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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六章        第一节 红蜡枝头双燕小 

  看了会儿火,武帝微笑着转过身,“张汤,去病见你这里年久失修,特意帮你毁去,隔日着人整理火场,重新建一所新的。”
  “诺。”听皇上的口气还算温和,张汤心里轻轻舒了口气,看来皇上不会追究了,刚起了念头,皇上怀里的孩子伸手指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廷尉叫了起来,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什么,语声又急又快,张汤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知这些人刚才是不是得罪了赵丽,没想到一个数月大的婴孩儿,竟会有如此的记忆。
  那个人吓得缩成了一团,武帝也觉得奇怪,“怎么了?嬗儿,你要什么?”
  那人抖抖擞擞的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钗,“小人,小人,小人……。”说了一连串的话,语声抖得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武帝正觉奇怪,嬗儿早冲着霍去病大叫了起来,霍去病皱着眉,看着那人肮脏的手,迟迟不上前,武帝明白了,这人刚才一定勒索了赵丽的这枚金钗,没想到嬗儿小小的人儿,却记得是这个人。
  “算了,娘不会要的。”去病见嬗儿叫得厉害,慢慢说了一句话,嬗儿果然安静下来,眨着眼睛,看了看四周,突然又伸手指向张汤,张汤见他看着自己,不由吓了一跳,不知这个小孩子要做什么。
  “张汤,过来。”武帝颇有兴致的看着嬗儿,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待张汤走到身边,嬗儿突然直起身,几乎从武帝的怀里挣脱出去,然后伸手一下拍到张汤的脸上,虽然不甚痛,可是声音却大,武帝这才明白,嬗儿见廷尉署的人跪在张汤身后,明白张汤是他们的头,所以为自己报仇了。
  张汤被打了一下之后,忙后退一步,嬗儿打不到他,转过头看着武帝,武帝忍住笑,“张汤,过来,过来,把帽子脱了。”
  明知会被打,张汤还是把帽子脱了走到武帝身边,果然不出所料,嬗儿伸手又拍了他两下,然后回过身,伏在武帝怀里哭了起来,武帝托着他的手,“嬗儿,打痛了吗?”
  站在旁边的霍去病看得清楚,嬗儿一边哭,一边偷偷的看着张汤,嘴里声音虽然大,眼泪却没有多少,神情和赵丽撒赖的时候一模一样,又好气,又好笑,伸手从武帝怀里抱过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虽然在大庭广众中被打,张汤也不觉得尴尬,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戴好了帽子,武帝笑道:“张汤,别和小孩子呕气,这修缮廷尉署的费用……。”张汤猛的抬起头,看着武帝,他却转开了脸,沉吟半晌,“你自行解决吧!”
  “诺。”张汤有些失望,但心里急速的转动,后院起火,对廷尉署的影响不用想也知道,至于皇上如何处置霍去病,他却很感兴趣,无论皇上如何宠爱他,如何包庇他,烧成这个样子,皇上的脸也挂不住,霍去病很快就会受责罚,至于修缮的银子,他自有办法。
  “去病,走吧!”武帝袍袖一挥,当先走出了火场。
  奶奶的后事办得很快,也很简朴,赵丽看着奶奶落葬,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她携着翠儿的手,只觉得天地茫茫,她、翠儿和阿姆如同大海的惊涛骇浪中,三只孤苦无依的小船,找不到停泊的岸。
  仍然住在宫里,翠儿和阿姆住在一起,受了巨大的打击,翠儿变得郁郁寡欢,每天感觉都是心事重重,只有和嬗儿玩耍时,才显露出孩子的天真和活泼,而嬗儿,仍然很顽皮,小小的孩儿倔强得一如霍去病,活得随心所欲。
  后宫里的娘娘很喜欢他,经常到精舍来陪他玩耍,尤其是刚被册立成太子的刘据,无论天阴下雨,都会到精舍来和嬗儿玩耍,就是被欺侮了,也笑嘻嘻的。
  奶奶死后的十多天就这样渡过了,赵丽坐在长长的回廊里,看着阳光下玩耍的嬗儿和刘据,只觉得隔世般的陌生,似乎眨眼前,自己还在骠骑营外的老柳树上听河水唱歌,奶奶、爹爹和哥哥们都还活着,每日里在长安的教坊里买醉,眨了眨眼,却坐在宫里阴冷的长廊里,一无所有。
  从前的日子,似乎和自己相隔得很远,远得无法触摸一般,而今后的日子,似乎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这样过下去,奇怪的,现在却不恐惧了,也许从前拥有的太多,所有总是害怕失去,现在一无所有,连恐惧都没有了,也就不害怕了。
  想得出神,连嬗儿什么时候开始哭都不知道,待回过神来,他已哇哇痛哭得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赵丽缓缓起身,娉婷的走到他身边,将他抱了起来,柔声哄他,他很快就不哭了,咯咯的笑了起来,看着他的笑脸,赵丽空茫的笑了起来,这一招,自己也会,没想到嬗儿这么小,就会了。
  转过身,霍去病低着头走了进来,头也不抬的回到精舍,随即传出呼唤声,“赵丽。”
  也许听出他语气里隐含的怒气,刘据很快就离开了,赵丽抱着嬗儿和阿姆走进精舍,这才发现霍去病满头满脸的伤痕。
  “去病,朕数月前收到右北平的军报,大单于伊稚斜听取了赵信的建议,将匈奴王庭迁到了漠北,看来,匈奴已充分的掌握了我汉军的奔袭极限,所以伊稚斜才会决定迁置王庭。”武帝坐在建章宫内,冷冷的看着卫青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卫青的背影有些瑟缩,看上去,卫青也老了。
  武帝转过头,看了看朝气蓬勃的霍去病,心里的阴霾即刻消散了,“朕决定了,十天后出战,这一万汉军由你统率,朕给你临机决断的权力,可以临阵斩将。李敢和公孙敖从侧翼配合。朕相信你能一战扬威。”
  “诺。”霍去病喜笑颜开,似乎连指尖都充满了活力。
  “臭小子。”武帝笑着站了起来,“走吧,陪朕到宫里走走。”
  “皇上,嬗儿顽皮,赵丽想也累了。”
  武帝愣住了,他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然从霍去病口中说出,在他心里,霍去病还是一个小孩子,要照顾嬗儿也就罢了,偏偏要说赵丽累了。照顾孩子就是女人的事业,难道还要指望她上阵杀敌吗?
  “皇上,下臣想带赵丽一块儿去。”霍去病似乎没有觉察他的不悦,只是说了下去。
  “好啊!你要带她,朕没什么意见,只是你放火烧了廷尉署,张汤至今还在为修缮的费用发愁,长安百姓震动……。”武帝越说越气,猛的站了起来,拿起案几上的竹简用力的击打霍去病。
  打了数十下,武帝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抬头看霍去病满头满脸的伤,不由有些后悔,仍然强硬的斥道:“滚,到御医院拿点儿药,滚回军营去,朕后天去。”
  “诺。”
  下手很重,有几个地方都浸出了血珠,赵丽小心的用绢巾擦拭干净伤口,再挑了膏药细细的抹到伤口上,再用手指肚轻轻的散开,霍去病不时轻轻的吸气,想是很痛。
  处理完脸上的伤,赵丽洗干净手,正想坐下,霍去病轻声道:“赵丽,我们回军营吧!”
  我们?回军营?赵丽一愣,没想到霍去病仍然带她一同出征,也许和他相处得太久了,所以他的想法也能猜到一二,现在家破人亡,原也无所谓了,可是翠儿留在长安,却不放心,要不将翠儿送到李敢家,阿姆也去,至于嬗儿,皇后会照顾他的。
  正想说,霍去病却猜到了她的想法,“翠儿、嬗儿都由皇后照顾,阿姆住过去。”
  赵丽转过脸,所有一切他都安排好了,一定是暗中进行了很久,上次出征九死一生,这一次,也许就会是一生九死,如果自己死了,该如何安排好翠儿呢?赵丽皱着眉,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枕下的盒子,也许把这个盒子交给翠儿。
  可是翠儿才七岁,要她照顾自己尚且勉强,左思右想之下,对翠儿还是不放心,她收回手,霍去病已坐到她身边,“放心,不会出事。”
  一定要好好的拜托阿姆,让她照顾好翠儿,虽然翠儿比嬗儿大,可是翠儿胆子小,又怕事,住在宫里,难免不会出事,尤其是嬗儿出生后,静月消失了很久,至今未见她的踪影,想必对自己恼怒异常,不知自己离开,她会不会虐待翠儿?
  想得害怕,赵丽转过头看了霍去病一眼,他站在门边,不知在对太监说什么,也许是交待他一些注重事项吧,难得他有这么的耐心,能和别人说这么多的话。
  翠儿、嬗儿和阿姆一走,精舍似乎空了一大半,赵丽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嬗儿呀呀的叫声,没来由的想他,这种感觉如此强烈,赵丽猛的坐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向湖边跑去,翠儿……。
  湖边的风,呜呜作响,赵丽竭力的跑到湖边,翠儿站在岸石的顶端,回身对她微微一笑,赵丽放下心来,“翠儿……。”
  碧蓝的天空下,翠儿幼小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赵丽惊叫着伸出手,却抓住一片虚空,翠儿……。
  睁开睛,正庆幸是一个梦,却听屋外有阿姆的哭声,虽然模糊,但其中的关键仍然听得一清二楚,明白了,明白了,眼泪急速的奔涌而出,赵家只剩她了,没想到她们连一个小小的孩儿都不放过,这不是意外,也不是阿姆的错,一定是她,那个女人,她把对自己的仇恨转嫁到翠儿身上,所以才有了这次的意外。猜到了,心的疼痛也减缓了,赵丽默默的对冥冥中呓语,翠儿,这个仇,小舅舅一定会回来报,尽管她身份尊贵,尽管她人前显赫,可是小舅舅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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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五章 第七节 急景流年都一瞬
  军营里很喧嚣,虎贲各营的将士士气高涨,摩拳擦掌的准备着一切的琐碎事务,霍去病独自行走在营中,没有让赵破虏跟随,这个时候,他需要安静的看一看虎贲营的准备,一切的准备都必须细致,小小的差池,也许会带来难以想像的后果。
  走完一圈,霍去病仍觉不放心,伸手招来赵破虏,让他带人到各营再去检查,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觉得不安,这种感觉,不是因为即将出征,到底来自何处,他也说不清,只是一个人安静的走到营外,坐在从前赵丽常常卧坐的柳树上,看着阳光下的春水缓缓流淌。
  虽然皇上的指令何时下达,可是从宫里频频传来的讯息让他感到出征也许已在眼前,目前做好所有的准备都是必要的。为了这次出征,他和皇上都准备了许久,自张骞处得到的一切消息,他都在脑中分门别类,将它们与自己的战术和战略融合在一起。
  近来,整夜都在思考此次出征的细节,如何出兵、如何行军、如何作战,常常想得整晚都无法入睡,到了今天,所有的一切在脑海中都成形了,却会如此的不安,到底是为什么呢?
  阳光很刺眼,霍去病不由闭上了眼睛,这里果然很舒服,怪不得赵丽常常跑到这里,一躺就是一天,想到赵丽,又觉得恼怒,赵家灭族后,赵丽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似乎一切的过错都是自己造成的,赵家的确与匈奴人勾结,皇上说即使赵丽出征,他们也在通报消息给匈奴,如此的不顾她的死活,她竟还在维护赵家人。
  相比来说,宫里所有的女子都比赵丽对嬗儿热情,不知为什么,赵丽似乎也不太喜欢嬗儿,看他的眼神都是冷的,远没有看翠儿的眼神温暖,嬗儿可是她自己的儿子!这些事,虽然嘴里不说,可是心里却不高兴,也许面上已经显露出来了吧。
  “冠军侯……。”
  听脚步声,赵破虏跑得很快,又也很急,不知出了什么意外,霍去病翻身坐起,赵破虏已跑到了近前,一脸的恼怒,“冠军侯,赵丽被抓到廷尉署了。”
  廷尉署?霍去病皱起了眉,长眉一挑,赵破虏会意的一招手,一骠人马飞奔出了马营,其中两人还牵着自己和赵破虏的马,霍去病微微一笑,对于这些人来说,打驾和打仗一样,都是家常便饭,一天不惹事,心里就不舒服。
  飞驰的途中,早有人将廷尉署的详情禀报给霍去病,还未到长安,他的心里已对如何攻入廷尉署有了详细的构想,虽然只有五十人,对付廷尉和守军也绰绰有余。
  进了城门,霍去病径直带人到了廷尉署,果和情报一样,廷尉署的大门外很冷清,可是大门内一定安排有守军,从地势上来看,大门两侧埋伏的守军至少有一百五十人,自大门至廷尉署的大厅,是一个开阔的广场,虽然守军林立,可是这些衣甲鲜明的幌子只能当成摆设,真正厉害的是他们身后的那些木排,一个木排后,至少可以放两张强弩。
  廷尉署的监狱设在后院,分成两进,第一进关押的是罪行较轻的罪犯,所以守兵较少,第二进修筑得像一个匈奴人的帐篷,由于关押的是廷尉署认定罪行极重的罪犯,所以守卫相当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按张汤自己的话来说,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赵破虏回头看了看带来的五十人,有些惴惴,“冠军侯,是不是再调一些人来?”
  “不用,直接冲进去。”霍去病冷冷一笑,“不过是摆设而已。”
  “摆设?”赵破虏有些不解的看着廷尉署,“冠军侯,这可是廷尉署,还不知道有多少守军?”
  霍去病看了他一眼,“冲。”
  “诺。”
  真没想到会如此容易,廷尉署的守兵简直不堪一击,虽然稍有抵抗,可是与虎贲军刚一交手,便溃不成军,四散的奔逃,场面极其混乱,霍去病淡淡一笑,径直提马飞奔冲进廷尉署的后院。
  监狱里很黑,霍去病拿着火把边走边看,四处都看不见赵丽的人影,不由有些心急,这些人把赵丽到底关到了何处?
  渐渐有人跟了上来,听脚步声,是赵破虏带着四、五个虎贲军,看来外面的局势已经完全控制了,没想到廷尉署号称固若金汤的守卫,如此的不堪一击,一边想,一边走,长长的通道走完,都未看到赵丽的身影。
  霍去病回身看着赵破虏,他看上去非常的震怒,“怎么回事?去抓几个廷尉来。”
  话未说完,霍去病已一脚踢开了墙上的暗门,巨大的声响久久的在黑暗中回响,赵破虏还未回过神来,霍去病已闪身进了暗门,赵破虏忙跟上前去,心里却奇怪,那道门,做得很隐蔽,和黑色的墙壁完全融为一体,就是仔细的摸,都不一定能摸出来,不知他是怎么发现的。
  赵丽果然在里面,黑暗中,她手中拿了一枚缺口的木勺,正喂嬗儿喝米汤,嬗儿看上去很高兴,一会儿去抓翠儿的手,一会儿伸嘴亲赵丽的脸颊,忙得不得了。
  听见声响,赵丽转过头,黑暗里,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无论和她有多么不愉快,只要看见她,都觉得很欢喜。
  “啊!”黑暗中,嬗儿的声音显得很突兀,霍去病抽剑斩开了牢门,“走。”
  走到阳光下,嬗儿指着满地的廷尉,哇哇的笑了起来,又转过头,不知对赵丽说什么,神情和赵丽从前唠叨的时候一样,霍去病怜爱的伸手想抱他,他却推开了他的手,缩到赵丽的怀里。
  赵丽轻轻拍了拍他,“霍去病,奶奶想回家去看看。”
  “赵破虏,陪老太太回去。”
  “诺。”
  看着赵丽的背影,嬗儿满面的不高兴,看样子,他很不明白为什么赵丽会把他和阿姆留下,霍去病也不明白,由此感到一丝气恼,“来人,烧了。”
  柴草很快就整齐的堆放在廷尉署的后院,霍去病轻轻一挥手,大火腾空而起,黑烟滚滚,廷尉们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心里暗中祈求着刚才从狗洞爬出报信的人,在宫里已经找到了张汤。
  待武帝赶到廷尉署,整个后院几乎烧成了火海,霍去病抱着嬗儿站在火海外,不知在想什么,武帝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去病,壮观吗?”
  霍去病回过头,神色镇定如恒,没有一丝惊惶之色,似乎这大火正在炙烧的是匈奴人的营帐,可是不是廷尉署,“皇上。”
  才数日不见,嬗儿似乎又长大了一些,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灵动至极,微令武帝觉得不快的是,这对美丽的眼睛,和赵丽的非常相像,甚至眼睛转动的样子都一模一样,他睁大眼睛盯着他,突然皱眉,似乎要哭,没想到却是做了个鬼脸,武帝不由笑了,“嬗儿,朕抱抱。”
  话才出口,嬗儿已缩进了去病的怀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他,武帝心里喜欢,伸出手,“去病,把嬗儿给朕。”
  怀里暖暖的一团,沉沉的、嫩嫩的,带着一丝淡淡的幽香,没有一般婴孩儿的乳臭味儿,只是在怀里,不停的动,力气很大,武帝左手抱着嬗儿,右手握着嬗儿粉嫩的小手,“嬗儿……。”
  那只胖得像两个藕节的小手腕上,有一朵浅粉色的桃花,小小的,像一颗淡粉色的痣,精致可爱。
  一切都变了,再没有从前的欢声笑语、夜夜笙歌,唯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回忆和怅惘,赵丽握着翠儿的手站在荷花池边,呆呆的看着满池的春水,暖风吹过,激起阵阵的涟漪,密密的,一层层的,如同自己不可言说的心事。
  这数月来的巨变,如同大山一般的压在心头,令得她如同窒息一般的压抑,可是住在宫里,稍有不慎便有杀身之祸,自己不要紧,可是奶奶和翠儿却不能再受惊吓,连阿姆都受了连累。
  看着满园熟悉却将要陌生的景色,赵丽感慨的想: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赵家从根本就不应该离开淮南,因为那里才是赵家的根,在长安的种种繁华,不过是过眼烟云,微风一吹,便消散了,留不下一丝的痕迹。
  “丽儿……。”奶奶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赵丽轻盈的回过身,奶奶已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苍老的脸带着一丝久未见到的光泽,站在屋外的阴影里,她轻轻的对她招手,“丽儿。”
  将那个小小的盒子交到她手里,奶奶长长的出了口气,仿佛奔走了一生,终于看到终点一般,“这下子,奶奶再没有什么挂心的了。”
  奶奶的口气里,透着一丝的凄凉和不祥,还有如释重负的轻松,赵丽紧紧握住翠儿的手,呆呆的看着奶奶优雅的坐了下来,嘴里轻声道:“丽儿,奶奶累了,真的太累了,累得再也不想动了,所以奶奶把翠儿交给你,你把她带大,让她平安的长大、成亲、生子……。”奶奶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失了,只有袅袅的余音回响在广阔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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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五章 第六节 玉鉴琼田三万顷

  即使是白天,仍然禀烛点燃了屋内所有的油灯,灯火不停的跳动,就同晃动不停的人生,赵丽面无表情的坐下,认真翻看着手中的卷册,完了,全完了,赵家七代积累的财富,就这样化成了一阵清烟,即使是这样,也买不回赵家人的性命,她知道张汤能够留下奶奶和翠儿,已是尽了全力,无论怎样,奶奶和翠儿还活着。
  是的,还活着,可是看奶奶的样子,她宁愿就这样死去,也不愿意眼看着赵家家破,可是这一天,总是迟早的事,无论怎样,赵家都难逃一劫,原以为留住人,就能留住希望,可是爹爹、二哥都死了,赵家的血脉再也无法延续,这也许是奶奶绝望的原因。
  一张又一张的地契放在案几上,赵丽每登记一张,都在心里默默的回想着那些土地的所在地,它们绝大部份在以前的淮南国,现在的九江郡,从前不知道淮南国存在的意义,现在却知道了,国都没有了,家怎么能存在?
  数完了地契,赵丽的眼睛转向了屋契,看着成堆的屋契,她突然笑了,不知道这些家产,皇上会将多少赏赐给霍去病,每次得胜,不是封地就是食邑,银子河水一般的流出,不知皇上是否感到心痛,也许这一次,他不会痛了,因为这些银子,都是别人荷包里的。
  “啊!”
  听见叫声,赵丽转过头,果是嬗儿醒了,他一边叫,一边摇着手上的金铃,赵丽放下笔,轻盈的走到摇床前,刚刚看到他的面容,嬗儿就笑了,笑得很可爱,看着他的笑容,赵丽灰暗的心,才感到了一丝阳光。
  “嬗儿……。”
  抱在手里,暖暖的一团,也许这世上,权力和财富都不属于自己,唯一能真正属于自己的,只有怀里这个小小的孩儿,他和翠儿才是这世上和自己最贴心的人,他和翠儿才是这世上真正关心自己的人,而奶奶,原来她心里最重要的,是保全赵家的财产,至于人……。
  想得出神了,嬗儿在怀里有些不安分了,他指着案几上的糕点,咿哩哈啦的说个不停,赵丽坐了下来,伸手掰了从糕点上掰了小小的一块放进他的手里,“嬗儿,慢慢的吃。”
  话音才落,嬗儿已吃完了手里的糕点,抬头看着她,赵丽微笑着将整块糕点放在他手里,嬗儿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和霍去病一模一样,如果他像自己更多一点,也许自己会更加的喜欢他……。
  也许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嬗儿伸力拍打着她的手臂,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赵丽握住他的手,正想和他说说话,却听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惶急的呼唤,“丽儿……。”
  回到赵府,看着熟悉的景致,赵丽只觉得恍若隔世,很久没有回来,就连大门都觉得陌生了,也许这里本就不属于自己,奶奶扑倒在大门上,不知在哭诉着什么,她的神情悲痛欲绝,可是嘴里的呓语却没有人能够听懂。
  而翠儿,手足无措,看上去那么的无助,抬头看见她,飞也似的跑了过来,小脸满是泪,“小舅舅……。”翠儿紧紧抓着赵丽的衣带,似乎握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赵丽抱着嬗儿走到她身边,“奶奶,我们回去吧!”
  奶奶回过头,满眼的泪,“丽儿,我只是想回去看看,看看你爷爷。”
  奶奶坚强的面容,从未有过的悲戚,原来奶奶坚硬的外表下,仍然为爷爷保留着一颗温柔的心,赵丽的眼泪忍不住就要夺眶而出,她忙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奶奶,咱们回去吧!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
  阿姆扶起了奶奶,在这个时候,阿姆总是适时的出现在需要她的地方,也许这世上,还有阿姆是贴心的,赵丽感激的看着阿姆扶起了奶奶,奶奶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着大门,似乎想透过那厚重的门,看到里面熟悉的景致,春暖花开,满园的姹紫嫣红,春光明媚,却不知什么时候,会变成断阱残垣。
  转过身,迎面来了几个廷尉,看见她们,满脸的惊喜,“赵家的余孽都在这儿,正愁没地方找你们,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来人,把她们抓到廷尉署。”
  很久才适应了廷尉署牢狱里的黑暗,也许他们把最黑的一间牢房分给了自己,赵丽苦苦的笑了,连这些廷尉署的奴才们都在欺侮自己,怀里的嬗儿缩成了一团,没想到他和自己的命一样的苦,生下来,就得吃这么多的苦。
  腿边暖暖的,翠儿紧紧的偎在她的腿边,似乎这样,她才能取得某种保障,赵丽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翠儿,没事,坐到奶奶身边好吗?小舅舅一会儿也来了。”
  嬗儿在怀里不停的动,赵丽知道他饿了,可是他仿佛也知道现在的处境,竟然没有哭,赵丽心痛的抱着他,不知如何才能缓解他的饥饿,想了一会儿,才微笑起来,这世上,什么样的难题,总有一个解决的方法。
  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伸到牢外,有牢子走了过来,“这根钗子,可以换几碗粥?”
  “一碗。”
  一碗?这根金钗至少值二百两银子,也罢,不过是一根钗子而已……。
  远远的看见廷尉署的人,张汤微有些奇怪,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转眼间,那人已跑到他的身边,“爷,给你道喜。”
  喜?现在办的案子都令他焦头烂额,不是灾就烧高香了,还什么喜? 
 “什么喜?”张汤没有任何的表情。
  “廷尉们抓到赵丽……。”
  话未说完,张汤的手掌已掴到他脸上,“混帐,抓人也不看看是谁?你们抓的是人吗?你们抓的是麻烦。”
  那人捂着脸,万分的不解,“爷,皇上不是下旨杀了赵家所有的男人,没收了赵家所有的家产吗?那赵丽,也是赵家的人之一……。”
  张汤忍不住又掴了他一掌,“说你混帐,你还真混帐,那个女人的男人是谁?冠军侯霍去病,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想想长安近郊农人的庄稼和农田,想想长安城里被马踏伤的那些行人,你再想想,现在虎贲军有多少人,如果冠军侯一怒之下,带兵去廷尉署,你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那人吓得呆住了,“爷,廷尉署毕竟是廷尉署,冠军侯胆子再大,也不会做这等出格的事。”
  张汤只觉得气往上涌,“混帐,混帐,混帐,他比这出格的事都做过,皇上连句重话都没有,爷这次真被你害死了。”
  话音刚落,另一个人飞跑了过来,“爷,不好了,冠军侯正在廷尉署放火……。”
  没想到霍去病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这下可糟糕了,张汤眼珠一转,急中生智,卷了卷袍袖就向建章宫跑。
  看着他的背影,廷尉署的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不去阻止霍去病,跑到建章宫干什么。
  “什么?”武帝大怒,一拍案几站了起来,“这去病也太无法无天了,想放火烧了朕的廷尉署……。”
  眼瞅着是龙颜大怒,可是一转眼,武帝的冷眼就飘到了张汤身上,“张汤,如果你没有惹恼去病,他想必也不会干这事儿,说吧,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令去病如此的恼怒?” 
 “皇上,廷尉署的廷尉们趁下臣不在,竟把赵丽抓到了廷尉署的牢狱中。”张汤小心的说,轻轻的把自己的罪责撇开,自己不在廷尉署,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
  “是吗?朕觉得他们做得没错,赵家人,本就有罪。”武帝冷冷的说,张汤松了口气,没想到他又问:“嬗儿呢?嬗儿也抓到廷尉署里了吗?”
  冷汗一下冒了出来,皇上果然猜到了,“在。”
  啪,武帝又拍了一下案几,这一次的声音,比上次响得多,“好大的胆子,嬗儿有什么罪,你养的那些人长得什么眼睛,一个小小的孩儿,竟也忍心?难怪去病如此生气,说到底,张汤,是你的责任,怪不得去病。”
  “诺。”张汤轻声的回,果真如此,只要霍去病惹祸,所有责任都是别人的,就是安不到别人头上,霍去病也是情有可原的,何况那些不长眼的廷尉还抓了霍嬗,更是惹祸上身,这一次,可是难逃一番斥责了。
  “行了,去你的廷尉署看看吧,不知道去病闹成什么样子。”武帝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张汤,你的廷尉署,也该整顿整顿了,怎么那么不开眼?”
  “诺。”
  粥很稀,看不到稀汤里有几颗米,幸好碗很干净,米汤看上去也是新熬的,赵丽轻轻吹凉了,喂到嬗儿嘴边,他舔了一口,才吸到嘴里,看样子,真是饿坏了,赵丽返身喂了翠儿,她却不喝,轻声道:“给弟弟喝。”
  眼泪又弥漫上来,赵丽轻声道:“嬗儿和翠儿一块儿喝吧!”
  分别喂他们喝了几口,赵丽就听门外一阵喧嚣,廷尉署似乎乱成了一团,有人大叫:“虎贲军,是虎贲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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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五章 第五节 长沟流月去无声

  想到那么快就拿到了铁证,武帝有些不能置信的看着张汤呈上来的各种证据,这些证据,统统都表明赵常德和匈奴人有不可否认的联系,有的证据,甚至表明上一次大规模出征时,赵家与匈奴互通消息的虚假公文。
  随手翻看了几册,武帝有些索然,没想到编了一张大大的网,最终得到的,却是一网小鱼,这一次,真的可以把赵家连根拔起,可是这些证据显示,赵丽似乎都没有参与其中,因为她出征时,赵家的人也没有任何顾忌的把卫青的行军路线通报给了匈奴,赵丽很有可能因为这些消息阵亡。
  为什么赵常德要置赵丽于不顾呢?赵丽不是赵家的心肝宝贝吗?武帝皱着眉,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秘密吗?再加上赵家分家的时候,赵丽只要了长安那家小小的胭脂铺,这也令他成分不解,难道那家胭脂铺比金铺更值钱吗?
  站在武帝面前,张汤细心的察言观色,他知道皇上已经对赵家的秘密产没生了兴趣,这样最好,要为赵丽开脱也许就容易一些,想到此,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张汤也会有这样的一天,竟然要为一个犯人开脱,可是如果不这样做,一旦皇上将赵家一案交给廷尉署,总有一天他要因为这个女人得罪霍去病和卫青,从目前的形势看,卫青也就罢了,霍去病却万万不能得罪。
  “皇上,您是不是觉得很疑惑?”张汤轻声的问,可是他没等武帝有所反应,便说了下去,“其实赵常德一直怀疑赵丽不是自己亲生的,所以他与赵丽向来不亲,赵家除了赵老太太外,其他的人都不太喜欢她。”
  “你怎么知道?朕看赵丽也不过如此,为什么要人见人爱?”武帝颇有些不以为然,赵家的人看来还是有几分眼色,知道那个女人是祸水。
  “皇上,这话儿说来就长了,当年赵丽的母亲蝶姬是淮南国第一名妓,号称琴艺和舞艺双绝,听廷尉署里从淮南国来的人说,蝶姬当年在淮水之滨抚琴,原来波涛汹涌的河面竟然被她的琴声所折服,瞬间变得风平浪静。
  蝶姬的舞艺也堪称一绝,传说她身形轻盈,竟可在绳上起舞,下臣听说,当她在绳上起舞时,竟引得方圆数里的蝴蝶聚集在她身边翩翩起舞,当年不知多少王侯贵族为了一亲蝶姬的芳泽不惜一掷万金,就连原淮南王刘安,也称她是淮南一宝。
  可惜一切都在她遇到赵常德之后便改变了,她喜欢上了赵常德,甚至有了他的孩子,可是对于赵常德这样的花花公子来说,她只不过是一个风流玩物而已,所以,当她有了孩子之后,赵常德便不再理睬她,甚至没有给过她一枚铜钱。
  赵丽出生后,蝶姬从前赖以谋生的技艺也莫明其妙的消失了,她不能抚琴,也不能再起舞了,这个时候,一个瞎眼的男子出现在她身边,这个神秘的男子不离不弃的守护着她,也因此,蝶姬从未想过要把赵丽交给赵家。
  赵丽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万般无奈之下,蝶姬只得把赵丽交给赵家,当时,赵家人根本不相信赵丽的血缘,他们认为,像蝶姬这样教坊中的女子,不知有多少的风月往事,即使有了孩子,可能连她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可是赵老夫人一见赵丽,便认定她是赵家的骨肉,于是就和她滴血认亲,最终证明赵丽的确是赵常德的孩子,于是便答应留下她,但是赵家的人,并不相信这个从天而降的三妹,因为她无论从气质还是长相,和赵家的人有着太多的不同,她于他们而言,就是凡鸟中的凤凰,鱼群中的金龙。
  但是赵丽很快就打消了他们的疑问,因为他缘于赵家祖先的狡诈,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赵老夫人一见赵丽,便认定她是赵家的骨血,因为和赵家打过交道的人,都发现了这个孩子,非凡的智慧和过人的眼光,他简直就是赵常德父亲的转世,尽管她不言不语,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也是为什么赵丽偏偏选中了那家胭脂铺的原因。”
  那段往事缓缓从张汤嘴里道出,武帝认真的听,他知道,张汤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说一番与案子毫无关系的废话,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当他听到张汤提到那家胭脂铺时,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那家胭脂铺一定不简单,只不过,到底如何的不简单呢?
  “世人均知赵家富甲天下,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财富来自何方,据下臣调查,赵家历经七代,家产累积至今已超过了先帝在时国库的总数,真称得上是敌国之富,可是这巨大的财富的起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胭脂铺。
  赵家的祖先,将胭脂铺发展壮大,经历了百年,终于成就了今天的家业,外人听说赵丽要那家胭脂铺,除了感觉诧异,根本不会想到,那小小的胭脂铺,其实是赵家的命脉,通过那家胭脂铺,赵丽掌握着三百七十四家绸缎庄和一百三十九家金铺,而这些商铺占去了赵家三分之一的产业,而且都是挂在那家胭脂铺下的分枝商号,不熟悉赵家底细的人,根本不会明白那家胭脂铺为何对赵家至关重要。”
  原来如此,武帝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赵丽会要那家不起眼的胭脂铺,一直都在奇怪,却不知张汤是从何处查到了这些,转念想,似乎从前跟在刘陵身边的那个公孙杰现在跟在赵常德身边,难道是他吗?  似乎猜到他的想法一般,张汤停顿了一下,便继续道:“其实这些,都是一个赵家的人告诉下臣的。皇上也许已经猜到了他是谁。”
  “谁?”武帝脱口而出,可是随即道:“赵丽?是她!”

  “的确是赵丽。下臣所知道的一切,都是赵丽告诉下臣的。”张汤低眉顺眼,没有看武帝的神色。
  武帝良久没有说话,待他重新开口,张汤才觉得自己的背心已被冷汗湿透了,“张汤,赵丽告诉你她名下总计有多少财产了吗?”
  “诺。赵丽拟了一份家产清单,就在下臣这里。”张汤从怀里掏出绢巾,正想呈给武帝,他却挥了挥手,“不要拿给朕,朕不想看。”
  张汤心里一紧,赵丽的猜测似乎有错,即使是用巨额的财富也不能打消皇上灭族的决心,看来,还得以其他的方法来劝解皇上。
  心念电转间,武帝却又开口了,“多少钱?”
  “下臣派人估算过,那间胭脂铺及下属的商号,可以支撑两次河南大战。”张汤小心的说,他没有报具体的数字,他知道这对武帝没有任何的价值,但是换一种说法,一定能够吸引他的注意。
  “两次河南大战……,两次河南大战……。”武帝轻声的呓语,只是略一沉思,“赵常德名下的产业呢?”
  “据赵丽回报,赵常德名下的产业是她名下产业的两倍,如按此推算……。”
  “行了,朕知道了,不就是想以钱换赵家人的命吗?赵家是汉朝的,赵家的产业是朕的,有人竟然想用朕自己的产业向朕买命……。”武帝恼怒的说,“好大的胆子。”
  凝视着他恼怒的神色,张汤冷静的说:“皇上,如果下臣猜得不错,赵丽并不是想买赵家所有人的命。下臣想,这笔生意,还是有利可图的。”
  “有利可图?”武帝冷冷的看着张汤,“你告诉朕,有什么利可图?”
  “皇上,赵丽想买的,不过是赵老夫人、赵广武夫妇、赵翠儿、霍嬗和她自己的命。而这些人,除了赵广武夫妇,不是老人,就是孩子,留下他们不杀,于皇上的声名无碍……。”
  “无碍?朕怕什么?嬗儿是霍家的子嗣,和赵家没有一点儿关系,何必要她出钱来买,她有多少钱?买得起嬗儿吗?”武帝倨傲的看着张汤。
  “皇上,霍嬗虽然姓霍,可是赵丽和冠军侯并未成亲,按大汉的律例,霍嬗只是赵丽的儿子,与冠军侯全无干系。”张汤平淡的说出重点,心里却赞叹着赵丽,好聪明的女子,她竟然能够猜到皇上的心意,看来,事情的转机,就在霍嬗身上。
  和预想的一样,皇上果然嘴硬,“什么全无干系?没有去病,能有嬗儿吗?荒谬!”武帝冷冷的回,神色却变得有些尴尬,看来不让去病和赵丽成亲,也有弊端,嬗儿只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如果要杀她,就得杀嬗儿,如果不杀嬗儿,也不能杀她,还真麻烦。
  “张汤,朕看你和赵家也快变成一伙了,你是怎么想的?说吧,朕在听。”感觉上,皇上很无奈,他也许猜到了自己的心意了吧,可是他没有生气,证明他也不想杀赵丽。
  “诺。下臣想,既是赵常德勾结匈奴,就让他一个人死……。”
  “不行,朕放不过赵家的人,传旨,除了赵丽,其他赵家一干人等,枭首。”武帝猛然间大怒,难道朕要受这个女人的制掣吗?
  “皇上,下臣看,不如留下赵老夫人和赵翠儿吧。”张汤硬着头皮的说,心里却惴惴不安,不知皇上会有如何的反应。
  良久,武帝冷淡的说:“好吧,除了这三个人,一律枭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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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五章 第四节 芳草侵阶映红药

  转眼之间,便到了秋末,满院的桂花香,赵丽抚着高高耸起的腹部,缓缓走到摇椅边,正想坐下,阿姆惊慌的跑了过来,“丽儿,赵大人来了。”
  赵大人?每次这位大人来,总有不祥的事发生,一定与爹爹有关,爹爹因为刘陵的死,已经陷入了疯狂,从前张汤与自己来往,总是小心翼翼,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可是这次,明目张胆的到宫里找自己,一定出现了天塌地陷的危机。
  “丽儿……。”
  回过头,果然是张汤结满了寒霜的脸,“张大人,请坐。”
  看着赵丽悠闲的面容,张汤佩服不已,这个女人经受了太多的打击,想必对灾难已有了天然的抗力吧,轻轻的吹开茶杯里的茶,碧绿的茶汤,带着泌人的幽香,和赵丽一样的不凡,轻轻的呷了一口,“我们已找到赵常德私通匈奴的证据。”
  果然是这样,看着张汤轻轻饮茶的样子,赵丽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天地在同一时间陷落,自己要如何拯救奶奶和翠儿呢?
  “为今之计,”张汤拖长了声音,抬眼看着赵丽,“只有舍弃了。”
  接连十数天的大雨,阴沉的天都没有一丝放晴的迹象,本想再陪翠儿到长安玩耍,可是这么大的雨,连门都无法出,也许只能怪肚里的孩子,快十一个月了,一点儿都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赵丽有些吃力的坐了下来,整理着案上那些小孩子的衣服,做了这么多,不知道他生下来能不能穿上,翠儿每次摸着自己的肚子,都说是小弟弟,自己也真以为是男孩儿,所有的衣服都准备的是男装,如果生下来是女孩儿,不知翠儿会不会失望。
  想到翠儿,眼泪似乎就要流下,舍弃!张汤让自己舍弃,明明下定了决心,可是想到翠儿,就忍不住心伤。
  “饿了吧!”
  抬起头,阿姆捧着一个漆盘小心的走了过来,自从跟随自己进了宫,阿姆消瘦了很多,她一定不习惯在宫里的生活吧,这里有太多的规矩和是非,都是阿姆所不习惯的,如果有选择,宁愿带着阿姆、翠儿、奶奶回九江去,守着那小小的家业,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
  喝了一口粥,走廊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皇后来了,这宫里,只有她对自己最好,其他的人都不喜欢她,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皇上不喜欢她,皇上不喜欢的人,在这宫里,就大家都不喜欢的人。
  “赵丽,你看看,这是最新的织锦,我特意带几匹给你做衣服的。”卫子夫微笑着放下了织锦
。  果然很漂亮,也只有宫里才有这样美丽的织锦,要是从前,自己一定非常高兴,因为不久以前,还很张扬的时候,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是上好的织锦做的,可是自从大哥死后,自从意识到赵家的危机后,就再没有穿过织锦的衣服了。
  “谢皇后。”
  “这些衣服都是你自己做的吗?好漂亮,你的手真巧。”卫子夫情不自禁的摸了摸那只雪白而冰凉的玉手,好美的手,尽管是自己,仍然不禁的为她的美丽而倾倒,难怪去病如此的喜爱她。
  说了一会儿话,卫子夫起身想走,转眼却看见她额上的冷汗,原来她一直在忍痛,不知是不是要生了呢?如果真是,那必得要快快的通知去病。
  “去病,朕让你在全军挑选军士,挑选好了吗?”武帝一边走,一边说,最近几天,他又让张骞把在西域的见闻一遍一遍的告诉去病,至于意图,他知道去病已经猜到了,可是和以往不太一样,这一次,去病似乎没有以往那种热情。
  “怎么了?一直不说话,从前说你几句,还会说一句话,现在问你,就像没听见一样,朕和你说话,听见没有?”武帝有些恼怒了。
  “好了。”霍去病无精打采的跟在他身后,连他语气里的恼怒都没听出来。
  “不就是十一个月没生吗?担什么心?”武帝有些幸灾乐祸。
  “冠军侯,冠军侯……。”
  远远的看见卫子夫的贴身侍女跑了过来,满面的惊惶,难道是那女人出什么事了吗?可是去病却很镇定,看不出一丝不安。
  “冠军侯,赵姑娘生了。”
  武帝脸上的笑容黯然,“生了,生了个什么?”
  “小冠军侯,长得真可爱,胖胖的,才生下来,就一头乌黑的头发,眼睛转啊转的,真惹人爱怜。”侍女兴奋之下,连皇上脸上阴沉的神色都没看见,“皇后娘娘让您赶快回去。”
  看着去病匆匆忙忙向精舍跑去的背影,武帝虽然心中不悦,可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在心里,去病一直是一个小孩子,没想到现在他也做爹了,不知道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千万不要像赵丽,那样可真是娘娘腔了。
  转眼过了两个多月,去病回军营也快半个月了,明年春天,对匈奴新一轮的攻击又要开始了,去病充分了领会到了朕的心意,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回到营中。
  只不过他却把赵丽留在了宫里,这个时候的确不方便把赵丽带在身边,他难道不知道朕最讨厌赵丽吗?可是虽然不想见赵丽,却很想看看霍嬗,想了三个多月,今天是他行喂乳之礼之期,何不借机去看看他呢?
  走到精舍外,武帝又犹豫了,到底要不要见见那个小孩子?矛盾得想回建章宫去,刚退后一步,就听有人坐精舍里走出,“娘娘,嬗儿真可爱……。”
  听这声音,好像是桃花,武帝转过身,果然是李夫人,她也来了,她不也不喜欢赵丽吗?听桃花的口气,嬗儿似乎真的很可爱。
  等了半天,精舍外终于安静下来了,武帝推开门,和元宝蹑手蹑脚的进了屋,一股熟悉的香味儿迎面而来,一个漂亮的摇床就放在屋中央,嬗儿也许就在里面吧!
  果然很可爱,白白的、胖胖的,长得真是漂亮,黑漆漆的眼睛,又大又亮,粉红色的小嘴,就像一颗小小的、圆润的樱桃,一头漆黑的头发,倔强的耸立在头顶,看见武帝,嬗儿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怕生,而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两只胖胖的小手,轻轻摇动,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武帝几乎立即就喜欢上了他,不愧是去病的儿子,长得和去病……,除了眼睛像去病,其他的五官和赵丽一模一样,精致而美丽,不知长大了,是不是会变成娘娘腔?武帝愤愤的抱起了霍嬗,逗弄他,如果嬗儿长得再像去病一点儿就好了。
  “不知嬗儿哭了没有?”精舍外缓缓传来卫子夫温柔的声音,她也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
  看见武帝,卫子夫立即跪下行礼,武帝哼一声,“你也来了,”转眼看见侍女手上的漆盘,“要行喂乳之礼了吗?”
  “是啊!”卫子夫站了起来,微笑着走到他身边,“皇上,让臣妾来抱嬗儿吧。”
  “行了,朕抱他。”武帝抱着嬗儿不放手,伸头看了看漆盘上的碟子,“哪一盘是甜?”
  卫子夫指了指,“就是这一盘,皇上,要先喂酸的。”
  武帝拿筷子在酸碟里沾了沾,正要放到嬗儿嘴里,他左右晃动着头,就是不舔那支筷子,武帝笑道:“小家伙,好大的力气,那一碟是甜?”
  “这一碟。”卫子夫有些发愁的看着霍嬗,这个小家伙长得胖,力气也大,呆会儿可别惹恼了皇上。  “好了,来点儿甜。”武帝把筷子放到嬗儿嘴边,他竟伸出舌头舔了舔,看样子很高兴。
  “皇上,不能光喂甜的,其他的三味儿……。”卫子夫小心的提醒武帝。
  “怕什么?嬗儿不爱其他的三味,就让他全部吃甜的好了,他从小就在宫里,难道朕不能保证他一生都过得甜蜜幸福吗?”武帝不以为意,“再说了,嬗儿和去病一样,都是天生富贵。”
  不知道皇上怎么这么宠爱嬗儿,卫子夫颇感无奈,转过身,内屋粉红的人影一闪,赵丽走了出来,一见她,嬗儿拼命的伸着手,要她抱,力气大得武帝几乎都抱不住他。
  “嬗儿,娘抱。”赵丽从武帝手里接过霍嬗,看了看侍女手中的碟子,“嬗儿,又顽皮了。”
  看着霍嬗在赵丽怀里安静的样子,武帝不由感到气愤,连这小小的孩儿都知道讨好她,父子俩一样的不争气。恼得想拂袖而去,却听嬗儿咯咯的笑,怒气不由渐渐消了,转过身,正想再看看他,元宝急急的跑了过来,“皇上,张汤有急事找您。”
  张汤?这么着急,不会和匈奴有关,如果猜得不错,一定是爹爹的事,赵丽缓缓的站了起来,虽然早已做了准备,可是真不知皇上这一次要如何处置赵家,杀了爹爹,还是灭族呢?
  “赵丽,让我抱抱嬗儿,看他的样子,可真乖。”卫子夫兴奋的从赵丽手中接过了嬗儿,完全没有察觉到赵丽异样的悲伤“你看他多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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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五章 第三节 载酒买花年少事 
  真的是老了,在塞外的时候,总是怀念长安的繁华,真的回到长安,每天一睁开眼睛,总是觉得自己仍然在朔方外围,不自禁的静心倾听着的战马奔腾的声音,可是无论怎样的静下心,只能听见枝头小鸟的清啼,这才想起原来自已已回到长安,那本已熄灭的壮志,却在长安寂静的清晨越烧越旺盛。
  “吃饭吧!”平阳公主无声的坐了下来,心疼的凝视着卫青有些伤感的面容,情况也许没有变得想像般差,皇上只是不太相信他了,可是他手中的兵权却没有被削弱,唯一的威胁是他认为的自己人霍去病,那个飞扬跋扈的孩子,渐渐已成为卫青在军中的最大威胁,皇上对他的宠爱,也许只有自己和张汤那个阴险的家伙洞察,那个人不仅仅是酷吏,更是一等一的奉迎专家。
  自己是如何发现皇上对霍去病包容一切的宠爱呢?是那个女人吧!那个一直欺骗着卫青的女人,从一开始,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恨着她,极度的憎恨,她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和她争夺卫青的爱,只不过,这场战争在卫青还未真正涉入其中便结束了,因为霍去病的出现,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原以为,卫青会因为那个女人丧失一切,可是因为霍去病的存在,皇上隐忍了赵丽的存在甚至只杀了赵广文以示对赵家的警诫,如果这其中没有霍去病,赵家的人,早在淮南一案中被杀尽了,朝中的大臣对皇上意外的心慈手软感到诧异,可是她不会,她早已从张汤对张家的态度知悉了皇上对霍去病的爱护,因此,无论皇上对赵家如何的心慈手软,她都不会觉得吃惊。
  但是这件事,也侧面反应出皇上对霍去病的器重和信任,尤其是第一次大战以来,皇上对于战争的构想,渐渐把霍去病放在了主角的位置,这一次,匈奴人夜袭甘泉宫只不过是一个由头,一个让卫青从幕前走到幕后的由头,尽管皇上早已知道匈奴人的阴谋,可是他假装被骗、假装恼怒、假装悲伤,一切的假装都是为了掩盖他欲盖弥彰的心事。
  不管皇上是不是真的要将霍去病推上汉军统帅的位置,可是他认为那个年仅十八,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孩子真的能够指挥千军万马,取得如卫青一般辉煌的战绩吗?她不相信,那个飞扬跳脱的小孩会比沉稳的卫青取得更加令皇上快慰的战绩。
  冠军侯!平阳公主狠狠的吃了一口饭,勇冠三军!?和卫青一样的一战封侯,可是他取得的那点斩获,远远不及卫青,皇上竟给了他如此高的荣誉,光辉和荣耀竟可以和当年皇上命人手捧帅印前往军中拜卫青为大将军时相比,什么英雄出少年,就看霍去病如何为皇上争光吧!
  放下碗,静侯侍女缓缓的将汤倒在碗中,不知那个女人是否也在用早膳,听宫里传来的消息,她有了身孕,不知皇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想必恨得牙痒,可是又无可奈何了吧!赵丽是皇上的心头恨吧!淮南一案中,所有和淮南王有关系的人死得死,伤的伤,只有赵家保存了下来,这对皇上的骄傲,可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打击。
  喝着汤,眼睛却还是看着卫青,他已吃完饭了,看来马上又要去擦拭那对宝剑了,这是他的习惯,擦完剑,不如让他陪着自己到长安的花市走走吧,好久没有去了,难得卫青在家,就一块儿去吧!
  走到街上,一股秋意扑面而来,转眼又到了秋天,这一年又一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平阳公主走在卫青身边,感叹的想,眼睛留连在街两旁的商铺琳琅满目,一边看,一边笑,“卫青,你看那……。”
  “小舅舅,你看那朵花,真漂亮。”
  熟悉的童音从前方传了过来,那是翠儿声音,平阳公主和卫青一同抬起头,果然是赵丽带着翠儿在逛街,赵丽满面的笑容,手中拿了一个风车,迎着风不停转动,再转眼,却是霍去病无声的跟在赵丽身边,手中提了几个包,想是赵丽买的东西。
  “平阳,我上前和去病打个招呼……。”
  卫青正要上前,平阳公主伸手拉住他,“站住,你是他舅舅,他理应主动上前和你打招呼。”
  “这有什么关系。”卫青不以为然,挣脱了她的手,正要上前,却见霍去病已迎面走了过来,“舅舅。”
  他们两人满面是笑,卫青拍了拍霍去病的肩头,“好小子……。”
  平阳公主满面不悦的转过头,本想出来散心,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他们,霍去病也就罢了,偏偏还遇到了赵丽,一眨眼的功夫,她携着翠儿的手,已走到了自己身前,看样子快要生了吧,这个时候,还跑到街上,也只有霍去病才会做这样的事。
  “平阳公主……。”赵丽貌似恭敬的问候,面上的笑容,就是再挑剔的人,都无法看出那笑容里厌恶。
  阳光下,她的脸精致而美丽,数月前那道吓人的疤痕已经平复,脸上的红印几不可见,只有左眉间那道弯弯的红印依然鲜新,如同一道血色的新月,她没有一般孕妇的臃肿,看上去,仍然清爽伶俐。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休息。”平阳公主刻意的加重了“家”字,她的家在哪里?宫里吗?还是那个胭脂铺呢?
  失望的是,赵丽却没有生气,她微微的笑,却不说话,翠儿拿着糖果,眨着眼睛,“小舅舅,我们去游河吧!”
  这个小东西感到了自己的敌意了吗?平阳公主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和皇上相比,也许还差得很远吧,皇上能够安然的面对赵丽,可是自己一看见她的脸,甚至只要听见她的声音,都会觉得难受。
  “卫兄……。”赵丽仍然带着微笑,透明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儿相逢的喜悦,霍去病伸手握住她的手,“舅舅,游河。”
  跟在卫青和霍去病身后,平阳公主的笑容终于和缓了,也许不是太难,只是需要时间,可是转过头,赵丽的脸上却没了笑容,她也许对卫青和自己跟着他们感到恼怒吧!她不喜欢自己,从来都是,这个女人很聪明,也许她早已了解自己对她的敌意,所以……。
 
 “赵丽,听说你也去了甘泉宫,那里的风景一定很美吧!”平阳公主笑容满面,她知道,提起甘泉宫,就会让赵丽想到出征匈奴的经历,她不会感到愉悦的。
  “何止美,还美得让人心碎,至今梦里,都会觉得想念。”赵丽平淡的说,听不出一丝的不悦,可是她的回答,却让平阳公主非常的不悦,万分的不悦。
  她在影射什么?她知道自己的野心吗?这不过是一个女人的虚荣而已,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婿能够出人头地,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婿能够人前显赫,难道她不希望吗?还是霍去病已经足够的显赫了。
  “冠军侯真是英雄少年,一战封侯,让人羡慕。不知你们何时成亲?”不过是言语交锋而已,不值得生气,她有那么多不愉快的往事和伤疤,稍微揭开一个,就能让她难受。
  “难得公主如此关心,至于说英雄少年,想当初卫大将军也是一战封侯吧!至于成亲,也得你情我愿,如果用手段,使阴谋才成了亲,也没什么幸福可言。”
  说到底,所有的一切,都让自己觉得难受,这个女人真是太聪明了,封死了所有的门,不让别人伤害,可是自己也无法得到别人的温暖,虽然想笑,可是怎样也笑不出来,你情我愿?她怎样知道当初卫青娶自己,不是心甘情愿?可笑!
  虽然拼命的否认,可是心里还是清楚,卫青娶自己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丝的犹豫,所有的话题,一谈论到卫青,总是觉得心惊,似乎那个女人,比自己更加的了解卫青的心意,好像她比自己更加了解卫青,她知道卫青的一切想法。
  气得涨红脸,想好的话也无法说出口了,却不知赵丽也在生气,却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成亲?成亲?因为肚里的孩子,一直想和霍去病成亲,可是暗地里,似乎所有关于未来的设想中,都没有他,可是不知道命运是否真的把自己安排给了他,原不应和他纠缠在一起,可是怎么挣扎,那根命运的线越缠越紧。
  “小舅舅,河上的风光好美。”翠儿坐在赵丽身边,洋溢着幸福,她伸手轻轻抚了抚赵丽的肚子,“弟弟生下来,要叫什么呢?”
  “嬗儿。”霍去病简短的说,手仍然握着赵丽的手,沉静的面容上,也泛着一丝的幸福,没想到他竟想好了名字。
  “我不喜欢,另想一个。”赵丽抽回手,微微感到恼怒。
  “想很久,就是这个。”霍去病重又握住赵丽的手,“从甘泉宫就开始想了。”
  “小舅舅,嬗儿很好听,我可以陪他玩吗?”很好听?赵丽却不觉得,却是翠儿那么高兴,就叫这个名字吗?
  卫青沉默的听他们谈笑,始终一言不发,和他们在一起,更加觉得自己的衰老,也许很久以前,也和他们一样载酒买花,挥洒年华,可是到了现在,再也不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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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铁血大漠 第五章 第二节 万事一身伤老矣 
 这般远远的眺望过去,匈奴人轻装简行,派出去的十余名探子,仅回来了一人,来回的消息断断续续,唯一知道的,是匈奴人的战骑一直连绵到天边,传闻有一万人,自得到消息开始,就从未相信过这样的传言,一万人,一万名匈奴人潜入大汉而不被发现,那是异样艰难的事。  “两千人吗?”霍去病轻轻的握了握赵丽的手,然后迅速的放开,快步走到凉台边缘,“他们这一次,是倾巢而出了。”
  “是,”赵丽的声音异常的坚定,“从被惊起的飞鸟和大地的颤动推断,匈奴人,有两千铁骑。”
  也许她真能看出吧,武帝不由也相信了,上次的出征,她不是感应到前方匈奴人的陷阱吗?这一次,她也许不会错。
  甘泉宫外,阿胡儿和左于带着一万精骑无声的靠近甘泉宫,偌大的宫殿里,黑鸦鸦的,只有点点的灯火,那般的暗沉,如同不可言诉的心事,向上,一直向上,在很高的地方,在建在半山的凉台上,借助明亮的月光,可以清晰的看到几个人的身影。
  看上去很近,可是真要接近,却那么的遥远,非常的遥远,恍若在天边一样,大队人马在黑暗中行进了很久,这才能够看见甘泉宫气势恢宏的大门,仿佛间,又重回了长安,在建章宫和未央宫外仰头的时候,那个时候,往往被那高耸入云的宫殿被震慑,在草原,从未见过那般气势磅薄的宫殿,从未见过……。
  再看到那朱红的宫门,却涌起了一种亲切感,如果还留在长安,还留在骠骑营中,现在是不是也在甘泉宫内呢?
  “左于,左于,做好准备。”阿胡儿轻声的提醒他,“我们已经到宫门了,如果我没猜错,冠军侯已在里面设好的一切的埋伏,咱们必须万分小心。”
  又看到匈奴人如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赵丽瞬间回到了随苏建打前锋的那一晚,天也是这么黑,月光却没有今天这么明亮,自己虽不是孤身一人,可是心里还是那么害怕,怕得心都在打颤。
  看着皇上站在霍去病身边的背影,赵丽微微的颤抖,皇上想自己死,这个念头,自登上凉台就紧紧的摄住了自己的心魂,而且越来越强烈,也许是因为霍去病告诉他想和自己成亲的缘故,她抢走了他为靜月选好的夫婿,触犯了他的尊严,所以她必须要死,可是却不能做得很明显,所以他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杀死她,而这一切,都要进行得无声无息。
  兵器相交的声音越来越大,难道匈奴人已经攻上来了吗?赵丽款款的起身,优雅的走到凉台边缘,果然,匈奴人攻上来了,他们手持弯刀,口中山呼海啸着,冲杀上来了,奇怪的是,心里虽然害怕,也是却不心惊,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心里却始终相信他们上不了这个平台。
  转过身,却是霍去病和武帝沉着的面容,霍去病站在她和武帝之间,两眼凝视着凉台下的战局,匈奴人在宫里一些地方点燃了宫墙,大火冲天而起,一时间,甘泉宫内亮如白昼,不知道卫青是否能够看到? 
 看着大火,赵丽突然觉得心急速的跳动,即将发生什么不祥一般,心急速的悸动,卫青!原来他们的目标是卫青,不知霍去病是否明了,赵丽转过头,“霍去病……。”
  声音很微弱,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回应,赵丽微微移动半步,他突然道:“不要动。”原来他听见了,也许现在战局相当危险,匈奴人距凉台也许只有半步之遥了,甚至能听到弩箭破空的声音,赵丽没有动,她只是缓缓的坐了下来,然后安静的看着凉台下的打斗。  蜿蜒而狭窄通向凉台的小道上,站满了虎贲军,向下眺望,却是满地的尸骸,从衣饰上推断,匈奴人的比例远远高过了汉军,他们一定不知道,虎贲军经过了怎样严厉的训练,他们也不知道,霍去病本身就具有那种可以掌控一切战局的能力,他们会觉得后悔吗?
  不会,即使死再多的人,他们也不会觉得后悔,因为他们只是想让卫青失去军权,赵丽皱着眉,却不是担心此刻的危机,她知道,匈奴人的目标不是皇上,所以无论他们如何进攻,他们都不会有危险,只是不知是否能为卫青开脱
。  难道霍去病没有察觉吗?也许是吧,他不知道自己的舅舅目前所处的危险境地,只要稍有不慎,卫青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可是皇上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匈奴人,也许他早已对卫青有了猜疑之心吧!这一次,不过是利用了匈奴人的阴谋。这条狡猾的老狐狸。
  左思右想,也许只有霍去病才能劝阻皇上,抬起头,他却站在了凉台的边缘,向外张望,从他关注的程度推断,战局已发生了有利的变化,虽然他的神色仍然非常的平静,与往常没有一点儿的差别,可是赵丽还是感到了他的兴奋,这是只有她才能感到的只属于他的内心活动。  “赵丽,来。”霍去病在凉台的边缘轻轻的招手,不知要让她看什么。
  赵丽走到他身边,霍去病指着下面一个始终骑在马上,不肯上前迎战的人说,“黑子。”
  果然是黑子,只是和以往不同了,他高高的骑在马上,再没有从前那种从容不迫的笑容,而是显得有些惶恐不安,他指挥着匈奴人向后撤退,而他身边,正是从前跟随在卫青身边的赵信,看来卫青也许在劫难逃了。
  凉台上的那个女人,看上去相当的眼熟,身姿、动作、笑容都一模一样,果然是赵丽,左于淡淡的笑,果然她也来了,从前无论霍去病到任何地方,都会带着她,现在也许离不开她了吧!
  想得恨了,突然跃马上前,抽出背后的铁弓,听着羽箭破空的声音,嘴边浮起冷冷的笑,既然自己得不到她,也不让旁的人染指,愉快的转过马头,心情愉悦得连这一次的失败都忘记了,失败算什么?总有一天,自己会胜过霍去病的。
  流星般的羽箭转眼到了眼前,从未想过黑子竟然想杀自己,怔怔的听着尖锐的声音,却不知道躲避,仓促间,已有人捉住了箭尾,月光闪过的那一瞬,已有淋漓的鲜血自白羽的尾端滴落,那张黝黑的面容,异样的沉毅。
  退到甘泉宫外,远远烟尘滚滚,想是卫青正在挥军前来吧,他果然是忠心,足够令汉朝皇帝生疑的忠心,阿胡儿和左于相视一笑,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只是没有想到竟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快马驰过的地方,都躺满了匈奴人。
  卫青的军队来得很快,几乎是飞一般的驰了过来,赵丽有些黯然的看着卫青大步跨上通向凉台的台阶,走向自己的命运,不知为什么,心里觉得有些不安,还有些难受,虽然自他娶了平阳公主后,赵丽对他就渐渐失去了好感,可是看到他即将要面对的结局,赵丽不是忍不住的为他感到伤心和难过。
  “皇上,卫青救驾来迟,让皇上受惊了。”跪在皇上面前的卫青,看上去非常的诚惶诚恐,他的确没想到匈奴人竟然猜到了皇上的行踪,引诱他出动后,派出精锐部队袭击甘泉宫,幸好去病机警,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卫青,你终于来了。”武帝说得很冷淡,“朕以为,你会和匈奴人一同出现。”
  卫青没有说话,他感到了武帝的猜疑,他也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皇上都会觉得自己在辩解,皇上都会认为自己早与匈奴人有了关系,所以才会有夜袭甘泉宫,而自己却不来救驾一事,既然如此,就保持沉默吧。
  “卫青,朕想听你说说,你是怎样得知甘泉宫遇袭的?”武帝冷冷的看着卫青,此刻,这个曾经得到他无比信任的男子,此刻却那么的令人厌恶。

  卫青仍在沉默,赵丽微笑着转过身,原来卫青并不像想像中那么愚钝,他也知道皇上对他的怀疑和恼怒,无论此刻说什么,都只会令皇上火上浇油,即是如此,干脆什么都不说,让他自己发现一切的疑点,卫青也许已经猜到了自己的下场了。
  可是武帝今天异常的奇怪,看卫青不说话,他竟也沉默了,没有发火,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一丝的异常,只是有一点儿悲哀,他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卫青,回长安吧,和朕一块儿回长安去。”

  
是的,也许该回长安去了,看着英气勃勃的去病,卫青由衷的觉得自己老了,无论是心,还是人,都老了,老得快要不堪了,老得再也拿不起刀剑,再也不能在草原上驰骋了,现在退出,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卫青怅惘的转过头,黑暗中完全看不到远处的塞口,可是卫青知道,自己的壮志,也许将永远的留在黑暗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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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五章 第一节 山廓酒肆淡如图 

  “是。所以下臣想请皇上放任下臣主动出击匈奴。”霍去病的眼中微微带着一丝肯求。  武帝转过身,“回去吧!朕再想想。”是要再想想,到底要如何向静月交待呢?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朕就不断的承诺她,要将她嫁给去病,可是去病却不喜欢她,这能怪谁呢?怪赵丽吗?似乎又不能,如果静月像赵丽一样的妩媚妖娆,去病也许会喜欢上她吧!
  为什么朕的女儿没有一点儿朕的遗传呢?即没有子夫的风情,也没有朕的睿智,唯一有的,只有任性和刁蛮,难怪去病不喜欢。
  越想越生气,可是这些心事又不能对人说,即使是元宝,也不能说,可是去病的决心这么坚决,要怎样才能让他放弃娶赵丽的念头呢?从探悉他的想法开始,武帝就觉得很苦恼,就连提防匈奴夜袭都觉得无关紧要了。
  “皇上……。”
  不用回头,武帝就知道霍去病的神色早已变得异常倔强,他只是一个孩子,都朕从前太宠爱他,让他不知道什么是放弃,什么是恐惧,这一次,朕一定要让去病知道,这世上不是什么都可以随意得到的。
  山风阵阵,武帝终于回过头,本已下好的决心,一见他倔强的面容,心就软了,毕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他的想法实在太了解了,既然他想成亲,那就成全他吧,可不是现在,那么轻易就便宜了赵丽,等到朕灭了赵家,看赵丽怎么和去病成亲。
  “好吧!朕答应你,不过你要答应朕,必须帮我收回河西。”武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朕回到长安,就在全军为你挑选将士。”
  “诺。”霍去病的脸立刻变得容光焕发,“谢皇上。”
  下午过得相当繁忙,武帝做好了所有的安排,心情却仍然很紧张,如果卫青真的想反,到时朕是放他,还是杀他呢?这一次,和苏建兵败不一样,卫青可以让朕决定苏建的生死,可是朕,却不能让旁人决定卫青的生死。
  “大将军,探子回报匈奴人有大规模调动兵将的迹象。”
  好,匈奴人终于有动静了,静待了数月,终于等到他们的动向了,喜悦中,却有一丝疑虑,皇上现在甘泉宫,正是这个时候匈奴有了动静,难道他们得到了皇上御驾亲临的消息?
  “大将军……”
  看着满帐人期待的目光,卫青强压下疑虑,“来人,准备出战。”
  汉军浩浩荡荡的开出了营地,草原正是一年中的黄金时间,草长马肥,猎物充盈,正是打猎的好时机……。
  战马飞速的奔跑,终于令卫青感到了一丝从前的峥嵘,“传令下去,全力前进。”
  “诺。”
  而远处,在甘泉宫方向,左于和阿胡儿带着一万精骑埋伏在甘泉宫的侧翼,卫青的动向不明,佯动吸引卫青军团的王庭卫队已经出发了吧!如果线报没错,现在甘泉宫里只有三千虎贲军,即使是霍去病,也无法抵挡住匈奴这一万百战铁骑的进攻。
  以往总是觉得太阳下山得太早,可是今天,太阳挂在天边,迟迟的不落下,左于有些心焦,等得越久,对战局越不利,今天早上霍去病已经发现了匈奴人的埋伏,禁军无声无息的就俘虏了埋伏在林中的幌子,不知道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霍去病会有什么样的准备。
  当初在骠骑营的时候,总是猜测有一天与霍去病正面对战会是什么样子,可是今天真的等到了,总有些忐忑,当初在汉朝的时候,混进骠骑营不过是为了玩耍,可是真正置身其中,却深刻的感到了汉军非同寻常的勇猛,尤其是那个年轻的将领,简直是天生的战将。
  胡思乱想间,却听阿胡儿轻声道:“天黑了。”
  夜来得很早,转眼天就黑了,武帝站在凉台上,认真的看着去病下午的布置,眼前如常的安静,眼前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看不到任何的人影和埋伏,不知道去病在做什么,正想着,眼角的余光闪过,去病与赵丽缓缓的走到了台阶旁。
  那个女人很美吧,即使很恨她,即使只是看到她,都觉得厌恶,可是却无法否认她的美丽,相隔得如此遥远,仍然看到她眉如春山,眼若碧水,淡绿色的细布夏衣,腰间巧妙的系着一根樱红的宽腰带,行走间,带着一丝慵懒,星眸如丝,烟视媚行,如此的令人痛恨。
  去病的面上始终带着一丝雀跃的欣喜,即使他不诉说,武帝也知道他的心意,快乐啊!比打败了匈奴人更加的愉快,眼看他轻轻的将赵丽负在身后,缓缓的拾级而上,山风吹拂,两人如同行走在云间的仙侣,眼眸被天边的落霞染红了吧,炙热得赤痛不堪。近了,越来越近,看着那女子肤若凝脂、唇若淡水、星眸璀璨,这般的妖艳,定是妖怪吧!
  “皇上。”
  武帝缓缓转身,面上那微微的一笑,掩饰了一切的心情,去病面上的笑容如此欣喜,想必没有猜出朕的意图吧,可是赵丽,以她的狡诈,一定早已猜透了朕的想法,想像中,她应该以男装示人,并且全副武装,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却是夏夜乘凉的普通装扮,难道她没有发现吗?
  行礼过后,赵丽优雅的坐了下来,武帝敏感的觉察到赵丽坐的位置,却是自己的身后,他猛然间明白了,这个女子果然洞察了朕的心意,可是她知道去病不会相信她,所以她另外想了一个方法来保护自己,难道她认为坐在自己的身后,就能确保自己安然无恙吗?真幼稚!
  夜风微凉,武帝踌躇满志,此次,朕一定要亲看匈奴人一败涂地,这样的心意,去病应该知晓吧,回过头,去病站在赵丽身旁,“冷吗?一会儿月亮升起,这里会很美,树涛阵阵,月华如水……。”
  愤愤的转过头,去病这个傻小子,一心的讨她的好,这个女子绮年玉貌如何,不过生性凉薄,利用他罢了,偏偏他不信,一头扎了进去,不知如何的回头。
  “我不冷,”赵丽的声音清甜得如同山涧的水,她惆怅的凝视着渐渐升起的月亮,皇上的心意自己如何不知,皇上想借匈奴的人杀死自己,这一着借刀杀人,用得着实低劣,所以霍去病才要求自己也上这凉台,不过是为了近身保护自己,也许还有另一层意思,同生共死吧,仰头微微一笑,“如此良夜,不如我抚琴一曲吧!”
  凄凉的乐曲在静夜里,伴着林间山间的呼啸传得很远,有淡淡的回声萦绕在心头,如美的音律,从未听见的,听罢,伤感得热泪盈眶,正待询问,乐音突然一转,柔媚得如同春日的风、秋天的月、美人儿的秋波,古怪至极,撩动人心。
  “你累了。”去病的大手执着一块淡紫色的手绢,轻轻的拭去赵丽额头细细的汗滴,“待会儿匈奴冲杀上来,你一定站在我身后,累了就好好的歇息,待明晨,我们就去游山。”
  只觉气血翻涌,武帝恼得只想痛斥霍去病,大战在即,他却在此卿卿我我,回过头,去病已站在凉台边缘,认真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这个小子,武帝略略定了心神,不待转头,赵丽已缓步走到他身边,衣襟带风,幽香氤氲,“去病,他们来了吗?”
  淡淡的话音,转瞬就散落在风中,武帝不由有些紧张,起身向远处张望,只见冷月寂寂,甘泉宫外平静如水,没有一丝的动静,难道……?
  眼快还要中夜了,甘泉宫却没有任何的动静,武帝也不感到心焦,转过头,去病却是一脸的沉静,双眼如鹰隼一般炯炯有神,似乎已经预见到匈奴人进攻的时辰一般,在微微向后侧脸,就能看见同样沉静的赵丽,她非常的平静,也不见任何的提防神色,可是武帝知道,她在防备,没有任何防备的防备,这才是最厉害的,武帝感叹的想,也许她无数次的逃脱死亡并不是偶然,也不是天幸,而是出自本能,那种对于生命的热爱。
  “去病,有动静吗?”
  “皇上,请安心等待吧!”
  等待?等待什么?他知道朕在等什么吗?朕今天等待的,是绝不能让去病知晓的。
  “赵丽,到我身后来,”霍去病转过身,“无论如何,你都不要离开我。”
  这般的坚定,武帝微微一笑,原来他是明白的,去病这个傻孩子,也许从一开始就明白了吧,他不说破,是为了维护朕的颜面吧,可是他又不能让赵丽受伤,所以,所以他却赵丽带在身边,时时刻刻的保护着她,傻孩子!
  微笑着凝视着赵丽,她仍然面无表情,精致得的面庞平静得如同从前在骠骑营波澜不惊的日子,猛然间,她轻轻颦了颦眉,“来了,人数约有两千,他们的将领,是赵信。”
  不知为何要相信她,只是长身而起,眺望着远处,尘烟滚滚,果然来了,禁不住喜出望外,“去病,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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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四章 第七节 沉香亭北倚阑干

  辇驾停了下来,武帝慢慢的沿着驰道向前走,霍去病陪在他身边,紧张的环顾着四周,显然在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危险,武帝知道他的心意,所以只沿着驰道走了一小段就停住了,“去病,你干嘛这么紧张?”
  “皇上,下臣觉得似乎不太对劲,咱们快回甘泉宫。”霍去病紧张的看着周围山岭。“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武帝环视着四周的山岭,郁郁葱葱,并没有什么不妥。
  “皇上,您仔细看看,树丛里有刀光反射的光,林中的飞禽惊飞后,只在林子的上空盘旋,却不落下,从中一定埋伏有人。”霍去病护着武帝,向御辇走去,一边走,一边示意驰道两边的禁军,禁军的队伍立时收缩,重重将御辇围了起来。  送武帝上了御辇,霍去病回过身,赵丽早已洗好了脸,站在驰道边,仰头看着太阳,一脸的寂寞,霍去病快步走到她身边,“想什么?回去。”
  看着武帝的辇驾,赵丽微微皱了皱眉,“我骑马回去。”
  “不行。”轻轻的执着赵丽的手,霍去病容光焕发,“坐车回去。”
  犹豫良久,赵丽终于踏上了辇驾,迎面见到武帝冷若冰霜的面容,微微一颤,霍去病已握住她的手,“一会儿如果有动静,不要出来。”
  动静?赵丽掀开车帘,张望良久,然后缓缓回身,伸手拈一块糕放在自己嘴里,武帝冷眼看着她,也不出声喝止,两人沉默半晌,武帝终不耐寂寞,“看到什么?”
  “匈奴人真笨,为什么会埋伏在林子里呢?这样太容易被发现了。”
  武帝惊奇的抬起头,向帘外眺望,“你怎么知道?”
  “这很容易,”赵丽放下糕,“现在是早上,鸟儿们起飞后,应四处寻找食物,可是它们今天却绕着林子飞,又不落下,一定是它们被惊飞,又不忍离开自己的家,所以只能在空中盘旋。”
  真看不出她一个女子竟也能看出匈奴人的埋伏,武帝眯着眼睛,看了看赵丽,似乎头一次见她一般,怪不得去病这样欣赏她,女子中,有她这样眼光的,可真不多见,再加上通音知乐,一曲送别,令李延年大为叹服,这世上普通的女子,还真难比上。
  “赵丽,饿了吗?”
  车外传来去病的声音,武帝有些恼火,自幼看他长大,从未听他说过这样温柔的话,不要说是饿,就是饿死,他也不见得知道,正气愤间,赵丽已掀开了车帘,看着辇外的霍去病,“他们不敢过来。”
  询问的语气,带着一丝恐惧,武帝在心中微觉鄙夷,可是不由自主的被他们的谈话所吸引,不知道去病怎会有如此的耐心,“放心吧,你也看见了,如果匈奴人真的想偷袭,他们一早就会冲杀过来了,不过如果他们真的来了,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冉冉升起的朝阳中,霍去病微微侧头对赵丽灿然一笑,年轻的面容上,朝气蓬勃,充满着无畏与勇敢,武帝见赵丽微微一笑,安静的侧过面,靠在榻上,眼光不停的闪动,不知在想什么,武帝放下竹简,转头看了看辇外的霍去病,他并不像想像中那么轻松,而是不停的对禁军打着手势,调整着禁军的队列和行进的速度。
  霍去病黝黑的面容坚定而沉毅,武帝觉得异样的安心,自派去病出征以来,直到现在,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霍去病,无论是他的聪慧,还是他的能力,从来没有一刻的置疑,正如今天,虽然没有经验丰富的郎中令李广陪伴,尽管知道匈奴人设置了埋伏,可是武帝却没有感到不安,他相信,去病一定会将所有的危险,摒弃在辇驾之外。
  而在林中,率领着匈奴王庭卫队的左于,也看到了霍去病,和往常一样,一见到他的面容,左于就不由自主的紧张,似乎他一挥手,就能主宰他的命运一般。
  辇驾在小休之后,突然掉头向甘泉宫,随鸾的禁军收缩了防卫线,辇驾四周更是密密匝匝站满了人,行进的速度比初时快了许多,果然发现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左于抬手举起马鞭,示意林中的匈奴人后退,然后微笑着掉转马头,很得意的想,那条老狐狸果然厉害,这一下,汉朝的皇帝可要对卫青起疑心了。
  回到宫里,已是午时,用过午膳后,武帝坐在宽大的凉台上,远处的山风吹过,遍体生津,他的心情也像这漫山遍野的山花一样起伏不定,不知道匈奴人在搞什么鬼,匆匆的来,匆匆的去,没有一点儿目的性,如果是为了自己,原不因只出动这么少的人,难道是为了刺探卫青的军情?也不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来的人又似乎多了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想了半晌,没有一点儿的头绪,武帝有些烦躁的回过头,只见霍去病手扶宝剑站在不远处,两眼如炬,不时观望着四周的动静,感觉上,去病除了灵活的眼睛外,安静得如同天空,就连呼吸都具有一种莫测的规律,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猎豹,做好一切的准备,一待猎物出现,便能发出雷霆的一击。
  欣赏了很久,武帝才转过头,脑中灵光一闪,匈奴人,莫非是为了卫青而来?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然,就是武帝自己也被吓坏了,可是来不及否认,那种不可言说的感觉就牢牢的摄住了他,令他觉得奇怪的是,涌起这样的念头,心里却没有愤怒,而是涌进了阵阵的酸楚和悲哀,和卫青相交十数年,自认为很了解他,对他从未有过丝毫的怀疑,可是今天……。
  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还是问了,“去病,你觉得卫青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没有。”霍去病连头都没转,只是警觉的环顾着四周,心里却奇怪,也许危险就近在眼前,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皇上为什么没头没脑的问出这样一句话。
  “没有吗?朕却觉得他变了,没有以前的锐气了。”本想说出心里的疑惑,可是看着去病,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这个问题,让朕自己解决,不能让去病烦心,是不是调李广到甘泉宫护驾呢?才涌出这个念头,武帝立即就否决了,不能,不能,一旦调了李广,就会惊动卫青,看来得冒一次险了。
  “去病,这几天天气这么好,晚上就在这里乘凉吧。”武帝不动声色的说,对,晚上就在这里吧,居高临下,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尽收眼底,万一匈奴人真的来了,凭虎贲军和羽林,也能支持一阵子,如果卫青没有反意,他的大军,在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出现在甘泉宫外,如果卫青有反意,就要看看上天对朕的安排了。
  “诺。”霍去病躬身作礼,看样子想说什么,武帝微微一笑,“让赵丽也一块儿来吧!”  “诺。”
  看着去病脸上的喜色,武帝突然微微感到愧疚,今天晚上,也许非常的危险,让赵丽到凉台,存了怎样的私心,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可是去病却不知道。
  “去病,朕看你这几天对赵丽关怀备至,听说她打翻了你的沙盘,你都没有生气,静月从前摸一摸,你都要怒发冲冠,为什么对赵丽却如此忍让?”武帝的问题脱口而出,却不觉得后悔,只是觉得心头一松,似乎放下千钧大石一般,这个问题,萦绕心头太久了。
  才说完,武帝就敏感的发现霍去病整个人都充盈着喜气,连眼睛都在笑,这可真少见,正奇怪间,他开口道:“皇上,下臣要做爹了。”
  原来是这样,武帝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翠绿的远山,原来是这样!他只觉得那声幽幽的叹息,就是远在长安的静月都能听见,真后悔,不该听张汤的,如果那个时候把赵家灭门,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尴尬,静月也无需面对悲伤了,不,不对,朕忘记了,还有赵常德,只要有这个人,赵家就逃不了。
  “皇上……。”武帝应声回过头,去病的眼中,带着某种令他觉得心惊的欣喜,难道去病想结婚吗?他曾经对朕说过匈奴不灭,绝不成家的吗?
  “回去吧!”武帝站起身,没有看霍去病的眼睛,只要看见他的眼睛,他的要求总是不由自主的就答应了。
  “皇上,下臣有事要说。”
  武帝霍然转过身,凝视着他,以往只要朕开口,去病就算是再想说,他也会忍住,可是今天,去病异常的坚定,难道是为了那个女人吗?
  说吧!朕在听。”武帝冷淡的说,心里却紧张的想如何拒绝他的要求,为什么对别人说不很容易,要对去病,却很难呢?
  “下臣想和赵丽成亲。”去病说得很轻松,完成没有体会到他心里的挣扎,为什么他要出尔反尔呢?自从认识了赵丽之后,去病就变了,从前一诺千金,到了现在,今天说过话,明天就会反悔。
  “是吗?朕还记得你说过匈奴不灭,绝不成家。”武帝有些伤感,那些话言尤在耳,可是说话的人,却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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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铁血大漠 第四章 第六节 榴花不似舞裙红
  等了良久,赵丽嘤嘤的哭声仍从头顶传下,乌鸡轻轻的跺了跺脚,仰头看了看渐渐发白的天空,本想笑的,可是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不知为什么这般的伤心,没发生什么吧,他们的关系原在意料之中,为什么还这样的在意呢?
  阴影里,有熟悉的声音一字一字的传进耳中,“乌鸡,赵丽可真厉害,几滴眼泪,就让冠军侯不知所措……。”
  是吗?是不知所措吗?不是吧,这天下间,有谁比自己更明白霍去病呢?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赵丽呢?即使他们自己,也比不过自己吧!
  城墙上的女子仍然在哭,清澈的泪一滴一滴的落下,迅速在浅紫的衣襟上化开,不知为什么,看到她的眼泪,心痛得几乎窒息了一般,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感觉,那是她被砍伤的那刻,如果是自己,如果自己是她的男人,一生一世,都不会让她伤心流泪……。
  “乌鸡,走吧!一会儿冠军侯下来看来咱们……。”
  身边的同伴,不停的谈论着赵丽和霍去病,乌鸡回头看了看月光下的城墙,赵丽已背对着自己,夜风吹过,浅紫色的衣襟纷飞,如同即将飞升的仙子,行走间,摇曳生姿,在明亮的月光下,就像一只蹁跹飞舞的蝴蝶。
  “回去。”
  背着赵丽,一步一步的走回寝宫,赵丽的泪一点一点的浸到后颈,暖暖的、温温的,贴了心一般,“你受伤的时候,真的很丑,可是你现在,一定比你受伤的时候更丑。”
  丑吗?怎么想,都是受伤的时候丑,不经意间,霍去病又在说话,“前段时间,我常常想,大汉朝的人,都知道你是全大汉最美的女子,可是你受伤之后,如果永远都那么丑怎么办?他们一定会笑你,我想啊,想啊,终于想了一个办法,等我打完仗,我就带你到草原去,一顶帐篷,几只小羊,就这样在草原上流浪,白天,我们可以看长草起伏,晚上,我们可以凝望满天的星星,逍遥自在,你说好不好?”
  即使心存怨恨,可是仍然异样的感动,那一刹那,莫明的冲动,就将这一生托付给这个男子吧,即使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他最终也会陪伴在自己身边,一定是的,“我们不去草原,到九江去吧,你知道吗?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九江去,在九江城里,开一间小小的胭脂铺,倾听淮水拍击河岸,眺望远山青翠,白云悠悠,在漫山的红花中慢慢的老去,我们一块儿去吧,我为你洗衣、做饭,就像这俗世间所有的平凡夫妻一般,一块儿相携着老去……。”
  这样的说,心里不由自主的相信,这一天终会到来,自己将永生与他携手,一同走向人世的终点,静待末世的来临,不提防间,耳边有稚气的声音回响,“我带你回家。”
  家吗?家在哪里呢?这世上也许只有李敢,才能带自己找到家吧!
  “老去吗?我要比你先老。”
  “为什么?我比你大。”
  “傻瓜,我比你先老,你就不会伤心了,两个老公公和老婆婆,都是一脸的皱纹,你就永远不会伤心了。”
  傻瓜!眼泪又喷涌而出,他知道吗?自己心里的恐惧,他一定明白,所以他才竭力的安慰着自己,有了他,还要家做什么呢?和他在一块儿,无论什么地方,都是家吧!
  夜深了,武帝终于看完了所有的奏章,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元宝无声的将宵夜放在案几下,便退到了一边,嗅到香味儿,武帝真的觉得饿了,伸手抬起碗,“燕窝?”
  “是,从鲁地贡上来的,今年的燕展都特别好!”元宝低声的说。
  “送些给去病吧!”武帝吃完燕窝,将木碗放了下来,转念又说:“元宝,去看看去病吧!听说赵丽跑到卫青那里,想混回长安,不知道他回来没有。”
  跟在武帝身边,元宝微微一笑,“今天晚上还真发生了些事儿,不知道冠军侯怎么惹恼了赵丽,一晚上又哭又闹,众人都吓坏了,听说是说什么老啊!死啊的,赵丽可哭得真厉害,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哭。”
  说这许多的话,只是希望皇上不要在这样尴尬的时刻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可是他的神情却很坚定,难道他不知道在这样暧昧的时刻出现,会看到怎样的情景吗?
  一路上,元宝都很忐忑,左思右想,心潮起伏,走在前面的突然停住脚步,元宝一惊,抬起头,却已到了霍去病居住的寝宫。
  武帝显然也觉得不妥,无声的站在门外很久,元宝原以为他要放弃了,没想到他竟然悄悄的推开了门。
  屋里很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武帝站了半晌,渐渐适应了屋里的黑暗,他看见赵丽伏在霍去病胸前,正用嘴喂霍去病喝酒,眼睛像要滴出水来,媚眼如丝,她后背的桃花纹身在迷离的月光下,显得妖冶迷人,她的手臂上也有桃花的纹身,她伸手拿酒杯时那桃花的纹身就在月光下闪着明媚的光。
  看着那柔软的手臂,武帝突然很想吻吻那柔若无骨的手臂,可是却全身乏力,他听见赵丽对霍去病说话,话音腻中带涩,软洋洋地,说不尽的缠绵宛转,听在耳中当真是荡气徊肠,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消,霍去病抱着她的腰,不说对她说些什么,她仰头笑了起来,脸在月光下闪着光,就像玉一样的柔和。
  赵丽低下头看着霍去病,不知对霍去病说了些什么,霍去病也笑了,然后她喝了口酒,就用嘴喂霍去病喝酒,她故意把酒吐在地上,霍去病责怪她时,她出声的笑了,武帝很少没有听过那样甜美的笑声,带着某种不明确的诱惑,赵丽的头发像水波一样的不停颤动,脸上的神情形容不出,似笑非笑,似嗔非嗔,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只是看着霍去病。
  虽然赵丽并没有看武帝,可是武帝一接触到她的眼波,还是禁不住怦然心动,他无声的退了出去,原来去病就是这样被她迷惑住的,这个女人简直不是人,也许是传说中的妖精,不然她怎么会如此的迷人。
  元宝颇有些担忧的看着武帝独自坐在庭院中,不知他在想什么,坐在走廊边,凝视着庭院里的花草树木,满面的严霜,他不知道武帝在霍去病的寝宫里到底看见了什么,可是他知道,武帝在那个宫里,一定看到了某些他不想看到的东西。
  看着武帝面无表情的坐在走廊里,元宝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开解他,就这样坐了一夜,直到天亮,武帝才站了起来,“元宝,去叫去病,朕想去看看卫青。”
  羽林很好就集合好了,武帝坐在御辇里,看着霍去病抱着赵丽走了出来,看样子,他要把赵丽放到御辇里,这天底下,也只有霍去病才敢把自己最讨厌的人,放在自己的辇车里。
  果然,霍去病抱着赵丽径直走到御辇前,含笑看着他,一言不发,即使是这样,武帝还从他眼中看到了他要说的话,他想把赵丽放在御辇里,可是又不希望自己去碰她,这个去病,竟然连朕都不放心。
  可是看着他的眼睛,和他面上的笑,武帝怎样也恼怒不起来,“上来吧!把她放在榻上,朕坐在辇前。”
  才说完,霍去病就爬了上来,他小心的把赵丽放在榻上,拉好锦被,又返身下了御辇,躬身一礼,又想离开,武帝唤道:“去病,就陪在辇边,不要到处乱跑了。”
  “诺。”
  御驾浩浩荡荡出了甘泉宫,从甘泉宫到卫青的军营道路两旁,列满了临时充当禁军的羽林和虎贲军,武帝满意的看着森严的守卫,不知道去病在一个时辰内,是如何办到的。
  回过头,却看到赵丽在榻上酣睡,原来她脸上的伤疤已经掉落了,脸上有长长的红印,虽然不像从前那么丑了,可是也普通得很,不知道去病为何如此喜欢她,也许是她的狐媚吧!
  一股淡淡的幽香飘浮在御辇中,武帝只觉得心旷神怡,不知今天的熏香为何如此的清雅、幽静,从未闻过的香,越来越浓,渐渐弥漫在整个辇驾中,也许应该让元宝以后都用这种香,武帝抬起头,惊讶的发现案几上的香炉却未点燃,那股淡雅的清香,原来竟来自赵丽。
  武帝愤然的低下头,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女子,气得看不下去,竹简上满满的字,都变得模糊了,不如出去骑马,和去病聊聊天儿吧!
  身后一阵响动,武帝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赵丽醒了,他厌恶的转过头,赵丽果然睡眼朦胧的坐了起来,满面的疑惑,显然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她揉着自己的眼睛,左摇右晃,“霍去病。”
  早上醒来就叫去病,不知要怎么折腾他,武帝愤怒的想,没想到霍去病却从辇驾外递了一个水壶进来,赵丽迷迷糊糊的接过水壶,抱在怀里抱了半晌,又倒在榻上,“我要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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