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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枫

　　　　　　　　　　　　　柒
　　
　　李莽终如我所料不是帝王之材，攻入京城不几日便又将江山拱手送人了。
　　公元１６４４年，明灭亡，清王朝建都北京，李自成建立的大顺灭亡，崇祯帝在煤山自尽。
　　站在紫禁之巅上，眺望整个皇宫。
　　雕栏玉砌应尤在，只是朱颜改。
　　混乱之世，曾有多少人为之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易主江山多事秋，狼火硝烟破重楼，苍茫河山不忍睹，惊涛不息水长流。
　　
　　“你会对我好，对吧！他们都在看着呢！”
　　“对，生生世世，只对你好……”
　　“……”

晴枫

　　　　　　　　　　　　　陆
　　
　　一个半月后，我和玖儿决定从此一起忘记过去浪迹天涯，她问我为何会知道她叫玖儿，我没有说出十年前的事，只是说她在昏迷时自己说的。于我，既已放下了心中的仇恨和玖儿决定一起忘记过去，我的前事种种便没有再提的必要了，我和玖儿在一片竹林建了一间属于我们自己的茅屋，也许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再被人打扰……
　　
　　芦竹青笋，埋剑煮酒，断剑隐世泯恩仇。
　　金戈铁马，战火硝烟，半壁河山半春秋。
　　
　　自我们走后，李莽仍旧打着袁家的旗四处招兵买马，后来听说他继称闯王，改名为李自成。而我和玖儿则隐居在竹林之中，整日以竹酒、琴音为伴，我看得出玖儿情绪的变化，每当听说义军大胜时，她总是眉头紧蹙、愁颜不展，我知道她在担心，或许是她的家人，或许是别的什么，李莽终于要攻打京城了，玖儿说，她要回去看望家人，她的家人就住在京城，我深怕她会有危险便也跟了去。
　　京城一如十年前的模样，只是缺少了当年的繁华与喧嚣，显得荒凉了许多，人们听说义军要攻城了，便都忙着收拾家当准备奔走他乡，玖儿告诉我她住在皇宫，我并不惊讶，可当我再次踏入皇宫，再次来到大殿前，再次见到那个折磨了我十年却被玖儿唤作父皇的人时，我几乎崩溃了，我竟没有想过玖儿会是公主，我竟喜欢上了仇人的女儿，我竟面对家族血债而犹豫不决，是的，我的确如我当初料想的那样真地跟着玖儿进了皇宫，也见到了我日思夜想的仇人，可我料想得到这开始，却未料想到这结局，最终我还是再次拔出了断剑……
　　“你…这是…”玖儿被我这一举动惊呆了。
　　“为何你不告诉我你是他的女儿…”我手中的断剑微颤，我甚至不敢相信我的剑竟指向了我最心爱的女人。
　　“我说过…，我…住在皇宫…”玖儿并没有直视我，只是若有若无地轻声答道。
　　“我…便是袁家那最后的血脉，十年前你们漏掉的袁家最后一丝血脉！”我终于向玖儿坦白了我的身世，她如大梦初醒般用一种幽怨却又不舍的眼神望着我，眼中噙满了泪水。
　　“你…一直…在…骗我…”玖儿哽咽着质问道。
　　“我……”我没有作声，我不知该怎样回答，无论怎样，骗过终究是骗过。
　　良久，我和玖儿没有作声……

　　“袁少侠，袁爱卿的事确实是朕的错，是朕听信了谗言，今日也许便是朕的报应，你动手吧！”听罢，我才仔细地将我的仇人端详了一番，如霜的双鬓略带几缕青丝，面容憔悴略带病恙，想必是为即将要逝去的江山在发愁，这确也是报应，倘若我父未死，大明江山又何至沦落至此。
　　“袁大将军之死确是我皇室之错，但大错已铸成，请袁少侠你看在我们…我曾救过你一命的份上，放过我父皇，我将不胜感激！”玖儿说此话时显得十分地冷静，一句话将我们的情份说成了救命之恩，我救她，她救我，自那时起我们的命便早已不再是我们各自的了。
　　“你又何必如此……”我不忍再这样彼此咄咄相逼。
　　“不必多说，你如若要我皇室偿还，我…还你一命便是！”从玖儿的眼中我看到的是对爱绝望。
　　玖儿轻挥衣袖，转身瞬间我在她眼角的泪滴里看到的是我们的往事种种，玖儿抽剑欲自刎谢罪，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早已不再是竹林里的断剑了，只为复仇而活的断剑早已死在了李莽的箭下，现在的我是玖儿的一切，玖儿也是我的一切，我出剑欲阻止，奈何为时已晚，我们的剑轻擦而过，玖儿的鲜血还是溅了出来，痛苦的呻吟声响彻了整个皇宫。
　　“不……”我已声嘶力竭，忙飞身过去将正在抽搐的玖儿抱紧，“不要…，你为何这么傻…”。
　　“你…还恨么……”玖儿已极度虚弱却还要尽最后一丝力气来消除我心中的仇恨，即使我杀了皇帝又能怎样，我的家人依旧不能复生，而我却要为此背上千古骂名。
　　“不要说，我只知道我将照顾你生生世世……”说着我将玖儿抱起走出了大殿。
　　“你要带玖儿去哪？”此时站在我背后金銮殿上的是一个关心女儿的父亲，而不是我的仇人。
　　“我…，我要和她在一起直至生生世世。”说着我便消失在了皇宫高墙的尽头。

晴枫

　　　　　　　　　　　　　伍
　　
　　“坚持住…坚持住…，不要…”玖儿哽咽着将我唤醒，刺心的疼痛传遍了全身，如同置身于烈火之中。
　　“我…大概是不行了，我…保护不了你了，玖儿你…快走吧！”也许是因为在死亡的边缘，我竟毫无顾忌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此时复仇于我已是那么的遥远。
　　“不…，我不会…不会离开你的，我要和你在一起。”说着玖儿紧紧地抱住了我，我甚至可以听得到她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我能感觉得到有一滴暖暖的水滴落在我的额头上顺着脸颊滑落至我唇边，那是玖儿的泪滴，苦涩中却带着甜，我竟有了种莫名的想法，如若我不死，我会和身边这个女孩厮守一生直至终老，从此忘却报仇之事。
　　“我…，对不起…”此时的我很后悔当初竟会用那种卑劣龌龊的手段以达到复仇的目的，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爹爹娘亲和我的族人、更对不起玖儿，我玷污了家族的名誉，今天便是我的报应。
　　“不…，不要说，你会没事的…”说着玖儿封住了我的穴道，那一刻似乎一切都静止了，血不再涌动，心不再仇恨，一切都将终结。她俯身将唇印在我的唇上，然后将我身上的箭拔出，我没能叫出声，玖儿的一切我都看得很清楚，她紧蹙着眉，紧闭的双眸渗出了泪滴，那一刻我们仿佛感同身受，她便是我，我即是她。我立时因为身体剧烈的疼痛而抽搐、昏厥，在弥留之际，我依稀可以听见她哽咽着说：“不要离开我，不要不理我。”。
　　
　　清晨微弱的光线射入我的眼帘，身体仍然如火烧般炙热，只是没有那么剧烈疼痛了，我勉强微睁双眼，却发现自己已身处山洞，玖儿已枕在我的肩上睡着了，我们已是如此的接近，我甚至可以看得到玖儿眼角的泪痕，想必她又是一夜未睡，我想叫醒她，却发现嘴角已干裂地僵住了动弹不得，玖儿的觉很轻，我只是因伤口的疼痛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她便如惊弓之鸟般弹坐了起来，我们对视了许久，她便又扑到我怀里抽泣了起来。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三夜…”
　　“你便照顾我三天三夜…，倘若我再也没有醒来呢！”
　　“那我便照顾你一生一世…”
　　“……”
　　“……”

晴枫

　　　　　　　　　　　　　肆
　　
　　李府上下自玖儿的身份公开后变得异常的热闹，每天都会有很多的人慕名来投奔李莽。这一切也正如我当初预料的那样，只是有一点意外因素，那便是玖儿。
　　我与玖儿的关系如计划的那样进行得很顺利，可越是接近这个女孩，我便越自责，在我的内心不知在何时又多了一种除了恨以外的感觉，我甚至已开始在独自一人时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可我心里只可以有恨，我在独自一人时只可以想起我的仇恨。
　　也许是因为在竹林里呆得太久了，我不太喜欢热闹，我向李莽要了间比以前那间还要偏僻的厢房，为了暂时躲开喧嚣和玖儿。
　　“这剑很特别，怎么是断的？”正但我独自擦剑时，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一听便知是玖儿，她总是会在我出现的地方突然出现。
　　“袁姑娘有兴趣问，在下却没有兴趣讲。”我收起断剑转身欲走。
　　“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女孩的话正说中了我的心事，我本应尽力接近她的，可现在却有意无意地逃避。难道我忘了我背负的血海深仇了吗？还是我对眼前的女孩已不再是单纯的利用，我第一次在复仇之路上迷失了自我。
　　“没什么，只是没有什么好讲的，怕姑娘听了无趣罢了。”搪塞了几句后我便快步回了房中。
　　
　　李莽由于近日名声大振，决定在府上设一席小宴庆祝一番，我和玖儿自然都是座上宾。自上次的事后，玖儿便没有再来找我，或许是我那日的言语有些欠妥，席间我本想借机为上次的唐突道歉的，奈何玖儿的目光一直都在李莽身上，未曾离开过，我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玖儿是有备而来的，席间她趁众人不注意时，踏步飞身从袖中抽出了匕首想要刺杀李莽，在她从我眼前飞过的那一刻，我从她眼中看到的是悲伤。可她太迟了，李莽虽武功平平，但那种程度的偷袭还是防范得来的，李莽拔剑挡住了这一击，玖儿转身欲再刺，奈何李莽的剑锋已快抵住她的喉头了，我只好出剑阻止李莽好让玖儿能全身而退。
　　“你…这是干什么？”李莽很迷惑，他不明白自己的救命稻草为何会要他性命，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他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放她走，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此时是我拉拢玖儿最好也是最后的时机，可我说此话时却并非全为了复仇。
　　玖儿望着我的目光充满了迷茫，我想她是不会明白我救她也正是为了帮我自己。
　　“我们是兄弟，她要杀我，你却帮她求情！”这时席上的人早已吓得躲到了一边，李莽的身后也已站满了侍卫和弓箭手，弓如满月，已是矢的之箭蓄势待发了。
　　“她…是我的女人，看在兄弟的情份上，放她走！”我竟会如此替她开脱，这是我怎么想也想不到的，可却从我口中说了出来。
　　“好，你可以走，她…必须死！”说着万剑齐发，立时密集的锋芒排成了一张网向我们扑来、一点点地在收拢。
　　“你退后！”说着我运足了内力一把将她送到了一边。
　　断剑出鞘，虎啸龙吟，在我看来，这箭网与竹林无异，我轻易便可破解，断箭落在我脚前未曾前进半分，可是我太大意了，对方此时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玖儿。源源不断的箭向玖儿飞去，情急之下我飞身一纵将玖儿扑倒，可背部却中了箭，我用力纵身一跃将玖儿揽起翻出了墙院向树林方向逃去，我可以感觉得到背后的暖流正将我身体的温度一点点抽干，身体的温暖在渐渐逝去，我似乎可以听得到爹爹、娘亲、哥哥、姐姐他们欢乐的笑声，那笑声是那么令人向往，我太疲倦了，复仇是痛苦的，也许死对我来说会是种解脱。

晴枫

　　　　　　　　　　　　　叁
　　
　　“袁姑娘，你好点了吗？你身体很虚弱，需要多休息。”
　　没错，我救了阿玖，为了不让府中的人起疑，我趁着府上大乱时将她带了出来，并将她安置在了一间不起眼的草房之中，我并不知道她为何而来，但我深切地明白她将会助我入宫完成我的心愿，我并不打算告诉她我是谁，就像她也一样不会告诉我她的身份一样。我相信靠她，我终有一天可以再次进入到那座十年前曾令我失去了一切的地方，于是我唤她作袁姑娘。
　　她强撑起病恙的身子靠在床头坐了起来，侧着头似乎不敢直视我似地说了一句“谢谢你救了我。”。
　　此时我才开始仔细端详这个胆敢夜闯李府的毛丫头，本已惨白的双颊竟泛上了两片红晕，微起的双眸被细长上翘的睫毛遮蔽着朦胧可见，小巧略翘的唇因失血过多而失去了血色。这一刻我竟有些心软了，对如此柔弱的女子，我怎能狠心用此毒招，但理性告诉我，复仇重于一切。我强忍着内心的谴责又唤了一句“能够救袁姑娘一命是在下的福分。”，说完我将我的东西又还了回去。此时于我，身份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但它却有了另一种价值，那就是助我复仇。
　　“你叫我…袁姑娘？”在接过我递过去的玉佩那一刹那，玖儿的眼前闪过一道光彩，我深知我离再次回到皇宫的日子不远了。
　　她对昏迷之前的事记忆很模糊，想必是因失血过多造成的，我便顺水推舟地说我是在回府的路上遇到她的，她自然也没有说她为何会受伤，我也没有追问，对她我依旧将自己唤作断剑，我并没有向她隐瞒我和李莽认识的事，我深知她不会对我不利，而且还会利用我接近李莽，这些都在我计划之中，我曾暗示她以袁门之后的身份与李莽合作，她也如我预料般欣然同意，我深知她的目的无非是找到机会刺杀李莽，而我则需尽量接近她，直至骗取她的信任达到我入宫的目的，至于其它的我并不关心。
　　几日后，我便将玖儿引荐给了李莽，李莽很是欣喜，自他上次大败后，他本以为此生大志无处可展矣，可这次他却抓到了颗救命稻草，那颗稻草正是玖儿现在的身份——袁门之后。
　　成功入府后，玖儿并未着急下手，她之所以没有马上行动，也许是因为她的伤还没好，也许是时机还未成熟，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也正合了我的意，我并不希望李莽死，毕竟我与他无怨无仇，况且与他相处的这段日子，我发现他为人还是很侠义的，但他却不应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况且如若他死了，玖儿也必将会消失，我也就复仇无望了。　

晴枫

　　　　　　　　　　　　　贰
　　
　　屋外灯火通明，府内已乱作一团，只一名小小刺客的闯入便闹得全府上下鸡犬不宁。
　　我穿上刚解下的衣衫，解下断剑准备推门出院一探究竟，不料被我发现一个黑影踉跄地逃进了院子，晕倒在了院中，我上前正欲将那黑影擒获，却被我发现黑影竟是个女儿身，而她腰间佩戴的玉佩恰是我十年前遗落在皇宫的家族信物。
　　
　　十年前，我可爱而单纯，是娘最疼爱的小儿子，我没有哥哥的骁勇，也没有姐姐的孝顺，有的只有小男孩特有的单纯和与生俱来的善良。
　　那一年，爹爹以断剑残躯奋勇杀敌，击退敌军数十里大退敌兵，自此而扬名天下。
　　那一年，皇帝要召见爹爹汇报佳绩，爹爹一向最疼爱我，于是我便跟着爹爹来到了京城。
　　京城是个很美的地方，美得有些过于奢华，浮华的背后只剩下变了质的世界。人人互相猜忌、互相攻击、互相陷害，这其中也包括身为万人之上、衣食无忧的皇帝。
　　皇宫便是这一切争斗的中心，即便只是置身其中，也会被那高墙内的空气压得透不过气来。
　　爹说，大殿是朝臣议事的地方，小孩子是不能进来的，那天我放开了爹爹那宽大而温暖手，那一放便是永远。
　　我遵照爹爹的吩咐在殿外等候，远远望去爹爹口中的皇帝像个神，受人膜拜，而我眼中的神只有爹爹一个，他是万人敬仰的民族英雄，战场上断剑斩敌将、英勇无敌，他更是敌人恨之入骨的眼中钉、肉中刺，正因为如此爹爹在人民心中也成了神，可神只能有一个……
　　我趁着小太监走神儿时偷偷地溜开了，熟知皇宫很大，我东遥西望地便忘了回去的路，也许这便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哎，干什么的！”我只觉背后有人拍我，猛一回头却是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就这样我遇到了小阿玖，她问我是谁，我如实地告诉了她，待我问她时，她说宫中的人都叫她小阿玖，从她的名字判断我断定她是个小宫女，她说我的玉佩很别致，我也没有吝啬，便借了她，试想她一个小宫女，除非被哪个王公贵族看上而飞上枝头变凤凰，不然一辈子恐也不会把玩到什么贵重的东西，。这家传玉佩虽算不得什么罕见之物，也是御赐的上好珍品，更何况又是我们家族身份的象征，自然贵重得很，不过借她看看倒也无妨。
　　现在想来小阿玖的出现像是上天安排的巧合，而师父则是上天安排专门为救我而来的，那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师父掳走了，也是同一天，爹爹被冤入狱死在了天牢中，全族也被满门抄斩了，而我则是唯一的幸存者。
　　皇帝为了所谓的江山社稷不惜杀了保他江山的袁氏一族，这便是所谓的捍卫皇权的非常手段。
　　自那日起，我的命便不再是为我一人而活，而是为了全族、为了报仇而苟活，我要以父亲的断剑来捍卫他的尊严，要让世人知道我袁氏一门并非奸佞，要让昏君血债血尝。

晴枫

　　师父总是说，十年磨一剑。
　　可于我，磨的却是我对家人无尽的思念。
　　
　　剑声萧萧雨飘飘，残叶断枝怒如潮。
　　
　　我一如十年前刚来的我，依旧在这片竹林里练剑，依旧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但现在我却要出去，为了我十年前死去的族人，为了深藏在我内心十年、几乎吞噬了我一生的仇恨。
　　　　　　　　　　　　　
　　　　　　　　　　　　　壹
　　
　　师父曾说过我本早可以离开的，但他却不愿我离开，因为他放不下，一如我放不下我的仇与恨。
　　“你的剑，戾气太重，你眼中不应只有恨，如若你九泉之下的父亲知道了，他也不会安息的，你不应为此成为家族的罪人、民族的罪人。”师父总是如此对我说教。
　　我并没有回应，在我眼里依旧只有族人的血和泪，在我手中依旧只有父亲遗留下来的断剑，永远……
　　我没有向师父辞行，也许这样的不辞而别于他于我都好，既免去了他对我的思念与牵挂，也免去了我所有的牵绊。
　　竹林外是绵延万里的山，一眼望不见尽头，但我深知山的那头便是我的目的地。
　　
　　苍茫河山万里重，尽眼春夏与秋冬，此经一去数万里，形单影只死相从。
　　
　　那日，是我自走出竹林后第一次出剑。
　　一群官兵叫嚣着在追杀一个身负重伤的大汉，我本不应出手管这闲事的，但我还是出了手，奈何他们是兵，皇帝手下的兵，他们每个人的刀刃上都占有我族人的鲜血，一个忠心耿耿却因皇帝的昏庸而灭亡的家族的血。
　　我出手很快，没有任何犹豫，在我看来杀他们与斩叶断竹没有分别，试想他们应该不会感觉得到痛，也许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我并不关心救的是什么人，那于我并不重要，而那人却是百般感激，口口声声叫我恩公，还要与我结义，后来我从他口中得知，他叫李莽，原是一个义军统领，因战事失利才会被追杀至此，在我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好高骛远、狂妄自大的草莽，可若与他一起或许可以让我有机会替我族人报仇雪恨，如此我便答应了他，与他结了义，从此我便多了一个所谓的兄弟，但我却从未打算向他透漏我的身世，我只是告诉他我叫断剑，在我心里永远都不会再有兄弟手足，因为我的家人早在十年前便已离我远去了……
　　我随他回到了他家，那是一个高宅深院，门前却多了许多的哨兵，显得十分不协调，宅内很是奢华，雕栏玉砌、琉璃飞檐、浅池高台、亭台回廊，这与我印象中的家很像，却不应住着这样的草莽，从一个人的家便可以看出这个人的野心有多大。
　　他说，以后这便是你的家。可我早已经没有了家，以后…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