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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晚宴结束了,客人们挥手告别,虽然祖宾大叔的故事很无趣,但客人们都表示她们度过了一个十分愉快的夜晚希望以后还能多聚会。

    爱莉娅表现得就像最体贴的妻子,为阿伦整理好衣装,又为他披上了一件夏日披风,然后挽着他的手臂,轻声告诉他,约会的时间到了,

    天空之城入夜的风,清新中带有一份柔柔的温心,将自由天堂浪漫的情怀送向都市的每一个角落。

    马车上,爱莉娅为阿伦添上了一杯清茶,微笑说老公,今晚你所讲的那个故事,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伦很是困惑地转过头轻声问开膛手和杀猪刀的那个故事?”

    “对啊!”爱莉娅愉快地说:“怎么样,这个组合的名字起的不错吧?”

    “确实不错,很有杀气!”阿伦肯定的点了点头,又把头转向窗外,“所以相关那个故事的种种,你应该去问开膛手或者杀猪刀才对。”

    “哈哈,有人不高兴我起这么难听的名字呀!”爱莉娅乐呵呵的笑了,接着神色一变,探手在阿伦大腿上狠狠地揉捏起来,狠声说:“有个混蛋答应和我单独烛光晚餐,转身就带了一群关系暧昧不清的女性回来,哼哼”

    阿伦立即单手举起,正容道,“亲爱的爱莉娅小姐,我想起来了,那个故事结局确实不是那样的。”

    爱莉娅笑咪咪的缩回了手,说:“你和怒浪根本没跑掉,对吗?”

    阿伦抚摸着大腿的痛处,叹道:“本来确实应该跑掉的,毕竟任何暴风猎人都有失手的时候,怒浪那时真的是滑了一跤,我把他扶起来后我们已经被追上了雪蛇皇后那时刚好攻击那对兽人,他们闪开了,于是雪蛇皇后那个巨大的头颅就掠过他们直冲我们而来,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们只能选择抽出武器还击,那对兽人很快作出了非常聪明的抉择,他们并没有趁此机会偷袭我们,同样攻向雪蛇皇后。说出来真是讽刺,为了生存前一刻还千方百计致对方于死地的种族敌人,这一刻已经很有默契地联合起来”

    他敲打着椅子上的雕饰,回忆道:“风雪越来越急,生存的压力下,我们的动作也越来越快,那条雪蛇皇后受了几处伤后,终于发觉面前这四个渺小的生物并不是那么好对付,它拚命往后缩去,向从后赶上的雪蛇群汇合,群体攻击才是它们的强项。”

    眼见逃跑的机会出现,我和怒浪二话不说,马上转身就跑,那对兽人也往另一个方向逃去,但他们之中一个人的大腿被皇后咬了一小口,紫黑色的血正潺潺流出,跑得并不快,于是我当时猜测,他大概要挂掉了

    当我和怒浪跑上一个小雪峰再回头望时,发现他们竟然也跑掉了,虽然有点狼狈,但另外没受伤的兽人真够有情义,竟然冒着被群蛇赶上的风险,硬是把对方扛到肩上,亡命地往雪林的方向跑去。”

    “眼见他们慢慢消失在视野,雪蛇群也慢慢往原路退了回去,我和怒浪立即下了峰,方向当然就是那片雪林,种族间的仇恨,并不是一点点怜悯和赏识就能遮盖的。”

    讲到这,阿伦忍不住吧了口气,像正为过往某些情感而慨叹,他端起杯子,喝了口爱莉娅亲手泡的清茶。

    爱莉娅轻轻道,“是不是他们已经死了?”

    阿伦不由得看向爱莉娅。这位未婚妻确实拥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一颗聪慧的心灵,他牵了牵嘴角,说:“对!三天后,我和怒浪找到了他们的尸体,他们相拥而逝,令我们意外的是,原来受伤的那个兽人,竟然是雌性,这两个兽人的关系,原来是恋人”

    “哦?”爱莉娅也忍不住轻轻惊叹了一声,暴风猎人中,罕见女性,无论人类还是兽人。

    阿伦继续说道:“根据周围的蛛丝马迹推断,那个女兽人应该是中了皇后的毒牙后,没有机会及时外理,很快便生命垂危,而那个男兽人竟然不顾一切地为她将毒液吮吸出来,不过已经太迟了但,当时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男兽人也会中毒身亡,难道他笨到没有将那些毒液吐出来吗?”

    爱莉娅插口道:“我猜他见爱侣活不过来了,选择殉情!”

    阿伦诧异地看了看爱莉娅,缓缓点头道:“后来我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一本小笔记,回到人类世界后,出高价找人把这些兽人文字翻译了出来,呵,怒浪那时候还嘲笑我真够无聊,其实笔记里的内容不多,但我从中得知他们是兽人世界里一对颇有名气的组合,他们的梦想就是赚够了钱,然后回到遥远的故乡,生几个孩子,买几块田地,然后开心快活地过一辈子呵,是不是和许多人类的梦想也差不多呢”

    “而我们遭遇他们的时候恰恰正是他们准备退休准备永远离开暴风山脉的时候

    兽人临死前,在笔记上写上了这么一句话:幸福可遇不可求,没想到我一生最灿烂的幸福之光,始终离不开这片我最想离开的土地。”

    阿伦仿佛被牵动了某种情怀,他端起杯子,将杯中清茶一干而尽。

    爱莉娅默默地为他将茶重新倒满,评价道:“最极端的地方往往能酝酿出最极致的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兽人最后那句话,令我联想起许多,假设那对兽人并没有遭遇上你们,没有被逼进那片危险地带,你说他们未来会如何?”

    阿伦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天空之城的夜晚缤纷迷人,马车正穿过一条繁忙的夜街,充满了商业气息的街道上,穿梭而过的人群中,洋溢出勃勃生机,他轻轻答道:“大概正如他那本笔记所说,回家平静、幸福的度过一生吧!”

    爱莉娅柔声道:“其实灿烂的幸福之光,无论是瞬间,还是永恒,只要曾经点燃,也无悔此生当幸福成为生活中的全部时,它就不再是幸福了。”

    阿伦眼睛顿时一亮,说:“那么,它将变成了什么?”

    爱莉娅微笑说:“变成习惯,一种自然到极至的习惯,就像呼吸一般自然。”

    阿伦顿时明白爱莉娅正用她特有的方式来安抚着他这颗容易动荡且脆弱的心灵,他不由得也微笑道:“当幸福成为习惯,变得呼吸般自然,那该说这是遗憾,还是该说这个念头实在是多么奢侈呢?”

    爱莉娅盈盈而起,从后搂着阿伦的脖子,茉莉花的清香顿时化作一只只甜蜜的精灵,无孔不入地钻进了阿伦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她轻轻柔柔地说:“就算这也能成为遗憾,这也算是奢侈,老公,我未来的目标就是让我们终生‘遗憾’,永远拥有这份‘奢侈’,我前方的光华永远因你而点燃”

    动人的香唇,代替了接下来动人的话,动人的柔情立即将阿伦层层包围,并迅速将他的灵魂融化其中。

    他一直承认爱莉娅的魅力,但从未想过她的魅力可以动人至此,放下往事枷锁的她,全心全意向着一个人的时候,这份柔情恐怕令顽石也为之动容。

    她聪慧,狡黠,美丽,这样一个妻子,她能在你失落的时候安慰你,她能在你困惑的时候指引你,她还能在你跌倒的时候鼓励你,帮助你

    这一刹那,阿伦由衷地感受到一阵莫名的感动,这份感动正用最轻柔的方式,撼动着他的灵魂,在飘来荡去中,他感到丝丝晕眩,却又沉醉其中。

    原来,一直以来,最容易打动他,最容易走进他录魂深处的,并不是凤雅玲,也不是缪诺琳,而是这位一开始便定下名分的爱莉娅。

    或许,其实她一直都站在最接近阿伦心灵深处的位置,只不过,他始终没有发觉罢了

    无论何时,天空圣堂总能散发出光明的神圣气息,夜色下,这座带有传奇色彩的古老建筑,就像一位正立足于苍茫大地,虔诚地向众神祈祷的修行者。

    因为爱莉娅身分特殊,马车直接驶进了圣堂之中,在穿过大门的刹那,阿伦感到一阵难言的舒畅,光明的力量竟然能为他带来舒适,这对于过去来说,根本是无法想像的,对于任何一个亡灵而言,更是匪夷所思。

    正当阿伦细细琢磨其中的缘故,爱莉娅在一旁柔声说:“老公,在你被困的时候,以洛塞夫大主教为核心的天空圣堂多次向神龙的女皇施压,质疑约修士的去向”

    一想起神龙皇廷,阿伦不屑地牵了牵嘴角,说:“凤慕雪那婆娘肯定一口咬定约翰那傻子已经不辞而别了,假如约翰已重回圣堂,哎呀呀,那还请大主教告知一声,另外,再次向天空圣堂及其约翰修士致上最高的敬意!”

    爱莉娅笑了,说:“差不多是这样子,不过说得比你动听,言辞恳切得令人动容,连大主教的修养也动了气,这个婆娘仗着她神龙千年根基,太不将自由天堂放在眼里了,哈,总有一天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经济决定政治”

    阿伦心中暖了暖,在自由天堂这片美丽的土地上,无论爱莉娅,还是洛塞夫大主教,始终对已抱有一份最真挚的感情。

    但阿伦这份由衷的感激,很快就转达化成了淡淡的哀伤。

    洛塞夫病了,而且看得出来,他病得不轻,令人不禁想起,他已经是一位超过三百岁的老人,一位和汉弗里同一时代的人物。

    在这样一个年纪,有时一点点病痛,都可能令生命回归星辰。

    虽是炎炎夏日,但会客厅里的火炉却点燃了,洛塞夫正安坐在软椅上,尽管笑容仍如往日一般的慈祥,但憔悴的神态、苍老得令人心碎的面容,却出卖了他身体的真实状况。

    “大主教,你……还好吗?”爱莉娅抢前几步,单膝跪倒在洛塞夫的身旁,紧张中带有一丝慌乱因为过分关切,声线明显颤抖了一下,毕农离去后,洛塞夫便成为她在世界上唯一亲近的长辈了。

    洛塞夫平静、祥和地微笑着,如枯木一般的手轻轻抚上了爱莉娅的长发,说:“孩子,病痛同样是神赐予我们的,它和健康、快乐一样,同样可以令我们从中享受生命,感受生命每一段旅程带给我们的意义。”

    洛塞夫龙钟的声音嗡嗡响动,阿伦心中不禁也为之一颤,这样的感悟之语,大概是必须经历过命运的千锤百炼,精神世界经历了无数次洗礼后,才能拥有这般云淡风轻的洒脱吧!

    爱莉娅眼睛开始晶莹,但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强颜笑道:“爱莉娅真笨,忘记了大主教本身就是最出色的医者,病痛确实是感受生命意义的一种方式……”

    洛塞夫平静地微笑着,半开半合的眼睛望向了阿伦,似乎闪过了一丝神采,说:“是蓝雪云先生吗?”

    对于洛塞夫一眼便能看穿自己的伪装,阿伦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奇,他解下茶色眼镜,深深躬身,说:“蓝雪云向大主教问好!因为多种原因,不得不以这副怪模样来拜见大主教,还请见谅!”

    洛塞夫微笑摇头,表示并不介意,说:“蓝雪云先生,看得出来,命运在你身上开了许多恶作剧般的玩笑,很高兴你仍能保持如此高雅的从容,风采更胜从前。”

    得到这样的夸奖,阿伦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的假胡子,谦虚道:“命运女神或许只是让我明白,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停地玩我,我才会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的好玩。”

    洛塞夫大主教十分愉悦的笑了,悲观主义和乐观主义这对矛盾异常谐和地出现在这一个年轻人的身上,他柔声说:“都坐下吧,陪我聊聊天,无论是梦想,还是生活,我都乐意去分享……”

    尽管会客厅里的温度有点偏高,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友善交谈,如果说每个人都是一本书,那洛塞夫大主教肯定是一本充满睿智色彩的哲学小说,他会用宽容的角度和有趣的小故事去诠释出一个个关于生命的观点,令人获益良多。

    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流逝,每一人都能在温暖中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不过阿伦并没有忘记他此行的目的,他试探性的询问:“大主教,我遗失的力量,能在神的光辉下重获吗?”

    洛塞夫缓缓地摇了摇头,惺松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疲倦,他说:“蓝雪云先生,我乐意为你提供任何帮助,但这一次,我也无能为力,是物质世界禁锢了你,令你失去了原有的力量,那你只有在物质世界里寻找途径,精神世界只能给予你精神上的支持。”

    阿伦听得为之苦恼,大主教的大概意思应该是指元气锁是物质问题,他老人家只是精神专家,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给予精神上的支持……连洛塞夫大主教也无法解决的难题,阿伦忍不住又一次亲切地问候神龙的历代先王。

    洛塞夫微微一笑,说:“蓝雪云先生,请来到我身边吧!”

    随着阿伦的靠近,一股圣洁的力量慢慢渗近了他的体内,醒酬灌顶般冲刷着他的灵魂,令他沉浸在懒洋洋的舒畅中。

    洛塞夫平静地说:“蓝雪云先生啊,太古曾有一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又好比煮水,火焰黯淡了下去,水沸腾的时间,也自然会延迟,这也并非是件不好的事啊……”

    阿伦微微皱了皱眉,心想原来洛塞夫的精神支持是可以具体化的,他已了解自己在神龙所发生的一切?难道……缪诺琳真的猜对了,他想凭一己之力,改变自己的体质……

    爱莉娅则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也不知她到底听明白了多少。

    洛塞夫又道:“命运的轨迹是一条奇妙的弧线,蓝雪云先生啊,你可曾想过,其实你和克洛诺斯、爱莉娅他阵一本该是童年玩伴啊!”

    这句话不但令爱莉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也令阿伦怔了怔,他感受着光明力量带来的圣洁,低声道:“大主教,你的意恩是?”

    洛塞夫微微笑着,但笑脸中罕见地呈现了一份不易察觉的痛苦,他说:“奥丁先生是我生命里一位重要的好友,我和他的友谊超越了年龄,也超越了宗教,在那一年,他和妻子领着唯一独生子来到天空之城求见,但我早已下了命令,在那段时间不会见任何客人,所以他等待多天后,想必是带着遗憾和困惑,静静离去了……后来从他留下的书信才得知,原来奥丁先生想将他的独生子托付于我,他将要北上飞龙沙漠,执行一个十分危险的任务……”

    阿伦心灵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眼眶迅速湿润,以致洛塞夫后面陈述着什么,他也无法听清……奥丁!这是他父亲的名字,一个深深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多年以后,没想到被一位长者重新提起,更没想到,他和这位长者之间,曾经有过这么一段他不曾知晓的渊源。

    爱莉娅轻声问:“大主教,在那时,你为何会不见任何客人呢?”

    洛塞夫无声的叹了口气,说:“孩子啊,那时刚好是你和克洛诺斯闹翻那次,然后双双失踪,我得亲自出门把你们给寻回来啊……”

    洛塞夫对阿伦柔声道:“不管如何,命运这条奇妙的弧线最终还是令你们走在了一起,我这个垂暮的老人,也找到机会为当年的过失,提供一份微不足道的补偿……”

    天空之城夏日的气候千变万化,前一刻犹是星光灿烂的夜空,这一刻已飘下沥沥细雨。

    告别洛塞夫后,尊重阿伦的意愿,善解人意的爱莉娅留在了天空圣堂,让他独自踏上了拜访希拉女巫的道路。

    纷飞的细雨中,贫民区中闪烁着点点灯光,大街两旁的摊子都搭起帐篷,遮挡风雨,小贩们吃喝叫卖着他们的廉价商品,不时还和身边的同伴说笑几句,他们虽身处于社会的最低层,但他们乐观,容易满足,所以能在这片灯光不够明亮的世界里,快乐的生存着。

    阿伦撑着伞,漫步在这条贫民区的主干道上,四周人们欢快的笑容多多少少感染了他,他尽力将记忆中的哀思一点一点地挥退,渐渐成熟的个性令他脸上可以在自自然然间,慢慢也挂上了一丝微笑。

    祖宾这位华服中年人的到来,引起了街道两边小贩们的关注,他们以为这是哪个家族的老爷来这里进点便宜货去倒卖了,于是便拉开嗓门的大声叫卖,只可惜这位大叔只是用淡淡然的眼神打量一下他们的商品,接着又洒洒然地走过了。

    眼看着这位大叔走向了闪烁着黄色光芒的区域,小贩们失望地叹着气,原来又是一位好色的中年大叔来这里寻乐子的。

    贫民区的深处,一束暗黄色的灯光投影在淡红色的招牌上,上题“心灵港湾”,那位自称能占卜未来,嗅觉比野狗还要灵敏的希拉女巫,就定居在这栋算不上光鲜的屋子里。

    一群从事服务性行业的职业女性马上满面堆欢地涌了上来,庸俗的脂粉气味中,她们以非常专业的口吻向阿伦阐述着自己的优势。

    阿伦轻轻挣脱了她们的纠缠,淡淡的说:“不好意思,我找人。”

    “呵呵,大叔呀,来这里的每个男人都是找人的啦!大叔,你找谁呢?”职业女性们仍拥着阿伦,这样的雨天里,可是难得有一个客人上门呀!

    阿伦眼珠一转,低声说:“希拉,我是她的熟客了!”

    这个带有魔力的名字顿时令她们的手立即缩开了,阿伦恶作剧地笑了笑,平静地从她们之间穿过,走出好几步后,妓女们才敢开口讨论。

    “天呀,希拉那怪物也入行了吗?”

    “嘿,亏她平常还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原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她可能早就入行了,怪不得不时会有男人来找她。

    “对啊,而且那些男的一般都长得不错。”

    “有时还有女的……”

    “天啊,这个怪物连女人生意都接……”

    ……

    阿伦在内心愉悦一笑,希拉女巫呀。你过去预言错的一些事情,令我满怀期待的心一次次的落空,我今天就开个小玩笑作为回报吧!

    四楼四号房,希拉所居住的地方。

    这一次,阿伦连门都不需要叩,门就打开了,焦头烂额的希拉女巫低着头从门后走出,口中还喃喃细语着什么,阿伦探头望向门后,只见房间内狼籍一片,七彩斑斓的药水洒满了一地,中间还夹杂着玻璃的碎片。

    废墟般的场景牵动了阿伦的回忆,应该刚好又碰上希拉女巫的化学试验失败了,不过运气还不错,起码是在她失败后,自己才来到的。

    希拉女巫的头快要撞上阿伦的胸膛时,她才猛然醒觉面前有人,她勒住脚步,抬头疑惑地盯着面前这个中年男子,质疑道:“喂,陌生的中年大叔,为什么你满脸幸灾乐祸地站在我房门前啊?

    “这个……在下仅仅是有点庆幸,远远谈不上幸灾乐祸啦,希拉小姐!”阿伦苦笑着回答。

    希拉用鼻子用力地嗅了嗅,脸色的疑惑立即转化成了惊喜,笑道:“哈,好色的年轻人,原来是你呀!两年不见,你怎么老了这么多呀,还长胖了,该不会是……”

    阿伦怎么看也察觉不到希拉在损自己,只好苦笑说:“希拉小姐,我仅仅是伪装了一下外貌而已啦,这是生活的需要。”

    毕竟有求于人,阿伦态度诚恳得就像一位前往拜访上司的下属,希拉眼睛一亮,似乎洞察到了他的内心,轻声说:“年轻人,是不是经过当天的相处,你开始慨叹命运弄人,慢慢发现已无法自拨地爱上了我,所以在这两年里不断地磨练自己,只为令自己变得更成熟,只为与我更相衬吗?你好傻啊……”

    阿伦不禁张大了嘴巴,听着希拉还在喋喋诉说,他立即道:“希拉小姐,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傻孩子,姐姐都明白!唉,其实姐姐不适合你啦,哦呵呵,但你执意要选择姐姐,我也会考虑给你机会的,缘分是无处不在的……”

    阿伦暗叫救命,刚才那个失败的试验该不会是把这个疯婆子给炸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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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阿伦哭笑不得时,希拉女巫已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傻瓜,逗你玩啦,看你一脸期待的样子……嗯,跟我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到底谁期待了……”阿伦嘀咕了一句,不禁又瞥了一眼那废墟般的房间,更是确认了先前的猜想,这个神经兮兮的女巫正处神经状态下。

    希拉领着阿伦来到长廊中段的一个房间,推门而进,她变出了一件披风为自己披上,顺便打了响指,房间灯火全亮,阿伦的眼睛也顿时瞪大了,只见里面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皮鞭、铁链、长短不一木棍等等各式各样的工具,墙角还放着一箩筐各式各样的蜡烛。

    阿伦咽了一下口水,希拉女巫回头道:“好了,年轻人,脱衣服吧!”

    “喂,你想……怎样啊,我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阿伦瞥见了天花板上还悬挂着一根凹凸有致的巨棒,不禁踉跄后退了两步。

    “喂,喂,喂,年轻人,你想到哪里去了?爱莉娅早就来信告诉我具体情况了,元气锁对吗?我是帮你解决问题的。”希拉又“哦呵呵”地大笑了起来,尽管笑得有点诡异,“快点把衣服脱掉!”

    “是这样吗……”阿伦仍不无疑惑地四处打量,十分缓慢的动作解开上衣的纽扣。

    希拉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说:“年轻人,动作快点吧!告诉你呀,我除了是一位名动天下的预言师,还是一位真正太古魔道的天才,只要相关太古魔道,在我手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爱莉娅那丫头的太古魔道,正是从我这里偷学去的,她确实是位天才,但在这个世界,天才里面还有天才,譬如我……”

    耳边聆听着希拉女巫的自吹自擂,阿伦的信心多少增加了一点,解纽扣的动作也相对快了许多。

    希拉忽然把上身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阿伦,胸前那对巨峰立即就顶到阿伦的胸膛上,她沉声道:“喂,年轻人,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打算趁你最虚弱的时侯,藉机制服你,再强暴你,然后再用满屋子的道具,和你玩尽所有的变态游戏,将你尽情蹂躏吧?”

    阿伦斜着眼瞥了一下波涛汹涌的地带,尴尬笑笑,说:“哈,没有那样的事啦,希拉小姐你多心了……”

    “不过……我倒真有这么想过,尤其看到你这么白白嫩嫩的肌肤,真是让人流口水呢!和你这样的尤物玩变态的滴蜡游戏,哦呵呵,想想就叫人兴奋……”

    希拉温柔的笑了,吓得阿伦把刚解开的纽扣又重新扣上。

    “喂,只是见气氛太过沉闷,开开玩笑啊!选择这个房间,仅仅是因为这样的环境能对人造成压力,我习惯在压抑的环境下去解答最困难的难题!啊哈,你的眼神又期待,又变态,真没礼貌,快点脱啦,赶时间啊……”希拉恢复一脸肃容,无辜外加没好气地盯着阿伦。

    “……”对于这个神经女巫的飘忽言行,阿伦彻底无言了。

    阿伦身上只剩下贴身的内衣,还有那套精致得令人心动的黑色枷锁。

    希拉啧啧惊叹地鉴赏着这套枷锁,口中不时发出由衷的赞叹声,“这可是太古末期,奇迹时代使用的原料啊,没想到我在有生之年能亲眼目睹……”

    阿伦呆呆地坐在凳子上,自我感觉就像是一块砧板上的肥油,而希拉女巫就是那个准备动手的厨师,一边磨刀霍霍,还一边对材料肆意点评。

    他见希拉在他身后不停抚摸着脖子的圆环,良久不发一言,心中一动,低声问:“希拉小姐,你看出关键了?”

    “对!”希拉以赞叹造物主神奇的语气感叹,“这确实是一套无懈可击的艺术品,矮人的工艺加上精灵族的咒文,硬是将奇迹时代的工艺完美再现,起码能卖五百万金币,金币啊……,,

    “希拉小姐,你的太古技术方面的知识令人赞赏,但你仅仅是鉴定它的年代构成,是无法帮我解决问题的……”阿伦感到脑袋的温度开始升高了。

    “唉,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年轻人,请不要生气。”希拉摇动着链子,怎么听也听不出她正表示着歉意。

    阿伦苦笑道:“希拉小姐,假如你真能把它解不来,我把它赠送给你又如何呢!

    “好,就这么说定了。”希拉对于此,也不意外,她愉悦一笑,取出纸和笔,开始飞速记录若链子上的咒文。

    这个过程漫长且乏味,当阿伦觉得自己暂时无法提供任何帮助时,意识便渐渐往朦胧的深处中去。

    “叮——呤——”悦耳异常的音乐声,将阿伦从深沉的睡眠中唤醒了过来。

    他睁开慢松的睡眼,望向窗外,天已经慢慢亮了,不知不觉中,一个晚上过去了。

    希拉正用一根同样画满咒文的符棒轻轻敲打在链子的各个位置,那异常清脆的乐韵竟然就是从其中发生。

    聆听着动人悦耳的乐声,阿伦心中一喜,希拉果然有点门道,已经找到解除元气锁的关键了吗?谁能想到这链子上的不同部位,代表着不同的音阶……

    但乐声很快就戛然而止,希拉挺直了身,用符棒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喃喃道:“不对啊,这里接不下去了,是哪里错了呢……”

    阿伦微微皱眉,低声问道:“希拉小姐,哪里出问题了,希拉小姐?”

    当他把话重复第二次的时侯,希拉才愕然转过脸,问:“呵,年轻人,你醒啦,怎么了?”

    阿伦满怀期待的问:“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希拉笑道:“我发现……你睡觉的样子就像猪一样呢!”

    “喂——”

    “好啦,我发现这些精灵咒文根本没有规律,就尝试用音乐的方式去解释它们。”希拉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阿伦疑惑道:“你精通精灵语?”

    希拉说:“我略懂一二,但每一个字的意恩,都有专家翻译给我,所以我也不需要懂太多。”

    阿伦惊讶道:“哪个专家看过这些咒语呀?”

    “克洛诺斯啊,他的信比爱莉娅的信还早一天寄到。”希拉理所当然的回答。

    “啊,怒浪他什么时侯……”

    “你应该问他,不应该问我。”

    希拉这时转到阿伦的身后,停了下来,又在脖子的部位敲了敲,发出了一个清脆的音符,接着她就摇头道:“不对,不是这里……”

    阿伦心中一动,轻声道:“希拉小姐,你不妨将前面的曲调敲打一次,说不定我能推敲出后面的音符呢!”

    “嗯,你也懂音乐?好啦,别这样瞪着我,我满足一下你就是……”

    阿伦无暇计较希拉话语中的褒贬,闭上了眼睛,一个个动人无比的音符轻盈地响起,萦绕在他的身边,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故事,又像是低诵着一个个诗篇。

    乐声再一次戛然而止,阿伦细细回味着整首乐曲,它并不属于以往听过的任何一个音乐派系,自成一格,又浑然天成。

    好一会过后,他才伸出指头,在脚链的第六个扣环上重重一弹,“叮”一声过后,阿伦顿时诧异地睁开了眼睛,因为发出的那下声音有点哑涩,远远没有了前面那种能渗透人心的空灵音符。

    希拉女巫却是眼睛一亮,也用符棒在同一个位置敲了一下,悠然的声音顿时扬起,她立即用纸笔把这个位置记录了下来。

    阿伦疑惑道:“为何……”

    希拉神秘一笑,晃了晃那根画满咒文的符棒,说:“在太古魔道的世界里,它是一根万能钥匙!假如你用手指或其他什么工具来弹动元气锁的链子,有些位置能发出原音,但有些位置就不行,而这根棒子,就能代替本来元气锁的钥匙,令每一个位置都能发出本来的声音!”

    阿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过希拉那根无论怎么看也不能联想到钥匙身上去的符棒,从头到尾地将那串枷锁掠过一遍,记忆好每个位置所发出的准确声音后,才接着在链子从头到尾地将那串枷锁掠过一遍,记忆好每个位置所发出的准确声音后,才接着在链子上的好几个部位分别敲打了一下,那种浑然天成的音乐再次出现!

    蓦的,阿伦停了下来,不过仅仅是思考了一会,又接续敲打了下去,灵动的音符一个接一个地飘然逸出,恰恰正接上了希拉前面所敲打的那首乐曲。

    希拉开始仅仅是两眼快速眨动,很快就张大了嘴巴,等到阿伦第三次停顿的时侯,她才急忙迅速记录下那些音符,并发出罕见的赞叹,“年轻人,原来你并不仅仅拥有好色啊!可见神赋予你一个缺点的同时,也会赋予你另一个优点……”

    正如哲人所说,没有难题是解决不了的,但解决的过程水远不会一帆风顺。

    希拉女巫的夸奖反倒令阿伦完全停顿下来,他在同一个音节上连续敲击了三次,才皱眉道:“希拉小姐,能否将这些精灵咒语的译文拿来参考一下?”

    怒浪的字体不敢恭维,而且译文内容也根本没有什么逻辑可言,但阿伦相信怒浪一定是把元气锁上的精灵文字准确地翻译了出来。

    希拉在一旁解释着,“这一句是脖子上的扣环,而这一句是脚镣上的链子,后面那句是左手和左脚间的……”

    末了,她点评道:“它表面看似咒语,其实应该是一篇古老的精灵散文,并非诅咒,我们这个时代很难将早期精灵文化还原了,只能从文字的大意中揣摩出这篇散文的用意,它表达了一种对艺术的高度赞美,表达了对生命的向往,对人世间虚伪的厌恶,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音乐符号……”

    希拉一边陈述着自己的见解,一边用手指点出译文中的关键地方。

    “一般抓拿犯人,整套枷锁应该先锁住犯人的双手,提防对方反抗,接着是双脚,最后才是脖子上的镣环……所以,根据这个顺序来推敲,这些译文的顺序就变成了这样,我已尽量编写出原文,然后按照那些音乐符号,组合出前面我敲打的曲子……”

    希拉翻到了译文的第二页,一篇相对而言顺畅了不少的诗篇出现在了阿伦面前。

    “阴雨绵绵时,想一想雨过总会出太阳。悲观只会令我们迷失阳光的方向,悲观只会令我们丢失音乐的灵感。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去创作,用灵魂的曲调演绎出某个平常的道理,这是高尚艺术所应该干的事情吗?如同用一个华贵的盒子去包装一颗普通石头一样,实在无意义至极点。简简单单、开开心心是最好?或是迷迷惘惘、忧忧戚戚是最真?忽然间,我只想找回最初的方向和灵感。漫长的思考过后,渐渐明白,最原始的方才是最真实的,牢记我们第一次聆听音乐的感动,牢记我们第一次感受阳光的快乐。音乐,好比阳光,是一种语言,一种无分种族的语言。我努力还原童年时最美妙的梦想。”

    通篇看完,阿伦的眼睛亮了,不无敬意和感激地看向希拉,这个神经兮兮的女巫竟然能将这么多杂乱无章的文字重新拼成文章,这份耐心和智慧实在令人赞赏,更何况自己只是与她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但她竟然全力以赴的帮助自己,她随随便便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炽热的心灵……

    面对阿伦深深的注视,眼眶也微微湿润了,希拉顿时笑了,说:“无论克洛诺斯,还是爱莉娅,来信中都指出元气锁的惊人价值,哦呵呵,其实不用他们说,我也知道啦,心想这回发了,于是我就天天等着你这傻小子上门,要是以我的手段都破解不了,哼哼,我就采用暴力破解法,把你手手脚脚都砍下来,哦呵呵,这宝贝还不是同样到手……咦,年轻人,你竟然笑了,还笑得这么难看?别害怕,事情大有转机,没到必要时,像我这么美丽的小姐,也不会干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

    希拉的喋喋不休中,阿伦脑海却忽然闪过一道灵光,突转想起当日被押送往涅盘之地途中,侍卫长曾经说过的话——“大人的动作太快了,一气呵成就将你套上,不过顺序嘛,应该是从你脖子上的镣环开始的”。

    然而,现在希拉的组合顺序,是按正常的手镣开始的。

    阿伦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希拉的话语,沉声说:“希拉小姐,我明白为什么用你的音符无法连续下去了,因为你的顺序是错误的。”

    “哦?!”

    阿伦翻回第一页,细心对照枷锁每个部位的文字,再经过良久的推敲,用符棒在链子的各个部位敲打了无数次后,终于抬起头,用不无激动的语调说:“希拉小姐,我想……我已经找出正确顺序了!”

    同样满怀期待的希拉,正用一条本来是悬挂在墙壁上的黑色鞭子轻轻的摩擦着自己的脖子,在阿伦面前缓缓踱步。

    阿伦看了看现在自己的模样,再看希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暖昧行为,不由得抗议地咳了两声。

    他很快又集中心神,符棒已按照音阶,重重地敲打在了脖子镣环左侧的部位,轻灵的调子油然而起,美妙的音符一个接着一个跳动而出。

    曼妙的前奏过后,阿伦按照重新组合出来的诗篇,轻轻吟唱了起来。

    “我们费尽九车之力去创作,用灵魂的曲调演绎出某个平常的道理,这是高尚艺术所应该干的事情吗?实在无意义至极点。如同用一个华贵的盒子去包装一颗普通石头一样,简简单单、开开心心是最好?或是迷迷惘惘、忧忧戚戚是最真?忽然间,我只想找回最初的方向和灵感。音乐,好比阳光,是一种语言,一种无分种族的语言。阴雨绵绵时,想一想雨过总会出太阳。悲观开会令我们迷失阳光的方向,悲观只会令我们丢失音乐的灵感。漫长的思考过后,渐渐明白,最原始的方才是最真实的,牢记我们第一次聆听音乐的感动,牢记我们第一次感受阳光的快乐。我努力还原童年时最美妙的梦想。”

    动人的乐韵、直指人心的诗篇,配合阿伦忘情的歌唱,这栋标记着“心灵港湾”的破旧楼房周边,人们的动作也为之停顿了刹那,音符突破了希拉所布下的结界,也突破了人与人的界线。

    街道上的老汉停止烤玉米饼,他身边的流氓停止了收保护费,推车而过的小贩也驻足仰望,楼下的嫖客停止了剧烈运动,职业女性也停止了虚伪的呻吟……

    每个人都侧耳聆听着这一段自然至极点的乐曲和歌声,每个人都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和境况,沉浸于这些迷人的音符之中,只觉这些声音能洗涤自己灵魂,重建自己童年最真最纯的梦想。

    只可惜,只是短短光景,乐声已戛然而止,于是每个人也迅速还原为原本的模样。

    街道上的老汉继续烤他那块已经微焦的玉米饼,他身边的流氓继续收他的保护费,推车而过的小贩继续走过,楼下的嫖客重新开始剧烈的运动,职业女性也连忙喊出虚伪的呻吟……

    在这段时间里,奇妙的事情同样发生在了阿伦身上,那套禁锢他多时的元气锁开始渐渐脱落,先是从脚上的镣环,再到左手,再到脖子……

    丁零当啷的镣环落地声过后,阿伦也慢慢从歌声的沉醉中脱离了出来,接着他终于无尽欢喜的发现,久违的力量已重新归来,汹涌澎湃的回荡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旧友重逢一般,与他打着最热烈的招呼。

    接着,他发现希拉女巫正怔怔地站立面前,一双眼睛就像浸入泉水里的雨花石。

    阿伦想起刚才自己唱出子一生中最动人的歌曲,希拉这副模样,也不足为奇,他涌起知音的感动,洋洋微笑说:“希拉女巫,我也只是唱得一般啦,你不必如此感动的……”

    希拉强忍热泪,俯下了身,拾起那套元气锁,颤声说:“我高兴的是,奇迹时代的杰作,我终于拿到手了,但……失望的是,还有一个右手的镣环,竟然还扣在你身上。”

    第五章

    阿伦低头一看,不禁也惊了惊,漆黑的镣环仍紧紧环抱右手,所幸的是,链子已自然脱离了出来,要不然首先就得烦恼拖着这么重一堆东西,如何行动自如。

    他拿起符棒再撩拨一下那元气锁,发现声音粗糙,再无原先半点的轻灵动听,他不敢再看希拉的面色,心知肚明这把元气锁已经给毁了,元气锁不太可能是一次性,这只能说明他弹奏出的音阶也并没有完全正确。

    阿伦尽量以愉快的声调打了个哈哈,小心翼翼地将符棒放到锁链上,说:“希拉小姐,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也别太在意,嘿嘿,我先告辞了。”

    当阿伦快步走到门前时,希拉忽然以不冷不热的语调说:“喂,年轻人,你也别高兴太早,元气锁在某种意义上,仍铐在你的身上……”

    阿伦看了看手腕上那个精致的漆黑手镯,微笑道:“希拉小姐,我会将它看成是最昂贵的饰物的!”

    希拉终于也笑了笑,她拨了拨蓬松的头发,说:“不过还是恭喜你,在我智慧之光的指引下,终于重新找回了自信和力量。”

    阿伦微笑摆手,大步往楼梯的方向走去,他对希拉的印象不错,但前提是相处的时光不要太过漫长,尤其是还毁掉了她志在必得的元气锁的时侯,但当他踏下楼梯时,希拉又大声喝停了他。

    希拉从门后探出半边头颅,高声问:“年轻人,两年前占卜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阿伦稍稍愕了一下,那个可怕的预言画面草已探探烙印进他的脑海里,怎能轻易忘记?

    他回过头,用眼神代替了语言。

    希拉正容道:“年轻人,改变命运的轨迹,是勇者的权利,那一次转折离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愿你的勇气在晴朗的天空下翱翔!”

    阿伦牵了牵嘴角,微微躬身表示谢意,默默往楼下继续步去。

    命运无常,阿伦早已体会到其中的深刻意义,但多次风雨之后,心中绚丽的彩虹渐渐成形,习惯将负面的情绪压到脑后,才能迎来愉快的心情。

    为了一个未必会发生的可怕将来,实在不必将自己愉悦的心境压抑在此,所以当他走到楼下,脸上已很自然地挂上了爽朗的笑意。

    缪诺琳曾经对他说过,自信是建立在力量的基础上的,假如失去了力量,自信也将大打折扣……或许小师妹真的说对了,感受着体内充沛的气息,阿伦觉得某些久违了的动人感觉,又重新回到身上。

    雨后的街道充满了清新的味道,坑坑洼洼的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池,每一个水池都映出了一个太阳的影子,阿伦随意飞起一脚,踢在其中一处积水的地方,水珠四溅,盘旋飞舞。

    阿伦满意地检查着每一滴水珠的轨迹,他的武技终于不但恢复到了最巅峰的状态,甚至还尤有过之,父亲当年传授的口诀,那部分阳光的力量,此时也能自然而然地融合使用了。

    那几个正在楼下收保护费的流氓被这些污水贱得满脸都是,一个个愤怒地转过了头,发现肇事者竟然是个弱不禁风的中年人,好像还是刚才从“心灵港湾”里面走出来的,他们顿时换上了准备施展暴力前的张狂笑意。

    不过,令他们感觉到意外的是,这个中年男人笑得比他们还要愉快,还很自觉地走进了一条阴暗的小道,边走还边回头看他们,一副犹恐他们不跟上的模样。

    接着没过多久,贫民区深处就传出了连绵不绝的凄惨叫声,恢复力量后的恶魔得到了一次尽情的宣泄。

    但附近的居民都皱起了眉,哪户人家这么早就开始杀猪呀,还一次杀这么多头……

    阿伦的康复令爱莉娅欣喜若狂,主动送上最热切的香吻后,还用最热烈的动作将阿伦拉进了卧室。

    最情到浓时,最如箭在弦的时刻,爱莉娅再一次情深地问出了那个令阿伦为之头痛的问题。阿伦早已决心一定要给爱莉娅一个满意的标准答案,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再一次犹豫了刹那。

    仅仅是因为这一个瞬间,阿伦立即被爱莉娅毫不客气地撵出了卧室之外,为这个幸运日添上了一点小小的遗憾。

    但不管如何,中部地区的雨季已告一段落,艳阳高照的盛夏正式降临在天空之城。

    这是一个快节奏的城市,塞木家族作为一个商业家族,自然得跟上这样的城市节奏。

    阿伦这位未来家主,不得不以懒洋洋的步伐,追逐着这样的生活节奏。他开始融入进塞木的家族环境之中,陪同着爱莉娅处理每天堆积如山的文件,陪同爱莉娅会见不同的客人和贸易伙伴,出席一些必须出席的重要酒会……

    渐渐的,塞木家族也开始慢慢接受这位祖宾大叔的存在,他话虽然不多,会议上还经常打磕睡,但在经济贸易上,他确实是位罕见的天才,他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每一份贸易方案的毛病,还能用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去补救这份方案,他茶色镜片背后的瞳孔往往能一眼看穿你内心的真实想法,瞬息之间就能判断出每件事的真实情况。

    对比起爱莉娅另一位已逝的毕农叔叔,这位祖宾大叔实在强势太多了,他从来不喜欢长篇大论的发表言论,每次都是惜字如金地下达着每一个精确指令,他也没有毕农那种虚伪的宽容,对于任何错失,都将根据错失的程度而遭受惩罚,相反的,获利后的奖金,也远远高于毕农当家的时代。

    因为爱莉娅小姐对这位祖宾大叔的言听计从,开始时家族一众元老敢怒不敢言,但到了后来,对祖宾的愤慨慢慢变成敬畏,又从敬畏慢慢变成了由衷的佩服,这个坏习惯多多的大叔,确实正一步步引导着塞木家族重新回到轨道上,盈利额飞速回升。

    在这段时间里,艾波琳、乔安娜等三位小姐与阿伦他们又进行了几次愉快的聚会,直到星云重新开学,她们才与祖宾大叔依依惜别,并约好下次假期的重聚。

    就在她们走后不久,塞木家族迎来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危机,因为塞木的重新成长扩张,影响到不少家族的商业利益,好几个老牌家族联合起一些新兴家族,欺负爱莉娅这个太过年轻的新家主,一起压制塞木的复兴。

    但塞木已经不是昨日的垂暮太阳,它背后还隐藏着一位可以令自由天堂战栗的绝世强者,那位失踪多时的狂风蓝雪云,重新现身自由天堂,一夜之间,连挑了七个塞木敌对家族的总部,不过狂风阁下还手下留情,各大家族的成员无一死亡,但这份惊世武力,足以令自由天堂为之震动。

    原来狂风并没有忘记他和爱莉娅小姐的婚约,他又重新回来,还以实际行动,表示了他对塞木家族和爱莉娅小姐的支持。

    爱莉娅小姐当然也不是一个笔易忘清的人,她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外宣告恢复蓝雪云的未婚夫身分。

    没有人敢得罪一个怀有敌意的绝世强者,塞木家族那些敌对势力纷纷低头,并以最快的速度向爱莉娅小姐表示了最实质性的善意,超过二十个对塞木家族百利而无一害的贸易合作方案在第二天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爱莉娅小姐的办公桌上。

    狂风蓝雪云的名声慢慢洗掉昨日的恶魔之名,西郊水晶矿坑那一日的真实面貌慢慢呈现在了世人的面前,民众的情绪是容易煽动的,狂风的名声渐渐从地狱里重新走向了天堂。

    但爱莉娅觉得这样还是不够的,她找第三方情报组织出面,收买了好几个自由天堂边缘地带的盗贼团伙,总人数共五千多人,约定在一个暴风骤雨的下午,联合进攻天空之城。

    那帮乌合之众可是高效率的情报组织精挑细选出来的菜鸟,他们的整体武力恐怕连六百正规军都不如,在金钱的诱惑下,一个个乐得真以为自己能洗劫天空之城,傻乎乎地涌向了这座商业之都。

    于是,阿伦的表演时间到了,他换上了狂风蓝雪云标志性的服饰,戴上了那副在民间闻名遐迩的大号墨镜,还专门把“飘零”也挖了出来,然后在城楼驻军的目睹下,单枪匹马地冲向了盗贼团伙。朦胧的风雨之中,阿伦血腥的一面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泄,面对一群武力不比平常人高出多少的恶棍,他杀得痛快淋漓,左冲右突,每一剑都能收割一条罪恶的生命。

    等暴雨过后,天边挂上彩虹时,天空之城外的土地上已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蓝雪云策马来到城楼下,面对着所有满脸崇敬,躬身行礼的士兵,他高声呼喊:“从今天起,我蓝雪云将视自由天堂为我第二故乡,我愿以我的生命,守卫这片繁荣美丽的土地!”

    说罢,狂风阁下就十分潇洒地转身离去。

    看着地平线上慢慢远去的伟岸身影,士兵们热泪盈眶,汉弗里伯爵倒下以后,经过飘摇阴霆的两年,终于又有一位绝世强者站在了自由天堂,一个同样耀眼夺目的名字,狂风蓝雪云!”自由天堂新一代守护者出现了!”

    这一次,不单自由天堂的舆论炸开了,整片阿兰斯人类土地的舆论也炸开了,无疑,爱莉娅精心策划、阿伦倾情投入的这一幕表演,效果是惊人的,一位被尊崇为守护者的绝世强者,对于每一个人类的意义都是非凡的。

    狂风的恶魔之名以最迅猛的速度得到平反,自由天堂新一代守护者狂风之名迅速传播向阿兰斯的每一角落,而且不少人类媒体还一口咬定,狂风的武力尤在剑客汉弗里之上,因为伯爵大人当年只剿灭了四千贼人,而蓝雪云阁下起码多出了一千个,事实说明一切啊……

    尤其得到爱莉娅好处的自由天堂媒体,更是极力渲染,就像亲眼目睹那样描述着蓝雪云大人如何如何和盗贼们搏击、如何如何浴血奋战,甚至还穿插着这位伟人在战斗中的心理,是何其的伟大和悲天悯人,概括来说,人类武者金字塔上的第一人,始终傲立在自由天堂……

    历史的真相水远被湮没在最表面的现象中,这个时期的每一篇报导都将成为未来历史的最基本依据。

    狂风捍卫了自由天堂的和平是无数人亲眼目睹,世人皆知的,而那群盗贼团体、那群乌合之众为何会集体失心疯去进攻天空之城,理由将永远埋葬在最不为人知的角落。这里面,有人为因素,也有非人为因素!”

    无论如何,狂风蓝雪云又一次成为了人类世界里的风云人物,不过这一次,他是人们膜拜的对象,一个最正面的人物,邪恶图腾变成了正义图腾,光芒四射得令人肃然起敬!”

    当祖宾大叔哈哈大笑阅读着媒体夸张描述时,他还收到了几封远方的来信。

    来自北方的信笺说:“搭档,干得太漂亮了!你洗刷了狂风的不白之名,重新令狂风怒浪站回到原有的历史高度,不过下次有这样的演出,一定要叫上我,我披星戴月也会赶来联合会演……”

    来自雷诺的信笺说:“阿伦,缪诺琳永远以你为荣!”我已全力策动雷诺的舆论,为自由天堂新一代守护者喝彩造势……此时此刻,我已改为嫉妒爱莉娅小姐了,替我向她致意问好。”

    来自疾风的信笺说:“战友,这一票做得出色!堪称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一次造星运动,哈!”我已在认真考虑是否借鉴了……同一片天空下,我们正创出不同的辉煌,期盼再度并肩作战的一天!历史,正注视着我们!”

    挚友们的问侯能为人带来暖意,但阿伦却隐隐涌过一阵失落,内心深处更是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惆怅,凤雅玲并没有来信,甚至连字条也没有半张。

    根据情报,她现在正身处于不朽之巅,神龙女皇虽派人严密保护她的安全,但并没有完全禁锢她的自由,难道连一封问侯的信件都吝啬吗?她可是知道狂风蓝雪云和自己是同一人的……

    莫非昨日的缘分和爱意,就因为皇权,就因为她母亲的霸道,在时间的流逝中,全部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了吗……

    正当阿伦愁怀难解间,爱莉娅兴冲冲地闯进了书房,满脸灿烂的笑意,说:“老公,又有好消息了!”

    阿伦最近已经习惯了爱莉娅阳光明媚的俏丽模样,毕竟一个人类的守护者特别眷顾着塞木家族。他转过椅子,以微笑等待着爱莉娅的答案。

    爱莉娅搂着阿伦的脖子,坐在他的大腿上,在呵气如兰的气息中,轻轻道:“哈!神龙的大军在疾风境内停止了前进,凤慕雪这婆娘正式向自由天堂各大家族发出邀请,希望能进行一次贸易会谈。”

    阿伦眼睛一亮,说:“神龙出问题了?难道是粮草……”

    “对,正是粮草!””爱莉娅甜美的笑容中渗出一丝报复的快意,“更重要的是,雷诺军队的动向十分不明朗,这迫使神龙必须正视战线太长,粮草补给的问题。”

    阿伦抚摸着下巴,思考着其中的关系,波特和缪诺琳肯定曾在暗地里签订过某些协定,这两个可怕的野心家联合起来的效果是可怕的,而最近大半年里,神龙国师樊帝灵一次又一次地在公开场合指出,前雷诺守护者是个兽人,这可是激怒了不少老一辈的雷诺重臣,再加上凤慕雪的野心正慢慢暴露在世人面前,雷诺可要担忧神龙踏平疾风之后,下一个目标会不会选择自己……综合种种原因,那么雷诺随时掉转枪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三个月前,雷诺统帅率领的大军被波特大败,幸好拜伦王子接应及时,才没令军队损失惨重,这令拜伦的声望也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点,如果那位雷诺原统帅再碰巧出了点问题的话,拜伦王子很可能会接过临时指挥的旗帜……从这个角度看来,雷诺和疾风再次联盟的机会实在太大了……

    阿伦闭上眼睛,模拟着战场上的局势变化,好一会后,才缓缓道:“凤慕雪有难了,只要一个失误,神龙都会因为这场战争而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爱莉娅,你所准备的方案是?”

    爱莉娅站了起来,指点着阿兰斯人类地图微笑说:“神龙的粮草问题,说不定一开始就出现了,只不过战争开始阶段,冰风和雷诺都暗中支援这位临时盟友,现在战线越来越长,问题自然越来越明显。这婆娘曾经这样陷害我老公,现在还想求助于我。哼哼,我一早就说过,要她见识一下,何谓经济决定政治!”

    阿伦笑了笑,心中涌起柔柔的感动,这是一个将自己的荣辱看作是比她自身荣辱更为重要的女子,经历多番风雨过后,她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身边,无怨无悔,当年星云上的订婚恍如昨日,段段誓词再次回荡在耳边。

    “蓝雪云先生,你可愿意爱莉娅小姐成为你未来的妻子,在未来漫长的人生旅途中,都像坚定的灯塔般闪耀着爱莉娅小姐前方的道路?”

    “我愿意!”

    “那爱莉娅小姐,你可愿意蓝雪云先生成为你未来的丈夫,以你的意志和力量,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有那份义务和责任去追随他呢?”

    “我愿意!”

    想起当日爱莉娅毫无羞涩的得意神情,阿伦笑意更浓了。

    或这真的是一段神鉴定过的爱情,缘分的分离与重逢、生命旅程和重聚,

    这一段感情,沥沥风霜过后,或许,现在终于已经到了成熟的时侯……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立在爱莉娅身后,柔声道:“爱莉娅,等此事一了,我们,完婚

    吧!”

    爱莉娅整个人顿时凝固刹那,她慢慢转过头,以带着惊讶、激动、喜悦,又有点不敢相信的眼神望向阿伦,阿伦此时的眼睛填满着柔情,蔚蓝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他们间交往的幕幕故事。

    爱莉娅的香肩终于无法抑制地颤动了起来,她抿紧了嘴唇,清丽的水珠自眼角溢出,终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嘤咛一声投进了阿伦的怀内。

    这是一句她等待已久的声音,阿伦的求婚说明在这场无声的爱情角逐中,她再一次领先在了凤雅玲的前面,她终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爱情,但她还是有点无法尽信这一切。

    她以激动得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阿伦,你……可否将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阿伦紧紧地将她拥进怀内,深情道:“爱莉娅小姐,请嫁给我吧,我愿意像坚定的灯塔,始终照耀在你前方的航线上!”

    天空之城的夜空中群星闪烁,它们正眨动着美丽的眼睛,见证着人世间一段段动人浪漫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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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德萨雷纳,疾风东北部的一座重要城镇,它现在已经被踏在神龙的铁蹄之下,并成为了神龙在疾风土地上的临时指挥中心。

    神龙对外邀请的贸易会议,也是在此举行,因为御驾亲征的女皇,正君临此地。

    塞木家族正处于复兴阶段,爱莉娅留守在总部,阿伦微笑担任了这次出使的任务。

    在爱莉娅小姐看来,女皇陛下将有求于人,对于一个曾被她陷害的人来说,应该十分乐于看到她窘迫的境况,甚至还能找到机会奚落她几句,这将是一件美妙和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塞木虽然还远远没有当年最辉煌时代的财力,但它的影响力已经令它隐隐成为了自由天堂中的头号家族,因为自由天堂的新一代守护者,曾用行动来证明,他不单在守护着橄榄旗帜下的乐土,还将守护着他未婚妻的家族。

    自由天堂的长老会已经决定,只等蓝雪云大人再次现身,将颁发一系列荣誉勋章和伯爵头衔予这位伟大的先生,所有一切,就如同当年的汉弗里伯爵所获得的一样。

    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蓝雪云已经成为了阿兰斯最具影响力的一个人物,最能代表他的塞木家族,在这次贸易会议前放言:“正如同过去一个月里所做的那样,我们必须尽力在经济上打击神龙侵略者的不义行为,他们正破坏阿兰斯真正的和平,谁知道明天他们的利剑会不会挥到我们头上,本次贸易会议,一切以大局为重,不为小利所动,绝不助纣为虐”。

    爱莉娅小姐正义凛然地挥舞着大义之旗,只重利益的商人们并不是很敏感这个,所以爱莉娅小姐很严肃的补充,这是蓝雪云大人的意见,他的睿智正指引着自由天堂前进。

    于是,自由天堂的新旧家族立即达成共识,绝不在商业上支持神龙的军事行动——没有子民愿意得罪他们的守护者,尤其事实表明,这位守护者还有一定程度的暴力倾向。

    德萨雷纳的城镇会议大斤中,沉色的会议长桌前,自由天堂各大家族的代表纷纷到场就座每个人的表情都不算轻松,毕竟按照塞木家族和长老会或明或暗的指示,自由天堂很可能要和神龙这个人类第一大国打一场贸易战,今天这场会议很可能将成为正式开战的导火索。

    未来的蓝雪云伯爵,现在的祖宾大叔,正安坐在会议桌的左侧首位,他是会议室中看起来最轻松的一位,一边懒洋洋地和进场家族代表打着招呼,一边还有闲情修着指甲。

    这多多少少也令各大家族的代表们心情放松一点,毕竟根据外界小道消息传闻,这个祖宾大叔其实就是蓝雪云大人的养父,十几年前还和蓝雪云大人在贫民区居住过一段时间,刚好那里有好几个大娘也说祖宾大叔看起来很面熟……

    有这样一位人物在场,等会神龙女皇要忽然翻脸也得考虑一下后果。

    今天这个贸易会议,凌蒂丝小姐也来了。

    经过多年的努力,这位自由天堂的超级巨星燃烧了最光辉的青春年华后,她家族的债务终于偿还了过半,而爱莉娅当家后,给予了凌蒂丝最大的帮助,终于提前令她和她的彩虹家族走出经济的阴霾期。

    现在,舞台对于凌蒂丝来说只是兴趣了,出于个人意愿,现在她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彩虹家族的家族复兴上。

    无数歌迷失望于以后不能常常看到凌蒂丝小姐的表演之余,也深深祝福她终于完成心愿,过上自己向往的生活。

    此时,凌蒂丝小姐正走到阿伦下首的一个位置,她的美丽更胜昨日,谈蓝色的秀发在脑后随便打了个髻,苍白的肤色中掺出令人无上怜惜的病态美,鼻梁上架了一副金色眼镜,令这分清纯无比的美丽中添加上一份成熟的娇媚。

    在座每个男子因为她的到场,都安静刹那,大行注目礼,下一个瞬间,才重新恢复他们之间的正常交谈,

    凌蒂丝显然已经习惯了身为焦点的感觉,她面带淡淡的笑意对每一个熟人打着招呼,对比起过往阿伦印象中的冷漠,她在外交方面己大胜从前。

    当她的目光落到阿伦身上时,她停顿了一下,眼睛仿佛还亮了一亮,躬身道:“凌蒂丝向祖宾大叔问好!凌蒂丝最近在边境地区忙碌于家族俗务,一直未能拜见大叔,实在惭愧……”

    阿伦微笑应对,同时用不无提示的眼神望了望坐在右边的一位老头,这位老头心领神会,颌首低声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站了起来,礼貌地表示愿意和凌蒂丝换一个位置。

    凌蒂丝稍稍推辞后,抵不过老头的热情,也不再客气,带着一阵清丽的莲花芬芳,盈盈在阿伦身旁坐下,微笑道:“祖宾大叔,当冬天离别的风雪过后,再度重返自由天堂,感觉一切可好?”

    阿伦的心咯登了一下,凌蒂丝所使用的字眼令人遐想,上一次与她见面,恰恰正是隆冬时节啊……她的目光难道如大主教般锐利,还是她也拥有希拉女巫那样野狗般的嗅觉呢……

    凌蒂丝微微一笑,说:“祖宾大叔,爱莉娅来信说你本来就是天空之城的一员,难道不是吗?”

    阿伦看着凌蒂丝自然得不带一丝瑕疵的笑后,只得呵呵两声,回应道:“唉,生命无常,我本来以为我的黄昏将如秋季的落叶飘荡,幸好还有爱莉娅这个小侄女惦念我这副老骨头,才终能落叶归根,漂泊大半生后,回归原点,这是缘分,也是命运。”

    凌蒂丝的笑意更深,低声说:“祖宾大叔啊,始终牢牢惦记着你的,或许并不止爱莉娅一人,如果当年的一切一切,也能回到原点,说不定命运和缘分,都会走向不同的方向。”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似乎正有深深的情感在其中激荡,阿伦心中一颤,此时凌蒂丝纯洁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眸中,闪烁出一丝狡黠,仿佛在嘲讽阿伦想信口雌黄欺骗自己,但眸子的更深处,荡漾的却是阿伦曾经熟悉的动人柔情。

    既然已经被识破,阿伦也不否认,抿了抿嘴唇,苦笑道:“凌蒂丝小姐,你的智慧丝毫不下于你的容貌,我有点好奇你为何能这么肯定将我认出来。”

    说出这话时,阿伦不单压低了声音,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不过各大家族代表并没有特别注意他们。

    凌蒂丝微笑着,轻声道:“在世界生活久了,每个人都会慢慢习惯以自我作为中心,对于别人的事,除非有利益关系,或者感情牵连,要不然都不会特别关注。祖宾大叔忽然跟随爱莉娅回到自由天堂,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因为对于一个大家族而言,每天都会有大量的人员加入,其中不少也是有血缘关系的,这并不是希奇的事情。但我注意到了,因为爱莉娅的亲人并不多。”

    “接着第二天,爱莉娅就建议我到边境地区处理几宗重要交易,因为塞木家族现在是彩虹家族最重要的战略伙伴,我无法拒绝她友善的建议,立即便起行,但那时,心里已起了点疑心,毕竟从小到大,爱莉娅一般都很乐意有我在她身边。”

    “没过多久,狂风蓝雪云就重现在人间,还创出了傲视整个阿兰斯的惊人记录,成为自由天堂新一代的守护者……”

    “这些事情综合联想起来,我慢慢猜测出一个惊人的答案。刚才看到你,我再无怀疑,尽管你故意穿起臃肿的衣服来伪饰自己,但你改变不了灵魂深处的气质,因为……你的影子已烙印进我的灵魂里!”

    最后那句话,声音更轻柔了,但其中的深切情意,令人为之动容,犹如一个惊天巨浪,重重拍打在阿伦身上,拍打在他灵魂深处,并迅速将他吞没其中——爱一个人爱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以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如此震撼灵魂的字句。

    阿伦忽然感到眼睛有点朦胧,原来被爱也能令人如此心神颤动,神剥夺走了他许多,但同时也给予了他许多……

    在这一个刹那,装饰堂皇的会议室、正嗡嗡交谈的人们,似乎也在眼前敛去了,只剩下面前这位动人清丽的痴情女子,她以平静的微笑诠释出了一种爱的境界。

    恍惚之间,凌蒂丝又轻轻道:“爱莉娅这小妮子的心思我很明白,但我还是欺骗不了自己,所以还是忍不住离开了原来位置,抢过了彩虹家族的代表权,来到这里,看看你……”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否算是一种表白呢?阿伦年轻的心不禁开始有点陶醉了,这是一份岁月沉淀过后,经受得起考验的感情,尤其现在相互间的背景和关系,这一份感情完全可以拥有将来。

    富于想像的他,甚至还为未来勾勒出一幅美妙的画面:自由天堂的蓝天大道,一位年轻的伯爵大人,牵着两位妻子的手,漫步在长街之上,她们一位是太古魔道的天才,另一位是人类首屈一指的明星,都是那样的清丽动人,美得不可方物,同时对自己又是那样的情深似海……长街两旁夹道相迎的人们,正仰视他们,并向他们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

    任何人都有虚荣心,阿伦也不例外,他有点因这想像中的虚荣而心驰神往,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必须说上些什么,免得对方以为自己是个无动于衷的冷血男儿,他轻咳了一声,低声说:“凌蒂丝小姐,我……”

    但凌蒂丝小姐却领会到不同的意思,她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柔声打断了阿伦,说:“其实你什么都不必对我说明,我了解你的心意,也明白爱莉娅的想法,对于未来,神会给予我们最公正的答案。

    阿伦的嘴巴弯成了“O”型,对方将相互间的缘分想得太过浪漫,他很想说“用不着神他老人家动手,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公正的答案”,但这样的直白对话,是否会破坏凌蒂丝想像中的完美呢!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灵的琴声,会议室中慢慢安静了下来,阿伦和凌蒂丝旖旎的交谈,也不得不随之告一段落。

    大门敞开,神龙女皇凤慕雪面带微笑,神采飞扬地走进了会议室之中,她身后还跟着六位财经贸易方面的臣子,同样挂上微笑,尽力营造出一派平易近人的形象。

    没想到这个贸易会议竟然是凤慕雪亲自主持,自由天堂的代表们不禁受宠若惊,纷纷起立,躬身向凤慕雪陛下致上敬意。

    凤慕雪尽显涣涣大国的国君风采,一一点头回礼,恰到好处的风度间,她的目光落到了阿伦身上。

    阿伦不动声色,以更亲切的微笑,满脸慈祥地回以注目礼,心里问侯神龙先皇的同时,细细观察着凤慕雪的神色。乍眼看来,她仍如过去那样明艳照人,但眼神深处中的焦虑、眼角新添的条条鱼尾纹,还有夹杂在青丝中银灰色的头发,都出卖了她目前的真实状况。阿伦甚至能想像,在进来之前,凤慕雪应该还用热毛巾敷过脸,以此营造良好的精神状态。

    凤慕雪的目光慢漫从阿伦身上移开,来到主席位前坐下,微笑道:“诸位请坐,朕代表神龙,欢迎诸位先生女士们的到来。”

    她稍稍举手,门外的侍者们鱼贯而入,为代表们换上热茶,并在他们的位置前放上一份精心包装过的金色文件,闪闪发亮得很,里面应该记录的是会议的议程和大体内容。

    看着如此奢华的包装,阿伦冷冷一笑,低声向凌蒂丝评价,“不要相信谎言,哪怕它是用金片堆砌而成。”

    正拿起文件翻阅的凌蒂丝抿嘴一笑,不无警惕地瞥了一眼神龙女皇,发觉对方的眼神正有意无意地飘了过来,她立即在台下用脚尖轻轻撞了撞阿伦,劝他小心言辞,毕竟他们坐在最靠前的位置。

    阿伦却茫然抬头,迎上凤慕雪的目光,很没深度的咧嘴笑了笑。

    凤慕雪只得维持风度,礼貌地回以一笑,眼神更深更沉了。

    等到所有人的手中都持有文件之后,凤慕雪正容道:“诸位来自自由天堂的先生女士们,千年以来,神龙帝国与自由天堂始终保持着良好的贸易关系,我们的政体虽然不同,但是经济上千丝万缕的关系,令神龙和自由天堂始终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这也是经济一体化的结果,这样的趋势,对于我们的未来,都是大有裨益,希望在以后的日子,我们在经济上能继续保持着共同进退的步伐,取得更大的成就!”

    她轻轻顿了一顿,会议室中响起了一阵敷衍的掌声,凤慕雪环视四周,发觉大多数人都有点心不在焉,她心中涌起一阵不悦,尤其塞木家族的祖宾,竟然在细心研究自己的掌纹,实在漫不经心至了极点。

    凤慕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躁动的心情能保持平静,继续道:“但最近的一段日子,神龙和自由天堂之间,相互的贸易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但边境运输出现了问题,连好几个大型的商业投资计划也停止了下来,在文件第二页,有相关的详细说明……朕猜想,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现在要请教一下诸位睿智的先生女士,对类似事件的看法,毕竟延缓了神龙和自由天堂间的经济往来,对我们的人民都是损失巨大的。诸君请畅所欲言,争论是友谊的表现,是我们前进的动力,无论此次会议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神龙和自由天堂的友好外交关系!”

    最后一句话无疑在表示神龙的磊落,绝不会用武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请各位放胆直言。

    代表们得到这样的表示,心中轻松不少,但也面面相窥,个个心知肚明,蓝雪云大人和塞木家族打算和神龙进行贸易战,准备带领自由天堂在经济上彻底制裁神龙,这种来自幕后的声音,女皇又怎么可能不略知一二,但她老人家现在要摆到台面上谈判,叫人如何应对?

    不少目光都投到了祖宾大叔身上,希望能从他的神态中得到一点启示,但祖宾大叔却打着呵欠,满是倦意地抹着来自眼角的眼屎。

    一位年迈的老者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沉声打破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尊敬的女皇陛下,误会只是暂时的,神赐予我们智慧让我们分辨真伪,洞悉错误,明辨是非,相信所有的难题,我们都能根快从其中找出解决的办法,太古哲人就曾说过,错误只能一时,只

    有真理才能长存……”

    这位老者是卡氏家族的代表,索赛克先生已经成为了一个现实的商人,同时明白进退之道,他清楚了解守护者蓝雪云大人的指示后,知道这次贸易会议可能不会带来任何好处,便连参加的兴趣也欠缺了,干脆派出了这个外务部的老油条,此君的特长是擅打官腔,可以连续说废话说上几个小时也不会疲倦。

    规在这位老者就十分洋洋洒洒的说了十分钟,才意犹未尽地以一句“神指示我们,要相信未来”结束。这样的发言,基本上算是说了等于没说,但阿伦却很愉快的笑了,于是大多数代表都从祖宾大叔的笑意中捕抓到回答女皇这个问题的关键,人人开始争先发言,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论证这一系列贸易误会,从哲学上竭尽全力地剖析着这些误会的最表面原因,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口若悬河。

    阿伦笑容的弧度更大,但凤慕雪的微笑却有点僵,因为这些言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无声胜有声,也就是不说好过说,全是一堆华丽的废话。

    经济会议与女皇陛下平常熟悉的政治会议不尽相同,尤其自由天堂这群精明的商人,很难从他们华丽的废话中取得什么突破口,女皇陛下不得不尝试仔细询问最近双边贸易为何停顿下来的一些具体问题。

    又是从卡氏那个老者开始发言,然后商人跟风而上,这个说雨季对贸易的影响只是暂时,每年都会有,只是今年特别严重,那个说家族体制正进行深层次改革,所以拖延了粗盐运输的进度,还有一个妇女说她的菲菲死了,她这段时间无心打理家族生意,影响了贸易进度,她对不起家族和自由天堂啊,但实在太过思念菲菲啊,呜呜,白头人送黑头人啊……说到后来,她因为太过动情,而老泪纵横,人人为之动容,这令女皇忍不住出言安慰,到最后才发现菲菲不过是那女人养了十几年的宠物黑猪,差点令凤慕雪勃然大怒,祖宾大叔却笑得更欢快了——和商人们一起会议是愉快的,他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能将一件平凡的小事说得天花乱坠,能将枯燥的贸易说得妙趣横生,但前提是他们正站在你的那边,为你的立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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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凤慕雪苦恼地揉捏起眉心,现在已经由她身后位资深财务大臣来和自由天堂的代表们开始讨论了,神龙的大臣们总想将讨论的方向引去大局观的高度,要从长远的角度来考虑,但自由天堂的代表们总有办法将话题引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些无关痛痒的原因,强调的是目前,时间严格控制在近期范围,过于健谈的他们还常常因此而跑题,好几回议题还变成了凤凰城雨露香水为何价格波动、边缘部落的毛织品今年的产量,甚至哪里泡温泉才更适合身心健康。

    整个会议室闹哄哄一片,神龙六位大臣面红耳赤地和一些德高望重的代表争论着,大臣们一向高高在上,习惯自己的主意就是未来的方针,一旦平起平坐的讨论问题,哪里是这些老商人的对手,就算明明自己有理,在辩论中却发现道理硬是莫名其妙地站到了对方的阵营当中去,其中佼佼者当数卡氏的那老头,不断以模糊的概念转移焦点,避重就轻,激昂言辞。

    不少人已在下面私自聊了起来,因为代表们开始露出商人本色,和身边另一个具有商人特质的代表讨论起合作的可能性,毕竟对方忽然提出来的某些项目是相当具有建设性的。

    阿伦和凌蒂丝也不例外,他们窃窃私语,谈起塞木和彩虹的合作,也谈起了艺术对贸易带来的影响,总能在投契中找到共鸣,而且令凌蒂丝感到惊喜的是,蓝雪云对经济的了解十分深刻,正如外界传闻的那样,塞木复兴,并非只是爱莉娅一个人的功劳,她背后的祖宾大叔对贸易的操控,甚至犹在家主爱莉娅之上。

    神龙女皇慢慢睁开了眼睛,淡淡地环视了一圈全场,眼中不易察觉的愠怒随时喷发,她咳嗽了两声,又不轻不重地拾了几下会议桌,人们慢慢安静了下来,神龙女皇的威严是不容置疑的,凤慕雪恰到好处地表示了她的不悦,令商人们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于对方的地盘上,不能太过放肆。

    但令凤慕雪感到更为恼怒的是,似乎并没有太多人给她面子,以塞木家族的祖宾为首,好几个中老年人竟然打起了呵欠,那位卡氏的老头还举手往门外挥了挥,表示要加茶。

    凤慕雪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闷气暂压,微笑道:“阴雨时,我们向往阳光。神龙与自由天堂的贸易正处于历史的最低谷,但我们相信,阴霾只是暂时的。为了令阳光更快出现,朕觉得有必要为神龙和自由天堂的人民做些事……”

    她有意顿了一顿,让听众的注意力更为集中,才继续道:“朕决定,明年全年,神龙帝国对自由天堂的出口关税降至零,所有神龙官员都将为自由天堂的贸易或商业投资尽可能打开便利之门……”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语,会议室里顿时“嗡”的一声炸开了,零关税对于商人意味着什么,那代表可以省下大批的金钱,代表扩大经营,代表自己家族更美好的未来。

    凤慕雪身后有两个年纪稍长的官员踏前了一小步,正想向她进言,但他们的女皇左手微举,阻止了他们,继续朗声道:“朕知道,这样做,神龙在未来一年将承受巨大的损失,但为了双边贸易关系的照常运行,神龙向自由天堂表达了充分的诚意,希望在座诸位能认真考虑个中利害关系……”

    阿伦盯着侃侃而谈的凤慕雪,心中一片雪亮,神龙物资调动方面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她必须牺牲神龙的利益,以此借助自由天堂的物流能力,解决军队供给问题,不过从中可见,凤慕雪对疾风战争必须进行到底的决心。

    凤慕雪一番陈词下来,亲口提出了粮食、油、盐等物资的贸易物流要求,甚至还隐晦地暗示以塞木为首的几大家族正大量囤积起这些民生必需品。

    一番慷慨陈词下来,她见众人在议论中仍满脸犹豫,不少人还偷偷看向塞木家族的祖宾,便闷哼一声,又道:“另外,朕提出一项更令诸位心动的建议!”

    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道:“关于人类与兽人之间的和平协定,相信诸位早就风闻,但因时机未到,还没有任何国家发布正式文件向世人陈述此事,民间里传闻很多,但几乎没有一种说法是正确的。朕在此告诉诸位,人类与兽人所划分的界线是在烈阳湖,细节不多谈,只强调一点,人类已经可以和兽人进行贸易了……”

    凤慕雪开始谆谆引导众人的思维,强调人类与兽人多种物姿的物价差,一旦贸易,将会为商人们带来了多少多少的利润,直说得一众商人两眼发光。凤慕雪又补充,假如自由天堂愿意与兽人交易,神龙可以出动部分暴风要塞的士兵为他们护航,还可以帮他们寻找翻译,并且承诺最低关税……

    如果凤慕雪前面所提出的条件足够动人的话,那现在这一个条件可以诱惑任何正常商人为之疯狂,各大家族的代表们完全安静了下来,挺直了腰,细细聆听着神龙女皇口中发出的每一个诱惑之音。

    “请等等,陛下……”一把沧桑而富有磁性的嗓子打断了凤慕雪的演说。

    凤慕雪眼中再次闪过强烈的不悦,脸上维持着从容的微笑,转向祖宾,说:“不知祖宾先生有何高见呢?”

    阿伦很没礼仪地掏了掏耳朵,才淡淡道:“女皇陛下,据我所知,人类与兽人一旦发生贸易关系,那将是全人类的事,其中的利益收入,该如何分配呢?就拿关税来说,是交给神龙呢,还是平均分给人类所有国家?”

    凤慕雪的笑容敛了敛,缓缓道:“关于这一点,朕自然会安排妥当,将会由神龙合理地分配给各国。”

    阿伦尽量不让自己笑得那么嘲讽,说:“女皇陛下,何为合理,何为不合理?祖宾很想问陛下一句,关税的制订、分配的方案等相关事项,陛下有没有和人类诸国商量过?还是……仅仅是陛下你的一家之言呢?”

    凤慕雪玉容微寒,笑容完全消失无踪,她冷冷道:“祖宾先生,你可知道你正在说什么?”

    阿伦优雅一笑,微微躬身道:“草民自然清楚知道,只是提醒陛下,陛下现在的做法已经违反了当日人类内部间的协定,草民不想让陛下你成为背信弃义的国君啊!更何况,自由天堂真按陛下所言,东出神龙与兽人交易,将来人类诸国追究起其中的利润,神龙难道肯一肩承担所以责任?这势必会为自由天堂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

    他轻轻感叹一声,又道:“陛下,你多次倒行逆施,或许是想你的名字能永载青史,但恐怕最后事与愿违落个暴君之名,博来千古骂名!”

    全场死寂一片,掉针可闻,在场众人嚓若寒蝉,暗暗替祖宾捏一把汗,触龙之逆鳞,后果难测。

    凤慕雪死死盯住了仍是一脸从容平静的阿伦,眼中填满了难以置信,同时又渗出一丝理所当然,无法抑制地急促呼吸着,双手在台下紧握成拳,小腿微微颤抖了几下。

    一会过后,她才渐渐平静下来,缓缓道:“没想到祖先生竟然能获知这样机密的资讯,实在令人震动,如果先生不嫌弃的话,可否与朕私下一谈,让朕可以更深入的了解先生高见?”

    她身后的六位大臣顿时面面相觑,曾几何时见过女皇用这样谦卑的语调和人说话,尤其还是在对方如此张狂的言辞之后。

    阿伦微微一笑,说:“陛下该不会又想使用非常手段来达到目的吧?前车可鉴,草民不敢轻易造次了。”

    凤慕雪逸出一丝苦笑,说:“凡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先生大可放心。”

    “那好吧,我也想听听陛下的真实想法。”阿伦洒然一笑,长身而起。

    看着女皇陛下亲自将祖宾大叔领出了会议室,神龙的大臣们也纷纷离去后,自由天堂的代表们马上关起门热烈的讨论了起来,从祖宾大叔和女皇两人不无暖昧的对话中,他们以丰富的想像力勾勒出一个个故事,最有说服力的一个版本就是:两人其实是旧识,其中还一定发生过一些不寻常的关系,看看他们最后时刻在针锋相对间眉宇传情,可见一斑。嘿嘿,现在神龙女皇还准备利用不寻常的暧昧手段,来达到目的,啧啧,祖宾大叔可真有魅力啊,希望他把持不住,翻云覆雨过后,答应神龙那一大堆有利无害的建议,那大伙的好日子就来临了。唉,不过话说回来,大叔还真艳福不浅,陛下虽然上了年纪,但看起来还是水灵得很呀……

    只有凌蒂丝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外,在记忆中串联往事,猜测着最符合真相的事实。

    德萨雷纳会议大斤顶层架建的空中花园中,弥漫着浪漫、神秘的气息,盛夏的花儿尽情绽放,万紫千红地铺满了视野之间。

    凤慕雪挥退了所有的随从官员,与阿伦漫步在园林之间,阿伦也不避嫌,大大咧咧地和女皇陛下并肩而行,就像前面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若无其事地和神龙女皇探讨着园林和人文间的哲学。

    但阿伦感到惊讶的是,女皇身边那群影子竟然一个都不在,莫非凤慕雪真打算与自己开心见诚一谈,特别以此来表达诚意……

    两人直走到空中花园的边缘处,眺目远方,可见城市边缘的天然湖,午后的细白沙滩,椰影婆要,湖边的水田中三三两两的高脚屋,正诉说着德萨雷纳的古老传说。

    面对美丽的自然风光,两人难得默契的安静了下来,定定打量着这富有传奇色彩的古老都城。

    好一会过后,凤慕雪仿佛无声的叹了口气,才道:“约翰,狂风蓝雪云也是你吧?”

    既然已经识破了,阿伦也不打算掩饰,淡然道:“陛下目光如炬,不过……雅玲没告诉过你吗?”

    凤慕雪黯然一笑,说:“朕和这个女儿,已经越行越远了……”

    阿伦平静地说:“这恐怕,不是雅玲的责任吧!”

    凤慕雪说:“当雅玲日后在朕的位置上,她便会渐渐明白了,为君者,又岂能尽如人意的……”

    阿伦冷冷一笑,也不应答。

    凤慕雪顿了顿,又道:“朕接密报,闻知你已逃出涅盘之地,接着没多久,自由天堂便出现了新的守护者——大名鼎鼎的狂风蓝雪云,朕就曾怀疑过那是不是你,还专门找人调查了塞木家族的近况,发现其中又多了一个祖宾大叔。刚才重遇你,朕疑惑更甚,直到你指出人类关于兽人和谈的内部协定,这样的最高机密,哪有这么容易外泄,朕再无怀疑,原来已在不知不觉间与你再度相逢……”

    阿伦笑道:“没想到陛下对我如此关注,实在受宠若惊啊!你是怕小弟回来报复,还是怕我再次接近雅玲,以我不世出的男色去诱惑她,然后再一展宏图,染指你们凤姓江山,篡位窃国?”

    凤慕雪平和一笑,就像丝毫听不出阿伦语句中深深的嘲讽,淡淡道:“朕确实曾经害怕因为你而令神龙易姓,毕竟野心是和能力成正比的,你年轻、睿智、武技惊人,未到弱冠之龄的风度已能折服唐磺、云飞这样饱历世情的重臣,你叫朕如何不比……不过现在,朕已经改变了这个看法,相信你确实是个没有野心的人,朕不该以常规方式来衡量你。”

    阿伦为之哑然失笑,说:“以陛下的圣明,怎么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看法呢?该不会是我已从涅盘之地跑了出来吧,哈!”

    这句话说得放肆无礼,明目张胆地嘲讽凤慕雪不过是忌惮他已恢复武力,还近在咫尺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但凤慕雪仍是丝毫也没有动气,淡淡道:“因为朕已经见过老师,他谈起了你,谈了很久,谈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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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东帝天,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他是一个人类,还是成为了亡灵,这个名字都具有相当震慑力,更何况阿伦和凤慕雪还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弟子。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很有默契地怀着某种虔诚的敬意,默默向这位恩师致敬。

    带着炽热气息的夏风拂来,阿伦在无声中叹了口气,淡淡道:“陛下,你说我还应否相信你?”

    凤慕雪正容道:“我从不敢歪曲与老师相关的任何事情!”

    阿伦不由得牵了牵嘴角,说:“老师对你还真是与众不同,什么事情都能对你坦诚相告。”

    凤慕雪微微垂首,低声叹道:“这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

    阿伦暗暗观察,只见凤慕雪低回不已,真情流露,心中不禁感触了一下,东帝天老师,你到底有没有发觉这个神龙女皇对你的特别情怀呢……

    前面双方紧张的气氛,因为一个名字而缓和了下来,凤慕雪也不自觉地将“朕”改成了“我”,但阿伦的声音仍是平淡如水,转了个话题,问:“陛下的银色沸腾点是什么时候呢?”

    这样平静的语气更像是在问对方的服饰是在哪里裁剪,而不像是在问对方的死期,但凤慕雪面不改色,也是很平静她回答了这个问颖,“最快三个星期,幸运三个月。”

    阿伦失笑道,“这样的情况下,陛下还想踏平疾风国土,是不是太过狂妄了呢?”

    一回到这个话题,凤慕雪玉容立即转寒,说,‘约翰,太古曾有一言,‘生有何惧,死有何哀’,正是因为我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我才要为我的子民争取利益,不然,回归星辰后,朕如何面对神龙的列代先王啊!”

    阿伦说:“哈!陛下大过主观了吧,似乎只要你愿意,疾风就是你囊中之物。只怕你眼中的绵羊最后变成了狼,令你措手不及,尤其你还有随时驾崩的可能,到时神龙军队仓皇后撤,漫长的战线将躺满了神龙将士,对方还不依不饶,踏进神龙土地穷追猛打,到那时,伤了国之根本,陛下才难以去面对神龙历代先王啊!”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令听者眼前仿佛真的浮现出神龙仓皇撤退,死伤惨重,千里战线上铺满将士的尸体,夭空回荡着伤者哀号的隆烈场面。

    这令凤慕雪脸上泛过怒色,井助戴道:“约翰,要不是你控制的塞木家族屡屡向疾风提供情报和廉价的资源,又策动整个自由天堂不惜一切代价在经济上制裁神龙,朕现在又何以会陷入这样一个窘迫境地?”

    阿伦又笑了,淡淡道:“陛下似乎太过注重客观原因了吧,别总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可不堪重责呀!诚然,我确实有报复之心,但陛下何不先自我检讨一下呢?神龙出兵仓促,开局虽是频传捷报,但那时疾风正内斗的高潮时期,冰风和雷诺也按协定出兵相助,神龙才能势如破竹般插进疾风领土!”

    “但现在,疾风已经慢慢稳住阵脚,新一代的领导班子已慢慢形成,克德杰是一个操控舆论的高手,轻而易举就将这场战争描述成疾风伟大的卫国战争,波特因为在战场上多番大胜,又在国内施行仁政,已隐隐成为了疾风新的精神领袖,民心所向,军队士气自然大增。”

    “反观神龙,粮草问题已令人心开始惶惶,阿兰斯的人类土地上久未战争,和平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将士,思乡之情也分外严重,神龙开进疾风长长的战线上,相信每夜都能听到神龙国土内不同地方的民谣,军心已是大大不稳。再看陛下的盟友们,冰风已陷进皇权战争的漩涡之中,无力再战,而雷诺动向诡异,随时会与旧日盟军再度结盟,反咬今天的盟友一口……多种因素下,神龙开局的风光不再,现在败因已定,只看陛下能否果断的抽身而退,保住国之根本。”

    阿伦话说到一半,凤慕雪的呼吸已越来越急促,但阿伦仍是慢悠悠地把话说完,丝毫不介意凤慕雪因此勃然大怒,杀机再起。

    话毕,阿伦由得神龙女皇情绪激昂,淡然自若地望着蓝天上游荡的白云。

    良久后,凤慕雪的呼吸终于慢慢平缓下来,说:“约翰,朕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能很正确地评价你,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你所讲的,有些是朕已经想到的,但有些话、有些事情,确实是朕忽略了,朕谢谢你,你提醒了朕……”

    她探出纤手,轻拍围栏,说:“正是因为局势严峻,朕才需要你的鼎力相助,朕思考了很久,已有了决定,朕……决定把雅玲托付予你,她将成为你的妻子,你将成为神龙的亲王,辅助神龙皇朝,以你的才华,将注定成为一个被万世歌烦的人物!”

    凤慕雪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再无往日闪烁的矫情,末了,她似乎想起了过去的欺骗,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了,“假如你觉得朕诚意还不够的话,我愿意以神龙历代先王和老师的名义去立誓!”

    阿伦笑了,先是嘴角微微向上弯曲,接着一发不可收拾,化成响亮的哈哈大笑,笑得是如此的放肆、如此的狂妄,丝毫也没顾及神龙女皇的情绪,他双手紧抓围栏,令自己不要因为笑声而颤抖得太过厉害。

    凤慕雪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因为耳边这阵笑声中,并没有夹杂着丝毫的欢欣喜悦,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一会过后,阿伦好不容易将笑声止住,轻喘着气,说:“陛下啊,我当然能看出你此时此刻的诚意,对于此,我丝毫也没有怀疑。但你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出这样的建议,是你仍如昨日般主观,还是认为我还是昨日那个情难自控的约翰?哈哈,陛下在皇廷中生活太久了,什么事情都想当然,什么事情都以自我为中心,小弟可不想再吃你这一套啊!”

    凤慕雪怒气上涌,但她努力压制住负面情绪,沉声道:“约翰,这可是一宗对双方都有利的交易,请你再三恩量,再作回答如何?”

    阿伦忍不住又笑出声来,冷冷地说:“交易?陛下大概将自己的女儿看成是货物或者筹码了吧,这不单侮辱了她,也侮辱了我!”

    他抬头看着蓝天上自由自在白云,淡淡地说:“诚然,当日我送雅玲回到神龙后,确实有过这样一份妄想,就此屈身于神龙,当一个小小的亲王,守护雅玲,守护自己心爱的人,就此一生……”

    “但是……”阿伦转过头,看着神色阴霾的神龙女皇,“陛下无情地敲碎了我这个小小的幻想,也敲醒了我那颗被爱情蒙蔽的头颅,唤醒了我自由的心灵,现在陛下还想以昨日的枷锁套住今天的我,是不是太过可笑了呢?”

    这番不留情面地数落着神龙女皇的劣迹,凤慕雪脸色数度变幻,最后是放下傲气,放缓呼吸,也放低了声量,说:“约翰,雅玲正赶来此地,我已经派出身边所有的影子侍卫前往沿途保护,以护她周全,你是否该见她一面,才作最后的答覆呢……我现在仅仅需要自由天堂和神龙能恢复往日贸易关系,这样的要求,并不算太过分吧?”

    想起与凤雅玲往日的种种情谊,阿伦轻轻叹了口气,说:“陛下,我与雅玲的感情是一回事,神龙与疾风的战争,或者神龙与自由天堂的关系,又是另一回事,你又何必混为一谈呢?这份感情确实是一个很重的砝码,足够倾倒天平,所以我不能再将它放落在谈判的天平之上。”

    他深深注视着这个权倾神龙的女人,继续道:“陛下偷偷派人东出暴风要塞,与兽人商旅进行贸易,尝到甜头后,情况就越演越烈,还抽调大量暴风士兵来作人类商人的护卫团,以其利润来填补战争所造成的财政赤字,来保证神龙经济仍如往年般稳健增长,这些事情,陛下恐怕以为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这几句话令凤慕雪顿时面色失变,回望阿伦的目光也变得犀利起来。

    但阿伦面不改色,说:“但陛下有否深思过,万一兽人忽然出现在暴风城楼下,到时可有足够的兵力去阻挡这群可怕的外族?暴风一破,不单神龙,那可是全人类的灾难啊!陛下只为一己之私,就甘冒大险,这实在令人难以认同!自由天堂对神龙的经济制裁,并不单单是小弟的私仇,也在警醒陛下该停止战争,以免在暴风的缺口上越陷越深!”

    凤慕雪提高了声音,冷然道:“约翰,朕在人类的新土地上,布置了大量的岗哨,兽人凭什么能穿越这么毛多岗哨,出现在暴风城下?”

    “哈!””阿伦愉快地笑了,“原来陛下已经在考虑将整片谈判所得的新土地并进神龙了,陛下对土地的野心还真是热情无限啊!不过,岗哨虽多,有何用处?分散开了兵力,当兽人大军真的挥军西来,还不是席卷残云般把它们拨掉!陛下安置这些岗哨,只有唯一用处,那就是建立在双方确实是在和平的诚意下,它们的存在仅仅能安抚一下陛下你那自欺欺人而且脆弱的心灵!”

    “你……”凤慕雪怒不可遏,这番话一针见血地刺进了她的内心,以致一时间也找不到任何言辞来做一个体面的反驳。

    两人正针锋相对至高潮阶段,又是一阵炽热的夏风拂过,一个皇室侍卫托着一个金色盘子走进花园,上面摆放着雕塑造型的水晶杯,他远远立定票告:“陛下,亲王大人命我将蓝梅汤送来了。”

    凤慕雪控制住情绪,尽量以高傲平淡的语调道:“送过来吧!”

    侍卫按女皇的指示,将两只水晶杯放在围栏之上,又慢慢退了下去。

    阿伦丝毫不顾及凤慕雪的负面情绪,笑道:“正好说得口渴了,就有蓝梅汤喝,亲王大人可真是体贴。”

    凤慕雪强颜一笑,维持基本的风度,说:“这是边境运送过来的蓝梅子精制而成,由云飞他亲自监制,甘甜中略带酸楚,味道相当不错,不但可以解暑,还可定神,朕一直很喜欢,你也来尝尝。”

    哲人曾说,喜欢观察的人,总能在最平凡的事物中发掘出不平凡去处。

    阿伦打量着凤慕雪这份笑容,何尝不是甘甜中略带酸楚,他忍不住问:“陛下,有些话本不该问,但好奇心作崇,还是让我忍不住多嘴一句,你将如何对待怜云飞大人呢?”

    这句话问得有点刺耳,甚至有点放肆,假如凤慕雪死后,神龙皇廷中,父壮女幼,很可能出现由摄政王独揽朝政的局面,以凤慕雪久居宫廷的心机,不可能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只看她如何去处置了。

    凤慕雪嘴巴微微一张,立即又闭上了,接着才道:“朕自然会妥善处理。约翰,如果你肯进入神龙皇廷,辅助雅玲,那就可以起到一个制衡的作用。”

    阿伦淡淡一笑,说:“就算如此,这恐怕也作用不大吧!陛下是过来人,肯定清楚个中因由,陛下该不会打算……嘿嘿!”

    怜云飞在神龙从政多年,皇廷上下各方面的势力早已经布满了他的棋子,又岂是一个新的亲王可以制衡的。

    凤慕雪掀开杯盖,浓浓的梅子芬芳顿时扑鼻而来,她喝了一口,冷冷道:“约翰,你该不是连朕的家事也想过问吧?”

    要想改变父壮女幼的不利局面,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自己驾崩之前将怜云飞处死!凤慕雪恼怒阿伦看穿她的想法,声音不禁再次转冷。

    阿伦牵动嘴角,说:“哈!陛下无须介怀,我也是随口问问罢了。”

    他揭开水晶雕塑杯的盖子,一阵冰凉的水气立即冉冉升腾,在夏日中,确实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款客佳品,但阿伦刚凑到浅蓝色的液体上,嘴巴就马上离开了杯沿。

    凤慕雪见阿伦如此,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阿伦皱了皱眉,又小心翼翼地凑前少许,再仔细看看闻闻,立即把杯盖重新盖上了,转头紧紧盯着凤慕雪。

    凤慕雪冷笑道:“不必担心,没毒,朕也不屑于此,更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

    阿伦首次放下云淡风轻的自若姿态,正容问:“陛下,你喝这种蓝梅汤喝多久了?”

    凤慕雪怔了怔,很快便把握到阿伦所指,沉声道:“今年入夏后,朕一直喝它,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云飞还没有这个胆子……”

    阿伦为之摇头,这个女人的自以为是已经到了一个境界了,他说:“陛下,如果我没辨别错的话,这蓝梅汤含有少量百尸草的成分,对于常人无害,但对于拥有银灰色血液的亡灵恶魔来说,可以加快血液的循环,激化一时的活力,换而言之,就是加快银色沸腾点的到来。”

    百尸草,一片土地上埋葬太多尸体后,将草木难生,只有一种罕见的植物在这样的环境下穿出土壤,茁壮成长,称之为百尸草。传说它是吸取尸体的血肉来作为养份,以供自身成长,往往频繁出现在战争年代。

    凤慕雪当然听过这种罕见的植物,却不懂如何辨别,更不知它竟能刺激恶魔血液的循环,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但又不无疑惑地看看那杯蓝梅汤,又转头看看阿伦。

    阿伦补充道:“陛下每十年只能见到老师几天,而我整整跟了老师五年,听到的、看到的,自然也比较多,他教过我如何辨别百尸草,一种催化潜能,加速死亡的药物!”

    说到最后那句话,他的目光很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凤慕雪仍端在手中的杯子上。

    凤慕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心神已由前面的双方贸易,转移到神龙内部的皇权斗争上,她缓缓放下了那杯慢性的催命毒药,忍不住又观察了一下阿伦,看看对方是否在危言耸听。

    阿伦的神态却恢复了轻松,淡淡然地说:“不过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百尸草了,判断错也是有的,陛下不必如此惊慌。”

    凤慕雪沉重地摇摇头,说:“怪不得朕入夏后,精神竟出奇的好,开始还以为到了回光返照的阶段,没想到竟然是云飞下的手,朕还没腾出手对付他,这狗贼已经迫不及待地来对付朕了,他……什么时侯开始知道朕血液的颜色了……”

    阿伦为之无言,这个女人好像只允许她害别人,而不许别人害她呀,可笑之余,复叹可悲。不过,怜云飞掌管着皇室近卫的大部分力量,一旦背叛,后果将是相当严重的。

    他懒得再去看凤慕雪的神色,凭栏低望,神龙皇室卫兵正在进行交班的工作,但阿伦观察着他们,却皱了皱眉,低声道:“陛下,你们神龙换班可换得真勤快呀,记得五分钟之前才换过一次。”

    凤慕雪已无暇去顾及阿伦在滔滔不绝的交谈中,还能不定时偷闲观察她神龙卫队的军容,她抢前一步,也往下看去,面色顿时变得一片死白,身躯也轻轻颤抖了两下

    阿伦反倒笑道:“该不会是怜云飞大人的亲卫队接的班吧,陛下呀,你的丈夫可真是一位有心人啊!”

    怜云飞的亲卫队全面接管这里的保卫系统,事前又役有得到凤幕雪的同意,按下来的事情已可呼之欲出了。

    凤慕雪万万役有料到,这位一直以来始终在她监控之下的丈夫,仅仅是利用一个贸易会议抓紧自己防御最猫弱的时候,就找到了谋反的时间和空间。看情形,还是一场蓄谋己久的叛乱,怜云飞一定是收买了神龙在此驻军的将领,诛杀自己后,有足够的把握稳定住局势,从而掌握大权。

    他肆无忌惮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更换卫士,一场动乱已经近在眼前了!

    凤慕雪败就败在她从未想过这位几十年来从未在自己面前抬高过头颅的丈夫,竟然敢背叛自己,而且是如此的突然,事前连半点预兆也没有……

    阿伦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淡然道:“陛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恐怕关系到你的家事,草民不便参与,就此告辞啦!”

    凤慕雪急忙转过身,紧紧拉住了阿伦的衣袖,就像溺水的人紧紧地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低声说:“约翰,这一次,无论如何,你要帮我!”

    阿伦失笑道:“陛下似乎完全忘记了往日你是如何对我的了,竟然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呀!”

    凤慕雪一念及自己的身体不适宜再动用武技,再推算等会有可能发生的各种可能,她首次用上乞求的语气,低声道:“约翰,请看在老师的份上、雅玲的份上,在接下来的时间,站在我身边,好吗?你可知道,一旦让云飞这狗贼轼君成功,以狗贼的野心,雅玲虽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也未必能稳坐在皇座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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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阿伦皱眉转身,奇道:“陛下,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渴望权力,对于雅玲来说,不做神龙的女皇,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呢!”

    急促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可见有大批的卫兵正踏上螺旋楼梯,向空中花园逼来,凤慕雪也加快了语调,沉声说:“约翰,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最后是另一个人登上神龙皇座,你猜雅玲的下场将会如何?毕竟到了那个时侯,她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曾为神龙继承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阿伦眉头皱得更深了,低头望去,大队士兵密密麻麻包围楼下,他淡淡道:“这个时候,我也不好离去了,但也并不打算站在你身边。”

    最后一个字吐出时,他身形一闪,已到附近一裸最粗壮茂密的榕树下,右脚轻轻一蹬,已隐匿在树冠的深处中。

    这时,久违了的怜云飞大人刚好踏进花园大门,身后还跟着大队武装好的卫士。

    他春风满面,一副运筹帷幄的风范,领着卫士们远远行君臣之礼。凤慕雪也收起了原先的些许慌乱,恢复了高贵从容的仅态,挥手让他们平身,再傲然转身凭栏观望。

    怜云飞让他的亲卫队停在百步以外,自己大步向凤慕雪走去,姿态间少了几分往日的诚惶诚恐,多了几分掌控一切的自信。

    阿伦从高处可以清晰看到,空中花园的外围已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可见怜云飞对凤慕雪的武技相当了解,并且也已将随时动手的可能性计算在内了。

    “陛下,塞木家族的祖宾先生呢?”怜云飞在凤慕雪身后立定,像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他在十分钟前已经离去了。”凤慕雪冷淡回应。

    “哦,这也无不可……”怜云飞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阿伦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对同床异梦的夫妻,心中不禁生起对皇室婚姻的厌恶,同时也把握到了怜云飞这句话问话的深意:如无意外,祖宾大叔将成为替罪羔羊,这个来自塞木家族的骄横中年男人与女皇谈判不和,竟然出手杀死了高贵的神龙女皇……当然,怜云飞在放倒女皇之后,将充分制造出祖宾和女皇曾经搏斗的所有痕迹。

    想到这,阿伦情不启禁地打了个呵欠,真是一场乏味的皇权争斗戏剧啊,自己却不得不担当一个可有可无的观众……

    凤慕雪冷冷地问:“云飞,你出动大批自己的亲卫队来此处,所为何事呢?”

    怜云飞优雅一笑,隐约中带着一丝凄然,说:“陛下啊,其实事情到如此田地,你我都心知肚明将会发生什么事了……但你我夫妻多年,看在这份情谊的份上,我一定将所有的事交代得明明白白!”

    他慢慢踏前一步,肆无忌惮地轻轻搂上了凤慕雪的纤腰,恍如当年热恋时的一般情景,喟然叹道:“慕雪,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们初次相见,凤凰城首都百花盛开,群芳争艳,但你行走其中,令百花也黯然失色,那份惊世的清丽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在那一刻,我热血沸腾,我告诉自己,此生非你不娶……”

    “我放弃了凤凰城储君的位置,毅然入赘进神龙,只为能成为你的丈夫。在第一次拥抱你的时侯,我感觉到了生命的意义,感觉不枉此生,那时我立下誓言,要用尽生命所用的力气,只为守护你!”

    高处的阿伦凝固住了呵欠,怜云飞这番话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倾吐,分外有一股打动人心的力量。

    怜云飞自然不知道附近还有阿伦这位听众的存在,他仍是深深地注视着凤慕雪,继续述说着,“我们在一起没多久,你便怀上了雅玲,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时,事情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了变化,你的病越来越重,诞下雅玲后,生命更如风中之烛,随时熄灭。我天天对着龙神祈祷,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你的生命,奇迹终于出现了,你神奇般的完全康复,但……”

    “你的性情也从此大变,我们过往的亲密关系仿佛就在一夕间荡然无存,你对我的态度冷漠得就像一位臣子,就像身边的一位内侍,但我仍是默默忍受,为你打理朝务,照顾日常,只为有一天能幸福再现。然而,惊人的变化开始出现,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我,洗涤了我那颗抱着幻想的幼稚心灵!”

    他说得是如此的用力,就像是用全身的力气去倾诉着自己的昨日。

    阿伦在聆听间也轻轻皱起了眉,这位从来都风光人前的神龙亲王,内心想必经过了无数次的洗礼磨练。

    只有凤慕雪仍是一脸冰寒,就像听着一个与己丝毫不相关的故事,但怜云飞显然已习惯于此,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仍保持着激烈的情怀,继续沉声说:“慕雪啊,你一定以为你体内流淌着那些可怕的亡灵恶魔血液,一定瞒过了天下人,但你怎么可能以为瞒得过我呢?我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同时也是最关心你的人,你病忽然变好后没几天,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亲手杀死了那个告密的内侍!”

    “慕雪啊,其实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应该告诉我,让我为你分担!哪怕是这样可怕的事情,我也一样可以体谅你,包容你……你何必疏远我呢?最可恨的是,你还背着我干出令我无地自容的事情!”

    “你竟然在一年后诞下了雅烟,你可知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房事了,雅烟到底是何人所出呢?最可怕的是,雅烟竟然也和你一样,流淌出银灰色的血液!”

    最后那句话,令树上的阿伦也为之震惊。凤雅烟,那个天生多愁善感的绝色女子,竟然也是亡灵恶魔,而且还是天生的亡灵!”天啊……原来凤慕雪的情愫并非来之无由,老师与她竟然有过一夕情缘,嗯……甚至还不止一夕,老师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后的行为呢……

    凤慕雪终于神色大变,她愤然转身,目光先是不经意地掠过阿伦所在的巨木,才狠狠地落到怜云飞的身上,厉声道:“怜云飞,你休得胡言乱语!你无非想谋朝篡位,直接动手就是,何必这么废话!”

    怜云飞哀然叹道:“慕雪,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了,难道你以为百步以外的士兵也能听到我们间的对诺吗?到了此时此刻,为何仍不能开心见诚地交谈一次……”

    凤慕雪瞥了一眼阿伦所在的位置,闷哼了一声,这个约翰是她所倚赖的奇兵,又怎可轻易告诉怜云飞。

    阿伦默默叹了口气,搓了搓鼻子,心想老子也没兴趣听你们的家庭伦理悲剧呀,我也是逼于无奈。

    怜云飞苦涩一笑,又道:“凤雅烟的出生,令我俩的关系进一步疏远,我们再也没有往日的亲密,你看我的目光中只有厌恶,没有爱情!你还常常对着黑夜中的明月叹息,低回不已,你可知道,每次看见,我的心仿佛都被利刃刺割,渐渐的,我也开始变了,刻骨铭心的爱情渐渐变成了刻骨铭心的憎恨,我恨你如此对我,丝毫没顾及我的想法和心情,我恨你忘情负义,改对他人相思!”

    “我有想过揪那奸夫出来报复,但可恨并无线索,直接报复于你身,我那时还没有那样的决心,于是,我的目光落到了你所诞下的那个孽种身上,做了一些你永远也无法想像出来的事情……,,

    凤慕雪冷冷盯着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双手紧握成拳,怜云飞见于此,眼中闪过快意,他面容扭曲刹那,狞然一笑,沉声说:“你还记得吗?十四岁那年,雅烟不是莫名其妙的大病了一场吗?从此以后,性格就变得越来越怪癖了……”

    “哈哈……”怜云飞得意的狂笑了起来,“因为在那一年,我曾在某夜喂了她大量的春药,令她春情大发,变得比一只发春的母狼还要可怕,而我就及时出现,充分地满足了她……那可真是一个销魂至极的夜晚呀!”

    “你混帐!”凤慕雪终于忍无可忍,身形往前一闪,举起右手就往怜云飞胸口的要害拍去,但挥出的拳头轻飘飘的,并无力气。

    怜云飞轻轻巧巧就避开了,续道:“慕雪,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雅烟也不来告诉你呀?让我来告诉你吧,因为她从此迷恋上情欲游戏,不能自拨!但每次得到充分满足后,她又会无比失落,痛恨自己的脆弱,性格从此就变得越来越消极,越来越怪癖,哈哈,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悲的野种啊!”

    想像当中发生的细节,阿伦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淫乱的画卷之余,也毛骨悚然,遍体发寒,谁能想到高贵的神龙皇室中,曾经发生过这样淫乱至极点,乱伦至极致的可怕事情。

    看着愤怒无比的女皇,急喘着气偏偏使不上半点力气,怜云飞那双细长的眼睛兴奋得闪闪发光,报复的快意醍醐灌顶般冲击着他的灵魂,他的身躯甚至为此而颤抖了几下。

    只听他柔声道:“那一年之后,我对你的报复之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强烈了,我开始在神龙的各个位置上安插自己的棋子,开始收买人心,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我知道你最重视皇权正统,期望纯正的神龙血统能千秋万世延续下去,而我偏要毁掉你,毁掉你这个最美好的愿望!”

    凤慕雪怒不可遏,脚下重重,期望能催发身体中最后一丝力量,但只能换来一声惨哼,膝盖不堪重压,竟跪倒在地。

    眼看尊贵无比的神龙女皇竟然在自己面前跪下,怜云飞更兴奋了,他以高昂的声调,说,“慕雪啊,你听说过百尸草吗?容我向你简单介绍吧,它可是可怕的亡灵杀手,能令亡灵本来就不该存在的生命,提前到达终点!你入夏以来,一直都在服用它呀……”

    怜云飞提起了凤慕雪那只御用的圣杯,举到她的头顶,就这样倾倒而下,夹杂着百尸草的蓝梅汤倾洒在凤慕雪韵秀发上,滑落到她的脸庞上,溅落到她名贵的衣裳上,往日高高在上的女子,在这一刻,受尽了凌辱。

    怜云飞并没有因此而放过她,口中继续道:“到了今天,我在杯中放下了最大剂量的百尸草药粉,为了避免你驾崩前的反扑,我当然不会忘记再加上无色无味的龙蜒,来麻痹你的身体,按时间计算,你应该快聆听到死神的脚步了!”

    神龙女皇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但她越是挣扎,力量更是流失得越快,本可咬紧的牙关也开始软弱起来,本是乌黑亮丽的秀发,开始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慢慢花白,岁月从未在她脸上留下过痕迹,但此时就像一次性报复似的,条条皱纹慢慢从脸庞,从全身每一个角落慢慢涌起,本是无瑕疵的脸庞开始长出斑点,爬出皱纹,一点一点地脱离出了美丽,直往她的真实年龄延伸而去……

    对于凤慕雪的身体变化,怜云飞早在预料之中,但真可目睹时,他还是无与伦比的狂笑了起来,直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才道:“慕雪啊,让我为你勾勒你驾崩后的种种场景吧!原本的第一继承人,我俩的女儿凤雅玲将无故失踪,你和奸夫所生的野种雅烟将顺理成章的登上皇座,接着在登基那天,她将会在世人面前暴露出她的真面目———个不但无比淫荡,而且还流淌着银灰色血液的亡灵恶魔。接下来,原本的神龙皇室颜面扫地,在无其他正统继承人的情况下,我将正式登上神龙皇座,从此,神龙江山也因此易姓!哈哈……”

    这时,凤慕雪的绝色容颜已退去大半,亡灵杀手的药力令她容貌迅速超过了本来的年龄,转瞬间已变作了一个老态龙钟的高龄老妇,她艰难而缓慢地狠狠道:“怜云飞,你这混帐,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放过吗?太古曾有一言,‘虎毒不吃儿’,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现在当然还没怎么样但当慕雪你驾崩后,雅玲她将会追随你的脚步,同归神的怀抱,令你在星辰深处,也不至于太过寂寞!”怜云飞以愉快得无以复加的语调将这番话说出,丝毫不像是一个打算亲手杀死女儿的凶徒。

    凤慕雪的脸上已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沧桑无比,此刻皱成一团,全是痛苦之色,她嘴巴微张,似平想说点什么,但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哑声音。

    怜云飞微微俯身,神秘兮兮从衣服中抽出一面镜子,怪声怪气道:“陛下,此时你一定很想看看自己的模样吧?你不是一直很自负美丽动人吗?可是现在,嘿嘿……”

    眼看那面光洁的镜子越来越近,凤慕雪意识到某些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惊骇欲绝地往后缩去,目光慢慢上移,移到阿伦所在的那裸巨木,以阿伦从未见过的哀求目光,搜索着阿伦所在的位置。

    怜云飞无比愉快地笑了起来,也不在意女皇游离的目光,他不着急,一点一点地把镜子往凤慕雪那苍老得心碎的脸庞靠去,就像一只并不饥饿的猫逮住老鼠后,并不急于杀死,而慢慢戏谑一般。

    但怜云飞得意、愉快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一道灰色的影子从天而降,仅仅在眼前花了花,已来到他身边,影子的左手轻描淡写地撞了撞怜云飞的手腕,怜云飞在毫无提防的清况下,手腕顿时脱臼,镜子从他手中滑落,“镪”的一声清脆响声,已化成万千碎片。

    怜云飞在惨哼声中骇然倒退,心想到底是什么人,出手速度竟惊人至此,恐怕比起当日那个狂人约翰,面前这人还要快上几分。

    他强忍疼痛,右手按向左手的手腕,希望能立即接上,但影子紧紧贴住了他,淡淡道:“怜云飞先生,她毕竟曾经是你最爱的女人,你何必狠毒至此呢?”

    话末,影子的右手已再次出手,往怜云飞脱臼的痛手拍去。怜云飞眯着眼睛,勉强辨别着对方如闪电一般的动作,将痛手缩回,右手出击格挡,无奈对方就像算准了一样,手掌轻轻一转,已准确地抓住了他的右手,再轻轻一扭,又轻描淡写般,将他的另一只手也扭脱臼了。

    影子终于停下脚步,冷冷看着怜云飞,淡淡地说:“怜云飞先生,追求自我欲望,报仇雪恨,篡夺皇权,为此付出努力,精心布局,这对于任何一个权臣来说,对我的道德观而言,都是无可厚非的。但你竟灭绝人性,奸污自己名义上的女儿,用最残忍的手段对待君王妻子,甚至还准备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如此忘情绝意,不觉得已经太过份了吗?”

    怜云飞终于有机会看清楚影子的模样,这是一个长相相当文雅的中年男子,那副茶色眼镜后面的眼睛,仿佛正用看破世情的睿智,鄙夷地看着自己。他脑筋急转,马上从此人的外貌朕想到此人的身分,并从其惊人的武技推测出一些难以想像的可能。

    怜云飞控制心神,强忍手腕传来的痛苦,挤出一丝笑容道:“原来是塞木家族的祖宾先生,请不要干涉神龙内政好吗?只要祖宾先生你能立即离去,并当什么也没有看见,我承诺免除塞木在神龙境内的十年商业税,并在神龙土地上尽量给予塞本家族所有的方便。要不然,祖宾大叔此时的鲁莽行为,恐怕会导致塞木家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呀!”

    阿伦嘲讽一笑,怜云飞确实非常人,就算在惊变之时,他还能尽量开出令对方满意的条件,顺便还虚言恐吓,如果真傻到答应他的条件,那代价肯定是无比惨重,他恐吓的内容也将成为事实。

    他听着身后急促、密集的脚步声,漠然转过了身,大群眼见主子危险而汹涌扑至的卫士们,正急速靠近。

    就在阿伦看似转身分神的刹那,怜云飞立即凝聚出生平所学的武技精华,右脚猛的往上一抬,如同一道霹雳般,狠狠地往阿伦的后脑勺踢去。

    阿伦丝毫不见慌张,漫不经心地侧了侧身,已躲开了怜云飞的雷霆一击,顺便伸指一弹,怜云飞右脚脚腕也不能幸免地脱臼了。

    在怜云飞痛苦的闷哼声中,阿伦笑道:“怜云飞先生,对于你说出的优厚条件,我本来已经很心动了,可惜却感觉不到你的诚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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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话音未落,阿伦身形一闪,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侍卫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已整齐地倒飞而回,连续撞倒了身后的几排侍卫,才止势跌下,每个人的下巴竟然都整整齐齐地被踢得歪成一团,而无一人毙命。

    一阵惨呼声中,无人再敢向前一步,并非因为眼前这位大叔的武技惊世骇俗,而是阿伦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已在瞬息间飘回到怜云飞身边,这时脚腕刚刚脱臼的怜云飞还尚未站稳,阿伦的食指已顶在他的咽喉上,指甲因为微微刺入了他的皮肤,殷红的血液顿时缓缓渗出,在脖子上画出一条血线,流淌而下。

    “怜云飞先生,如果你还想谈谈的话,就快叫你的敢死队退回原来的位置!当然,如果你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本人也不介意玉石俱焚!”阿伦平静地微笑着,语调平缓无波,丝毫不像正主宰着他人生死。

    生死之间,怜云飞到底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人物,他强忍疼痛,勉强单足立地,冲那群蠢蠢欲动的侍卫喝道:“退回百步以外,我要和这位先生谈判!”

    侍卫们如临大敌的缓缓后退,尽管神色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敢违背命令,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阿伦冲怜云飞嘉许地笑了笑,转头往凤慕雪望去,心头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那面跌落在地的镜子,化作万千碎片,凤慕雪跪倒在地,低头看着地上万千个苍老得无以复加的自己,竟像雕塑一般怔住了,只有眼角默默坠落的泪水,提醒着人们她依然生存。

    一个曾经绝色倾城的女人,一个曾经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女皇,现在只是一个不能接受转瞬红颜的可怜虫。

    阿伦从内心深处涌起一道深切的哀伤,这哀伤正用最阴柔的力量冲击着他的灵魂最深处,他分不清楚这是怜悯,还是兔死狐悲的悲哀,或是同病相怜,他的脑海难以抑制地升起这样一个念头:到将来有一天,我的银灰色血液也到达沸腾点的时侯,是否也会像她那样悲惨……

    阿伦沉重地合起了眼睛,缓缓将头转了回来,才重新将眼睛张开,恰好碰上怜云飞那对精光闪闪的细长眸子,看样子就知道他又想藉机反击了,但最终还是没有那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这令阿伦柔和地笑了笑,说:“怜云飞先生,我很遗憾你始终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

    怜云飞勉强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祖宾先生,你的武技已经到了我所能想像的极限,我想阁下就算在绝世强者当中,也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了,我又岂敢轻易造次呢?

    这顶高帽多少也包含有怜云飞的真实心情,阿伦牵了牵嘴角,满是苦涩,数一数二的佼佼者,那可未必,但就算到了自己这个地步,又如何?这个过程付出的代价是何其的沉重,失去了亲情,接受过背叛,灵魂和肉体都遭受过无穷无尽的洗礼……

    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地晃动着凤慕雪那沧桑、凄凉的身影,这更是未来一天,他很可能要面临的同样事情,这是将灵魂交给魔鬼,套上银灰色的沉重枷锁,才能换来的惊世艳才,这,是辉煌的代价!

    冷云飞见阿伦黯然不语,不禁又试探道:“祖宾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或者,我能帮助你什么?”

    阿伦淡淡一笑,说:“怜云飞先生,我想要的,你永远都给不了我。假如你不想立即与死神见面的话,请安静地站在原地吧!”

    他探手进腰间的布囊,取出一个蓝色的烟花筒,高举立头,手腕一抖,一道艳丽的焰火直冲云霄而去,在蔚蓝天空上绽放出一个绚丽的图案,经久不息。

    冷云飞不禁重重地皱起了眉,但他的目光很快又落在阿伦的手腕上,一只乌黑光亮的手镯正紧套其上,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更像是一个被切断了链子的镣环。

    冷云飞立即联想到了一个最惊人的可能性,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你……是约翰?”

    阿伦也不掩饰,淡然自若地将手腕收回到袖子里,但另一只手始终紧紧地指在怜云飞脖子的动脉上,淡淡地说:“亲王大人好眼力。”

    冷云飞立即加快了语调,说:“约翰,我自问一向待你不薄,现在你为何要置我于窘迫之中?”

    阿伦嘲讽一笑,说:“怜云飞大人,你确实是个珍惜人才的伯乐,而且表面人情做得十分到位,说句实在话,过去我并不讨厌你,不过我在涅盘之地,曾经遇上过前所未有的危机,大概,是大人你暗中下的命令吧?”

    冷云飞急道:“约翰,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我是毫不知情,你切勿误会!”

    阿伦观言察色,发觉他说得真切,不像虚伪,心里怀疑的名单中便暂时划去了他的名字,口中又道:“不过亲王大人,你不要忘记,你在不久前还曾说过要杀死你的亲生女儿的,我想我并没有听错。”

    怜云飞脸色黯淡了一下,沉声道:“约翰,我知道雅玲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我也承认为了计划,曾打算将她牺牲,但假如能争取到你,我愿意完全改变原来的计划,保全雅玲。我虽有豺狼心肠,但说出的话,一定算数,假如约翰你能加入到我的阵营,任何条件,都可商量!”

    阿伦哈哈一笑,说:“怜云飞大人,你的心肠狠毒至此,假如我真成为了你的左右手,有哪一天我遭遇了不幸,大概就会像垃圾一样,被你狠狠抛弃吧,我可不愿意冒这个险呀!”

    怜云飞深吸一口气,真诚道:“约翰,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的诚意妮?”

    阿伦微笑不答,抬头望向天边,一大团乌黑的浓云正往他们的方向翻滚而来,本是风和日丽的天气立即染上一份阴霾,眼看一场暴风雨将袭至此地,他轻轻感叹道:“风雨将至啊……怜云飞大人,一切都太迟了,烟花喷出后,谁也无法改变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正如谁也无法改变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怜云飞疑惑道:“烟花?”

    阿伦说:“对,那是代表神龙里发生叛乱的烟花。”

    怜云飞皱眉道:“约翰,你凭什么知道我会叛乱?”

    阿伦淡淡笑道:“怜云飞大人啊,当我遇上过不少挫折后,人就学得聪明多了,我这次可是带了不少的烟花筒,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可能,有被神龙软禁、挟持、武斗等等可能,神龙内部叛乱,那是最坏的一种可能,毕竟神龙女皇随时驾崩,谁知道那个不幸的消息会不会恰逢贸易会议期间,从而引起内斗的,当然是作好这个准备为好……我只是没想到,局面竟然是这样,幸好,这束烟花将会改变结局。”

    怜云飞沉声道:“那道烟花代表什么?”

    阿伦说:“它将命令塞木家族附近的驻守人手,立即到十里以外的唐氏军营里报信,就说女皇垂危,需要唐氏立即勤王!”

    怜云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问:“唐氏家族凭什么就相信你?”

    阿伦柔和一笑,迎生鹅毛刃:的目光,说:“他们会相信的,因为报信者将使用自由天堂守护者的名义!”

    最坏的可能出现了!阿伦这句话几乎摧毁了怜云飞的意志,他脚下一软,再也无法凭单足站立,狼狈的跌倒在地。恰好看见泪流满面的凤慕雪仍怔怔趴在原地,他内心深处莫名地闪过一丝歉悔之意,但很快又抬起了头,无比怨毒地瞪向阿伦。

    阿伦将怜云飞的神态一一收进眼里,恰逢暴雨劈里啪啦的落下,他迎着大风,感受着雨点在四周不规则的飘荡,淡淡道:“怜云飞大人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为何人在没落的时侯,才会想起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唉,如果你不选择提前动手的话,说不定一切都按你的计划进行,但你偏要亲手报复,硬要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受尽肉体和精神的折磨才肯罢休,才会落到不可收拾的下场。喂,你不要这么盯着我,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个冲动就会忘记你曾经的恩惠,将你折磨至死。”

    他抬眼望着浓云翻滚的天空,又道:“我老师曾经对我说,世界其实是由无数偶然构成,人们常常说,‘当时如果不是……就不会……’,如果长久观察历史,我们将会发现,所谓的凑巧是愚人安慰自己的谎言,无数偶然的沙土堆积在一起,必然的大厦就建立了!由此可见,本人恰好遭遇你逼宫是偶然,但如果没有这个偶然呢,想必定会有另一个偶然出现,来导致你这次不能成功篡位的必然……”

    怜云飞怒道:“你放屁!休得侃侃而谈,约翰,难道你就不怕我玉石俱焚吗?”说着说着,他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提高声量说话了。

    阿伦亲切一笑,说:“怜云飞大人,你那群手下死忠于你,我丝毫不怀疑会出现玉石俱焚的可能,所以在你喝退他们之后,我指在你喉咙的手指,已经顺便破坏了你的声带,实在抱歉。”

    怜云飞眼中的愤然转作决意,他暴喝一声,忽然把脱臼的左手狠狠砸向地上,力量用得虽猛,但准确的使力方位,还是让他脱臼的手撞回复位,但巨大的痛苦令他禁不住又惨哼了一声。

    目睹怜云飞做出如此刚烈的行为,阿伦微笑说:“怜云飞大人,莫非你还想拚死一搏?我很欢迎,反正还有些许时间,我正愁不知如何打发呢!”

    怜云飞无比怨毒地瞪向阿伦,冷冷道:“约翰,并不是封住了我的声带,就能控制我麾下的铁卫!”

    阿伦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暗叫不好,闪前一步,但已经慢了一拍。

    伴随着天空中道道闪电,怜云飞的左手竟然狠狠地插向自己的心脏,不过死意并不够坚决,也高估了自己的勇气,只插进了少许,感受到那锥心的痛苦、死亡的压力时,就再也不敢多用半分力气了。

    但仅仅这么一下,也够他好受了,汹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巨大的疼痛令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瘫倒在地。

    巨大的雷声中,阿伦愤然道:“怜云飞大人,你可真混帐,自己死定了,还想拖我一起下水,我现在这套衣服是花了上百金币做出来的,等会铁定要被鲜血染红,你叫我以后还怎么穿……”

    怜云飞听得怒急攻心,一口淋漓的鲜血从口中喷出,远处的士兵终于骚动了。

    “亲王大人正被那个贱民折磨?”

    “天啊,亲王大人好像死了……”

    “为大人报仇!”

    “呜……杀了那个该死的贱民!”

    “冲啊……”

    阿伦正想俯身看看怜云飞到底有没有死透,身后的弓箭已经密密麻麻地射了过来,他狞然一笑,听着哀兵们的呼喝声,心中的暴戾之气夹着怜云飞的当面自残,也随之冉冉升腾而起,他右脚轻轻点地,身体已往后划出一条弧线,恰恰避开第一轮箭雨,落在正往前冲锋的卫士的前面。

    双拳化成比雨点还要密集的攻势,疯狂地往怜云飞的亲卫队攻去,最前列的士兵根本没有机会还击一下,甚至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拳头已由小变大,正正砸在了自己的脸上,跟着发现自己已重重地往后跌去,从背后强大的阻力可以知道,一定是撞倒了不少的卫士,眼角的余光还可瞥到不少同伴正遭遇到和自己同样的事情,接着才感受到鼻子崩塌掉的疼痛、脸部凹进去的痛苦,生命被死神渐渐抽离的刹那,只思考着一件事:这是魔鬼吗?同一时间内怎么可能挥出这么多拳,将这么多人同时击倒……

    血花喷涌之间,阿伦灵敏的嗅觉为他点燃了最嗜血的一面,他冲进了这群不懂得爱惜生命、只知道愚忠于怜云飞的暴乱者中间,用顺手抢过的长刀随意挥舞,一个个生命在刀锋间被掠夺而去,欣喜若狂的死神感受到恶魔的暴戾之气,飞奔追随其后,用漆黑的镰刀去验证今天的收获成果。

    淋漓的鲜血如同喷泉,一道道喷涌而出,在风雨中射向四方,包围在楼下的叛军们终于嗅到了这不祥之气,在他们队长的带领下,也如狼似虎地冲上了空中花园。

    这时楼下会议大厅的自由天堂家族代表们,一开始还在热烈的讨论,直到冲杀声实在太大,凌蒂丝皱眉提醒是不是神龙发生什么变故了,一个大胆、年轻的代表才去打开门偷看,发现大队大队的卫士们正汹涌上楼,慌忙又关上了门,免得殃及池鱼。

    一听到确实是有变故发生了,凌蒂丝念及阿伦的安危,死活都要出去看看,但精明的自由天堂商人们赶紧将她拉住——下着暴风雨的时侯,想观望天色,最好还是等到雨停的时侯。

    在此同时,空中花园里的阿伦正杀得兴起,眼见漆黑天空中的闪电不断,而眼前的卫士又是源源不断的涌上来,干脆使起了亚特拉克的绝技,将雷电召唤到此地,可惜他学艺不精,没有一道是能召唤到自己身上来使用的,但这也够叛军们好受了,因为道道闪电全部劈在空中花园的四周,大群大群的叛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雷电劈成了一块块焦炭。

    阿伦嘴角边的狞笑之意更深了,因为他发现这门元素学更具屠杀功效,更是发尽全力来演练兽人老师的这门惊世绝技,可怜密密麻麻的神龙叛军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因为站得太过密集,明明知道雷电就要往自己劈来,却连闪躲的空间也没有,只能在临死前诅咒今天的雷神是不是发神经了,为什么总劈在这一带。

    如果亚特拉克在此观望,肯定会无言以对,因为阿伦这样的使用方式完全违背了他所创的这门元素学的原则。

    仿佛是理解到亚特拉克的心情,一道巨大的闪电劈过漆黑的天空,阿伦终于成功将它召唤到武器上,闪出无比绚丽夺目的光华,但这无比巨大的元素力量,他不敢再按老师的方法去慢慢消化了,立即就全部释放了出去,以自己为中心,飞速旋转一圈,雷电的威能顿时向叛军狂涌而去。

    攻得最近的叛军踉跄后退,但根本没有延缓他们的死亡时间,电能穿体而过,而叛军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加上暴雨滂沱,雷电的威能以阿伦为中心,倾洒而出,空中花园中的所有叛军,无人能够幸免,全部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导电,在瞬息间变成段段黑炭,层层叠叠地铺在了阿伦四周。

    眼见如此,阿伦忍不住哈哈地仰天狂笑起来,没想到亚特拉克这门元素武技竟然强劲至此,可能他老人家也没有发现,雷电术是最适合用于被千人围殴的情况,但他无论是人类,还是兽人,都身分高贵,哪有机会去体会被围殴的滋味呢……

    空中花园入口处还站着一群神龙叛军,他们亲眼目睹了这个恶魔大叔竟然秒杀了好几百人,一个个口瞪目呆,停住了恩考,谁也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了。

    阿伦乐呵呵地踏过段段黑炭,步回到怜云飞身边,笑道:“怜云飞大人,不要装死了,刚才我看到你有睁开眼睛看的啦!”

    阿伦敛住笑容,狞然的神色浮上脸庞,“喂,你再装死,我可要你生不如死了!”

    冷云飞艰难地睁开眼睛,眼里满是惊惧地望着阿伦,颤声道:“你不是人,你是恶魔!”

    阿伦牵了牵嘴角,银灰色的血液因为过分的杀戮,终于开始慢慢平静,他淡淡道:“呵,恶魔吗?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称呼我的敌人了,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号,但如果你确实在赞美我,那我说声谢谢。”

    他留下满脸怨恨和恐惧的怜云飞,大步在凤慕雪的方向走去,这个神龙女皇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苍老至极点的老妇人,她在阿伦杀戮间,终于恢复了神智,离开了那满地的玻璃碎片,以无比蹒跚的步子,走进了近处的一座小亭,取出一片白布、一盒小胭脂,以手沾胭脂,在白布上书上一份殷红色的遗诏。

    漆黑色的天空闪过一丝曙光,雷电慢慢平伏,雨点渐小,这一场暴风雨,来势凶猛,但去也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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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要把这个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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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浪费了那么多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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