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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飞卿淡然道:“我捉没捉到,与你什么相干?”虞照神色陡厉,嘿然道:“姓左的,虞某一向瞧你碍眼,来来来,咱们大战五百回合,再说别的。”
    左飞卿却不着恼,笑道:“仙碧妹子就要嫁我了,你心中一定难过。但左某平生不爱打落水狗,你在‘情’字上已经输了,若在武功上再输,岂非可怜得紧?”
    仙碧闻言,心往下沉,转眼一瞧,虞照虎目陡张,目光如无形神锋,暴射而出,仙碧与之一触,便觉心惊肉跳,慌忙闭眼。
    虞照身周凌厉之气如千针万箭,八方迸出。陆渐、谷缜在他身旁,肌肤如被针刺,不觉后退两步,心弦紧绷,呼吸转促。但觉杀气宣泄,却听虞照徐徐道:“左飞卿,从我五岁那年开始,我便讨厌你了,无论说话也罢,练功也好,都是不男不女,讨厌至极。”
    “彼此彼此。”左飞卿温文含笑,目光悠然,漫如潮水生晕,闲似流云飞卷:“左某再是不堪,也比不上你雷疯子又脏又臭,酗酒无赖,不只雷部蒙羞,就连我西城千百弟子,也没有一个不惭愧的。”
    “你神气个屁!”虞照冷冷一笑,徐徐道:“你长到四岁,都还尿床,谁脏谁臭,不问可知。”他一字一涂,每吐一字,双眸便炽亮一分,亮至极处,如紫电耀霆,穿云裂水,端地威不可当。
    “不敢当,总好过你长到八岁,还光着屁股,满山乱闯。”左飞卿笑语晏晏,目光却渐渐凝聚,初如凝云为水,继而凝水为珠,混沌莹润,无锋无芒。但任凭对方眼神如何凌厉,与之一交,便如残电夕照,锋芒尽失。
    仙碧又好气又好笑,可真想笑时,却又笑不出来。他深知二人正眼对视,浑身精气系于双目,纵未交手,目光已如长锋大盾,遥相攻守,寻觅对手破绽,此时看似你一言,我一语,有如闲聊一般,互揭幼时隐秘,实则却是故意为之,乱敌心神,只需一方心神扰乱,目光松懈,便是输了大半。
    仙碧越看越惊,挺翘的鼻尖沁出点点汗珠,欲要出声,但一口气堵在心口,欲出不能。
    虞照主攻,更费精神,目光亮之极处,渐转衰弱,眸子含光敛神,威芒大减。左飞卿眼中混沌之意却有如实质,徐徐吐出,如千钧钝物,压住虞照心神。
    虞照蓄神养气,守了一阵,蓦地一声沉喝,目光倏地一挣,复又炽亮,将左飞卿目光顷刻逼回。但只片时工夫,虞照神气又衰,左飞卿目中混沌再度压来,但不过数息,虞照目光又盛,又将攻势夺回。
    两人目光这般进进退退,时攻时守,忽如两剑交锋,忽如交矛破盾,时而示弱,时而逞强;变化之奇,尤胜刀剑。
    反复数合,虞照忽到大喝一声,左脚如负千钧,慢慢跨出,左飞卿应势飘退,高高纵起。
    “去。”虞照双掌相抵,一道雪白烟光,矫若神龙,横空射出。
    情急间,左飞卿运起“风魔伞”,举伞一挡,“哧”的一声激鸣,白伞化为齑粉。
    两人甫一交手,立成生死之势。仙碧不由忘了来意,失声叫道:“快住手,别,别打啦。”
    伞屑纷飞,状若雪霰,左飞卿身形坠至半途,满头白发飒然展开,千丝万缕弯曲成弧,如一片雪白的飞羽,将他轻轻承住。
    “白发三千羽!”虞照忽地眯起双眼,“左飞卿,你藏了这一手?”
    “那又怎地?”左飞卿冷笑一声,“你不也偷养了一条‘雷音电龙’?”
    仙碧见二人无恙,心才落地,忙道:“大家点到即止,这一阵算平手罢了。”
    “平手?”左飞卿眼神一变,大喝道,“还早得很呢!”大袖一甩,风蝶如一阵狂风,绕着虞照疾转,聚若堂堂之阵,散若雪霰满天,或是沉舟一击,或是乘隙捣虚,遮天蔽日,横断烟云。
    “雷音电龙”十步之内,莫可抵御,十步之外,烟光变淡,威力骤减。左飞卿深明此理,始终远离十步,遥控风蝶,虞照的电劲却难及远,不由怒道:“左飞卿,有种的到地上来打。”
    左飞卿冷笑道:“你怎么不到天上来?”
    虞照长啸一声,纵起数丈,电劲以腾龙之势夭矫飞出,左飞卿不敢硬挡,飘然后退。虞照腾挪虽强,却无法如他一般久凌虚空,顷刻之间,复又落下。
    这般忽起忽落,僵持数回,左飞卿得隙一瞥,脸色忽变,只见仙碧身边,谷缜、陆渐踪影全无。
    “上当了!”左飞卿心神微乱,一挥袖,欲要飞向后院,虞照大笑道:“想走么?留几文买路钱来。”飞身纵起,射出两道电劲,将左飞卿挡了回去。
    陆渐、谷缜趁两人相搏,潜到后院,陆渐沿途叫道:“阿晴……”连叫三声,忽听左边禅房里一个微弱的声音道:“陆、陆渐,是,是你么?”
    陆渐又惊又喜,呆了呆,颤声道:“是,是我,阿晴……”抢到禅房,门未上锁,他猛力一推,不料那门被一股大力从内抵住。陆渐情急间,忘了“不可借力”的训诫,以“大须弥相”猛力撞出,不料那门只一晃,姚晴却发出一声惨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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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飞卿道:“怎么?”谷缜道:“第四个谜,咱们不妨换换,我来出题,你来猜谜,你若猜不着,我便进了这寺门,你若猜得着,我撒腿就跑。”
    左飞卿哈哈一笑,说道:“你这小子倒也有趣,也好,你来出题。”谷缜道:“我这谜也是打一个字,谜题是‘正二三月风月无边’。

    左飞卿闻言,一时默然,虞照知道他必被难住,大感快意,笑道:“怎么,猜不出来了?若猜不出来,就快认输。难不成你今天也猜不出来,明天又猜,明天猜不出来,明年再猜,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你猜出来,虞某都该抱重孙子了,哈哈。”
    左飞卿听得大怒,仓促间却又猜测不出,只得道:“好,算我猜不出来,兀那小子,谜底是什么?”谷缜笑道:“谜底就在你身上,你再想想。”左飞卿怪道:“我身上?难道是手?不对。是眼么?也不对……”
    胡乱猜测间,谷缜笑道:“罢了,我告诉你吧,正二三月,是什么季节?”左飞卿道:“春季。”
    谷缜道:“故而‘正二三月’是一个春字,至于‘风月无边’,却要用到拆字法,‘风’字没了边框,是一个虫字,‘月’字没了边框,是一个二字,合起来便是‘虫二’,反过来便是‘二虫’。两只虫加上之前的一个春,你说是什么字?”
    不待左飞卿答话,虞照已道:“当然是一个大大的‘蠢’字,无怪说谜底就在某人身上,这么简单的谜语都猜不出来,不是蠢材是什么?”
    左飞卿大怒,但有言在先,不便发作,只得强压怒气,冷冷道:“好,诸位请进!”
    虞照在谷缜肩头一拍,悄声道:“这个谜语解气。”说罢哈哈大笑,当先进门,另三人紧随其后,陆渐甫一进门,便觉得足下柔软,低头望去,地上铺了数寸厚一层细沙,伴着微风,盘桓起落。
    庭院幽旷脱俗,若干石龛石鼎残破歪倒,佛像圣兽缺手少足,一株卧槐枝干焦枯,火痕犹在,唯独不见风君侯的影子。
    虞照浓眉上扬,厉喝道:“左飞卿,藏头缩脑,算什么本事?”
    忽听一声轻笑,清风掠地,沙尘漠漠,忽一瞬,风息沙沉,左飞卿衣发飞扬潇洒出尘,飘飘然立在众人之前。
    陆渐见他神出鬼没,暗暗吃惊,定神四顾,却不见姚晴,不觉心如火烧,流露焦虑之色。谷缜瞧在眼里,微笑道:“急什么,定然还你个活蹦乱跳的姚妹妹。”陆渐闻言,面皮发烫,心中却是一定。
    忽听虞照冷哼一声,扬声道:“听说你捉到晴丫头,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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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相如琴挑卓文君,弹的便是这首曲子,风君侯这一曲,大有效仿古人的意思。”说到这里,眼中含笑,望着仙碧。仙碧瞪了他一眼,心中暗

骂:“这小子太可恶,再瞧,哼,我挖出你的眼珠子。”
    却听虞照冷笑道:“有道是‘千金难买相如赋’,左飞卿自命风流,论到才学,又哪能比得上司马相如呢?”仙碧见他

吃醋,心中欢喜,口中却漫不经心地道:“他比不上,你又比得上么?”
    虞照高叫道:“弹琴作赋,我比不上司马相如,喝酒打架,他也比不上我。何况虞某堂堂八尺男儿,自当横行天下,又

何必拾古人的牙慧,学弹什么求黑求黄。”
    陆渐犹豫已久,终于忍不住道:“司马相如是谁?”众人一时大笑,谷缜道:“司马相如既是大色鬼,又是马屁精,专

拍皇帝老儿马屁,专骗年轻寡妇的欢心。”
    陆渐吃惊道:“如此说来,竟然不是好人?”虞照听得痛快,一拍他肩,正色道:“说得对,就不是好人。”仙碧白了

他一眼,道:“陆渐,你别听他胡说。司马相如才冠一时,名重两汉,乃是了不起的大才子、大文豪。”陆渐恍然,点头道:“难怪、难怪。


    虞照双眉斜飞,纵声长笑:“左飞卿,你这曲子奏得平平,因风为琴却是上佳手段。这么看来,你的‘周流风劲’已练

到十层以上了?”
    他这一番话,字字如吐惊雷,山鸣谷应,经久不息,最末一字吐出,第一个字音还在山间萦绕不去。
    话才说完,便听左飞卿笑语吟吟,顺风传来:“不敢不敢,恰好十二层。”语调冲合,远在数里之外,却如对人耳语。
    “好家伙。”虞照啧啧道:“强过你老子左梦尘了。”说话间,四人已近寺前,那山门残破,半开半阖,门上尘封未净

,挂着几缕蛛丝。
    虞照正要入门,忽听左飞卿笑道:“且慢。”虞照道:“怎么?”左飞卿道:“我请仙碧妹子来,可没请你,更没请这

两个不相干的外人。”
    虞照道:“这破庙又不是你家的产业,虞某就不能进来瞧瞧?”正要破门,忽听左飞卿冷笑道:“虞兄且看脚下。”
    虞照低头一瞧,不知何时,足前竟多了一层细沙,似被微风吹拂,若聚若散。仙碧神色微变,喃喃道:“沉沙之阵?”
    “左飞卿。”虞照冷笑道:“你设阵对付虞某?”
    “虞兄高估自家了。”左飞卿笑道:“晴丫头诡计多端,我这阵本是设来困她,只要虞兄不恃能闯入,左某决不为难。


    虞照道:“你这是威胁我了?”左飞卿笑道:“虞兄这么想,就算是了。”
    仙碧见他两人尚未见面,已是剑拔弩张,忙道:“常言道‘来者皆是客’,大家既然来了,便是客人,左兄如此拒之门

外,不是待客之道哩。”
    左飞卿沉默时许,叹道:“仙碧妹子,你知道我素来好静,除了你,不大想见外人。但你既然说了,我也不能不近人情

。罢了,我出四个谜语,你们解开一个,便进来一个人,若不然,别怪我发动阵势。”
    仙碧回望谷缜,见他含笑点头,便道:“好吧,左兄请出题。”
    左飞卿道:“第一个谜是打一个字,谜题为’驱除炎热,扫荡烟云,九江声著,四海威行’。”
    众人听了,不及思索,谷缜已笑道:“这不是尊驾的大号么?”众人均是恍然:“不错,微风驱暑,狂风荡云,江风厉

叫,若是海风,自然四海威行了,说来说去,都不离一个‘风’字。”
    左飞卿道:“好,仙碧妹子请进。”仙碧方要入内,谷缜笑道:“姑娘何必着急,四个谜语解罢,大伙儿一块儿进去。

”仙碧当即止步不前。
    略一沉默,左飞卿又道:“第二个谜仍是打一个字,谜题为‘卷尾猴’。”
    谷缜听了,扑哧笑道:“虞兄,他骂你呢。”虞照道:“与我何干?”
    谷缜道:“十二生肖的猴对应十二支中的哪一个?”虞照道:“申猴酉鸡,对应申。”谷缜道:“不错,若申字当中一

竖变成弯勾呢?”虞照道:“是个‘电’字。”
    谷缜道:“这个‘电’字,不就是猴子卷尾巴么?雷部修炼‘周流电劲’,他出这个谜语,岂非骂雷部高手都是卷尾猴

子?”
    虞照气量恢弘,不至于受此挑拨,闻言冷哼一声,方要撇开,忽见谷缜对自己挤眼,不由醒悟过来:“是了,我来这里

,便为挑衅,这不正是借口?”当下扬声道:“左飞卿,你竟然辱我雷部。很好,咱们久未切磋,虞某倒想领教领教。”
    “随时奉陪。”左飞卿道:“那么第二谜算虞师兄过关。至于第三谜,是打一种怪物,谜题是‘下饮黄泉’。”
    谷缜摇头叹道:“虞兄,他不死心,不但骂你,连我也骂了。”虞照道:“怎么骂的?”谷缜笑道:“下饮黄泉,黄泉

之下只有鬼魂,在黄泉之下饮酒的鬼,都是酒鬼。说到酒鬼,咱俩都算,他却说是打一种怪物,岂非骂咱们都是怪物?”
    仙碧含笑道:“这却骂得不错。”虞照佯怒道:“这一骂我也记下了,呆会儿一并算账。”
    左飞卿冷笑一声,道:“解谜的,这次算你身旁小子过关。第四个谜……”谷缜笑道:“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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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这话说中虞照心中痛处,气势大馁,沉默一阵,摇头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法子?何况我已耽误她多年,这样也算是个了

结."
    仙碧听得眼眶一红,朱唇颤抖.谷缜冷笑一声,道:"这个了结局只是你的了结,你光棍一个,死活干净.仙碧姑娘却要嫁给不

爱之人,将来的痛苦可说无穷无尽,哪有什么了结?"
    虞照怒道:"那你说怎样?人已被他捉了,难道还抢回不成?"谷缜道:"不错,正要如此."
    虞照脸一沉:"这是地母娘娘亲口许诺,仙碧也已答允,左飞卿捉到晴丫头,便要嫁他.人生在世,岂能言而无信?"
    谷缜摇头道:"虞兄忒也古板了,并没说让你去抢,嘿嘿,或许不该叫抢,而该叫救."他转向陆渐,笑道:"姚晴是你心上人,对

不对?"陆渐脸涨得通红,摇头道:"我配不上她."
    "配不配且不说."谷缜道,"如今她犯了大错,回到西城必受严惩,你救不救她?"陆渐正为此事烦恼,说要救吧,自身本事不济

,说不救吧,岂非眼瞧着姚晴受苦,此时忽被谷缜挑破心事,顿时瞠目以对.
    "一二三."谷缜数罢三声,笑道:"你不说话,便是默认.我和你是生死之交,自要帮你.虞兄被人横刀夺爱,难免愤怒,自要找

左飞卿打架解气,打他个断手断脚,才叫痛快."
    虞照道:"呸,虞某岂是这等市井无赖?"谷缜道:"那你眼睁睁瞧仙碧姑娘嫁给左飞卿,就是英雄好汉了?"虞照道:"放屁."谷

缜哈哈大笑.
    "我听明白了!"仙碧忽道:"谷缜你是说让虞照寻事挑衅,引开左飞卿,你和陆渐趁机救人?"
    "姑娘英明."谷缜笑道:"这一计叫做'声东击西',又叫'调虎离山'.何况陆渐是为救他的心上人,师出有名,跟地母娘娘的许

诺全无干系."
    仙碧低眉沉吟:"救出姚晴之后呢?"谷缜笑道:"自然是和陆渐远走高飞,叫风君侯一辈子都找不着,他找不着,便不能履行婚

约."
    "你想得美."仙碧喝道:"你借我西城的兵,放走我西城的叛徒,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谷缜两眼一翻,冷笑道:"那好,姑娘

尽管嫁给风君侯好了."
    仙碧与虞照均是气结,对视一眼,皆想"左飞卿既已得手,我二人囿于本门约定,自不能从他手中抢人,若要破除婚约,唯有仰

仗外力,把水搅浑......"想到这里,不禁默然.
    谷缜察言观色,笑道:"一二三,二位不说话,也算默认.这条计策一箭双雕,成就两对神仙眷侣,小子真是功德无量."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仙碧啐道,"计谋定了,再做什么?"谷缜道:"自然是先开'传音盒'."
    仙碧望了虞照一眼,见他点头,便拿起木盒,依照"丁乙甲戊"的顺序按下四键,只听盒中咔咔数声,忽地传出风君侯的声音:"

霸王自刎,雨在天上,十人之家,寸土必争."
    众人听得大大皱眉.陆渐忍不住道:"这是什么话?再放一遍听听."仙碧摇头道:"不成,这盒子只能听一次,方才这四句,应是

左飞卿设的谜语."
    虞照冷笑道:"这厮行事,从来藏着掖着,忒不爽快."仙碧道:"他天生喜欢猜谜,就跟你天生好酒一样,你们两个半斤八两,谁

也别说谁."说罢凝神思索解迷.
    谷缜微微一笑,说道:"若是喜好猜谜,本人和风君侯算是同道中人.所谓霸王自刎,霸王者,项羽也,自刎,卒也,羽卒相加,是

一个翠字;所谓雨在天上,天上之雨,云也;所谓十人之家,一人一口,十口相加,上一个古字;至于寸土必争,寸土相加,是一个寺庙的寺字.若将这四

个字合起来,当为翠云古寺."(云=云)
    "小子厉害!"虞照一跷大拇指,"这些鬼名堂,我是一个也猜不出来."谷缜笑道:"那寺庙我知道,便在东郊,废弃多年,事不宜

迟,咱们立马出发."
    四人心急如焚,离了水榭,打马出城,向东奔了十里,遇见冈峦起伏,碧树成阴,一处山坳中飞出宝塔檐角.谷缜摇指道:"那便

是翠云古寺了."
    四人将吗留在山下,沿石径走了一程,尚未近寺,一阵风案例,拂过满山松林,松涛阵阵,节律宛然,只一阵,忽又听叮当之声,

鸣珠碎玉,引商刻羽,与这松涛想应和,宛若一人鼓琴,万众吟哦.
    陆渐禁不住抬眼望去,那叮当声来自寺中坍塌小半的六合宝塔,铎铃(感觉好像是铃铎)因风,摇曳交击.
    正觉惊奇,忽听谷缜朗朗笑声:"好一曲<凤求凰>!"仙碧瞥他一眼,心道:"你也听出来了?"虞照却是冷哼一声,神色颇不自在

.
    陆渐奇道:"什么叫<凤求凰>?"谷缜笑道:"你不觉得这松涛塔铃之声,凑合起来,便是一支极好听的曲子么?"陆渐点头道:"

是呀,这风怪得很,竟能吹出曲子来."
    "不怪不怪."谷缜笑道:"这是风君侯知道我们来了,特意引飚动树,呼风摇铃,奏出这一曲<凤求凰>,寓意男子对女子的爱慕

之情.想当年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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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喝道:"你真个不听?"虞照挥手道:"孙子才听."说着大步走了,仙碧望他背影,只气得泪花乱滚.
    "这盒子是风君侯送的么?"谷缜忽地凑上前来,望着那盒子,嘻嘻笑道:"久闻西城'传音盒'大名,不知能否有幸一观?"仙碧瞧他一眼,鼻烟中闪过一丝异彩,笑道:"好啊,你和陆渐,都随我来."
    三人来到内室,仙碧将盒子望在桌上.那盒子为紫檀雕成,严丝合缝,六面均有细银丝勾云描卉,每面凸出一个铜质方块,分别镌着"甲乙丙丁戊己"六个天干数字.
    仙碧道:"这盒子名为'传音',其实叫'藏音盒'更贴切.盒里藏了人声,若要听时,便放出来.不过听声一方,须得事先知晓说话者的暗码,若不知暗码,不仅声音无法放出,强行开盒,声音还会消失.西城同门时常约定一组暗码,或是'甲乙丙',或是'丁戊己',一方接到'传音盒',便可依照暗码',按下相应铜块,放出声音."
    "好设计."谷缜由衷赞道,"姑娘和风君侯也有一组暗码吧?"
    "有是有的."仙碧蹙眉道:"但我也不知道,这盒子当开不当开?"谷缜笑道:"仙碧姑娘多虑了,虞兄脾气虽大,心眼却不小."
    "若只心眼小,倒也好些."仙碧神色一暗,"只因当初左飞卿与我有约,擒住姚晴,便送'传音盒'给我,可是......唉,但若他擒住姚晴,取回《太岁经》和祖师画像,依照诺言,我就得嫁给他."
    陆渐、谷缜听得目定口呆.谷缜心道:"无怪虞兄那么愤怒."陆渐却想:"姚晴竟然落到了风君侯的手里?"想到这里,不禁如坐针毡,恨不得立马赶将过去,将姚晴救出来.
    谷缜沉吟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仙碧姑娘可否相告?"
    "说来话长."仙碧叹息道,"我与虞照、左飞卿自幼一起长大,相处日久,不免生出情愫.这十年来,左飞卿多次向家母提亲,家母每每问我,都被我婉言谢绝."谷缜笑道:"这么说,姑娘心中喜欢的,还是虞兄了?"
    仙碧双颊泛起一抹霞红,语调转沉:"若论人才风华,左飞卿天下少有;但说到性情,我和虞照更加投缘一些,可恨造化弄人,虞照偏偏是雷部之主."
    陆渐奇道:"雷部之主又怎地?"仙碧道:"八部之中,数雷部的'周流电劲'最难修炼,炼成之后,还有一个极大弊端......"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谷缜眼珠一转,说道:"我来猜猜,是不是有关男女之事?"仙碧面上又是一红,啐道:"只有你这不正经的小子,才会一猜便着.不错,若有'周流电劲'在身,便不能亲近女色.如今虞照虽已养成'雷音电龙',但我与他......"说到这里,不禁语塞.
    谷缜想了想,问道:"有无解决之法?"仙碧道:"有是有,但很难办."陆渐不由问道:"什么法子?"
    "那便是散去一身'周流电劲'!"仙碧道:"只消电劲一失,便可回复如常.但虞照疾恶如仇,平生仇家无数,若是没了武功,必有性命之忧.再说八部群龙无首,尔虞我诈,雷部又人丁单薄,虞照一去,势必沦为他部鱼肉,故而这散功之法,万不可行."
    谷缜道:"只因如此,两位才延迨至今,不能琴瑟相谐么?"仙碧苦笑道:"此次姚晴反出西城,家母十分震怒.恰遇左飞卿又来求婚,便许诺,只消他拿住姚晴,便让我嫁他.只因姚晴是我带回的,她惹下大祸,我难辞其咎,家母这么说,我也无法."
    "我明白了."谷缜笑道:"你此番前来南京,是想在风君侯之前抓住姚晴,好让这婚约不能实现,谁知风君侯神通广大,仍是占了先手."
    仙碧瞪他一眼,叱道:"让你来商量,你倒好,只知道嘻嘻哈哈的,幸灾乐祸."说到这儿,眼眶倏地红了.
    谷缜忙道:"好姐姐莫恼,山人自有妙计,包管转败为胜."仙碧又惊又喜,忙问道:"什么妙计?"
    谷缜道:"我去叫虞兄,徐图商议."仙碧摇头道:"他禀性高傲,既说了不听传音盒,死也不会来的."
    谷缜笑道:"这一计若没了虞兄,就好比炒菜无盐,砍柴无刀,都是万万不成的,你放心,我去叫他,包他前来."说罢出门去了.
    仙碧、陆渐正觉疑惑,忽见人影晃动,虞照一阵风闯将进来,瞪着仙碧,初时一惊,随即转为恼怒之色,厉喝一声:"谷缜,你给我滚过来."这一喝有如雷霆,偌大房舍为之一震.

情感(标题)
    谷缜背着手,进门笑道:"虞兄找小弟作甚?"虞照额上青筋暴突,双拳攥紧,瞪着他怒道:"你竟然骗我,说什么仙碧一听盒子,便伤心昏倒?"
    "我若不这样说,你会来么?"谷缜笑道:"你一个人躲着喝闷酒,便是嘴死,也于事无补."
    虞照寒声道:"虞某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谷缜笑道:"与我是不相干,却与仙碧姑娘相干,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就忍心让她嫁给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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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碧也是莞尔,问道:"那虞照怎么说?"谷缜摇头道:"虞兄什么都没说,只是像方才瞧这各位姐姐一般,瞧了小尼姑一眼,不想就把她吓哭了,边哭还边埋怨:'原本来找女施主,没想碰到了两个臭男人.'说完还连叫师父.虞兄失了法度,还是我好劝歹劝,才将这小师父劝到客厅来的."
  仙碧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嗔怪道:"虞照,我说了多少次?你眼神太厉,寻常人经受不起."虞照怒道:"我生来如此,有什么法子?难道将眼珠子挖了不成?"
  仙碧骂道:"又说浑话."说着走到小尼姑身边,温言道:"小师父,你找我吗?"那小尼姑抬起头,眼汪汪看她一眼,精神陡震,拭泪道:"你头发是碧绿的,眼睛又是蓝蓝的,一定就是仙碧女施主了."
  仙碧含笑道:"我便是."那小尼姑从袖间取出一个镶银的四方木盒,说道:"贫僧是无漏庵的净修,这是一位神仙大哥托贫僧转交给你的."
众女见她稚气未脱,却口口声声自称贫僧,颇是不伦不类,忍不住又笑了一回.虞照却是目光生寒,凝注在那盒子上,脸上破天荒到露出紧张之色.
  仙碧秀眉微颦,接过合资,问道:"那位神仙大哥,是不是白衣白发,还撑一把白伞?"
  "是呀是呀!"净修露出倾慕之色,欢喜道:"他一尘不染,从天上飞下来,给了贫僧这个盒子,让贫僧转交给女施主,然后一撑伞,又飞走了."仙碧问道:"他一个人吗?"净修摇头道:"不是的,还有一个蛮漂亮的女神仙,撅着嘴巴,看起来不大高兴."
  此言一出,虞照脸色忽变得煞白.仙碧微一沉吟,忽向燕蝉道:"你备些斋饭给这位小师父,用完了饭,再送她十两银子,派车马送她回去."
  净修合十到:"斋饭贫僧可以吃些,至于银子,神仙大哥已经施舍过啦."忽听虞照冷笑一声,道:"那个不男不女的假神仙,竟花钱让尼姑送信?端地莫名其妙."
  净修偷偷望他一眼,怯惧之外,还有几分气恼,嘴里低估道:"神仙大哥说了,仙碧女施主生性好洁,若派男子送信,开口便是一股男人的浊气,势必冲犯了她;若派女子来,又怕仙碧施主对神仙大哥生出莫须有的误会,至于贫僧出家之人,又是女身,既无冲犯,也不会生出误会,神仙大哥的话,一定没错."她边说边瞅虞照,那意思俨然便是,神仙大哥没错,自然都是你大错特错了.
  虞照越发恼怒,冷笑道:"那厮就是满肚皮花花肠子,送个信也这么多弯曲.哼,男人便是一股浊气,他就不是男人了?浊气,浊气,分明满嘴放屁."
  众女听得无不皱眉,仙碧笑了笑,嗅了嗅空中,说道:"我浊气没见着,却有好大一股醋酸气,要熏死人呢."
  虞照脸上阵红阵白,跌足便走,却被仙碧扯住,说道:"先开了盒子再走."虞照呸了一声,怒道:"他给你的盒子,跟我什么相干?"仙碧面色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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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碧更觉奇怪,入门时,却见一众女****笑嘻嘻围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尼姑,那小尼姑一把鼻涕一把泪,正哭得伤心。  
  仙碧轻轻哼了一声,呵斥道:“燕蝉,你又欺负人家?”燕蝉委屈道:“才没有呢,是虞师兄吓哭她的。”虞照怒哼一声,森然道:“小丫头,说话当心。”仙碧见燕蝉脸色发白,不觉瞪了虞照一眼,说道:“燕蝉,不用怕他,老实跟我说。”  
  燕蝉这才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看虞师兄慌慌张张跑进来,叫我们来陪这位小师傅,我们来时,她就在哭,定是虞师兄吓唬她了。”仙碧脸色一沉,冷冷望着虞照,虞照一皱眉,却不作声。  
  “仙碧姑娘误会啦!”谷缜忽地笑嘻嘻道,“我和虞兄本在门前喝莲子酒,边喝边聊,忽见这小尼姑鬼鬼祟祟走过来,趁人不备,就往水榭里钻,虞兄便拦住她说:”光天化日,私闯民宅么?‘小尼姑便说:“我找人。’虞兄问:”找哪个?‘小尼姑气哼哼的,说道:“反正不是找你,我找一个头发墨绿,眼睛蓝蓝的女施主,又漂亮又干净,才不像你这么脏兮兮的,师傅说的臭男人,一定就是你这个样子。’……”  
  说到这里,众女子纷纷掩口偷笑,虞照恼羞成怒,目生厉芒,地部众女被他目光一扫,个个花容失色,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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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中树,陆渐心中便生异感,但觉每片叶子离数之时,便已落入掌握之中,一飘一砖,了然于胸。霎时间,那光阴也似的凝固了,满天落叶如被无形之力托在半空,悠悠飘落,等着他一一拈取。  
  一转眼,陆渐拈取大半树叶,忽渐前方七片离地不远,正要躬身去捞,不料一阵疾风扫来,树叶应风落地,陆渐情急间知抢到两片,转眼望去,仙碧正笑吟吟收回掌去。  
  陆渐怪道:“仙碧姐姐,这是做甚……”仙碧敛了笑意,正色道:“好弟弟,你须记住,这叶子是死的,敌人却是活的,可不会像树叶一般,呆在那儿等你来捉。”  
  陆渐恍然道:“姐姐说的是,我收教了。”仙碧望着他,暗暗赞许:“我这弟弟人虽老实,气量却不窄。”便又笑道:“你瞧,这次地上落了几片叶子?”  
  陆渐低头望去,只有八点绿色,竟不满十,心中顿时惊喜交迸,忽听一阵掌声传来,转眼瞧去,却是虞照和谷缜走了过来。  
  虞照笑道:“‘补天劫手’果然了得,动转如电,去万物如拈草芥,不但极快,而且极准。”陆渐只顾专心习练,是块是慢,全无所觉,闻言讶道:“是么?”谷缜笑道:“雷帝子的评语,必然不虚。”  
  仙碧冷笑一声,道:“拈上一两百片叶子算什么?何况还漏掉多多。陆渐,你还要苦练,一我看来,须用光三百棵大树上的叶子,‘补天劫手’才算小成呢。”  
  虞照“嗤”了一声,道:“危言耸听。”仙碧白他一眼,道:“总比你信口胡夸,引人自满要好。”  
  虞照冷笑道:“我怎么心口胡跨了?”仙碧轻哼一声,正要驳斥,忽听陆渐道:“仙碧姐姐,你对劫力运用知道的这样多,以前也练过劫奴么?”  
  仙碧笑了笑,反问道:“你瞧我是养劫奴的人?”陆渐想了想,摇头道:“不大像,你对燕蝉她们都很和气,据我所见,练奴的人多半心狠。”  
  “算你会说话。”仙碧笑道,“也难怪你心疑,我虽不练劫奴,本身却是半个劫奴。”  
  陆渐、谷缜均是大惊,谷缜更奇道:“既是劫奴,怎么会是半个?”仙碧笑道:“你们知道‘有无四律’的第四律么……”话未说完,虞照忽道:“仙碧,罢了。”仙碧瞥他一眼,微微皱眉,正要说话,虞照又道:“罗里罗唆,外面还有人找你呢!”  
  仙碧奇道:“谁找我?”虞照道:“是个小尼姑,想要见你。”仙碧笑道:“这却奇了,本姑娘素来不和空门众人交往,怎么会来尼姑?”当下来到正厅,还没进门,便听到嘤嘤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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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碧见他精进神速,喜道:“‘定脉’的法子虽然不难,”定脉“的念头却丝毫不能松懈,便是激斗之中,也要时刻不忘,要不然劫力一散,可就糟啦!”说到这里,他招收笑道,“你随我来。”  
  两人来到一刻茂密大树下,仙碧又问道:“陆渐你说,人体之中,哪儿是隐脉的枢纽呢?”陆渐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三桓帝脉’了。”  
  “大错特错。”仙碧摇头道,“你这念头还是拘泥于‘显脉’的道理!显脉的枢纽是丹田,在脐下三分,无论谁人,都是一样。而隐脉的枢纽呢,却是因人而异。比方说,你的枢纽便在双手,一左一右,共有两个,而‘尝微’秦知味的枢纽则在舌头,只有一个。这枢纽,正是《黑天书》中一再提到的‘劫海’。”  
  “劫海?”陆渐皱了皱眉。仙碧笑着点头,说道:“若说丹田是显脉的‘气海’,汇聚了人体内大半的真气,‘劫海’呢汇聚了一大半的劫力。”  
  陆渐沉吟道:“淡淡填补力脐下三分,‘劫海’却因人而异,修炼劫力,岂不是多出许多变化?”  
  “这话问的聪明。”仙碧颔首笑道,“若说修炼‘显脉’的要旨在于换铅汞,练丹田,那么《黑天书》的要旨便在于修炼‘劫海’劫奴‘劫海’,眼耳口鼻,四肢五脏,各各不同,是故运用劫力的法门,也就因人而异、无有常法,‘劫海’在哪儿,就练在哪儿!”  
  陆渐道:“这么说,补天劫手就练手喽!”  
  仙碧微微一笑,忽地举掌拍中树干,这一掌看似轻飘,那株合抱大树却是猛然一震,落叶簌簌,有如雨落,仙碧飞身纵起,十指纵横,落地时,十指间拈满了翠绿叶片。  
  陆渐瞧的佩服,拍手暂道:“好功夫。”仙碧随手洒落,摇头道:“这算什么好?我只是给你做做样子。从今儿起,在这些树叶落地之前,你要用十指将他们全都拈住,不得错过一片。而且只许用劫力,不许借力,更不许用鱼和上教你的武功。”  
  陆渐听得发呆,但见仙碧神色肃然,方知并非戏言。  
  仙碧忽一扬声:“燕蝉。远处有人应了一声,一个粉衣少女急匆匆奔出,怪道:”仙碧姐姐,人家玩得好好的,你叫我做什么?  
  死丫头就知道玩儿。仙碧佯怒道:“就不怕我的家法么?燕蝉笑道”怕,怕的要死呢!仙碧没好气,伸指在她雪白的脸上弹了一下,骂道:“你们这些死丫头,口是心非的,快去,拿一个箩筐来。  
  燕蝉一溜烟去了,半响提来一个大竹筐,说道:“没见箩筐,就看见一个空篮子。  
  尽会偷懒。仙碧瞪了她一眼,忽又叹道:“也罢,丢在这里,玩你的去吧。燕蝉道:”我们在抹骨牌,你也来玩么?仙碧道:“你眼睛长到后脑勺了?没看见我有事吗?燕蝉撅起嘴道:”不来就算了,干吗挖苦人?说着瞧了陆渐一眼,露出好奇之色,继而一阵小跑去了。“陆渐。仙碧将竹篮搁在地上,”你拈了落叶,便丢在篮子里,便于记数。但出手之时,须得不忘定脉。  
  陆渐点点头,望着那满树绿叶,忽觉面红心跳,无由地紧张起来。仙碧乁抬手,拍中树干,掌力所及,落叶乱坠,陆渐一边用心定脉,一边挥指拈叶,不由得手忙脚乱待得树叶落尽,也只抓了三四片,太眼望去,只见仙碧抿嘴直笑,心中好不羞愧。  
  仙碧叹道:“你太着意与双手,劫力反而难以发挥。须记得,出手之时,不可老想着拈几片叶子,而要顺其自然,心念在若有若无只间,比是以心欲手,而是以手欲心哩!  
  陆渐心头一动,喃喃道:“以手欲心。忽见仙碧挥掌击树,慌忙出手,此次却多拈了十片叶子。  
  如此这般,仙碧反复震落树叶,陆渐则反复拈取,但觉双手后来知觉渐敏锐,每片落叶下坠时的轨迹,他均能清晰感知,初时尚且笨拙慌乱,练了一阵,手挥目送,渐渐从容起来。  
  不觉到了午饭时间,陆渐匆匆用了饭,继续苦练,练到后来,只觉舒展开来,再不是身心带动双手,却是双手带动身心,身随手转,劲在意先,往往信念没动,手已抢出,拈里好几片叶子,心中才明白过来。  
  又练时许,忽听仙碧笑:“且慢。陆渐应声住手,仙碧叫来燕蝉,将地上的落叶扫尽,又将篮中的叶子倒空,说道:”这次我将一树的叶子都震落,瞧你能否一片不落拈到篮子里,若是能够,算你厉害。  
  陆渐抬头望去,树上绿叶奚落,经过这一阵修炼,树叶落了大半。  
  仙碧一整容色,圈转手臂,肩肘关节发出轻微响声,凝时片刻,如风打出,劲力四通八达,传至树捎,只听然一震,满树叶子不分先后,齐齐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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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碧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只不过,‘补甜劫手’却有些与众不同。”虞照点了点头,长声道:“非体非神,亦体亦神,上穷碧落,下临黄尘。”  
  陆渐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当年一位天部前辈对‘补天劫手’的评语。”仙碧道,“‘补甜劫手’,说它是‘四体通’也可,说它是‘五神通’也不错,因为‘补天劫手’出手奇快,指力惊人,这是‘四体通’吧。但它仅凭双手,能知水中游鱼,能之地下虫,练到神妙处,远方鸟飞虫动,俱能感知,这分明又是‘五神通’。故而说它‘非体非神,亦体亦神,上穷碧落,下临黄尘。’”  
  陆渐沉默半晌,喃喃道:“怎么这些事情,宁不空都没说过?”  
  虞照冷笑一声:“这厮巨奸大滑,保藏祸心。‘补天劫手’威力极大,他若让你练成,将来势必难制,顾而便藏私瞒着你。”  
  陆渐回向前事,每次谈到自己双手异感,宁不空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含糊其辞,总不肯对自己解释明白,或许当真如虞照所说因为心存忌惮,故意藏私。  
  想到这里,听得虞照又道:“《黑天书》共有三篇。第一篇总纲,阐述‘有无思律’;第二篇‘元体’讲的是如何修炼劫力;第三篇‘玄用’讲的是如何运用劫力。你如今不过练成劫力,对运用法门一无所知,动辄形成借力之势,不但极易引发‘黑天劫’,也不能发挥‘补天劫手’的威力。”  
  陆渐拱手道:“还请先生指点。”虞照大笑,目视仙碧,仙碧半笑半珍道:“傻弟弟,你真没眼力,他就是嘴巴会说,又知道什么运用法门了?说到运用劫力,姐姐我才是大行家呢。”说罢瞪了虞、谷二人一眼,笑骂道,“呆站着做甚?法不传六耳,还不给我滚到十万八千里外去。”  
  虞照一笑,挽着谷缜道:“听说之蘅荇水榭里酿了一种莲子酒,酒味淡薄,却胜在风味独特,咱们到去偷一大坛尝尝。”谷缜笑道:“偷字太难听,不如叫做二人一月刀。”  
  虞照一愣,拍手笑道:“好,好,咱们就去二人一月刀。”  
  两人嘻嘻哈哈,一路去了,仙碧望着两人背影,皱眉道:“这位东岛少主当真不凡,阿照从来目无余子,竟也和他恁得投契。”陆渐笑笑不语,心道:“他不凡的地方你还没全瞧见呢。”  
  仙碧低头想了一会儿,忽地问道:“陆渐,你听说过‘定脉’么?”  
  “定脉?”陆渐道,“是一种经脉么?”  
  “不是。”仙碧摇头道,“你且闭上眼,感知你体内‘劫力’现在何处?”  
  陆渐闭眼凝神,默查半晌,方道:“全身上下,无处不在。”仙碧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吗?”陆渐茫然摇头,仙碧微微一笑,说道:“这是因为你的劫力散乱无章,如行云流水,殊无定质,顾尔才会全身上下,无所不在。”  
  陆渐道:“这样不好么?”  
  “大大的不好。”仙碧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劫力无内无外,无阴无阳,是故小者密布体内,大者充斥天地,很是容易分散。但自古用力,力聚则强,力分则弱,况且劫力本就奇特,若是离开隐脉,散入显脉,气血一动,就会转化为内力外力,根据第二律‘有借有还’,这个算是借力,必要偿还的。”  
  陆渐想了想,问道:“如此说,只要劫力留在隐脉,便不算借力?”仙碧笑道:“你还算不笨哩。”陆渐讪讪笑道:“但怎样才能让劫力不离开隐脉呢?”  
  “这就需要‘定脉’功夫。”仙碧道,“劫奴越强,‘定脉功夫就越强。所谓’定脉‘就是将劫力尽数纳入隐脉,不令之散入显脉。这个功夫,’五神通‘先天较强,四体通则弱了许多,但任何劫奴,只需依法修炼,均能做到。”  
  说罢,先碧便用心传授陆渐“定脉”之法,陆渐依法吐纳凝神,散漫于全身的劫里慢慢聚拢,一点一滴纳入三十一条隐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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