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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我睁开眼睛揉揉额角,感觉有一把小锥子正在两鬓来回钻动,又是宿醉后遗症,昨晚好像没喝那么多呀?
??我勉强撑起身子习惯性掀被下床,但靠外的一侧床沿居然露出整条半包半裹的修长美腿!
??“幸好不是半截……”我迷迷糊糊地庆幸道。
??等等,为什么我的床上会有穿着陌生衣裤的长腿?关键那还不是我自己的腿!我猛然睁大双眼,揪住床那端兀自好睡的男人,定睛一瞧……怎么是他?玉吟逍?我如遭雷殛,思维瞬间短路。
??玉吟逍被拎坐起身,东倒西歪、睡眼朦胧地呆瞧了我半晌,神情由迷茫到诧异,再由诧异转惊恐,最后张嘴便欲呼喊,让我抢上前一把捂住了口鼻,恶狠狠道:“你要敢声张出去,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神呐,为什么扮演奸人的总是我!这种时候受反角欺负胁迫的不都应该是女主吗?他凭什么双手环胸,一脸悲愤地怒视着我,我还欲哭无泪,投诉无门呢……
??“听好了,如果要我把手松开,你就不准叫唤,否则惹来其他人的围观,你也很清楚以我俩现在的模样会有怎样的结果,对吧?”不论我的真正身份是男是女,与他同床共处一夜的事实足以引发无数猜测,造成轰动性绯闻,并直接导致我们两个声名扫地。
??玉吟逍醒过神,忙不迭地点头,我这才收回死死蒙着他的双手。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何会睡在此处?”玉吟逍可以开口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质问。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爬到我床上来的?究竟干过些什么?”我毫不示弱地顶回他道。
??“我,我不记得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你的房间?我明明睡在自己屋里的啊……”玉吟逍狼狈万分地跳下床,待发现衣服仍好端端穿在身上后明显松了口气。
??失忆,宿醉的后遗症之一,别提玉吟逍了,就是我自己对昨晚的宴会何时结束?怎么回的房?为什么跟他躺在一张床上?也丝毫记忆都没有,不过所幸我们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这点显而易见。
??“算啦,我看这事儿咱俩需得好好合计合计,尽量理出个头绪来……”我挨坐至玉吟逍旁边,他立马警惕地闪身坐到离我最远的圆凳上,动作之迅速敏捷着实令我叹为观止。
??“玉兄,我们衣衫完整,又没任何行云布雨的痕迹,那足以证明我们两个清清白白的,不过是碰巧睡了同一张床而已,你怕什么呀?”他干嘛摆了副小受的模样畏畏缩缩的,引得我真想暴力犯罪一下。
??“在下并非害怕,只是为了避嫌,望时兄莫要见怪!”玉吟逍端正的面容略带矜持,垂注于靴尖的视线一动不动,这就是所谓的君子风范吗?虚伪了点吧!
??我轻蔑地瞅瞅他,漠然问道:“你想怎么办?是让这事不了了之呢,还是追根究底查个一清二楚呢?”
??“依在下看,天色已然大亮,一会儿宾客们便该出来走动了,不如趁此刻无人发觉,容我回去换身衣裳、带了小仆再过来与时兄详谈,时兄认为可好?”
??“嗯,只能这样……”我话刚讲到一半,外间猝然响起阵阵敲门声,骇得我跟玉吟逍神经高度紧张,面面相觑却又不知所措。
??“小姻,小姻……你醒了吗?”原来是月无双在外头,我长舒口气,但不准备让他瞧见我同玉吟逍现下的状况,于是瞪了眼仓皇不安的某人,示意他别出声。
??“双双,我有些头疼,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沉着嗓音撒娇道。
??“我拿来了解酒汤,你喝完再睡……”月无双柔柔地絮叨,“昨晚喝那么多,连路都不会走了,还得我抱你回来,今天能不头疼吗?快起来开个门,我放下汤药便离开。”
??玉吟逍瞥了瞥我,似乎对我和月无双之间的暧昧关系颇有微词。
??我却满不在乎地隔着门板继续同月无双发嗲,“双双,我正睡得舒服呢,懒得起,解酒汤等会儿再喝不行吗?”
??“也好,那我午膳时再过来叫你……”月无双并未发觉有何不妥,只叮咛我注意身体什么的,随即便走开了。
??我贴近门边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人,朝玉吟逍打个手势,他这才鬼鬼祟祟地推门而出。我方宽了心,准备插上门闩,换身衣服,玉吟逍竟又迅速退着返回了屋内。
??“有人正向这边过来,我……我再躲躲。”
??“躲哪儿不行啊,非躲我这儿,你存心给我找麻烦是吧?”我低声吼道。
??“不,不是,因为我屋子离得尚远,怕未到半路便会被人发现,所以……”玉吟逍像做错事的小孩,垂着头,解释的话音也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你……你又没怎样,干嘛要做贼心虚啊?”
??“笃笃笃”,敲门声蓦然又起。
??我拍拍胸脯,告诉自己别跟书呆子计较,然后做完两下深呼吸,平复了心情,才开口问道:“哪位?”
??“姻儿,是我,有些东西要给你……”杜若玄清冷中透着温柔的声音在门外悠悠响起。
??我揪着的心一松,打算干脆开门向他“坦白从宽”,找他帮忙解决这事得了。玉吟逍却冲我一个劲儿地摇头,还可怜兮兮地拉住我袖摆拼命眨巴水眸。
??唉……瞧在咱们同床一夜的份上,兄弟再拉你一把吧!
??“玄,有什么急事吗?我正在洗澡呢,不方便开门,要不过会儿我去你那边找你吧?”情急之下,我扯了个最烂的借口。
??“洗澡?你一大清旱洗澡可别着凉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杜若玄含笑轻声问道。
??咳……玉吟逍看我的眼神又变了,我尴尬地接口:“暂时不需要,我自己能洗,玄,你先回去等我嘛!”
??说罢,连我都觉得语意太过暧昧,而玉吟逍的脸色早跟红绿似的,变了一茬又一茬,气息也渐趋紊乱。
??好在杜若玄非常听话地抛下句:“好,那我回去等你!”紧接着便快步离开了,留下我和玉吟逍大眼瞪小眼,不排除暴发武装冲突的可能。
??“你们两个……无耻!”玉吟逍攥着拳头,双肩不住颤抖,一抹似激愤似受伤的神情浮于表面,令我产生他在吃醋的错觉。
??“恐怕玉兄还不晓得什么是无耻吧?”哼,管他怎么想的呢,不给他点教训尝尝,他真以为我时姻是吃素的!
??我唇畔勾勒出一丝邪笑,欺身逼近玉吟逍,探手沿他前胸的线条一寸寸打着圈儿往下抚摩,而后停留于小腹处来回巡梭,玉吟逍英挺的面容扭曲成一团,好不容易钳制住我滑溜的双手,细密的汗珠早布满了额头。
??“你……你究竟想怎样?为什么如此耍弄我?我……我……”玉吟逍气怒交加,看来真被惹毛了。
??我好整以暇地任他抓着双手,笑容明媚无比又欠扁至极。看你敢拿我怎么办!
??正僵持间,“笃笃笃”,不死心的叩门声再度不合时宜地响起,今天这是撞的什么邪?若再来一位我的旧相好,玉吟逍保不定要当场发飙。
??“谁?”我语气不善道。
??“时公子,小人是玉府的家奴远儿,冒昧请问一句,我家少爷在您这里吗?”脆脆的嗓音听着耳熟。
??玉吟逍闻言一把推开房门,看到他那小家仆后只差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地相拥而泣。
??“少爷,您大清早跑出来怎么也不和远儿说一声?咦,您的衣裳……莫非少爷昨晚没回房睡觉吗?那您后来去哪儿啦?该不会是又迷路了吧?”远儿叽里咕噜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堆。
??我却及时把握住他话里的关键——迷路!
??“玉兄经常迷路吗?那喝多了会不会跑错房门呢?”
??玉吟逍若有所思,远儿则先一步回道:“少爷迷路那是常有的事,至于喝多了跑错房间嘛……远儿倒从未听说,难不成少爷昨晚酒喝得太多,误闯进了时公子屋里?”
??估计这小家仆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昨晚玉吟逍极有可能是因为喝多了,结果半醉半醒间摸错房门,恰好我又醉得人事不省,大门未闩,于是便出现了两人同床共度一宵,却半分记忆也无的诡异情形。
??“不,那倒没有,昨晚其实是我留玉兄接着喝了几杯,然后就将地方借予他睡上一宿,我自己则暂住在朋友那儿,刚刚看天色不早,我才回来准备叫醒他,哪知你这么快便来要人了。”玉吟逍这种书呆子不会说谎,我送佛送到西,干脆替他跟我想好个托辞,先将此事圆了过去。
??玉吟逍抿紧双唇,皱眉凝视我半晌,转身朝远儿道:“事情就是这样,此番要多谢时兄的关照了。”顿一顿,接着看向我,“在下尚有要事,不便继续打扰,先行告辞,时兄好好休息。”
??我见玉吟逍的脸色颇为不自在,心想今天的事确实够他郁闷上一阵子的,况且又欠我这么大的人情,他现在仍能保持镇定,心理承受力应该算是强韧的了,我就暂时放他一马吧!
??“玉兄慢走,改日再来找我喝酒聊天啊……”我摆出好客的亲切嘴脸,末了还是忍不住故意加上句:“我等你哦!”
??玉吟逍脚步一个踉跄,随后拉着他那小家仆,飞一般迅速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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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公子,王爷有请!”午膳后,众人俱已告辞离开,月无双同小宓还在练曲,我独自望着窗外做思考者状——发呆,幸好这一声恭敬的请命把我从呆到快睡着的境界中解救了出来。
??整整衣冠,我们三个随即精神抖擞地以明星走红地毯的架式,绕廊穿巷,一路媚眼横飞,招摇过市。这么做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免费宣传,最主要的还是便于实施之前的计划,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不敢贸然对我们出手,同时在表面上形成跟蔚王关系匪浅的假象。可惜没等张扬多久,便已抵达了目的地——乐阳殿。
??乐阳殿是蔚王招待故友熟客的便殿,规模虽不算大,但也金碧辉煌,气派非凡。从门梁上精细繁复的雕刻到殿内奢华珍稀的摆设,无一不彰显着此间主人高高在上的尊贵身份。
??“草民参见王爷!”撩衣、曲膝、行礼,三人动作整齐划一,利落而又帅气,这可是我们苦练数日的成果。
??“起来吧,很少听妙娘那么夸耀过谁,今日亲眼目睹,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真人比传说的更加卓尔不群,潇洒出众,莫怪乎她赞不绝口了。”清和悦耳的嗓音似春日暖阳,能瞬间消融掉所有人的防备与戒心。较之双双的柔缓若水,紫轩的魅惑慵懒,他的声音更像是一剂灵药,能让闻者心境平和,安宁泰然。
??我起身抬眸,原来蔚王是这样一个人物:年约三十,瘦削俊美,除却“雅”字,再没别的词能够形容他的那种气质,且他跟韩子苑非常相像,只是前者比后者要多些威严,少许文弱而已。
??“王爷过誉了,草民的仪容纯粹是装扮出来的,实在难及王爷风度之万一,相信不论何人有幸得见王爷清雅若仙的隽容,也会同草民一样,如此折服神往的。”我满脸诚挚地发扬着韦小宝同学的马屁主义精神。
??蔚王闻言轻笑摇头,道:“你这耍嘴皮子的能耐倒不曾听妙娘提及,恐怕她对你的了解亦不够全面呐!”
??“草民所言全部发自肺腑,哪算得上是耍嘴皮子呢?”
??“呵呵,你这孩子,是个聪明伶俐,讨人喜爱的丫头,我那侄儿眼力不错呀!”蔚王直视着我,浅浅地笑道。
??我挂了抹微笑默不作答,心里却想着他讲这话究竟是何用意?紫轩跟我的事他又是从哪儿得知的?
??“不过丫头,你当初为什么拒绝进宫呢?我可从未见轩儿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以他的条件还打动不了你吗?”蔚王亲切的语气像是年长的前辈在同自己疼爱的后辈随便聊着些家常,可我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言辞之中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
??蔚王有什么可怀疑我的?因为我拒绝了紫轩?还是因为我们方才的举动露出了马脚?
??“回王爷,太子没什么不好,此事全赖草民,是草民自在惯了,心性难定,怎敢进宫去丢人现眼,平添事端呢?”我斟酌着字句,谨慎答道。
??蔚王看似满意地点点头,“宫里是非多,留在外面或许更适合你,就怕我那侄儿舍却不下,他的手段我也见识过……”
??我愈发困惑地拧紧双眉,这人本质上不会是大八卦吧?所以才一个劲儿地跟我扯这些乱七八糟,儿女情长的事?
??蔚王见我脸色阴晴不定,随即柔声道:“好在轩儿自小与本王亲近,相信由本王出面劝他几句,他还是会听的……”
??“那就有劳王爷屈尊替草民当一回说客了!”我顺势揖了揖。
??“这个容易,况且没什么比能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更快乐的了……不过,今后当你们乐团遍游天下时,可别只顾着自个儿高兴,本王也少不得有一些小事需要交托,你明白吧!”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我恍然大悟。作为一支巡回演出的乐团,免不了接触到各式各样的富豪权贵,而他的目的无非是希望我能当他的眼线,既可为他拢络人心,又顺便监视下头那些人的动静,一举数得啊!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莫非……
??我不禁再度细细打量了蔚王一眼,优雅温文,谦和儒秀,根本瞧不出分毫野心权欲,这么一个人若果真对那把龙椅有所企图,那他的心机城府之深沉,掩饰手段之高明,便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
??“王爷想让草民做些什么呢?”我垂目淡淡地问道。
??“你这丫头,是不是把本王的话想岔啦?唉……本王是让你收集一下各地的民乐曲谱以及寻访几位著名的制琴师傅,并尽可能将他们请来蔚都,你又想哪儿去了?”蔚王仿佛一眼便瞧透了我那些心思,无奈的神情看来不似作伪。
??拍拍脑袋,我暗怪自己多心,或许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经历的阴谋诡计太多,人跟着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请恕草民适才无礼,王爷的想法又岂是草民可以猜度得出的……”我再次曲膝抱拳,恭敬道:“草民谨遵王爷之命,定当不付所托,达成王爷心愿!”
??蔚王笑意更深,虚扶我一把,紧接着便随意同我们聊了许多其他方面的话题,并将一份隐居于太粱各地的乐师巧匠名单交托给我。
??退出乐阳殿后,我们三个一反先前的高调,转而低头默行。做戏就得做全套,这个样子才更像是结束秘密交易,略带小心及慎重的姿态嘛……如此一来,应该多多少少能迷惑一下那帮家伙,令他们揣测一阵子,不敢轻举妄动了吧?
??
??“都准备好了吗?那咱们上场咯!”
??乳白色修身长衫,外罩同色广袖轻袍,束发玉带随风飘扬,腰际佩剑微泛冷光,我们三个这么站于一处,算不算鲜衣怒马的江湖少年呢?
??月无双朝我晃晃手里的银笛,眉尖颦蹙,不甚满意道:“我还是习惯吹箫,笛声太清悠了,不适合我。”
??“知道啦,双双你自我牺牲,无私奉献的崇高品德,我会打块金牌予以表彰的,现在就快点上场吧!”我拽着他纵身跳进岸边等候的柚木小船。
??船儿伴了夜色逐波前行,四周悄然寂静,唯有湖水潺潺而过。待望到前头宴席的灯光后,小宓琴弦一拨,乐音淙淙流淌,清朗的笛声随之攀高,我放声曼歌:
??“翩翩一叶扁舟载不动许多愁,双肩扛起的是数不尽的忧,
??给我一杯酒,喝尽人间仇,喝尽千古曾经的承诺。”
??四周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如浮光掠影,转瞬即逝,我来不及辨别清楚,小船已折向弯道,沿人工开凿的一路分支水流朝主桌摆荡而去。
??极目处,紫轩明紫色的身影慵慵懒懒,斜倚着一团粉红,再定睛细看,原来那团粉红是位绮玉花貌的少女,估计她是最近被紫轩勾引上的新宠,幼齿得很!撇撇嘴角,我遥遥举起酒杯,隔空虚敬向紫轩,继续唱道:
??“美人如此多娇英雄自古风流,纷纷扰扰只为红颜半点羞,
??给我一杯酒,烽火几时休,喝完这杯一切再从头。
??江山仍在,人难依旧,滚滚黄沙掩去多少少年头,
??悲欢是非成败,转眼成空,涛涛江河汹涌淘尽男儿的梦。
??曾经海阔天空昂首莫回头,痴笑轻狂任我潇洒少年游。
??江湖路路难走,儿女情情难求,风花雪月只是拂袖在身后,
??给我一杯酒,点滴心中留,若是有缘他日再相逢。”
??小船缓缓与一栏之隔的主桌交错而过,我能明显感受到紫轩停驻于我身上的灼热视线,也接收到了蔚王夹杂着欣赏及探究的眼神,可我只把这些当作是袖间兜落的清风,抬手一扬,风过无痕……
??乐音渐止,掌声在我背后此起彼伏,雷鸣不绝,我侧身望了望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宴席会场,首次生出了厌恶之意,巴不得早早离开,越远越好。
??“小姻,如果你不想过去,就同小宓一起先回水榭,我一个人也没问题!”月无双轻轻挽着我,笑眸如倾碧波,水光潋滟。
??“放你独自面对那么多人,我还担心会送羊入虎口呢!小宓可以先回去,我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席的……”我无奈地长叹一声,“谁让我是主唱呢!”
??没办法,下了船后再由陆路返回,待踏入宴席范围内,各种各样的目光便接踵而至。我无暇他顾,只来得及寻着杜若玄的方向,并朝他递了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衣袖一紧,就被领去主桌,向蔚王、太子及公主等人行礼、谢赏,外加承担“三陪”的工作了。
??“姻丫头,你得好好敬敬太子殿下,那件事他已经答应了我不再强求,除非你自愿。”蔚王等我们落座后,笑容可亲地对我点点头道。幸好主桌离众人尚远,蔚王那么堂而皇之叫破我的真实性别,应该没多少人听见吧!
??不过即使蔚王好意替我向紫轩讨了个恩德,谁知道紫轩会不会哪天突然心血来潮,又给我找麻烦呢?皱皱鼻子斜瞄他一眼,刚巧被他逮了个正着。
??“你若想即刻随我回去明说便是,用不着这么使眼色,皇叔他不会介意你临时变卦的。”紫轩噙了丝坏笑,修长的食指绕着翠玉酒盏来回摩挲,他身旁那位粉衣MM则小鸟依人地紧紧偎向他,从头至尾没正眼瞧过我一下。
??“太子爷又同姻儿说笑了,姻儿自知没那个能力于太子的万千粉黛中脱颖而出,独占爱宠,故而才选择继续目前的旅行……”我顿了顿,端起酒杯貌似恭顺地向紫轩敬道:“辜负了太子殿下的一番美意,姻儿深感愧疚,这杯酒便算是赔礼,以及多谢太子您的成全!姻儿先干为敬!”
??说罢我仰首将酒喝得一滴不剩,紫轩眯起凤目直直地盯住我,半晌展颜一笑,如飞花逝雪,魅惑妖娆,“你没试过怎知不可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呢?”
??我凝目认真地看向他道:“既有万千宠爱,就势必有万千失爱,姻儿赌不起,输不起,所以只好放弃。但假若能有人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姻儿或许会心甘情愿地追随吧,可惜太子您是做不到了……”
??紫轩闻言神色陡变,他周遭的气温跟着猛然下降,我离得稍远竟也不由打了个冷颤,堪堪垂首避开他迫人的眼神,心脏一阵抽搐。乖乖,太子的威势真不是盖的,我能感觉到握杯的双手俱已冰凉!
??“殿下……您这样子好吓人呐,蔷儿害怕!”粉衣美人娇滴滴的嗓音适时响起,我对她大无畏的冒险精神,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
??但紫轩下一举动却更叫人跌破眼镜,他侧身搂过那名叫蔷儿的少女,当众来了个好莱坞式热吻,刚刚冻死人不偿命的强悍震慑仿佛从未存在,仅余一派春光旖旎,淫逸绮靡。
??“皇叔,真是对不住,侄儿尚有要事待办,便先行一步,失陪了!”紫轩漫不经心地扫了众人一眼,独独漏掉我,然后温柔无限地牵起粉衣少女,渐行渐远,终至完全消失。
??“唉……大哥好久没这样了,平时他再放浪形骸,总也不会太过逾矩,只有,只有那两年才……”紫澴公主不知何时倏地由我身旁冒将出来,跟幽灵似的。
??“才,才什么呀?”我对她下半截话产生了兴趣。
??“哼,你又不喜欢我哥,打听那么多干嘛!”紫澴冲我翻翻眼皮,扭头揪着月无双继续发她的花痴。
??嘁,存心耍我,话讲一半,听了能不难受吗?这一家子人全是什么性格啊?包括那个蔚王,打从紫轩离座起,他便一直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害我浑身毛发抖了三抖,脖子后面像有一堆毛毛虫爬过似的,瘆得慌!
??赶紧捏着酒杯晃至其他桌上轮番敬酒,醉死也比让目光YY死强得多!这是当时我脑袋里唯一闪过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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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蔚王府的车马如约而至,我经过昨晚一番休养,灌下两大碗据说定惊凝神、补气益血、疏经活络的苦药,又被月无双强逼着敷掉一整瓶最好的治伤膏粉后,身体已然恢复了大半。
??但月无双担心车马颠簸会使我伤口迸裂,于是要求车夫尽量缓慢地前行,这样走了小半个时辰,蔚王府总算翘首在望。
??蔚都是蔚王爷的封地,同时也是太梁国内的第二大都城,故而建在此处的王府规模自然小不了。而且我一直都怀疑太粱国的地域是否过为辽阔,因此这些个富庶贵族的宅子才建得一个比一个大,眼前巍峨恢弘、宽广起伏的宫殿群便是铁证。
??金黄色的琉璃瓦连绵铺展,一望无际;朱红色的院墙曲折环绕,没个尽头;穿梭往返的丫鬟侍卫密密麻麻,晃得我眼花,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皇家气象?可为什么我只觉着头昏气闷呢?好像整个人的精气神全让四周的建筑给压抑了,说不出沉郁疲惫。如果让我长期住在这种地方,我真宁愿端个破碗、拄根拐杖出门讨饭去!
??“小姻,你怎么啦?伤口又疼了吗?”月无双换上我设计的团服,一身银白色中世纪宫廷骑士装,外披纯黑丝制大氅,俊美得一塌!
??我眯眼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精神已逐渐恢复过来,“啧啧啧,双双,我要是意志再薄弱一点儿,恐怕现在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你真不愧为咱们云意的王牌杀手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男女老少,大小通吃的那种。”
??“唉……看来你没事了。”月无双浅浅一笑,拍拍我绑着马尾的脑袋道。
??“安啦,安啦!我只要美美地睡上一觉,什么毛病都能不药而愈!”我作势一甩披风,昂首叉腰,摆了个目空一切的pose。
??月无双失笑,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伸手捋着披散的长发,忽而柔声道:“小姻,我能不能把头发……”
??“不能!这个发型可是专为这套衣服配的,加上额前的半月型白玉,多衬你呀,不能换!”我连忙噘嘴,一票否决。
??“但我实在……”
??“月公子!”一声惊呼蓦然打断了我同月无双之间的对话。
??“紫澴公主?你怎么……”我看到来人也是大吃一惊,那天回去以后听妙娘说起这位公主,我方才知道她真是紫轩的亲妹妹,也是皇上最疼爱的长女,更是众所周知的刁蛮公主,因此没人敢惹她,包括她那位太子兄长。
??不过公主眼里显然没有我,被她飞奔而至的冲击波猛力一撞,我重心不稳朝后连退好几步,直至有人适时扶了我一把。
??“谢谢!”
??“你对我何时如此客气了?姻儿……”惑人的嗓音在我耳畔懒懒响起,酥酥麻麻的气息不遗余力地挑逗着我敏感的耳廓。
??“你,紫……紫……”我一百八十度大转身,结结巴巴,形象俱无地抖手指向紫轩道。
??“每次见你,你总能带给我新的惊喜呢!”紫轩一个错步,探手由大氅内揽住我的腰,将我贴近他胸前,姿势极度暧昧地道:“正因为这样我才无论如何都忘不了你啊……”
??我心神大乱,抬腿便准备赏他一脚,紫轩却先一步松开了手,还冲我无辜地耸耸肩。
??火冒三丈下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揪住他便一通怒吼:“要不是你,我至于远走他乡,卖艺流浪吗?你以为我喜欢这种‘惊喜’啊?拜托,千万千万忘记我吧,我们两个不、可、能啦!”
??“姻儿,你真的这么想吗?你真的认为我们两个不可能吗?”紫轩狭长的凤目微芒闪烁,竟看得我不由心虚起来。
??“小姻,他们都是谁啊?你认识?”月无双三两下摆脱了公主的纠缠,侧身挡在我与紫轩之间。
??我暗暗舒了口气,低声道:“太子和公主,全是些难缠的角色。”
??“这位是你的新护花使者?呵呵,杜大少爷瞧见不知会作何感想呢?”紫轩斜挑了下眉尖,恢复他一贯颓靡的本色,还意有所指地瞥了瞥身后一重重的深院高墙。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内张望,结果……我晕!是不是但凡我认识的,今儿个全凑齐了呀?杜若玄、容秋墨、玉吟逍,前前后后,一溜排开,相继往外走来。
??“玄,秋墨,玉兄,呵呵,真巧啊,大家都来了哦!”我干笑三声,自作多情道:“你们这是集体来迎接我的吗?”
??
??早春的风,夹杂了些细细碎碎的花香,幽隐浮掠,沁人心脾。我默坐于临湖的窗前,想起上午的事便抑制不住地笑意盎然。
??杜若玄一身月白对襟长袍率先笔直地飘到我跟前,衣袂厮磨,软语轻声道:“自打听说这云意团创班,我就猜到是姻儿你在后头做的策划,一个多月未见,你的鬼主意倒是不减反增,现下更如鱼得水地混进蔚王爷这儿了,三年后我真想象不出你又会以怎样的身份站到我面前。”
??“玄!”顾不得大庭广众,抱一个先。我舒舒服服嗅着他身上独有的草木清香,感觉时间仿佛从未流逝过,我们俩仍待在杜府的一方小天地内,彼此拥有,彼此需要,温馨而踏实。
??“姻儿……”拥着我的臂膀紧了紧,“收到你被追杀的飞鸽传书,我连夜就赶往了万业府,直到宝源货行送来消息说你没事,我悬着的心才总算着地,以后可不准再那么莽撞地插手江湖纷争了,否则我决不轻饶,明白吗?”
??“明白!”干脆而不经大脑的回答。
??“唉,你啊……”杜若玄对我的秉性知之甚深,当下惟有一声叹息的份了。
??“不管那些啦……我好想你哦,亲爱的!”我不嫌肉麻地偎近他耳边喃喃道。
??“咳!时兄,其实我早就想说,你这动不动就……”玉吟逍下面的话被我转身一个同志间的拥抱完全挤飞,待我松开他对杜若玄吐了吐舌头,再改而去抱容秋墨时,他依旧浑身僵硬,跟中邪似的瞠目结舌,一动不动。
??“姻……小姻……”容秋墨刚要张嘴,一看到我在挤眉弄眼,立即知机换了个称呼,我是女子的身份暂时仍需保密,给公众多留些猜测想象的空间,也不失为一种良好的炒作手段嘛!
??“小姻,你刚刚那么欺负玉当家可是你的不是了……”容秋墨忽然压低声音,难得八卦了一回:“听说他脾气古怪得紧,谁要惹着他,下场一律是远遁避祸,然后音讯杳然,影踪俱无,想想便知该有多可怕了,你竟还敢当众整他!”
??“玉当家?玉兄莫非是……”我心念一闪,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他便是居沂玉家的现任家主呀,你不知道吗?难怪你敢这么捉弄他了,要论起辈份来,他跟我爹爹可是同辈的!”
??“我说他怎么那么古板呢?原来是欧吉桑呀!”我斜瞄一眼继续魂游的玉吟逍,感叹老天待他甚厚,若非有财大气粗的玉家在背后撑腰,以他那副执拗刻板的性子,早不晓得死过多少回了,哪轮得到他现在给我摆行为艺术啊!我猜容秋墨口中远遁避祸的人也不是被刻意驱逐的,而是因为怕了这位唐僧他爷爷的碎碎念,才主动消失的。
??忿忿然再瞪他两下,却不经意扫到紫轩犀利冻人的眼风,他这是怎么啦?难不成因为我没公平地实行人均一抱,所以生闷气啦?开玩笑,假如我真抱上,估计就甩不掉他了,后果只怕更惨。
??一堆人拥在前庭互道近况,直至围观的宾客越来越多,我们云意的名声也随着我身边诸位风云人物的特殊身份而愈加水涨船高,大部队这才转移了阵地,进入专为我们划定的一座水榭内接着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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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计划确定后,整个人明显轻松了起来,成天往外泡茶馆,听说书先生将我们乐团的事吹得天花乱坠,而后看其他人咋咋称奇,我就暗暗好笑,等赏了他不少银钱再接着一个人偷着乐,反正我的样子早被传说成了无数个戏剧化版本,真面目究竟是怎样的,相信压根儿没几人知道,所以我大大方方坐在这里捧自己的场,完全用不着担心会被识破。
??这日上午,我如往常一般准时进茶馆报到,点上一壶极品雾顶银针及三四碟小吃,便悠悠闲闲地听说书人给我做免费宣传。
??真不愧是靠耍嘴皮子吃饭的,他每日讲的内容居然各不相同。前天说我们是神仙般的三个俊秀少年,昨天又说是三名不辨性别的天仙美人,今天更夸张,说我们是远渡重洋,踏海而来的剑圣,因为儒慕太粱国的文化及武术,这才涉足人世,以音乐来广交天下名士、剑客。据此推断,到了明天我们大概能羽化成仙,变作通天彻地的非人类!
??“你这位老先生为何满口谎话?云意乐团我曾亲眼见过,根本不像你所说的那样,他们不过是些长相俊一点的歌伎罢了!”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说书人正讲得口沫横飞时突兀地响起。
??我立刻便认出了声音的主人——那个死书呆子,也只有他才会在旁人兴高采烈听故事的当口,如此“直言不讳”地发表意见!
??“这位客官,你口口声声说老夫是在骗人,那你倒给大伙儿讲讲清楚,云意团的三位乐伎究竟是男是女?有何背景?相貌又生得怎样?”说书先生人老成精,问的问题俱为最难回答的谜题,因为我们的身份从未公开表明过,即使书呆子真去梵仙楼看了那场出道秀,也绝无可能一下子猜得那么准。
??果然,仍旧是青衣纶巾打扮的书呆子愣了愣,“我不知道他们是男是女,有何背景,但我记得其中一人的相貌,秀眉星眸,瑶鼻樱唇,模样……倒与那桌的兄台极为相像!”
??我呷着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他指认的那人正是改作男装的我,想不到他眼力如此厉害,我穿成这样都能瞧得出,下回是不是要易个容先呢?
??“客官,你既然连云意团诸位乐伎的性别都不晓得,更遑论他们的身份背景了,又凭什么认定老夫所言为虚?何况老夫在这儿说了大半辈子的书,若满口胡话还不早叫人给哄走啦!诸位看官你们说是不是啊?”说书先生竟然也懂得煽动群众那一套,噎得书呆子郁闷不已。
??好在他的小家仆惯常应付这类场面似的,四处赔个笑,又多赏了说书先生几贯铜板,便拉着自家少爷迅速闪人了。
??他拍拍屁股走得容易,留下我被周围好奇的目光一遍又一遍打量得如坐针毡,那个死书呆子真是害人不浅!匆匆结完账我几乎是用跑的飞快撤离了茶馆。
??“哎哟!谁走路不长眼睛啊?”明明是我先撞上的来人,但我满肚子火气一个控制不住便怒吼了句。
??“对不起呀兄台,我刚刚转身是急了点,没撞伤你吧?”死书呆存心跟我过不去吗?到哪儿都能碰上他。
??我揉揉鼻子瞪了他两眼,道:“外伤还好,内伤就很难说啦,医药费肯定是免不了的,你看着办吧!”
??书呆子皱紧双眉,盯住我瞧了半晌,忽然拊掌一声轻呼:“啊!原来是你,我说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呢,只不过兄台的样貌变了许多呀,莫非上次那副面容是兄台故意改扮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这书呆子不会想赖我的医药费吧?”他记性还真好,半个多月前的事居然没给忘了,我可不像他那么令人“过目难忘”啊!
??“医药费?兄台很缺钱吗?可再缺钱你也不该到处行骗呀,男儿大丈夫不靠双手自食其力,挣钱养家,反而成天无所事事,坑骗他人钱财,实在有失做人的基本德行,也有违紫尊帝君示下的十大训诫啊,必须得及早改正才是,依我看……”
??我宣布:书呆子正式升级为唐僧他爷爷!我不过开了句玩笑,他能足足念上我三天三夜,什么人呐?
??“多谢兄台的忠告,在下会铭记于心的!哎呀,差点忘记,我家中尚有急事待办,就先行一步了,不送!”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我扭头便欲往对街穿去,方走了没两步忽然听到书呆子大嚷一句“小心”,而后一阵天翻地覆,再醒过神时,眼前便“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我今天第二次给撞得七荤八素,神志几近混乱,估计轻度脑震荡是免不了的。
??“喂,兄台,你怎么样?是不是伤着哪儿啦?”若非书呆子及时抱住我向后扑倒,我或许已死于方才的车祸,马车闯的祸。
??“没事,我……还好!”有气无力地回道。
??“何人胆敢惊驾?”数声暴喝如雷贯耳。
??我略一抬头,发现肇事的那辆马车停了下来,车帘半卷,有什么人正朝外窥探。赶车的车夫恶狠狠瞪向我这儿,像是只等车内主子一发号令便会扑过来将我碎尸万段似的。倒霉,大概又惹着哪个嚣张跋扈的王孙贵胄了!
??“都给我退下,本公主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拦驾!”一声娇蛮的怒喝挟带缕缕香氛朝我漫卷而来。
??公主?我木木地怔在原地,浑身上下如同被巨轮辗过似的又痛又麻,真怀疑这副身板还能撑到明天的宴席表演吗?
??“是你冲撞本公主的车驾?”一位身着浅紫色对襟雁纹宫裙的美貌少女莲步轻移至我面前,盛气凌人道。
??我狐疑地瞧了瞧她,发觉她长得颇像某位故人,尤其是微微上挑的凤目,那证明这位傲慢无礼的小姐毫无疑问,确确实实是他的姊妹,也就是当今公主。
??“草民时姻参见公主,适才多有冒犯,还望公主海涵!”我僵着身子勉强曲膝行礼道。
??“时姻?时姻……你,把头抬起来!”公主没让我起身,倒叫我抬头做什么?
??我缓缓仰首望向她,眼见着公主一下子喜形于色,跟我看到票票时的神情如出一辙。等等,她不会也瞧上我了吧?我顿时防备地朝后挪动数寸。
??“你是云意的主唱对吧?那天的表演我看了,也听妙娘提起过你的名字……”哦,敢情这位是我的粉丝啊!我尚未开始得意,公主下一句话立即浇熄了我小小的自豪,“月公子也来了吗?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嘁,原来是双双的粉丝!我撇撇嘴,淡淡道:“回公主的话,他仍在梵仙楼内练曲,今日只我一人出门。”
??“噢……”有那么失望吗?我郁闷到了极点。
??公主无精打采地挥挥手示意我起身,随即便准备离开,临上马车之际忽然又朝我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我觉得你这人还不错,跟了他吃不了亏,况且……唉,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你真没说什么好不好,我的脑袋里再容不下更多的浆糊了,干嘛还给我添堵呀!我揉揉前额,再拍了拍衣服上的泥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去。
??“时兄,没想到你……你真的如愿以偿当上歌伎了,在下……在下应当向你致歉才是,我之前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望时兄见谅!”书呆子与我并肩而行,诚恳道。
??“算了,我自己也有错,不过你若真觉得内疚,便替我雇顶轿子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好,你先等着,远儿,快雇顶轿子过来,时兄伤得不轻,我要送他回梵仙楼。”
??
??“天哪!小姻,你怎么伤成这样?究竟出了什么事?”进到梵仙楼后院,月无双见我是被扶着下的轿子,赶紧上前搀住我道。
??“我……好累,关于这事儿你还是问玉兄吧,这次多亏他送我一程,替我好好谢谢他!我先回房休息一会儿,晚膳时叫我……”
??玉兄就是那书呆子,一路上他同我聊了许多,也告诉我他名叫玉吟逍,是来蔚都谈生意的,因为时间比较充裕所以顺便玩了几天,下个月才走。
??谈生意?我完全想象不出他上了谈判桌会是怎样的情形,该不会先用长篇大论把人给侃晕,随即搬出一堆条条框框将人砸个半死,最后趁对方昏迷签订各项不平等条约吧?可能性很大啊,这是我听他说完后脑袋里蹦出的唯一念头。
??“小姻,你先别睡,我让小宓去请大夫了,等把伤口处理好再休息,知道了吗?”月无双柔柔地叮嘱令我心头一暖。
??扒着他的肩膀蹭两下,而后回了个灿烂的笑容,“明白,我遵命便是!”
??玉吟逍双眉紧了紧,以他的道德规范尺度,大概对我们这种“男男”关系看不过眼了。我懒得再多费唇舌解释,反正双双也不介意,便冲着玉吟逍胡乱摆摆手,算做告辞,然后拖了沉重的步子转身挪进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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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春光明媚,暖风舒和,桃红点点,柳绿新新,我们出道的日子便定在今天,而我仿佛已预见了大获成功的前景,信心空前高涨。
??掌灯时分,梵仙楼内座无虚席,蔚都排得上号的人物几乎全冲着妙娘的面子过来捧场,还有一些比较开放的千金小姐,也因为我前期的宣传工作做得到位,觉着有趣便赶来凑个热闹。
??安宓待在后台,看见外面有那么多人,紧张地不住绞手帕,我一遍又一遍的劝慰反让她绞得愈加厉害,再这么下去她恐怕连古琴是怎么弹的都会忘记。最后月无双灵机一动,从厨房摸来一包冰晶蜜糖,说是祖传良方,只要演出时含上几颗便不再怯场,万试万灵。安宓照做后果然见效,总算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也许冰晶蜜糖的作用同巧克力能舒缓压力的原理是一样的吧!
??半盏茶后,梵仙楼正殿内烛火调暗,乐音渐起,搭在殿心的天蓝色绸布高台如水般漾出层层波纹,紧接着半空中降下一柄硕大的银剑,剑身寒若霜雪,其上却翩然坐立着三位分辨不清性别的年轻人。唯一能确定的是,一身白衣银甲武士装束的他们凌波御风,俊逸脱俗,尤其在窗外泠泠月光的映衬下,更是宛若天人。
??“沉睡了千年的身体,从腐枝枯叶里苏醒,
??是夜莺凄凉的叹息,解开咒语!
??遗忘的剑被谁封印,追随着箫声和马蹄,找到你!
??最光荣的牺牲,是武士的宿命,
??挥刀的瞬间心却在哭泣……
??生是为了证明,爱存在的痕迹,
??火燃烧后更伟大的生命!
??杀是为了歌颂,破灭前的壮丽,
??夜是狼深邃眼睛,孤独等待黎明!”
??三人中最娇柔的一位盘坐于剑,纤手拨弄着把古琴,琴音悠悠,意境高远;旁边侧首吹箫的一人,则是随性而坐,长长的袍角下还晃晃荡荡垂了一足,但他所奏的箫声却凄凉悲哀,伤人情怀;只有站在剑上的最后一人未持乐器,那便是歌者,串串高昂而奇异的音符自他口中逸出,竟似带了特殊的诱惑力,引你去向另一个神秘的国度。
??“看不见未来和过去,分不清生死的差异,
??不带走喜悦或遗憾,离开这里!
??破晓和月牙在交替,我穿越过几个世纪,只为你!
??樱花瓣在飘零,这悲凉的风景,
??长袖挥不去一生刀光剑影……
??生是为了证明,爱存在的痕迹,
??火燃烧后更伟大的生命!
??杀是为了歌颂,破灭前的壮丽,
??夜是狼深邃眼睛,孤独等待黎明!”
??大殿上空居然飘洒下血红的花瓣,纷纷扬扬,凄艳至极,而半隐于暗夜中的那柄银剑,凌空划过了一道圆弧,站在其上的俊秀歌者双手微抬,红色花瓣雨自他白晰的掌心滑落,那画面颓废唯美得当场令数十位千金小姐感动至惊呼出声。
??“我是否已经注定,这流离的宿命,
??我残破的羽翼,直到你,是你让我找回自己……
??生是为了证明,爱存在的痕迹,
??火燃烧后更伟大的生命!
??杀是为了歌颂,破灭前的壮丽,
??夜是狼深邃眼睛,孤独等待黎明!”
??当最后一句歌词唱罢,银甲歌者的右手平伸向空中,先前的血红花瓣早已落尽,但他轻拢的掌心内竟又蓦地冒出了一大蓬,真像是施展着魔法似的,一簇接一簇由他左右掌心不断涌出,如同那血红色的花瓣是源自他体内一样。
??余音袅袅而尽,舞台周围的烛火骤然熄灭,方才的一切好像是场幻梦,但满地依稀可辨的点点腥红却如此灼目地提醒着众人,刚刚的精彩表演确实存在过,于是掌声雷动,“云意”的名字响遍殿内每个角落,这场出道处女秀终为我们成功打响了乐团的知名度!
??
??“云意……真是个好名字!”退至后台,月无双转眼间又换回了他的黑袍,这可能跟他过去的职业习惯有关。
??“我这是无心插柳,但也多亏妙夫人的口误!”说实话,我原先无厘头地想替乐团取名SHE,后来怕被念成“爱死去衣”令人误以为我们这是脱衣舞团,而改做了wind——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风。可结果还是让妙娘念成了“云意”,怎么教都教不准,无奈之下只好按她说的改名了。
??“呵呵,小姻就是鬼主意多,先前你做的那些布置我还真没猜出来该怎么用呢!现在瞧着仍觉得新鲜,改天你再帮我弄几个,好让下头的姑娘们也飞一回天。”妙娘笑逐言开地给我出着难题。
??“求求夫人,您还是饶了我吧,别的叫我做什么都行!”我赶紧推却道。
??为了将那柄巨剑不露痕迹地吊上半空,还得确保它能稍加滑动,我和工匠们做了无数次的实验,尝试过许许多多材料,花费大笔银两后方才找到最适宜的滑轮、木材、银粉、乌索,然后整合在一起利用光影效果造成了巨剑横空的视觉感受。
??而掌冒花瓣则更复杂,需要采剥一种特殊的树胶,晒干后类似我们的硬性塑料,再把它做成窄口阔底、易于按压的细长容器,等要用时,只要在其内塞入花瓣,藏进衣袖间利用大气压力轻轻一压,便可使花瓣陆续冒出,好像变魔术似的。
??以上这一切的原理并不深奥,关键是寻找材料太过麻烦,不比现代社会什么都是现成的,你必须自己去琢磨,研究,实验才行,弄得不好还要重头再来。因此,假如让我再经历一遍那些东西的炮制过程,我真宁可买块豆腐撞死!
??“唉……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强求,不过还有件事你必须得答应我……”妙娘顿了顿,看着我道:“三天后蔚王爷府里有个盛宴,他特地请你们前去助兴,我不便推辞,先前已经应下了,所以你也不好拒绝我。”
??“没问题,我们求之不得呢,这可是趁机抬高身价的最好阶梯了,是吧,双双?”我笑眯眯地瞅瞅他。
??“你是团长兼主唱,你说了算!”月无双耸耸肩柔声道。
??团长、主唱现在都是太粱国最in的名词,当然,这全托我《时尚》大肆宣传的福,另外诸如粉丝、追星、偶像、个唱之类的,也已经在这块土地上生根发芽,遍地开花了。
??妙娘笑着握了握我的手掌,“那咱们便说定了,三日后蔚王府的人会过来接你们,这几天好好休息,多养养嗓子,今后你们乐团可全靠它啦!”
??“我明白,蔚王爷那儿的表演我们肯定会尽全力做好的,绝不丢妙夫人的脸!”
??再闲扯几句,妙娘便先行离开了。等我们三个回到厢房后,月无双这才问我是不是又有什么计划或特殊目的,所以会那么干脆地接受妙娘的安排。
??“就知道瞒不过你!”我拎着一只香烤鸡腿边逗流川枫边坦白道:“我的计划很简单:‘不小心’放走上回抓住的那名刺客并透露我们与蔚王爷关系不一般的讯息,然后趁这次表演的机会接近蔚王爷,营造出一些假象来迷惑对方,最好能让他们相信东西已不在我们这儿而是交给王爷了,那所有麻烦、追杀自有蔚王爷担当,我们便可随之解脱啦!”
??“小姻,万一……万一那帮杀手正是蔚王爷雇佣的,我们这么贸然进府岂非自投罗网?”
??月无双的考虑不无道理,就拿妙娘对我们莫名遇袭的态度来说,便很值得探究。她活捉了其中一名杀手,却并不逼问他行刺我们的理由,只是将其囚禁起来,不准探视而已,会不会这也是蔚王爷指使的呢?由于我对太梁的政局几乎一无所知,难保写那信笺的国舅同蔚王之间不会狼狈为奸,官官相护,或者蔚王另有所图,知道东西在我们手里,骗我们进府后再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可这些都只不过是猜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我反复思量了下,最后开口道:“我觉得蔚王若真要动手,随时能在他的地盘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灭口,没理由任我们逍遥快活到现在,且还留下一名刺客的活口留待盘问,如今又公开邀请乐团过府表演。因此,我认为这种情况下是很值得我们铤而走险,赌上一赌的。”
??月无双、小宓并不反对,大家都认为与其畏首畏尾、疑神疑鬼的,倒不如直接面对,求个痛快,最多发觉有问题后尽快开溜便是,反正脚底抹油也算咱们的家常便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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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话说一个月后正式出道并非信口胡诌,而是我忽然记起青岚在替我饯行时曾交给我一封书函,并嘱咐我遇到麻烦可将其送至各地梵仙楼的分号,自会有人助我一臂之力。我那时方才明白,这年头连妓院都统一管理,连锁经营了,太粱国商业化程度很高啊,不亚于咱们现代社会了,大概跟中央政府的全力支持脱不了关系吧!
??原本因为有月无双在,所以从未认真考虑过要依靠青楼,但现在我急需出国经费,再顾不得那么多,等打听好蔚都梵仙楼的方向后,我们换了身衣裳,卸掉妆容便直奔而去。
??据称这里的梵仙楼不是普通妓院,严格说起来它应该算歌舞坊,卖笑、卖艺、卖酒但不卖身,所有姑娘全是清倌人,却个个娇艳柔婉,能歌善舞,极受那些有钱又附庸风雅人士的欢迎。而老鸨妙夫人更是蔚王爷的情人,不仅风华绝代,精擅音律,且伶俐机敏,人脉广泛,可谓相识遍天下。
??对穿两条街后,我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梵仙楼。真不愧是太梁第二大城——蔚都的标志型建筑,与沧浪府小家碧玉式的江南水乡风格完全不同,感觉上要大气磅礴许多,很像是秦汉时期广阁高台的庄肃场景,半点烟花之气都没有,若非门楣上龙飞凤舞般书写的三个大字,我真要疑心是走错了地方。
??信步迈入前庭,左右两边俱为间相交杂的桃树与梅林,正前方是巍峨古朴的宫殿式建筑,后头似乎还连着一个极大的园子,七八名丫鬟、小厮进进出出像在清扫路面。可能时候未到,庭院里冷冷清清的,客人并不是很多。
??再走近几步,但见一位身穿绛紫色宽袖百花衫的中年美妇由偏殿缓缓行来,到我们跟前盈盈浅笑着福了福,曼声道:“三位公子眼生得很,是头一回来我们梵仙楼吧,不如便由妙娘带诸位到处转转,挑一间视野宽畅些的厢房,等待歌舞开场,公子们意下如何?”
??我此时一身白底银绣贮丝锦袍,腰围翡翠织带,头顶明珠玉冠,作纨绔子弟打扮,去哪儿都挺唬人的,这还多亏了青岚的手工够巧,我又觉得布料蛮值钱的,丢掉可惜,便一路带了出来。
??“不瞒妙夫人,在下有青岚姑娘的书函一封,此来是想托妙夫人帮我个小忙的。”我直接开门见山道。
??妙娘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了然的神情,拉住我的手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我就说岚丫头的眼光向来最好嘛,这么俊秀又爽利的姑娘,比起那些个自命不凡的少年公子可强多了,谁人不喜欢呀?我要年轻十岁,也会眼巴巴地极力结交的!”
??汗……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也是个高龄GL,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掌,转身为妙娘分别介绍月无双和小宓,随后道明了来意。
??“我想请梵仙楼替我安排一场表演,还要定制几件特殊的道具、服装及乐器,费用方面能否先由梵仙楼垫付,我可以立下借据,一个月后自当连本带利一并奉还。”
??妙娘眼波微转,媚态横生道:“何必如此见外,你既有岚丫头的书函,这个忙我无论如何都会帮的,明天我就去把蔚都最好的工匠们全找来,听你吩咐便是。”
??“多谢妙夫人,我绝不会让梵仙楼做赔本买卖的,夫人尽管放心!”
??当晚,我们三个就入住了梵仙楼后院最僻静的厢房,开始秘密排练经我改编的流行歌曲,同时也在培养彼此的默契度。必要时我还教他们一点合唱技巧来丰富我的音色,增加乐曲的层次,争取务必将出道的首场表演做到最完美。
??
??此后数日,我白天忙于同工匠们沟通各自的想法,草拟所需物品图样,晚上则加紧排练事先预备下的三支曲目,还得向月无双讨教轻功身法,过得繁忙却又充实,人的精神状态也比以前好很多,或许因为我现在忙的是自己的生计,也是自己的理想,才会那么干劲十足吧!
??这天傍晚,前面的歌舞方才开场,我兴冲冲端了一盘子酒菜,怀揣数十片布样跑回后院的厢房,准备让月无双帮忙参谋一下选用哪种布料会更适宜,他怎么也算是这方面的一大权威人士。
??可还未等我踏入后院范围,隐隐传出的金戈交鸣之声已搅乱了我愉快的心境,莫非那帮杀手又追踪而至,且与月无双动上了手?
??我神思不属地端着酒菜就往前飞奔,没跑两步迎面撞上一人,顿时“哗啦”声响,碗碟杯盏摔得满地皆是,来人亦狼狈不堪地险些跌倒,还给溅了一身的汤汁。
??“小宓?!怎么啦?是不是来了刺客?双双呢?他在同他们周旋吗?”我扶住那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慌张无措的安宓。
??“姐姐,快……快去救月大哥,有好多好多人围攻他一个,他将我抛出包围圈后就受伤了,我……我要去找妙夫人求救!”安宓猛然惊醒,“腾”地向外冲去,脚步虽然踉踉跄跄,速度却快得惊人。
??我亦顾不上自身安危继续朝内院狂奔,直到望见众人围攻下尚算安然无恙的幽黑身影时,提了半天的心方才重新落回原处。
??月无双左臂的衣料裂开一条细长的口子,显然便是小宓所说的伤势,但看他活动自如的样子,应该只是皮肉伤,没伤及筋骨。最令我担心的还是那十来个刺客,他们显然跟之前追击我们的人不同路。不仅因为这批杀手衣着各异,武功路数纷杂,同时也由于他们只单独作战,彼此之间几无配合,更像是临时拼凑的突击小组。
??可即便如此,十几个人打一个,任月无双轻功再高,身法再快,也终有体力耗尽应付不过来的时候,假如届时缓兵还未来得及赶至,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急得跳脚,眼瞅着月无双堪堪避过一柄刺向他左肋的长剑,但身侧的衣料又给划了个大口子,残破的布片随着他的动作飘扬,幅度却是越来越小,显然月无双赖以依恃的身法已逐渐慢了下来。
??“小心上面!”半空中一名手持短刃的杀手形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朝月无双后颈飞扑而去,我瞧得心惊胆战,忍不住惊呼出声提醒他道。
??月无双不避反进,轻身一跃挥剑直指杀手眉心,那名杀手的兵器短小,只利于近身偷袭,自然不敢与月无双正面冲突,仰头躲过一剑后便急急下坠,落回了人堆里。
??我暗舒口气,觉得心脏好像刚坐了趟过山车似的,晃晃荡荡差点忘了跳动。等缓过神,再次凝眸望向月无双,他正满脸焦虑地看着我,连御敌的剑招都乱了几分。我不由一凛,下意识后退两步,接着才发现刚刚那名杀手不知何时竟调转矛头,飞速冲我袭了过来。
??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逃是肯定来不及的,我只能纵身侧闪,避开直刺我后心的一击。但那名杀手见状立马变招,不仅封住了我的退路,还将我逼至墙角。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不禁狗急跳墙,随手抓起地上的石头、枯枝、蚯蚓、西瓜虫,一股脑兜头朝他丢去,然后背抵墙壁手足并舞,貌似疯婆子发癫般拼命抵抗。
??杀手粘了满头的枯叶烂泥恶狠狠盯住我,继而无视我的反抗,抬手扬匕便对准我前胸猛刺下去。这回是真的死到临头了吧?我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喷洒了我一身,可好像并没有预期中的痛苦,是上天待我不薄,提前替我打好了麻醉针吗?
??“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倒地,我张开双眼,目睹的却是那名杀手被利剑贯穿的尸体。怎么回事?为什么死的居然是他?我困惑地瞪着地下,蓦地看出杀死他的正是月无双的软剑。
??双双用这把剑救了我,那他自己怎么办?我一转头就望见失去护身兵器后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的月无双又接连受了好几处伤,他那件幽黑的袍子此刻如同饱吸了墨汁般,黑得愈加透亮,而他绝美的容颜更宛若白玉雕塑似的,没有分毫血色。
??救兵呢?安宓搬的救兵为什么这么慢?要是他们再不来我指不定真要当场疯了,双双不可以出事啊,你必须得坚持住……
??幸好在我精神彻底崩溃的前一秒,一群持剑护院终于姗姗来迟,加入进了混战的队伍,并为月无双挡下大部分的攻击。我忍不住也跟着冲进战团,径直奔向月无双身边。
??“双双,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你流了好多血,不行,我……我们要快点去找大夫……”我一脚踹开挡着路的某位矮小杀手,飞扑进月无双怀里紧张地检查他的伤势。
??“小姻,我没事,这些都是皮外伤,养几天就会好的。倒是你,那么莽莽撞撞地便硬闯进来,叫我好生捏了把冷汗!”月无双的气色虽然较差,但神态语音一如既往,也不知是为了安慰我,还是的确没什么大碍。
??“先别管其它的,我们得赶紧离开才行。”我又使劲一脚,踹走另一名挡路的受伤杀手,且踹的还是人体最脆弱的那个部位。
??“你……下脚也忒狠了点……”月无双摇头叹道。
??我趁乱拽着他游鱼般钻出人群,退回我们居住的厢房,而后锁上大门,打好热水,准备了一瓶烧酒及干净的布条,想在大夫赶来前先为他应急处理一下伤口。
??月无双却别别扭扭,死活不愿意解开衣袍,我大手一挥,扯住他两片衣角就往外撕,治个伤罢了,至于搞成这样吗?弄得我像是要对他怎么着似的!
??衣衫全部褪下后,我吃惊地瞪着面前的躯体。月无双光洁细腻的肌肤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新伤旧疤竟然数都数不清,有两处特别显眼的一看便知是几乎致命的重伤,为什么会这样?莫非他曾经……遭受过某种虐待?被大量BL小说熏陶出的思维模式,自动自觉地便将这一切套在了SM情节上。
??“双双,你……你很痛苦吧?这些全是屈辱的印记,所以你才不想让我看到,是不是?可我对你的过去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你没必要藏着掖着,隐瞒我的!”我忽然激动起来,抱住月无双便泪如泉涌。
??月无双被我无端端的眼泪吓了一跳,随便找块布条就帮我胡乱擦拭着,神情既怜惜又感动。
??“没想到你这么在意那些伤痕,其实早就过去了,我之所以没告诉你我曾经当过杀手,一来是怕你多心,或许还会为此而疏远我,二来也是因为我早已脱离了杀手行当,没必要再提起那些陈年旧事了。”
??“咦?你的伤……是做杀手时受的?不是那个……咳,原来如此,早说嘛,我没有职业歧视思想的,只要你能放下屠刀,弃暗投明,我时姻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瀑布汗……幸亏我没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否则这个脸可就丢到外太空了。
??我心虚地边动手清洗月无双新添的伤口,边岔开话题问道:“今天来袭击我们的都是些什么人呀?好像不是之前的杀手,难道有很多人觊觎那封信吗?信上究竟写的什么,双双你能看懂吧?”
??月无双沉吟片刻后点点头道:“这批杀手分属不同门派,应该是临时受雇刺杀我们的,但他们如何找到这里,着实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我非常确定之前已甩掉了那些追踪者,按说是没这么快被人发现的!至于信笺……它好像是太粱的国舅爷写给寒照国某位皇室的亲笔函,也许涉及到了什么不得外泄的机密,所以才有人费尽心思要将它抢回去吧!”
??估计又是政治问题,我头开始疼了,“双双,要不我们把信交出去吧?这样没完没了地也太折腾人了,我起初以为这只是哪个帮派的信物呢,要扯上政治麻烦就大了,我可不愿意平白丢掉小命……”
??“晚啦!我们已经是众矢之的,即使现在抽身恐怕也会被灭口的,实在没办法,我们还是先易容寻个荒僻处避避风头,等过一阵子再说吧!”月无双幽幽叹了句。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事情越快解决越好。双双,你尽管安心养伤,我保证一定在离开蔚都前想到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彻底甩掉麻烦!”一个虽然没天良但却非常有效的主意已经在我脑袋里模模糊糊地凝聚成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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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都,凤阳楼。
??大堂内靠墙的一张方桌上,三个极不起眼的行脚商人正埋头吃着碗里的鸡蛋面,一只灰毛小狐狸抬爪拨弄了两下身前的蛋饼,看起来好像对食物不太满意的样子。
??“双双,连流川枫都在抗议了,我们能不能点一些好吃的呀?天天这么躲来躲去很费神的,偶尔也该犒劳自己一下吧!”
??“昨天你不还叫穷吗?现在馋虫又跑出来啦?小姻,我们还是再忍忍吧,这身打扮也不适合大鱼大肉啊!”
??“可我们不是已经甩掉那帮家伙了吗?怕什么呀?”
??“小心为上,你难道想让我们之前的努力白费啊?何况路程才走了一小段,我那点积蓄已基本用完,你的银两又花去大半,接下来还得想办法赚取盘缠,不如能省则省吧……”
??月无双没有说错,为了躲避杀手们的追踪,我把从杜府带出来的金饰玉器全托给了宝源货行万业分号的掌柜看管,以便可以轻装上阵,流窜时也容易些。但这样一来,我手头的银两就所剩无多了,加上接连数日的变装和改换交通工具,花销更是如流水一般,所以恐怕再过十来天,我们便要弹尽粮绝了。
??“唉……可惜《时尚》的收入暂且用于扩大杂志规模及提升杂志质量等方面,半年内是收不回成本的,我们必须自己另僻财源,寻别的法子赚钱了。对啦,劫富济贫!双双,咱们今晚去那些贪官污吏家将值钱的东西全搬空怎么样?”
??“小姻,劫富济贫不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但凡有钱人家的宅院,家丁侍卫全都身怀武艺,并且值钱物件会被收藏得极为隐蔽,除非你轻功一流又知道宝库所在,否则绝无可能盗取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月无双再度泼我冷水道。
??“可你在杜府不是来去自由,根本没人发觉的吗?”
??“那是因为我的轻功够高,去的也并非什么重要地段,巡夜侍卫通常不会注意到。饶是如此,有两回我也躲得很辛苦,趴在树冠上挨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得以离开,差点便给发现。”
??“嘁,怎么这样……”我失望地耷拉下脑袋,却听见邻桌一道沉缓、磁性的嗓音对着店小二在抱怨什么,声音甚大。
??“……清蒸凤鱼明明应当先加辅料再隔水蒸的,而你们先蒸鱼再浇辅料便是不对,还有那道酥油节虾,分明未经酱渍便直接下锅焯了,做得毫无章法!今天我一定要教教这做菜的厨子,你赶快把他给我叫出来!”说话的是名书生打扮年轻人,肤色略黑,长得倒是端端正正,但显然迂腐得很,你管他先加料后蒸鱼还是先蒸鱼后加料的,只要好吃,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位公子,清蒸凤鱼和酥油节虾是咱们凤阳楼的招牌菜,从来都是这么烹制的,没做错什么呀!”小二无辜地解释道。
??“不对,万事皆有章法,做菜也有做菜的规矩,绝不可胡乱变更,你速速将人叫来,我一定要同他理论理论。”青衣书生不依不饶地揪紧店小二不放。
??“少爷,少爷……算了吧,咱们换家店再吃,别人,别人都看着呢,要是让老夫人知道,又该重罚奴才了!”书生身边的一个矮胖少年哭丧着脸,只差没当场给他下跪磕头。
??我灵机一动,决定日行一善,帮那个脑筋转不过弯的书呆子开开窍,顺便捞些好处揩点油。
??“这位兄台,你所说的话虽句句在理,可万事万物皆会变,人的思想不能仅局限于某一固定框架啊,有时候适当的变通才是更好的解决方法,才能得出更正确的结论,不是吗?”我挪到青衣书生那一桌上,装模作样地拱手同他探讨道。
??“非也,非也,在下认为只有依从既定的章法,规范所有事物的行为,不随意更改变动,才能保证天下万物井然有序,条理分明地各尽其职。”青衣书生板着张脸,生怕旁人质疑他的信念似的。
??你以为你是金大侠笔下的包不同呐?还非也,非也呢,不就是个死书呆子嘛!我心里止不住地腹诽。
??“若照兄台的说法,我们所有人只一味遵从旧制,不思变革,那整个社会的发展不就停滞不前,永无创新了吗?而一个毫无创新的国家也就没有了活力与动力,只会慢慢腐朽,直至被历史淘汰或湮没……”
??青衣书生急忙打断我道:“创新并非维持国家生命力的最佳良方,只有在遵循即定规则的基础上做适当的改良,但不彻底颠覆原有的事理,动摇国之根本,方能起到推动国之进程的作用。”
??死书呆的固执真是无药可救了,往大处讲,人类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再到我们社会主义社会,其中的变革和发展可不是仅仅靠适当的改良便能够轻易完成的,有哪一次不是通过颠覆性的革命才开创出新时代,新社会的呢?即使由小处来讲,那一道清蒸凤鱼若按他先先先辈们的烹制规矩,没准就一根木叉放火上烤烤,哪用得着加佐料啊,还不是某位聪明后人的小发明造福了现在的食客,才使他有机会为先加料还是后加料起了如今的争执。
??我懒得再同他浪费口水,直接道:“兄台若要这么想,小弟亦无话可说,不过小弟愿与兄台打个赌,由在下出三道简单的事理题,如兄台全答对了,那小弟叹服认输并亲自替兄台上厨房揪人;如兄台答错了,则请勿再追究厨房的任何责任,并为小弟准备一桌好酒好菜,不知兄台是否同意?”
??认识我的人肯定晓得我提的问题多半会很无厘头,况且这场赌局摆明了无论我是输是赢,反正绝不吃亏,但青衣书生却执拗得很,不假思索便已点头应允。
??“那么请听题:用鸡蛋和石头敲脑袋,哪个比较疼呢?”
??“石头!”肯定的回答。
??“错,是脑袋比较疼。请问木匠是靠什么吃饭的?”
??“……木工手艺!”略微迟疑。
??“错,是靠嘴吃饭的。一般人是用左手写字还是用右手写字的?”
??“右手……”谨慎地答道。
??“错,一般人是用笔写字的。不好意思,兄台你输了!”
??三题答完,青衣书生目瞪口呆,看着我张了张嘴,想分辩什么又说不出来,憋得满脸通红,青筋直跳,我却笑容可掬地招来店小二,报出一溜儿菜名,全是鲍参翅肚,山珍海味,然后摸摸肚皮准备开动了。
??流川枫不愧是贼精的狐狸,当意识到跟着我有肉吃时,立即发动叛变,跳离小宓窜进了我怀里猛摇尾巴,两只黑中透蓝的小眼晴星光闪烁,瞅得我不由失笑,它这德性倒是随我,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嘛!
??“喂,你明明骗了我家少爷,怎么还敢点这些个菜呀?简直……简直……”少年家仆词穷了。
??“简直就是乞丐老太婆靠墙喝稀饭——卑鄙(背壁)、无耻(无齿)、下流、肮脏、恶毒(饿肚),这些词够吗?”我丝毫不以为意地夹了一筷子老参炖鸡,又舀了碗冰糖燕窝,那滋味绝非鲜香味美,甘甜清润足以形容的。流川枫爬上桌面啃着鸡腿大快朵颐,不一刻便已消灭殆尽,紧接着嚼起蜜汁乳鸽来。
??“小姻,你这样太张扬了,我们赶紧离开,见好就收吧!”月无双柔柔的嗓音嫩如新叶,娇若初蕊,不去卖唱实在太可惜了。
??卖唱?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古时候往来诸国做巡回表演的艺人可是非常吃香的,不仅达官贵人会争相邀请,甚至连皇宫大内也能经常出入。要是名声再大些,一掷千金为求一曲亦非神话,那简直就能媲美现代的超级巨星了,其影响力之惊人着实是难以估算的!
??“双双,我决定了,我要组团当歌手,你们两个也得加入,然后咱们一路巡回表演到寒照国,不就不愁没路费开销了吗?”我兴奋地完全忘记自己仍处于易容状态,不知不觉中流露出女孩子的神情,将青衣书生吓得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兄台你……你还想当歌伎?在下认为万万不可,以兄台的条件与我过去曾见识过的歌伎相比,差距何止千万,硬要强求恐怕只会贻笑大方,自取其辱罢了。”
??就算我现在的尊容很对不起国人,他也用不着这么损我吧!我阴恻恻地剜了他一眼,抬手唤过小二,“麻烦你照原样再给我上一桌菜,不过要全都打包,账由那边那位公子结,谢谢!”
??青衣公子二话不说便阔绰地掏出二十两纹银丢给店小二结账,他的小家仆却哼哼唧唧甚为不满,认定我这行为纯属诈欺,专骗像他主子那样的“老实人”。
??我故意冲他眨了眨眼,而后趾高气扬地抱起一大叠用油布纸包好的菜式,临出门前还不忘对青衣书生拽了句:“不相信我的实力那咱们就走着瞧,一个月后我会正式出道证明给你看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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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万业府相石镇。
??“掌柜的,我们要两间上房,每个房间都得预备好洗澡水,再请弄一桌精致些的酒菜,送进其中一间房里,另外我们的马匹也请好好照顾,可以吗?”我熟练地提出了一系列要求,衣食住行,行,我没得挑,那在食住上我还能亏待自己吗?
??“是,是,小店一定照办,几位楼上请……阿福,快给客官带路!”掌柜的笑脸迎人,不过看在我眼里实在有点假。
??小二阿福垂手低头,当先领路,房间就在二楼的尽头,面积挺大,就是稍显阴暗,布置也不如何精致,但却非常安静。
??“小姻,客栈有问题,一会儿你们找个地方躲躲,我来应付。”月无双跟着我和小宓进到屋内,突然压低了声音道。
??“有问题?莫非这是间黑店?可我看着不像呐……”我也几乎不发声音地用唇语表示着。
??“不,这间客栈原本应该不是黑店,但现在的掌柜和小二全换成了功夫不弱的用刀好手,且刚才那个叫阿福的小二身上还有杀气,而我甫上楼便感觉出来,店内只有我们三个客人,却隐约藏有数十道极其微弱的气劲,故此我才推断这很可能是针对我们设的一个圈套。”
??“双双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害我们,因此提前埋伏在这里等我们上套?”我眼睛瞪得比小狐狸流川枫还圆。
??月无双点点头道:“相石镇只有两间客栈,最好的便是这家,他们肯定摸清了我们的习惯,所以选择埋伏于此处,来个以逸待劳、瓮中捉鳖,力图将我们一网成擒。”
??小宓闻言紧张地搂着流川枫左右巡视,流川枫也像感觉到什么似的时不时轻吠两声。
??“他们……他们会不会是那帮杀手?因为知道东西在我们身上,故而……要追杀我们?”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有可能,不过只要你们小心些,我保证没人伤得了咱们!”月无双柔得能掐出水的嗓音,此刻听来,竟有着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我暗松口气,摸了把冷汗,心头却不由无名火起,开始琢磨着要怎样把这间屋子改造成“小鬼当家”状,给胆敢对付本姑娘的家伙们一个血泪教训:千万别惹毛了女人!
??
??夜幕降临,晚饭送来后不久,房间外头便“窸窸窣窣”传来数声几不可闻的微响,我与小宓一直在凝神注意,发现有情况后赶紧躲进了壁橱,悄悄等着瞧一场好戏。
??声音顿止,万籁俱静,我憋住呼吸透过橱上的一个小孔朝外张望,只见大门被慢慢推开一条细缝,紧接着有黑影闪过,然后便是“扑通”两声闷响,似有重物坠地,看来绊脚绳起作用了嘛,有时候越是简单的机关越是行之有效啊!
??但对方毕竟是杀手,吃了个暗亏后警觉性马上提高,借屋内未熄的烛光扫视过周围地面,发觉再无异常,而里面的人也好像未被惊醒,他们才放下心继续向床头前进。只不过有一点他们料错了,今晚的酒菜我们压根儿没吃,所以下再多的蒙汗药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三、二、一,倒数过后,我一把剪断捏在手里的黑色丝线,悬于横梁的大包石灰及辣椒粉便随即撒落而下,隔开老远仍能感受到那呛鼻的刺激性气味,估计踏入陷阱范围内的杀手们要痛苦得多,蒙面布巾可保护不了脆弱的眼睛呐!
??微红的粉尘尚未消散,两名杀手显然已被激怒,顾不得视线模糊,挥刀就往床上堆的假人砍去。这下不能怨我了吧,那是你们自己切断连接线的。
??挂在床顶的两个酒瓶失掉丝线牵制,“呼”地一声朝外荡开,酒水淋漓,四处泼溅。杀手这回机灵了,见状立马飘身飞退,可我早预料到他们会使这一招,所以真正的布置却在后头。
??杀手后退的方向是摆着酒菜的八仙桌,桌椅让我稍稍挪动了一点,以便确保他们会从我留下的空隙中穿过。而地面上一滩滩蜿蜒曲折的水渍,则是易燃的高浓度酒精,此刻只需一丁点火花,后果可想而知。
??流川枫,证明你是灵狐的机会来了,别叫我失望啊!我拍拍小狐狸后背,它果真照之前练习的那样,如一道闪电,迅速扑向了屋门口点着的烛台。
??“哐啷”一声,烛台带着火油浇到了酒精上,然后火苗沿我画的圈子飞窜,顷刻便将两名杀手困在了原地。火势其实并不大,但因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上了酒,遇火恐怕会着,这才迟疑未动,让我自鸣得意了半晌。
??“小姻,你怎么样?我那边三个有点难缠,不过好在都已经解决了。”月无双推门而入,直奔露出两个脑袋的壁橱。
??“我这边的还没完全解决,你拿主意吧……”说话间,困住杀手们的火圈一黯,半人高的火苗顿时矮了许多,看来酒精要燃尽了。
??“你和小宓换间房吧,我来对付……”月无双的话未说完,两名杀手已齐齐跃起,挥刀自他背后猛削过来,眼看月无双避无可避,他二人联手一击即将得逞。
??我三魂骇掉两魂半,小命差点给吓飞,幸亏月无双似是早有防备,右手迅疾反撩,手中不知何时冒出的一柄剑刚刚好格挡住削向他肩头的一刀,而他左腿也不闲着,像长了眼睛似的寻隙连环攻往另一杀手下盘,逼得他中途变招,那一刀终是没办法再砍下去。
??月无双接下这两招后,旋身轻转,姿式飘逸优雅,但又攻守兼备,手里的剑更如灵蛇出洞般,角度诡异而又刁钻地不时噬咬着对手,令人防不胜防。我这才看清,他用的是一柄软剑,剑宽仅寸余,且薄若蝉翼,坚逾硬铁,锋锐逼人,想来应该是名师所铸,不同凡品啊!
??那两名杀手失了先机,功力又不算高,即使刀法配合得再默契,仍旧不是月无双的对手,拆得数十招后已然节节败退,月无双更不留情,身动如电,剑舞若风,一招快似一招,转眼便将两名杀手制服,点了穴道丢至一旁。
??“双双,帅呆了!改天一定要教我点穴,至少让我多一门防身技能,要是碰上本姑娘看不顺眼的,还能来一个点一个,来两个点一双。”我对“葵花点穴手”的神妙用处向往已久。
??“你的资质是不错,但现在才学,恐怕……有点晚了。”月无双无视我凶狠的目光,坚持讲出了实情。
??“哼,小气鬼,不教拉倒!”
??“小姻,不是我不肯教,而是认穴点穴全凭手感,因此必须从小训练,否则稍有偏差,后果不堪设想。另外,点穴时如若没有相应的内功凝气成线送进对方体内,也一样是不起任何作用的。内功我可以现在就教你,但总得过个三、五年才能初见成效,你真有耐心学吗?。”月无双看准我惫懒散漫的性子,学东西没长性,故意拿话压我。
??我没法子反驳,怒火无处宣泄,只好将矛头指向了地上两个替罪羊,“说,为什么要刺杀我们?是谁派你们来的?如果不给我老实回答,那就等着尝遍本姑娘家乡的一百零八样酷刑吧!”
??当然,酷刑什么的纯粹是随口瞎掰,但那两名杀手为了向我证明刺客也是有职业道德的,不惜吞毒自尽,亦不肯透露半点口风,很有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嘛,够忠诚的!
??“就算严刑拷问也没用,这些人全都是死士,绝不会在任务失败后还卖主偷生。”月无双仿佛很了解他们一般,语气竟颇为沉重。
??“是不是刚刚袭击你的都自尽了啊?”
??“同这两个一样,咬破舌下的毒腺自尽了,而且即使是卸掉他们的下巴,他们也有独门秘法自断经脉,确保必死无疑……”
??我长叹一声,希望那些人别再死咬着我们不放,经此一役知难而退才好。我虽然喜欢刺激,但天天被一堆杀手跟在屁股后头追杀,这滋味就非常郁闷了,我可不想当活靶子,日夜提防随处而来的杀机。
??“有什么办法能躲过他们的追踪呢?换车?改道?易容?”我望着月无双殷殷问道,幸好这里没有生物雷达探测技术,所以我们逃脱的机率还是很高的。
??“追踪无外乎依靠眼线和牲畜,我们只要消除一切体表特征及气味,便可以成功逃离,今晚我就教你们易容术……”
??
??次日清晨,天尚未亮,街面冷寂,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一辆破旧的小驴车悠哉悠哉地自巷尾缓缓驶来,车上堆了两只收潲水的大木桶,散发出阵阵恶臭,熏人欲呕。但赶驴的老妪却丝毫不以为意,兀自打着嗑睡,一路前行。
??出相石镇后,小驴车逐渐加速,可奇怪的是车上两只木桶却沉稳得很,并不怎么晃动。再走一会儿,驴车越行越偏,竟拐进了路边的一片小树林,等出来时,原先的老妪已换成三个俊秀少年,分别乘坐两骑,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行约数里,马背上的少年似乎寻到了更新鲜的玩意儿,卖掉马匹换了一叶小舟,涉水逆风往北,边嬉笑赏景边高声吟诗,大约是纨绔子弟们出游,一派骄奢淫逸的作风。
??待小舟划到下游某处偏僻的河岸边,舟上一名年青男子竟忽然撑篙轻跃,跳到了陆地上,然后扯紧纤绳将其他人一一接应离船,小舟也被匆忙遮掩在一丛枯枝乱草堆下。而后那三人便袅袅然消失于黄昏的橙红霞光里,如一缕轻烟,踪影俱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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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意卷 第一章 江湖浪迹一沙鸥(上)
霜雪皑皑的官道泥泞湿滑,前晚酣畅的雨水不仅送来了春的讯息,同时也大大增加了行车的难度。
??此刻,一辆崭新的马车就举步维艰地缓缓前行着。远远望去,驾车者头戴宽沿斗笠,穿一身幽夜般的窄袖黑袍,马鞭轻扬,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清逸洒脱的不凡韵味,气定神闲地完全不似寻常车夫。
??而走得近些更能听到车厢内两名女子的如下对白:
??“江湖啊江湖,我已主动送上门来,为何还不见你庐山真面目呢?”
??“姐姐,你要找的江湖叫什么名字呀?我或许听说过的。”
??“这个……我的意思其实是说,咱们也走了十来天啦,怎么连半个土匪、强盗之类的都没碰见过,真太让我失望了。太粱的好汉们全是吃白饭吗?要不就是集体罢工或者一起移民啦?”
??“罢工?移民?小宓虽然不懂姐姐的话,可没有劫匪拦路抢我们的车为什么会让姐姐失望呢?这应该是好事呀!”
??“咳……姐姐也不是非想被人抢劫不可,只不过因为连坐十几天的车,我差不多快闷得发霉长白毛了,再这样下去恐怕熬不到寒照国人就要先挂,所以才想寻点刺激的事嘛,唉……双双,再停一下车吧,我要去方便方便!”
??没错,这一行三人正是北上寒照国求取圣石金曜的我们!
??由于马车是目前最快的交通工具,而以它的速度从沧浪府到寒照的国都煚城,大约要走上四个多月,因此这对于习惯了飞机往来的我,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每天每天只能待在狭小的方寸之地盯着车板数日子,要不就是透过左右的小窗望两眼外头的风景,那绝对比蹲监牢惨痛得多,至少牢房它还不会晃,但这儿……我可怜的小PP啊!
??“又要下车?小姻,今天你都下了七八趟车了,再不快点赶路,天黑前我们会来不及到下一个镇子投栈的。”月无双绵绵柔柔的声音毫无重量地飘进车厢内。
??“双双……我保证会很快的啦,你就让我放放风吧!”拉开车门,我趴上月无双肩头开始摇尾巴,而舒舒服服窝在安宓怀里的流川枫则瞅了我一眼后便轻蔑地直哼哼。
??“唉,你啊……快去快回吧!”月无双拍了下我脑袋,旋即勒马停车。
??“遵命!”话音未落,我已赏了流川枫一记爆栗,随后溜下车去。
??呼……脚踏实地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妙,禁不住快跑两步,我一头冲进道旁的树林中上窜下跳,尽情舒展着即将生锈的筋骨。这片林子以常青的松柏为主,独特的松木清香令人浑身舒爽,我边走边贪婪地眯眼吸气,感觉像在做森林SPA,整个人轻快不少。
??但连日来的太平显然使我忘了一项重要江湖常识:逢林莫入!所以等我再回过神时,我已穿过林子抵达了另一端,而眼前的一块空地上活生生上演着远远超乎我期盼的“江湖”场景——杀人越货!
??四名黑衣蒙面男子手持刀剑,正与另一个商贾模样的中年人对峙,中年人衣衫破败,身上有多处伤口血流不止,却仍然勉力握紧一把匕首支撑着。此外,不大的空地上还横七竖八躺了十几个人,从衣饰上看他们大部分是中年人的同伴,但一个个都死状凄惨,蜿蜒的血水已形成一条小溪,拖曳着朝我藏身处涌了过来。
??我第一次遇到这么血淋淋的场面,僵硬地动弹不得。该怎么办?眼看那中年人快要撑不住了,我又不懂武功,没法上前拔刀相助,行侠仗义,那样搞不好还会平白丢掉自己的性命。可若招来月无双,凭他的身手以一敌四怕也凶多吉少,胜算无多,因此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躲在一旁干着急。
??正当我苦思救人良策之际,中年人挺直的身躯陡然一晃,大概已濒临极限了,两名黑衣蒙面人见机左右夹攻,一刀一剑眨眼工夫分别击中了中年人的前腹后背,划出两道怖人的血口,深可见骨。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中年人遭受那样的重创或许再用不着我费神解救,下一刻便会没命。可更出乎我意料的却是,在击中他的刀剑欲待抽离时,中年人看似无力的右臂蓦地抬起,握住匕首凌空迅速飞闪,我只来得及倒吸一口凉气,转瞬间原本杀人的凶手已成了被杀的刀下亡魂。
??难怪刚才那四个人虽然围住了中年人,却没有贸然出袭,原来他竟身怀武艺且功夫不俗啊!但这拼死一击明显耗尽了他的全部心力,连我都看得出他满脸衰败颓死之气,恐怕这回是真熬不了多久了。
??果然,中年人一击得手后身子立刻瘫软在地,一动不动,我见状不晓得哪儿来的勇气,竟一下跳出了藏身处,冲口胡乱呼喝道:“大伯、二伯、四叔、七爷、双双、小宓赶快操家伙过来呀,这儿有强盗杀人啦!”
??声音嘹亮高亢,估计一公里外都可以清楚听到,那剩下的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既想上前确认中年人的状况,又怕他诈死偷袭,稍一犹豫,纷杂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月无双与小宓已匆忙赶至。我方才喊的纯粹是为了瞎掰壮胆,但不知他们因为听不出来人的数量,还是对中年人太过忌惮,反正权衡再三后,那两人终究选择了撤退。
??“小姻,你怎么样?没受伤吧?”月无双当先“飞”抵我跟前,若论轻功,我绝对相信他是天下无敌的。
??“我没事,双双你快去看看那个人怎么样了?还有救吗?”我拉起月无双奔到中年人身旁。
??月无双扶抱起他,探手试了试脉,随即皱眉朝我摇摇头道:“五脏俱损,心脉已绝……”
??“死定了!”
??中年人像是应了我的话,回光返照般地由昏厥中悠悠苏醒,直愣愣望住我跟月无双,不发一言。忽然他神情激动地圆睁双眼,颤声道:“属下幸不辱命,没让那帮贼子将东西夺去,它……它现下……就缝在我……衣袍内角,请殿……殿……”
??一口气上不来,话还未说完人便去了。刚刚赶到的小宓见这情景,脸色霎时惨白,捂着嘴抱紧我胳膊,不敢抬头。
??“双双,你认识他吗?”我瞧了眼若有所思的月无双,总觉得他二人之间有什么联系似的。
??“不认识,他大概是弥留之际借最后一股劲把想说的话全说了出来,其实根本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吧。”月无双柔声喟叹道。
??“嗯,或许是吧……真没想到他的背景还挺复杂,搞半天不是强盗抢劫,而是杀手追杀,难怪我看着那帮黑衣蒙面人别扭,又不是抢银行,还遮什么脸呢!”
??“小姻,我们要不要将他刚才说的东西取出来?”月无双淡淡地问道。
??我好奇心那么强又怎会拒绝呢?于是由月无双动手,割开中年人被血染红的衣袍,逐寸搜寻后终于找到了他所说的东西:一卷巴掌大的细薄纸笺。
??“这是什么?藏宝图吗?”我精神禁不住亢奋了。
??月无双打开一看,失笑道:“只是封普通书信而已。”
??“不可能,为什么我连一个字都看不懂呢?”
??小宓探首瞄了一眼,接口道:“姐姐,这好像是寒照国的文字,我曾经见别人书写过。”
??“或许是用寒照文字记录的宝藏地点呢?又或许它其实是一份失传已久的绝世武功秘籍呢?”武侠小说不都如此描写的吗?然后得到宝藏或秘籍的主角通常会一统江湖、称霸天下。
??“我认得这些字,所以可以明确告诉你,它真的只是封普通书信罢了。”月无双勉强忍住笑,绷着唇线将信笺递予我道。
??“那这些人还为它拼得你死我话的,根本是吃饱了撑的嘛!”我恼羞成怒,抬手便欲将信撕个稀巴烂,但当瞥眼瞧见信笺底下有个小小的朱砂印记时,转念一想,既然它并非藏宝图和武功秘籍,却仍有那么多人玩命地争夺,可见它一定是某种重要信物或证据了,如今落在我手上,又怎能轻易便毁灭它呢!
??“双双,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保存,要藏好一点哦,我有预感,它能让我们往后的旅程变得精彩起来,再不会像前些天那么枯燥无聊了!”我的预感向来灵验,尤其是带来麻烦的预感。
??江湖,你这潭浑水注定要被我搅得更浑了,乖乖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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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二弟表面上看起来仍同以往一样,照旧吃喝玩乐,跟姻儿斗嘴嬉闹,我却从他不经意的发呆和沉默知晓了他竭力掩藏的心事:他喜欢姻儿,又怕破坏目前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因此一直强迫自己不流露出半点痕迹。但这岂是由得了他做主的!
??沉甸甸的阴云下,破空划过的闪电终于撕裂了我们脆弱的伪装。二弟将姻儿拥得那么紧,温柔的神色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瑰宝,小心翼翼而又无比珍惜。我远远旁观,酸涩苦痛反复煎熬着内心,让我恨不得将胸腔里的剧烈跳动碾磨成粉,随风飘零,再用不着如此辛苦地压抑,遭受那无止境般的折磨……
??“大哥,我不能没有她,可是……她心里没有我,没有……”当晚二弟喝了很多酒,然后醉醺醺地倒在我门前,我将他背进屋内,守了一夜,也听他说了一夜。
??次日一早,等他彻底清醒后,却没事人般笑着对我道:“偶尔像这样睡在大哥房里,让我联想起小时候的事,下回喝多了,大哥记得把我再背过来呀!”
??我心下黯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二弟,面对姻儿,我……究竟该不该放弃呢?理智无数次地告诉我,若要斩断情思便需趁早解决,我应该将我的所有难处和决定对姻儿坦然相告。可当我再次望见睡靥娇憨的她时,先前所做的决定尽皆被我抛诸脑后,徒留下漫天的温柔充斥于胸臆,鼓胀不休。
??“姻儿,二弟他……他从小到大同我的感情最好,也最最亲近我……我不希望同他有嫌隙……”
??“我明白……我们谁都不想伤害到他,但假如这意味着我必须离开你的话……我做不到!”
??姻儿,你或许并不清楚,当时那短短的一句话给我带来多大的震撼,从没有人那么明确地表示过对我的眷恋,且无关乎我的身份与地位,惟有你,这般彻底地打开了我紧锁的心门,为我挣脱那些纷乱的枷锁。所以姻儿,我那时便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不再顾虑,也不再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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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说他已经到了?”替秋墨、年华举办的饯别宴结束后,我刚送完姻儿回来,就收到二弟突如其来的消息。
??“是啊,他不让门卫通报,且不准侍卫跟随,说要独自走走,因此半个时辰前已经进了慕秋园。方才杜荣没找到你,便将消息先送至了我那儿。大哥,你说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沉吟片刻道:“半个时辰前我们都在园子里,却完全没有发现他,可见他并不想现身,我相信他一定是躲在暗处观察着我们,而这必然与朝中近日来发生的一系列变故有关……”
??“是太子的那几位亲信无故倒戈,公开支持蔚王承继大统的事吗?”二弟皱眉道:“他果然不信任我们啊!”
??“其实我得到了另一个消息,说太子这批亲信的名单很可能是经由杜家泄露出去,而后被有心人利用的。”
??“这不可能,知道此事的只有爹、吉叔、大哥和我了……等等,莫非是他?我记得爹好像也告诉过三……”
??“别胡乱猜测,我跟吉叔都认为那是对手故意散布的谣言,目的就是要让我们互相猜忌,进而由内部彻底瓦解掉我们的势力。”
??“不过太子现在的做法……”
??“二弟,太子自有他的考量,我们无从干涉!”话虽如此,我心底深处却隐隐地感觉到不安,次日,这种感觉化为了现实。
??“你应该很清楚,不管杜家是否真与此次的事件有牵连,但它已影响到了我同府上的关系,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过……我现在有个提议,只要你肯答应,我保证,我与杜府的合作依旧会一如往夕。”紫轩懒懒地拨弄着他系于腰间的佩剑,姿容颓废而优雅。
??“什么提议?”我直接问道。
??“我要你们府里一个叫做时姻的丫头随我回宫!”
??我闻言怔在了当场,没想到他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出人意料。可他又是怎么认识姻儿的呢?我试图整理着紊乱的思绪,找到解决办法,但心却不受我控制地越来越慌。
??姻儿绝不能成为第二个若昔,我反复告诫自己,但紫轩的手段我又非常了解,他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除非……
??“太子殿下,时姻那丫头并未与府里签订任何形式的契约,所以严格上讲,她不属于杜府,我也无权干涉她的自由。不过对于太子您,我们仍会给个交代的,我这里就有个更好的提议,你不妨考虑一下:杜府愿自捐五十万两银子来替太子平复此番的损失,招募更多的人马,以表明我杜家支持太子的决心。”
??“五十万两?假如我没记错,国库一年的总收入也不过一百八十万两银子,杜大少爷好大的手笔啊,就不知这是家主的意思,还是你擅自做的决定了?”紫轩狭长的凤目中闪过堪破人心的雪亮光芒。
??“我既然能提出来,便代表了杜府上下一致的意思……用这五十万两可以做多少事情,太子爷是不会不清楚的,而于我杜家若可借这笔银两赢回太子的信任,助太子一臂之力,亦是我们身为臣子的本份和荣幸,太子爷意下如何?”银两的事确实是我自己提出来的,宗亲那边还得好好费一番唇舌,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紫轩果然如我所愿同意了交换条件,但我看得出他对姻儿并未死心。因为他不仅明令府内的年轻少爷们与她保持距离,自己还时不时地去撩拨诱引她,幸好那丫头心性极高,又吃软不吃硬,紫轩霸烈的手段多半叫姻儿给间接顶了回去,只是这样一来,他的兴趣恐怕愈加浓厚了吧,最终结果会变得怎样,殊难预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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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帝君寿诞,例行核对完各店上报的账目及统计好次年待修船只数后,我接到了容家现任家主——容还复登门拜访的消息。
??秋墨到底还是跟他坦白了一切,而他既然特意跑一趟杜府,足见我与秋墨的婚约可待解除了。年华是个聪明人,秋墨更深得其父喜爱,只要两人齐心合力,共同进退,不怕容还复不答应。而我和姻儿之间便没那么幸运了,我们牵扯的人、事太多,横亘在前方的不仅有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且关系到杜家跟太子,乃至朝廷的利益与冲突。所以婚约即使顺利解除了,我们的前景依然堪虑啊……
??“爹,容伯伯已经回去了吗?”诚和堂内不见其他的人,爹背光的侧影略显孤寂。
??“是啊,回去了。刚刚那老头子居然一张口便要退婚,说什么不愿失去女儿,惟有成全他们,对不起杜家啦,然后抬腿就想走人,幸好我及时拦住了他,重新敲定你与容二小姐的婚事,才宽了他的心,放他离开……”
??“爹!我不想娶容家二小姐,联姻并非是稳固我杜家权势的唯一解决之道啊,我们大可以再拓展其它方面的生意,像是木材、冶炼、盐运等等……”
??“玄儿,爹知道你心里想要什么,但那是不可能的,聪明如你又怎会不明白呢?何况与容家联姻除了能带给我们生意上的援助外,更可借容家跟宰相姬大人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加大我们手上的筹码,方便今后在朝中行事啊!”
??爹显然主意已定,我作再多的抗辩也同样于事无补,看来只有待新年过后,到南川找容伯伯商量商量,或许还能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不料,爹早摸透了我的心思,竟又先我一步,找到姻儿并劝服了她于年后立即离开杜府,离开我,不给我任何争取的机会,这让我情何以堪?
??心神撩乱地灌下一杯杯烈酒,想见姻儿又怕见姻儿,直至夜已深沉,我终是抵不过心头的渴望,借着微薄的酒意闯进了她屋里。屋内暖意尤存,但却空无一人,失去她的恐惧霎时吞没了我,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寒。酒,或许惟有酒才能带给我一点点的温暖……
??不知喝了多少,直到眼前出现她的幻影,怀里盈满她的温暖,唇上覆着她的香甜,我才微微省神,但对她说的话,抱起她的手,仿佛不再受我意识控制,只自动自觉地执行着心底最深处的欲念:我要她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仅属于我,永远不得离开!
??新的一年便在我们的癫狂中悄然而至,清醒后的我却一点也不后悔昨夜的放纵。爱,原来是那么奇妙的事,我感觉到了它,所以相信姻儿对我说的一切。三年,并不算很长的时间,我可以等,我可以尽量向爹拖延,因为我坚信,她一定回来……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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