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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九月一日,星期日晴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法庭的,我经过法院的一系列的盘问,张梅挺身而出出庭作证,张梅斩钉截铁地对法官说:“法官大人,我是自愿和苏文上床的。”
??说完,张梅耷拉着脑袋,弓着腰。窘得满脸通红,头发披散着,垂到脖子边,把头低下去,我此时不知如何是好?此时,法庭上一片喧哗,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甚至有人明目张胆地指着张梅破口大骂:“你是个烂鞋!还要污蔑别人,真是不要脸的女人,还不如回家上吊去,去上吊吧!悬挂在树叶纷飞的柳树干上,身体随着柳飘动的方向上下摇摆,头发将整个脸庞覆盖,双手顺其自然的下垂,这样的死法了会很优美的?我听着那些恶毒的话,我的心在颤抖,我的双眼在不停地在喷火,我的眉毛怒气冲冲地向上挑着,要不是我被警察困住,我恨不得上前抽那人两个耳光。我的妈妈一个人坐在法庭上默默地垂泪,我看到她熬肿红的双眼,苍老的面容,日益增多的白发,妈妈眼里总是蓄满一眼眶的泪水,我总是在默默地一次次告诫自己,我要像母亲一样坚强。接着母亲一只慢慢地手撩起衣角,另一只手往腰兜里插,手忙脚乱地在兜里找了找许久,又匆匆往口袋里掏了掏,最后她才颤巍巍地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大叠钱。她几乎带着哀求的口气说:“梅儿,我的好女儿!”她又整了整理手里那些的钱,这才放心地把钱整好,嘴唇微微抖动着说道,“这里刚好2000元,你拿去,你救我我的儿子,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就拿这些钱好好地把自己的身子养好呀。”
??我惊愕地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住了,纹丝不动,就像电影中的“定格”。我几乎也都像木头一样,钉在那里了。我打量着母亲,刀刻般的皱纹里挂着勉强的微笑,眼睛里流淌着串串感激的泪珠。她憔悴的脸显得更加黑瘦,,手上的褶皱更加明显。母亲又一次把钱塞在张梅的的怀里,“娃儿,拿着,你要珍惜你的身体呀。”我看着这沉甸甸的钱,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母亲——”我皱着眉头,习惯地把左手的大拇指放在嘴唇下面来回移动,思考着……严寒酷暑,风里雨里,她总是天下亮就起来干活,太阳落了才带着满身泥土回来。
??母亲含辛茹苦养大了四个孩子。打我记事起,难得听她说上几句话,就是高兴时,遇到我时只是笑笑。她扭过头,一缕柔发掠过我的脸。她用含泪的眼睛凶煞恶神看着我说:“谁稀罕你的钱,顺手将那些钱摔在地上。看着满地飞舞的钱,我的心在滴血。这时,张梅的丈夫带着嘲笑地口气说:“苏文,别顽固了,听我说,我不是看在张梅的脸上,你这牢要穿了,再说我们都是邻居,我不会害你的。”张梅的丈夫不清不白,用手拨弄着那仅剩几根麦草似的头发,他使劲挤了一下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睛,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苦相,身子向这边靠近。就像驴直嚎叫一声,“别给脸不要脸”我强控制满腔的恼火。默不作声。我默默地看着张梅和那个秃顶悄然离去的黑影,我惊呆半天说不出话,虽说这是早已料想的事情,但是我的愤怒还是无法遏制,放在我面前的白纸黑字的证明瞪着我,不知是侮辱还是感激,我一下子扑过去,三下五除而,就撕得粉碎。我傻愣愣地看着张梅她由一个青春美丽的少女变成风情十足的少妇。她走了,我的心被抽空了,在我以后的岁月里,我将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呢?我会有什么邂逅?我会忘记这个美丽而善良、温柔可人的女儿吗?我不知道?明日我们将永远隔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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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九月一日,星期日晴天
??我决绝地转身,脸上残留着淡淡凉凉的泪珠,为还没有来得及上演的爱情拉下帷幕而伤感.。我只能对自己说,把它藏在回忆里!但是剪不断理还乱那一缕一缕的思念,思念竟也是一根令人心痛的琴弦,不碰不疼,稍微一触摸神经,就伤筋动勁。或许,有些东西,是对是错,谁也说不清楚,只有换了一种心境,才会明白,在个时候,任何东西对我自己来说,可能都是虚伪的。
  我突然记得《间爱》中一句经典的话:“她说:“你以为,我因为穷,低微,矮小,不美,我就没有感情吗?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的灵魂和你一样,我的心也和你完全一样……
  “我们站在上帝脚跟前,是平等的──因为我们是平等的!”我发疯地说。
  “你以为我穷,不美,就没有感情吗?我也有的。假如上帝赐予我美貌和财富,我一定会使你难以离开我,正如我现在难以离开你”。
   N多年前,当我第一次看《简•爱》的时候,深深地为这段经典的台词打动。那个时候,我深信爱情与财富与美貌是无关的,一个人爱你,不应该仅仅因为你是美人,更不应该仅仅因为你有钱,她爱你,应该只是因为你是你,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但现在我知道,至少在这个世间,大多数男人是不这么看的。他们认为又丑又穷的女孩是没有感情的,或者说,是不该在感情方面有过多要求的。可是,今天我的张梅她不是嫌弃我的不美吗?我没有钱吗?
??张梅的男友对着我冷笑一声说:“你穷,丑陋,你已经够不幸的了,可你却还偏要跟又富有又潇洒的男人子争夺爱情,那不是你自取其辱吗?又怨得不了别人,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连门都没有”。我二话没有说,就直奔追张梅面前问:“我该怎样做,才能让你回心转意?”张梅口气坚决地说:“你等能越来越帅,等你能越来越有钱了,再来娶我。”我很气愤地说:“我说第一先去整容,第二我立马去抢银行,这样你可以满足了吗?我反问,那么你肯等我吗?我当时真的很想告诉她,你需要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印钱机器和一位声势显赫的明星。你要他干什么呢?难道你买了意外险?难道他死了你是他惟一的受益人?我刨根问底问张梅,她说:“她相信爱情,相信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男人能像他爱她那样无私那样彻底。她说那个有钱人家的早晚有一天会抛弃她的,到那个时候,她就会想起我的好。她说我是不如他有钱,我是不如他帅气,但是他是真的爱你的,我可以为他去死。因为他救我们全家人,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对我的恩情”。我说你不是让我越来越帅气吗?你不是要我等能越来越有钱吗?我就不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虽然很多男人是在乎美貌和财富的,但总也有一些男人并不如此,你为什么就偏要在那棵树上吊死呢?你怎么就不能大步流星离开,擦干眼泪呢?
??张梅很生气地说:“你可以去书中找自尊一切你想象中美好的东西,也可以发现更多丑陋的东西,那欺骗你未成年人,你真的是书呆子,榆木疙瘩!”我气得肺都要炸烈了。我终于明白了自己需要什么了,那只能本能,而明白自己需要的什么,这才是明智,不管买什么鞋子,合脚最主要,无论追求什么,合适最好。总之意味地羡慕别人的风光,盲目地攀比别人的幸福,结果往往会在不知不觉中忘记自己双脚的尺寸,从而給自己穿上了一双不合脚的鞋子。“忽略掉眼前的时光。其实,眼前的时光才是最真实的,要去地狱或天堂都应该从眼前起步。在眼前的时光中欢喜,有光明与爱,就是天堂,在眼前的时光中痛苦,黑暗与堕落,那一刻就是地狱呀!”我注定与张梅在这所日深月沉的城市失之交臂,我无法给张梅一个人安静舒适的生活,更无法给她一个人更想要豪华的生活,最近这段时间里,我不停地骗自己的感情,我认为这很恰意,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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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九月一日,星期日晴天)
??我怎么回到监狱,我不知道,可我却知道我是怎么扑我叠好的被子上,我用手撕着被子,撕碎那封让我伤筋动骨的信。
??狱友张力不知道是什么时间进来的,他不停地安慰着我,我这时只知道用我的头猛地撞击着墙,墙上的灰渣落下来。头发乱蓬蓬的,活像个喜鹊窝。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我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扶到床上,又給我输液呢?
??不知道我熬过了多少时间,我才慢慢地醒过来,从地狱走出来。可能门外“咚咚”急促的敲门声震惊了我,我睁开发涩的眼睛,屋子已经黑暗下来。我的左手隐约地感觉阵阵疼,我用我的右手去摸,但是软绵的手不听使唤。就连支撑我的力气都没有。我又昏迷过去了……
??“你看苏文的脸惨白惨白的,要不我们把他赶快送进医院,或者告诉狱长让他过来看看”。我朦胧中听见他们嘀咕着什么,我强支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就在我刚起的那一瞬间,我又昏倒在床上。吓得狱友们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刚才感觉有点头晕,睡着了,你们不必担心”。我有气无力地说。顿时,我的眼前一片灰暗了,我的喉结干涩,感觉肚子上下翻腾“咕咕”地直打鼓。我示意让他们給拿饭給我吃,一碗香气四溢的米饭扑鼻而入,我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这时,他们才大声说,“你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了,醒过来就好,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张力竖起大拇指夸耀我:“这如此巨大的打击和难言的痛苦,几乎把的你梦想击碎灰飞烟灭,你还是坚强地扛过来了,你真伟大呀。”我歇斯地里地将那些存放几个月信,撕成了碎片,看着满天飞扬的碎末,我疯狂地哈哈大笑起来。张梅的电话锲而不舍地打进来,我很干脆地把监狱中固定电话拿起来,隔在一边,我在心理暗想决定要找个情人,找一个比张梅的更优秀的情人,这样可以心理平衡些。
??正在思索着,监长打破我的思绪。当我看到是张梅的时候,我惊喜异常。久未相见的我们,彼此都很尴尬。不是我从狱长口中得知,张梅承认自己是自愿和我上床的话,我还不相信这铁证如山的事实,我忍不住窥视着张梅一眼,我发现她比以前更加漂亮了,只是有些憔悴,只是她的眼神让我目瞪口呆,如今我要离开这四周密不透风的监狱,远望着冒着水龙头,偶尔还依恋的望一眼瞬息万变的白云,一想到不到几小时,我就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死气沉沉的监狱,心想我不再烦忧这个世界上生活的人,不再成为人们饭后谈论的对象,不再受忍受爱情的折磨时,我的心很快坦然了。我将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我养我的故乡,那里是我最后的归宿。我仿佛看见天边飘过几朵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回来吧,回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吧!别在四处漂泊了我的孩子!我已是满怀疲惫,眼里是酸楚的泪,那是故乡的风,那是故乡的云,为我抹去创伤。我不觉不知中走进了《西厢记》中《长亭话别》这一章节,旦(崔莺莺)唱:“中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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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八月二十六日 星期三  阴天)
??“也许,你对我充满了仇恨,你要恨你就恨当今这个社会,谁叫我们没有钱呢?,没有相貌,没有权力呢?平时爸爸沉默寡言,只知道干活。他勤劳、朴实。手心上磨出了几个厚厚的老茧,种了一辈子地。可是,就在今天,他坐在桌子前,吧嗒吧嗒地吸着烟,我问了几声,他都不吭声,我几次都想打破这难堪的沉默,可是又不知道该对他老人家说什么才好。他突然对我大发雷霆,狠狠地打了我一个耳光,他的身子向左微倾慢慢地瘫下去。从记事起,父亲从未打骂过我,也未曾见过他发那么的火。我很吃惊地看着眼前这凶神凶煞的人,好像我们并不认识似的。我可能也不是他的亲生骨肉,要不然他不会那么对我。我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睛看着父亲,这时我发现父亲头发几乎全是白了,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岁月留下的皱纹,像是记载着他60年来的千辛万苦。人也黑瘦了许多。我一下子感觉到父亲苍老了许多,而且背也躬了许多,父亲转过身去拿卫生纸,我定睛一看他的背,快弯够着地下了,也正是这驼背的父亲毅然担起我沉重的学费,背起祖祖辈辈几代人的希望,他那眼里的泪水便顺着皱纹的沟道,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我瞬间感觉到,父亲老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大家都忙自己的事情时,我居然心理会有一种伤感,一种莫名奇妙的伤感,我都不敢认真仔细地去打量父亲,我在父亲的身上发现一些苍老的痕迹,皱纹深了,头发白了,就是标志一个人健康的背,也一截一截地躬了。我好像又回几十年前,因为时代的关系,没有现代交通工具,父亲一天到晚的替别人挑石担土,那时候的父亲年轻力壮,肩膀子硬朗,一担挑能两百斤都不成问题,父亲时常夸耀他的肩膀子硬朗,夸耀他一担子挑两百多斤的劲头犹如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可是,我们清楚地知道,父亲就是因为早年太辛苦,烙下了难以治愈病根,父亲的背一直在疼,特别是近几年来,天气一旦转阴,父亲的背就会疼的厉害,有时候晚上睡觉疼得嗷嗷大叫,把我们都吓倒了。我回想这些往事,再忍不住自己了,伏在桌子上呜呜地大哭起来。我想,只有我嫁給张老板才能救我的全家,那五万多无疑对我这个贫穷的家庭是个天文数字……这就是张梅的来信吗?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看完信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看下去,顿时只感觉头昏脑涨,四肢麻木。我气咻咻地站在监狱里,眉毛怒气冲冲向上挑,此时我心如刀绞,悲痛欲绝。我心已经被怒火烧的不省人事了,我敢说倘如在停一刻,我就要崩溃了。我快要将死的人,想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是懦夫,永远永远的懦夫。多少天以来,我梦寐以求的结果吗?难道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就是这样的惨状吗?
??当我伫立在离监狱不远的地方,一阵寒气逼人,风呼呼猛烈地刮过来,它固有的肆虐,片刻间毁灭一切,不远处,几乎看不见一点任何东西,连我监狱旁边柏树上几只无处栖身的雀儿们,也惊慌失措地忽闪着翅膀,只是稍一抖动,一些灰尘懒洋洋地慢腾腾地飘落下来。那冰冷无情的月光,也躲进黑云里,胆怯地不敢出来。我透过黑夜,我仿佛看见,在老核桃树下那间灰暗的小屋,我那心爱的梅儿,被囚困在里面。她正在哭喊着:“快来,救救我吧!文哥!我冷不妨地打了一个踉跄,跌坐无边无际的黑夜里。我使劲捶胸顿足,扪心自问,她真的爱过我吗?真的自己一生要这样过去吗?一定没想到我的一生竟会是这样度过的--如此多舛如此落魄,如此孤独如此郁郁不得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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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八月二十六日,星期三阴天)
??“昨夜我又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的妈妈,、她满头白发苍苍,一声不吭,她的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白垫单,手背青筋暴起,汗如雨下。他抓越来越使劲,崭新的白垫单居然被抓破了。此刻,那好像不是我的母亲,还是那么慈祥,那样年轻。我飞奔过去扑进母亲怀抱里,把脸紧紧贴近她那积劳成疾、病人膏肓的身体抱头痛哭。攥紧那双极不伸屈自如的手,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润光滑的手,却是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树皮一样干瘪。以及那手掌正向外微张着五个僵硬的手指正微微的向上弯曲着,好象正在向我人乞求着什么似的。妈妈扔和当年一样,給我梳头,給我哼着儿歌,还有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她用手擦去我的泪痕,嘴里那不停的安慰着我;梅儿,梅儿……
??记得那年秋天,我让母亲给我挠痒痒.她的双手布满裂纹,很粗糙;用手轻轻的抚摸我的背就相当于我用手指甲挠。那感觉真让舒服,真让人印象深刻。现在回想起来,那手上其实都是生活的痕迹啊!妈妈的手越来越瘦,你也知道,我们家不算富裕,只有姐姐上班,妈妈要到地里去采菜,挖菜,那双粗糙不堪的手,和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孔,一根手指上心系着五六个口子,让人看着心疼。后来,泪水打湿我的枕巾,我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夜深了,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夜阑人静,我又想起了妈妈那双粗糙的手。清早六七点就醒,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说不出为什么。母亲独自守在家里,想起孩子童年一幕幕的情景一样,一切终身会烙印在我脑海中,随时随地会浮起来,像一幅幅的小品图画,使我又快乐又惆怅。
??第二天,妈妈哭了,眼睛肿了两天。这叫做悲喜交集的眼泪,我可以不用怕羞的这样告诉你,也可以不担心你憎厌而这样告诉你,人毕竟是感情的动物,偶尔流露也不是可耻的事。何况母亲的眼泪永远是圣洁的,慈爱的!我的母亲是一个及其普通的农民,劳动一生,默默死去,像一把黄土。黄土长了庄稼,却并不为太多的人注意。也许全中国老一辈的大多数农民都是这样默默无闻劳作一生。她平生也就只知道劳动。繁重的劳动使她累弯了腰。我不知创造了多少财富,自己却舍不得乱花一分钱。有一次我给了她两元零用钱让她买点好吃的,半年后她还在身上装着。在重病期间她时常出现了谵语,净念叨“把猪喂了没有”、“把锄头安好”、“麦黄了就快收”之类。她知道活不了多长的时间,默默流泪,留恋这个世界——她为之洒尽汗水然而仍不富裕的家庭。她现在活不了多长时间,在黄土上劳动一生,最后回到黄土里去。黄土都是博大宽容的,无论善与恶,最终收容了所有的人。那么我作为母亲的女儿,我为不让母亲多活一日,好让我的心有那么一点平衡。则是儿女们挽留老人多驻一时的最符孝道的方法了。哭也徒然,哀也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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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八月二十五日,星期二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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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哥!自从你进入监狱以后,我母亲从法庭回来以后,她的身体大不如从前,直前天才查是食道癌已经到了中期。一天,我把咱们的想法告诉父母亲,虽知父亲大发雷霆,两眼喷红般瞪着我怒吼:“那小子把你害得那么惨,你还想和他结婚。你不是到处打听一下,你现在的名声,有什么脸活在丗上呢?”看那样子就像把我活活地吃了。我担心又有什么事情吹到他的耳朵,使一时失控的她又棒我到你家大吵大闹。说实话,我不怕他,就害怕我的母亲,她几乎每天滴米未进,我看见她手里拿着很多钱,我的心胆怯了,往常母亲难得我一个女儿,只是我有什么事情犯在她的手里,她预先給一点大骂,我望着那些我一点都不心动的钞票,在看着那副面黄肌瘦的脸,心理不七上八下。蓬头垢面的她拖着骨瘦如柴的身子,突然,向我“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地说:“女儿,我求求你,不要嫁給那小子,如果你想让多活几天,就答应我的要求吧!”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急忙把她扶起来。我看着妈妈的手,她的双手布满裂纹,很粗糙。我使劲地拉着那双青筋暴起的手,突然跌倒在地上,我手忙脚乱,哪管母亲提的要求,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面前把她扶起来。迫不及待地給她到水吃药,母亲的脸色苍白,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看着她那痛苦难咽下药的表情,她喘息着,身体变得僵硬,眼睛痛苦地向上骨碌碌地转动,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我真担心她会失去知觉我差点吓死了。我惊慌失措地对妈说:“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吓唬我好吗?”  母亲一口一个“孩子”,一句一个她老了,经不起折腾了。望着母亲那花白的头发,望着她年迈多病的身子,我的心软了,我的防堤霎时要被感情的洪水給冲垮了,而是洪水不是别人,而是妈妈的声声催人泪下的哀求声。母亲才慢慢地缓过神来:“梅,我的好女儿,你嫁給张老板好吗?他的老婆去年死了,他现在是个有钱有势的人,只有他肯出那五十万救我呀!你要你答应他,他就会給我看病,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去死吗?难道你也不为咱们现在这个家庭想想,梅儿,不是妈妈强迫你,你爸爸现在年纪大了,你哥哥前一个月被车撞残疾了,你嫂子她也跑了,这些你知道。你说,现在这个家,不靠你,靠谁呀!我当爹当娘将你拉扯大,婚姻是一生的大事,你年轻不懂事,倘如你将来有个三長两短,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再说,我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苏文的家庭你也知道的,像他那丑陋的面孔,将来你嫁給他你会后悔的,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应该为我想想,我一把一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吗?”诉说完,母亲坐在地上声泪俱下。
??“苏文是好人,我不管他长的怎么样,更不管他家庭的贫富,我要定的是他。”我哭着说。
??“好人,好人能当饭吃吗?好人能强奸你吗?”母亲冷笑着;“管他长得是什么样子,哪怕是猪八戒,我要的是那个人,而是你那张脸。我非他莫属!梅儿,别任性了,我决不允许你们的事情。再说,张老板已经打发人来提亲了,你和他过去也认识,况且他已经給花了五六万的药费,恐怕我早命丧黄泉了,你也知道我得这种怪病,不能生气,这事情我和你爸爸也商量好了。梅儿,乖。听妈妈的话,别在和那狗崽子来往了。”我气得肺炸了,我号啕大哭,不,不……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母亲后来说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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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八月二十五日,星期二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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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件发生那件事情之后,苏文不知道张梅的生活如何,他一直生活在良心的煎熬中,矛盾、痛苦。夜晚,他在房子写疯狂地写日记。排泄心中的压抑和惶然。白天,他用心地去干活。殷切着自己能早日出狱……
??天阴沉沉的,黑得像黑锅底一样。好像谁又欠下了它的高利贷似的。屋外屋里充满泛腥的湿气,我总是觉得阴天有一种忧郁的味道,就像你不爱抽烟但是旁边恰好有一烟民,他吐出的余烟把你团团包围,阴天对于我就象是这样,把原本晴朗的心情又变为灰色,挥之不去! 昨夜一夜没有睡好,早上起来一个劲的眼跳,我真的不希望发生如何事情。
  今天又收到张梅的来信,或许我的心情能舒畅些,我破例打开信,一行秀娟的字映入我的眼帘:“
??文哥:
??近来可好!狱中的活累吗?也可能是我最后的一封信,请你务必看一下。
??茫茫人海不经意间,我们相遇相识相知,相爱,最后到相恨。风起是我绵绵不尽的牵挂,云涌是我柔柔不断的思念。雨声是我细细的倾诉,太阳是我暖暖的微笑,阳光是我深深的祝福。同你相识,我感到很荣幸。你的学识、你的修养、你的沉稳、你的干练,都让我觉得你是那么的成熟。
??自从与你相识,只为了等你,不管我有忙碌。尽管有时等得都累了、都憔悴了,我仍旧痴痴地、傻傻地等待那手机地震动,祈盼你的信出现.哪怕是片言只语的留言,我也会感到莫名的激动和感动。
??当我打开手机里一个个头像扑闪扑闪不停的跳动,看你头像的闪动,是我最快乐的事情,同时是我最高兴的时候。因为,我又可以向你倾诉,毫无顾忌可以毫不顾忌的尽情释放自已的喜怒哀乐,随心所欲你喜欢静静地听我诉说,用温柔的话语来安慰我、鼓励我,你说,愿意做我的口袋,装下我所有的烦恼和不快。
??文,知道吗?我时常站在你上班的门前默默地等你,不管我等的多久,不管能否能等到你,我都无怨无悔。文,你知道吗?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么肉麻地叫你,我是多么思念你呀。我总会在脑海中想象你那潇洒的样子,想念你白色的外套,象你那忧伤时的表情,想象你笑容洋溢时的模样,甚至还想象你那洪亮的嗓音。你时常仰着脸,拖拉着腮,品味着杯中的铁观音那浓郁的香气,那种滋味淡淡的,轻轻的茶香。往事如昨,可想起来还是那样真真切切切。我无意间看看时间已指下午,虽然外面还在下着如烟如雾的细雨,阳光始终没有肆意破窗而入。可一切的一切还是那样感动。再美丽的风景也要出自我们彼此的心情。
??有人说:“爱是一种痛苦的伤害.被人爱是一种幸福的伤害,就让那幸福的伤害来的再猛烈一些吧!”
??自从你进入监狱后我对你的思念,就像潺潺流淌的小溪,像天上淡淡飘动的的白云,似缕缕的春风,暖暖的;浓浓的、绵绵的似陈年的老酒,没有你消息的日子,我就变得魂不守舍、无所适从,食不果腹,夜不能寐。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也说不清我为什么会这样。总一种才上只知道那是一种痛苦的快乐。
??知道吗?我是多么在乎你呀。认识你是缘分还是巧合?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上帝的赐予?这些我都不去管它,我只想说一句:认识你,真好!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从你眼前蒸发,那就请你经常打开这个手机看看,好吗?这个手机代表我对你永远的、最诚挚的祝福!
??那样的话,你只需记得曾经有个人喜欢过你,并且会一直喜欢下去,就行了。爱情真是一件完美精致的瓷器,需要小心谨慎呵护,美丽的外表总叫人爱不释手;可是,一不小心就会碰掉在地上支离破碎了。即使有能工巧匠,以补的天衣无缝,但也决计回不到原来的样子。有些事情不会永恒,有些感觉不会长久,有些人也不会相守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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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现在没有看到我这封信,不管你看没有,我都要告诉你,我是已经和别人订婚了,本来我打算不告诉你,不知道怎么搞的,心里隐隐地作疼……
最终我还是给你说了。
??我生活得很好!我的那个他对我很好,我要什么他就满足我。自从我和张老板订婚以后,我的家庭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希望你出狱后,給你找个合适的人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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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2004年八月二十四日,星期一晴天)
??我一直在纳闷,张梅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就有那么的大力气?使我曹操败走华容道--不出我所料。果然张梅把我亲自送进了监狱,现在到好,我已经受罪快一年了,张梅好似诸葛亮吊孝--装模作样地給我一如既往地写信,我还是一成不变,把那些信扔进垃圾桶里。虽知到今天越写越多,一周一封,狱友们看得都感动了,因为要是不看张梅的长相,听监狱中说那些情书确实是声情并茂的,可以和徐志摩的(爱眉小札)相媲美。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每天都在写日记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我总是无意地把它们扔到箱子底下,仿佛再也没有见天日的可能。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这心上压得多重呀!我此时忽然想起了张梅,我的梅,你现在好呢?刹那间有千百件事在方寸间起伏,是忧,是虑,是瞻前,是顾后,这笔下上哪能写出?梅,我怕,我真怕世界与我们是不能并立的,梅,我悲极了,我胸口隐隐地作痛,我双眼盈盈的热泪,我就要你,我此时要你,我偏不能没有你,喔,这难受——恋爱是痛苦的,是的.梅,再也没有疑义。我恨不得立刻去死,因为只有死可以给你的清静,那么你可以心安理得活着,没有人使你更加痛苦。我来献全盘的爱给你,一团火热的真情,整个儿给你,我也盼望你也一样拿整个,完全的爱还我。
??记得有人说:“恋爱是生命的中心与精华;恋爱的成功是生命的成功,恋爱的失败,是生命的失败,这是不容疑义的。我现在总算明白我是属于后者。那段时间,我的梦里全部都是那种感觉漆黑的夜里张梅用一双力大无穷的手扼住我的脖子,把我从楼房的顶端猛地摔下,然后把我的头发一根一根地拔下,头发落了一地,一团团地,她的也无精打采。我无法入眠,我恍惚中把眼睛闭上,门就被推开了,我睁开眼,怎么屋里的灯这么像那天的灯,灯下竞站着一个女人,她竟然穿着白衣服,她竟然满手是血。
   是她!那女孩手捧着一一缕缕的头发,慢慢地向我走来:“把我贞操还給我!还給我!边说边把头发向我身上扔!
“不”我大叫,猛地惊醒,原来是一场梦……
??我下意识地向身下摸,竞摸到一团东西,打开灯一看,啊!是头发,是梦吗?我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疼,不是梦,可这头发……
??
??我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敢睡觉了。脑子竞无半点睡意了,强靠在床背上,挨到天亮,而是一种预感,准确地说设内心深处倏然而起的一种震耳欲聋的颤栗,那颤栗在我的心里闪电一样掠过的时,击中的目标,不仅仅是我,还有受苦的张梅。起床后打饭回来,把饭盒放在桌子上面,去洗把脸,等我回来时,揭开饭盒,离奇地发现里面不是白花花的米饭,而是一团杂乱的头发上残留着斑斑血痕!我一阵眩晕,我看看别的人,他们还在熟睡,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张梅死了!化成孤魂野鬼来报复我!这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可这头发……
??我精神恍惚地过了一天,到了夜晚,我不敢睡,我恐惧,可怕什么,我不知道,墙上的时针,不偏不倚地正指向十二点,今天黑云遮住了月亮,天显得黑森,阴森可怕。又一阵阴风袭来,风鳞次栉比的高楼刮得摇摇欲坠,树影婆娑。竹稍狂舞,月影移墙,犹如鬼魅,森然欲人。我心里发毛,急忙大喊一声,随即惊起,惊醒了别人,原来我又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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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2004年八月二十三日,星期日晴天)
    生活还是那样一成不变,可能因为我们彼此爱得深,所以张梅无法原谅我对她的伤害。
    在她面前,我痛苦过,下跪过,忏悔过,我希望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来赎我的罪,但都无济于事。记忆犹如流水哗啦啦流淌着,记得那天,我喝得酩酊大醉,一身酒气,倒在床上大睡,或许是酒精的驱使,我体内某种东西慢慢地支配自己的欲望,一股邪恶的力量肆意着我的精神,人往往是这样的,当理智与感情搏斗的时候,总是感情占据了上风,当她站在我的身边的时候,我的理智又一次输给了感情,我在半睡半醉中将张梅占欲了。
    第二天,时间已是早晨7点多,我躺在床上迟迟不起,还是觉得很疲倦,头晕乎乎的,我琢磨着昨夜我究竟做过什么,在思考间,只见身边躺着迷糊熟睡的张梅,我觉得好奇又惊讶,就在此刻,我想可能是一场海市蜃楼的梦,我在苦思冥想人生何尝不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人活着不就是做各种各样的梦吗?我是在做梦吗?我想我是不是患上相思病?对自己彻底没有信心了?一霎时我竞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我过去抱着她,她的眼睛紧闭着,眼边还残留着泪迹。她那极不均与的呼吸声,夹杂着茉莉花的清香扑到我的鼻子里,我有一次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了。她——我的宝贝张梅,过去那个曾一度离开我的张梅。这是绝对不可能。我用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脸蛋,感觉隐隐作疼,我才恍然大悟起来,原来是活在现实生活里。接下来,我火速起来,准备和张梅上演一场甜蜜蜜,早餐后还要继续安排我们出去旅游。我看见醒过来地张梅脸挂着一层厚重的秋霜,正好和我的目光对视,那是怎么的眼神!充满仇恨。我故作镇定地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惹你生气了,张梅犹如关公赴会--单刀直入一把掀开被子,指着床单上遗留的殷红血迹。霎时我才明白一切。张梅怒发冲冠地用她那如水葱般修长的食指直直地指着我的鼻子,斜瞪着眼睛,那眼睛透着深深的仇恨,火一般燃烧的红眼,尖叫一声:“说吧!怎么回事?一脚把我踢到床下。”我却支支吾吾的,我则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我莫名其妙,慌忙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张梅抱着被子痛哭流涕,我一下子慌得手足无措,六神无主,我缩倦在床上不住瑟瑟发抖。“这么多年,你嘴巴稍微一动,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别在向我解释什么了。”哐当一声,张梅边哭边狂暴地摔碎了一个茶杯。我惊慌失措地解释道:“小心划破你的手指,别吓我好吗?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们立马去结婚好吗?谁知张梅破口大骂:“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别哄我开心了,你把我当成三岁的小孩子了,我有那么好骗吗?”这一句犹如五雷轰顶的话,听得我膛目结舌,那句恶狠的话犹如胸膛里炸出一颗炸弹,这时的我竟是哑巴摆龙门——没话说,我的脑壳一片空白,我就像坠入十里云雾,如沉如浮,眼前一片漆黑,空气将要凝固一样,脸上凉冰冰的,心里是癞格宝吃豇豆——悬吊吊的哦。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梅依然又哭又闹的,心里很不滋味,张梅那些话却成了扎进我心里的一根钢针,不时地作痛。我呆若木鸡伫立在哪里,我的泪水刷地落下来,想想这些年,为了这个倔强的女子,我夜不能寐,受了多少委屈,挨了多少骂。我现在更是醪糟穿皮袄——周身都热火了。在我近乎疯狂的软硬兼施、双管齐下的恳求下,我颤巍巍地转过身,不知道那一刻我是怎么面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用真诚的语言一字一句地说:“梅,我一辈子从没有求过人,现在,我给你跪下了,求你能给我一段的时间!我们结婚!“张梅,是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我凄然地向一步一步靠近张梅,说着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苦苦哀求。“你不要下跪了,我承受不起,别耗子哭猫假慈悲,你不要过来,张梅两眼大睁,听而不闻,仍然漠然地低着头。我痛苦地低下头下了,想不到堂堂的天地男儿,竞为了女人下跪,那不争气的两行泪水顺着我的鼻翼流下来,吧嗒吧嗒滴落在涂了棕色的地板上。我本是一个饿死不求人的主儿,我的脸皮太薄。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轻易下跪?我向来不喜欢下跪的男人,尤其是给女人。不到迫不得已或是有还不表的恩情,在我看来男人是不应该随便下跪的,这样的男人是否多少有些怯懦呢?若真如此,我倒是希望我大男子主义些。但是,自从男人下跪的那一刻,自己原本吝啬的心立刻变得坚硬,上跪天地,下跪高堂,作为一个男人,为了一件事下跪,除了悲哀,我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人所以是人,就在于人的自尊。如果没有了自尊。人和摇尾乞怜的巴狗儿还有什么两样?这之前,我还从未跪过,出差时在火车战时,两个流氓的故意跷起事情,我被几十个彪型汉子围住,指责我没有袒护自己一方,为此我也付出代价。人所以是人,就在于人的自尊。如果没有了自尊。人和摇尾乞怜的巴狗儿会有什么区别?这之件事情之前,我还从未跪过,当我出差时在火车站,两个彪行壮汉人故意惹起事端。我被几十个西北汉子围住,指责我没有袒护自己一方。让我跪下谢罪,面对挥舞的棍棒和杀气腾腾的刀,我都没有下跪求饶。说死可以,跪不成,而是我从内心深处看不起那些流氓。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娘亲!可是这一次许非同跪下了,平生 第一次。跪的不是苍天,不是娘亲,跪的是心爱的女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跪下去的。我只是觉得血管里的血就像被抽干了一样,浑身一点气力也没有了。双膝软得竟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当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因为屈辱和痛苦,我的脸色苍白,嘴唇青紫,上面已刻下了几枚深深的牙印。我望着张梅,本来深邃而明澈的双眸有如两眼枯井。显得异常地绝望。
    张梅怒吼一声,疯疯癫癫猛地发出了厉声咆哮:“我要报警?”然后,她竞面目狰狞地向我扑过来,全身的杀气暴露无疑,她要干什么?不言而喻,这就是我庆幸结识的好女人?我就是决心死心踏地一生的女人?怎么办?我在内心暗想。我看见张梅像发疯了一样用魔爪抓上自己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扯断了,鲜血从扯破的头发中滲了出来,鲜血伴随着白衣服在灯光下阴森可怕,她艳丽的容颜都丧失原来的色泽,我感觉漆黑的夜色像一只无形的书扼住我的脖子,双眼凝视着天花板。把已经有些迷瞪的我吓了一跳。我望一眼张梅,竞出现了一种幻觉:仿佛坐在面前的不是那个皮肤松懈、头发稀疏的妖怪,而是面目狰狞、目露凶光的索命无常,“求求你……,我的姑奶奶……刚才我喝醉了侵犯了你是无意的,请原谅我。”我哀求道。此时,张梅的脸上毫无表情,她的眼意外的透明无神,給我不真实的错觉,她的眼太空洞,好像一看之下便能从她的眼睛后穿透她的身体望见对面的街景,一如行尸走肉的僵尸,她的驱壳里好似没有灵魂。我十指交叉使劲一捏,指节发出咔咔吧吧的响声,我这才发觉,手心原来已渗出一层冷汗。怎么办?我的心理矛盾极了,我惊慌,害怕,胆小,软弱,我来不及考虑太多。
    我站起身快步走到张梅跟前,安慰着张梅。然而,不管我说了几十筐的好话,我的行动都是徒劳的,固执的张梅不但不原谅我,反而一伸手拉开门:“趁着我还没改主意,您赶快去想辙!”
    门半掩着,楼道里过往的人都带着晾愕的目光齐刷刷地向房间里窥视……
   “我打我自己,打死我!打死我!张梅说着噼噼啪啪疯狂地打着自己的脸,愈打愈用力,打的满脸都是血。但她的脸蜡黄忧如一张黄纸,令我目瞪口呆,我直挺挺地站在哪里,一动不动,这时她往日那白皙的脸上满是血迹,稀烂一片她的手上沾满了鲜红的血,那样貌好骇人,每一条裂痕有血丝出来。血顺着手缝流下来,情景十分可怖。我被张梅这一举动骇然,僵立在哪里,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尖叫“住手!住手!大约过了十分钟后,。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阻止了她的手。此刻我什么也说不来,我的感情就像开了洪闸的洪水,任期横流。
    我没想到张梅同会来这一手。我本想发作,但许非同的目光使我悚然心惊,认凭一个男人的直觉,我知道一个男人如果用这样的目光看人。除了一解心头之恨外,反而于事无补,如果宽限給张梅两天时间,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还会有转机的机会,同时……一个深埋心底的念头突然像肥皂泡一样冒了出来,一丝诡谲的笑纹在我的眉宇间悄悄一闪:“我这是干吗呢?我伤害了张梅,还要张梅原谅……我僵在哪里,双腿麻木,一动不动,我什么也不想,只有无助的思维在伴随着窗外不时传来凄婉的歌声,牵引着我那一根根四通八脉神经线……此时,我只希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稍纵即逝的梦,但可怕的是不是的却不是梦,是活生生的现实,是一个男人的自尊和鲜血写成的现实。我为什么还要行尸走肉活在没有爱恋的世界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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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2004年八月十六日,星期日晴天)
    我在狱中这样重复而单调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更无聊。每天都是都是寝室——食堂——牢房那典型的三点一线式生活。狱友们一起劳动,一起吃饭,一起生活,也会有属于我们的友情和争斗,总的来说,那里其实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了。
    不过对我来说,能过上这样平淡的生活简直太幸福了。人是被上帝抛向这个世界的,虽然此间痛苦无绝期,但没有人因此而对上帝不满,相反还庆幸上帝给了自己生命。但却没有人会庆幸自己被什么人投入监狱,虽然那经历能让人体验到多数人不可能体验到的东西。在监狱里,提审对我来说是惊心动魄的,虽然没给我上过刑也没动过拳脚,但它关乎我的进出甚至死活。但是很快就不再提审我了,盼望提审则成了我在狱中最基本的最常态的生活,就像平时盼望发工资、盼望放假一样。我不敢说盼望回家,当然更不可能盼望判刑,我只能盼望提审,从提审中猜度我还能再盼望什么。
    死亡、恐惧、孤独,这些极端的感受不只是在特异的生活中才能体验的,事实上,那是一颗敏感的心灵无法回避的。在睡梦中,在秋风吹落了一片枯叶的瞬间,在爱情的背叛被你看到的时刻——这不是很多人都遭遇过的吗?就在我写这篇长篇小说的时候,就在我把回忆的笔触伸向二十五年前、试图还原那两年的生活时,我的感受似乎并不比当年更加缥缈而是更加肤浅。
    生活在哪里?生活在组成抽象人生的每一天的具体的日子里。
    我所记录的正是这每一天中的两年,它们像所有的日子一样,给我提供滋养生命的血液和空气。陪伴我成长了,就像现在和未来终究还要成长一样。
    认为监狱生活是惊心动魄的,在人的经验中是刀刻斧凿的,它对人的改变要远远超过日常生活对人的改变。
    狱中的周围很安静,但偶尔会有打呵欠的声音,于是我们的眼神变得很温柔,充满怜悯。我们发誓说对我写的东西就像对待情人一样天长地久,不离不弃。然而誓言终是不可靠的,看到一本厚厚的日记本。
    马上把平常的怨气全发泄在上面,使尽浑身解数折磨,最后我们的归宿仍是垃圾桶。监狱中灰土灰漫天飞扬,阳光投射在上面,能看到灰尘上细小的光晕。我的板书复杂而凌乱。狱长的声音变得很模糊,很遥远,周围的嘈杂又似乎有些诡异。半意识状态下,依旧可以在笔记本上记下中心思想,写作特点,表达感情。想想也挺伟大,一边睡觉一边写,丝毫不露痕迹。
    有时会很神经质地把我的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近乎完美状态。我们管这叫“压迫综合症”。我每天顶着眼袋暴大的熊猫眼从寝室到食堂去接受狱长的压迫。然后在本子里大颂特颂我的丰功伟绩。比喻层出不穷,从“粉笔”到“蜡烛”,从“园丁”到“工程师”,从“辛勤的老马”到“俯首甘为孺子牛”。敢情说我是变形金刚了嘿,我才发现。再然后躲在被子里写这些大逆不道的反革命文字。讽刺。突然发现握笔的手起茧子了,一层亮亮的。然后好象觉得食指有些粗肿。每天除了写还是写。生僻的字,乏味的语句,枯燥的方式,复杂烦琐的故事,拗口冗长的句子,了无生趣的生活,烦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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