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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午饭出来,马车已在酒楼门口停好。
    上车后,我问四阿哥去哪儿,得到的回答却是他故作神秘地一笑,和“自有安排”四个字。
    见此,我便没再多问,侧过头,像来时那样,掀着车窗帘观看街景。
    马车平稳行驶,眼看着外面的路越来越熟悉,我不由心生疑问,便放下帘子,转回头问四阿哥:“咱们不是要回宫了吧?”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他抬手帮我理了理散在脸颊的发丝。
    我虽没说话,却把满心的疑惑都写在了脸上。
    他但笑不语。
   
    马车行至北海附近便即停稳。
    四阿哥将我领到北海岸边。
    目力所及,除湖里停的条小画船之外,别无它物,我不由略有失望。
    只见如洗碧空之下,无波绿水之上,一条造工精细、古朴的小画船停靠在弱柳抽枝、青草萌芽的岸边,凉亭样式的船身,舱壁上镶了扇很大的圆形红木雕花窗。
    不是眼前的景象不够赏心悦目,也不是我不懂风雅,只是此时的春风还不够和煦。
    现在,如果换算成阳历的话,大概是三月底、四月初的样子,而且,古代的气温比现代还要略低一些。
    在此春寒料峭之季,让我一个天生怕冷的大病初愈之人泛舟湖上,到时水气四绕,小风再嗖嗖那么一吹……想着,我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心道:看着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那么个人,才一转眼的工夫儿,变得也忒快了吧?
    “因提前没准备,船是小了些。”想是四阿哥见我神情不对,出声解释道,却是会错了意:“是不是不喜欢?”
    “啊?不是。”我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得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呵呵。”笑嘻嘻地违心道:“我很喜欢,很惊喜。”
    “喜欢就好。”他笑着把我扶上船,之后又转身跟那两个随从小声吩咐了几句,才踏上船板。
   
    我扫了一眼船内的布局,船虽不大,装饰却很精致。
    米黄色的顶棚,同色的船壁上画着精致的壁画;船梁及通往内仓的椭圆形拱门均为红木材质,有简单雕饰;内舱正中位置放了张红木桌子,桌边有几把软椅,桌上还摆了几盘精致的茶点。
    待我在软椅上坐定之后,画船便开始缓缓行进。
    虽然两侧雕花窗上方的窗帘全都放了下来,舱内几乎没什么冷风吹进来,可是,船刚行出去没多远,我还是觉得有些冷了。
    就在我缩手缩脚、偶尔还不受控制地打几下哆嗦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上一暖,转头一看,原来是四阿哥拿了件斗篷披在我身上。
    他冲我笑笑,“刚才吃饭的时候儿听你叨念着什么水啊水的,就知道你的心思。想着你刚大病初愈,怕你又被冻着了,我本不想带你来,但见你神往的样子,又不忍让你失望。”
    误会,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啊!我微张着嘴,略显怔愣地瞧着他。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面带疑问。
    “自作孽不可活。”我小声嘀咕了一句,说完不觉又打了个寒颤。
    “什么?”
    我连连摇头。
    他柔声道:“还觉着冷罢?”说着就抬手把斗篷上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帮我把斗篷裹紧,之后便轻轻拥着我:“好些了么?”
    我无语,偷偷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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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至闹市区附近,还未停稳,街市特有的吵闹声已经传入耳中。
    我本以为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国家经济衰退,街上应该是一派清冷萧索的景象,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街道两侧店铺林立,几乎每家店铺门前都聚集着很多小商贩。街上熙熙攘攘,各色人等穿梭往来,小贩地叫卖声和顾客地讨价声不绝于耳,将整条街道装点得热闹非凡。
    其实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不管如何衷心爱国,但在面对战争失败、被迫签署不平等条约、政府赔款这些国事的时候,除了在私下里痛心疾首地埋怨政府的无能,咬牙切齿地痛骂侵略者的恶劣行径之外,又能怎样呢?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我心有感触地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很快便融入到街景当中,一扭身钻进了邻近的一家店铺,进去之后发现是间绸缎庄,扫了一眼,便转身出来,扭身又进了另一家……
    四阿哥怕我走散了,紧紧拉着我的手跟在我身边。
    我看什么都觉着新鲜,一路之上走走停停的,连地摊都不放过。
    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些琳琅满目的古代商品上,无意间一回头,发现本来空手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两个随从,不知何时已提了一大堆东西。
    我心觉奇怪,便开始留意他们。这才发现,只要我对什么东西稍微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四阿哥便向他们使个眼色,他们得到暗示之后就会掏银子买下,原来,那些东西竟然都是买给我的。
    我不知道四阿哥和若兰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只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若兰。虽感念于四阿哥的细心周到、善解人意,却觉得自己承受不起,当下便无心再逛,因见四阿哥仍在留心我的神色,不想拂了他的心意,只好先继续行程,只是对任何物品都不敢再看多一眼。
   
    大半条街过后,我实在觉得累了,而且已经临近中午,腹中饥肠辘辘,便想结束行程,找个地方吃饭,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
    我想了想,心思一转,将眼睛瞄向附近的饭店,滴溜溜一通乱扫。
    果然,四阿哥在一旁轻声开了口:“逛了这许久,你也累了罢?不如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儿,吃点儿东西。”
    “好啊。”我赶忙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那里如何?”他伸手指了指前面一家装修不错的酒楼。
    “无所谓,哪儿都行。”我耸耸肩。
    他冲跟在我们身后那两个随从微点了下头。
    那俩人会意,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忙小跑着进了那家酒楼。
    我和四阿哥刚一进去,一个满脸堆笑的店伙计就迎了过来,径直把我俩领到二楼的雅间。
    我在椅子上坐定,重重地呼了口气,之后就很没形象地趴在了桌子上。
    “累坏了罢?”四阿哥面带微笑,神情满是纵容。
    我忽然想起他和六阿哥的外貌特征,心里不由暗自偷笑,终于明白他们兄弟俩为什么都有缺陷了。就他俩这副容貌,再加上皇子的身份,如果上天不给他们点儿缺憾的话,那才真是没天理呢。
    我想着,口中竟不觉嘀咕出声:“祸水,唉,活生生的两锅祸水。”
    “什么?”
    “啊?”我反应过来:“哦。”忙满脸堆笑地迭声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他只摇头笑了笑,便没再追问下去。
    不久,菜肴上桌。
    我一闻到饭菜的香味,立刻至形象于不顾,忙拿起筷子,安慰自己已被饿得有些痉挛的胃。
    这个四阿哥不但人长得帅,而且心细如尘、体贴入微,这点,在刚才逛街的时候我便已领教过了,却没想到,在饭桌上他仍是如此。只要我眼睛一看向哪道菜,不等我伸手,他已经帮我夹到食碟里了。
    一顿饭下来,他只顾着给我夹菜,自己都没吃几口,弄得我极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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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来,睁开眼,入眼即是头顶上浅粉色的幔帐,我顿时睡意全消,心里止不住的郁闷起来。
    仔细想想,如果昨天我真的跳下去的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当场淹死。如果死一回能让我回家也行,也就是呛几口水,难受几天的事儿,可我要是回不去,那岂不跟自杀无异?我可还不想死呢。
    看来,跳湖这个方法是行不通了。
    难道,我真的回不去了吗?
    “唉。”我叹了口气,心思一转,又想起昨晚在湖边发生的那一幕,不禁让我心中更加郁结。
    没想到自己保留了二十多年的初吻,竟然是在那种情况下……“唉。”这要是让我那帮损友们知道了,还不得把我鄙视致死啊?
    “唉。”算了,不跟他计较了。再怎么说我也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受党教育了多年的二十一世纪新女性,看在他曾经救过我,不对,是救过若兰,而且对若兰还不错的份儿上,就当是若兰报答他了,反正这个身体也是若兰的。
    想着想着,忽然发觉自己有点儿心跳加速,而且,脸上还有些微微发热,我赶紧甩甩头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用冷水洗了把脸,把头发拢在脑后编了个辫子,连早饭也没吃,就开始坐在窗前发愁。
    玉芙曾特意嘱咐过我,让我没事儿的时候不要出去乱跑。可我整天都无事可做,总不能一直在屋里闷着吧?这样下去非得抑郁症不可,干点儿什么好呢?
    正想着,“若兰,你起身了没有?”门外传来的男声,在我听来犹如天籁之音一般美妙动听。
    “呵呵。”托若兰的福,我还真是幸运,正无聊呢,马上就有人找上门来了,管他是谁呢,“来了,来了,起来了。”说着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蹿过去把门打开。
    看清来人,我立刻开心地向玉立在门外的帅哥打招呼:“四阿哥早!四阿哥吉祥!”
    四阿哥一脸笑意,“看来你还真是大好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我眼睛转了转,然后试探性地开了口:“我真的是已经大大的好了呢。只是,不知道四阿哥一早儿过来,是只看看我就走呢?还是……”
    他抬起手,略带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笑着说:“就知道你这个闲不住的脾气,今儿我特意跟师傅告了假,领你出宫去散散心,可好?”
    “帅哥,啊,不是,四阿哥,你简直是,简直是太……”我用近乎仰慕的眼神看着他,同时激动地抓住他的双手:“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还不赶紧出发?”
   
    四阿哥带着我东绕西绕的,好走了一会儿才到宫门口,在守门侍卫们讨好的笑容和整齐一致的请安声中,出了宫门。
    宫门外停了辆墨绿色的马车。
    想着自己除了去野三坡玩儿的时候坐过一次敞篷驴车之外,还从没坐过其它动物拉的车,心里止不住地兴奋。
    四阿哥将我扶上马车。
    我掀开车帘进去一看,眼睛都瞪圆了。
    这皇家的马车还真是不一般,从外面看着没什么特别,可里面却装饰豪华、设施齐备,都快赶上卡迪拉克的房车了。
    地面上铺着整块的紫红色地毯;顶部及内壁全都用浅蓝色带云纹的丝绸作饰面;三面长条形的座椅,椅背上放置了几个紫红色靠枕,座椅的面料同装饰料一样,只是颜色比之略深,而且座位又宽又软,估计躺在上面睡觉都没问题;车身正中位置摆了张长方形的红木小茶几,上面糕点、果品、茶具一应俱全,茶几下还放置了一个小暖炉。
    我一转头,见正对车帘那面座椅的后面是一个壁柜,不禁好奇心起,却又不好擅自打开柜门,便暗自琢磨开里面放了些什么。
    一旁的四阿哥像是看透我的心思一般,边伸手去开柜门,边轻声道:“那是书柜。”
    见柜子里满满当当的摆了四层书,估计有上百本之多,我不由暗暗乍舌。
    四阿哥轻笑着关上柜门,在我身边坐下,“想去哪儿?”
    “东方广场。”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什么?”他一愣。
    “不是。”我反应过来,马上笑着冲他解释:“嗯,那个,去街上随便逛逛就好了。”
    他笑笑,然后转头掀开窗帘,对外面的人小声吩咐着什么。
    见他没看这边,我偷偷抚了抚胸口,庆幸自己刚才没把他当出租司机,要不,他还不得一脚把我从马车上踹下去呀?
    正想着,马车已开始缓缓启动了。
    四阿哥转回头,体贴地轻声问我:“冷不冷?座位下面有毯子。”
    我笑着摇了摇头,之后见他含笑瞧着我不再说话,便侧过头,将车窗帘掀开一条小缝,新奇地看着外面的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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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半天,我发现玉芙尽挑些没人的地方领我去逛,连御花园入口都没见着,便忍不住问她。
    她却说什么宫里规矩多,没事的时候不能随便走动。
    我无奈,虽觉无趣,却也不想这么早回去,只好继续行程。直到天色渐晚,才被玉芙拖回住处。
    吃过晚饭,我一头就倒在了床上。毕竟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而且又是大病初愈,现在我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连话都懒得说。
    玉芙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嘱咐我好好休息,然后就笑着离开了。
    我懒懒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着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便也顾不得累,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拿着晚饭前让玉芙帮我画的路线图,打开门出去了。
    我按照路线图上所画,一路没敢耽搁,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到了若兰失足落水的地方。
   
    我站在湖边,探头探脑地往湖里看了看,然后蹲下身,用手试了试水里的温度,只觉冰凉刺手。
    我皱了皱眉,不禁有些犹豫。真的要跳下去吗?万一跳了也回不去呢?我不会游泳,这周围也没什么人,会不会就这么淹死了?
    可如果不跳的话,我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了。老爸、老妈辛苦养育了我二十多年,我还没来得及孝敬他们呢;而且,我在家的时候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在这儿成天伺候人不说,一个不小心出点儿什么差错的话,挨打挨骂还是轻的,弄不好连小命都保不住……
    想着,我站起身,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嗯……”到底跳还是不跳呢?
    正犹豫之际,我忽觉腰间一紧,紧接着被一股力道猛地向后一扯,身体顿时向后倒去,却没摔地上,而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忙睁开眼睛,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蓦然出现眼前。
    那人的眼睛不是很大,却很有神采,剑眉挺鼻,唇角略翘,整个人带着一丝傲气。
    不知为什么,眼前这张脸,竟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之间,我只顾着在脑中搜索有关这张脸的记忆,竟忘了从那人怀里挣出来。
    忽然,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低头轻吻上我的唇。
    我一惊,忙伸手推开他,站直了身子。
   
    我心中狂跳不止,手捂胸口定了定神,然后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一愣,然后轻挑着唇角微微一笑,“我先前听玉芙说你什么事儿都不记得了,开始还不大信,现在看来,倒像是真的。”
    听他这么说,我不由重新打量起他。
    他身着浅灰色长袍,腰间系了条明黄色的腰带,皮肤不是很白,右侧脸颊的颧骨上端有一小道不太明显的疤痕。疤痕?
    “哦,我知道了!你是六阿哥。”我恍然大悟地指着他。
    他面带微笑,负起手,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是你害我失足掉进水里的,是不是?”
    “是又怎样?”他仍是一脸笑意。
    “你……”我气结。什么人啊?差点儿把别人害死,不道歉不说,居然还这么坦然。
    “我什么?”他笑眯眯地问。
    “切,小屁孩儿一个。”我张口便道:“懒得理你,让开!”说完就想离开。
    他身形一动,怒容满面地挡在我身前。
    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别说是在这万恶的旧社会,就是在现代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也只有偷偷拨打“110”的份儿了。
    我现在的处境极不乐观。跑,我肯定跑不过他;呼救,就算真能叫来人,肯定也是帮他。唯一不确定的是:我今天是会被暴打一顿呢?还是被暴打致死?
    正想着,忽见他动了一下,欲伸手向我。我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我权衡利弊,觉得被淹死总比被暴打致死要好得多,于是,趁他不备,猛地一下甩手开他的手,转身就往湖里跳,结果,又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无奈,我只好小声求饶:“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一脸好笑地看着我:“怎么?你也会怕?也会知错?好,那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我不就是……”我差点儿说漏嘴,忙冲他笑笑,“我罪大恶极,我不敢劳您亲自动手,我,我自己跳湖还不成么?”
    “我亲自动什么手?”他不解。
    “打我呀。”
    “我说过要打你么?”他语带戏虐。
    “就算您叫别人来打我,您还得费嗓子喊一声儿不是?”
    “我说过要叫人来打你么?”
    “我……你……”我语塞。
    他脸上笑意更深,“好了,别闹了。若不是我刚才见你鬼鬼祟祟的,便跟了你来,你现在还有命在么?”
    我见他此时确实不像要打我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他牵着,忙把手从他掌中抽回。
    “以后不准你再寻思着往湖里跳了!”他用命令的口气跟我说。
    “诶?”我一愣。
    他将我的手重新拉起,紧紧握入掌中,“看你手冰的,虽说天儿已经转暖了,可这晚上还是很凉的,你……”
    “是你把我从水里救上来的?”我觉得他掌心传来的温暖很熟悉,忍不住打断他:“那天我吃过药之后是你来看我?还有,嗯,都是你对不对?”
    他微微一笑,“你身子才刚好些,别又冻坏了,还是赶紧回去罢。”答非所问道:“你只管好生养着,不用急,我身边儿并不缺人手。”边说,边牵着我的手缓步往回走。
    我忽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坏,而且他掌心暖暖的,让我觉得很安心,便没把手抽回来,由他这样牵着,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我俩一路沉默着,却如同情侣般手牵着手,慢步在因被浅淡的月光照射而显得影影绰绰的小路上,感觉这一刻是宁静而温馨的。
   
    他一直将我送回房间,临走时又轻声嘱咐我:“晚上凉,盖好被子,别受了寒气。”说完,才转身离开。
    “嗯,谢谢。”我点头谢过他之后,便关好房门。
    屋里的温暖使我顿觉疲惫,我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之后,倒在床上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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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从小在北京长大,但故宫,除了知道具体位置之外,只在上小学时,因学校组织春游来过一次,时隔十几年,再次踏足,竟是一百多年前的“活”故宫,我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此时,玉芙身旁,跟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似的,只觉得眼花缭乱,看什么都新鲜,连话都顾不上说了。
    玉芙也不多说什么,只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我,。
    走着走着,玉芙忽然伸手朝前一指,“若兰,你就是失足掉进那条湖里了。”
    我赶紧收回正四处乱看的目光,顺着玉芙手指的方向看去。
    湖的四周稀疏有秩的种了些树,虽然天气乍暖还寒,但所有的树都已开始泛青,直将湖边衬得生机勃勃,一派春意盎然。
    “我是从哪儿掉下去的?”
    “这我便无从知晓了。不过想来,应该就在附近。”她说完就收了声,安静地站在一旁。
    我点头应了一声,之后便专心察看四周围的环境。
    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绿丛丛的竹林。竹林中,一条石砌的小路隐约可见,弯弯曲曲的通向假山上的凉亭。
    目光掠过竹林深处时,我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似乎曾在这里经历过很多,欢笑声隐约萦绕耳际的同时,心中却有些莫名怅然。
    或许是残存在这个身体里的、若兰的记忆吧?想着,我缓缓走到竹林边,停下脚,直直地望着那片竹林,试图去挖掘更多。
   
    恍惚中,“若兰。”一个柔和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犹自愣在那里。
    忽然,一张带有书卷气的脸出现在我面前,语带关切地轻声相询:“身子可都大好了么?”并抬手在我额头上探了探。
    我有点儿懵,当下也没搭话,只不错眼珠地打量着这人。
    瘦长脸,尖下巴,一对深褐色的眸子大而有神;眉毛虽不甚浓密,但形状却很好看;英挺的鼻梁,柔和的唇形;一袭宝蓝色的长衫,将他的皮肤衬得益发白净,也使得脸上本就浅淡的几颗小麻坑更不显眼。
    “若兰,你怎么了?”那人微微皱了皱眉,面现担忧之色,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柔声问道:“可是哪儿又不舒服了?”
    瞥眼间,见他腰间系了条明黄色的腰带,我立刻断定:此人是位阿哥。但不知究竟是四、五、六阿哥中的哪一位,只好继续装哑。
    那人自责道:“这都怨我。”叹了口气,又道:“只是让你受委屈了。”
    “啊?”我莫名。
    “这次害你差点儿丢了性命,六弟嘴上虽是不说,但看得出,他心里着实是后悔的,想是以后也不会再为难你了。”
    话说到此,我隐隐觉得眼前这位应该是当今的皇四子,也就是日后的咸丰皇帝,可又不敢确定,毕竟还有一个五阿哥也可以称呼那个“害我差点儿丢了性命”的人为六弟。
    迟疑间,我想起玉芙,忙转头去找,却见她微垂着头,站在离我稍远的地方。想来,玉芙应是在那人过来的时候得了什么暗示,不然不会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就跑开的。
    求助无效。我只好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人,声音很轻、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四阿哥?”
    那人听后明显愣了一下。
    “五……”我以为认错了人,刚要改口,却见一个岁数不大,一身太监打扮的人朝这边小跑了过来。我眼睛一转,立刻住口。
    那人把手从我肩上拿下来,站直了身子,转头看向那个小太监。
    那个小太监打着马袖,躬身道:“秉四阿哥,皇上刚派了人来传四阿哥去御书房见。”说完就躬着身子后退到一旁,站定之后才直起身,却不抬头,仍低头看着地面。
    见此,我不由撇了撇嘴,话在心里却没敢说出来:万恶的旧社会!
    四阿哥转回头冲我笑笑,“你好生养着,我回头再去瞧你。”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摇头笑笑,然后便随着那个小太监一同走了。
    我这时方才留意到他的腿,只是右边那条腿有点儿跛而已,不知是本来就不严重,还是他极力掩饰,不留心的话基本看不出问题。
    他恰在此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我忙将目光从他腿上挪开,略有心虚地满脸堆着笑。
    “你还是赶紧回去歇着罢,才刚好些,别回头又累着了。”
    我忙不迭地点着头。
    他又摇头笑了笑,然后才转身离开。
    待他稍微走远了些,我才将笑容收起,耸耸肩,回过头去找玉芙,拉着她继续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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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醒来,天已大亮。
    我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才想起,昨晚,自己一直坐在桌前东想西想的,睡也应该是不知不觉中便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可现在……
    想到此,我掀开被子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低着头,手脚一通忙活。检查完毕,见自己身上的衣服除了衣料被自己压得有点儿皱之外,一件不少,这才放下心来。
    难道皇宫里也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会是什么人呢?我琢磨了半天,实在是一点儿头绪都理不出来,只好作罢。
   
    我无所事事地在房里闷了一上午,好容易熬到中午,才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把玉芙等来。
    闲聊之际,我想起昨晚给我送饭的那个蓝衣少女,就顺带打听了一下。
    玉芙听后微微一笑,道:“她叫彩云,进宫已有四年了,因仗着自己是六阿哥的近身侍女,对谁都是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说到此,脸上神情很是不屑地又道:“不过是个上三旗包衣奴才家的,终归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还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似的,呵,你不用理她。”
    这几日,我总见她神态可人,且对我一直都是温言细语,此时听她出言尖酸,不由得一愣,一时不太适应她的刻薄之态。
    她像是察觉到什么,俏面上微微闪过一丝窘态,忙将话题岔开。
   
    吃过午饭,我本想让玉芙陪我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但她以我病未痊愈为由,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出门。
    无奈,我只得在她地监督下吃了药,然后乖乖在床上躺好。
    她待我躺好,便继续教我宫里的规矩,同时还细心地将动作示范给我看,直到我药劲上来开始犯迷糊,才帮我盖好被子,起身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我除了每天中午和玉芙闲聊一会儿,晚上和彩云斗斗嘴之外,就是在门口附近溜达溜达,无聊透顶。
    这天,我一早起来,在门外转了一圈,实在无处可去,便回到房里,傻坐在窗前,不住地唉声叹气。
    忽然,“你又跟这儿叹什么气呢?”耳边传来玉芙甜美的声音。
    “玉芙?”我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蹿到她面前,不敢置信地拉起她的手,盯着她左看右看。
    她笑着冲我眨眨眼睛,“怎么?又不认识了?”
    “不是,是……”我转了转眼珠,“可算把你等来了。”
    “嗯?可算?这几日,我不是每天都过来么?况且,今儿还比平日要来得早些。”她歪着头,含笑问我:“你,可是有什么事儿罢?”
    “嘿嘿。”我咧嘴一乐,“玉芙啊,你看我,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试探性地小声询问:“我,今天能不能不喝那个药了啊?”
    她笑眯眯地点了下头。
    “真的?”我心里一喜,满怀期望地接着问:“那,那我今天能不能洗个澡啊?”
    她脸上笑意更深,“我来的时候儿,特意先去了趟太医院,都帮你问过了。御医说只要你不再发热,身子没什么大碍了,药便可以停了,洗个热水澡去去身上的病气,也是好的。”
    “玉芙啊。”我喜形于色,忍不住又提出新的问题:“那你今天能不能带我出去逛逛呀?”
    “就知道你这个闲不住的性子。”她笑着抬起手,伸食指在我额上轻点了一下,“今儿我不用当值,本就是来陪你的,等你拾掇干净了,用了午膳之后,便领你去附近逛逛。”
    “玉芙你,你简直就是,嗯……”我忘形地伸手搂住她的脖子,“我要是男的一定娶你!”说完,见她笑颜如花,忍不住在她脸上偷了个香。
    她顿时羞红了脸,啐道:“你这个丫头,又发疯了!早知道你这个疯样儿,我就不管你了!”
    我美哒哒地晃了晃头,扭身跑到衣柜前,哼着歌打开柜门,闷头挑选替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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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餐之后,我把桌上的东西收进食盒,起身出去,将食盒放在门口那条昏暗的回廊上,抬头看了看月浅星稀的夜空,然后掩上房门,走至廊外的院子里。
    我本想借机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但当我步入红墙高筑的院子,回首看向身后那排古老却不破旧房屋时,却不由得停住脚步。
    一排齐整的木质格子窗,有的窗中漆黑一片,了无生气,有的窗中虽透出些微烛光,但忽明忽暗,给人一种凄凉、落寞的感觉。
    我失神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一阵冷风吹来,使我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抬眼再看那排房屋时,竟忽然间有种置身恐怖片现场的感觉。
    我心里一颤,抬脚就往自己房间跑去,冲进屋门后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刚才走得不远,要不这黑灯瞎火的,非得迷路不可。
    我回身关好房门,刚把插销插上,一瞥眼看见桌上那面镜子,虽然明知那面镜子没问题,可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赶忙又把插销重新拉开。
    我不放心地又看了看,门关得很严,一丝风都不透,而且,我这个身体才大病初愈,这古人都怕什么“过了病气”,说白了就是怕传染,除了玉芙,应该没什么人会不请自来的。
    念及此,我安心地走到桌边坐下,但不到片刻的工夫就又站了起来,“唉。”没电脑、没电视的,连个老式半导体都没有。
    可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干点儿什么好呢?我扭头看向房门,忍不住又想出去走走,但随即便打消此念,“唉,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吧。
   
    我一会儿站、一会儿坐、一会儿躺的,折腾了半天,闲极无聊之下,开始翻箱倒柜。
    我把屋里能翻的地方全都翻了一遍,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差点儿没把房子给拆了,可还是没找着什么能打发时间的东西。
    我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喝了口水,决定再好好想想有关这个时期的历史,看还能不能再想起点儿什么来,万一自己要真回不去的话,到时候好歹也能应付一下。
    “道光道光……对了。”道光立的遗诏,好像是什么一匣两谕,意思就是说:传位给四阿哥,六阿哥封亲王。只是,那个四阿哥虽然当了皇上,却没过几天舒心日子,三十岁就死了;那个六阿哥虽然经历了不少波折,倒是活到了六十几岁。
    “还有还有。”现在的皇太后应该就是《金枝欲孽》里的那个如妃,比道光大不了几岁,还挺长寿,好像是跟道光前后脚过世的。
    不过,以上两点好像都属于八卦范畴,跟我没什么切身关系。
    “嗯……啊呀。”那几位传说中的阿哥,该不会跟我扯上什么关系吧?
    四阿哥,日后那个贪酒好色的咸丰。我知道两宫皇太后,钮祜禄•慈安和叶赫纳拉•慈禧,还有那个传说中被慈禧害得很惨的丽妃,不知道姓什么,而且她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惨。其他的?不知道。不过,她们应该都是在咸丰继位之后才进的宫,肯定和我没关系。那他继位之前呢?不知道。
    六阿哥,日后那个人称“鬼子六”的恭亲王。我记得,他的嫡福晋好像是个什么总督的女儿,那个总督好像还是个挺有名的风云人物,名字?如果听了我没准还能想起来。那六阿哥其他的福晋呢?不知道。
    五阿哥,又丑又笨被过继的那个,一概不知。
    其他几位还都是小孩儿,肯定跟我没关系。
    想着,我双手合十:“阿门。”但愿他们都别跟我扯上关系才好。
    “唉。”也不知道老爸、老妈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万一我真留在这万恶的旧社会,回不去了怎么办啊?
    “唉。”早知道自己会穿到这个鬼地方来,当初就不看什么康熙、九龙夺嫡了。
    “唉。”屋里连个时钟都没有,到底还要多久天才能亮啊?自从到了这儿之后,我好像除了晕倒就是昏迷的,“唉。”谁让我这两天睡太多了呢?
    我就这样无聊地枯坐着,脑中不断胡思乱想的同时,嘴里还不停地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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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应该已经是晚上了。
    想是我醒前有人进来过,房里的蜡烛已被点亮。
    我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刚从床上坐起,人却突地一怔,接着,便将手放在脸上,覆在曾被那人轻抚过的地方,不觉有些心神恍惚:是梦吗?
    不是梦。依稀记得,那人掌中传来的温暖,那温暖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是我在梦中落水时将我拉住的那只温暖的手。
    那人是谁呢?是我刚来时把我撞晕的那人?还是那个消失在回廊转弯处的浅灰色衣角?或者,都是一人?
    呆坐片刻之后,腹中的饥饿感将我拉回现实。
    我暂时抛开脑中的烦扰,披衣下床。
    我本想出去找个人打听一下如何解决晚餐,但打开房门后,却即刻站住。虽然挂在回廊立柱上的灯笼已全都被点亮,可灯内烛光闪烁,弱如萤火,除了面前那条略显昏黄且空荡无人的回廊之外,四周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傻立在门前,待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之后,却又犹豫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正不知道该往哪边儿走的时候,忽见不远处有个提着灯笼的人,缓缓朝我站的方向走来。
    待那人走至近前,我才看清,来人是个年纪大约在十六、七岁的少女,穿了身浅蓝色旗装,面容颇为清秀。
    那少女在我面前停住,用略带敌意的眼神看着我,嘴角一挑,“离老远就见你杵在这儿四下巴望,可是在等什么人呢罢?等的一定不是我罢?我可是专门给你送晚膳来了。”
    这人谁呀?若兰跟她有什么过节吗?我一愣,疑惑着不知该如何搭腔。
    她见我不语,脸上微现得意之色,“怎么?见了我,怕是失望了罢?”说完径自进了我的屋子,把食盒往桌上一撂,转身就出来了。
    我没说话,只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她本已走了两步,忽又回过头来,见我仍站在那里愣神,便停下脚步,“我劝你还是别跟这儿杵着了。”露出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六阿哥怕被你过了病气,自是不会来的;即便是四阿哥心好,这个时候儿怕也不会往这院儿里头来了。”
    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加上自己初来乍到,不想惹事,便没搭理她。
    谁知,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竟得意起来,“要我说啊,你眼下最正经的事儿,就是赶快把身子给调养好了,那样才好再去巴着两位阿哥,也省了我们这些下人的事儿,免得我们成天跑来跑去的,还得多伺候个人。若兰姑娘,啊?”
    见她此时神情,估计是她以为我被气到了,接下来指不定还要再说些什么呢。想着,我冲她微微一笑,“姐姐这番情意,若兰牢记于心,先在此谢过。”
    她略显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我哪里敢当。”
    “这么冷的天还要劳烦姐姐大老远的多跑一趟,我这心里还真是过意不去,只是,我这儿的东西又都拿不出手,没什么能表达心意的。”我说着冲她眨眨眼睛,露出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不过还请姐姐放心,等我把身子调养好了之后,自然会再去讨好两位阿哥。”
    她冷哼一声,“那是,阿谀谄媚可是你的拿手好戏。”
    “姐姐过讲了。”我故作谦虚道:“若兰觉得自己的本事还没到家,日后会再接再厉的。到时,若能讨得两位阿哥的欢心,若兰定然不会忘了姐姐,少不得会帮姐姐多说些好话。如果两位阿哥一高兴赏了姐姐什么,姐姐可也别忘了若兰。若兰倒不求别的,只要姐姐能算上若兰的一份儿心意就好。”
    她沉下脸,一挑眉,恨恨地盯了我一眼,咬牙道:“若兰姑娘用过晚膳之后,把东西搁门口就行了,自会有人来收的。”说完就气哼哼地转身离开了。
    “姐姐。”就这么走了?“慢走啊。”是气我来的,还是给我解闷儿来的?“呵呵。”看着她的背影,我不觉发笑,耸了耸肩,伴着腹中“咕咕”地抗议声转身进屋:“先填饱肚子才是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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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提着食盒返回来,“若兰,药热好了,快趁热喝了罢。”把那碗药再次端到我面前。
    我暗暗下了下决心,一手接过药碗,同时抬起另一只手紧紧捏住鼻子,一仰头,把那碗药尽数灌入口中,喝完,捏着鼻子的手仍不敢放松。
    玉芙被我的样子逗得“咯咯”笑了起来,从我手中接过空碗,“本以为你不记事儿了,说不准能变个样儿,如今看来,怕是变不了了。”说着便把那盘蜜饯递到我面前。
    我伸手从盘里抓了一把蜜饯,塞进嘴里就开始猛嚼,直到把整盘蜜饯全部吃光,才把手从鼻子上拿开,又憋着气咂了咂嘴,觉腔内中药味几乎已全被蜜饯之酸甜味遮盖,终敢将胸中闷气呼出。
    我边抚胸顺气,边问她:“我,这是,掉,哪儿了?就是,我,从什么地方,掉哪条河里了?还有,时间,具体时间。”
    她被我问得一愣,“若兰,你……”
    “算了。”我打断她:“反正我是一路痴,告诉我也没用,你还是直接带我去吧。”
    她呆呆地瞧着我,半天没说话。
    “嗨,玉芙,玉芙?”我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玉芙,好玉芙,想什么呢?醒醒,快醒醒!”
    “若兰,你?”她回过神,面上略有惊疑之色:“你可是又想起什么了?”
    “那倒没。”见她起疑,我忙信口敷衍她:“人不是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我就想去那儿庆祝我的新生。”
    她一脸讶异地盯着我:“你……”
    “也不全是。”我打断她:“嗯,我之所以想去看看我落水的地方,主要是因为……”轻咬下唇,心里寻思着该如何跟她解释,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就是想提醒自己,以后再从那儿过的时候小心点儿,免得一不留神又掉下去。”说完,怕她再起疑心,忙咧着嘴冲她笑了笑。
    她怔了怔,之后轻挑唇角,微微一笑,“你这丫头,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成天都想些什么?”停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回头去给你打听打听,你先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事儿。”
    我暗暗松了口气,虽还有些疑问,却也不敢再问了。
    她拉着我的手在床边上坐下来,先大致跟我讲了讲宫里的状况,然后便开始教我日常礼仪,边说,边刻意嘱咐我些什么守规矩、别出差错之类的话。
    估计是刚才喝的药起了作用,我听着听着不觉开始犯迷瞪,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皮也越来越沉。
    她见状摇头笑笑,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虽说过来照看你是得了静皇贵妃娘娘的默许,可我都来了老半天了,这会儿也该回去了。”
    “嗯。”我点点头。
    “你刚喝了药,这会儿药劲儿也该上来了。”她扶我在床上躺好,帮我把被子盖好,掖紧被角,伸手试了试我额上的温度:“我看你也乏了,还是躺着歇歇罢,我明儿再过来瞧你。”
    我闭上眼睛,口齿不清地回了句:“明儿见。”
   
    我睡下不久,便陷入梦魇状态,能清楚感觉到自己身上不停地往外冒汗,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半睡半醒之间,忽听“吱呀”一声门响,我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怎么都睁不开。
    恍惚中,感觉有个人走了进来,那人行至床前,将手覆在我额上,似乎是用衣袖帮我拭了拭额上的汗水,之后,手掌微微下滑,将掌心轻轻贴在我脸上,过了一会儿,才收手,悄声离开。
    我始终挣扎着想醒过来,最终,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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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一滞,“是啊,你都不记得这些事儿了。”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拉起我的手,眼中隐隐泛出泪光,“这都怨我,才一转眼的工夫儿便给忘了,平白的又惹你心烦。”
    我好奇心起,静等她的下文。
    她稳了稳情绪,然后便把她所知道的、所有关于我的事,详详细细地跟我说了一遍。
    听完,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我,少顷,轻叹了口气,起身道:“都说了这半天的话了,药也凉了,我再把药端到膳房里头去热热。”边说,边把药放回食盒,说完就提着食盒出去了。
    我呆坐半晌,忽然觉得有点儿冷,便起身回到床上,裹着被子靠坐在床头,脑中仔细把玉芙的话重新整理了一遍。
   
    太常寺,掌管朝廷礼乐、宗庙祭祀等事务的机构。
    富泰,太常寺少卿,官居四品,隶满洲镶黄旗,为人憨厚耿直,从不参与朝党纷争。
    萨克达•若兰是富泰的独女,从小倍受娇惯,仗着家里人对她的宠爱,很不守规矩,时常换了男装,从家里偷偷溜出去玩。
    四阿哥十岁时,因其额娘孝全皇后过世之故,被送到六阿哥的额娘静皇贵妃之处抚养。四阿哥和六阿哥从小一起长大,情谊较为深厚,经常结伴溜出宫去玩。
    三人在宫外结识,之后便常约在一起。虽是三人同行,但若兰却跟四阿哥走得稍微近些,跟六阿哥似乎一直都不太合得来。
    年初,宫里选秀的时候,若兰和玉芙同住一室,因两人比较投缘,相处了一段时日后,便结成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选秀结束,玉芙被派到毓庆宫,在六阿哥身边当差;而若兰则被派到钟粹宫,在静皇贵妃身边当差。但六阿哥似乎对这一安排很不满意,硬要静皇贵妃把若兰调到自己身边。
    道光自孝全皇后过世后,一直没再策立新后,所以,静皇贵妃便算是六宫之首,这等小事自是由她做主便可,加上静皇贵妃本就是六阿哥的亲额娘,没几天的工夫,若兰和玉芙便对调过来。
    若兰被调到毓庆宫之后,六阿哥时常想方设法整治她,而六阿哥身边的人好像也都不太喜欢她,常联合起来暗中排挤她。
    至于四阿哥,虽因若兰常被整治之事而跟六阿哥起过些争执,但若兰毕竟不在他身边当差,他不好事事插手,只能在所及之处尽量多关照一些。
    几天前,据说:六阿哥闲来无事拉着若兰一起喝酒,若兰不胜酒力,本已有些微醺,六阿哥却硬拉若兰到湖边透气;结果,若兰失足落水。
   
    现在天气刚开始转暖,河面上的冰虽已化得差不多了,可气温还是很低的。想来,那个若兰应该已经香消玉殒了,不然,我也不会到这儿来了。
    先不论其它的,单说咸丰、鬼子六,跟他俩扯得上关系的有什么好事吗?我怎那么倒霉呀?想着,我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回去。”随后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怎么回去?便愁眉锁眼地咬着下唇,进入冥思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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