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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 上海》 [BL][短篇全文]

1.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个劫。
注定逃不开。
或者沦陷,或者纠缠。
冷暖自知。
多年后,于小海不止一次的想,其实一开始,他好像并不是那么那么爱着周群。
实在不合算,那个人偏偏就出现在于小海最春心荡漾的年纪。
在那个年纪,发了疯的想去爱一个人。不是瘸子不是瞎子,长的不要那么难看,就会义无反顾。
或许,贪图的只是爱着一个人的痴迷感觉,是不是那个人,早就山高水远了。
所以,于小海啊小海,曾经的你,没看清楚生活,甘愿做了傻子。
本来就是,谁会对聊天室里认识的id动了真心。
何况还是新浪,全中国最不真实。
这么说会被打死,最起码,于小海自己就是以最无聊最无耻最无人格的心态在那里混着。
——我是gay.
——别逗了,我还是处女呢。
——我真的是gay,寻找人世间最干净的爱情,我相信天长地久,鹤皮白发。
——死娘娘腔,管理员,管理员屏蔽!
于小海坐在电脑屏幕前大笑,一口咖啡喷成烟花,“纯情男女”果然纯情,一听是个同性恋就跟被强奸了似的。
没劲,扔下杯子,跑去阳台,武汉的天空热气辣辣,于小海转左眼珠转右眼珠,伸展胳膊。周正的五官英气飒爽,他是那么一个健康正统的孩子,你怎么也看不出他不喜欢女人。
也曾经痛苦的挣扎,害怕做常人眼中的变态。把自己折腾的一个多礼拜睡不踏实,于小海觉得自个儿是个英雄,比那些明知道付不出感情还娶个老婆搁家里,到了外头钻进男厕所就根掉粪坑里的爷们强太多了。
也比那些寻求纯粹感官刺激和欲望发泄的家伙干净太多了。
头一回去gay吧,旁边男人的手才碰上来,他就缩缩唧唧的往反方向躲 。男人三十多,眼神深邃,擦烟草调的古龙水,一看就是风月场老手,火眼金睛,小处男,他笑着,凑近了,温柔缠绵的摩擦于小海的屁股。
一杯啤酒泼上去。
被索赔,钱包挖空。同行的阿罗气的颠颠,站在街头的路灯下,指着于小海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没治病就从精神科逃出来的啊。有洁癖你还来这儿?”
于小海那叫一委屈,扣着墙壁打洞,那他也该先和我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怎么一上来就摸我屁股。
阿罗昏厥过去,他一陪同来壮胆的人都没主角这么天真,于小海,算我倒霉跟你打小的交情,你来gay吧找感情?你既然认了同性恋……就……就……
就不出个所以然,毕竟十几年兄弟,不忍出口不好听的那些什么来,于小海茫然的在路灯下抬起脸,说,“同性恋怎么了?那也得找个有爱的人作伴。”
阿罗叹口气,抓了抓头发,归根,你就是个天真的孩子。
天真的孩子做完伸展操,回到电脑前,聊天室的界面飞快刷新,痴南怨女们隔着天南地北,爱的海枯石烂,我爱你,你爱我,他爱她,她更爱他。
人人都在美丽,于小海觉得寂寞。
退出,换个聊天室,“同志情缘”,于小海来过几次,经验大大的,真同志不少,真心的同志很少。
有人招呼自己,于小海喝着咖啡不说话。
qq上发出响声,一个企鹅头闪亮着,“耗子药,你在?”
这个人是周群,聊天室认识的,加了qq,无所谓的说过几句话。
对他有印象,因为他是唯一用真姓名做qq名的白痴,白痴啊你是白痴,于小海这么说他。他也不搭理,让人自讨没趣。
于小海说你怎么发现自己是gay的,周群说我发现我爱上你,你是个男的。
“放屁,”于小海在那头笑得很放肆,他知道那个人不真诚,但是自己很想……凑近他。没有爱过的小gay,在一个思春的年纪,“有过sexy么?”
周群不说话,过了很久,发过来一句,“肯定能让你满意。”
“放屁放屁。”
周群说,“看老友记了么,挺好笑的。”
“没,我忙。”
“啥?”
“找工作,你说去北京呢还是深圳,我舅在北京教委,我姨在深圳开厂。”于小海觉得自个儿前途无量,就看他决定做贪官还是奸商,要位子还是要票子。
“来上海吧。”
“…………不乐意。”
周群发了几张裸男照过来,于小海说你这人真下做,那人说你假正经。
真想去爱一个人,不要太差劲就成了,爱谁不是爱啊,于小海看着显示屏磨牙,“你寂寞么?”
好久没说话,于小海以为人嫌自个儿娇情,不乐意搭理了,刚准备,周群发过来一句话,“我还成。在这个城市里,最不能缺的是寂寞,最不能害怕的也是寂寞。”
如遭电击,击入心底。
天真的小gay于小海,在青涩年代里,那么想去爱一个人。
“来上海吧。”致命,周群说,“我在这里。”

[ 本帖最后由 高西 于 2008-7-29 22:20 编辑 ]

7.
于小海看中一套房子,长宁区,两手的。
老式公房,户型不算好,胜在全部朝南,阳光普照,小区很宁静。
开价三十五万,于小海说别开玩笑了。
房产中介好脾气好耐心,于先生你是知道的,现在的房价都在这个线,这种二手小房型最抢手了。
最终成交,三十三万五,于小海一笔付清,存折户头上还剩六百三十三块六毛。
于小海这个时候开始五脏剧裂,脱缰的野马般后悔,他还没去大剧院看剧院魅影,还没去恒隆吃龙虾,还没败阿玛尼的西服,拼死拼活不像人般干了四年,现在一个子儿都没剩下。
他都没看进口的A片,还没踏足顶级的鸭子棚。天地一片昏暗啊。。昏暗。。。。

蹲在路牙边,于小海四处张望,平时买簧片的一堆一堆,搁现在自己需要抚慰的时候,一人没有。
手机响,阿罗的声音,于小海兴奋直叫,久违的温暖。
“你几时回来啊,我儿子都俩岁了,你一次没见过,还干爹呢。”
“嘿嘿。”
“别尽装傻。今年回不回来过年?”
“……嗯,阿罗,我买了房子啦。”
“小子够出息的啊,都说上海房子贵。”
“不是什么好的,破二手房。”
“那也比没有强。今后去上海有地方落脚了。”阿罗那叫高兴。
“可我送人了。”
“……你他妈就吹吧!”
“真的,我现在都快身无分文,穷的铃铛响了。”
“那就回来回来!哥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炸团子。”

于小海晃荡晃荡,晃到余姚路那家牛肉面馆前,叫了三俩,他等着面下锅。
手机又响,接起来。
“…………于小海。”
“……嗯。”
“你什么意思!”
“啊?”
“还装傻!你让快递给我送什么钥匙啊!你是不是搬家了?”
“周群。”
“干嘛。”
“别打岔,听我说。”于小海沉默一会儿,“我给你买了套房子,地址过两天我发给你,你好好找个女孩,把婚给结了。”
“于小海你他妈……”
“让你别打岔,”于小海凶巴巴地吼,“别光顾着人漂亮,找老婆还是贤惠安分点儿,脾气好点儿受得住你乱咬乱吠的。房子也不大,两个人住住够了,以后生了孩子你再算计,你看吧,先给租出去,挣些钱,等以后定下日子,再装修。对你爸妈好些,就说这房子是你外头和哥们合资做生意,小发了一笔给买的,让两老人家安心。”
“你干吗这样……”周群的声音很失真。
于小海被揭开锅子的蒸汽薰的一脸迷蒙,我只是比你以为得更爱你。
“你在哪儿,我过来。”听得出来,周群是真急了。
“不用。”
“我说过来就过来,你说话,在哪儿?”
于小海不吭声,拿出MP3对着手机按PLAY。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辩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从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吃完牛肉面,于小海蹲在路门口,他从一米高的地方看这个城市,有人抽八十块钱的熊猫,有人抽三块钱的无牌。
他发现这座城市不是无情,而是太过滥情。
他不知道周群能不能找到自己,他决定等周群等到十八点,那时候有最后一次列车开往武汉。
燃时间成灰烬。


——END——
赭砚
2005年5月25日

TOP

6.

十一月份,周群和安宁分手。

十二月份,于小海升任店长,此时开始,他能在上海轻松自在的生活下去,买自己喜欢的各种东西,除了房子。
周末,两人讨论去哪儿吃早饭。周群想起同事提过,余姚路上的牛肉面,香浓筋斗,异常美味。而且便宜,七八块钱,足够两个人吃得翻过来。
那就去呗。
周群为难的搔搔头,不知道坐什么交通啊。
于小海一咂嘴,哪儿这么麻烦,伸手拦了一辆大众。
两个人,面钱七块六,出租车钱十九块。
周群苦笑着说,为了吃碗便宜的牛肉面,居然花了将近二十块的车钱。
于小海漫步在上海街头,还早,没有汽车的喧嚣,路边有积成一堆的落叶,他咂咂嘴,“这就是上海的味道啊,我终于学会奢侈的节俭。”


一月份,调令下发,于小海正式成为卢湾分店的店长。
于小海对周群说,庆祝一下吧,我请你吃饭,晚上六点。
周群在电话里压低了嗓子说,我新买了带刺的保险套。你今晚感觉感觉。
晚上六点,周群发消息,有事,晚到。
一晚晚到八点半,于小海叫了满桌子菜,时鱼,赤贝,牛仔骨,刺参拼盘,全是姘头心头好。搁着,一筷子不动,饿了,就自己叫碗炒河粉,叽咕叽咕下了肚。
周群一头汗地赶到,看这样子,止不住的心口扭紧,疼,疼,疼的。
拍着于小海的脑袋,“你先吃啊,干吗死劲等我。”一举筷子,也皱眉头,“我挺饱的,那么多菜吃不下。”
“你刚才干吗呢?”于小海不动声色的问。
周群连喝两大杯茶,不想回答。
僵持十分钟。
周群挺窝囊的低着头不敢看于小海,“去相亲了。”
“澳——相……亲好啊,相——”于小海迷糊说着,不知几时手上用力,捏碎了杯子,玻璃扎得很深,甚至看到骨节,白色的,血肉模糊。
周群慌得拉住他不停摇,“你干吗,你为什么这样子。你干吗陷那么深,我是要结婚的,我一开始就让你知道,我要结婚的。”
“我什么不能给你!”于小海遍体鳞伤的怒吼。
“你不能给我正常的生活。我要孩子。”
“刹那娘b!”于小海把这句他教的脏话狠狠扔回他脸上,冲出饭店叫了出租去最近的医院,双氧水滴在伤口上,他看到小气泡一蹿一蹿,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就是疼成这样,于小海还是用另一只手发短消息。
“英雄。”消毒的医生敬畏瞻仰于小海。
——发送人:于小海。
——收信人:周群。
——短信内容:把钥匙扔了吧。


二月份。
芊华敲开于小海家的门。
一条牛仔裙,两条雪白漂亮的腿,血迹斑斑。
于小海吓一条,以为例假紊乱,芊华笑着,脸色死白,“小海,给我烧点热水,打电话去XX医院,那里我熟,让他们妇科上门就诊。”
于小海扶着芊华坐在沙发上,他感觉血迹滴在他新买的地毯上,一百多块钱一平方,他心想,他妈的我把钱烧了,换我重视的这些人的健康和平安。
多俗的愿望啊,芊华抬头看着他笑,“小海,别紧张,我小产了。”


芊华说,我有了孩子,他们家不想娶一个外地女子做媳妇。
芊华说,我去找他理论,他窝囊,离不开他父亲的财势,他说当我求你了,我给你钱,给你安排到总公司谋个好职位,你把孩子做了。我们以后各不相干。
芊华说,小海,你看我多勇敢,他推我出门,我跌了一下,当时没觉得什么。走到一半,下身热热的,就开始出血,路上人都在看我,而且刻意让我知道他们在鄙视的看我,有些男人不干净的污言秽语,我把头昂得高高的,我一直挺着背脊往前走,我知道血流了整条裙子,我就是不低头不弯腰不哆嗦,我就是自尊的一路走着。小海你看我多勇敢。
于小海说,干得好,你还应该骂刹那娘B。


芊华休了一个星期,于小海衣不解带的伺候着。
熬乌骨母鸡汤,炖鸽子肉,芊华瘦了整整一圈,说,“小海,那个人还算有点良心,今天总公司给我打电话,下周上班,分管所有分店店长。”
于小海一下子紧张的结巴了,“老、老板。”
芊华看着他咯咯笑,笑着笑着闭上眼睛,躺在沙发上睡着。
于小海拿起毛毯给她盖上,低头才发现,眼角窝着泪印子,伸手擦去,低头亲了一口芊华的脸蛋。
来了上海两年多,没有见过家人。
亲一亲你,你也有家人,远在另个城市。

身后响起呷嗒声,于小海回头,看见周群拿着钥匙,神色复杂的盯着自己。

“你干吗来了?”
“她是你女朋友啊?挺清秀的吗……”
“不是让你把钥匙扔了么。”
“小海。”
“周群,你走吧。”
“。。。。。”
“我求你了,你走吧。你要的我给不了,你就放我条生路。”
“你当初干吗爱我?”
“我肤浅。”
“那干部不能继续肤浅下去。”
“你珍惜过吗。”
顿了会儿,周群一憋嘴,伸开长腿坐在沙发上,抬头,满脸孩子气的沮丧,“我那相亲对象吹了。”
“……”于小海叹口气,可以不听吗?
“她对我倒是挺满意,回头再问介绍人,一听我们家没计划买房子,说现在上海没房子还指望娶老婆?就吹了。”
“干我屁事。”于小海突然火了,拉开了房门,指着外头,斜着眼珠。
“……刹那!”周群跳起来,抓住于小海的衣领,“你现在就是看不起我了!你现在结棍,混出息了,当上店长有钱了。你就看不上我了!当初谁死死活活跑来上海缠着我!谁硬说爱我爱我!谁硬把我的生活搅乱!我本来就是要结婚的!你现在撒手一个乱摊子你就撒腿跑了?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啊!浑蛋!”
于小海绷紧了呼吸,死死的看着眼前的脸孔,想笑,也不知道可怜自己还是对面的男人,“周群,你走。我们分手。彻底分手。你今后结的成婚,结不成婚,都和我好不相干。”
“……你想清楚?”
“你不是我要的那个人,我鬼迷心窍当初才会爱上你。”
周群得脸色变得铁青铁青,转身离开,狠狠摔上门。
用力太猛,门弹开,于小海走过去,合拢,顺着门框,软软地滑倒在地上。

TOP

5.

每次和芊华那两口子吃饭,到一半,冤大头就是留下一叠人民币,抱歉抱歉,有公事,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吃。
于小海问芊华,你是不是女人啊,会不会撒娇!
芊华杨柳眉一竖,我们早就进入稳定期了,同居都快三年,哪有空玩那套侬情蜜意。


周群的内裤扔了一屋,他在于小海这儿待的越来越多。两人衣服裤子混着穿,不在身边时,也能嗅着对方的气味。
像动物一样,孤独漫步,寻找同类。
周群和安宁依然交往着,有时候在外头开房,于小海木然的承受这一切,他觉得自己应该复仇,对,复仇是一定要的。即使对方嗤之以鼻,于小海也得给自己一个交待,我又不是上不了台面,好歹也是个副经理级别的帅哥。
这是于小海来上海的第十六个月,踏足GAY吧。
目的明确,寻找一夜情。
来这儿的,大多阅人无数,于小海,极品的干净小gay,有品位,舍得花钱,没有多费力气,没有多费时间,一个面目清朗的男子靠了上来,三下两下谈妥价格。
我只做top。于小海拽鼻子拽眼,心里又开始诅咒,周群——鸡鸡烂掉。
行。对方也很爽气。去你那儿?
头一回打野食的于小海装豪客,心虚,居然敲了门才拿钥匙。
男人想接吻,于小海厌恶的拒绝,男人无所谓的笑了笑,“心里有人?”
“你别管。”
于是爱抚,一路摸索着脱下衣服,于小海把男人压在身体下边,男人转过身,眼波带水,轻柔的伸手过来,为自己戴上保险套,于小海突然心里一软,开口问,“你寂寞么?”
男人一呆,莫名其妙的看看于小海,随后挂上敷衍的笑容,“你可以让我不寂寞。”


周群的手机响,于小海说,你回来,你回来吧。
“这会儿?”周群皱眉头,抬头看浴室门,安宁正在冲澡,他也渐渐进入状态,准备蓄势待发。
“你回来吧。求你了。”

人是回来了,浑身的欲求不满。
于小海,折腾天折腾地,指望的就是周群欲求不满。小豹子一样扑腾上去,还是吃了顶级**的小豹子,脱下裤子,跪在地上就把男人的性器含进嘴里吐纳。
温暖的,紧窒的,伸缩,环紧。
周群背靠在墙上,昏天暗地的呻吟。
怎么会这么愉悦。
为什么不能在别人身上再找到。
这是不是爱情。
我爱不爱他……不爱么,可能不爱么。
手掌紧紧抓住于小海的头发,享受着,挣扎的,发泄的,问,“为什么你就是男人,不能娶你……不能合法的娶你……我们靠什么来天长地久……”
傻话,真的是傻话。周群也知道自己在说傻话,可是居然眼角漫出眼泪。
“晤……晤……”于小海一头勇猛,攒动着,卖力的。

TOP

4.
周群说,gay有两种生活方式,一种纯爱情,一种纯生活。
于小海翻着李银河的《同性恋亚文化》某一页,一个字一个字跟着读,“你—不—及—格。”


晚上九点,电话响了,周群的母亲搁上之后说,“小海,今晚你一人睡,舒服点。”
周群的父亲犹自茫然,追问。
“和安宁啊,外边过夜。”做母亲的一咂嘴,老两口笑得意味深长。
一直听说上海的冬天是湿冷,钻骨子的那种。于小海切切体会,没到天寒哪,凉意钻着毛孔就扎心口了。
手机握在手里,没有动静,于小海收拾了行李,在桌上放好准备多时的礼物,敲开隔壁屋,阿姨,爷叔,公司给我安排了宿舍,我今晚就搬走了。这些日子,谢谢你们照顾。
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于小海记得那个晚上,婉转呻吟的自己——
来上海吧,我在这里。
于是来了,于是把自己给他了。然后……
——周群,周群……
你鸡鸡烂掉!
纯情小gay于小海,容易受伤,可是踩不扁,是小强。踢着正步,厉声诅咒,离开这幢老式公房。


旭日东升,红霞曙光。
于小海开始了猛龙过江,哪咤闹海般的日子。
公司的安排的宿舍是个小单间,地段不错的居民小区。周围有书店碟片店,于小海租了全套的老友记,他记得周群说好看,从芊华那里借来的碟片机,磁头运转着。于小海脸洗一半,趴倒在桌上睡着了。
他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不停在仓库、卖场、货架上穿梭逡巡。脑海里背满了各种条形码,他知道超市里的高露洁四块二毛五,货品号bs20540。
路上交通来回两个小时,两头各走二十分钟才能坐上公交车,车上有农民挑了菜去卖,于小海脸皮一厚,铺张报纸坐在箩筐上。听着mp3,他就睡过去,司机在终点站叫醒他,他脚踩风火轮,回头直奔。
他努力的生存下来。

中国的零售业,说穿了是个管理层次脱节的行当。诺大的卖场,运输部采购部货储部,零零落落,总公司的头儿们皇帝宝座离得远,光是卖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里头,主管算是最基层的领导层,各自底下一伙儿办事儿的。
再说穿一些,就是分成俩派人马。一方以于小海这类新时代新青年为代表,掌握了科学文化,适应了高新科技,为在上海扎根,挺不甘心的在卖场里混着,一等户口拔正,拜拜拜拜,求你了开除我吧。另一方典型则极为少数,学历低浅,却鼻子长在额头上,一根上海的血脉仿佛带有黄金万两般贵,所有别地的有志青年全是敌人,用鄙视掩饰心虚,成天精力旺盛,尽想着挑衅事端,打听家长里短。重申一下,极为少数,大多人只是扫清自家门前雪。偏偏那么少数的典型出现在芊华的组里。

芊华忍了半年,一年,终于有一天,于小海像哪咤破海而出,指着那老女人骂妖怪,“你少没事找事,掉班掉班,怎么轮到通宵盘店你女儿就考试!你当人都没读过书不知道几时考试?”
“嘿,嘿!”惊怒,更重要的下不来台,“算你结棍(厉害),你有路子,找到小白脸出头了唠!”
于小海压根不鸟她,揽紧了芊华的肩膀。
芊华笑得花枝招展。午饭时,拉上了于小海去鹿港小镇,敞开肚子吃,有人买单。
波罗油条虾吃到第三盘,买单的冤大头气宇轩昂的开着马兹达六,出现。
于小海见识到了芊华的男朋友,居然是那次总公司来巡视业务时的幕僚团成员之一。戴眼镜,城府深的男子。
芊华挂在男子的胳膊上撒娇,小海很聪明啊,今天又帮我。你给他安排一下。
男子莫测高深的看了于小海一眼,“怕不怕吃苦?”
于小海笑了一下,“还能苦到哪里去?”


周群打电话过来的那天,于小海已经调去了分店当副店长。芊华的男人耳提面命,“副职其实不算什么,但给你一个机会,做好了,你能当店长,那说实话,以你的资历,算相当不错了。做不好,你打回原型,混两三年找别的出路吧。”
于小海,于小海,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趁年轻,拼了?拼吧。当然的。
更为辛苦,除了体力,还有脑力的角逐,不能抢了店长的锋芒,却要奉承的贴心周到。于小海活了二十多岁,没把别人当回事过。
啊,有过,有过一个人,很把他当回事。
还当他不出现了呢。
这人也是贱。

分开都半年了,一百九十二天,于小海记得清清的。
“幸好,你还用这个号。”周群的声音传过来,于小海正忙着和葵花内衣的销售代表争辩进货量,你谁啊。
“……我是周群,你现在有腔调了啊,连我都不认识了。”
“……周群?奥……你好,最近还好?我忙,待会儿……”没说完,那头已经挂了电话,于小海放下手机,眼放精光,口舌咄咄,一字一枪眼,对方的销售代表崩溃无力,弃甲投降。
大胜而归。于小海决定奖励自己犯一回贱,用短消息发了地址过去。

分开这些日子,你还是老样子。
黝黑健康的脸,一笑,笑开雪白的牙齿,恰是我喜欢的脸孔,肤浅的爱情啊,我却那么泥足深陷。
做爱,做爱,一刻不停的做爱。
分隔那么久的身体,你想不想我,有多想我。很想我?不用客气,狠狠地,弄坏了也不要紧,在疼痛里重温彼此的呼吸。
亢奋的叫声。周群在高潮里获得极端的快感,这样的快感,这样极端的愉悦,他唯一一个能感受到灵肉合一的快感,只有从于小海的身上。
可是他是个男人,一个不能与之结婚的男人。
“走了也不给我电话。”口气有点埋怨,肉棒疲软下来,湿湿的滑落出保险套,周群压在于小海的背上,咬他耳朵。
居然有种甜蜜的错觉。
于小海不说话,他新添置了音箱,用遥控打开,发现没有碟片,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懒意洋洋,索性换到收音。悠悠痒痒得响起略带低沉沙哑的嗓音——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辩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从生没有了鲜花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她还在开吗……”
“真好听……”于小海把头埋进周群的臂弯。
“嗯……那些花儿……”周群发了很久的呆,说,“于小海,这半年来我很想你。你以后别再这么突然跑了。”
于小海沉默了会儿,抬起头来磕着姘头的下巴,“那你结婚以后怎么办?”
“你就不结?”这不算回答……应该不算,可是两个人皆沉默。
周群说你配一把钥匙给我?
于小海说你可得保管好,哪天我掉了还能找你要。

TOP

3.
周群的母亲说,小海啊,你这孩子我看着喜欢,乖,不生事儿,那像我们周群挣钱不多脾气不小。
周群的母亲说,小海啊,你是我们家周群哪儿认识的朋友啊?公司里?说说,他和那性安的小姑娘朋友谈的怎样了?上次带回来吃饭,我跟他爸都挺满意,老大不小的人了,他自己不着急我们可急死了,这年头,找个好女孩比挣钱难。
周群的母亲说,小海啊,你来了也快俩礼拜了吧。工作有头绪了么?
周群的母亲说,小海啊,今天有空的话,陪阿姨去那个新开的楼盘看看,哎……你说怎么办啊,房价这么一个劲儿的涨,我们周群哪天要想定下来办事……

于小海跟着周群去成人用品店。
那天放假,他们先在城隍庙吃小笼,周群说上海人都不爱来这儿,不过我没钱,请不起你去恒隆。
“恒隆吃啥啊。”于小海叼一口肉馅,呼哧呼哧的,油滴溅在手背上,他反掌擦脏了姘头的衣角。
“龙虾,”周群一眯缝眼,他迄今最肉痛的一次挖分,为泡安宁那个妞。在恒隆的采蝶轩吃了三两龙虾,结账时候,waitress笑颜盈盈,先生,一千六,他不动声色拿出信用卡,心想还好带了能透支的。饱暖之后,当然思淫欲,开房的钱是安宁掏的,冲这,周群还真觉得她不错,除了胸部小点儿,其他都凑合,娶老婆过日子,贪图的是宁静稳定,周群想,混一两年,没别人就娶了她。
吃完小笼,于小海花五块钱买了充气的大锤子,一路笑的阳光灿烂,两人聊着天。那家成人用品店在方浜中路上,周群端详一个指套,布满软刺,店堂里坐着中年阿姨,绝对一脸正气,发誓没有黄色想法,“这个用得好,女人舒服着呢,用不好,力气使大,可能吃不消。”
周群满脸怀意的嚷嚷,“哎,于小海,你觉得吃得消么。”
没声音,回头,小屁孩像个十三点,指着墙角的充气人形笑成茶壶状,手上的充气大榔头“夯夯”直敲。
一脸的春光灿烂,掘起屁股回头冲着人笑,周群的下腹部迅速升火,喉咙口不自然的咳咳咳,中年阿姨忍俊不禁的笑,调皮啊这孩子。

于小海也跟着周群去泡吧。
衡山路上,新天地里,有名有情调的都去了。舞台上红男绿女,奢靡灯光,蛇一样的肢体摇动,所有人跟着唱,“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唱到一半,敲午夜钟,潮潮人群,两人差点被冲散开,幸好紧紧牵着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坐在啤酒总汇的大长桌上,和一群陌生人玩真心话大冒险,“这是我爱人。”周群揽着于小海的脖子,一低头吻下去,伸出了舌头,大庭广众下,相濡以沫。

终究,于小海最喜欢“上海1931”,那么小的店堂,女孩子穿图襟绣花衣,留声机,老唱片,清茶里飘开压碎的犀黄木片,街道旁,一树梧桐叶。

于小海还跟着周群去室内滑雪,去k歌,去通宵通宵的走过很多条马路。
放纵一礼拜,积蓄迅速靠拢两位数,被干几次也决不掏周群的钱包,勤劳勇敢正直善良的于小海决定找工作。

知道上海现在最不值钱的是什么?
人才。
知道上海现在最忧愁的族群是谁?
本科毕业生及其外三代远亲近邻。
所有的行业都已饱和,揣着本科毕业证书?那基本就是印了两个字的废纸。要找活儿?不难,从基层干起吧?啥?只想做办公室,行啊,前台。奥……不行,前台只收女的。
无数次面试,无数次打击,于小海是只折翅的小老鹰,终于看清了现实。
签了合同,在一个大卖场的运输部。当天报到,拍了巨傻的两寸照,于小海笑的像头惊恐的小牛,下午就进场实习,三层楼的卖场,于小海蹦着两条腿来回跑,熟食补货,零食加条形码,cd和vcd一个九块九一个十一块九。
厚重的工作服贴在满是汗水的身体上,于小海一件件点着女人的胸罩,a罩杯b罩杯c罩杯,一件两件三件,五十亿五十二——回头记得打电话告诉表妹,卖场的内衣不能要,仓库里出货的时候,每个人伸脚就能踩到布料,捡起来,全是文胸内裤——五十……十……“刹那娘b!”于小海火气冲冲,跟着周群学的脏话流利到炉火纯青,“我他妈读四年经济管理就是为数女人胸罩的。”
货架那头响起阴阳怪气的笑声,抬眼,一个年轻女人走过来拍着于小海的脑袋,“我中科大,年年奖学金,不照样数男人内裤?我俩换换?”
就这样,认识了梁芊华。
芊华觉得于小海长得顺眼,偷偷顺了一盒渔夫之宝拉拢。于小海拿过了搁兜里藏稳,小心眼精明精明,算计半天,判断芊华是个爽利人。

“你在哪儿啊!”下班后,工作服都顾不上换,于小海笔直往车站跑。“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电话那头,周群小心的抬眼看看对面坐着的安宁,捂着话筒小声说,“有什么事回头说。”
“干啥啊,做贼,做贼你!”于小海笑得很放肆,在路边买鸭脖子,久久丫,周群最爱吃,服务生嗅到他一身汗臭,嫌恶地拉起了搁在下巴上充样子的口罩。
“我和客户谈正经事。”周群的声音很严肃。
于小海一吐舌头,听见话筒里窜出声音,——谁是你客户啊,哎,要做你客户也可以,你说刚才那枚钻戒……
声音很甜美,很快被周群掐断。于小海呆愣愣的站着,摸口袋,眨了半天眼,要哭出来的对人说,我钱包丢了,不买了。
大口罩很快把鸭脖子回收,附送一个大白眼,于小海挤上车子,一块五的车票。冲司机好声好气的商量,师傅,我钱包丢了,就剩一块三毛钱硬币。司机什么都没说,周围人也什么都没说,视线却一拨一拨传过来,于小海把背脊挺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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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于小海说,我爱你。
周群说,我想和你做爱。


——来上海吧,我在这里。

所以,此刻,于小海站在上海火车站,给周群拨电话。
“来接我啊。”
“什么……?”
于小海很得意地笑起来,脑海里满是一张脸,模糊的五官上有欣喜的笑容,我在上海了,来接我吧。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那头却明显的慌张了起来,尤其在知道这不是一场拙劣的玩笑之后,周群的口气犹豫又紧张,“你……你怎么……真来了,你怎……么就不事先跟我说一下,你……你。”
于小海听着手机的结结巴巴,“难道你那时候是说着玩儿的?说说拉倒,说说就算的?”
周群沉默不语,于小海火大了,妈的,自己怎么就这么贱,“你哑巴啦,搁手机里头玩什么深沉。说话!”
“这会儿不方便说话。”
“干嘛。”
“我家里人在,你让我说什么。”
“放屁。”于小海挂上电话,通话三分四十秒,落得一身冰凉。环视四周,茫茫人潮,耳边响起的是各地方言,这座城市,早已海纳百川,席位拥挤。
阿罗送于小海上火车的时候,问,你甚至不认识他,长得像头猪要怎么办。
于小海嘿嘿的傻笑,我躲在树荫底下偷偷的看着,要出现一个怪里怪气的丑人,我转身就回来。
阿罗翻了个白眼,你无耻,以貌取人。
“丑男人没有资格搞同性恋,”于小海肤浅的理直气壮着,扑腾到阿罗身上,“给我报销火车票——啊票——票。”

可是,这会儿,蔫头蔫脑的于小海缩在台阶坐着,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看见了新疆孩子偷人的钱包,看见了黄碟贩子钓到鱼,看见了**谈不拢价钱轰走男人,看见了售票窗口的作息表。
于小海想,自己等到十八点,决不拖延,那时候有最后一次列车开往武汉。(这个细节没考证过,如有不妥,请各位原谅~~汗~)

一个面目猥琐的男人走过来,“小兄弟,要不要找旅馆,便宜。”
“你是周群么。”于小海直愣愣的问,猥琐男茫然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啊?
于小海说,“不是周群就给我滚。”
“刹那,十三点。”猥琐男骂骂咧咧的走开,后头,渐渐错开的空隙里,闪出一张健康黝黑的方正脸孔。居然是于小海最喜欢的类型。
周群一笑,露出雪白的牙,“我还想呢,如果你长的丑,我就装作没来过。”

我好看么?
于小海问。
好看。
周群在黑暗里,喘着气。透过窗台泻入的月光,看见他高潮后略略痉挛的脸,于小海真喜欢。
所谓爱情,也就是在你想要爱一个人的时候,遇见了属于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的一张脸。
谁说爱情不能肤浅。谁说肤浅的爱情不能深刻。


上海的老式公房里。两间屋子,一条短的走道连着。
周群的父母对于儿子带回来的“朋友”客气而又疏理,周道而又防备。
晚上,挤在床上做爱。
周群熟络的用手指撬开于小海的后面,毫无准备的私密处被手指探入,毫不温柔,更多的是调戏,还捉弄。于小海绷着脸,不敢呼吸,受虐一般的脸,却引起欲火高亢。
周群目眩神迷地说,你怎么会落到我的生活里来。
勃起的阴茎,粗壮的欲望,周群抓紧于小海的屁股,往里送。他听到压抑般的叫声,小野兽的骄傲脆生生的凋谢,顾不上了,欲火冲上脑海,干吗要温柔,就是一场性。用力,突进,男性的图腾深深埋入,附下头想去亲吻于小海的肩膀,那雪白的瘦弱,手却掠过一点点洒开的眼泪。
我是第一次。于小海带着哭声说。
周群傻了。
于小海弓着腰从床头爬到床尾,屋里面没有开灯,仅有的月色映出他苍白的背脊和臀,淫耻的液体拖拉开银光。
“再来一次,”扑上去,周群管不住躁动的感官,那青涩的肉体,“我会轻点。”
不说后头一句还好,一说,于小海彻底委屈了,“真疼。——啊,疼。”抓紧,左手在男人的后背,右手在男人的臀。
却是那么狂野的摆动起来,腰,身躯,不能发出声音,急促的喘息,**般的做爱,至高的诱惑和快感。
被刺穿的那一刻,于小海痛得想尖叫。周群咬住他的嘴,不许出声,不许。被听见扭送去派出所。

于小海回忆录:男人和男人做爱,第一次特别痛苦。所以,如果做,一定要和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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