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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八章 第七节 笳鼓悲鸣遣人惊

  “冠军侯,前方的王城有些奇怪?”赵破虏低声对霍去病说,“咱们的探子去了几个,回来都说王城里没有人。”
  没人?霍去病紧皱着眉头,低下头想了半天,匈奴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要说这匈奴人的王城,对他们而言,可是第一要紧的,寻常要接近,也得费番功夫,此番无人,到像是匈奴人拱手将他们的王城让给汉军一般,断无此道理,这其中必有缘故。
  低头想了良久,霍去病突然想起赵丽曾说过小时候的一段遭遇,那时由于家贫,常有债主上门讨债,娘为了躲避债主,便在屋中和屋后掘了一个地道,一有债主上门,便从地道中逃脱,百试不爽,难道匈奴人想利用地道吗?
  进了王城,果然是一座空城,霍去病登上城墙,向四周张望,不远处,是一条水势极为湍急的河流,前几天下了一场雨,河床几乎被河水淹没,看来此次,又要和匈奴人玩个游戏了,霍去病微微一笑,转身对赵破虏、高不识和仆多说,“在城中四角,埋下竹筒。”
  粗大的竹筒埋进了土里,霍去病示意乌鸡轮流倾听竹筒内传来的声音,很快就找到了匈奴人所打地道的位置。
  没想到匈奴人竟打了那么多的地道,全城共有八个出口,最大的出口,在王城中央的广场上,这里地势开阔,虽然容易被发现,但是出口打得大,而且城中无人提防的话,这里的危害性也是最大的,不过从匈奴人得知他们发兵的时间推断,即使提前挖地道,准备的时间不会太长,地道一定没有太多的分枝,这样就更加的利于行事。
  到了晚间,仆多偷偷带了一队汉军出了城,赵破虏和高不识站在城墙下,看着汉军影影绰绰的走到了河边,会意的相视一笑,自冠军侯做了父亲,行事却有了一丝小孩子气,从前和赵丽在一起的时候,只觉得赵丽的孩子气重,冠军侯却稳重得多,不想此次出征,他竟如和匈奴人游戏一般,全没了打仗的样子。
  一晚上下来,仆多的那队汉军成了泥人,天微明的时候,霍去病下令全军潜出王城,退到了三里之外休息,高不识和赵破虏如猴子一般的不时窜上窜下,观望王城的动静,可是那个死气沉沉的王城,始终没有半点儿的动静,不知匈奴人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仆多,老实交待,冠军侯让你做什么去了?”赵破虏拿着一根树枝,一副严刑逼供的样子,心中猜想就是张汤的廷尉署,也不过如此。
  刚刚睡醒的仆多,打着呵欠,一言不发,高不识见赵破虏没有收到功效,便跳了起来,“仆多,数年的兄弟,你连这个都不说,太不够意思了。”
  “不是我不说,而是你们提前知道了,就不好玩了。”仆多懒洋洋的站了起来,“总之是个好玩的东西,你们就等着瞧好了。”
  好玩的东西?难道冠军侯是让仆多去掘断匈奴人的水源吗?可是看仆多的样子,又不是那么回事儿,赵破虏冲上前,“仆多,你这个家伙,对自己兄弟还要隐瞒?”
  仆多正要解释,却听有人叫道:“匈奴人进城了。”
  果然,匈奴人出现在城里,开始只有小股的匈奴人在城里探头探脑,渐渐的人就开始多了起来,从城的四方向广场靠拢,到了一定的距离,便停止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一般,赵破虏微觉不妙,正想回身整理队型,准备冲锋,却见乌鸡跑了过来,“鹰击司马,冠军侯让你做好准备。”
  准备做好了,迟迟却没有冲锋的命令,赵破虏和高不识有些可怜的看着仆多,想从他哪儿得到一点儿有用的消息,可恨的仆多两手一摊,强忍住笑,只是盯着王城看,赵破虏和高不识面面相觑,暗下决心打完这一仗,一定给仆多好看。
  到了中午,王城中仍然没有一点儿动静,仆多脸上渐渐有了焦虑,驻马在最前方的霍去病突然大叫道:“准备好,向后撤。”
  什么?赵破虏、高不识和仆多大吃一惊,可是霍去病已转过马头,“撤!
”  汉军如风驰电掣一般的后撤了一里,在一块高地上,才停住了,赵破虏万分不解,正想去询问霍去病,才勒转马头,就见眼前江水怒吼着奔腾远去,而更远处的那条河流,水量明显小了下来,怎么回事?
  看了半天,赵破虏终于明白了。
  “仆多,你这小子,冠军侯让你去挖河道,又不是什么秘密,你竟然不说。”气得高不识抬腿踢了仆多一脚。
  仆多侧身避开,“早说过了,告诉你们就不好玩了,你看看,这白浪滚滚,匈奴人想挖掘开地道,没想到却掘开了河道,不知那地道里,到底有多少匈奴人,这下子全都成了落荡鸡了,即使逃得了性命,一辈子也不敢再钻地道了。”
  好厉害,这一仗不战而胜,小孩子的玩艺儿,竟有这般的威势,众人驻马在高地,仍然被奔腾汹涌的河流震撼得心动神移,如果在这水中,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滋味。
  水势渐小,霍去病高高举起手,“全速前进。”
  果不出所料,跑了不足五里,便追上了匈奴的一支马队,那些马队上的人都湿漉漉的,狼狈不堪,却仍然打着旗号,却是酋涂王,他们本已被城中的大水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一见汉军从天而降,更是胆肝俱裂,未做多少抵抗,便举手投降了,一问之下,除了酋涂王,竟然还有阏氏和王子数十人。
  “战报,战报。”元宝一路呼叫着,一路跑进建章宫,武帝一愣,“战报,去病的?” 
 “诺,是骠骑将军的,他把俘虏押到了长安。”元宝激动的说,“骠骑将军的军队还在追王逐北。”
  武帝看了数次那份简短的战报,无论怎样,这是去病第一次正式的战报,去病大破匈奴王城后,又前往小月氏了,这一次,他给朕的礼物,可是大大的超出了预期的想像,好,真是天佑大汉,天佑大汉,给了朕这样一个勇猛过人的战神,好啊!
  武帝激动得无法安坐,只在建章宫来回踱步,转过头,元宝仍站在原地,“你在这儿干什么,把张汤唤来,朕要给去病封赏。”
  “皇上,”元宝硬着头皮的说,“也有不利的消息,匈奴有两万人的骑兵,逼近了朔方。”  朔方?那里可是汉军的后方了,没想到匈奴人竟然侵袭了这么远?不过无关紧要,只要去病打通了河西走廊,朔方丢了也无所谓,“是吗?匈奴人竟派了两万人去了那个小小的地方,就让他们去吧。”话才出口,武帝就想起赵丽和霍嬗还在朔方,赵丽无关紧要,死了就死了,嬗儿可不能出事。
  “元宝,派人通知卫青,不,”武帝坐了下来,“元宝,你说匈奴人为什么会去朔方?”  “这个奴才可不知道,想是匈奴人知道小冠军侯在朔方,所以想捉了去威胁冠军侯。”元宝小心翼翼的说,这个时候说错话,可会要了朔方一郡的人命。
  不可能,匈奴人绝对不可能知道嬗儿在朔方,两万人,好大的阵仗!武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元宝,去病俘虏的那个匈奴公主似乎还在朔方?”
  “诺。”元宝回应道,却不解武帝的意思。
  “行了,这是有人故意通知的匈奴人,目的是送回那个匈奴公主,好厉害,既除了情敌,又讨好了匈奴人,一举两得,一石两鸟。”武帝越说越生气,真想派人到朔方把那个女人一刀砍死。
  “皇上,那个匈奴公主可真不是赵丽的情敌,奴才听说冠军侯可连正眼都没瞧过她。”元宝小心翼翼的解释。
  “当然了,身边有个狐狸精,就是天仙在身边,都看不见。”武帝看了元宝一眼,“让李广去吧,虽然没有危险,但至少也要做做样子,让去病知道,朕还是关心赵丽的。”
  待元宝的脚步声消失,武帝气得连战报都不想看了,那个狡猾的女人,偷偷带走嬗儿也就罢了,偏偏招了这么多的是非,如果去病不那么维护她有多好,非得一剑杀了她,才解得了心中的怒气。
  话说回来,自嬗儿离开长安后,着实想他,那个小家伙,不知道在朔方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像在宫里一样的欺侮人,想到他玉雪可爱的脸,武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抬头看了看远处的虹桥,突然打了个寒颤,皇姐的心真是狠,恨赵丽罢了,何至于要杀那小小的孩儿呢?怪不得赵丽要带走他,不过皇姐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还不知那个女人会想什么办法来报复。
  近了,越来越近了,可以看见匈奴马队急迅奔跑时激起的尘烟,赵丽微笑着拍了拍嬗儿圆圆的脸,“嬗儿,去陪阿姆说说话吧,娘在城墙上看看风景。”
  嬗儿睁大了眼睛,看着远处飞扬的尘土,“怕,怕。”
  可是他雪白的面上,何曾有一丝害怕的神色,那么说,不过是想讨自己的怜爱罢了,又有好玩的东西,嬗儿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害怕?
  赵丽抱着他,轻声道:“嬗儿,娘和你玩游戏好不好?”
  “好。”
  长长的粗绳索,从城墙系到城墙根,赵丽抱着他,左脚踏在绳索上,右脚微一用力,两人凌风一般的向下滑去,嬗儿高兴得大叫起来,到了地上,意尤未足的指着绳索,赵丽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将他交给不肯走的阿姆,“阿姆,到房里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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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八章 第六节 江南旧事休重省 
  雨停了,不知为什么,入夏后,长安的雨水特别多,武帝只觉得心烦意乱,他不喜欢下雨,尤其是在战争期间,雨水将意味着进军的缓慢,很多重要的情报和信息,也许会来得很晚,半天,甚至一天,那个期间,又不知道前方会发生多少的事。
  自赵丽到了朔方后,去病率军的动向有了讯息,那个死小子,不向自己汇报,一举一动都报给了朔方的赵丽,遭遇了什么人,如何打的仗,如何渡过的沙漠,行军的路线是怎样,事无巨细,几乎成了他的战争日志,武帝虽然恼怒,却有一丝窃喜,如果没有赵丽,去病是绝不会写这些东西,有的消息很短,显是匆忙中写成的,不知在赵丽收到这些信息,是否特别的得意,去病就是在万分危急的时刻都不会忘记他。
  偶尔也有嬗儿胡乱涂抹的东西送来,这个时候,武帝总是快快的看完战报,然后仔细的研究那些如天书一般的图画,最终虽然看不出什么,可是心里却很温暖,那个小子,虽然到了朔方,还是没有忘记朕,可是却没有想到,嬗儿不过一岁的孩儿,如何会有这样的举动,那些东西,不过是朔方的官员,送来讨他喜欢的罢了。
  不知老天是不是真的要和李广过不去,此次派他出征,本想是让沾沾去病的福气,也能让他封个侯,没想到这个老家伙才出了右北平,不利的消息就源源不断的传到长安,张骞竟然在沙漠中迷路了,公孙敖迷路已让武帝大为不悦,没想到在匈奴逗留了十数年的张骞也会迷路,看来真是天不与李广这场军功了,武帝皱着眉,看着新到的战报,廖廖数语,具体是怎样一个情况,只能靠猜测了。
  “父亲,探子回报,左贤王此次率军总数是四万,全都是骑兵。”李敢紧张的回报着,这个消息,他没敢告诉任何人,也严厉的吩咐了探子,不允许他告诉其他人,可是看着远处那些士兵紧张的神色,他就知道,消息早已泄露了。
  “我知道了,你看看身后的士兵,他们都怕成什么样子?李广带兵数十年,从未见过他们流露出这般的恐慌神情,李敢。”李广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儿子,“你敢去匈奴人中走一遭吗?目下,只有这个办法了。”
  没有任何的解释,但是李敢已经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只要有人冲进匈奴军营中,又有全身而回,一定能安定军心有一定的效果,这个任务,父亲交给自己,自己绝不能让他失望。
  “诺。”如普通的下属一般,李敢大声的回道。
  李广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吧,小心点儿。”
  看着儿子矫健的身影走远,李广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了,这一去,不知他是否真能回来,在甘泉宫,皇上把李敢从骠骑营中调到大将军麾下,也是想他随大将军建功吧,可是他的时运,和自己一样的差。
  挑选了十几个精壮的士兵,都是从前在骠骑营中一起换过命的兄弟,李敢才说明用意,那些兄弟就跳上了战马,李敢的马鞭一挥,十余骑从汉军营地中冲出,向匈奴人军桶般的战阵中冲了过去。
  那十余骑来得如风一般的迅速,匈奴人大声的喧哗着,不知这些人想干什么,报信是不可能的,这里距右北平数百里,他们即使冲出包围圈,十里之内,一定会被抓到,踏营也不像,正胡乱猜测,他们已经冲进了阵营,引起了一场混乱。
  那些汉人看来不是来交战的,他们跃马在战阵中奔驰了几个来回,就从左右两翼突出,回到汉军的营地中,匈奴人不明所以,只得牢牢的守住了刚才被他们冲破的几个缺口,防止他们再次冲进营地。
  而汉军营中,李广指着李敢等十余骑大声的对汉军道:“看到了吗?匈奴人外强中干,只有我们坚持,一定能够脱此大难的。”
  “诺。”这一声,显得有士气多了,士兵们面上的恐惧也减少了许多。
  “李敢。”安定完军心,李广独自走到远处,听他的呼唤声,李敢忙走到他身边,“虽然暂时安定了军心,可是匈奴人此次有备而来,我们必须做好以死殉国的准备,你答应爹,如果张骞不能赶到,我们要被匈奴人俘虏时,你一剑先杀了我。”
  “诺。”李敢很干脆的回答,他知道自己父亲做为一个军人的骄傲,被俘对他而言,已是超过了死亡的恐惧。
  “行了,”李广爱怜的看着李敢黝黑的面容,“让他们布成圆形兵阵,盾牌放在前方,如果我猜得不错,匈奴人很快就要攻上来了。”
  圆形兵阵布好了,不过是将所有的士兵布成了一个数层的圆圈,这是对铁桶般包围的最好防御阵型,无论那个地方,都没有缺口和破绽。果如李广所料,一个时辰后,匈奴人开始进攻了,攻势极猛,飞箭如雨下。
  汉军竭力的抗拒着,半柱香的激战,汉军的尸体越来越多,箭枝也稀少了,李广紧皱着眉头,大声道:“拉满弓,不要射。”
  命令迅速传达了下去,汉军中再无一枝射出的羽箭,李广从副将手中接过自己的大黄弓,瞄准了远处指挥进攻的匈奴副将,四枝箭,箭不虚发,一连射死了四个匈奴副将,匈奴军短暂的混乱之后,突然阵后传来号角的声音,围攻的匈奴人渐渐散开。
  天色晚了,剩余的汉军士兵们看着地上自己的同伴都面无人色,有的人甚至默默的流起了眼泪,李广在阵中走了一圈,神态自若,站在阵中,振臂呼道:“兄弟们,明天,博望侯的军队就赶到了,只要我们再坚持几个时辰,便可以获救,为躺在地上的兄弟报仇,现在我们绝不能松懈,一定要支持到博望侯来的时候,所以,你们必须注意军纪和阵型,千万不要乱了阵脚。”
  阵中的缺口补足了人,阵亡士兵的尸体被拖到了阵中,无论怎样,都不能匈奴人侮辱这些为国捐躯的同伴,吃过干粮,汉军开始轮流休息,他们都清楚李广并不知道张骞明天是否真的能赶到,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还能有如此的精神和状态,不能不让人佩服他的勇敢。
  一夜无话,天初明的时候,匈奴人都开始了再一轮的猛攻,这一次,无论李广射杀多少的副将,匈奴人仍然顽强的上前猛冲,汉军的圆形战阵一缩再缩,眼看就要支持不住,李广正想转头叫李敢,却听有人欢呼道:“看,远处尘土飞扬,一定是博望侯的军队到了。”
  果然是张骞的军队,匈奴人也发现了,攻势更猛,此次出动这么多的兵力,都不能讨得了好处,左贤王回去,是无法交待的,可是发现援军后,汉军的士气大震,几次冲锋都被阻拦了下来,左贤王无奈,只得下令退兵。
  激战过后,剩余的士兵乏力的倒在地上,只觉得憋闷,此次被匈奴人打得只有防守之心,没有还手之力,可真是一个耻辱。
  而张骞的部队,只是默默的收拾着战场上遗留的汉军的尸体,就地掘坑,将他们安放其中,李广休息片刻,便恢复了精神,匈奴人退得仓促,没来得及收拾自己人的尸体,李广一挥手,“来人,把匈奴人也埋了。”
  “将军,这些匈奴人活着时想要我们的命,我们何需理他。”早有人大叫了起来,满心的不服气。
  “混蛋,这些匈奴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和你一样,家里也有妻儿老小,如果换成你躺在这里,你家里的人,是不是也盼望有人能让你入土为安?”李敢怒形于色。
  没有人再反抗,躺在地上休息的汉军默默的起身,拖曳着昨天想要自己性命的敌人,将他们拖到一起,然后再统一的掩埋了,一切作罢,张骞走到李广面前笑道:“老将军,这一仗我们打得丢脸至极,不知皇上如何的震怒,兄弟回到长安,难逃一死,可是能一见老将军的风采,也不算枉活一世了。”
  的确是丢脸至极,说到死,也不至于,顶多交了罚罪金被贬为庶民而已,李广看了看张骞,淡笑道:“多谢博望侯,只不过老李广身不逢时,不像冠军侯有天幸,能保他百战百胜。”
  “老将军无需气馁,飞将军之命对匈奴人的震撼,绝对不低于冠军侯和大将军。”张骞看着他满面的征尘,微感悲凄,这的确是个生不逢时的大将,空有了一个飞将军的名号,却未曾有一次如卫青和霍去病般辉煌的战功,这一次,许是他最后一次出征了,皇上的原意,也是让他封个侯吧,没想到他还是失败了。
  “飞将军?飞将军……”李广的语气中有了一丝悲凉,“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是啊!不提了,对于一个武将来说,最悲哀的,不是战争失利,而是年华的老去,一年年岁月的蹉跎,虽没有消灭雄心与壮志,可是毕竟是快六十的人了,再过几年,也许连马都上了吧!
  将军白头,较美人迟暮,更加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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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八章 第五节 常恨世人新意少
  马不停蹄的奔跑了十数日,终于渡过了腾格里和巴丹格林两片沙漠,到了沙漠外围,终于找到了一处水源地,霍去病下令全军原地休息,准备晚间行动上,乌鸡下了马,到水边喝了两口水,便倒在地上,准备休息,没想到赵破虏却走了过来,踢了他一脚,“乌鸡,冠军侯唤你。”  从地上跳起,乌鸡一边在赵破虏身后小跑,一边休整着自己的仪容,一边猜想霍去病这次召唤自己的原因,上次是因为自己的语言天赋,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要自己去打前锋吧!想到此,心里还真是惴惴不安。
  走得近了,乌鸡才看见霍去病在地上划的地图,他不由有些惊叹他的记忆力,竟然能把行军的路线一点儿不差的描绘出来,高不识和仆多站在他身边,不时向他耳语两句,待乌鸡走到近前,不等他行礼,霍去病已抬起头,“写封信,用赵丽教你的方法。”
  听他如此说,乌鸡一愣,那个方法,赵丽只教过他,连李敢都不知道,不知霍去病是怎么知道的,似乎是猜到他的想法,霍去病淡淡一笑,“赵丽教过嬗儿。”
  原来是这样,不知赵丽为什么只教了嬗儿,而没有教他呢?
  “这个方法,需要用匈奴语写出。”
  乌鸡恍然大悟,“诺。”
  “这封信,写给赵丽。”霍去病淡淡的说,“告诉他,左于已领人前往朔方。”
  前往朔方?那句话不是他让他说的吗?乌鸡大怒,“冠军侯,您为什么要让我告诉那两个匈奴人赵丽在朔方?您这不是让赵丽陷入危地吗?”
  一言一出,四座皆惊,赵破虏猛的冲了过来,霍去病却站了起来,“我知道,这是赵丽的想法,她要把雪莲送回匈奴。雪莲即是左于的妻子,就该由他亲自去迎回。”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赵丽的想法如此的奇特,不过对于乌鸡来说,只有这样的想法,才能确证是赵丽的,因为只有她,才有这样奇怪的思维和做法,只不过不知道她会如何击退左于的大军,从骠骑营认识开始,乌鸡就很怕那个阴险的男人,不止是他,赵丽也很怕他,不知独自面对他,赵丽会如何?
  写完信,一只信鸽腾空而起,乌鸡注视着鸽子越飞越远,只祈祷赵丽能尽快收到信息,做好防备,不要又被左于捉到匈奴了,否则可逃不回来了。
  到了晚间,果然又开始行军,乌鸡跟在队伍最后,心念急转,只望这场仗能尽快打完,回到朔方去帮助赵丽,跑到中夜,大队突然停了下来,乌鸡刚想下马,却听前方有人惊呼,“黑水寨,我们竟到了黑水寨。”
  夜幕下的黑水寨非常安静,只有小小的,一队队的火把明亮的晃动着,匈奴人一定没想到他们竟来得如此的快,霍去病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光,赵破虏会意的微笑着,“冠军侯,咱们什么时候冲下去。”
  “不急,司马想不想玩个游戏?”
  游戏?赵破虏一愣,不知冠军侯是否和嬗儿相处得久了,所以和他一般的孩子气起来,“冠军侯,我不明白。”
  “明天你就明白了。”
  天亮了,城上的匈奴人伸了个懒腰,放目望去,一马平川,不知前方会是怎样,霍去病神出鬼没,不知这一次,又是那个匈奴的小王倒了霉,只有黑水寨是安全的,因为这里凭借着两处沙漠的天险,与其他的匈奴营地远远相隔,霍去病一定不会来到这个地方的,所以他们很安心,很放心。
  奇怪的是,今天早上,四周放牧的牧人不见了踪影,不知是否听到了霍去病再次出征的消息,连营生都不顾的去逃命了,真是天下大乱,可是今天早上的早饭开得却晚了,连厨子也在偷懒了,不过自从得到消息后,黑水寨的补给是越来越少了,又不能出兵去抢,所以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了,想起羊肉和牛肉的味道,口水充盈,真想回到从前那些日子里去。
  好容易早饭送了过来,几口吞到肚中,勉强混了一饱,懒洋洋的站在寨门口,却见一群羊从远处慢慢了走了过来,却不见有牧人相跟,也许牧人早就逃跑了,只余下这群,正好给他们打打牙祭。
  守寨的匈奴士兵们不待人吩咐,便打开了寨门,眼睁睁的看着羊群慢慢走近,只恨那些羊,没有多生两条腿,可以走得快些,等得望穿秋水,羊群才走到近前,早有人上前吆喝,将羊群吆喝进寨门。
  走了近两柱香的时间,那群羊才进了寨门,匈奴人待最后一只羊消失在寨门口,关上寨门,正想挑几只肥美的,先宰了,没想到那群羊突然站了起来,这下子可吓得不轻,待看清楚那些羊原是汉军装扮的,汉军已控制了整个黑水寨。
  游戏,真的是游戏,不过是小孩子的一场游戏,不伤一兵一卒,就拿下了黑水寨,和以往的辉煌胜利相比,这次的胜利显得那些的微不足道,又不惊心动魄,只是好玩,非常好玩,比嬗儿最擅长的扔石子还要好玩。
  走在黑水寨中,霍去病忍不住想起了嬗儿扔石子的情景,他每次扔石子之前,却会看看人家扔得远近,有的时候,他明明处以劣势,到了最后数粒时,他往往会把石子扔到自己跟前,待人家以为他没力,不再出全力后,他才会用尽全身力气把最后一粒扔得别人都无法扔到的地方,小小的年纪,便已懂得战略,已告诉了他,打仗不一定只动用武力,其他的方法,也可以取得胜利。
  “冠军侯,捉的人说匈奴王城距此仅40里,但由于王庭迁到漠北,目前住在王城的是匈奴的酋涂王。”高不识上前回报。
  “休息,出发。”霍去病回过头,抬眼看了看远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王城?不知匈奴的王城会不会比这个黑水寨好玩呢? 
 “出发。”霍去病一挥手中的长剑,阳光闪烁,匈奴王城就在不远的地方,这一去,又是一番新天地。
  “姑娘,冠军侯又有消息了。”阿姆将那封用蜡密封得很好的密信递了过来,赵丽接了过来,却不打开,只是握在手中,满地的薄绢,都是霍去病从前线传来的,廖廖数语,只是报了他的动向,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这一次,来得这么急,又用蜡封了信,一定不是简单的行程通报了。
  “阿姆,把和尚叫来。”赵丽转眼看看嬗儿,他睡得很熟,昨天玩了一天,睡到现在还不醒,不知应不应让阿姆把他带回关内呢?
  想得出神了,嬗儿却醒了,一见她,他就扑了过来,亲昵的伏在她怀里,娇声娇气的嘀咕着,“娘,饿了。”
  和他说了会儿话,和尚已走了进来,“赵丽,你叫我。”
  “什么?”和尚一听,便跳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匈奴人来到朔方来,那你和嬗儿赶快回关内去。”
  未等赵丽开口,嬗儿已皱了眉,哇哇哇的说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指手画脚,看样子,是在斥责和尚说话的声音太大,吓坏了他,赵丽将他抱在怀里,轻声道:“嬗儿,听娘说。”他才安静下来。
  “和尚,我们做好准备吧,不会逃的,这一次,只会有惊无险。”赵丽说得很平静,和尚不由也相信了。
  “可是我们要如何做准备呢?整个朔方,只有三千守军,谁会想到匈奴人竟会袭击朔方呢?”和尚挠了挠头,显得很困扰。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和尚,你把全城的工匠都集合起来,我们要做一些东西。”赵丽抱着嬗儿站了起来,“然后派人把阿姆送回关内去,阿姆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
  “好吧,那嬗儿……。”
  话音未落,嬗儿已叫了起来,又是做鬼脸,又是发火,赵丽微笑着,“嬗儿就留在这里吧,他不会害怕的。”
  匠人们来得很快,赵丽命人把收集来的稻草分给他们,然后亲自做示范扎了一个草人出来,和尚立即为草人套上衣服和帽子,放在远处,还真像一个正在守城的士兵,可是细细看来,还是有个漏洞,草人不会动,乍看可以乱真,可是仔细看一段时间,就会露馅。
  匠人们议论纷纷,却不动手,赵丽一挥手,早有士兵将改装过的兵器架带了出来,那个兵器上可以绑五个草人,兵器架下安有轮子,只要绑在一个真人腰上,那个人一动,兵器架也跟着动,看上去,草人就像活的一样。
  半信半疑间,匠人们开始扎草人,和尚站在赵丽身边,低声道:“赵丽,这些草人,真的能够吓退匈奴人吗?”
  赵丽摇了摇头,“当然不能,还得另外想办法。”
  “什么办法?”和尚有些紧张,咱们只有三千人,和匈奴人硬拼只能坚持三天。”
  “我知道,可是我们新式武器。”赵丽说得很轻松。
  “什么武器?”
  “双人弩。我已经派人修改过那个机簧了,现在一个人就可以发射,一次可以边发十一箭,将它们架在城墙上,分批发射,杀伤力可以覆盖十丈。”赵丽转过头,看了和尚一眼,“和尚,对于打仗,我虽然不像霍去病那样有天赋,可是有些花巧和计谋,一点儿都不输给他。”
  “这是当然的,”和尚笑容可掬,“不然,你怎么会是他的老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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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八章 第四节 酣酣日脚紫烟浮
  与霍去病从前出征一样,自他出了北地,便再无任何的军报传回长安,武帝虽已习惯了他的行事作风,可是夜深时独坐建章宫,又觉得忧心忡忡,前方的战局瞬息万变,而自己却只能坐在建章宫中猜测战局的发展,只能等到最后的结果。
  这天晚上,武帝不愿独自猜测战争的发展,便把卫青和张汤叫到宫里来,让他们猜测战争的进展,可是卫青自来了后,便一言不发,同样显露出忧心忡忡的样子,武帝越看越心烦,扔掉手中的金杖,“卫青,你觉得去病现在打到哪儿了?”
  沉默了许久的卫青抬起头,“皇上,去病打仗的思路,如同天上的浮云一般变幻莫测,从不按常理行事,对战争的设想常常令人匪夷所思,下臣猜测不出去病的动向。”
  不知他说的是不是实话,武帝看着卫青,看了许久,看得卫青微有不安,便低下了头,“知道了,卫青,你先回去吧!皇姐还在宫门等你。”
  “诺。”
  卫青走了,他的身影仍然矫健如昨,可是武帝却觉得卫青老了,虽然外形不老,可是他的心却老了,如李广一般的老了,没有火一般热情的将军,能够带领自己的下属打胜仗吗?“张汤,你觉得大将军如何?”武帝收回眼光,看了看站在阴影中的张汤。
  张汤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想,然后上前半步道:“下臣认为,大将军此人是一个完人。下臣的门客曾经用《道德经》中的话来形容过大将军,那段话,下臣至今铭记在心,如果皇上感兴趣,下臣可以背给皇上。”
  “是吗?那好啊!”武帝淡淡的说。
  “古时候精于修道的人,智能通达,无所不能,深奥得难以辨识他们,正因为无法辨识出他们,所以只能勉强形容:行事态度保守,有如冬天在结冰的河面上渡河。与人相片谨慎,有如在开放的社区里怕人窥视,对待自己严谨,有如到长辈家中作客一般拘束。做事井然有序,有如冰块的自然逐步溶解一般。性情敦厚,看起来很朴实,心胸宽阔,有如山谷一般,浑浑噩噩,像混浊的水一般,捉摸不定,谁能像他们一样,能把混乱的情况有条有理的逐渐解决?谁能像他们一样,能在大家苟安的时候,还能掌握时机继续行动,让大家不断的能够创造生机和进步?能够保全“道”的人,就能够不营私利,不自满骄傲。因为不私利,不自满,所以能够隐藏光芒,不炫耀成就。”张汤背得很流利,想是这段话在他胸中已经回响了无数遍。
  没想到外间的人对卫青的评价竟如此之高,武帝听完,沉默了许久,卫青这个人,用八个字形容,就是:上善若水,厚德载物,不强求,不骄躁,淡定而不淡漠,具有容纳百川的胸怀,怪不得受到全军上下,甚至是那些酸儒的爱戴,看来把他闲置起来,是最英明的抉择。
  过了许久,久得张汤都诧异了,武帝才淡淡的问:“张汤,你觉得去病如何?”
  这个问题可难回答了,说实话,张汤并不喜欢霍去病,这个愣头青,不知惹了多少的祸,如果他不是霍去病,换成旁的人,早死了十数次了,可是这样的话,却不能对皇上说,对于皇上来说,霍去病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都是为了汉匈战争,可是皇上明明知道他不喜欢霍去病,如果表露得太明显,又会引起怀疑,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最轻的罪过,“皇上,下臣认为冠军侯年少骠锐,又天生富贵,不知体恤下属,这可得向大将军好好的学习。”
  听完张汤的评价,武帝心中欣喜,这个张汤,果然生就一双毒眼,去病这点儿暇眦都让他看到了眼里,“是啊!这个家伙,就是这点微暇,还有,以后叫骠骑将军,什么冠军侯,朕喜欢叫他的军职。”
  “诺。”
  看着张汤,武帝突然灵光一闪,张汤这个家伙可委实狡诈,不知体恤下属?他对去病的了解可真谓深入,不是不体恤下属,除了那个赵丽,何时见他体恤旁人?
  “张汤,你猜去病打到哪儿了?” 
 “下臣不知,如大将军都猜不到,那么下臣就更猜不到了……。”
  汉军紧守着霍去病出发前的的军令,偃旗息鼓,快速、利索、避免与匈奴巡逻骑队遭遇,一路上平安无事,连续数日的行军,汉军已露出疲态,当骑队奔行到姑臧时,霍去病突然命令大队原地休息。
  下了马,赵破虏从腰间解下水囊递给霍去病,“冠军侯,自出北地就有两个商贾一直跟着咱们。”
  “知道,找高不识。”霍去病喝了口水,连头都没动,眼睛却闪烁着顽皮的光,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诺。”赵破虏极高兴的转过头,对站在远处的高不识偏了偏头,高不识会意的从侧边绕道而行,赵破虏待他走到距两个商贾不远的地方,大叫着冲了过去。
  那两个商贾被吓了一跳,可是看到高不识似乎是想逃跑,而赵破虏像是在追捕他的样子,便退到了一边,高不识跑过他们身边,却累得停住了脚步,赵破虏转眼到了近前,“站住,别跑。”
  跑字才出口,赵破虏已伸手抓住了其中一个商贾,另一个扔下水壶,正想逃跑,高不识回过身,合身扑上,将他扑到在地,早有其他的军士谈笑着跑了过来将两个商贾五花大绑起来,推到霍去病面前,“冠军侯,就是他们。”
  两个商贾具有明显的匈奴人特征,突然被抓后,显得有些木讷,待听赵破虏他们呼唤冠军侯,突然抬起头来,盯着霍去病看了半晌,“你就是汉朝的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
  “是。”
  两个匈奴人对视一眼,开始叽叽咕咕说起匈奴话,赵破虏对乌鸡一点头,乌鸡站在他们身边,他们一边说,他一边做通译,听了半天,原来这两个人是匈奴休屠王的部族,得到汉军出动的消息后,休屠王怕上次被汉军击溃的悲剧重演,便四处派出探子打听汉军的动向。
  听完两个探子的话,霍去病挥手让人把他们带下去,乌鸡转身要走,霍去病却叫住了他,乌鸡不解的眨了眨眼睛,霍去病没让他等太久,压低了声音,“晚上……。”
  汉军的营地影影绰绰,匈奴探子非常不解的看着汉军埋锅做饭,懒懒散散的样子和传说中神出鬼没完全不同,不知那个年轻的将军是不是真是杀了大单于祖父的和刚刚席卷了草原的霍去病,听说左于王子都败在了他手下,是一个恶魔般的人物,却不知竟是这般的年轻。
  夜深了,汉军的巡营士兵很少,两个匈奴慢慢的挣扎着,虽然汉军绑得很紧,可是挣扎之下,绳子还是松了,两人心中一喜,可是看着遥远的马匹,又觉得发愁,不知要如何避开汉军巡逻的人跑到马前。
  黑暗中,一个人影晃了一下,过了许久,又晃了一下,两个匈奴对视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又等了很久,白日里做通译的那个人出现了,畏畏缩缩的,“你们真是休屠王的部族吗?”不等他们回答,他又接着道:“认识左于王子吗?”
  黑暗中见到一丝曙光,两人拼命的点着头,乌鸡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抬起头,“如果你们回到匈奴,烦请你告诉他,霍去病此次的目的主要是袭击祁连山的羌人。”
  看着两个匈奴人偷偷的潜出营,然后骑上马绝尘而去,乌鸡转过身,回到刚才出现的地方,赵破虏和高不识站在一顶帐篷后,“干得好,乌鸡,走吧!冠军侯说咱们这下耽误了时日,得尽快越过腾格里沙漠。”
  回到休屠王的领地,两个探子飞一般的跑到休屠王的大帐外,“大王,大王。” 
 听得他们的呼叫,休屠王以为汉军攻了过来,未穿脚便跳下榻来,崴了脚,正揉脚间,那两人已走了进来,“大王,咱们被汉军俘虏了,可是趁黑又逃了回来,咱们得赶快通知左于王子,霍去病去祁连山了。”
  “祁连山?”左于明显不相信,此次他和阿胡儿分别协助休屠王和浑邪王阻击汉军,他主动到休屠王的领地,就是想再次和霍去病遭遇,说实话,他也不知道霍去病会袭击何处,可是上一次,是在休屠王的领地抓到了赵丽,不知此次她会不会和霍去病一同出征。
  “为什么霍去病会云祁连山?难道是他的计策?”左于冷冷的看着休屠王,休屠王一惊,转身看着两个探子。
  那两个探子被左于阴冷的目光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了几句话,都是重复刚才休屠王说过的话,一个匈奴人突然叫了起来,“那个人还说了一句汉话,什么赵丽,什么朔方的。”
  话音才落,左于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赵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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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八章 第三节 蝶去莺飞无处问

  天亮得很早,武帝几乎一夜未眠,待到天亮,便由元宝侍候着梳洗了,走到建章宫外,又觉得很不安,示意元宝到建章宫外,向等候着的众人宣旨罢朝一天,便独自向精舍走去,嬗儿受了这样大的惊吓,不知现在怎样了。
  想像中,精舍已经人满为患,宫里的娘娘们都会涌到此处,可是走进精舍的大门,却冷冷清清,不由大为奇怪,转过身,元宝已赶到近前,“皇上,您到这儿来……。”
  “朕来看看嬗儿。”武帝又转过身,抬脚向内走去。
  元宝站在他身后,张大了嘴巴,“皇上,小冠军侯已经离开了。”
  “什么?”武帝非常震惊,嬗儿竟然离开了,他能到哪里去呢?赵家已经没了,难道去病把他们带到军中了吗?“他们到哪儿去了?”
  “今天一早,冠军侯就带着赵姑娘和小冠军侯离开了,守卫来报,冠军侯从右北平调了一骑人马,准备在中途接应赵姑娘。”元宝慢慢的说,他明白此事对武帝的震撼。
  “去哪儿了?”武帝皱着眉,又走了回来,显得极为不悦。
  “听说是朔方。”
  “朔方?”
  一路上,嬗儿都在睡觉,他折腾了一早上,到现在,也该累了,赵丽轻轻的将他放在固定在车底的小床上,捏了捏酸痛的手臂,嬗儿越来越重了,也越来越粘人,只要粘到人,都要人家把他抱在手里,不知怎么这么骄气?也许是自己太宠他了吧!
  熟睡中的嬗儿,神态和霍去病极为相似,不知性格会不会一样?赵丽轻皱着眉头,如果像霍去病一样的倔强和冷漠,那可真不讨人喜欢。
  正想,车停了下来,阿姆掀起车帘,“丽儿,下车来喝口水吧,我没听见嬗儿的声音,想是睡着了吧。”
  下了车,热浪迎面而来,赵丽的额上立即渗出汗来,阿姆笑道:“这里可比长安热许多了。”
  “是啊!”赵丽就着水壶喝着泉水,是比长安热了许多,可是比长安却安全了许多,到了朔方,虽然有被匈奴人攻击的危险,只要提防得当,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是在长安,一个不留神,就会有生命的危险。
  “累吗?”赵丽放下水壶,看着阿姆鬓边的白发,和她回汉地已有两年时间,阿姆也憔悴了,这期间,阿姆陪伴她渡过了灭族的大难,暗地里,已将她视为自己最亲的亲人了。
  刚说了两句话,就听见嬗儿的哭声,又高又尖锐,赵丽赶到车前,掀起车帘,他已从床上爬了起来,伏在栏杆上哭,看见她,他伸长了身子,几乎跌出小床。
  直到抱在怀里,嬗儿仍在痛哭,眼泪流到赵丽颈中,迅速的湮开,伴随着他声嘶力竭的哭声,赵丽微觉无奈,不知刚才他独自在车中,受了什么样的惊吓,这样的痛哭不止。
  “嬗儿,不哭了。”赵丽柔声的安慰他,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娘以后都抱着你,不让你一个人留下来了。”
  哭声停住了,嬗儿睁着满含热泪的双眼盯着赵丽,圆圆的眼睛中,充满了怀疑和恐惧,“是真的,娘今后不让嬗儿一个人留下来了。”
  终于作罢了,嬗儿乖乖的喝着阿姆给他熬的肉汤,一边喝,一边指着赵丽,赵丽微微的笑着,“娘不饿,嬗儿喝。”
  喝了一口,嬗儿又指着阿姆,阿姆摇了摇头,他长出了一口气,斜靠在赵丽怀里,哼哼叽叽的说起话来,赵丽一边应,一边看着他,这孩子太聪明了,他在宫里受了有些人的影响,不太喜欢阿姆,更小的时候,他不喜欢阿姆接近他,可是被自己斥责过后,他对阿姆的态度就变了,尽管很委屈,可是他仍然装出很喜欢阿姆的样子。
  赵丽有些发愁,她不知道嬗儿的这样个性是来自何处,小小的年纪,未满周岁,便知如何分辨对自己有用的人,小小的人儿,就知道利用皇上来达成他想要达成的愿望。
  在路上走了十几天,才遇到和尚,一见她,和尚一愣,随即高兴得从马上跳了下来,“赵丽,又见到你了,变了很多。”
  变?的确是变了,从男子变成了女子,从少女变成了母亲,赵丽觉得这种改变来得如此突然,简直令人应接不暇,难怪和尚会有这样的反应,待他见到嬗儿,更是大吃了一惊,他伸手想抱他,没想到嬗儿快速的伸手在他手上拍了一下,然后大哭了起来。 
 等到晚上,和尚偷偷对赵丽说,“小家伙长得真像冠军侯,特别是生气的样子。”
  想想嬗儿生气的样子,的确很像霍去病,虽然他五官长得像自己,可是骨子里,却和霍去病长得一模一样。
  满地的碎东西,卫子夫小心的走进未央宫,她当然知道皇上为何发火,他对赵丽的举动相当不满,可是卫子夫却认为赵丽的做法是对的,那天晚上,她亲眼看见平阳公主将嬗儿放在虹桥旁边,她并不觉得平阳公主的看法是正确的,嬗儿那小小的人儿,如何能左右皇上的意志?
  看到她,武帝的怒火并没有稍稍收敛,“你说,你说,那个女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一声不响的抱走了嬗儿,还到朔方那个地方,朕派了数支人马出去寻找,统统都无功而返,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真要害死嬗儿才甘心。”
  说?怎么说呢?平阳公主是卫青的妻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在皇上的面前说出真相,说赵丽此举只是为了保护嬗儿,所以只好挑无关紧要的说了,“皇上,其实去病从小就在乡间长大,才养成了目前的性情,赵丽也只想嬗儿到外面去磨练磨练。” 
 “磨练?她怎么不磨练其他人。”武帝很快的冷静了下来,他卷起衣袖,慢慢走到案几后坐了下来,“子夫,你知道朕是相信你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你比朕更清楚,虽然朕没有亲眼看见皇姐做的事,可是朕知道你清楚,嬗儿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虹桥边的。”
  原来皇上是知道的,可是要如何接口呢?一张嘴,便是承认了平阳公主的所为,不说话,又是藐视了皇上的权威,幸好武帝没让她多等,“那个女人,”听上去,咬牙切齿般的恨意从字里行间溢出,“太聪明了,她早知道是皇姐杀了赵翠儿,现在她顾忌去病,不会对皇姐动手,可是一旦她忍不住,皇姐怎会是她的对手?”
  从武帝的口气中,卫子夫听不出他的喜好,她无从判断他到底是偏向平阳公主,还是偏向嬗儿和赵丽,只好笑道:“公主是聪明人。”
  “哼,她聪明?朕看她是蠢人,而且非常愚蠢,她什么人不好惹,偏偏惹了赵丽,那个女人,连匈奴人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有去病做她的靠山,还有嬗儿……。”说到嬗儿,武帝的怒火又冒了出来,“她带走了嬗儿,难道她认为朕保护不了嬗儿吗?那个小家伙,从小就长在宫里,怎么吃得了那样的苦?” 
 “皇上,看您说的,嬗儿再怎么说,也是冠军侯的孩子,又不是纸做泥捏的,他的身子可强壮着,以我看,比据儿的身体都要好。”卫子夫浅笑着坐了下来,慢慢的收拾着刚才被武帝扔得四处的奏章。 
 “据儿要像嬗儿一样的活泼,朕也就不担心了。”武帝冷哼了一声,就手拿了一本奏章,“子夫,你说让嬗儿在朔方住多长时间?”
  “依我看,就让赵丽来决定吧,嬗儿啊,只有赵丽才能管得了他,不然,顽皮得紧,没一刻的安静。”卫子夫收好了奏章,对元宝微一示意,元宝会意的向后招了招手,立即有太监无声的打扫着地上各种东西的残骸。
  而军营中,霍去病已做好一切的准备,这一次,一定要把匈奴人打得人仰马翻,而武帝并没有让他失望,出征的圣旨很快就发出,骠骑将军霍去病与合骑侯公函敖出北地,博望侯张骞、郎中令李广从右北平出兵,分击攻打匈奴。
  接到圣旨后,霍去病没有一刻耽误,甚至未等武帝的送行,便领军出发,此刻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一路上的疾驰,令霍去病的血液如同天上的太阳一般的燃烧沸腾,又是一年中最好的打猎时机,听张骞说过数次西域的见闻,这一次,可真要好好的见识见识。
  出了北地,却未见到合骑侯公孙敖的军队,派出探子四处打探,等了半天,派出的探子陆续回营,却仍未有公孙敖的消息,看来他不是和匈奴遭遇失败,便是迷路无法与他们会合,霍去病不再犹豫,毅然再次决定孤军深入。
  一路上马蹄踏草,烟尘滚滚,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霍去病分外的想念赵丽和嬗儿,如果他们在身边,那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的寂寞,而此刻,要解除这种寂寞,除了打仗,打胜仗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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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八章 第二节 闲登小阁看新晴

  从下向上看,那个女人如同凌空漫步,那道虹桥如同天边的黑线,几不可见,而女人火红的长袍翻飞,如同在夜风中起舞的火焰,她的脚步很轻盈,每一步都如同闲庭信步,可是霍去病却知道她走得很艰难,这和行走在大江上方的绳索上不同,只要一失足,便会粉身碎骨。

  当她走到虹桥的中央,突然站住了,霍去病转过头,在虹桥的边缘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单凭感觉,他已知道那个黑点是嬗儿,不知嬗儿怎会跑到虹桥上去,霍去病飞快的向上奔跑,只希望来得及救赵丽和嬗儿。
  待跑进地阁,赵丽已走进了大厅,将嬗儿抱在了怀里,嬗儿乖乖的,眨着黑黑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从未见过嬗儿这般模样,也许是在虹桥受惊过度了吧,正想走上前,武帝已风一般的跑了过去,将嬗儿抱在怀里。
  在武帝怀里,嬗儿突然哇哇的哭了起来,哭得很委屈,霍去病正想斥责他,却见赵丽扬起了手,狠狠的掴了平阳公主一掌,未等众人回过神来,他已明白,嬗儿一定是被平阳公主放到虹桥边的,她猜到了,只要看见赵丽,嬗儿一定会扑过去。
  不知平阳公主为何如此的憎恨赵丽,难道是为了舅舅吗?可是舅舅对她关怀备至,他们成亲已久,平阳公主又何至如此? 
 “赵丽……。”
  她猛的转过头,眼睛里全是怒火,霍去病在心里微微的叹着气,伸手把嬗儿从皇上怀里抱了过来,他立即伸长身子,扑到了赵丽怀里,赵丽抱着嬗儿,柔声的抚慰他,可是她的语气里,仍有压抑不了的怒气。
  “我们回去。”霍去病对武帝一礼,回过身,揽着赵丽向地阁外走去,却听平阳公主突然哭了起来,霍去病一愣,赵丽却大步的向前走着,他忙赶了上去,“也许舅母是好意。”
  黑暗中,赵丽的眼睛亮得就像针尖,“好意?她想杀了嬗儿,还是好意,你是木头吗?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明白,不是她死,就是我和嬗儿死,翠儿死时,我告诉过你,一定是她授意那个太监杀了翠儿,你不相信也就罢了,现在她想杀了嬗儿,你还是不相信,难道你要等我们死光了,你才明白。”
  霍去病没有说话,赵丽知他仍不相信,不由有些心灰,“算了,我带嬗儿回九江去,这个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了。”
  “去朔方。”霍去病跟在她身后,慢慢的说,“你不该打她的。”

  他竟然还在为平阳公主说话,赵丽猛的转过身,“霍去病,嬗儿也是你的儿子,如果你觉得他应该死,那就连我一块儿也杀了。”
  看她生气,霍去病不再说话,可是心里仍然不相信平阳公主会杀嬗儿,赵丽盯着他,看了很久,面上突然浮出一丝悲伤,“我知道,无论怎样,你都不相信,我也不要你相信,你就和你舅舅,和你舅母过完一生吧,明天一早,我就带嬗儿和阿姆离开长安,永不会回来了,你是君子,我是小人,我宁愿做小人,也不想嬗儿幼年夭折。”
  说完,赵丽决然的转过身,霍去病一急,拉住她的衣袖,“别走……。”
  赵丽恼怒的抽回自己的衣袖,“滚开。”
  激怒之下,赵丽用力很大,霍去病又拉得很紧,滋滋的响声过后,赵丽的衣袖裂开了一个大口,赵丽更加生气,单手抱着嬗儿,用力的击打霍去病,霍去病站在原地,既不躲避,也不说话,待得赵丽打得累了,他才伸手抱过嬗儿,低声道:“不是不相信,无论怎样,她也是舅舅的妻子,总不能杀了她。”
  的确不能杀了她,即使知道她是杀翠儿的凶手,也不能杀她,毕竟她是当朝大将军的妻子,皇上的亲姐姐,可是就这样饶了她吗?就这样任由她伤害嬗儿吗?当然不能,赵丽默默的转过身,低声道:“这样啊!那我就用其他的方法杀死她,杀死她的心。”
  回到精舍,嬗儿已困得睁不开眼睛,赵丽把他交给阿姆,自己坐在灯下冥思苦想,霍去病坐在她身边,半晌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夜已深了,霍去病轻声道:“睡吧,没关系,不用管她,舅舅也看出来了。”
  卫青的确是看出来了,可是他决不会说的,也不会有任何的举动,卫青不是一直靠和平阳公主的关系,才能保住目前的地位吗?这个人,从小的愿望就是能够吃饱饭,现在已经吃饱饭了,他怎会想到旁的人呢?
  虽是对平阳公主满怀憎恨,从而把这种憎恨又转移到她的夫君卫青身上,可是赵丽已明白,卫青其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伟男子,决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种人,可是仍然忍不住的恨他,如果平阳公主不是他的妻子,又怎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躺下来,在霍去病怀里,虽然仍然充满仇恨,也觉得温暖,他一直没有睡着,只是看着她,感觉上非常的担心,他在担心什么?担心自己会趁他睡着后,跑去杀掉平阳公主吗?他和卫青一样……。
  “别担心,舅舅不会让她乱来,我也不会,如果她再敢伤害你们,我就杀了她,不管她是谁?”霍去病坚定的说。
  靠在他怀里,赵丽突然觉得自已并不了解他,从认识他开始,自己都不了解他究竟是怎样的人,表面上,他很冷漠,除了打仗,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可实际上,他心里放了很多的事,那些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霍去病,你在想什么?你有什么心事吗?为什么你从来不说呢?”赵丽坐了起来,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睛中,没有任何的秘密,他把它们都深深的藏匿在心底。
  想了很久,武帝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嬗儿,那个孩子,一定吓坏了,平日里撒娇耍赖的时候,他也会哭,可是从未像今天一样哭得那么惊悸,去病一定是犹豫的许久,才会在出征前说出平阳公主杀了翠儿那个秘密,这个秘密,他原是情愿烂在自己心里,也不会说出口的。
  走近了精舍,武帝突然看见霍去病和赵丽并肩坐在精舍的长廊里,他们坐在月光,满襟的花香,赵丽穿着粉红色的夏衣,绣满了白色的花和花蕾,而去病,却身穿白色的夏衣,衣襟上用水红的丝线绣着霍字,他们看上去很悠闲,很愉快。
  不知去病在说什么,满脸的笑,赵丽的神色却很悲伤,她在为什么悲伤呢?为她自己,还是为去病呢?不由自主的向前走,无声的走,就连元宝也放松了脚步,走得近了,看到去病躺在赵丽的怀里,仍然在不停的说话。
  月光下,赵丽的脸庞温柔而妩媚,她伸手轻轻的抚着霍去病满头的黑发,泪满满面,她修长的手指在月光的照耀下,透明得如同珊瑚梗一般,武帝听她柔声说:“去病,你有什么烦心事吗?让我为你吹支曲子吧,听了曲子,也许你就会开心一些了。”
  听着上她温柔的絮语,武帝突然很感动,为了她感动,她在关心去病,去病这孩子,天生富贵,可是谁又知道他心底的痛呢?从小没有父亲,为了这,不知和人打了多少架,就是到了长安,进了宫,他的心底,仍然有这样一块坚硬的伤疤吧。
  “我只想静静的和你在一起。”霍去病的声音很低沉。
  他累了,一定是累了,这一天的奔波,这一天的斗智斗力,他一定很累了,赵丽不由有些后悔,刚才,不应那么任性的,拭干脸上的泪,微笑着,“那你好好的睡一觉吧,我坐这里看着你,一直看着你,直到明天早上你醒过来。”
  “我不睡。”霍去病低沉的声音越加的模糊。
  “我要你睡,我喜欢看你睡觉的样子,你知道吗?你睡着了,和嬗儿一模一样,我很喜欢。”赵丽的声音很甜美,在静寂的庭院里,久久的回响着。
  霍去病没有回答,他一定是睡着了,清晨从长安骑马到军营,参加了一天训练,傍晚再骑马回宫里,受了惊吓,怎能不累了,武帝站在走廊里,安静的看着赵丽轻轻的依着柱子,轻轻的捋着霍去病黑发的样子。
  回到府中,平阳公主仍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痛,那个女人真下得了手,可惜了,竟让她发现那个孩子爬到虹桥边,只要晚一会儿,他就掉下去了,这样子,太子的位置就安全了,皇后觉得她是杞人忧天,可是皇上的性情谁能真正的猜透,他如此的喜欢霍嬗,谁敢保证十多年后,霍嬗长大后,不会成为其他皇子的强助,会成为皇上选择继位者的左右人。
  “平阳。”
  竟是卫青,他今天晚上一言不发,不知这个时候,他想说什么?难道是猜到了自己的用心吗?
  “嬗儿只是未足岁的幼儿,赵丽唯一的愿望是活下去,你何苦和他们为难呢?”
  他猜出来了,果然猜出来了,可是她能怎样呢?他可以放弃一切,可是她却不能,因为这就是她的宿命,卫青即是她的夫君,那么,这也是他的宿舍。
  “我不希望有下次。”
  的确不会有下次了,如果再有下次,霍去病就会像血洗匈奴人一样,血洗除了卫姓外的所有与她有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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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八章 第一节 此恨难平君知否 
  在宫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缓慢,安静而又平缓,每日里,陪着嬗儿玩耍,陪着阿姆做女活,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渡过,从来不觉得时间在流逝,当竹帘外的阳光越来越耀眼,嬗儿的叫声越来越大,赵丽这才惊觉竟在宫里渡过了一个月。
  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翠儿落水的地方,闭目等待她的归来,可是每一次,只等到如雨的星光和湖边垂柳的呜咽,不知翠儿在哪边过得好不好,也许二哥还会像在长安一样的,陪她四处游玩,只愿二嫂不要再打她……。
  日子就这样的过了,波澜不惊,原以为就这样渡过,原以为自己回到朔方,嬗儿就会这样安全的在宫里渡过,直到这天,赵丽永生也不会忘记的那天,她才明白,这世上,人心的险恶,那是怎么开始的呢?是从那件衣服开始的吧。
  漂亮的衣服,绣了深浅不同的红花,静月认真的看赵丽绣完最后一朵,这才缓缓的吞出一口气,“赵丽,这件衣服真漂亮,你真的送给我吗?”
  “是啊!我特地为你做的。”赵丽微笑着将衣服披在静月身上,果然很美,妖娆的美,这世上,只有她才知道为什么会替静月做这样一件衣服,因为她很快就要和霍去病再次出征,而这,是和霍去病一同长大的静月一直期望的。
  在宫里住得久了,赵丽这才明白金枝玉叶的公主,也有那么多的悲哀和无奈,也许比她更加的悲哀,她们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一笔赌注,一旦皇上高兴了,慷慨的将她们恩赐给自己的忠臣良将,那么,她们的一生也就这样的托付了。  因为是卫皇后的女儿的关系吧,皇上对静月的宠爱远远的超过了对其他公主的爱,可是这种宠爱又能维持多少时间呢?难不准明天卫皇后失宠,静月就会和其他的公主一样,也许远嫁异方,成为和亲的牺牲品,也许对她来说,霍去病是唯一能令她得到终生幸福的男子,少年英雄,又是青梅竹马,可惜偏偏有这样一个人,生生的把他抢走了。
  不愿再想下去,赵丽只得收拾了案几上的工具,静月在镜中端详着自己的容颜,想她也觉得委屈吧,这样的绝代红颜,空拥有了一身高贵的血液,却连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女都比不过。
  “赵丽,我们去参加父皇为去病哥哥举行的送行夜宴吧!”静月诚心的邀请,在这个宫里,只有她和她的母亲会说这样的话,其他的人,都看不起她,因为她是商贾之女,因为她未与霍去病成亲,因为皇上不喜欢她,因为……,太多太多的原因了,这宫里的势利之徒、伪虚君子,又岂是长安街市中的小子可比。
  跟着静月,慢慢的走向凌空阁,那是两幢相对而建的宫殿,高耸入云,两幢宫殿中,以一道虹桥相连,说是桥,不过一段狭窄的木头,雕满了花草云烟,精美绝伦,可是宫里没人敢从桥上走过,因为那道桥,也许就是升天之路,一旦从桥上失足,就会从高天坠落,以连风都及不上速度落到凡尘,摔成肉泥。
  凌空阁内人声鼎沸,只有武帝一人坐在天阁里,他远远的注视着地阁里的动向,一草一木,动静声色,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看见静月和赵丽走进了地阁,他看见了平阳和卫子夫抱着嬗儿也走进了地阁,他看见卫青上前与赵丽交谈数句,他看见平阳公主那阴冷的眼神,这般的形形色色,那拥挤的人潮中,只有嬗儿才是干净的,其他的人,都充斥着各种欲望,令武帝厌恶,却又欣喜的欲望,只有掌握了这些欲望,他才能真正的掌握他们,他才能成为凌驾于他们之上的皇帝。
  身处地阁,赵丽带着空虚的微笑看着这辉煌的宫殿,想起小的时候,第一次跟卫青进宫的情景,那个时候,自己被皇宫的恢弘和壮丽所吸引,却没有看到灿烂的光辉背后那令人恐惧的阴影,是因为太小了吧,所以不明白这世上还有这样的肮脏。
  “妹妹在想什么?”
  回过头,却是张汤的妻子,这对节俭的夫妻,果真是身无余财吧,张汤的妻子一身简朴的装束,头上只是一支银钗,赵丽微微的笑着,虽然她心里明白张汤为何对她鼎力相助,可是忍不住的感激他,如果没有他,奶奶和翠儿早就身首异处了。
  “我在想,走过那道横梁,是不是真的可以飞升成仙?” 
 “是吗?她真的这么说?”武帝颇感兴趣的看着站在虹桥边的赵丽,这个女人不是疯子吧,她竟想走过这道横梁,这狭窄的木头,雕满了堂皇的花纹,圆圆的,几不可落脚,如何可以走过。
  平阳公主满脸的笑,这个时候,她不再顾忌脸上露出的皱纹,“皇上,其实这虹桥建好了许久,却没人敢走,是不是证明大汉无人呢?”
  “胡说。”明知道是她的计策,可是武帝还是跳了进去,正合心愿,如果这个女人从虹桥上摔落,那就一了百了,再没有任何的制挚了。
  “元宝,传旨让赵丽从虹桥上走到天阁来。”武帝没有看赵丽,他突然对霍去病生出了一丝愧疚,不知道去病会不会因此恨他。
  “皇上,那道虹桥很危险,赵姑娘走不过来的。”元宝一反常态的没有应承,在宫里呆得太久了,他洞悉一切的阴谋与诡计,这点儿小把戏,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睛吧。
  “元宝,皇上说让赵丽从虹桥上走到天阁。”平阳公主冷冷的重复了一遍武帝的话,怎么连这个奴才也为她说起话来。
  “诺。”元宝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疲惫,老了,真的是老了,原不该这么累,可是感到全身乏力,好久才走到地阁,好久才找到赵丽,好久才艰难的宣读完武帝的旨意。
  和想像中一样,赵丽很平静,没有任何的反抗,只是淡雅的笑了笑,“谢谢公公。”
  这个女人很聪明,非常的聪明,他看着她一步一步的深陷进宫廷的纠缠中,却又无力挣扎,由衷的为她感到遗憾,如果不是为了霍去病,他原不想帮她,谁想为了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得罪皇上呢?可是如果她死了,不知冠军侯会如何?
  看着赵丽慢慢走到虹桥边,平阳公主由衷的感到痛快,这个女佣,她也有今天,站在卫子夫旁边,看着那个熟睡的孩子,心中慢慢的浮起一丝厌恶,他太像她了,眉毛、鼻子、嘴巴,就连熟睡中的神态都一模一样,一样的令人讨厌。
  从地阁向前看,连接着天阁的虹桥很长,圆圆的木头上,雕满了绚丽夺目的图案,最近的一个,是一只被五彩祥云缭绕着的仙鹤,栩栩如生,仿佛那只仙鹤即将展翅高飞,隔了五步的距离,是另外一支仙鹤,不知走完虹桥,会遇到多少的仙鹤呢?
  赵丽微微的笑着,慢慢的伸出脚,踏上了虹桥,地阁内一时没了人声,就连地上的守将,都屏住了呼吸看那个女人缓缓的走上了虹桥。
  从下往上看,赵丽大红的衣袍在夜风中不停的翻飞,如同秋风中蹁跹的蝴蝶,虽然美丽,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怆,一步、两步、三步,这样不停的走,缓慢的走,赵丽走到了虹桥中央,没有想像中的难,只是走过了虹桥,想必还有另外的危机,原没有想过皇上会放了她,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反正赵家所有的人都死了,应无所谓生与死了,可是自己死了,嬗儿怎么办呢?阿姆怎么办呢?霍去病怎么办呢?
  为了他们,一定不能死吧,所以必须安全的走过去,即使虹桥尽头是更大的陷阱,仍然要义无反顾的走过去。
  可是身后却传来嬗儿隐隐的笑声,赵丽猛的转过头,真的是他,嬗儿竟爬到了虹桥边缘,看着她,咯咯的笑着,似乎要爬到虹桥扑到自己怀里一般,赵丽的心一冷,这个狠毒的女人,竟然连嬗儿都不放过。
  “嬗儿,娘和你玩游戏好吗?”语声仍然镇定,带着一丝嬗儿爱听的温柔,他果然停住了,盯着大眼睛,看着她,猜测着她的意图,“娘和嬗儿赛跑好吗?谁先跑到那根柱子,谁就赢,如果嬗儿赢了,娘带你去朔方……。”
  犹豫,嬗儿不知听懂了没有,他虽然不动了,可是仍然看着赵丽,赵丽的手臂一动不动的指着地阁中央的大柱子,而武帝,早已气急败坏的从天阁跑了下去,看样子,正在赶往地阁。
  动了,嬗儿动了,他飞快的向柱子爬了过去,赵丽的眼睛,再看不到其他的东西,只是看着嬗儿幼小的身子,然后快速的向他走去,风大了,吹落了她的外衣,吹散了她的头发,可是赵丽感觉不到,她只想赶快跑到嬗儿身边,将他抱在怀里。
  在赵丽怀里,嬗儿笑得很高兴,可怜的孩子,他还不明白宫廷里的阴谋,赵丽的眼泪流了下来,武帝赶到了,“嬗儿……。”
  他也是怕吧,害怕颤抖着,手微微有些抖,抱着嬗儿,那般的激动,那个女人也走了过来,“嬗儿没事吧!”
  赵丽回过身,拂起手,狠狠的在她脸上掴了一记,在场所有的人,除了武帝和嬗儿,都呆呆的看着她的手,在平阳公主、卫夫人的脸上留下的五个指痕。
  不会放过她,绝对不会放过她!赵丽在心里暗暗的发誓,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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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七章 第七节 铜丸玉腕促云谣 
  也许是皇上干涉的缘故,此次从全军挑选二次长途奔袭的人员相当的顺利,看来不用几天,便可以再次出征了,霍去病很兴奋,这些人经过舅舅的严格训练,身体素质好,作战意识强,不用多加训练,会可上阵了,这一次,即使又让匈奴重演一次铁桶战术,她们也绝不会讨了好去。  只是赵丽的安置让他有些挠头,经过上次的意外后,他觉得把赵丽带在身边,也不是万全之策,再加上这一次的长途奔袭和前一次又有所不同,如果仍把她带在身边,不知在战场上又会遇到什么危险。
  左思右想都没有想到办法,却听卫青敦厚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去病,你在吗?”
  真是难得,舅舅竟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军营,自回到长安后,为了避嫌,舅舅很少出现在军营,与他见面的次数也少了许多,这一次,不知他又有什么好的想法要找自己。
  “舅舅。”
  走进屋里,卫青敏感的闻到那丝若有若无的幽香,不知这个时候,赵丽会在做什么,也许陪着那个古灵精怪的孩子吧,想到嬗儿,卫青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不知道沉默的去病怎么会有那么精灵的孩儿,小小的年纪,便有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举动。
  “去病,做好准备了吗?什么时候出发?”卫青关心的问,可是心里却在感慨,如果不是匈奴人的诡计,自己也许也会在出征的名册之中吧!
  “好了,皇上定。”去病说话总是那么的简洁,不知他哄小孩时,会怎么办?
  “这一次,你还要带赵丽一同去吗?”卫青喝了口茶,详做随意的问,可是神色间不由显露出了紧张。
  去病的眼神很古怪,他看了他很久,“是。”
  “去病,赵丽始终是一个女子,无论她多聪明,能够化险为夷,可是带她出征,始终不方便……。”这几句话,卫青说得异常艰难,也许因为他说的这个人,是赵丽吧!
  等了半晌,霍去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不知在想什么,卫青有些惴惴,可是仍然硬着头皮说:“上次她能逃回来,是她运气好,可是这一次,她也许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去病,你是男子,应该疼惜你的女人……。”  “舅舅,既然赵丽是我的女人,她的事,舅舅就不要担心了。”霍去病说话间,特别加重了“我的”两个字的发音。
  屋内的气氛陡然尴尬起来,卫青喝了口茶,半晌没有说话,霍去病的神色有些恼怒,卫青没想到他竟如此的看待自己对赵丽的感情,等了许久,他知道去病不会再说话,便开口了,“去病,你说她是你的女人,可是你和她却没有成亲,你觉得你疼惜她,可是你那么自私,因为想时时见到她,知道她在你身边,就不顾她的安危,让她轻涉险地,舅舅从小看赵丽长大,她是怎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
  卫青的话令霍去病很难受,他知道卫青说的都是实话,不与赵丽成亲,并不是他不愿意,而且皇上不允许,自己曾发过话,匈奴不灭,绝不成家,现在与匈奴的战争刚刚开始,消灭匈奴,并非那么轻而易举,至于将她带在身边,霍去病知道是自己的缘故,包括将她带进骠骑营,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这一切,所有人都明白,赵丽也明白,虽然她不说,可是他知道,她早已明白了。
  私心?就是舅舅说的自私吧!早就知道将她带在身边不好,可是又怕她留在长安受伤害,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带她涉险,这说明自己是明白,可是为什么偏偏由其他的男人来说呢?即使这个男人是自己的舅舅,心里也那么的不疼快。  气氛很沉闷,霍去病始终不说话,卫青也不逼迫他,他知道聪明如霍去病,自会想自己的那番话,至于他的疑心,他想通了,就没什么了,去病对于打仗很精通,可是说到其他的,却远不如赵丽那么机伶。
  天黑了,霍去病和卫青并骑回到长安,卫青最后看了看他,嘴唇微动,却没有说什么,此时无论再说什么,去病都听不下去,还是让他自己慢慢的司吧!
  回到宫里,天已尽黑了,霍去病命人为自己回报了武帝,便回了精舍,今天下午和卫青的谈话,令他很不舒服,无论卫青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令他觉得他和赵丽之间,有一种他不明白的关系。
  才走到门口,他就听到的嬗儿的笑声,难到是皇上来了吗?霍去病大步走了进去,屋里却只有赵丽、嬗儿和阿姆,嬗儿拿了一盒胭脂正玩得高兴,赵丽满脸的纵容,只是细细的在做好的衣服上抹上颜色。
  看衣服的样子,是为自己做的,白色的底,不知她又在衣服上画了什么花,虽然一个男子穿着那花俏的衣服,总是觉得奇怪,可是真的穿上身,才能体会出女人在其中投下的心血,一针一线都暖着心。
  第一看见他,还是嬗儿,这个小家伙没有一刻的安静,总是不停的东张西望,寻找着令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和人,一见他,他就伸开手,啊啊的要自己抱,听见他的声音,赵丽转过头,面上浮起淡淡的笑,“回来了,吃饭了吗?”
  膳食做得很好吃,听着上赵丽的温言软语,下午的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刚喝了一口汤,嬗儿已等得不耐烦,
“抱……。”他是想出去玩了吧,霍去病抬头看了看赵丽,她轻轻皱着眉,“嬗儿,爹累了,娘抱你到天台去玩。”
  说是玩,不过是抱着他看看星星和近处的景色,黑夜里,只有建章宫辉煌的灯火异样的醒目,霍去病揽着赵丽,她单薄的身体暖暖的、软软的,和嬗儿一般模样,不知不觉便想起了和她在淮水边的初夜,回忆比此刻风更加的温馨,过滤了一切的悲伤和争吵,只余下快乐的时光。
  真的很爱她,即使知道她不喜欢他,还是那么爱她,愿意为她承担一切的苦难,无论是抄家,还是灭族,总是在她身边,这样子,就算她是一块冰,也会融化,结果她真的融化了,可是这个过程太缓慢了,缓慢得几乎感不到她在融化。 
 “冷吗?”低下头,对怀里的赵丽说,嬗儿睡着了,紧紧的贴着她,贴着自己,这个世上,有了嬗儿,就能让赵丽和自己心贴心,无论舅舅,或是其他的什么人,都没有办法抢走她。
  为什么会怀疑舅舅呢?是私心吗?还是舅舅真的喜欢赵丽呢?这种感觉很微妙,只有靠自己对舅舅的了解才能体会出,舅舅对赵丽的感情,不同于李敢、和尚和乌鸡,他们把赵丽当朋友,可是舅舅……。
  想到这里,又觉得心烦,怀里的赵丽却低声说:“那件新衣服,下次出征的时候就可以穿了,是细布的衬,织锦的面子。
”  软语昵喃,霍去病只觉得从心里往外冒的舒坦,新衣服,和上一件一样吧,穿在身上,总是觉得不同,“下次出征,你和嬗儿留在朔方,我打完仗,就来陪你们。”
  朔方,也许是赵丽对那地方的喜欢传染了自己吧,那里虽然是一座孤城,又常常的黄沙漫天,可是对于赵丽来说,也许是最适合的,没有皇上,没有舅母,没有舅舅,只有嬗儿和自己陪着她,一直到天荒地老。
  “真的吗?”赵丽似乎不敢置信,可是她随即明白了自己的心,“我要把衣料带到朔方去,把和尚调到朔方吧,那个平台要好好的装饰一下,装个屋顶和风帘,风大的时候,总可以在里面避避,然后再加高,这样你在很远的地方,我和嬗儿就能看见了。”
  不知为什么,竟然感到极端的温馨,这种感情,从小就没有体会过,这世上,只有赵丽能给自己吧!想想夕阳下,黄沙中,她抱着嬗儿等待自己归来的身影,无论多远看见,都会觉得温馨吧!  “要小心,不要受伤。”
  “不会,想你和嬗儿在等我,我就不会受伤。”
  怀里的人轻轻的笑了,“傻瓜,你每次打仗都冲在前面,上次不是中了一箭吗?伤疤还在,忘了吗?”
  她柔软的手指准确的找到了后背的那处箭伤,她没忘,自己怎么会忘呢?尤其是她面上中刀时,那种感同身受的痛,至今还记忆犹新,绝对不会忘记的。 
 “没忘。”黑暗中露出了璀璨的笑容,“冲在前面,匈奴人才不敢伤我。”
  听声音,赵丽也笑了,“傻瓜,他们哪是不敢伤你,只是见一团黑炭滚滚而来,吓得呆住了,待回过神来,已被你砍伤了。”
  黑炭仍在笑,“是吗?我当他们怎么不敢伤我呢?”
  说笑间,他们没有留意到精舍下的静月,她站了很久,久得听见了一切,原来去病哥哥和赵丽,竟是这等的亲怜蜜爱,为什么平阳姑姑总是说去病哥哥只是受了赵丽的诱惑,根本不喜欢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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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七章 第六节 杜鹃声里长门暮 

 在宫里住了几天,赵丽竟然想念起朔方来,在那个冷清的地方,虽然诸多的不宜,可是与宫里的肮脏相比,却又恍若天堂,唯一的安慰只有嬗儿,他的病渐渐好了,变得活泼而又伶俐,甚至有些无法无天,可是他一旦做了错事,就会变得异常的惹人怜爱,让人好气又好笑,对他总是无法生气。
  在宫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很喜欢他,容忍他的任性,正如知道自己在宫里的身份一样,赵丽也清楚的明白,在那些人,并没有多少人是真心的疼爱嬗儿,在这个地方,充斥着虚假和仇恨,唯一没有的,是感情,无论爱情,还是亲情,在这个冷冰冰的宫殿里,是永远都不会有的稀罕物。
  回到长安的第二天,霍去病就回了军营,从他的神色来看,想必很快就会有一场新的战争,赵丽不知道这一次他会不会像上次一样的带她出征,虽然两次出征都有惊无险,可是想想随时都身处危地,赵丽仍情不自禁的感到的恐惧。
  这种恐惧,不能对任何人说,阿姆不能说,霍去病不能说,除了他们,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唯一的听众,是嬗儿,可是他太小了,听不懂,也不明白,无论对他说什么,无论是伤心的,还是愉快的,他总是咯咯的笑,然后抱着她的脖子撒娇,赵丽在人来人往的宫里,由衷的感到悲哀,无人理解的悲伤。
  每当这个时候,唯有酒才能解开她心中的愁闷,那醇香的液体流到体内,暖暖的,总是给她带来说不出的安全感,当嬗儿玩累了甜甜的睡去时,赵丽就会和阿姆对坐小斟一杯,她的酒量很浅,常常几杯下去,就已半醉,然后在半梦半醒之间,体会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幸福。
  赵丽从来不知道,在宫里,还有一双温暖的眼睛在注视着她,那是已经失势的大将军卫青的眼睛,他从不过于接近她,只是远远的关注着她,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关注着她,这善意的举动没有人知道,甚至赵丽都无法感到,可是平阳公主却感到了,卫青的反常举动,认识了十多年,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个沉稳的男人。
  自上次大战的失利后,卫青就变得有些消沉了,他的灵魂仍然游走在大漠的风沙中,他的眼睛仍然停留在大漠的匈奴王庭处,可是时不我待,看样子,皇上根本不会再让他上战场了,因为他有了霍去病。
  这次的长途奔袭后,没人再会向皇上进言,认为他启动那个不到二十岁的将领出征匈奴是冒险之举了,因为那个十八岁的孩子,漂亮的在五天之内转战六国,深入敌后千里,取得了旁人不敢想的辉煌战绩,他用最实际、最直接的方法告诉了所有人,皇上没错!
  虽然卫青嘴上不说,平阳公主仍然知道他对战争的关注程度,尤其是霍去病出战的那几天,他几乎没有一天晚上能够安睡,常常在庭院里坐到天亮,就是为了等边关传来的消息,可是霍去病却没有任何的战报,他是为了防止皇上牵制他,这样胆大的举动,除了换了皇上的一声叹息,竟没有丝毫的斥责之言,由此可看出,皇上对他的纵容程度,如果此事换到卫青身上,不知会惹得皇上如何的雷霆震怒。
  虽然卫青仍是大将军,可是军权却渐渐的旁落到霍去病手中,不知卫青是怎么想的,他始终认为霍去病是他的外甥,是一家人,他把人家当一家人,可是人家却把他当成冤大头,尤为可恨的是他还那么的关心那个女人……。
  就像现在,他虽然坐在家里,可是心不知跑哪儿去了,平阳公主恨恨的看着卫青擦拭那双断情剑,本想找个碴打断他,刚抬起头,霍去病就跑了起来,“舅舅,随我到军营走一遭。”
  看着卫青绵羊似的和霍去病上了马,平阳公主气得移不开脚步,只是站在府门口,站了半晌,她才回过身,“进宫。”
  本想找赵丽探听出一些虚实,没想到她竟喝醉了,一个人躺在庭院的树下,那个匈奴老妇人不知去了何处,想是去照顾那个得到皇上无比恩宠的孩子去了。
  忿忿的转过身,震落了枝头迟谢的花,在漫天绯红的花瓣中,她看见赵丽穿着粉红色的长裙醉倒在如海的繁花之中,她躺在一张色彩艳丽的毡毯上,秀发如黑色的丝绸与花瓣纠缠在一起,赤着脚,娇美的脚就像透明的玉,脚踝处是早在坊间传遍了的七生锁。
  平阳公主向前走了两步,仔细的看着那把传说中的七生锁,果然精致,不知霍去病怎会有那么好的闲心来做这个东西?平阳公主恼怒的转开了眼睛。
  毡毯上的赵丽很娇小,仿佛弱不胜衣,从微敞的领口,可以看到白玉般的肌肤,她似乎睡得很熟,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上卷,如黛的双眉怕痛似的微微锁着,让人不禁心生怜悯,她左眉尖有一道月芽型的淡红色伤痕,宛若天成,那一定是从前那个可怕的伤疤留下的印迹吧!
  细细的看,她脸上除了这道新月型的红印,她光洁如玉的脸上,完全找不到那道曾经令她丑陋无比疤痕的影子,不知这个女人是不是恶魔,否则那么重的伤,竟能恢复到受伤前的样子,只有那道红印,可是就连那道红印,也无损她的容貌
。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保养得当的脸,就算是年轻的时候,容貌最盛之时,也比不过她吧,平阳公主有些伤悲,怪不得霍去病为她如此的颠倒,还生生玩出了个花样。
  再回过头,仔细看那把七生锁,做得如此的精致,想是费了不少的功夫,看不出霍去病平日少言寡语,竟有这般的情趣,而卫青,脑袋里除了打仗,还是打仗,再没有旁的什么。
  平阳公主想得恨意涌起,悄悄伸出脚,想踢一脚那个就连醉也醉得风情万种的女人,可是身后偏偏却传来了小孩子的声音,那个声音含着一丝的怒气,却不知是谁?竟能看穿自己的想法。
  高傲的回过头,是那个谦卑的匈奴女人,她手里抱着一个未足岁的出孩童,那孩子长得极美,一双眼睛眨啊眨的,灵动至极,似有一种超出了年龄的智慧,他对她怒目而视,小小年纪便有了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看着他的眼睛,平阳公主忍不住退后一步,转过脸,不敢与他对视,那个孩子对地上的赵丽伸长了手臂,那个女人醒了过来,面上还带着一丝醉意,“嬗儿,你醒了。”
  待她起身,平阳公主微笑道:“妹妹怎么睡在地上?如病了,不知冠军侯会心痛成什么样子?”
  和往常一样,那个女人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浅浅一笑,眼波流动间,眉若春山般的微微一颦,平阳禁不住一阵心跳,心中暗骂狐狸精,面上的笑容却未改变。
  “公主怎会有空会到这里来?听说皇上可还在建章宫。”赵丽抱着那个孩子,含笑看他撒娇,可是嘴上却仍然犀利,看来元宝可真没说错,皇上在她面前都讨不了好,也因为如此,赵家才会灭族吧!太聪明人总是活不长久。
  “听说妹妹这次流落匈奴,却不知受了多少的苦楚?我可听说那些匈奴人可都是什么样人不眨眼的主儿,外间又盛传他们有什么祭祀,可真说不出口。”平阳公主假装不经意的问,她早从旁人口中知道了那个匈奴王子左于,不知她流落匈奴期间,和那个王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旁人不说,是害怕霍去病,她可不怕。  “原来公主也知道,看来公主还真关心前方的战事,赵丽虽然流落匈奴,可是得蒙匈奴青莲公主的照顾才能侥幸回到天朝。至于公主口中的那个祭祀嘛,赵丽在匈奴的时日太短,相处的,又都是匈奴的女人,还真没听说过,不知公主是从而听来的呢?至于杀人不眨眼,大将军当年征战匈奴,收复河南地,是何等功勋,却不知那功勋又是用多少人的白骨堆积成的呢?”赵丽面上仍然维持着淡淡的笑,可是眼神却变得如针一般的锐利。
  好厉害的女子,长公主转过身,假装没看见她的眼神,短短几句,就撇清了和那个匈奴王子的关系,又把矛头指向了卫青,自古武将建功,谁不是在累累白骨上取得呢? 
 “娘……”,赵丽怀里的嬗儿模糊的叫了一声娘,看他的神情,已不愿在此久呆,他要出去玩了,赵丽也不愿面对平阳公主,便歉然一笑,“公主,嬗儿想出去了。”
  幽长的走廊里,赵丽走得很美,步履娉婷,摇曳生姿,平阳公主禁不住想,很久前,也有一个女人,步态如她一般的娉婷多姿,那就是废皇后陈阿娇。可是陈阿娇如有她一半的聪慧,那她也不会用花费万金请司马相如为她谱写《长门赋》,而皇后,也绝对不会是卫子夫,可惜了,那样一个风情的女子,竟不懂得事夫,只好留在长门宫看日升日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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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铁血大漠 第七章 第五节 细风妆面酒痕销 
  走近精舍,武帝竟未听到嬗儿的哭声,不由微觉奇怪,不知是否那秋雪玉鱼真有传说中的功效,能令嬗儿的热毒退去,不过去病回到长安,也是一件喜事,到今天才知道他一直留在朔方的原因,原是赵丽被匈奴人俘虏了,唉!也不知那女人如何有这样大的本事,竟能逃回来。
  只是去病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竟以百人对匈奴千人的精骑,单是听那段经历,已觉得大汗淋漓,不知真的身临其境,又会如何?不过一想到去病以少敌众的神勇,又禁不住神驰塞外,恨不能亲身经历,与匈奴人酣畅淋漓的一场大战,只觉得去病这小子敢于冒险,与自己年轻时极为想像,心中对他的喜爱,不由又增添了一层。
  走进精舍,去病果回来了,他躺在里间的榻上,似乎在沉睡,而赵丽抱着嬗儿在外间,屋里有一盆香汤,想是赵丽为嬗儿沐浴所剩,嬗儿穿了一件细麻的小衣,腰间围着悬挂了秋雪玉鱼的五彩丝绦,看上去,这般的花俏倒也是赵丽的所为。
  在赵丽怀里,嬗儿一反常态的乖巧,脸上的红疹并未消退,看上去似乎恢复一点儿精神,但和平常又叫又吵的样子大相径庭,非常安静,咕哚了小嘴,伸出小小的手掌给赵丽看,似乎在告诉她自己所爱的苦楚。
  原来嬗儿中了热毒,全身起了红疹之后,卫子夫怕他伸手抓挠,用细纱缠住了他的手指,缠得多了,嬗儿小小的手包得和棕子一样,看着他两只胖胖的棕子,武帝想笑,可是心下却异常的难受,嬗儿这一次,可真受了不少的苦。
  赵丽细心的把嬗儿手上的细纱解开,一边解,一边柔声和他说话,离得远了,武帝只听得一些片段,没想到她在和嬗儿说边关的见闻,夹杂着她在匈奴的经历,不由走了几步,她果真在讲述匈奴的经历那去病那次小小的遭遇战,从她嘴里讲述出来,比旁人讲述的,又多了几分凶险,听得武帝心神荡漾,半晌才回过神来。
  看见他,嬗儿呀呀的叫着,似乎在打招呼,却不像平时那样拥身过来,要他抱了,武帝看着他恢复了一些精神,心下高兴,面上去故意显出凶恶的神色,嬗儿也不害怕,只是回过身,指着去病叫了几声,这下武帝也明白,原是嬗儿不让他出声,免得惊扰了正在沉睡的去病,武帝暗暗一笑,这个小灵精。
  这个小破孩儿,竟然指挥起朕来了,可是看着他玉雪可爱的样子,武帝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伸了手要抱他,他竟一缩,躲到赵丽怀里,只是满脸委屈的看着他,似乎在怪责他,娘好不容易回来了,要她还没抱够,怎么能让他抱。
  看着武帝,赵丽没有丝毫的惊惶和恐惧,她款款的起身,微微的行了礼,武帝心下不悦,却不发作,这个时候,高兴还来不及,何必和她计较呢?只是看着她温婉秀丽的样子,怎么也不能把那个踢破别人大门的凶妇联系起来,只是这一去,她明显的消瘦了不少,想是在匈奴,吃了不少的苦吧!
  刚坐下,阿姆抬了一个木盘走了进来,一见他,忙跪了下来,“皇上……。”
  闻味道,应是给嬗儿去热毒的药,只是这小子不爱喝,子夫在药里放了蜜糖,他也只喝了几口,便吐了出来,不知赵丽有什么办法让他喝下去。
  “嬗儿,乖乖把嘴张开,明天娘和爹带你到长安去玩,去买绣球花,又香又白,还买蜜果子,娘最爱吃的蜜果子,嬗儿也会喜欢的,长安好玩的地方多了,娘和爹带嬗儿去。”赵丽一边说,一边把木勺放到嬗儿嘴边。
  和往常一样,嬗儿伸出舌头舔了舔,便扭开了头,武帝心下暗笑,这个小子,对谁都一样,不爱的东西,决不入口,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赵丽轻轻唤了一声,嬗儿竟又转过了头,勉勉强强的喝了那勺药。
  还未待嬗儿叫苦,赵丽又舀了一勺蜜,只不过,这勺蜜比那勺药少了很多,这一次,嬗儿很快就吸到了嘴里,就这样,喂了半碗药,赵丽放下勺,“嬗儿,和皇上玩一会儿,娘去做糕,呆会儿爹醒了,和嬗儿一块儿吃。”
  从不知这女子竟有这般本事,做出的膳食竟如此精美可口,那些米糕,滑腻香甜,甜得来不腻,香得来不厌,吃了一块又一块,如不是还有更美味的烤肉,真要把肚子都撑圆了,武帝一边吃,一边重新打量赵丽,这个女子,原以为一览无遗,除了容貌过人外,没有其他的长处,现在看来,得好好的重新评价她了。
  一餐饭吃下来,武帝龙心大悦,一来去病断断续续讲述了这次大战的经历,虽然他口齿简略,可是自他口中说出,比那战报中的繁琐文字,不知真实了几许,二来嬗儿渐渐恢复了伶俐,除了去病的声音,就数他的声音大。
  吃完饭,武帝唤了霍去病回未央宫,赵丽抱了嬗儿,和阿姆在宫里漫步,不知走到了昆明湖边,此时天已尽黑,她们模模糊糊的看到二个人影,其中一个似乎和静月有八、九分相似,可是距离太远,看得不太真切。
  走到数十步,渐渐接近了那个人影,她也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这下两边都吃一惊,那个人果是静月,只是大半年不见,静月竟消瘦如许,真真比得上秋后的荷花,美虽美,却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怜惜。
  而静月眼中的赵丽,也没有想像中的幸福,她也瘦了,只是这般的瘦,却让她更显得超凡出众,仿佛凌空的仙子一般,而她怀里那个精灵可爱的孩儿,想必是父皇疼到骨头里的霍嬗了,这以前只听母后说他如何的可爱,今日一见,果然机灵,讨人喜欢。
  两个女人相对站了半晌,赵丽最终笑道:“好久不见,约有大半年了吧,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
  桃花和阿姆相视一眼,悄悄的退到了一边,心情各异的看着远处的相对而立的女子,不知她们在说什么。
  “我听说去病哥哥回来了,本想去见他,可是又听说父皇去了,原想明天再去的,半路走到这里,见这里风景秀美,便来散散心了。”静月轻轻的说,似乎没有去看霍去病,是什么过错一般。
  自骠骑营开始,赵丽就知道她喜欢霍去病,静月虽是刁蛮了一些,可也算得上性情中的女子,比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又可爱了许多,看她的神情,仍然遗留着一丝淡淡的伤心,不知她仍在为自己抢走霍去病感到伤心呢?
  “嬗儿,这是静月公……,姑姑。”赵丽不知要和她说什么,便把怀里睁大眼睛看着静月的嬗儿抱了起来,指着静月轻声的介绍。
  嬗儿初时一动不动,然后一转身俯在她怀里,再也不肯出来,不知怎么了?听阿姆说,平日里,嬗儿见到谁,都很好奇。
  “这是去病哥哥的孩子吧!”静月露出了淡淡的笑。
  看着她面上的笑容,赵丽心下难过,她虽是在笑,可是其中饱含着悲伤,再想想,假如自己是她,自己被她抢走了心爱的男子,自己是否能如她一般的露出笑脸呢?
  “静月,我很抱歉……。”赵丽喃喃的说了出来,这是在心时藏了太久的话,很久以前就想对她说了,只是现在说了出来,却不知能否安慰她呢?
  “没什么可抱歉的,去病哥哥选了你,不是你的错,开始的时候,我也恨过你,恨你抢走去病哥哥,可是后来,我想通了,只有你才配得上去病哥哥。”静月的神色很平静,“相比来说,你比我更需要去病哥哥,没有去病哥哥,父皇早就杀了你了。”
  没想到静月也知道,只不过,她把自己和霍去病在一起的动机说得太直白了,其实到了现在,自己对霍去病已有了一丝牵挂,也许这丝牵挂,就是爱情的开始。
  “其实你比我更爱去病哥哥……。”
  赵丽吃惊的看着静月,她不知道静月从何处看出自己比她更爱霍去病,在她心里,静月可能是这世上最爱霍去病的女子,如果说这世上有女子肯为霍去病死,那无疑就是面前这位静月公主。
  “好了,这里风大,你回去吧,去病哥哥见不到你,该担心了。”静月从身上脱下披风,“给嬗儿裹上吧!听说他病了。”
  想不到这许久未见,静月竟成熟了许多,可是这种成熟,不知以什么样的伤痛换来的,就如自己一般,赵丽没有接披风,“公主,随我回精舍坐坐吧,你一定没有吃饭,我为霍去病和嬗儿做了宵夜,你也一块来尝尝吧!”
  真奇怪,竟和她如此这般的接近,赵丽走在静月身边,真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转过脸,黑暗中她清瘦的脸显得很美,好奇怪,为什么从前从未觉得静月是这般的美丽呢?美丽得让人心折,怪不得李敢会如此的喜爱她,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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