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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楼
发表于 2008-3-24 16:40
| 只看该作者
一场战争,死了一个人。
重要吗?不重要。对于一个国家历史的发展来说,那只是极小极小极为微弱的一小点。然而,对于把这个人看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来说,那却是一生里永远的裂痕。
伤悲可以用时间来慢慢地填平,然而,生命,却已经不再完满,因为失去,永远不会再完满。在这本书里,当林漠,他为自己选择了这条路的时候,他按照他设定的,左右了这个故事的结局的时候,他却永远不会想到,他的离去,让宝儿的世界,永远不再完满。
从他倒下的那一刻,宝儿的生命,从此彻底地不同。
时间凝固,所有的人,在那一刻愣住凝固住,包括呼韩邪,包括烈月——她用刀捅进了林漠的身体,她甚至在想救自己同胞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杀死这个大将,这个骁勇无比的俊美男子,他武艺那么高超!她只是想逼开他刺向自己同胞的刀,可是,他却没有闪开。
他明明可以躲开的,烈月很多天后都在这么想,因为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男子,为什么没有躲开。
在那一刻,烈月不知道为什么, 她看到了凝固的宝儿后,第一个意识就是转过脸去看向他——呼韩邪。呼韩邪那一刻的脸色,不仅没有喜色,恰恰相反,灰白地没有血色,冰冷地如同被判了死刑的人一般,仿佛那被杀的,不是林漠,而是他。
“邪哥”她轻声地,带有着点颤抖地,打破了沉静。在她声音发出来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匈奴兵,发出了欢呼声。
是的,欢呼,一个生命的凋零,对于匈奴来说,是标志着在这场战役中,将会有更多的生命,不需要牺牲。然而,他们的欢呼没有多久就全体仿佛被人割了喉咙一样禁了声。因为,他们看到了他们的王子——呼韩邪的脸色,他的表情复杂的仿佛有人一会杀了他又一会儿救了他一样。他紧紧地盯住了林漠尸体边上站立的那个小小女子的眼神里是彻底地冰冷和绝望,而他的脸色一阵的红一阵的白,仿佛冰和火两种东西在他的身体里来回的辗过。
“邪,邪哥——”看到了呼韩邪的脸色,烈月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仿佛做错了一件非常大的事情。呼韩邪的样子,像是中了魔一般,他的眼睛在她的刀捅进那个男子的时候,就只看向了宝儿,沉浸在了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世界里。
“邪哥”,烈月的声音颤抖,伸出了颤抖的手指轻轻地捅了一下他,而随着她的手指触动了他身体的一刹那,呼韩邪整个人如同被蛇咬了一下一般猛然惊醒,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端详了她很久后仿佛才认识的一般,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张永远是懒洋洋地带着光一般让人温暖的笑容的脸上,苦苦地笑了一下。
那苦笑让烈月一呆。因为她从没有看过那样的呼韩邪,呼韩邪,这个匈奴的二王子,如同天神般被她和她的族人崇拜着,也是他们心中未来的王。他永远是自信的,温暖的,就像天上最明亮的太阳,他的优雅和高贵仿佛与生俱有的一般,他总是懒洋洋地微笑,带着薄薄浅浅的酒窝,有着无形中镇定、安慰他人的力量。就算在战场上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都是微笑着冲上去。
而现在,他却苦笑了。那苦涩让烈月心里一愣,她突然反问自己,自己究竟了解这个为自己深深爱着的男子到底有多少?他那永远微笑的脸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一颗如同大海一样深的心?
她不知道。
而在那以后,烈月,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呼韩邪这样真地,苦笑过。
然而,不远的草原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马声长嘶鸣,烟尘滚滚,竟是有无数匹马儿飞奔来了,为首的的男子疾如流星,背上的金箭在夕阳光下随着他马儿的快速奔跑,像是一道金色的流星,从天际滑过。
“不好!主子,我们快撤!”
匈奴的兵迅速的聚集到一起,在悲愤和震惊中的汴朝兵也迅速的反攻起来。刀剑声又一次激烈的响起。
呼韩邪不作声,他轻轻地走向她,她站在他面前,如同一个空心的没有了呼吸的娃娃,冷冷地愣愣地盯住自己的双手,那上,沾满的,是他的血,林漠的,那个美丽的男子,现在安静地躺在草地上,苍白的脸上如此地安详,他看上去沉静极了。
“宝儿”呼韩邪冷冷地:“他死了。”
他说,虽然知道这话说出的时候让他的心里,有窒息的痛感。可是,他必须说。
他不能看着她像个行尸走肉。
然而,出乎意料地是,宝儿听到他的这句话时候,没有望向他,而是轻轻缓缓地走向林漠的身边,伸出手去,解下了他束发的黑色丝带。
“他没有死。”
她说,身子仍然背着他,缓缓地伸出手来,对着头上轻轻一拔,簪子落下,满头的黑发如同黑色的瀑布一样,随风飘扬。金色的夕阳血一样的光芒照耀在她白衣黑发消瘦的背影上,变换这奇异而又悲凄的美,她站在绿色的草原上,在血一样的光晕里,缓缓伸出了苍白如玉一样的手,那手上还站着他的血,林漠的血,她将满头的青丝挽起,将那根黑色的丝带绕上她的发根,狠命地一绕,转过头来,苍白的脸上已经全然不见悲凄,而是带着一种妖娆诡异的微笑,妩媚而又妖艳,如同盛开在夜色最深处的罂粟花,美的悲凄,美的夺魂
“我就是林漠”。她说,带着嘴角边一缕殷红的血,妖娆的笑了。
这一笑,天地失色。
这一笑,周围打斗的士兵,也在一刹那为止失魂愣了下来,望着她失而停止了打斗。
这一笑,也终于使得了烈月在很久以后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使得呼韩邪如此地着魔,使得躺在地上已经安然离去的那个男子为什么没有躲开她的剑,使得从天边正飞奔而来的那金箭宝弓的男子马蹄匆匆。
她身上有着一种坚韧的魔力,有一种混和着黑暗和光明的妖异,而现在,林漠的死,彻底地开启了她身上潜在的气质,她完成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蜕变。
红颜祸水,烈月喃喃地说,望着呼韩邪痛苦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他会那样的苦笑。也许聪明的他早已经明白了一切,他应该和她一样的惊异,为什么那个男子没有躲开他那一剑,惊异于为什么宝儿刚刚离开城,他就会这么快收到消息。那消息,定不是宝儿和雄奴送出来的,而是他——躺在地上的,是个聪明的人。他早就找准了呼韩邪的软肋,他以他的死,给匈奴树立了一个更强大的敌人。一个不会任何武功,却有着最致命的武器的人。
这就是暗影,是的,暗影,汴朝传说中一个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的组织。
烈月打了个寒颤。望着地上躺着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睛一花,竟然发现他的唇角含着轻轻地笑意。
不,烈月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剑,刺向那个女子,不,我不会让你成功。她想。
剑到一半,她却发现,有人拦住了她。
是呼韩邪的手,他赤手抓住了她刺出的剑,血,正从他的手指缝里,一点一点的流下。
“邪哥!”烈月的泪涌了上来:“我们不能留下她!不能!她知道我们太多的秘密!知道我们的地形,知道我们的布兵!她和雄略在一起生活过,她肯定——”
“啪”!剑突然折断。
呼韩邪的手血肉模糊,他用劲折断了她的剑。
然而,他却微笑,淡淡地:
“走!”
他说,翻身上马:
“林漠,我等你来。”
苏樱的题外话:
“ 红颜动里有一节的名字叫人世苦,真的是一语中第。人世苦,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候的为赋新词。当你长大了,真的知道人生在世的苦时,竟然有时候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幸好,父母亲情算是一个理由,他们的牵挂啊,不忍伤他们的心.”
今天飞机从北京回来,上网偶然一搜索,发现了这位网友的,对我的书的一些评价.真的是非常感动.这本小说,里面有很多饱含了我对生活的一些感悟,虽然这是一个爱情故事,但是,却有着我的一些心情和感悟.她读到这么细致,让我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我想,我写这篇文章,已经值得了.
其实,那一个章节,是我生活中遇到一些事情后体味出来的.人世苦,是的,而且人世是一个回环往复的圆,总是幸连着不幸,不幸连着幸.每个人都是这样。最终,一切要来的,终究尘归于尘,土归于土.这位朋友,你知道了吗,有时候,有一种苦,是苦到了父母都已经不再成为了你留恋尘世的理由.
想到了很久以前填的一个辞,一起发出来,那是我那段时间写的一个辞。
忆昔年少恩爱时,月下折桂,绿叶题新诗。日日挽手人双立,不识人间疾苦事。
短梦一载世事非,病身虽在,夜夜人惊魂。可怜苍天妒人美,总叫有情泪对垂。
——《鹊踏枝》
苏樱于05年11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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