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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发表于 2007-7-16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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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我多大的时候,看到一个故事。说是一个老师拿着一张上面有个黑点的白纸,问同学们看到了什么,大家都说看到黑点。老师说,盯着黑点不放的人,自然看不到那张白纸;盯住黑点不放,黑点还会变大。然后,老师又拿出一张有个白点的黑纸,问同学们看到了什么,大家说看到白点。老师为此欣慰,因为即使再阴沉黑暗,也会有一道曙光出现。
干妈要提这个故事?因为我和509的花儿崩了!
闹崩的理由我完全忘了,只知道当时情绪激动,本来只和一朵花儿有点别扭,后来看其他的都不舒服,似乎只有跑到宁那里才能暂时恢复原有的平静。慢慢的,我觉得在509呆着都会心情郁闷,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难受。
因此在大三下学期跟着准备雅思的烨搬出去住了。
我们租的房子除了没有电话、淋浴、煤气一应俱全。反正有电、有水、有网线,我们可以用手机、拿盆浇、用电炒锅和电炉。
搬出去之后,我渐渐趋于原有的平静了,宁也总过来陪我,反正就在学校的家属楼租的,离五公寓才10分钟路。人真的很怪,盯着黑点不放、直到把黑点无限扩大的时候,我们挨得很近,心却是远的;等我把眼光放远,看不清黑点的时候,10分钟的路也显得不近。
因为喜欢狐狸,所以我总忽视小王子心中的玫瑰。
小王子曾这样说过他的玫瑰,“我那时什么也不懂!我应该根据她的行为,而不是根据她的话来判断。她使我的生活芬芳多彩,我不该离开她跑出来。我本应该猜出,在她那令人缱绻的花招后面所隐藏的温情。花是多么自相矛盾!我当时太年轻,还不懂得爱她。”
只是我那次做得太绝!绝到想回头再去寻觅那些花儿,都找不到避免难堪的理由。但好在有一道曙光闪现,我才能冠冕堂皇的回去。当我回去时,她们竟健忘到想不起我出走的理由。所以,我把这件事的导火索shift + delete了,难得健忘、难得糊涂。
所谓曙光,就是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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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的爸妈是深圳同一家医院的副院长和儿科的主任医师。我跟她在外面租房的时候,对后来被人们称为SARS的东西略有耳闻。什么醋的价格说翻倍就翻倍了,翻了倍你还买不到啦;什么无数的口罩厂被救活啦,捎带脚,连纱布厂也起死回生啦;还有板蓝根脱销啦,连过期板蓝根都变成抢手货啦……
一夜之间。
当SARS把首都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我们在哈尔滨还冷热不知;当SARS把中国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我们在哈尔滨忙着买醋、忙着买新纱布织的口罩。
一夜之间!
我跟着烨在省军区门口的大药房买医用口罩的时候,售药小姐用看傻子的眼神边看我们边把口罩递给我们;第二天,我的花儿们打算在同一间药房买医用口罩的时候,售药小姐用看大傻子的眼神看她们却没有口罩能卖给她们。
一夜之间!!
总之,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我的大学要封校了!我们把这个消息视为瑶传(我得解释一下,因为教我们微宏观经济学的老师名叫**瑶,我们私下里习惯用“据瑶传”这些字眼,表示是**瑶传的,与自己无关)。我们觉得我们的大学是全中国最具有老美“常春藤联盟”特质的大学了,那是所几乎没有围墙的大学。当时全哈尔滨的大学领导都以为我的大学是死也没办法封校的,结果就是我的大学,毫无征兆的把两个大门、三个小门、N个轻松进出大学的进出口——全部堵死。
一夜之间!!!
我们就这么被关起来,那阵子我们每天只能在教学楼、美食广场或美食城、宿舍、校医院(为了买医用口罩和板蓝根)转悠。每天回到宿舍还要晚点名,这是我的大学本来就很擅长的,前身是军校嘛!
不过对我们这些外来人而言,倒也无所谓。可对于隔壁宿舍的小佳就很不一样了,她家在哈尔滨,几乎每天上完课都要回家住,要不是托SARS的福,我们想在晚上跟她说话比在晚上看到太阳还难。
反正是封校不久的一个周五下午,除了莉我们都没有课,就在509看bt down的香港肥皂剧。小佳也跑来我们宿舍站着看了一会儿,赶上坐在小板凳的洋正在吃零食,她还顺手跟着吃了几口,大概觉得无聊,就说去别处转转,闪了。
结果那天晚饭后,学校大张旗鼓地叱令所有学院、系、专业、班仔细调查、询问、报告那天上午到过校医院的学生。据瑶传,是当天上午两个到北京出差的老师回到学校体检的时候发现有异常状况,因此但凡当时有可能在校医院的学生、以及这个学生走出医院后到过哪里接触过谁必须毫无隐瞒地报告;确定名单后就辟出一个楼把这帮人全部隔离。
这个“瑶传”其实是莉传给我们五个的。没一会儿,茜和烨跑进509,用半死不活的音调通知我们:“你们知道吗,小佳上午到校医院去了!”
还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能震撼我们原本就相当脆弱的神经啊?
莉:那你们还不快哥屋恩!!!
茜和烨:晚了,三年来从没去过校医院的小佳今天下午已经把包括我们宿舍、你们宿舍在内的00911全体女生能住的宿舍都转过了。
当莉哭笑不得的时候,小佳正在隔壁宿舍独自哭泣着。我有必要介绍一下小佳,她是我所认识的全部哈尔滨女孩儿中的绝对另类!早在到哈尔滨之前,我就知道哈尔滨人能打扮能穿。认识小佳前,附近寝室的3个哈尔滨女孩儿证实了这件事:168、172、178;身材窈窕、妆容精致、衣装盛典。可小佳自大一到大四始终坚持背有减轻压强功效的宽带双肩学生书包、脖子上挂一圈家里钥匙的钥匙链的着衣风格。关键是,但凡受委屈,她不像一般意义上的本地学生,或者纠集老娘来单挑(被我用瓶子砸的那个931女生就干过这个事),或者拿话噎死你。而是——哭泣。比如,她复习时很认真仔细的,可我们通常都是先囫囵吞枣看一遍;她问烨和茜看到哪里了,她们说看第二遍了,小佳就会哭,跟大家哭诉她才看到第三章。又或者我隔壁的隔壁宿舍一个同班女生,一心增肥,增肥手段是每日四顿饭,每晚九点半加餐一个大鸡腿,结果一个月后瘦了2斤。小佳听说也会哭,向烨和茜哭诉,人家就是那样,她每天计算卡路里吃饭,结果还是肉qq的这样。
只是,这次她哭,可就没人听她哭诉了。
总之,那夜我们几乎彻夜未眠,每个人都在琢磨自己过两天被隔离时带什么衣服的问题。突然,洋发出“人活着就是等死”的感慨,509终于爆发,争先恐后发言什么去了五公寓哪个宿舍的,什么SARS跟着男友去了男生公寓的,什么打电话把口水吹到老家的……最后,莉说完“那我吸气,我还呼气”,509在一片“科凹”和“算你狠”中进入梦乡。
转天证明是一场虚惊,惟有两个著名论断永存。
在大三劳动节前,我们班一个男生接到他家的市政府写给他的一封信。我们还以为是鼓励他回家就业的信件,纷纷要求他把内容公开。正巧我坐在他左边,鑫老大就让我念,我这才照做。开始写的还是很感人的,祝贺他考取一所国民序列的重点大学,为家乡人民赢得荣誉,是全市的骄傲,是他家的骄傲,是他本人的骄傲。后来就变味了!原来重点是不让他“五一”回家,让他在学校安心读书、努力学习,争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家乡人民欢迎他回家就业。
所以,我对所有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的学生朋友们说一句: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因为你正在深刻地影响着世界。
尽管我早就是“阿加莎·克里斯蒂”迷了,却苦于没有整块时间把她全集的每本书集体重温。在此(递话杆儿)我感谢SARS给我这个一个机会!如果我不是有时间看“阿加莎·克里斯蒂”全集,我就不会总去图书馆借书;如果我不总去图书馆借书,我就不会知道自己借5本书需要多少时间;如果我不知道自己借5本书需要的时间很短,我就不会犯懒只把书包放在柜子里,却不锁上;如果我不犯懒,而是既把书包放在柜子里,也锁上,我就不会弄丢我大学时代的第三个钱包。
不过,我既没像第一次那样暴跳如雷,也没像第二次那样心力交瘁,只是平静地接受了钱包不翼而飞的现实。何况,这怎么是贼的错?全都怪我啊!我只知道我身处一所没有围墙的大学,却忘记它早已融入了社会。
此所谓命题作文:《SARS中的两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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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RS快过去的时候,我的大三生活也接近了尾声。那时,我表妹即将中考,只是我还没有放假,不能在天津陪她。我只能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我对她说,“记住了,你是伟大的*淼的唯一的伟大妹妹”。
说这话时,我正在宁身边。放下电话,我开始向她讲述我对妹妹最初的记忆。
我一直由姥爷姥姥抚养长大,在我大约5岁的时候,家里终于有一个新的小生命要诞生了!这让我倍感兴奋。要知道,此前我一直处于孤单和被照顾的状态里,找不到一个年龄相仿、让我打发善心的人。所以我似乎是比家里的谁都关心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我二姨当时住在天津妇产医院,我妹妹降生前的某一天,我爸开车带着我妈、我小姨和我去医院看我二姨。在我们即将离开的时候,我二姨坐在医院的某一个走廊上的木质长条椅上,靠着椅背,用左手手背擦拭垂泪。那一幕让我感觉非常无助。
后来,我妹妹出生了。我爸又开车带着一帮家人到医院去,接她们母女回家。我二姨要上车的时候,把弯下去的包裹我妹妹的小被子的一角折起来、盖住我妹妹的头。那一幕让我感觉非常温馨。
我那时5岁。就要6岁。
她此时15岁,就要16岁。
我讲述的时候,双肩微颤,语调平和,泪水滚落不止。我几次控制,最终放弃,为她流泪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我一直想不明白,1987年我妹妹出生后,我姥姥家还有两个小弟在1989和1992年出生,不过我对他们的感情始终不像对我妹妹一样,我以为是因为妹妹只有一个。可我在宁面前哭泣的时候,我明白了真正的原因。因为看到她,我就像看到自己的人生。我们永远看不清自己真实的样子,明镜中的自己也是虚像!我需要一个人!透过她,我看到我妈妈怀我的时候,她无助的用手背擦拭垂泪;透过她,我看到我刚出生,小拳头紧紧握着,似乎要抓住未知的一切;透过她,我看到我妈妈用小被子盖住我的头;透过她,我看到我姥姥给我洗澡,洗完后用手绢做成一个小帽子罩在我头上;透过她,我看到我夜里不睡觉,全家人轮番抱我,哄我入眠;透过她,我甚至可以预见总会有那么一天,我双手一摊,我曾经看重的一切东西、抓住的一切财富,统统顺着手指流失殆尽。
在我讲述的时候,宁始终握着我的左手,我的眼泪落到她手背的时候,她的指尖微微颤动,传递给我继续讲下去的力量,尽管这力量微不足道。我快讲完,她递给我一块手帕,我问她是否拿它擦过鼻涕,她把手帕扔到我脸上,说“没人管你”,我偏偏还不依不饶“那是有还是没有啊?”。
转天,我和宁到哈尔滨极乐寺为我妹妹祈福,我们还各自求得一串开光的佛珠。后来,我考上公务员,就不敢带了,只把它挂在家里的显著位置。2006年欧冠决赛,我在床上趴到70分钟,趴不住了坐起来。等到75分钟,我的精神几近崩溃,一眼看到那串佛珠,就下地取来,握在手上,口中念念有词,什么“保佑夺冠”,什么“如若夺冠,今后每回哈尔滨,必回极乐寺,拜佛、上香、还愿”之类的。一分钟后,比分变成了1:1。四分钟后,比分变成了2:1,并且保持到终场。
这世上是真的有神明!
痞子蔡在《檞寄生》里借“子尧兄”之口,表达一种观点,即宗教的最高境界就是殊途同归。我觉得“殊途同归”是很鬼魅的词语,像400米的跑道,无数轮回,还是起点。还有爱与恨、笑与泪、留与走、生与死……
阿弥陀佛!双掌合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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