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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笑从容且自持
      掐指算了,离科考之日,竟还有两天。
      那司管吏部的一品大员周应昌尚书,可能在忙于筹备科考的事务,开始几天还来找我死缠,后来就再没有搔扰过。
      而那狐狸周允乾,自那晚后,也对我冷冷淡淡的,只限于抬头点头,低头不理!虽觉无趣,到也让我清松了许多。
      可是,随着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便再不敢自己闭门造车,舔着肉脸,敲开了那狐狸的门。
      "表、表兄!"
      那狐狸也不起身,只是放下书,定定的看我,我暗自咽了口水,弓身道:"我来,是想向表兄请教,这、这科考,到底有何讲究!"
      他没接我话题,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连眼皮都不抬地问道:"那书房的书,看得如何了?"
      我暗自咬牙,回道:"大抵上,着重选着看了两本,其余,恐怕要科考之后再说了!"
      "哦,那殊儿,对洛国的治国之本,有何看法?"
      我不觉又要摸鼻子,这、这是考我么?
      他一下子打掉了我的手,横眉道:"以后,若再见你摸鼻子,小心你的指头!"
      他、他怎么知道我一撒谎就会摸鼻子的习惯?难道,这狐狸,确实已经成精么?
      面对成精的东西,我是向来没胆量得罪的!只好、只好,说了--
      "古人云:君子务本,本立而道!洛国之本,好似都集于这诗词文章上,而那、那兵法武学,竟似......弱了许多!"我推敲着语言,谨慎而简明的说道。
      那狐狸看着我,笑了,击案曰:"好一句君子务本,本立而道!"
      这才站起来,拉我坐下,又亲自斟了茶,递于我手里,看我喝了,才说:"难为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也不知你那先生怎么教的!生生浪费了你这好人!其实,不只洛国,陵、策二国,也是一样的,
      皆以诗文治国。所以,即便偶有矛盾,也不是借武力来解决的,而是通过--赛诗!"
      "噗--"
      听至此,我一口茶没含住,全喷到了那狐狸洁白的长衫上。
      这,这也太过搞笑了吧!这诗词竟也能抵得过百万雄师么?如果这样都有效,那前世里,一、二次世界大战,还有什么可发生的必要?大家凑到一起开个圆桌诗会,赛诗不就介了,即文明,又高雅,多好!
      真不知这奇怪世界,到底是文明呢,还是落后!
      想及此,再看到那狐狸手忙脚乱擦拭衣衫的狼狈样,我不由"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还是我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如此开怀的笑!
      笑得那狐狸也不动了,象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直直的指着我,结巴着说:"这笑、这笑,简、简直是妩媚到骨头里去了!"
      怎么与那津渡幽兰美人一个说词?我不悦,赶紧收敛了肉脸,作严肃状。
      这次,换那醒过味的狐狸笑了,他、他竟然是捂着肚子笑趴在桌上!边笑还边喘息着说:"殊儿,殊儿,你真真的是可爱极了!"
      可爱么?才怪!我摸着自己的胖脸,苦闷的想。
      好半天,那狐狸才恢复了人形!
      然后,言归正转。
      他说:"以殊儿的聪明才智,听我这么一说,也应该明白,洛国科考,与治国之本一样,主要以写诗为主。时间虽然只为一天,却要依照朝上所拟的八道题目作诗。时间紧迫,而题目囊括世间物,可谓包罗万象,难度相当的大,所以这科考么,是真能考出真才实学的。"
      原来,无论如处,都是一考定终身呀!
      看着他那自信满满的狐狸样,我不以为然的暗自撇撇嘴:再真才实学,也不过是诗词而已,既不能当衣穿,又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增强国力,真不知道这世界的人如此痴迷到底为了什么!
      那狐狸似又看出了我的不以为然,邪笑道:"殊儿诗才满满,肯定是举手擒来了。"
      我目的达到,不再理他,放下茶杯,朝他轻轻一笑,便度了方步,回屋补眠去了--
      这几日,为这科考之事,着实寝食难安了许久。现在既已知底细,还怕它作甚!虽然对洛国风土人情还所知甚少,但我自信,自己胸中所学的中华民族五千年文化精髓,即使是皮毛而已,应付这一天的科考,应该还是可以的!
      只是,我真的想通过这科考进入这朝堂么?我竟从来没考虑过,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也许那些考官见我愚钝,早早的就将我拒于门外呢。
      第二天清晨,窝在被子里计划睡到自然醒的我,愣是被那狐狸叼、咳,揪起来!
      他的理由是,要带我这新进京的乡巴佬,去见见世面。
      抱着枕头想想,也对,来了七八日了,竟从未出过这座梅苑,若将来真的落了第,去过那结草为庐的生活了,估计是再没机会,来这京城了,所幸不如趁此机会出去转转。
      于是下床,洗漱,找出崭新的酱红衣衫换了,迈出了房门。
      那狐狸一见我的样子,竟惊得直咳,高着嗓门喊:"殊儿殊儿,说你乡巴佬,还真是没错,你看看你这身衣衫,简直简直就一新女婿出门嘛!"
      逗得旁边的小明儿咯咯的笑,被我白了一眼,才勉强收住。
      不由委曲的撅了嘴--我又没有出世过,又怎会知这世上,究竟有何风尚呢!
      "依表兄,殊儿应该怎么穿着呢?"
      那狐狸抿了嘴笑,也不理我,招了名叫连其的随身小厮过来,细细吩咐了,然后挥手遣去。
      我也装作不理他,自顾自的和明儿一起,拿了碎银和一切随身物品,往身上装备。
      正忙着,见那连其捧着个包裹进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套绣了淡墨清莲的月白长衫!
      那狐狸拈着长衫招手:"殊儿,把这件换上,快些!"
      我不觉迟疑--以我这皮囊,能配得这衣衫么?
      狐狸着急了,竟亲自动手把我的衣衫和那些物件儿剖了个干干净净,里外只剩中衣后,才把这长衫套上,系了带子,束了腰身,再叫我坐下,拿一条同色丝带绑于发上。然后上下检查一番,拍手说:"好了,自己看看如何?"
      站于镜前,我鼓足勇气看了,竟是一愣,这月白色么,虽把腰身与脸的肥嫩显了出来,但那清莲确实也把周身疏疏淡淡的清雅气息给逼了出来,效果真是好了许多!
      这、这狐狸到还有些眼光嘛!不由看他一眼,那人,呲牙猛笑!
      于是,摸着那比之从前消瘦了些的腰身,暗自高兴,这段时日的节食与锻炼还是蛮有成效滴!
      明儿在旁边也转着圈子,拍手笑说:"少爷少爷,明儿发现您越来越好看了呢!"
      不理他,又接了狐狸递过的折扇,拔腿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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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来诗去易成痴
      周应昌,这位我应称之为舅舅的官家大人,年纪比我想象的要轻些,或者是因为保养得当之过吧,只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着一身轻便蓝衫,衬得那张白晰英俊的面容更是清爽干净,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浓浓书卷气息与稳健的威慑力,浑然一体,很是让人不容忽视!
      想来,这便是十几年官场生涯的日积月累所凝聚的气质吧。
      我忙低头,在他打量的目光底下,一弓到地,"晚辈洛北晏殊,见过周大人!"
      不是没见到他眼中的失望,就如那日不是没看到津渡幽兰美人儿的失望一样,我选择忽视它--毕竟,长得平凡不是我的错,即使我出来招摇,那也是,不得已!
      "晏殊么?听姐姐提起过,过来坐吧!"周应昌客气且疏离的开了口,并未因我没有叫舅舅而不高兴。或许,他内心正在庆幸吧,好在他的亲外甥,不是我!
      "昨日,住的还习惯吗?"周应昌接过家人献上的茶,喝了一口,见我点头,又微笑着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这些下人们就是了。"
      我忙称是。
      他无意识的抚着杯子边,问道:"都读过什么书呀?对此次科考可有什么想法么?"
      我一时无语,于这世上,读过的书,只是船上看过的那几本,而且全是民风,无关国事,而对这科考,无论是制度还是规则,更是一无所知,这可叫我如何回答?
      不觉讪讪地说道:"晚辈,晚辈生长于山野小镇,没见过甚世面,这想法,自是不敢有,还请周大人多多指教!"
      "这样么?请教,不当敢,有时间与贤侄再聊吧!"那周应昌眼里的不以为然更浓了,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竟是一副想结束这场谈话的样子。
      我立即站起来,做出告辞的表情--这点眼力劲儿,我还是有的!
      就在这时,一个人拿着张宣纸匆匆走了进来,摆到周应昌眼前,轻轻的在他耳朵边上小声私语。
      非礼勿听的道理,我懂,无声的施了一礼,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晏贤侄请留步!"周应昌急急的喊道。
      我莫名其妙的转回身来,站直身体,定定的望向他,等他下文。
      "这、这诗,可是你作的?"他把那张宣纸递过来,我一看,竟是我早上于小亭中作的那首七言绝句!
      不觉皱眉,平日里,我最烦的就是有人拿我的诗评头论足,即使出过许多诗集,即使被某某协会品为古诗词家,即使那个爱恨相间的人,也不能!
      放了纸,淡淡地回他:"不错,正是晚辈涂鸭之作,周大人见笑了!"
      周应昌一改刚才的漠然,走上前抓住我的手,激动地说:"好诗!好字!坐、坐,咱们、咱们爷俩儿再聊聊!家人,上好茶!"
      这情景,不由让我想起某个典故里,苏轼赠于某老道的一首对朕:
      坐、请坐、请上坐!
      茶、敬茶、敬香茶!
      心内好笑!
      被强拉着坐下,不由看了一眼刚才进来那人。
      那人应比我大不了几岁,身长如玉,面透桃花,目含流星,薄唇细贝,举止间,自有斯文风流之态,且与这周应昌颇为相似,想来应该是直系亲属了!
      他双手背后,闲闲的望着我微笑!
      看那笑容就颇不顺眼,不觉瞪他一眼,多事!
      那人,笑意更深了!
      周应昌伸手一指那年轻人,介绍说:"犬子周允乾,算来长贤侄四岁,就叫表兄吧。如今为御前二品侍郎,关于科考若有什么难通之事,尽可以找他!"
      周允乾么?莫非就是路上听说过的那16岁中状元,20岁成为诗文院二品大学士,因喜梅花,被称为三国三大公子之一梅花公子的周允乾?听说此人近几年来名噪一时,崭露峥嵘,无人能出其左右!
      今日,当真是见识了!
      我站起来施礼,口叫了一声,表兄!
      那人笑得眼睛都迷成了一条缝,怎么看,怎么象只狐狸!"殊儿表弟别客气,以后,可要多亲多近哦!"
      说着,还往跟前凑了凑。心里不待见他,低眉望着茶杯,不望他!
      "贤侄,这、这诗,整齐有度,遣词有序,音律起伏恰到好处,你、你竟是如何作的?"想来,那周应昌竟是个书痴,完全忽视我与周允乾的眉来眼去,只顾看那张宣纸。
      "小时候偶遇一游方和尚,有幸与他守了几年,便学了这诗词文章。"我不紧不慢的向这父子俩解惑。
      见他们齐齐望来的渴望目光,心内受用。我又接着说:"此为七言绝句,每句七字,共四句,内含格律,且讲究平仄有度,顾,读之能抑扬顿挫!"
      反正,自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那照悟老和尚,所幸就把这些难以说通之事,全推于和尚身上便是!
      但愿,佛不怪我!
      语毕,拿起笔来,应这春景,又随意的写了两首简单易懂的七言绝句,一首为贺知章的《咏柳》: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另一首为杜甫 的《绝句》: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陵万里船。
      因实在难以解释这东吴为何地,故因地致宜,把东吴二字改为东陵!
      两诗摆于桌上,喜得那周应昌爱不释手,叹道:"殊儿也应知道,我朝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都喜歌乐诗文,但体裁极乱,各派横生,互难融汇绩通,致使纠纷不断。"
      这称谓么,已经从贤侄改为殊儿了,看来,关系到是越走越近了。我低头暗咳!
      周应昌所提这些事情到是略有耳闻,这几日沿途坐船走过,那年轻船家,便把各地小曲,千曲百调的唱了个淋漓尽致,亦让我听得淋漓尽致!从而,对这洛国丰富多彩的民风民歌着实的惊讶了一番!
      且听周应昌接着说:"因此事,我朝已研究尽百年,总不得法,如今见此诗,才知何为真正的诗了!既能规定格律,且又能使诗意自然发挥,想来,用此法一统各路诗派应是可行的!哈哈......我朝诗文有望了!"
      见他如此,不禁低声笑了--原来无论是怎样的人,终是有自己的弱点的,只这三首诗,便把个响誉朝野的周应昌大人惊喜若狂,若我把那诗词歌赋全搬出来,还不知道会激动成什么样子呢?
      不经意间,发现那狐狸周允乾正看着我的脸,惊艳万分的样子。我赶紧收紧了肉脸,心中鄙夷--没见过丑人笑么,竟如此大惊小怪,比我家明儿还没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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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辗转终成寐
      告别了相处甚欢的年轻船家后,入得洛国都城洛城,已经是夜了!并且小雨如织,着实的恼人。
      找了如许家客店,无论大小,皆被赶考的举子占满,且三五一群的高谈阔论着,好不得意!
      望了我们这主仆二人进来,都只一眼,便扭转回身继续交谈去了。
      举伞站于雨间,不由发愁的望了明儿,问:"怎么办,明儿?"
      明儿为难的看看我,才犹豫着说:"要不,要不,去周大人家吧?老爷来时不是叮嘱过么,若找不到住处就去他家。"
      我不觉皱眉,早听明儿在介绍晏家时提过,这周应昌周大人家,乃二哥母亲的娘家。从前落破,不得已,那周三娘才嫁与晏老爹作小,谁知,没多长时日,这三娘的弟弟竟中了第,成了朝庭命官。并且待到二哥10岁时,便已成为朝中吏部三品官员了,如今几品,不得而知,只是听说,威望和势力都是大的很呢。
      自发家后,随带着,便对以茶为商的晏家,多少轻视了些,近年来,更是怠慢不前了。从而才迫得晏老爹坚决要三儿子考取功名,以争此气。
      如此人家,如何舔脸去得,真让我这面薄之人为难呀!
      但抬头看天,这雨依旧不紧不慢的落着,再看着明儿饥寒交迫的可怜小脸儿,终是咬咬牙、跺跺脚,说了一声:走!
      待打听到那周大人府第,天色更是暗了!
      扣门行礼,说明来意。那家人一句:"外面等着吧!"便被置于门房外,候着!
      虽已暮春,可这天儿,因这连绵不绝的小雨连累,还是透着微凉,初愈的身体不抵轻寒,竟有些瑟瑟发抖,明儿见了,难过的倚过来,帮我取暖!
      摸着那孩子的头发,心内不觉苦笑:想我杜今,竟有这样寄人蓠下的一天,这算是来到新世界的考验么?可这自尊,着实是伤了!
      "请表少爷进来吧!"家人跑出来叫道,并边走边说:"我家老爷说了,今天太晚了,表少爷就不用去拜见了,明日下朝后再说。先请表少爷到梅苑吃饭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尽请开口,莫客气!"
      点头应了,随那家人往里走!待吃过周家准备的简便饭菜,这无用的身体才勉强暖和过来。
      客气的叫人准备了浴桶,洗却这一身的风尘,披着长发,坐于床柱旁,闭着眼睛听外面雨滴声声,不觉暗暗吁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定下来了,余下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明儿进来,服侍我躺下,试了试我的额头,放心地一呲牙,说:"还好,还好,没有发烧!少爷早点休息吧,明儿就在您隔壁,有事记得叫我!"
      轻笑着点头,拍了拍他的小胖手,让他回去休息!
      明儿这孩子据说是家仆,其父母便是家里的老伙计了。虽小这晏殊两岁,却机灵善良,着实帮了这木讷笨拙的三少爷不少忙!
      而我,也是深深的感激他的,毕竟,在前世里,虽然某人富可抵国,却从来没让他找人如此服侍过我。
      如此想着,阵阵乏意袭来,掩口长长的打个哈欠,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梦中,是谁走来,轻挽了我的手,说:"杜今,你就这么走了吗?真的,一点儿都不留恋吗?我可是舍不得你这消魂的身体呢!"说着,便压了下来......
      啊--
      我忍受不住那胸闷的痛触,从梦里惊醒过来,才发现,天已经大亮!阵阵鸟鸣从窗外传进,随带着,还有雨后的泥土芳香。
      叹口气坐起来,慢慢穿好衣服,走出了门儿。
      竟发现,这院内的景致竟是不错!片片梅树,虽说只是残花点点,却在绿柳间出落,与红廊画柱相衬,到也雅致,到也凄美。
      心道,怪不得此院取名为梅苑,恰是贴切!
      看着那梅,不觉轻叹:落红总是无情物,待到深春自落花!
      转过了角,见梅花相衬的湖边有个六角亭,随着岸势一直被修到湖水中。亭内,竟摆放着许多纸张笔砚,想来,此处曾有好文者住过呢,可是曾对着从前的春景繁花,作过画?还是对如今的残梅落花,写过诗?无论如何,总应该是个雅致之人吧。
      如此想了,不觉抬脚走到跟前,磨了墨,提了笔,便在一纸尺素上落下墨迹:
      不觉春归六月天,夜深细雨墨如烟。
      小楼辗转终成寐,残梦堪堪又从前。
      原来,再不承认,也是无用的,从前的便是从前,只合梦里,不会再成实现了。
      其实,再想他还有何用?因他,也伤心过;因他,也怨恨过;因他,在日记里也哭泣过;因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孝喘发作,而不曾出声求助过。
      --如今想来,当初连那死亡,都是自己愿意的!
      可是,如此为他,又如何呢,换来的不过一句笑吟吟的:我的落桐已经好了,你么,可以不必再来了!
      原来,一场真亦假时假亦真的爱情故事,竟是自己编织的海市蜃楼,时间到了,风吹云散!
      原来为之舍弃尊严和梦想的一则爱情话剧,还没等演完,便以更换主角而默然落幕!
      原来,这爱情,真的是一半火焰一半海水。那柔情水,冷却了温情,那灼热的火焰,却真真的灼伤了自己!且伤得透彻心骨的痛!
      所以,
      杜今呀,连这皮囊都换过了,何必再如此贱踏自己,这份凄苦又作给谁看?即使是梦,都不应再作了!忘却吧,忘却吧,忘却了那前缘,你才能把自己洗涤的干干净净,然后死心的,重新作你的晏殊......
      如是对自己说着,低眉放下了手中的笔!
      "表少爷,我家老爷请您过去!"逛了一会儿,回屋和那明儿低头吃着早,忽然一个家人走进门来,弯腰相请。
      我点点头,放下碗筷,整理好衣冠,示意他头前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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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寂斜桥泊江船
      此河,就如同我所在的这个世界一样,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为洛河!
      据说是横贯洛国最大的河脉,上下支河,便有百余条,洛国便是因它而得名的,所以,也可以称之为洛国的母亲河。
      因之与长江颇为相似,让我不由倍感亲切。
      坐了两日船了,明儿已经喊着无聊。我到不觉得,看着书,听着水声,望着两岸绿树成阴,人声或远或近,那村落或有或无,会感觉,很好!
      只是这世界,竟不曾听说过!看那百姓的穿着,接近于唐代,民风则要落后些,与两汉时期较为相近。
      而这政治格局么,洛国、陵国、策国各守一方,互不来往,互有纠纷,到与三国时期更为接近些。
      于是,我又耿耿于怀了--难道,连最基本的历史知识,在此都无用武之地了么?那我这个中文系教授,还真的成了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所幸,这文字到是一样的,即使还处于开辟鸿蒙之期,毕竟,是有书可看!
      这便好!这便好!否则,不如投了这洛河,再死一遭算了!
      一股急流处,小船顺势而下,摇摇晃晃间,船家抛了篙,立于船尾,伸直了脖子面朝岸边唱了起来:
      对岸--那个、妹妹哟!抬头看来哟!
      哥哥哟,在船上,等你来个呀哟。
      红红的新嫁衣哟,就在这船里头--
      小妹妹,亲一个哟,
      便接你回家--
      那嗓音洪亮粗犷的,犹如那河中的惊涛骇浪,阵阵洪鸣之后,还有袅袅的余音回旋于山间,久久不息......
      那对岸洗衣的姑娘,相互嘻笑推却着,不多时,一道清清柔柔的清音,穿过厚重的水声,脉脉划来--
      划船的哥哥哟,你听真--
      小妹妹哟,不要那红嫁衣--,
      天上哟,日头亮亮哟
      哥哥能摘下它,
      小妹妹便和你,回家--哟!
      年轻的船家听了,哈哈大笑着挥手告别。只一霎时,与那摇手回应的姑娘,便相对而过!只余几抹倩影如流苏般......点缀河畔!
      看着那些嘻笑着的洗衣姑娘,不由让我想起了沈从文大师在《边城》中所描绘的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故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鹿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他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人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面前的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的在水边玩耍了。
      也许,真的是自然的山水,才能养育如此清澈的自然之人吧,与陌生人也能相互嘻戏,而毫无扭捏之态。
      坐在船间,轻轻放下手里的书,我的眼睛竟湿润了--很感谢命运,让我投身于这样的世界,看到如此纯仆的民风!那简简单单、直白坦露的几句对歌,就是那些镶金镀银、香车宝马的所谓浮华爱情,也是不能查提并论的。
      在前世,我也曾不幸的浮华过,离离合合,最终都看不清爱情底处最真实的影像!所幸,如今我死了,便再不会被那浮华的金属本质划成伤痕累累!
      不受伤,就好!
      而此生,若不能如那晏老爹所愿,中了第!我更愿归隐山林,娶一名"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鹿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的村野女子,结草为庐,粗茶淡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将是何等的惬意自然?
      我能么?
      我不知道!或者我这鄙薄世俗之人,根本作不来那个在月下唱歌,能使女子在睡梦里头为歌声而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
      夕阳西去的时候,船停泊在一处人烟颇盛的津渡。岸上熙熙攘攘的人声随风传来,很是热闹。想来,这是一个繁华城镇吧。
      无聊已久的明儿用殷切的目光看着我。
      我自书中抬眸,轻笑,"拿几两碎银,与这船家一同去吧。莫太晚回来!"
      明儿欢呼着跑了,临了,还不忘叮咛:"少爷,明儿不在,你、你一定要自己小心些!"
      我点头轻示,见他们走远,不觉抚上了自己的肉脸--就如今的我,既无财又无色,还用得着,再小心么?
      自己找了些吃食简单添了肚子,便拿了茶杯,沏了好茶,坐在灯火前看书。
      那茶名清羽,乃茶中极品,除了书,算是晏老爹为儿子准备的最有品味的东西了,这,应该是沾了茶商的光吧。不然,如此人家,怎会品如此清澈至极致的好茶?
      那味道,初放唇间,是苦的,等咽尽后,留于舌头的,不是香,却比香浓,比香厚,比香更悠远。
      不觉又品了一口,点头轻赞!
      忽然发现,天上,竟然有一弯新月,疏疏淡淡的挂着。难道,又要十五了么?只不知,在这个世界里,可有月圆月缺,人合人散之说?
      想着苏学士那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不由又想起前尘往事里,每逢十五与某人想聚的情景,那时的自己,更象个等人宠幸的嫔妃吧?不到时候,是见不到那人的!
      心情一下子低到尘埃里,不觉端了古琴兰鸣出来,对着那月,弯指轻弹,启唇慢和:
      岁月如梭,又一弯新月,泄入如纱。
      轻风初惊蝉起,寂寂船家。
      孤灯难灭,照无眠、对影横斜。
      嗟往事,凭琴怎寄?岸前无处新花。
      记得那年相识,正枫黄栆熟,雁字流霞。
      空山闲登双侣,古寺风华。
      情天亦老,梦醒后,只剩飞鸦。
      还积了、一腔愁绪,沉浮百盏清茶
      "好曲、好诗!"
      琴音未落,一阵掌声从岸上传来,我不觉在心头翻了一个白眼--每到诗兴起时,总会有人打扰,这洛国之人,都好生不识趣!
      虽不悦,出于礼貌,还是站起来,寻声望去。
      只见一袭紫影亭亭立于船头,眉目看不清楚,但只那月轮下随风飘动的长发,修长婉约的身姿,便似,有仙子入凡!
      在心中赞着,弓身行礼。
      那人徐徐走近,看清了眉眼,便更确认,这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只见,弯眉如黛,水目琉璃,唇若红樱,肤似凝脂,一身浅紫长衫,印着点点幽兰,再加上手拿折扇,足蹬官靴,愈显得腰纤背直,清丽绝伦。
      这人、这人,忒俏了些,简直便是一朵开于仙山之间的空谷幽兰么!
      我不由暗自咂舌。
      那人竟矮身坐了下来,望定站于身前的我,上下打量一番后,竟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但也只是一瞬间,便转换了容颜,轻绽红唇,笑道:"老远,便闻到茶香,已觉不凡,如今又听得这曲声,这诗,便更觉兄台非人间所有了!"
      我随之轻笑,撩衣于他对面坐下,说:"曲与词,皆矫情之作,不提也罢。只有这茶,名清羽,仍雨前采撷,实在难得了!"
      那人竟一愣,定定看着我的脸,似自语的说:"这笑,这笑,竟媚到了骨头里呢!"
      闻言,我赶紧收敛了眉眼,暗自告戒自己,再不能在人前乱笑了--
      这笑,好似从前世带了来的一样,竟与那从前的杜今再无差别,每一笑,便会让这张肉脸立即若春花般绽放,且如光波次第晕开,照得整个人都会娇艳妩媚起来。
      而这,这实在,实在是不甚搭配!何苦教人惊讶!
      告戒过自己多次,但,笑的习惯,好生难改--前世某人,便是因这笑而揽我入怀的吧?
      想及此,不觉头心又一阵伤感,忙低头沏茶。等再抬头,又是一张愚笨平凡的脸了,"公子请用!"
      那人伸了修长手指接了,贴近启唇微抿,而眼睛仍没有离开我的周身。
      但见我皱眉表示不悦,才流转美眸,低语道:"这茶么,一品如茶,二品如花,再品便是琼浆玉液了!"
      与我心有戚戚焉,我点头。
      "这弹曲儿的东西,好生怪呢,可有名字?"那人一手端茶,一手抚摸着那琴问道。
      这琴,是我醒后无聊,在中峰寺中偶得一梧桐木,在火上细细烤了,又用生核桃挤出油后,细细涂了,然后又用刻刀细细的刻了幽兰,题了诗词,再剪了上香居士的马尾制成的,无事时,闲弹一番,连那照悟老和尚都觉得这是神品,赞叹不已,爱不释手,就差动手抢了。
      因是此琴为我此生第一件属于自己的物件儿,没舍得给出,只另做了一张给那和尚,虽没这个好,到也别致,乐得他眉花眼笑。
      只是那老和尚不通音律,可惜那琴,只能作为希罕物,摆示招摇世人了!
      一提琴,我便高兴,不觉细细与那人说了,"此物件名为琴,或称十三弦琴。我这架么,虽不及焦尾,却也是上乘的梧桐古木制成!声音透彻,又因刻了兰花,所以取名,兰鸣!"
      又挑了那弦说:"这十三弦,是指每年的十二个月,而那剩下一弦,则为闰月。这琴素以声音低沉荡漾、曲调妙曼而著称于世,以此琴谱出的曲子也容易流传,引人共鸣。"
      那人不确定的说:"兰鸣么?自信见过不少希奇之物,只这琴,真的听都没听过,从何而来?"
      "从前偶遇一游方和尚,教的,而后自己便学着做了!"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摸了鼻子信口胡说一气。
      那人抬眼又望我,没有说话,然后,低头品茶。
      相对无声。
      良久,那人才说:"先生,可否再弹一曲?还有那诗,界境悠远空灵,简直佳绝,竟是如何作的?"
      闻此称谓,不觉一挑眉--先生?离教授到也不远呢!
      假作咳嗽,堵唇想笑!
      笑毕,曰:"或曲或诗,皆一人所教!既然公子喜欢,那晏殊献丑了!"
      抬指于弦,轻拢慢挑还复撵,一曲《高山流水》慢慢流了出来。
      古时候,有俞伯牙摔琴祭知音一说,前世,到也有好友陈晨偶尔听之,而此生,为谁而弹,又有谁来相知,却再不敢预料。
      伤感至致,作声吟哦:
      且忆当年酒一壶,同君醉处湿罗襦。
      红尘翻覆真还幻,笑问天边念我无?
      物是人非,前世今生,天上人间!又何人念我,又有何人值得我念?摸一摸心处,竟是空了,空了!
      泪轻划下,滴于琴间,亦铿然有声!
      "先生,先生!"
      抬眸望了,才知自己陷入往事太深,忘了身边,那枚美丽人儿。
      忙举袖调整容颜,对那人歉意道:"不好意思,失礼了!"
      那人摇头,闪动着眼睛望了我,轻声道:"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无论何事,请先生切莫太过在意!"
      点头称是,又弓身道歉!
      是呀,即使在意又能如何,人,都不再是从前那人了!
      "少爷,少爷,看明儿给你带什么来了?"
      正在低眉低语间,明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竟惊了那人。
      那人起身施礼道:"天色已晚,就此别过,愿有缘再与先生相会,告辞!"话毕,只轻轻一跃,便紫衫飞袂、瞬间失去踪迹--
      难道,真是仙人么?竟能,竟能霎时即逝!
      我不由惊叹!
      嗔怒的望着气喘吁吁的明儿,说道:"多大的人了,还是如此大呼小叫的,也不怕人笑话!"
      明儿吐了吐舌头,不忘递过来一包东西。打开看了,竟是,云片糕呢!
      轻轻捻了一搓儿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甜且清香!让我回味的眯起了眼睛--这味道,在前世就喜欢,还曾被好龙陈晨笑为女人气太重,竟爱甜食!重么,才不会,他又不是没见过在球场上叱咤风云、挥汗如雨的我!
      明儿见我喜欢,着实的高兴,呲着牙说:"少爷,少爷,近来见你越发开朗了些,这样的少爷连明儿都喜欢!"
      以前我,不、那个晏殊,不够开朗么?想来也是,那样的脸,似是经久未曾笑过的,连带动作都是缰直的很呢。我莫名的眨了眨眼,继续吃着自己的云片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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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来尘去淡如茶
      佛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坐在佛前,我望着佛,佛望着我。
      我望着他是空,他望着我可是色?
      --不过,就如今的模样,即使是色,也会被这佛忽略为空吧!
      想及此,不由抿嘴低笑!
      记得,才醒过来时,望定这陌生的四周,竟没有惊讶!仿佛只是大梦初觉,那些前尘之事,醒了,便散去云烟!醒了,便会相忘!
      其实,相忘又谈何容易?
      毕竟,在那个世界,我曾经活过26年,曾经任过某高校最年青的古汉语教授,亦曾经,年轻俊秀过、体态悠然过!--哦,这,好象是前世里那人,戏笑着说过的。
      可惜在眼下这个世界里,再不会有人知道,那前世的杜今如何美丽了,更不会有人知道这教授到底是什么了!
      悲伤么?到也不觉得!
      坐在这释迦摩尼的泥像前,细想那时,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如果小学老师当场叫我写一篇最难忘的事的话,恐怕,也难了!
      原来,那活过26岁的我,除了是个教书匠,除了爱过一个男人,除了被爱的人扔掉外,竟再也没有什么可值得一提了,就如同一捧清水,你叫它方,它便方,你叫它圆,它便圆,没有自我,没有自觉,没有......自知!
      如今想想,逝者如斯,风过无痕,死了,便往事皆休,恐怕,再过几日,除了那些枯燥难懂的古汉语外,是再没有几人记得,曾经有一个叫杜今的人,来过,活过,出现过了!
      即使,他活着时那么漂亮,即使,他死得那么可惜--孝喘病突发而已!
      很好,如今,再也不必担心被虚名所累,再也不必担心,有好友抄袭你的作品,再也不必担心,如何讨好那人了--自从我从这个身体醒来后,我便有了一个崭新的皮囊、崭新的身世、崭新的名字--晏殊!
      很好笑,不是吗?一个离经背道的人,竟在死后又有了一个千古留芳的名字,真是,值得浮一大白!
      即使,此人非彼人!
      作新人的感觉,真是不错!
      即使,这位晏殊,与前世的那杜今实在、实在无法比较!
      那肥肥的脸,肥肥的腰,肥肥的肚子......每次我看了这肥肥的一团都会无奈的想:生了一场大病,竟还是这么的肥,那晏老爹莫非是把他的儿子当成小肥猪儿养了?
      好吧,好吧!既然已经这样,就这样吧!
      一陈风吹过,吹起了眼前掉落的那缕长发,丝丝飘逸,如藤如蔓!
      不由又一叹,举手捉了它,挽于耳后,轻轻摸着,心道:这么长的头发,还,还真是不习惯!如今在这寺中,可随披随散,可过了明时,入了那凡世,该如何是好呀!
      窗外的雨还是浠浠漓漓的,细如丝,斜如网,落于阶前,滴滴哒哒,润渍着寺里碧绿的菩提,院里腥红的海棠!
      斑斑落红的痕迹,绣了一曲径的暗香,随着雨、随着风,度进了屋子!这情,这景,在前世,是见不得的,即使见得,也不会有如此的心境去解析它!
      不觉感怀,习惯的,启唇微吐:
      春色年年入此家,情来情去淡如茶。
      频频叮嘱风和雨,善待人间解语花。
      "阿弥陀佛,好诗好诗,晏施主,总能吐句如珠!老纳实在佩服!"
      回眸望了,又是那照悟老和尚!
      这几日,他天天与我讲禅,日日与我念经,目的竟是因我有佛缘,想渡我出家。可惜,如今家在何处,自己都不知,又何来出家一说呢。
      自是不能轻易点头!
      起身施礼,侧身让座,弓身献茶,只为,这和尚曾救我于水火病痛!
      虽然,他没能救得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但毕竟救了我!
      醒来后,听这老和尚说过,这晏殊仍一进京赶考的考生,偶然淋雨感染了伤寒而卧倒于这座中峰寺中!那老和尚本着慈悲为性,伸手搭救。人到是醒了,却是忘却了所有尘事!
      岂不知,这皮子是原来的,这里子里,却已经是易了主儿的!
      当然,这话,是万万不可说的!否则,那老和尚会先超度了自己!
      科考么?我暗自摇头--只不知,在这如今世界,我这位古汉语教授,能考得几分?难料、难料呀!
      喝了口雨前茶,老和尚说话了,"晏施主,真的要明日启程了么?对老纳之前所说的话,可否再三思、再三思?"
      报之一笑,回道:"多谢老主持好意!可晏殊尚有父母之命,不敢善自定这终身之事,而且,离春试之期已无多时日,再不走,便迟了!"
      和尚摇着肥硕的头,表示遗憾。
      而我心底却颇不以为然--即使莫明其妙的来到这个世上,我还是一个坚定的唯物论者,这佛么?还是不理为好!
      "既然如此,老纳自不敢再强求。这几日,从施主言行皆能看出,施主仍人中龙凤,待他日高中,切莫忘了这中峰寺才好!"
      闻言不觉又一笑:这老和尚,天天为他这香火稀少且落破的寺院发愁,可怜一片佛心了。但转念又觉得他可爱:人生一世,无论于普通人也好,于出家人也罢,都应心怀希望与期望吧?也只有这样,才象活着,才值得继续活着!
      可我,接了这晏殊的身躯,应该如何活过,自己却实在不清楚了!
      "少爷,一切打理完毕,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启程吧!"
      第二天,随行的小厮,好象叫明儿的,进来说道。
      放下手里的书,透过窗子望向天空,那白花花的日头,确实够高了!
      站起身来,掸撞青衫上不存在的灰尘,说:"好吧,且待我与老主持说一声!"
      那老和尚还在作早课,小沙弥让我们稍等片刻。
      这间隙间,不由又发起呆来--
      记得刚醒来时,便觉得这晏殊也算是好人家的儿子。
      看这一席长衫,虽简约,质地到也不错,而且竟有随行小厮照顾,若是就解放之初而论,不是地主,也是小资产阶级吧。
      后来,便听这明儿说, 这晏殊的老爹,名为晏从文,是做茶叶生意的。
      上面还有两位哥哥,皆为庶出,一个从商,一个从武,皆少在家里。只有我这嫡亲的三少爷,全家都注了资本,执意要从官的。
      只是这晏殊,才过18岁,为人木讷笨拙,虽读过不少书,但极少出家门,对于人情世故,是不大懂的。
      听完,暗叹--怎么就不能许我个书香门第?这生意人家,前世便没甚好感,实在、实在是应付不来。
      而且,想改门风么?以现在我这状况来讲,怕是难了!
      想及此,不觉摇头苦笑!
      老和尚的早课终于结束了!
      上前辞行,又被那老和尚,一通的叮叮嘱嘱,拉拉扯扯,弄得我这初愈之体,昏头转向!
      好在,有个灵机的明儿,扯了我便走,那老和尚才善罢干休。
      终是,辞别了照悟和尚,携了明儿,雇了小船,顺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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