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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令狐冲登场

  这时候令狐冲登场了。

  他甫一亮相的姿态非常狼狈,不但被人挤得晕头转向,而且500度的深度近视眼镜只有一条腿挂在耳朵上。令狐冲也是拖着行李在人群中艰难地挣扎了半个小时,只差一步就要蹭到国政的报到处前。此时的令狐冲不会想到他会是日后汴大校园里名动一时的人物,事实上汴大为数众多的英雄人物也是和普通人一样混在报到的人流中悄然登场的。
黄蓉一把抓住过路的令狐冲:“同学,知道化学系报到怎么走?”

  令狐冲的眼镜就在这么一拉一扯间不见了,他眼前忽然是一片充满朦胧美的世界。令狐冲习惯性地推了推自己已经不存在的眼镜,操着一口陕西和广东的混合腔发火了:“同学,不要拉拉扯扯好不好?”

  伴随着这声怒吼,令狐冲很用力地挥舞着自己的胳膊。不过那胳膊也只略比擀面杖粗一点,并无什么威慑力。

  黄蓉只好讪讪地把手拿了回来,此时郭靖走到了黄蓉的前面。本来令狐冲并不准备老拳相向而仅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准备来一场君子战争,不过郭靖这个不动脑子的家伙及时抓住了令狐冲的两条胳膊,非常诚恳地说同学对不起,你没事吧。可怜的令狐冲顿时感到两只胳膊被掰往左右,仿佛基督被吊在十字架上,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令狐冲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所以他决定给这个蒙古小子看看大宋朝的颜色,而事实是,在人群里挤压了两个小时的怒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拉什么拉,老子怕你啊?”令狐冲胳膊肘使劲捣向了郭靖的胸口。

  “真够生猛的。”乔峰摇了摇头,上去几步,从背后抓住了令狐冲的领子。

  此时郭靖和令狐冲已经揪成了一团,而黄蓉很狡诈地在令狐冲背后推了一把,令狐冲已经处于困兽犹斗的境地了,不过招式大开大阖,看起来凶狠更甚。拳脚无情,旁边的人都顾着自己闪开了。

  “拉什么拉?拉什么拉?”令狐冲看不清楚后面的人,只是狠狠地用肩膀往后面撞了过去。

  “够狠。”乔峰笑着。空手道三流高手黄蓉终于看见了所谓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乔峰一把拧住了令狐冲的上臂,似乎只是轻松地一扯,令狐冲完全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

  侯通海队长和他的校警队风风火火地赶来,三个人一起被拎到了派出所。

  令狐冲觉得整个学校都在欺负自己,先是有一个蒙古新生随便扯他,然后是他和他的女朋友殴打自己,在自己处于下风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个出来帮手的。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校警队的领导分明是个无法理解事实真相的白痴。

  按道理说,伶牙俐齿令狐冲也不是不如黄蓉,可是他的陕西加广东腔实在把校警折腾傻了。他这个人有点容易冲动,平时说话平静有条理,一急就脸红脖子粗的。而且黄蓉是女生,侯通海当然不会傻到相信黄蓉这种女生会无辜拉扯殴打令狐冲,所以最后占优势的是黄蓉。

  至于郭靖,他说话也说不清楚,本该是最倒霉的。好在有一件事情救了他,他是蒙古学生,校警考量再三,觉得应该照顾蒙古同学的习惯——“人家民风粗犷,有尚武习俗”,侯通海是这么总结的。

  结局是郭靖和黄蓉被放了出去,可怜的令狐冲却给留下来训话。

  派出所外,郭靖不解地看着黄蓉,黄蓉小鼻子里“哼”的一声。郭靖只好推车和黄蓉一起走了。

  当郭靖和黄蓉都在自己系里报到完了赶到三角地拿宿舍号的时候,排队的人群达到了空前繁荣。

  郭靖看到这个情形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他根本找不到队尾。原来那条长队竟然已经曲成了一条盘龙,队尾缩在中央。黄蓉的第一个念头则是想办法插队或者找一个人帮她拿号。仅仅晚了一脚的欧阳克正在犹豫着是不是应该主动上去帮黄蓉拿号,黄蓉已经先看见了他。

  “欧阳克?”黄蓉露出可爱的笑容和小虎牙喊欧阳克。

  “郭靖啊?”此时杨康已经帮穆念慈蹬完了三轮跑回来了。和他预计相反,拿号的人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杨康皱了皱眉头,就看见了蒙古傻小子。

  “杨康?”郭靖很高兴。

  “又扩召了,”杨康不耐烦地耸耸肩膀,“人怎么多成这德性了。”

  “我去排队吧,”郭靖说,“要是行我就帮你们拿号。”

  郭靖这番话大大刺激了杨康的自尊心,他本来准备和郭靖打个招呼就溜过去的,现在看起来如果他不表现一下,会显得他很没有郭靖够爽快。而且拿号在他本来是小事一桩。

  “得,我从后门去给老师说一声,”杨康懒懒地靠在电线杆旁边,做出蛮不在乎的样子说,“你们几个要是怕排队我就顺便帮你们拿一下,不过那样我们号连着可能要住一个屋了。”

  第一个把单子放到杨康手里的竟然是黄蓉,杨康无可奈何地看着她说:“同学,虽然我也很欢迎你和我们住一个屋,不过楼长其实还没有那么老花眼……”

  “唉,拿了再说,反正分配的时候女生和男生是分开的。”黄蓉大大的狡猾,这种事情的程序她一想就明白了。

  欧阳克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单子放在黄蓉的单子上了。杨康有点不高兴,他本来准备帮帮郭靖的,结果这些人不知道都是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的。帮黄蓉还说得过去,帮欧阳克这个小奶油杨康就觉得很不爽了。不过他毕竟是杨康,也懒得说什么。

  “谢谢,谢谢了。”郭靖也把单子给了杨康。

  杨康就这样开了一次小小的后门,直接从办公室老师那里拿到了宿舍号。这个后门打开的时候,我们的郭靖杨康们注定会在未来的四年中遇见一些人和错过一些人。如果没有杨康这次“急公好义”的举动,那么郭靖应该会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宿舍中度过他的大学四年,他的一生都会因为这不一样的四年而不同。

  所以杨康从报名处的后门窜进去的时候,命运很多扇门中的一扇也悄悄打开了,走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茫然不觉。

  最后杨康帮着拿号的是四个人——穆念慈、郭靖、欧阳克、黄蓉。五个连续的号码决定了他们在汴京大学四年的生活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连在了一起,有的时候这种联系让他们快乐,有的时候则让他们恼火。

  那个心情如云起云落的少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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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杨穆相遇

 “喂,杨康!”

  杨康心里咯噔了一下,歪了歪嘴,知道是谁来了。

  “穆念慈?好久没看见你了。”杨康回头去和老同学说话

相逢:杨穆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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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杨康!”

  杨康心里咯噔了一下,歪了歪嘴,知道是谁来了。

  “穆念慈?好久没看见你了。”杨康回头去和老同学说话。


  一个穿白色仔裤和白色旧衬衫的女生,正使劲蹬着帮新生运送行李的三轮板车向他移动过来,后面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在帮她推。女生长得挺清秀,看着顺眼,而且越看会越顺眼。至少杨康和她同学了十二年,还很少觉得穆念慈讨厌。

  “没搞错吧?”杨康上去对那个男生说,“怎么女生蹬车你推啊?”

  “我……不会。”那个男生居然是生物技术系的一个硕士研究生。

  “哥哥我服你了。”杨康虽然懒得被穆念慈又追问,不过还是把她赶下了三轮自己去蹬。杨康觉得穆念慈蹬三轮很不雅观,心里还有点鄙夷那个硕士男生。反正他闲着没事,宿舍那边领号的又打破头,杨康现在才懒得去凑热闹。

  “杨康,丘老师问你那篇竞赛心得的稿子写没写好。”穆念慈一边推车,一边开始一条一条地追问杨康,“出版社又催了。”

  “快了快了,”杨康开始后悔帮穆念慈蹬车。

  “丘老师还说你虽然在生物技术那边,第一年最好还是选他的课,他已经和你爸爸说了。”

  “选,选。”

  “丘老师下个月生日,丘老师让我告诉你到时候去他家里玩。”

  “唉,”杨康叹气说,“每年我不都去的么?怎么还用你再来说一趟……到日子再给我说一声,我怕忘了。”

  “杨康……”

  虽然杨康并不真的“喜欢”穆念慈,不过他必须承认穆念慈在他的生活里还是很有份量的。穆念慈碰巧和他在一个中学读书,穆念慈很刻苦,可惜家里条件不好。丘处机对于辅导中学生竞赛有特殊的爱好,他在杨康他们中学的时候认识了杨康和穆念慈。丘处机喜欢杨康的聪明劲头,也喜欢穆念慈的刻苦。加上丘处机老大年纪也没子女,辅导结束后就经常叫杨康和穆念慈去他家里玩。对于穆念慈是很高兴的,杨康却觉得有点麻烦。不过完颜洪烈本着大力团结校内所有势力的目的,很高兴地催促杨康去。

  穆念慈确实很烦,她记性好而杨康的记性差,她就养成了帮杨康记事情的习惯。比如大家一起出去游泳,出来穆念慈很可能会问杨康你洗发水又忘在浴室里了吧。通常她问起来的时候,杨康立刻就拍拍脑袋回去拿了,而大家都惊疑于穆念慈好像与杨康用的是一间浴室……

  所以杨康虽然很希望穆念慈不要总是烦他,但是偶尔一个多月见不到穆念慈的时候,他的生活就会变得有些混乱。于是聪明的杨康会随便搜罗点小东西给丘处机送去并打听穆念慈的情况。杨康就这样和穆念慈一起昏昏噩噩地进入了汴京大学,此时他还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种关系中隐藏着怎样的危险。

  当郭靖发现黄蓉其实根本是个路痴的时候,他们已经绕着宿舍区绕了两个大圈子。郭靖又一次看见那个大个子老生在一面大旗下对自己笑,他只能承认自己又走回到了出发点,黄蓉则只好开始发动她的小脑筋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公共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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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汴京大学报到

欧阳克比较喜欢把自己称为一个色而不淫的人,不过实际上十八岁的欧阳克并不太明白色和淫的区别。这句经典的话只是他原样从叔叔欧阳锋那里搬来的。

  欧阳锋和黄药师互相很看得起,因为双方都觉得对方够生猛。欧阳锋是白头山一带当之无愧的第一富豪,从辛苦养蛇起家,欧阳锋的蛇类补品厂一路盖到了南方,成为大宋的生物制药行业的第一大公司。欧阳锋不如黄药师的地方是他没什么科班学历,所以致富以后欧阳锋很喜欢收集一些古董增加文化修养,渐渐地在西域铁筝这种稀有乐器的研究上小有名气。于是汴京大学本着四方拉拢的宗旨把欧阳董事长也拉到艺术系,欧阳锋一跃成为名誉教授的同时,也公然开始招收西域铁筝演化研究的博士生了。

  欧阳锋比黄药师强的地方是他很受女人欢迎,欧阳锋很酷,而且知道合适地表现温柔,并且懂得用钱去讨女士们的欢心。而黄药师就是酷,很酷,非常酷,酷得不着边了……

  受叔叔的影响,欧阳克从小就很有型。他十三岁就会三种领带一种领结的打法,十六岁就开始自己挑选小夜礼服和衬衣。他在收费高昂的私立中学读书,周末由叔叔的本田雅阁接送。他学习包括礼仪、舞蹈、书法和健身等等普通中学生想也不敢想的课程,不过欧阳克的数学物理化学成绩每每让欧阳锋抓破脑袋。

  欧阳克很少去追求女同学,只有女同学追求他。虽然这看起来很荒诞很不可想象,不过有的时候一些神话般的牛人确实存在。正如郭靖入学那年化学系毕业的某个小女孩,那高达95的平均分……

  那天是欧阳克去汴京大学报到的日子,虽然原理上进入汴京大学需要在高考中至少考出600的高分,但是有人能以500分,400分甚至更糟糕的成绩进入汴大却是有目共睹的。欧阳克只是其中之一。

  此时前面有一个女孩帮欧阳克拎着他从倭国买的真皮书包,后面两个一个帮他抱着参考书,一个提着装礼品的小包。四个人很融洽地笑着转过了那个拐角。

  黄蓉踮起了脚尖去看里面的郭靖帮她买到T-SHIRT没有,这时候那身很入时的衣服完美的勾勒出了她全身的曲线。从精致的足踝到额前的刘海,黄蓉身上所有曲线组合出了完美的青春少女。

  欧阳克胸口有点闷呼吸有点紧眼睛有点直,当时他身边的三个女孩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欧阳克,因为她们也都看见了黄蓉并且想知道欧阳克的反应。

  黄蓉敏锐的第六感及时作用,她向着欧阳克的方向转过头来。当时欧阳克的眼睛正在黄蓉身上进行第三遍巡礼并且正好落在黄蓉短裙下的大腿上。

  黄蓉恼火地皱起眉毛,对欧阳克的第一感觉糟糕得无以复加。她虽然并不很在意有人看她,不过她不喜欢欧阳克那身驼绒的休闲装,也不喜欢男生把头发挑染成银白色,更讨厌欧阳克刻意竖起衣领那酷酷的模样。

  一句话,欧阳克给黄蓉的感觉是太做作。

  不过这一切怪不得欧阳克,如果他遇见的不是黄蓉而是其他某个女孩,九成九他会被看作一个帅哥,这也是很多女生喜欢和他亲近的原因。不过相比黄药师,他就显得太嫩了。女孩往往以父亲为标准去衡量男朋友,而男孩用母亲作为依据,这个欧阳克那时候还不懂。不过很明显的是,在黄药师那样酷得堪比一头犀牛的人物面前,欧阳克再怎么装酷也是小儿科。

  “同学,请问法律系怎么走?”欧阳克的第一个反应是上前搭话。

  “不知道!”黄蓉气鼓鼓地回答,两腮鼓起来好像嘴里塞着两个小包子。

  “你也是新生吧?”一边搭茬,一边为自己的魅力不起作用而诧异,欧阳克就是这种人。

  “我刚来,不知道,你自己找老师去问吧!”

  “我也是新生,我去法律系,欧阳克。”欧阳克露出了他灿烂的笑容。

  “我真的不知道法律系怎么走……”

  “同学,一起去报到吧,我们系晚上还有迎新舞会,欢迎来啊。”欧阳克的舞蹈是足以自豪的。

  “我还要等人!”黄蓉准备发火了,黄药师的女儿并不是什么乖乖女,这一点从黄蓉的表面上看不出来,不过黄药师自己是最清楚的。

  “等谁……”

  “同学!”郭靖满头大汗地挤了出来,手里攥着一件皱巴巴的圆领衫。郭靖还是挺高兴的,抢购这种圆领衫的人也不少,他拿到了最后一件。虽然是最糟糕的一件,不过至少他买到了。

  欧阳克被这个披蒙古袍的家伙吓了一跳,眼睁睁地看着他兴高采烈地跑到黄蓉面前。欧阳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黄蓉竟然是在等他?难道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悲剧历史在和平民主的大宋朝竟然还在重演?

  黄蓉看着郭靖手里有点像咸菜又有点像抹布的T-SHIRT,也很犹豫,这和她心目中的“T-SHIRT”差得太远。不过目前情况下,比起背后那个油乎乎的手印,摆脱欧阳克更加重要。所以黄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表示对这个大个子购物水准的嘉许,匆匆把圆领衫套在小背心外去遮挡那个手印。圆领衫的下缘一直垂到了黄蓉的膝盖,她胸前印着鲜红的“汴京大学”,背后印着粉蓝的“汴大,世纪的大学!”

  黄蓉终于忍不住狠狠地瞪了郭靖一眼,大个子正挠着脑袋对她傻笑。

  “那我先去报到。”郭靖不想打搅黄蓉和欧阳克说话,毕竟他们在一起看着更谐调。

  “我……我带你去化学系。”黄蓉毅然决定实现自己的诺言帮郭靖找化学系,并且她很热情地帮郭靖把老破驴后架上的行李整了一下,表示将随他同去的决心。

  商店门口,欧阳克被甩在了那里,虽然周围冲进商店抢购的人流还是不断,欧阳克忽然觉得秋风萧瑟起来。

  郭靖和黄蓉依然跋涉在寻找化学系的道路上的时候,杨康已经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报到的事情。他甚至在这个间隙和生物技术系的无崖子主任谈了谈对专业的想法,从《天工开物》的生物学意义到西域最新的克隆技术,这次谈话的直接结果是无崖子在新生名单中只记得杨康一个人。

  杨康很聪明,生物竞赛汴京地区一等奖,短跑是长项,写作也受他妈包惜弱的指导而颇有功力。这些事情让杨康很不耐烦,对别人的赞赏他早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所以和无崖子聊了一会,杨康就借故安排床位溜了出来,四处走走看看,慢慢地往宿舍那边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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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路遇

很快的,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的黄蓉就感觉到了一只危险的手。那只手很危险地印在她背后的脊椎要害上,好在那并不是什么手刀,而只是一只粘着油腻的诡秘的手。在那只手来得及乱摸前,黄蓉不顾一切地往前跑了出去,于是撞到了郭靖。此时她惟一想的是买一件新背心换上,来减轻自己的恶心。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黄蓉气急败坏地大喊的时候,郭靖很老实地摇头。

  看着这个傻大个子憨憨地对自己微笑,有些不知所措地擦着额头边的汗,黄蓉愣了一下。然后黄蓉意识到这个傻大个子是可以利用的,利用一些男生帮她买雪糕是黄蓉经常做的事情,像她的朋友王语嫣那样和一个陌生男孩说话都要脸红,黄蓉是很不屑的。

  “喂,同学,你先帮我去找商店,我再带你去化学系,我有点急事。”事实上黄蓉根本不知道化学系在哪里。

  “我刚来……”郭靖本来想说即使他帮忙也不一定有用,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去找老师问一问。”

  临走的时候,郭靖看见前面那个老生叼着烟卷对他笑了一下。即使木讷如郭靖,也可以看出那个人笑得很开心。郭靖有点奇怪,不知道这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友好地笑,那个人的外形看起来其实更像个土匪。

  乔峰喜欢看见这种此男和彼女相遇的故事,虽然目前的两个人很不搭配,不过在乔峰看来,相遇总是好的。于是他龇牙咧嘴笑得很开心。

  发现商店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冲进去。

  黄蓉和郭靖都没有想到居然有上百人涌在小小的商店前抢购水瓶、杯子和床单,校办商店一年中惟一的黄金季节就是这时候。对于黄蓉,这些东西黄药师一定会让秘书整理好了按时送来,而对于郭靖,他自行车后足足五十斤的行李已经包括了一切,他硬是从蒙古扛了过来。

  “我……”

  黄蓉本来想脱口而出说:“我操,怎么这个样子。”她并不在乎说脏话,不过在郭靖面前,她觉得应该照顾少数民族同学的听觉神经。

  郭靖低头看了看黄蓉,黄蓉紧身的短裙和小背心告诉他这个女同学是比较细弱不堪冲击的。黄蓉警惕地看郭靖,因为他看得未免太仔细了。郭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黝黑的脸上微微红了起来,急忙收回了目光。

  他把自己的二八老破车停在了商店正门口说:“同学,你要买东西,我帮你去买。”

  黄蓉递了张一百面额的大钞:“帮我买一件T-SHIRT,谢谢同学。”

  看了郭靖迷惑的神情,黄蓉只好指着自己雪白的小背心说:“一件短袖衫。”

  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郭靖很勇敢地和一帮男生杀了进去。只留下黄蓉一个人在门口看着那辆老破车。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不免看黄蓉几眼,一个十六岁的娇小女孩看着一辆如此老旧的二八大车,有一点滑稽的感觉。黄蓉觉得周围的目光很刺眼,她对这个特别敏感。她心里有点抱怨那个蒙古大个子直接把这么辆破驴留给了她看管,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傻子。

  不过当她仔细看了车后的行李时,她发现了拴在包带子上的搪瓷缸子和扎得紧紧的老棉被,以及所有在她来看堪称“古老”的生活用品。她忽然意识到这是那个蒙古大个子的一切家当,他就这么很放心地留给了陌生的自己。

  黄蓉忽然很感动。

  默默地看着老破车的时候,黄蓉遇见了以后给她带来很多年麻烦的一个人。也许没有郭靖那么麻烦,不过也很麻烦了。

  转过那个拐角前,欧阳克还是很在意他身后的几个女孩的,虽然看起来他只是轻松地比划着手给她们说一些笑话,并不怎么正眼看她们。

  而转过那个拐角后,他看见了黄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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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此男和彼女相遇

呆呆地站在那里,郭靖终于发现自己彻底陷入了红幅招展,彩旗飞扬中。整整一条郁郁葱葱的林荫道边,无数面红旗飘扬而起,上面分别用白纸钉着“法律系”、“国际政治系”、“生物系”、“经管学院”等等字样。每一面红旗下都有老生们帮着搬行李、登记姓名、发注册指南,一派忙碌的景象,个个老生都是青春洋溢——很久以后,郭靖才明白这并不意味着汴京大学是个青春洋溢的地方,事实上那些不够青春洋溢的师兄们多半缩在宿舍里玩游戏或者泡图书馆打瞌睡呢。
这一幅繁荣的景象却没有给十八岁的郭靖以回家的感觉,当他在人群中彻底迷失了来时的方向,他也看不见人群的尽头,他只知道尽头并没有自己熟悉的草原,自己熟悉的草原很远很远。

  郭靖终于明白,自己是离开家了。

  乔峰咬着根烟卷,心不在焉地站在那里。他的头顶,风吹大旗扬,招展着“国际政治系”五个大字。

  他一米九五的身材比国际政治系的红旗更像一个标志,一将当关万夫辟易,国际政治系报到的那张桌子就在他背后,几个新生却在附近逡巡着不敢接近。

  如果不是生错了时代,乔峰更适合当一个土匪或者民族英雄,而并非趴在汴大窄窄的课桌上读书。他的身材和相貌使人很容易联想起他在那里是收买路钱的,头顶应该是“替天行道”这种更加鲜明的口号。大三的他算不得汴大学生中顶级的老鸟,只是迎接新生的任务激起了他的一些怀旧情绪,让他觉得自己开始变老。他喜欢宽松安静的校园,蜂拥而入的新生让他有些忧愁,因为这意味着过去的某些人……已经不在了,也许从此就音讯杳然。

  乔峰不是莫大,非常讨厌被这种伤春悲秋的情绪困扰。他对着淡灰色的天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手拦住那个在他面前过了三次的国政新生:“是来国政报到么?就是这里!别磨蹭。”

  “嗯,是……”

  “虚竹,别睡了,”乔峰没给新生说完话的机会,一巴掌拍醒在办公桌上打磕睡的光头虚竹。同时他单手拎起那个新生四五十斤的行李,往旁边的三轮车上一堆:“这车满了,走人了。”

  那个新生还没弄清楚状况,乔峰已经把一叠资料塞到他手上。他糊里糊涂地签了自己的名字,听乔峰在他耳边毫不停顿的一串:“从这条路往下走,跟学三食堂那边拿宿舍号,准备钱去领凳子,押金加头年住宿费一千一,国政的行李一会儿学生会找人给你们统一送过去,值钱东西自己先收好。明天入学典礼后天英语分级,不用准备,准备也没用。跟虚竹走,就是那个光头,有不懂的问他。”

  最后乔峰在新生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新生就这么木楞楞地跟骑三轮的虚竹走了。走出十几米,新生回头看去,那个高大彪悍的老生正安静地站在淡灰色的天空下,他已经又叼上了一根烟卷,继续非常有造型的发呆。

  犹豫了很久,郭靖准备上前去问问那个大旗下的老生,他不知道化学系在哪里报到。这个时候,有人撞上了他的背。

  原本这个出场可以适用于任何人,就是不适用于黄蓉,因为黄蓉很喜欢干净,而郭靖的袍子很脏。不过鬼使神差的黄蓉撞在了郭靖的背后,也为我们发展后来的故事提供了不少方便。

  黄蓉家很有钱。

  有钱分很多层次,黄蓉家那个层次,在大宋也算是少有的高层次了。她爹黄药师本来在汴京大学里面干副教授,一干就是十年。不幸被完颜洪烈那个老学霸始终压在下面,硬是没有扶正。黄药师搞的是生物制药,很有点经济前途,也很有点傲气。被完颜洪烈压了十年后,黄药师的老婆死了。

  本来人的生老病死和完颜洪烈没有关系,不过黄夫人冯蘅难产死的一个原因是夜里医生懒洋洋地耽误了收诊。黄药师那时候甚至连一部移动电话都没有,他冒着大雨跑到学校传达室打电话,又冒着大雨请学院那个一脸高傲的司机出车。汴大在汴梁的郊区,而汴大医院的总部却在市区里。就这样,医生还是懒洋洋地迟到了半个小时。黄蓉第一声哭泣中,黄药师一生中第一个重要的女人死了。

  这一切的悲剧在黄药师雇了灵车送妻子到火葬场的时候变成了愤怒,出医院的时候,黄药师发现系主任完颜洪烈因为感冒去医院打针,出来的时候后面竟然跟了六七个医生欢送。其中的一个是为冯蘅接生的大夫,天知道一个妇产科大夫为什么要如此关心完颜洪烈的健康。也许只是因为他是汴京大学生物学院院长兼医院的副书记。

  最后一次看了妻子苍白的脸后,黄药师以一种醉酒狂歌的豪气写成了辞职信。在第二天完颜洪烈到达办公室的第一个瞬间,黄药师踏进办公室把以前所有的论文堆在他的办公桌上,最后把辞职信狠狠地掼在完颜功烈的面前。

  他一生中第一次那么像一个男人。

  光膀子下海的黄药师恶狠狠地拼杀了七八年,终于混成了汴梁数三数四的制药公司老板。汴京大学急忙把功成名就的黄专家重新请回了学校,担任生物学院的名誉院长,位置和完颜洪烈平齐。黄药师身穿纯黑的阿玛尼,踏着六千多块的皮鞋,在完颜洪烈的办公室前雄纠纠地走过,走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他第一次在生物学院的大楼中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

  门在黄药师的身后被锁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时候趴在了崭新的倒膜桌上放声大哭。

  黄药师很宝贝黄蓉,这个女儿让他很容易记起老婆的容貌,凝视女儿的时候总让他有一种感觉,是十六年前那个斯文宁静的生物学院女助教又站在了阳台上,风如此暖软地吹个不休……

  黄蓉高中的时候曾经有男孩追求她,结果以黄董事长亲自开着黑色宝马去扇了那男孩一巴掌告终。在黄药师的眼睛里,没有三四十把刷子的普通小男生休想碰他女儿一根手指。而黄蓉自己却并不那么以为,她之所以后来不理那个男生,是因为黄蓉觉得他很没种,被扇了耳光也不敢动手和她老爹对战一场。黄蓉自己就经常和黄药师对打,而且这父女两个都有空手道蓝带的水准。

  黄蓉很漂亮。虽然她个子不算高,不过高个美女的美好身材按比例缩小后正好符合她的尺码。此外她眼睛很大,笑容很甜,一头柔软的黑发挑染出一点淡金色,回头率高得惊人。

  不过郭靖回头的原因却不是因为黄蓉漂亮,而是因为他被撞得愣了一下。

  郭靖低头凝视着比他矮一个头的黄蓉,黄蓉抬头凝视着他,一双来自北方的粗犷的眼睛和来自南方的慧黠的眼睛。

  很多一见钟情都是从双方的凝视开始的,不过这一次的情况有点例外。

  “同学,化学系在哪里?”

  “同学,商店在哪里?”

  郭靖这么问是因为他口舌笨拙,又急着找化学系,黄蓉这么问则只是因为她恶心。

  她不是恶心郭靖,而是恶心某个藏在人群中的人。那天她坚决拒绝了黄药师要亲自驾车送她来报到的建议,义无返顾地单身直闯汴京大学。因为黄药师前天严厉地斥责她和同学去酒吧看新鲜,黄蓉对自己蛮横的老爹恨得牙都痒。她心里很有一点兴奋,所以她穿上自己喜欢的斜方格花纹呢短裙和白色的紧身背心,在长筒丝袜外加穿了一双雪白的短袜,登了一双倭国那边流行过来的平底黑皮鞋,背后是黑色的双肩皮背包,用两个乌木的雕刻发卡束起两条长鬓。这一身在高中刚刚毕业而且喜欢打扮的黄蓉来看,或许只是入时而且稍微有点性感。可是盯着她暴露在外面的修长双腿,连门卫彭莹玉都有好半天没回过神来,随即感慨现在的学生都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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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校园开学

只脚有力地踩在了落叶上,飞驰的身影唰地刹住,虎虎有生气的少年仰面看向高悬在头顶上的四字金漆招牌,缓缓地摸出了一卷书信。

  “终于到了……”少年如释重负地说。

  郭靖喘了口气的功夫,七八条黑影从不同的角度逼了上来。刚才,他们有的是街边看风景的行人,有的是抱着婴儿散步的妇女,有的则像是在听莫大拉琴。

  “光盘要么?”

  “要游戏么?来我们这里看,不买不要紧。”

  “软件游戏毛片嘞……”

  “走走走!学校门口不许摆摊设点,给我抓到一律罚款!”值班的门卫彭莹玉从传达室里噌地跳了出来。

  倏忽之间,郭靖身边半径两米内又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那些瞬间涌现的高手如同水滴融入江河一般消失在人流里。郭靖第一次感到汴梁真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喂,还有你。你这也算摆摊设点吧?”彭莹玉瞪了莫大一眼。

  莫大在旁边一本正经地拉琴,脚下摆着十几把漆成大红的劣质二胡——从某种程度上说,莫大是一个打外地来汴梁的民族乐器商人。

  “我这不是卖的,”莫大很认真地说,“我都是带出来拉拉看,看声音怎么样。”

  莫大说着话的功夫换了一把琴,继续一本正经地拉他的《凤求凰》。莫大号称“悲怆歌北道,惆怅看中流”,这是后来杨康给他起的绰号,因为他在北道街和中流路交口的汴京大学门口一拉就是五年。他和那些初出道贩卖盗版光盘的后生崽不同,见的世面大了,知道彭莹玉这种校警也就是看起来像警察嘴上比较硬,其实是所谓“经济民警”,并没有抓人罚款的权力。

  “民工!”彭莹玉从牙关里挤出这两个字,捏紧两只拳头瞪着他。这个老贼头道行不浅,令他束手无策。

  《凤求凰》……琴声如丝缕不绝,莫大则巍然不动,充分表达了他对这种世俗看法的不屑和本身出尘的风骨。

  “嗯?你干什么的?”看到郭靖一直向自己这边呆望,彭莹玉丢开了莫大,粗声粗气地问他。

  郭靖一身蒙古袍子配球鞋的打扮,脏兮兮的羊皮袍子下像是藏着无数骨药小扎刀什么的。这种冒充少数民族出来骗钱的,彭莹玉见得多了。

  “我……我,”郭靖努力想让自己说话平静得像个城市人,不过蹬了快一个小时的车,又被身上的老羊皮袍子捂出了一身汗,他的脑子好像比平时更迟钝了。

  “你,你什么你?”彭莹玉断定郭靖不是什么好货,“没事不要在学校门口停留,今天开学,我们要接新生呢。”

  “我……我是来报到的……”

  “报到?”彭莹玉怀疑地扯过郭靖手里的录取通知书,两只小豆眼盯着上首的名字和下首的印章仔细研究。如今这年头活字印刷术大流行,文凭都能随便买,五百块专业任选还奉送论文一篇。

  “嘿,哥们,”旁边有人拍了彭莹玉的肩膀,“别看不起少数民族的同学啊,就算人不是这的同学碍着你什么事情了?人想跟这站着凉快一下不行啊?”

  彭莹玉一转身,一个嚼着口香糖的小子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正懒洋洋的缩着双肩站在那里,对他和郭靖龇了龇牙。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懒得打招呼。

  汴京大学嘉佑一届,生物技术系的杨康,就这么走进了我们的故事。

  杨康本想在这番豪言壮语后很热情地拍拍郭靖的肩膀,让他体会一下汴京人的高素质。不过瞅着郭靖的袍子确实像是有年头没洗了,就只是象征性地拍了拍郭靖的小臂。

  郭靖是个老实孩子,很惊讶也很受感动,看见杨康一套彪马的运动衣,登一双锐步,一张白净的脸盘上连汗水都是晶莹透亮的,于是油然而生敬仰。

  杨康是跑步来的,并没把开学当回事情。他家就在汴京大学后面,下午玩了半天游戏后,想起自己的床铺还没有搞定,所以一路跑着蹓跶过来了。

  “嘿,新生啊?哪个系的?汴京大学我熟,一起过去报到?”瞟了彭莹玉一眼,杨康就招呼郭靖一起进去了,好像在自家门口招呼客人一样。

  “我……我是化学系的,我叫郭靖,”郭靖推着自行车跟在杨康背后。

  “蒙古同学?”杨康一边走一边瞅了瞅郭靖的衣服,“这里就大前年从你们那里招过生,现在又开始招生啦?”

  “嗯,丘老师召我的。”

  “丘老师?哪个丘老师?这里姓丘的多去了。”

  “化学系的丘处机老师,去年他去我们中学指导竞赛。”

  “喔,老丘啊,”杨康恍然大悟,“听说他去年混上博导了,他老板是个牛人,王重阳知道吧?”

  “知道,院士吧?”

  “去年老家伙不行了,要是他还在,没准过几年院长就轮到丘处机了,”杨康歪着嘴笑,“现在难说喽。”

  “同学你哪个系的?”

  “生物技术,”杨康漫不经心地回答。

  杨康自己是想学经济管理的,因为经院的课只泡图书馆就可以了,还能不时看见抱着大厚本子走过的文科系妹妹,这对杨康具有莫大的吸引力。他对任何课程都无所谓热爱,女生多一点课程轻一点就成为他的专业首选了。不过事到临头他一向通融的老爹完颜洪烈却发了脾气,硬是逼杨康把志愿改成生物技术。

  杨康两三天没给完颜洪烈好脸色,只丢了无数斜眼过去。他娘包惜弱本是带杨康改嫁给完颜洪烈的,是享誉一方的悲情女作家,一贯的矜持。这时觉得丈夫亏待了孩子,于是越发地矜持,完颜洪烈见到冷如冰霜的老婆,不禁也背脊发凉,觉得人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寒冬。

  完颜洪烈虽然在汴京大学的学术界也是坐前几把交椅说一不二的人物,可是就怕家里这一对宝贝,于是急忙拍着胸脯安慰儿子说,生物技术系的主任无崖子是他老朋友,每年保送西域那些留学名额逃不过杨康的份,没准学个两年就直接送西域公费留学了,到时候混个镀金的金融文凭轻而易举,何必跟管理学院苦熬?

  杨康这才体会了完颜洪烈的苦心,父子亲近不必多说,包惜弱又给完颜洪烈做了两天晚饭,把完颜洪烈美得在系里见人就笑。和他有矛盾的几个教授都说学霸这莫非是转性了?或者在学院里又要大清洗,先来点笑容麻痹大家?

  “哟,是杨康啊?”计算机系主任冲虚正在本系的接待点上看新生,这时候在远处招呼杨康。

  “冲虚老师啊!”杨康心里说完蛋完蛋这老家伙废话最多,脸上却如春花灿烂,毕竟是和他爹平起平坐的人物,杨康也是得罪不起,

  对郭靖点个头,杨康双肩一振,扫尽颓废,看起来绝对是意气风发的模范青年。他推开了身边的人窜过去和冲虚聊天,人群在他身后闭合,于是郭靖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人同此心,心同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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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又是汴梁的秋天,积累了整整一个春夏的枝叶悄然凋零,几片落叶的背后,是二胡嘶哑的弦歌。

  秋天是操琴的天气。很久以前,教莫大胡琴的师傅说:“春宜绘墨,秋宜操琴。”莫大那个时候还年轻,不理解,师傅也不多解释。后来经历的风霜多了,莫大才觉得领悟了。原来春水春树这种一时繁华的东西最该入画,否则就流逝了,一时好景色,过去就追不回来。而秋愁如此,最是消磨意气,惟有以胡琴的两根枯弦唱出来才略可慰藉。所以风雅苍凉如莫大者,一到秋来时,纵然是《凤求凰》这种曲子也不由得萧瑟悲凉起来。

  不过这个观点得不到莫大师娘的首肯,根据莫大师娘的意见,莫大和他师傅都是村上有名的懒虫,春秋两季农忙的时候总是偷懒不肯下地干活,于是就会抱着胡琴跑到附近的山头上打发打发时间。而莫大师傅那句话只是他一生的真实写照,和春思秋悲这种深奥的情绪扯不上半点关系。

  莫大说:“可为啥师傅一定说春天画画秋天拉琴呢?”

  师娘说:“你也学了那么多年了,怎么一点不长进?老鬼的意思是讲春天天气太湿磨墨方便,秋天琴弦比较干,拉起来高兴。”

  于是莫大很惆怅,不知道是自己错了还是师娘错了。那句话的意思永远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当莫大想回头去找这个谜底的时候,说话的人已经死了。

  很多年以后,莫大就从江西的村头挪到汴梁的马路边,怀里不变的是那把黄杨木的老胡琴,变了的是莫大的琴声和莫大自己。有时候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莫大会想自己在学会记忆以前已经开始忘记了。也许除了老师那句话,当年有更多的东西是他应该弄清楚的,比如住在村子围堤北边的那个梳羊角辫的小女孩,为什么她总是扛着一筐草安静地站在自己背后听那曲一成不变的《凤求凰》?

  莫大有时候喝了点老酒,会对后生崽子们说,年轻好啊……往往当他想继续往下说的时候,他就只能看见那些后生崽子的屁股了,所以莫大知道他们其实并不想听他说。

  后来莫大喝了酒也不多话,他只架起一条腿坐在汴京大学草地的铁栏杆上,续两根新弦,拉一曲老旧的《凤求凰》。

  大宋嘉佑元年,汴梁城西中流道北,曾经有过一个江西老头莫大拉一曲二胡,说他自己对光阴的一点感悟。而我们的故事,也是从那个时间和空间点上开始的。
人同此心,心同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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