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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铁血大漠 第六章 第一节 红蜡枝头双燕小
看了会儿火,武帝微笑着转过身,“张汤,去病见你这里年久失修,特意帮你毁去,隔日着人整理火场,重新建一所新的。”
“诺。”听皇上的口气还算温和,张汤心里轻轻舒了口气,看来皇上不会追究了,刚起了念头,皇上怀里的孩子伸手指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廷尉叫了起来,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什么,语声又急又快,张汤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知这些人刚才是不是得罪了赵丽,没想到一个数月大的婴孩儿,竟会有如此的记忆。
那个人吓得缩成了一团,武帝也觉得奇怪,“怎么了?嬗儿,你要什么?”
那人抖抖擞擞的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钗,“小人,小人,小人……。”说了一连串的话,语声抖得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武帝正觉奇怪,嬗儿早冲着霍去病大叫了起来,霍去病皱着眉,看着那人肮脏的手,迟迟不上前,武帝明白了,这人刚才一定勒索了赵丽的这枚金钗,没想到嬗儿小小的人儿,却记得是这个人。
“算了,娘不会要的。”去病见嬗儿叫得厉害,慢慢说了一句话,嬗儿果然安静下来,眨着眼睛,看了看四周,突然又伸手指向张汤,张汤见他看着自己,不由吓了一跳,不知这个小孩子要做什么。
“张汤,过来。”武帝颇有兴致的看着嬗儿,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待张汤走到身边,嬗儿突然直起身,几乎从武帝的怀里挣脱出去,然后伸手一下拍到张汤的脸上,虽然不甚痛,可是声音却大,武帝这才明白,嬗儿见廷尉署的人跪在张汤身后,明白张汤是他们的头,所以为自己报仇了。
张汤被打了一下之后,忙后退一步,嬗儿打不到他,转过头看着武帝,武帝忍住笑,“张汤,过来,过来,把帽子脱了。”
明知会被打,张汤还是把帽子脱了走到武帝身边,果然不出所料,嬗儿伸手又拍了他两下,然后回过身,伏在武帝怀里哭了起来,武帝托着他的手,“嬗儿,打痛了吗?”
站在旁边的霍去病看得清楚,嬗儿一边哭,一边偷偷的看着张汤,嘴里声音虽然大,眼泪却没有多少,神情和赵丽撒赖的时候一模一样,又好气,又好笑,伸手从武帝怀里抱过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虽然在大庭广众中被打,张汤也不觉得尴尬,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戴好了帽子,武帝笑道:“张汤,别和小孩子呕气,这修缮廷尉署的费用……。”张汤猛的抬起头,看着武帝,他却转开了脸,沉吟半晌,“你自行解决吧!”
“诺。”张汤有些失望,但心里急速的转动,后院起火,对廷尉署的影响不用想也知道,至于皇上如何处置霍去病,他却很感兴趣,无论皇上如何宠爱他,如何包庇他,烧成这个样子,皇上的脸也挂不住,霍去病很快就会受责罚,至于修缮的银子,他自有办法。
“去病,走吧!”武帝袍袖一挥,当先走出了火场。
奶奶的后事办得很快,也很简朴,赵丽看着奶奶落葬,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她携着翠儿的手,只觉得天地茫茫,她、翠儿和阿姆如同大海的惊涛骇浪中,三只孤苦无依的小船,找不到停泊的岸。
仍然住在宫里,翠儿和阿姆住在一起,受了巨大的打击,翠儿变得郁郁寡欢,每天感觉都是心事重重,只有和嬗儿玩耍时,才显露出孩子的天真和活泼,而嬗儿,仍然很顽皮,小小的孩儿倔强得一如霍去病,活得随心所欲。
后宫里的娘娘很喜欢他,经常到精舍来陪他玩耍,尤其是刚被册立成太子的刘据,无论天阴下雨,都会到精舍来和嬗儿玩耍,就是被欺侮了,也笑嘻嘻的。
奶奶死后的十多天就这样渡过了,赵丽坐在长长的回廊里,看着阳光下玩耍的嬗儿和刘据,只觉得隔世般的陌生,似乎眨眼前,自己还在骠骑营外的老柳树上听河水唱歌,奶奶、爹爹和哥哥们都还活着,每日里在长安的教坊里买醉,眨了眨眼,却坐在宫里阴冷的长廊里,一无所有。
从前的日子,似乎和自己相隔得很远,远得无法触摸一般,而今后的日子,似乎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这样过下去,奇怪的,现在却不恐惧了,也许从前拥有的太多,所有总是害怕失去,现在一无所有,连恐惧都没有了,也就不害怕了。
想得出神,连嬗儿什么时候开始哭都不知道,待回过神来,他已哇哇痛哭得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赵丽缓缓起身,娉婷的走到他身边,将他抱了起来,柔声哄他,他很快就不哭了,咯咯的笑了起来,看着他的笑脸,赵丽空茫的笑了起来,这一招,自己也会,没想到嬗儿这么小,就会了。
转过身,霍去病低着头走了进来,头也不抬的回到精舍,随即传出呼唤声,“赵丽。”
也许听出他语气里隐含的怒气,刘据很快就离开了,赵丽抱着嬗儿和阿姆走进精舍,这才发现霍去病满头满脸的伤痕。
“去病,朕数月前收到右北平的军报,大单于伊稚斜听取了赵信的建议,将匈奴王庭迁到了漠北,看来,匈奴已充分的掌握了我汉军的奔袭极限,所以伊稚斜才会决定迁置王庭。”武帝坐在建章宫内,冷冷的看着卫青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卫青的背影有些瑟缩,看上去,卫青也老了。
武帝转过头,看了看朝气蓬勃的霍去病,心里的阴霾即刻消散了,“朕决定了,十天后出战,这一万汉军由你统率,朕给你临机决断的权力,可以临阵斩将。李敢和公孙敖从侧翼配合。朕相信你能一战扬威。”
“诺。”霍去病喜笑颜开,似乎连指尖都充满了活力。
“臭小子。”武帝笑着站了起来,“走吧,陪朕到宫里走走。”
“皇上,嬗儿顽皮,赵丽想也累了。”
武帝愣住了,他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然从霍去病口中说出,在他心里,霍去病还是一个小孩子,要照顾嬗儿也就罢了,偏偏要说赵丽累了。照顾孩子就是女人的事业,难道还要指望她上阵杀敌吗?
“皇上,下臣想带赵丽一块儿去。”霍去病似乎没有觉察他的不悦,只是说了下去。
“好啊!你要带她,朕没什么意见,只是你放火烧了廷尉署,张汤至今还在为修缮的费用发愁,长安百姓震动……。”武帝越说越气,猛的站了起来,拿起案几上的竹简用力的击打霍去病。
打了数十下,武帝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抬头看霍去病满头满脸的伤,不由有些后悔,仍然强硬的斥道:“滚,到御医院拿点儿药,滚回军营去,朕后天去。”
“诺。”
下手很重,有几个地方都浸出了血珠,赵丽小心的用绢巾擦拭干净伤口,再挑了膏药细细的抹到伤口上,再用手指肚轻轻的散开,霍去病不时轻轻的吸气,想是很痛。
处理完脸上的伤,赵丽洗干净手,正想坐下,霍去病轻声道:“赵丽,我们回军营吧!”
我们?回军营?赵丽一愣,没想到霍去病仍然带她一同出征,也许和他相处得太久了,所以他的想法也能猜到一二,现在家破人亡,原也无所谓了,可是翠儿留在长安,却不放心,要不将翠儿送到李敢家,阿姆也去,至于嬗儿,皇后会照顾他的。
正想说,霍去病却猜到了她的想法,“翠儿、嬗儿都由皇后照顾,阿姆住过去。”
赵丽转过脸,所有一切他都安排好了,一定是暗中进行了很久,上次出征九死一生,这一次,也许就会是一生九死,如果自己死了,该如何安排好翠儿呢?赵丽皱着眉,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枕下的盒子,也许把这个盒子交给翠儿。
可是翠儿才七岁,要她照顾自己尚且勉强,左思右想之下,对翠儿还是不放心,她收回手,霍去病已坐到她身边,“放心,不会出事。”
一定要好好的拜托阿姆,让她照顾好翠儿,虽然翠儿比嬗儿大,可是翠儿胆子小,又怕事,住在宫里,难免不会出事,尤其是嬗儿出生后,静月消失了很久,至今未见她的踪影,想必对自己恼怒异常,不知自己离开,她会不会虐待翠儿?
想得害怕,赵丽转过头看了霍去病一眼,他站在门边,不知在对太监说什么,也许是交待他一些注重事项吧,难得他有这么的耐心,能和别人说这么多的话。
翠儿、嬗儿和阿姆一走,精舍似乎空了一大半,赵丽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嬗儿呀呀的叫声,没来由的想他,这种感觉如此强烈,赵丽猛的坐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向湖边跑去,翠儿……。
湖边的风,呜呜作响,赵丽竭力的跑到湖边,翠儿站在岸石的顶端,回身对她微微一笑,赵丽放下心来,“翠儿……。”
碧蓝的天空下,翠儿幼小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赵丽惊叫着伸出手,却抓住一片虚空,翠儿……。
睁开睛,正庆幸是一个梦,却听屋外有阿姆的哭声,虽然模糊,但其中的关键仍然听得一清二楚,明白了,明白了,眼泪急速的奔涌而出,赵家只剩她了,没想到她们连一个小小的孩儿都不放过,这不是意外,也不是阿姆的错,一定是她,那个女人,她把对自己的仇恨转嫁到翠儿身上,所以才有了这次的意外。猜到了,心的疼痛也减缓了,赵丽默默的对冥冥中呓语,翠儿,这个仇,小舅舅一定会回来报,尽管她身份尊贵,尽管她人前显赫,可是小舅舅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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