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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数月来,陆渐迭犯牢狱之灾,先被织田家囚禁,后又流落狱岛,其后再被赵掌柜关在地窖,算起来这次已是第四次。想到这里,既觉好笑,又觉悲凉,继而又想到商清影望着沈秀的眼神,那种慈爱怜惜,竟是自己做梦也不曾想到过的,从小他便羡慕别人有母亲疼爱,但从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渴望。
静坐半晌,忽听门响,继而火光一亮,沈秀擎了一支红烛,笑嘻嘻立在门口。
陆渐心往下沉,却见沈秀漫步走来,哈哈笑道:“大英雄,大豪杰,方才的威风去哪里拉?”走到陆渐身前,又笑道,“这样吧,你叫我十声好祖宗,给我磕十个响头,再从裤裆下面钻过去,小爷心情一好,说不准饶你这次。”
陆渐懒得多说,只是冷冷瞧着他。沈秀忽地揪住陆渐头发,拧得他颜面朝沙锅内,将红烛微倾,笑道:“我想知道一件事,若是这烛泪烧热之后,滴在你瞳子里,你会不会变成瞎子?”说罢将那烛泪在烛芯四周轻轻摇晃,边摇边笑道,“你想清楚了,是叫祖宗,还是变瞎子?”
陆渐咬牙不语,沈秀蓦地眼露凶光,正要倾下蜡油,谁知那烛火一暗,倏地熄灭,沈秀“咦”一声,烛芯一闪,忽又点燃,但刚一燃,再又熄灭,如此明明灭灭,反复三次,沈秀不觉露出一丝苦笑,叹道:“凝儿,你又淘气了,是显能耐呢,还是玩把戏给我瞧。”
只听门外一个声音道:“我既不显能耐,也不是玩把戏给你瞧。主人吩咐了,要我看着他,你若伤他,我便不客气。”
沈秀一转眼,笑道:“好凝儿,难得见你,我正想跟你说几句体己话儿呢。”
他听门外那女子不吱声,便又道:“凝儿,我对莫乙他们凶,是因为他们古古怪怪的,总是跟我怄气。但你说说,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又对你凶过,小时候我吃果子,总是分你一半,长大了,我哪次出门,没给你带衣服首饰,可你却心狠,近年来不但老是躲着我,我跟你说话,你都不拿正眼瞧我,是不是莫乙他们跟你说了我许多坏话,你将我当成了坏人?”
那凝儿冷冷道:“你是好人坏人,跟我什么干系?你是天部少主,我是天部劫奴,主奴有别,你不用对我那么好,我一个奴才,受不起的。只盼你不要伤害这人,省得主人罚我。”
沈秀笑道:“你不许我伤害他,但他打我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来帮我?难道我们十多年交情,还不如一个外人么?”凝儿道:“我是劫奴,听命行事。”
“凝儿。”沈秀长叹一口气,“你对我真是生分多啦,到底莫乙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那凝儿沉默良久,忽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还不知道么?”沈秀脸色红了又白,嘴里却笑嘻嘻地道:“难道凝儿你信他们,就不信我?”
凝儿略一沉默,淡然道:“原本你是好是坏,就与我全无干系。”沈秀哼了一声,慢慢松开陆渐的头发,阴沉沉瞧了他一眼,忽而笑道:“凝儿,我就不信,你能整晚守着他,不眨一下眼睛。”说罢哈哈一笑,出门去了。
陆渐避过一劫,按捺心跳,扬声道:“这位姑娘,多谢相救。”
话音方落,门外火光乍闪,一位青衣少女做挟竹篮,右擎烛台,飘然而入。她容色秀丽清冷,双眼如墨玉深潭上寒烟笼罩,透着淡淡的迷茫之意。
少女将竹篮放在桌上,冷冷道:“你饿了么,这里有些吃的。”陆渐扬了扬手上镣铐,苦笑道:“姑娘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那少女也不正眼瞧他,接口道:“这个好办。”说罢从篮子里端出一碗羊肉羹,用汤匙勺了,轻轻吹了一口气,送到陆渐嘴边。
陆渐不觉耳根羞红,讪讪道:“这个,姑娘,怎么敢当……”不待他说完,那少女一将肉羹乘隙塞进他嘴里,待陆渐咽下,又舀一匙,轻轻吹冷,送入他口中,她举止虽然温柔,神色却万分冷漠,仿佛眼前之事与自身毫无干系。陆渐却是生平第一次由女子如此喂食,不觉心跳加速,几度欲要致谢,但瞧那少女冷若冰霜的神气,却又觉无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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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脚存心取人性命,众劫奴瞧在眼里,未及惊呼,忽然见蚕丝网中伸出一只手,攥住沈秀的足踝,只一拧,沈秀关节脱臼,发出一声惨叫,刹那间,蚕丝寸断,陆渐破网而出。  

  “天罗”神通被破,众人无不诧异,沈舟虚也不禁放下茶盅,眉头微皱。  

  沈秀惨叫声中,独脚后跃,叫道:“你怎么出来的?”陆渐道:“你这张网再强,也不会每一根蚕丝都强,总有一根弱的。”沈秀一呆,脱口道:“你怎么知道哪一根弱,哪一根强?”  

  “我知道与你何干?”陆渐眉毛一跳,扬声道,“既然是决生死,你就接招吧。”  

  陆渐一拳打来,沈秀闪避不及,被这一拳击中面门,倒飞而去。  

  沈秀面如死灰,欲请援救,却又羞于启齿。犹豫间,陆渐一拳打来,沈秀跛了一足,闪避不及,被这一拳击中面门,爬飞出去,爬起来时,已是口鼻流血。
陆渐这一拳实已留情,要不然沈秀不死也得重伤,但想到这公子哥儿的劣行,不觉怒火难抑,眼见沈秀挣扎而起,当下飞身抢上,揪住沈秀衣襟,方要举拳再打,忽听有人娇喝道:“住手。”  

  陆渐回头望去,但见是商清影面色苍白,死死盯着自己,美目中似喷出火来。  

  陆渐为这目光所慑,不禁放开沈秀。商清影疾步奔来,扶着沈秀,但见他满脸是血,心中有如刀割,两行泪水夺眶而出,盯着陆渐,厉声道:“你是谁?为何,为何伤我秀儿?”  

  莫乙忙道:“主母……”商清影不待他说完,已斥道:“你们这些人,都没良心吗?一个个都只会站着,瞧别人欺负秀儿。”莫乙还想争辩,商清影已喝道:“闭嘴。”众劫奴从没见她如此生气,一时无不沮丧,低头不敢再说。

  商秋影泪眼迷离,望着沈舟虚,凄然道:“舟虚,你呢?你也这么坐着,瞧着别人打秀儿?” 沈舟虚叹道:“他二人约好单打独斗的,我若插手,有违道义。”  
“道义 ?”商清影冷笑道,“当年你也是为道义抛下我,如今又为了道义,坐看别人打你儿子。”沈舟虚微露尴尬之色,说道:“清影,秀儿太过骄狂,让他受些惩戒也是好的。” 
商清影咬了咬嘴唇,忽道:“好呀,你自己惩戒秀儿、打他骂他还不够,还让别人来惩戒他,你怎么不干脆禀告胡大人,把秀儿明正典刑,一刀杀了。沈舟虚,我算是看透你了,你,你是这世间最狠心的人。”说到这里,勾起满腹伤心往事,忍不住泪如雨落。
    
  沈舟虚双眉颤动,半晌叹道:“未归、莫乙,你二人将这人关在北厢房,再听发落。”  

  燕、莫两人不敢违命,取来铁锁,莫乙向陆渐低声道:“兄弟,对不住了,谁叫你运气不好了,若是悄悄地打,打死这厮也好,但被主母撞见,算你倒霉。”商清影隐约听见,皱眉道:”莫乙,你说什么?”莫乙干笑道:“没什么,我背书呢。主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天不背书,心里就不舒服。”说罢也不敢抬头,将陆渐反剪双手,牢牢锁住。  

  商清影心中怨气稍解,说道:“你们也不要虐待这年轻人,即便关着,也要让他吃饱睡好。”莫乙连连称是。  
商清影转头望着沈秀,抚着他脸上的青肿,心疼道:“还痛么?”沈秀嘻嘻笑道:“原本很痛,但妈你一来,不知为何,就不怎么痛了。”商清影哭笑不得,叹道:“你这孩子,就爱让我担心,以后不许跟人打架了,若再受伤,怎么是好?”沈秀笑道:“我倒想多受几次上,让妈多疼我几次才好。”
“就不说一句好话。”商清影白他一眼,“先去我房里,我给你取药。”说罢牵着沈秀,慢慢去了。
陆渐望着二人背影,听着沈秀笑声,不知怎地,心中竟有几分酸楚。黯然一阵,由燕未归带着,来到北边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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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罗散手”本为天部秘传,当年“西昆仑”挟此绝技,打遍四方,罕逢敌手,乃是登峰造极的绝学。倘若陆渐此时面对的是昔日“西昆仑”,恐怕一招之间,便已落败。但沈秀为人轻浮狡诈,学文习武均是流于表象,不肯深究,而这“星罗散手”虽是第一流的武功,但包容天文,需得学问精深,放能从容驾驭,更须内力雄浑,才可显其威力,沈秀对天文知见尚浅,内力也难称精纯,故而即便偶尔得手,也难给陆渐以重创。  

两人一巧一拙,一攻一守,一时间势成僵持,旁观众人均觉诧异。莫乙怪道:“星罗散手我认得,但这人的武功却怪得很,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两下子,为何沈秀就是破解不了?”  
沈舟虚淡然道:“这是金刚一门的‘大金刚神力’,三百年来一脉单传,不见于市,你没瞧过,怎么认得?”  

莫乙听的惊喜,目不转睛的望着陆渐,默记他的招式,但记来记去,陆渐总是先一个“寿者相”,后一个“猴王相”,虽然样子别扭难学,却也了无新意。莫乙正觉不耐,忽见陆渐出招变快,双臂幻化,如有六臂,这样一来,先时使一招的工夫,现在能使六招。沈秀压力陡增,唯有随之变快。  

原来,陆渐嫌变招太慢,前招后式,总会留出缝隙,被沈秀乘虚而入,斗得久了,索性先变“诸天相”,“诸天相”化自诸大天神的法相,施展起来,如三头六臂,同时再变“寿者相”、“猴王相”,果然快了许多,虽仍不及沈秀,但招式间隙却尽能补上,便有丝毫缝隙,也如电光倏现,不容把握。

如此一来,攻守生变。初时沈攻陆守,渐至于互有攻守。陆渐扭转劣势,心中酣畅,斗得兴起,陆渐将“诸天”、“寿者”、“猴王”三相合一,连出两掌,猛地跨出一步。莫乙、薛耳瞧见,忍不住齐声叫好。  

沈秀连连变招,也难挽颓势,心中大怒,听得薛、莫二人叫好,更是恨满胸膛,几乎被陆渐一掌扫中。  

沈舟虚瞧得皱眉,忽道:“星罗散手,法于天象。要知道周天星斗,自古如恒,太空浩瀚,浩大无极。这门武学之强,如洗天河,如转北斗,气魄之雄,不在‘大金刚神力’之下,怎么偏偏你使出来,尽是这般小家子气 ,好比流星经天,一瞬即灭。奇巧变化有余,却无浩大永恒之气象。如此下去,‘西昆仑’祖师的一世威名,岂不败在你手里?”  
沈秀听得这话,恍然有悟:“是了,我一心求奇求变,却忘了‘星罗散手’也有雄浑浩大的招式。”蓦地沉喝一声,掌指间劲力陡增,举手投足,虽不如沈舟虚说的那般神威,也显得堂堂之势,在辅以诡招,倏尔间便扳回局势。莫乙、薛耳心中不忿,低低发出嘘声。  

陆渐遇强则强,对手越强,越是激发他胸中坚韧之气,诸般变相源源而生,“须弥相”肩撞、“雄猪相”头顶、“半狮人相”拳击、“马王相”足踢、“神鱼相”飞腾、“雀母相”破局,一时越斗越勇,浑身上下皆可伤敌,甚至于拾起石块枯枝,不时以“我相”掷出,势如飞箭,逼得沈秀手忙脚乱,步法陡转,想绕到陆渐身后,又被陆渐“人相”一脚反踢,几中小腹。  

沈秀不料对手如此的难缠,又惊又怒,众劫奴却是惊喜交加,暗暗喝彩。  

两人又拆了十来招,陆渐忽由“大自在相”变为“半狮人相”,一拳送出。沈秀被拳风扫中,惨哼一声,仰天便倒。陆渐见状,收势道:“你输了。”话音未落,忽地一篷白光迎面罩来,陆渐周身一紧,落入丝网之中。
莫乙、薛耳见沈秀翻身站起,面露狞笑,均是气愤难当,叫道:“不要脸,分明是输了。” 沈秀大笑:“怎么输了?本公子诈败诱敌而已,再说了,这次又不是分胜负,而是决生死,谁叫他大意了?”说着掌中“周流天劲”绵绵传出,蚕丝网越收越紧,陆渐旧伤被丝网勒破,血如泉涌,沈秀嘻嘻笑道:“乡巴佬,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服气了么?”  

陆渐咬牙不语,心念疾转,劫力自双手间涌出,顺着那千百缕蚕丝传递开去。  

沈秀见他不答,眼神一凝,厉喝道:“还不服么?”天劲再流,蚕丝再度收紧,他被陆渐逼迫,若非使诈,不能获胜,如此仍不解恨,手上运劲,右脚忽地飞起,向陆渐心口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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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虽知西域八部之主无一若者,此时仍觉劾异,沈舟虚以“星罗散手”施展“天罗”神通,瞬息间,拉莫乙,拽薛耳,编制丝网,反击虞照,一心四用,变化无穷。  
  崩裂之声,不绝于耳,燕未归撞破三张大网,终被第四张网裹住,浑身抽搐,如遭极大痛苦。  
  虞照右手端酒快饮,左手飘然出掌,逼得那两缕蚕丝无法及身,含笑道:“沈师兄好本事,竟练成”天罗绕指剑“惹得虞某技痒,很想讨教讨教。”将碗一搁,正要起身,突然脸色微面,只一慌,便绕过蚕丝,身如大鸟,飞到宁凝头顶。  
  “手下留情”沈舟虚蚕丝用尽,救援不急,不由脱口惊呼。  
  叫声未绝,便见人影一闪,一人抱住宁凝,贴地滚出。  
  霎时间,一件长长的白色物事,自虞照掌心射出,如光如气,凌空一绕,落在宁凝先前站立处,“赫”的一声,方圆尺许,尽变焦黑。  
  “雷音电龙?”沈舟虚面露讶色,虞照一拂袖,烟灰四散,楼板上露出一个大洞。  
  “好个”瞳中剑“,沈师兄,你教的好劫奴。”虞照冷笑两声,肩头一点慢慢沁红,初如针尖,转眼便有铜钱大小,众人恍然大捂:“他怎么受伤了?”虞照忽又眯眼望着地上,笑道:“兀那小子,抱也抱了,摸也摸了,还不起来,更待何时!”众人循他目光望去,但见一个男子兀自抱着宁凝,为那掌力震慑,傻了一般。宁凝惊醒过来,羞怒交迸,抬手就是一耳光,不想这一巴掌,竟将那人的脸皮刮将下来。  
  宁凝看清来人,吃惊道:“怎么,怎么是你?”那男子正是陆渐,他人皮面具被打飞,心中慌乱,匆忙拾起,重又带戴上。众人见状轰笑起来。虞照骂道:“蠢小子,都穿了帮拉,戴这劳什子还有什么用?”陆渐羞红了脸,定一定神,扬声器道:“雷帝子,你这人说话不算话。”虞照楞了一下,皱眉道:“我怎么说话不算?”陆渐手指宁凝,说道:“你说平身不打女人,方才你这一下,不是要她的命么?”虞照浓眉一挑,不见他抬足转身,一伸臂,便口住陆渐肩头,提将过来,陆渐空负“一十六身相”。劫奴神通,竟无闪避之能,不由大惊失色,虞照笑道:“我不打女人,却打男人。你既要充好汉,代她接我三掌如何?”此话一出,宁凝花容掺变,瞳子里玄光一转,虞照轻轻一笑,左手扣人,右手轻轻挥洒,宁凝视线尽数封死,只听“劈啪”有声,二人之间,火光四溅,“瞳中剑”撞到虞照的掌力,无不化为乌有,宁凝连发数剑,身子一晃,脸上血色全无。  
  沈舟虚推车到她身边,扶住她叹道:“凝儿,你的”瞳中剑“能够伤他,全因他没有防备,既有防备,你有岂是对手?”随他说话,宁凝面色慢慢红润,长吸一口气,出声道:“可是,他,他……?”盯着陆渐双颊越是绯红,明艳照人。  
  沈舟虚皱了皱眉,淡然道:“虞师弟,你虽然疾恶如仇,却从不欺负弱小,”雷音电龙“身坐不动,十步杀人,你若真要杀他,何苦等到现在,方才那一下,凝儿与这少年都难免劫,你故意吓退他们,方才出手,不为别的,只为给我显摆威风吧。”虞照方才确无杀心,掌力击下,半是吓唬宁凝,半是向沈舟虚示威,但听沈舟虚一说,却是一阵冷笑,心道:“就你沈瘸子精乖,会算中老子的心思。!”当既脸一沉,扬声道:“沈师兄凡事讲一个理字,我好端端的坐着喝酒,你手下的劫奴却是”无量足“。又是”瞳中剑“,踢的踢,刺的刺,又算什么道理。”沈舟虚道:“敝扑有失调教,过在沈某。”虞照笑道:“你是本门师兄,我不与你动手。这样吧,这少年既然无辜,我不动他,你让宁凝出来,是死是活,受我一掌了事。”沈舟虚露出苦笑,宁凝细眉一挑,大声道:“好我受你一掌,但,但你须先把他放了。”虞照哈哈大笑,正笑时,忽觉陆渐肌肤收缩,滑不溜手,一瞬间,竟然被他脱出手底,虞照“一”了一声,手掌圈转,飘然转落,欲要将他捉回。不料陆渐就地一滚,若脱剑之剑,贴地窜出,虞照不由赞了一声好。  
  陆渐以“大自在相”脱出虞照手底,又以“雀母相”窜到宁凝身前,宁凝惊喜不胜,俯身欲要扶他起来,不料胸口小腹一麻,浑身顿软。  
  陆渐制住宁凝,将她扶起放到一边,宁凝又气又急,道:“你,你……干什么?”陆渐低声道:“宁姑娘,对不住。”说罢转身,向虞照大声道:“我来受你一掌。”虞照盯着他,似笑非笑,摇头道:“不成,你是男的,女的一掌,男的三掌。”陆渐一呆,想他刚才一掌之威,自己别说三掌,一掌也未必接得下来。虞照见他默默不语,不觉笑道:“怎么,怕了,怕了就别冲好汉!”陆渐一咬牙,道:“好,就三掌。”虞照道:“妙啊,事先说好,受这三掌,不许还手,要么便不算数。”宁凝急道:“不成……”嗓子忽窒,双目泪水一转,夺框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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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虽知西域八部之主无一若者,此时仍觉劾异,沈舟虚以“星罗散手”施展“天罗”神通,瞬息间,拉莫乙,拽薛耳,编制丝网,反击虞照,一心四用,变化无穷。  
  崩裂之声,不绝于耳,燕未归撞破三张大网,终被第四张网裹住,浑身抽搐,如遭极大痛苦。  
  虞照右手端酒快饮,左手飘然出掌,逼得那两缕蚕丝无法及身,含笑道:“沈师兄好本事,竟练成”天罗绕指剑“惹得虞某技痒,很想讨教讨教。”将碗一搁,正要起身,突然脸色微面,只一慌,便绕过蚕丝,身如大鸟,飞到宁凝头顶。  
  “手下留情”沈舟虚蚕丝用尽,救援不急,不由脱口惊呼。  
  叫声未绝,便见人影一闪,一人抱住宁凝,贴地滚出。  
  霎时间,一件长长的白色物事,自虞照掌心射出,如光如气,凌空一绕,落在宁凝先前站立处,“赫”的一声,方圆尺许,尽变焦黑。  
  “雷音电龙?”沈舟虚面露讶色,虞照一拂袖,烟灰四散,楼板上露出一个大洞。  
  “好个”瞳中剑“,沈师兄,你教的好劫奴。”虞照冷笑两声,肩头一点慢慢沁红,初如针尖,转眼便有铜钱大小,众人恍然大捂:“他怎么受伤了?”虞照忽又眯眼望着地上,笑道:“兀那小子,抱也抱了,摸也摸了,还不起来,更待何时!”众人循他目光望去,但见一个男子兀自抱着宁凝,为那掌力震慑,傻了一般。宁凝惊醒过来,羞怒交迸,抬手就是一耳光,不想这一巴掌,竟将那人的脸皮刮将下来。  
  宁凝看清来人,吃惊道:“怎么,怎么是你?”那男子正是陆渐,他人皮面具被打飞,心中慌乱,匆忙拾起,重又带戴上。众人见状轰笑起来。虞照骂道:“蠢小子,都穿了帮拉,戴这劳什子还有什么用?”陆渐羞红了脸,定一定神,扬声器道:“雷帝子,你这人说话不算话。”虞照楞了一下,皱眉道:“我怎么说话不算?”陆渐手指宁凝,说道:“你说平身不打女人,方才你这一下,不是要她的命么?”虞照浓眉一挑,不见他抬足转身,一伸臂,便口住陆渐肩头,提将过来,陆渐空负“一十六身相”。劫奴神通,竟无闪避之能,不由大惊失色,虞照笑道:“我不打女人,却打男人。你既要充好汉,代她接我三掌如何?”此话一出,宁凝花容掺变,瞳子里玄光一转,虞照轻轻一笑,左手扣人,右手轻轻挥洒,宁凝视线尽数封死,只听“劈啪”有声,二人之间,火光四溅,“瞳中剑”撞到虞照的掌力,无不化为乌有,宁凝连发数剑,身子一晃,脸上血色全无。  
  沈舟虚推车到她身边,扶住她叹道:“凝儿,你的”瞳中剑“能够伤他,全因他没有防备,既有防备,你有岂是对手?”随他说话,宁凝面色慢慢红润,长吸一口气,出声道:“可是,他,他……?”盯着陆渐双颊越是绯红,明艳照人。  
  沈舟虚皱了皱眉,淡然道:“虞师弟,你虽然疾恶如仇,却从不欺负弱小,”雷音电龙“身坐不动,十步杀人,你若真要杀他,何苦等到现在,方才那一下,凝儿与这少年都难免劫,你故意吓退他们,方才出手,不为别的,只为给我显摆威风吧。”虞照方才确无杀心,掌力击下,半是吓唬宁凝,半是向沈舟虚示威,但听沈舟虚一说,却是一阵冷笑,心道:“就你沈瘸子精乖,会算中老子的心思。!”当既脸一沉,扬声道:“沈师兄凡事讲一个理字,我好端端的坐着喝酒,你手下的劫奴却是”无量足“。又是”瞳中剑“,踢的踢,刺的刺,又算什么道理。”沈舟虚道:“敝扑有失调教,过在沈某。”虞照笑道:“你是本门师兄,我不与你动手。这样吧,这少年既然无辜,我不动他,你让宁凝出来,是死是活,受我一掌了事。”沈舟虚露出苦笑,宁凝细眉一挑,大声道:“好我受你一掌,但,但你须先把他放了。”虞照哈哈大笑,正笑时,忽觉陆渐肌肤收缩,滑不溜手,一瞬间,竟然被他脱出手底,虞照“一”了一声,手掌圈转,飘然转落,欲要将他捉回。不料陆渐就地一滚,若脱剑之剑,贴地窜出,虞照不由赞了一声好。  
  陆渐以“大自在相”脱出虞照手底,又以“雀母相”窜到宁凝身前,宁凝惊喜不胜,俯身欲要扶他起来,不料胸口小腹一麻,浑身顿软。  
  陆渐制住宁凝,将她扶起放到一边,宁凝又气又急,道:“你,你……干什么?”陆渐低声道:“宁姑娘,对不住。”说罢转身,向虞照大声道:“我来受你一掌。”虞照盯着他,似笑非笑,摇头道:“不成,你是男的,女的一掌,男的三掌。”陆渐一呆,想他刚才一掌之威,自己别说三掌,一掌也未必接得下来。虞照见他默默不语,不觉笑道:“怎么,怕了,怕了就别冲好汉!”陆渐一咬牙,道:“好,就三掌。”虞照道:“妙啊,事先说好,受这三掌,不许还手,要么便不算数。”宁凝急道:“不成……”嗓子忽窒,双目泪水一转,夺框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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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照哈哈笑道:”妙极,虞某人什么酒都吃过,就没吃过罚酒,来来来,你有本事,请我吃一盅如何?“燕未归斗笠下厉芒掠过,突然腾空而起,左腿扫出,楼中如有旋风掠过,碟儿碗儿叮当做响。  
  众人未及转念,旋风斗止,唯有碗碟窗户,颤动不绝,定睛再瞧,燕未归左腿已被虞照空手拿住。  
  陆渐曾与燕未归交锋,深知这一腿威力奇大,不想竟被虞照信手接住,霎时间,燕未归怪叫一声,右腿忽的高高抡起,势如大斧,奋力劈下。  
  就当此时,众人耳里只听“赫”的一声,有若裂锦,燕未归斗笠飞出,露出苍白面皮,一条刀疤从额自颈,批肉翻卷,深可见骨,如一条怪蛇盘在脸上。  
  燕未归定在半空,一腿被拿,一腿高举,身形凝固也似,双目瞪得老大,面肌不断抽搐,面头发丝根根如钢丝一般,冲天竖立。  
  “去!”虞照一声长笑,燕未归身若陀螺,骨碌碌摔将回来,莫乙,薛耳大惊失色,双双抢上前去。  
  “接不得”沈舟虚一声疾喝,薛耳指尖已触及燕未归衣裳,一股酸麻感透指而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咔咔”两声,身侧一股大力将他一拽,薛耳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斜眼望去,莫乙也同时扑倒。脸色煞白,眼中透着恐惧之色。  
  未及还醒,莫,薛二人身子忽又无端而动,一个筋斗直立起来,傀儡般飘退三尺,两人各各低头,只见腰间均是系了一缕蚕丝,遥遥连着沈舟虚。  
  沈舟虚十指间捻满蚕茧,掌法飘飘,()带飘扬,使得正是一路“罗星散手”端的神傲无方,变化出奇,胜过沈秀何止十倍,指间蚕茧随他掌势,忽左忽右,簌簌射出蚕丝,有如天孙织锦,玉女投梭,顷刻间勾梁搭拄,在燕未归身后织成四重大网,同时间射出两缕细丝,淡如流烟,盘桓飘渺,刺向虞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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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元元子那了贼吧?”那姓虞的笑道:“他奉了昏君旨意,强抢民女,老子瞧不过去,小小弹了他一指头,没料到这老小子不经挨,竟被弹死了,晦气晦气。”沈舟虚道:“天下经得起你”雷帝子“虞照一弹的,又有几个?”他漫不经心的弹出数缕蚕丝,缠住屋檐,只一纵,如飞鸟投林,连人带椅,飞入二楼。“他平时举止疏慢,弱不禁风,突然显出这般神通,楼上楼下均是一惊,众劫奴更怕有失,也快步登楼,陆渐定眼望去,楼上三三两连坐了几名客人,主人店家早已不知去向。  
  谷缜当窗临湖,身边墙壁上一个窟窿,料是赢万城落水之处,身前一张方桌,横七竖八,搁了许多酒坛,迎面坐了一条大汉,骨骼极大,国字脸膛,如飞剑眉压着一双虎目,灰布长裳赫然打着两个补丁,脚下一双麻耳草鞋,眼见便要破散。  
  陆渐寻思:“这人就是那雷帝子虞照么?”思忖间,虞照干了一碗酒,目光扫来,众人被他一瞧,如刀枪穿胸,平生一股寒意。  
  “沈师兄”虞照笑道:“来一碗如何?”“虞师弟取消了。”沈舟虚叹道:“你明知道沈某只会喝茶,不会饮酒。”虞照唾道:“忸扭捏怩,恁不爽快。”又斟满一碗道:“还是小兄弟豪气。”谷缜笑笑,两人碗盏相碰,双双饮尽。  
  虞照又道:“赢老龟老当益壮,演了一出王八戏水,你这小姑娘我却没见过,但瞧你这一篮子破铜烂铁,料是新晋的”千鳞“高手,只可惜虞平生不打女人,算你运气。”陆渐转眼望去,施秒秒端坐一隅,愁眉不展,不瞧虞照,却望着谷缜,目光流转,(不会打眼睛的意思)子深处,似乎蕴藏着某种事物,复杂难明。  
  虞照看看施秒秒,又瞧瞧谷缜,忽而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笑声中,忽地举手,在谷缜肩头一拍,施秒秒花容掺变,不及惊呼,一抖手,一把银雨向虞照射来。  
  虞照目不斜视,举手轻挥,漫天银雨距他尚有三尺,便“叮叮”坠地,片片鳞甲,锋口向上,“呜呜呜”颤动不己,施秒秒神色又是一变,脱口道:“周流电劲。”虞照笑道:“小姑娘,你家大人没告诉你么?”千鳞“之术全靠”北极天磁功“,这门内功遇上”周流电劲“,就会七折八扣,彼此抵消,故而见了虞某,须得小心,呵呵,罢了,再教你一个乖吧。”说罢,食指下引,银鳞应指跳跃,片片相属,连成一柄银光四射的软剑,刺向施秒秒的咽喉。  
  施秒秒飘身后退,踢起一条长登,那银剑佼佼昂动,“刷'的一声把那长登劈成两截,施秒秒悄脸发白,霎时扣住六只银鲤,清亮双目,死死盯着虞照。  
  谷缜目光一转,忽而笑道:“虞兄,小弟敬你。”说着双手捧晚,一气饮尽,虞照怔了怔,点头道:“好!好!”一挥手,“叮叮”不绝,银剑解体,散落一地。  
  虞照喝罢,又道:“小姑娘,你本领本来有限,如今又怕误伤了小情人,心存犹豫,出手软弱,打将下去,吃亏不下,还是快快退了吧。”施秒秒面涨通红,斥道:“胡说八道,谁,谁是我的小情人……?”虞照盯着她,目光如炬,施秒秒被他一盯,顿觉心中机密尽被洞悉,一时欲言又止,面色越发羞红,色似胭脂,娇比海棠。  
  虞照见她半羞半恼,娇态可爱,心中大觉有趣,嘻嘻笑了两声,突然扬声道:“明夷,你这厮不学好,偏学赢老龟缩头缩脑,你的”一栗“心法虞某闻名已久,今天正要领教领教。”忽听角落里哼了一声,明夷沉着脸,从暗处跺步出来,赢万城忙道:“明老弟,别上当。”明夷怪道:“上什么当?”赢万城干咳一声,徐徐道:“如今强敌环视,你我三人理当携手御敌,千万莫要受了这姓虞的挑战,被西城的贼子各个击破。”“强敌环视?”明夷目光一转,却停在沈舟虚,身上,徐徐道:“你说他呢?”赢万城点头道:“不错,就算他手下劫奴,可谓敌众我寡,咱们若不齐心协力,只怕不能生离此地。”虞照皱了皱眉,喝了一碗酒,笑道:“沈师兄,看来你名声不好,有你掠阵,谁敢跟我对放?沈师兄若知情识趣,走得远远的,小弟自是感激不尽。”他出言不逊,众劫奴均有怒色,挺身欲骂,沈舟虚一皱眉,挥袖拦住,笑道:“虞师兄此言差矣,东岛西城,势不两立,而今东岛五尊来其三,师弟虽是我西城第一流的人物,以一敌三,未必能胜,若有闪失,平白折我一员大将,不若沈某助你一臂之力,将这三人就地擒杀,挫一挫东岛的威风如何?”东岛猪人均是变色,虞照听罢,升出食指,轻弹酒坛,叮叮当当,清亮悦耳,弹罢问道:“沈师兄,这声音听来如何,沈舟虚皱了皱眉说道:”还成罢。“虞照道:”师兄有所不知,这酒坛在说话呢?“,沈舟虚笑道:”虞师弟说笑了。“”你不相信么?“虞照呵呵一笑道:”这酒坛说了,八部之中,就数沈舟虚这厮最不是东西,道理有三,其一,这世界上最可恨者,莫过于炼奴,而这厮不仅炼奴,还炼了六个,真是混帐到顶,其二,大伙儿一拳一脚,分个高低,岂不甚好?偏这沈舟虚不要脸之极,尽玩些阴谋诡计,便是胜了,也叫人很不痛快,最可气的还是第三,别人喝酒,这厮却偏偏喝茶,专门跟人唱对台戏。“众劫奴无不温怒,沈舟虚却从容自若,含笑道:”沈某天性不能饮酒,也算是过错?“虞照嘻嘻笑道:”这个虞某就不知了,这酒坛啊,就是这么说的。“沈舟虚尚未答话,燕未归已忍耐不住,厉声道:”姓虞的,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么?主人好心待你,你倒污蔑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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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论间,燕未归与凝儿联袂而来,沈舟虚道:“凝儿,你放尸体下来,未归接住尸体,别摔坏了。”  
                   
  宁凝一点头,微阂双目,向那旗子凝神片刻,突然睁开,陆渐只瞧她双眼玄光流转,若有实质,只瞧旗子上火光一闪,尸体上绳子顷刻烧断,要知道那些尸体栓成一串一绳断绝,三具尸体有如陨石,齐齐坠落。  
                   
  燕未归瞧得真切,如风掠上,双足一顿,腾起三长,左手接下一具尸体,左足凌空探出,勾住旗杆,疾如车轮般“呼”地一转,右手又将第二具尸体抓住,此时第三具尸体才到他眼前,燕未归手中两具尸体左右一合,将之夹住,纵身落地,“喀”的一声,双脚入地近尺。  
                   
  陆渐瞧得心跳神驰,这三具尸体本有数百斤重,加上坠落之势,何止千均,燕未归不但一一抓住,更以无涛脚力,将千均坠力引入地下,换了他人,就算能接住尸体,落地之时,也势必双腿齐断,腰身扭折不可。  
                   
  燕未归放下尸体,躬身退到一边,沈舟虚又道:“莫乙,你去瞧瞧,这三人如何死的?”莫乙上前翻看一遍,回首道:'这三人外表看时无甚伤痕,但泪腺微肿。《内经》有言,微大为心痹引背,善泪出“足见这三人是心脏麻痹而死。但何以心脏麻痹奴才却瞧不出来,不过,这三人我都在官府文书上见过,他指着一个五官俊秀,身着黄裳的年轻人道,此人名叫竺森,绰号,玉黄蜂,乃是空洞派弃徒,采花无数,在京城也犯下好几件大案,刑部悬赏8000两花银捉拿。又指一个黑脸伶仃,体格魁梧的大汗道,此人名叫路仲明,江西巨匪,啸聚山林,无恶不做,曾有大员矢志拿他,却被他带人闯入官邸,灭了满门,如今刑部悬赏1W两花银捉拿。”说到此初,那些老少捕快,均露惊色,莫乙语气一顿,望着那具道士尸体,迟疑道,至于这个道长,来历却有些不同,他本是当朝国师陶仲文的大****,道号元元子,特奉皇帝旨意,来江南物色秀女,送往京师,不想竟死在这里,那些捕快听了这话,无不面色如土。  
  沈舟虚移车上前,审视那具尸体,那些捕快纷纷跪倒,磕头道,沈先生救命……沈先生救命……元元子道长是钦差,死了钦差,我等如何交代。  
  沈舟虚望着尸体,沉吟半晌,摇头道:“这些人外表均无伤损,乃是心脏麻痹而死,但如何麻痹却叫人想不明白,至于这旗杆,离地二十丈,谁又有能耐把尸体送上去呢?故而只有两种可能。”众捕快忙问道:“有哪两种可能。”沈舟虚叹道:'杀人的要么是鬼神,要么是神仙。元元子道长乃是国师高足,他家就是神仙,神仙又怎么会杀死他呢?所以说,这三人分明是遇上鬼神,吓得心脏麻痹而死,然后又被那鬼怪送到旗杆高处。“众捕快初时听得发愣,但聪明的转念就明白过来,沈舟虚这话好,正是教自己如何编造故事,敷衍朝廷,此事本就不可思意,若说是鬼怪作祟,那是再也恰当不过的了,一时间,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均说是鬼怪杀人。  
  沈舟虚微微一笑,推车出了校场,宁凝忍不住道,主任,真是鬼怪作祟么?沈舟虚见她神色不安,不禁笑道:“傻丫头,恁地胆下,我说鬼话骗那写蠢材,你也信了?”如此说没有鬼怪了,宁凝轻轻舒了口气,那么这三个大恶人又是谁杀的呢?沈舟虚道,自然是人杀的,他挥了挥手道:“未归,你去城中的酒楼中瞧瞧,若有什么奇闻怪事,就来报我。”燕未归答应一声,一溜烟跑了。  
  不多时,燕未归飞步赶回,促声道:“昨天玄武湖畔的,吟风阁上有人喝了一夜酒,如今正在打架闹事。”沈舟虚不觉哑然笑道:“罢了,你推我过去。”一行人迤俪来到吟风阁前,阁楼临湖,晨景正好,一片波光LL,几抹朝霞流转,和风悠悠沈舟虚止住车轮,注视湖光水景,吟道:“游丝欲堕还重上,春残日永人想望。花共燕争飞,青梅细雨枝。离愁终未解,忘了依前在。拟待不寻思,刚眠梦见伊……  
  莫乙接口道:“这是杜安世的《菩萨蛮》,是说女孩儿的春愁,主任念出来不合适。”沈舟虚苦笑道:“这词本是清影喜欢的,我见这景致,怎而想到罢了。”话音未落,忽听“咔嚓”一声大响,吟风阁上窗破栏毁,掉下一个人来,那人旋风般翻个筋斗,情急间手中竹竿一撑,却忘了下方便是一湖碧水,“哗啦”一声,连人带仗掉入水中,溅起几尺高白浪。“只听阁楼上一个豪迈的声音大笑道:”赢老龟,你这招取什么名字?是猴子翻筋斗,还是王八戏水?“湖中那人湿淋淋的怕上岸来,十分狼狈,陆渐认出是”金乌龟“赢万城,心中又是吃惊,又觉好笑,不料这老狐狸威风八面,竟也落到这步田地。  
  赢万城面色通红,仰首向楼上厉叫道:“姓虞的,我东岛清理门户,你又干嘛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不是说了?”那人笑道:“你东岛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你东岛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来来来,小兄弟,莫管他们,有人说得好”夫田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如梦,为欢几何?“故而天大地大,莫如酒大,喝了这碗,再说其他。”“虞兄高论”另一人接口道:“也有人说得好”日高月高,酒品最高,敬酒不喝,就是脓包“话音入耳,陆渐心头一动,这答话之人正是谷缜。  
  那“虞兄”奇道:“我说的”有人“大大有名,诗仙李太白是也,你说的有人却是哪个,恁地有见识?”“不是别人”谷缜呵呵笑道:“正是区区小弟,小弟什么都做,就是不做脓包。”那姓虞的将桌子拍得山响,说道“说得好!说得好!”二人虽不见人,但一番对白,却是旁若无人,赢万城气得一顿足,还要再骂,沈舟虚悠尔笑道:“赢道兄,多年不见,尚无恙否?”赢万城回头一瞧,如见鬼魅,面色变得掺白,失声道:你……你……“只说得两个你字,却再也说不出话来,突然转身,”噌“地一下蹿上楼去,叫道:”不好,不好,沈瘸子来了,沈瘸子来了……“那姓虞的”哦“了一声,淡然道:”沈师兄来了?“沈舟虚讪道:”虞师弟所到之处,总是惊天动地,才到南京,就先把老天捅了一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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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道:“但那埋伏在城外的汪老是谁,他却没有说明。”沈舟虚冷笑道:“还有谁,自然是汪真汪五峰了,很好,该来的都来了,也省得我天涯海角一个个去找他。”  
                   
                   
  这是忽见燕未归,薛耳,莫乙带着一众甲士,走入堂中,燕未归道:“宅子里和附近民宅都搜过,并无一人。”薛耳道:“这里的梁柱墙壁地板灶台我都听过了,没有地道也没有夹层。”  
                   
                   
  沈舟虚皱眉道:“如此说来,这伙贼子逃得好快。”他自来算无遗策,但一夜之间,两度失算,不由得沉吟良久,方才问道:“莫乙,这所宅子是谁的?”  
                   
                   
  莫乙道:“这个宅子曾是绍兴武举陈三泰的私邸,四年前以三千两银子卖给一个名叫罗初年的银商。”  
                   
                   
  “不消说”沈舟虚道:“这罗初年必定是倭寇的化名。”沉吟片刻,他眉头一舒道:“沈秀,你去义庄里寻一具尸体来,服饰,体态与这陆小哥相若,再将面孔染成青黑,放在当街之处。”  
                   
                   
  沈秀怪道:“这是做甚?”沈舟虚道:“而今第一事,须得让这些倭寇以为,这陆小哥中了”阴尸吸神掌“,奔跑未久,毒发身亡,死在当街之处。”  
                   
                   
  沈秀恍然大捂,应命退下,沈舟虚又道:“朱归,你附耳过来。”燕未归移近,沈舟虚在他耳边低语片刻,燕未归一点头,撒开双腿,一阵风去了  
                   
                   
  沈舟虚喝退众甲士,转过头来,含笑道:“陆渐,你方才说了,误我大事,有我惩罚,对不对?”陆渐渐点点头,沈舟虚又道:“很好,如今我要你更衣易容,留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陆渐吃了一惊,但有言在先,无法回绝,当下沈舟虚命薛耳拿来一套衣裳,给陆渐换过,又取了张人皮面具,给他罩上,说道:“无论见到什么,听到什么,你只管装聋做哑,待我破了汪真徐海,自然放你。”  
                   
                   
  陆渐心性朴质,虽猜不透其中奥妙,但听如此能破倭寇,也就听之任之了。  
                   
                   
  却听沈舟虚道:“推我回府。”薛耳应声山前,冲陆渐裂嘴一笑,便推着沈舟虚出了官邸,陆渐无法,只得尾随。  
                   
                   
                   
  此时天色已明,行不多时,便见燕不归但是步流星,赶将回来,躬身道:“主人吩咐,均已办妥,只是今天早上,应天府遇到一件奇案,迫不得已,来请主任相助。”  
                   
                   
  沈舟虚道:“什么案子,竟能难住应天府的差管。”燕未归道:“听说阅马校场的旗杆上挂了三具尸体,那旗杆离地20丈,也不知怎么挂上去的,应天府的差管既无法取下尸体检查,又害怕那凶手太过厉害,故而只有请主人出马。”  
                   
                   
  沈舟虚道:“确有几分奇处,你去府里叫凝儿来。”燕未归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天色尚早”沈舟虚笑了笑:“薛耳,莫乙,咱们去校场瞧瞧热闹。”  
                   
                   
                   
  车轮轱辘,沈舟虚闭目观心,行了半晌,忽听薛耳道:“主人,到了。”半轮红日,一杆杏黄大旗迎风招展,直入霄汉,旗下挂着三具尸体,随着高天罡风,摇摆不定。  
                   
                   
  陆渐见那尸体,暗自心惊,寻思天下间,谁有这般能耐,竟能携着数被斤尸体,攀到如此高处。此时早有捕快上前相见,寒暄两句,一名老捕快道:“今早天亮,喂马的老军出来铡草,抬头瞧见尸体,是以来报。可恨小人能耐低微,无法取下尸体。沈先生手下能人众多,屡破奇案,必有法子取下尸体,捉拿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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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未料徐海手下竟有如此高手,自他练成16相以来,从未在掌力上落此下风,身在半空,忽觉头顶风响,那人竟沉身追来,凌空击下,陆渐不敢硬接,左手变“多头蛇相”,绕过那人掌势,缠他手腕。  
                   
                   
  那人哼了一声,右掌后缩,左掌击出,陆渐欲抬右掌拆解,忽觉右臂麻木,竟然不听使唤,情急间急急缩身,使“大自在相”贴地翻出,不待那人落地,翻身站起,大喝一身,左掌使一个“寿者相”,忽变“猴王相”,那人乃是高手,一见陆渐出手气势,便知厉害,一旋身飘开数尺,方欲顺手反击,不料陆渐又从“猴王相”变“半狮人相”,一拳送出,轰隆巨响,墙壁应手坍塌,露出一个大窟窿。  
                   
                   
  那人不料陆渐出掌乃是虚招,本意却是挥拳破壁,惊觉之时,陆渐已经钻(不会打)而出,发足狂奔,奔跑间,但觉右臂中掌之处,麻木之感渐渐扩散开去,须臾间扩至半身,他张口欲呼,却觉舌头僵硬,叫不出来,也不知跑了多远,突然双腿一软,向前一跌,骤然失了知觉。  
                   
                   
  昏沉之际,忽觉周身刺疼,陆渐未及长眼,便听有人道:“不要妄动。”陆渐努力抬眼望去,但见沈舟虚双眼若不波深溏,静静望着自己,数被根蚕丝,从他袖中吐出,半数蚕丝将自己悬在半空,剩余蚕丝则切入自己周身穴道,一反雪白晶银,漆黑沉暗,有如墨染。  
                   
                   
  沈舟虚见他醒来,颔首道:“醒了?”陆渐惊惧交加,方欲挣扎,沈舟虚摇头道:“别动,你中的尸妖洹中缺的”阴尸吸神掌“,天幸遇到老夫,若不然,就算你是劫奴之身,也要送命。  
                   
                   
  陆渐望找他,心中疑惑不定,又望着那些黑色蚕丝,更觉核异,沈舟虚桥出他的心意,微笑道:“我用天罗神通,将蚕丝刺入你经脉之中,吸取”阴尸吸神掌“的尸毒,这些蚕丝变黑,正是尸毒离体的征兆。”  
                   
                   
  陆渐体内毒质减弱,身子渐渐有了知觉,但觉那蚕丝入体,如百蚁钻动,麻痒无比,一时咬牙苦忍,忽听有人微哼一声,道:“父亲,此人坏了咱们的大事,你干吗费力救他?”  
                   
                   
  陆渐听出是沈秀声音,举目望去,但见他立在沈舟虚身侧,怒目而视,沈舟虚叹道:“这宅子中到底有何玄虚,咱们都没瞧见,此人既被”尸妖“打伤,必巧见了什么要紧之事。”  
                   
                   
  陆渐闻言,定神一瞧,但见自己身处之地,正是罗宅正厅,不由吃惊道:“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沈秀怒哼道:“这话当由我来问才是。”  
                   
                   
  沈舟虚淡淡一笑,撤去蚕丝,说道:“我早已疑心倭寇在南京城内设有巢穴,窥探我军动静,是以此番假意让秀儿劫牢,正是欲擒故纵,染那陈子单逃来此处,然后纵兵合围,抓住这拨间谍,不料你贸然跟踪陈子单,我等进来时,这所宅子已是人去楼空了。  
                   
                   
  陆渐听得羞愧,但觉身子已能动弹,只是兀自酸疼,当下起身道:“陆渐愚钝,误了阁下大事,如果处罚,悉听尊便。”  
                   
                   
  沈舟虚道:“你先说说,你在这屋内瞧见了什么。”陆渐将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在场众人无不变色,沈舟虚也露出几分讶色,说道:“我真小看了这徐海了,不料他胆识恁地了得,竟然亲身犯险,奇袭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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