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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天气并不如何炎热,我却烦躁地坐立难安,书桌上素白的信笺时刻提醒着我,该来的终究要来,即使再躲两年依然于事无补。
??况且扪心自问,与其被迫娶别的女子,我倒宁愿和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秋墨成亲。只不过她现在未必肯答应嫁过来了,因为那个人,那个年侍卫,才是秋墨真正的心上人吧!
??至于爹那边一直来信催我将鎏金令交给秋墨的事,恐怕拖不了多久,该怎么做才能既替秋墨把她意图退婚的消息隐瞒住,又不使爹怀疑我同秋墨的关系出现问题了呢?我闭上眼睛苦苦思索,仍然是毫无头绪,不由愈加焦躁。
??随手抽出了墙上悬着的寒星剑,旋身舞动起来,人随剑走,若迎若往,若还若即,招式如行云流水般绵绵不绝,一泻千里。练得兴起,一时竟停不下手,足足舞了小半个时辰,汗透内衫,方自收剑回鞘。活动完筋骨,人果然清爽许多,拭了拭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想到一会儿还要接见底下汇通钱庄各分号的掌柜,便决定先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浴池设在离书房不远处,引了近郊的温泉及地下的水源,所以水质很特别,据说还能够治病疗伤,养肤美颜。本来这也是为秋墨而建的,现在倒成了我舒缓压力、消除疲劳的好去处。
??微微眯上双眼,所有烦恼好像汗水一样被冲刷地干干净净,只余下宁静祥和,悄悄围裹住我,如此安逸……
??突然“噗通”一声巨响,扰乱了我平和的心境,抬眼望去,浴池内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姑娘,看她身上奇异的服饰绝非府里的丫鬟,那她究竟是谁?为什么能不惊动门口的侍卫而擅闯浴池?
??我刚准备起身离开,那个女孩子便似忽然由梦中苏醒一般,眨了眨晶亮的双眸,而后死命地瞪住我,一副狠不得将人生吞活剥的模样。只是她太过清丽秀气的五官摆出这种样子竟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反倒可爱地让人发噱。
??正欲开口询问她的来历,她竟倏地探手摸向了我脸颊。轻柔温热的触感,带来些许酥麻,像是抚动了我心上某一根弦,引发难以遏制的震颤。
??怎么会这样?方才胸口那瞬间涌出的柔软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强压下内心的波动,板起脸冷冷道:“摸够了吧?”
??女孩愣了愣,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什么,继而爆发出一通狂笑,惊得我不知所措,她……不是受刺激了吧?
??“啊……对了,你是谁啊?”
??听到她的话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擅自闯进陌生男子浴池的好像是她自己吧?“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姑娘你吧?你又是谁?怎么藏进我浴池的?”
??她呆呆地巡视着四周,表情怪异,仿佛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半晌回不过神来。我看会客的时间将至,便决定速速解决这里的事。况且无论她的真实身份为何,我都不会容许府里存在某些不安定因素!
??“擅闯私宅还偷泡浴池,你的胆子不小啊?”我探手扣住她脉门,送进数道真气,她竟完全不懂武功,半点抵抗力也没有。下意识托抱起很可能马上软倒的她,心底那微妙的悸动又流窜开来,若能一直抱着这绵绵柔柔的纤细身子,或许也不错!我被自己突出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莫非是太久不近女色的关系令我产生了幻觉?
??望着怀里因内息被我扰乱而晕过去的人儿,我第一次不晓得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
??
??知道她的名字是在那不久之后,时姻,有一种宿命姻缘的感觉,很特别!二弟一见到她也像是极有兴趣似的,想收她为贴身丫鬟,不料她却执意要从普通家奴做起,着实叫人摸不透她的心思。
??这一日,吉叔上报说运输行有一批货物被抢,我跟二弟急召此次押货的负责人,发觉事有蹊跷。劫匪似摸准了我们的路线,且只拦下了杜家运货的车队,明显是针对杜府所为。会是什么人指使的呢?树大招风,还真难确定对手是谁,恐怕得要深入调查一番了。
??随二弟回微翠园私下里商讨此事,却不料刚近园子门口,便被一阵歌声打断了我所有思路。歌者的嗓音低柔,缠绵委婉,动人心弦,而她所唱的曲调亦很特别,听了不由令人心胸一宽,烦恼尽消。我怔怔地不敢再走近一步,怕惊扰到远处花丛里清唱的少女,那个名唤时姻的奇异女孩。
??“好个昨日非,今日忘,输赢又何妨。想不到姻儿的歌好,胸襟也不小啊!”方才还站在我身边的二弟不知何时竟走进了园子里。
??明亮的日光跳跃在他二人周围,耀目得让我心头一刺。忽然间,那个叫时姻的女孩像是生气了,猛推向二弟,自己也随之仰倒,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前,身体却已经先一步施展轻功赶去接住了她。
??我以为那是因为我一时心软,见不得女孩子在我面前受伤,才会出手相救,但渐渐我发觉不是这样的,我的目光开始越来越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她顽劣的恶作剧,没上没下的胡闹,以及无视礼教的玩笑都会莫名牵动我,最终连鎏金令也叫我鬼使神差般送去给了她。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她对我杜府继任家主的身份没有一点顾忌,想说就说,想笑就笑,从不刻意讨好,也不刻意疏远;亦或者是因为她层出不穷的古怪想法和聪明伶俐的机智头脑,吸引我一再地探究,于是她便在毫无预兆下闯进了我久无波澜的内心。
??可我同时更清楚地知道,二弟对她也是上了心的,他平时虽玩世不恭,整天地嬉皮笑脸,但从未真心喜欢过哪个女子,姻儿是第一个,我无论如何不能夺去他初次恋慕的人。所以,我要尽量离她远些,再远一些!
??
??掬安问我他的十岁家宴上能否请姻儿一块儿过来,见他俩投缘,我便没有反对,二弟更是喜出望外,立刻赶去张罗。
??晚上,当她一身粉色裙衫,娇媚可人地出现时,我竟不敢多看她一眼,害怕会管不住自己的心。可一切的努力只是徒劳,她柔婉的歌声伴着琵琶绵绵向我倾诉起情意,如此清幽、伤怀,我再难克制丝丝缕缕缠绕在心头的怜爱,陷进她宛若脉脉春水般温柔的眼波里。
??“姻儿现在是喜欢你,但我会让她回心转意的,大哥,我绝不会轻易认输……”宴席散去后,二弟生硬的声音一下拉远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为什么非得如此?为什么就没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呢?
??“你,你若真心喜欢她,大哥是不会同你争的……”
??“不,虽然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让着我,但这一次不同,我要凭自己的力量争取。大哥,我们两个公平竞争吧,因为只有如此我才不会存任何的遗憾跟后悔!”
??默默目送二弟离去,我的内心兀自挣扎不已,假如就此放手,对于姻儿明显太不公平,可若真坦然接受,对二弟便有亏欠之意。而他能否放下姻儿?今后我们三个又该怎生相处?亲兄弟之间会不会因此种下心结?诸多问题纷至沓来,这场抉择确比最令人头疼的商务更叫我心烦意乱,左右为难……
??习惯性回到亲手栽种那棵的香樟树下,她也来了,并苦苦要求我给她个答复。我实在不知如何回应,不得不沉默以对,因为内心的渴望与排斥仍在交战之中,但她又出乎意料地用最磨人的方式逼迫了我,只是一个吻,我却想得到更多,这个女子,我甚至愿意抛却一切许给她一生!
??“这样就够了……真的,这样就足够了!”喃喃的低语似一道符咒,捆绑住我摇摆不定的心,将它拖入了愈加深不可测的感情之渊,再难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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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后花絮一
??某日,偶善心大发,决定为男主们解惑释疑,认真回答每人提出的三个问题。
??杜若玄深幽幽的眸子清光一闪,率先发问:我真的是男一号吗?
??某然(偶原笔名):如假包换。
??杜若玄:为什么我的戏份不多呢?
??某然:这个……后面一定会增加滴!
??杜若玄:紫轩那小子的人气怎么比我还旺?
??某然(微汗):咳……俗话说的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是要女主还是人气自个儿回去掂量着吧!下一位!
??杜若微立马一窜而起,怒火朝天地向某然狂吼:我全照你说的做了,可她还是不愿意接受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某然缩头捂耳扮回声:凉拌~凉拌~凉拌~凉拌……下一位!
??月无双“嗖”地一下冒将出来:我究竟是不是BL?
??某然:问你自己去!
??月无双:我的真实身份什么时候才能揭开?
??某然:最快下一卷!
??月无双:我跟她之间的感情是……爱吗?
??某然(小小声):我也很好奇的说!下……
??紫轩挂了丝慵懒的笑蓦地斜瞄某然一眼,某然一个激灵。
??紫轩:我帅吗?
??某然:帅!
??紫轩:我有魅力吗?
??某然:有!
??紫轩:我真的很坏吗?
??某然:坏!
??紫轩随即轻笑了下,摆摆手无比优雅地转身离开。
??某然:……(一头雾水中)
??年华双手抱胸探头望望四周,而后靠至某然身边: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某然:不可以!
??年华:为什么?
??某然:严格意义上说,你不算男主。
??年华:放宽标准不行吗?
??某然:行,但是得等下次机会了,因为你的三个问题刚刚问完,拜拜啦!
??年华:……
??幕后花絮二
??《海的女儿》恶搞版:
??某天,人鱼时姻出海狩猎,一不小心用6cm口径的冲击炮打沉了一艘华丽的客轮。
??“完了,完了,人鱼守则第三十七条规定:不得以任何借口袭击过往船只,违者将处以一百至十万金币的罚款。这船那么大,我铁定得赔死,怎么办呢?”
??正当人鱼时姻打算趁着没人发现,入海潜逃时,衣着考究的英俊王子被水流冲卷到了她身边。
??“人鱼守则第六十六条规定,不得擅自与人类接触。帅哥,对不住啦!”时姻刚一摆尾巴将王子拍向远处,王子居然张开眼睛清醒了过来,还看到人鱼时姻的模样。
??时姻愣在当场,此时海浪翻涌,眼看着王子又给迅速冲回了陆地。
??“糟糕,这下彻底完蛋大吉!他一定发现是我破坏了他们的船,假如被长老会知道我肇事逃逸,那我这辈子都得拼命干活,攒钱还债,翻不了身!”
??于是乎,人鱼时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从巫婆那儿换来可行走在陆地的秘药,一路追杀王子去也……
??但王子周围侍卫太多,时姻虽然扮成舞女混进了皇宫,却遍寻不着刺杀良机,眼看着秘药即将失效,长老会也开始调查此次海难的事故原因,幸好人鱼姐妹们送来了新近研发的武器——超声波音频干扰枪及泡沫隐形斗篷。最终,人鱼时姻成功地将海难唯一幸存者灭了口,并披上斗篷跃回海里。
??三天后,当陆地上的人们沉浸于人鱼传说的凄美爱情故事里时,王子突发怪疾,脑部瘫痪,英年早逝!而某条人鱼依然快活地生活在大海里,逍遥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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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微回去后,留在府里的那五位贵富小姐,不晓得从哪儿探听到我明天要走的消息,居然以替容秋墨送我为名,邀我赴个小宴。
??鸿门宴,这绝对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估计又是玉璃儿在背后搞的花样,她和唐纭便是杜琯亭为杜若微相中的玉家两位小姐,玉璃儿是玉家三小姐,唐纭则是玉璃儿的表亲,两人向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不晓得这次又要在我面前上演哪一出了!不过既然人家已经划下道来,我也没理由拒绝,午膳时分,我如约赶至微翠园的暗香阁赴了宴。
??我到时,席上已有四位华衣美服的小姐在座,由于她们全是身世显赫的世家千金,我再不情愿仍不好短了礼数,一番恭敬的问安寒暄后,才得以施施然陪坐到下首。
??“姻姑娘肯来赴宴,想必对我们过去的种种已然释怀了,璃儿便以茶代酒谢谢姑娘!”身着缕金百蝶撒花棉袄,刻丝灰鼠皮裙的玉璃儿一上来就态度良好地赔礼道歉,反倒让我疑心更重。
??“瞧玉小姐说的,我从不觉得之前同小姐有过什么,是小姐多心了。”我谨慎地回道。
??玉璃儿美目一转,旁边的唐纭叹息一声,幽幽道:“听闻姻姑娘就要离开杜府,出外游历了,真是可惜呀,我同璃妹妹还打算今后与你多多亲近呢……”
??喔?套我话来的吗?我心里暗自冷笑,面上却陪她们虚伪地表演着,“确实太可惜了,我明天便得走,若诸位小姐实在想挽留,我可以去跟老爷商量商量,或能延后一段时日亦未可知。”
??唐纭闻言,脸色立马不自然起来,“为了我们一点小事而惊动杜老爷,那也太小题大做了,只要姻姑娘知道我们姐妹的心意便成。”
??心意?我的确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呢!我笑了笑不置一词,夹了两筷子菜细嚼慢咽,静待她们的下文。
??果然,另一个穿大红色镶金丝裘袄的少女等不急道:“既然你要走了,应该不会再同杜府有任何联系了吧?”
??“小嫣妹妹,姻姑娘是个明理的人,离开代表着什么,她不会不懂的。”玉璃儿分明在拿话挤兑我。
??我就说宴无好宴嘛,她们大概是听到些风声说杜老爷要送我走,于是摆个鸿门宴想探探我的底,顺便绝了我再跟杜家几位少爷往来的念头。可我是谁呀?能轻易让她们得逞吗?即使现在口头上答应下来,照不照办还不都凭我一念之间。而且我自认是女子,不是君子,哪管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玉小姐说的是,我该怎么做心里都明白着呢,小姐们尽管放心好了。”我面上的神情混合着忧郁与悲凉,当然,这全是做给她们看的,省得她们继续找我麻烦。
??唐纭面露得色地抿抿唇,举杯略略遮掩住一不小心流露出来的笑容。玉璃儿也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由一旁侍立的丫鬟那儿接过一只精美的填漆紫檀妆奁,推到我面前,扬眉浅笑道:“出门在外少不了多备些银两傍身,我这里刚好有几件首饰适合姑娘,今儿便作为饯行之礼赠予姻姑娘了,千万莫要推辞我们姐妹的心意才是啊!”
??推辞?开玩笑,我是那种把到嘴的肥肉让出去的人吗?周扒皮还能叫我刮下层油来呢,何况这煮熟的鸭子岂能让它平白飞掉乎?
??“玉小姐的好意我当然不能拒绝了,姻儿便在此谢过诸位小姐啦……”我欠身施了一礼,光芒万丈、喜笑颜开的双眼看得在座其他人一脸的轻蔑。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可以用钱收买的人最是容易对付,我既然收了财帛,便等于答应了她们的要求。殊不知我这人素来无耻得很,在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白拿谁不拿的理念支持下,诚信早让狗给吃了,更何况“劫富济贫”也是“侠之本色”嘛……
??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现在草虽然没有,但阴云沉沉,前途漫漫,恰是愁莫别离时。
??假如眼前送别的队伍规模能再小一点,神情再凄婉一点,我应该会相当地感动吧。可十几号人堵在官道旁,聊天的有,寒暄的有,嬉笑打闹的有,连谈情说爱的都有,会不会太目中无我,嚣张了点呢?
??“安静,安静!你们今天是来送行的,还是来郊游的啊?你,五少爷,雪仗留着回去再打;你,杜荣,MM留着等会儿再泡;还有你们,大少爷、二少爷,跟浥尘居套交情就不能等我走了以后呐?”
??“哈哈,我说她连一盏茶的工夫都忍不住吧,银子拿来!”杜若微朝杜若玄及虞谦之招了招手,后者乖乖掏出五两银子,赶情这是拿我开盘下注来了。
??“小微子,莫非你嫌赞助我的路费太少,特意跑来追加呀?”我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车上鼓鼓囊囊的行李。里面装着我全部家当,且多半是从杜家兄弟那儿剥削到的。
??“饶了我吧,姻儿!我的翡翠香鼎、纯金书牒、象牙笔挂和白玉镇纸全让你给卷走了,连大哥收藏多年的镂花内景玉瓶,跟绿玳FR珠冠也被你搜刮去了,你还想要什么呀?”杜若微心疼不已地抱怨。
??“咳……你怎么记那么清楚,我都忘了。”我干咳一声,转向虞谦之岔开话题道:“韩公子也起程了吧?”
??关于我办杂志以及与宝源货行做交易的事,这两天已经跟杜若玄、杜若微坦白从宽了。当然,同韩子苑的结识被我一句偶遇巧妙地带过了,毕竟用人工呼吸急救的事,涉及到他人隐私,我也不好提起。
??哪晓得我才坦白完,那两人又接着交代了。原来早在数月前,他们的线报刚一接到《时尚》创办后大受欢迎的讯息,便立即派人摸清了幕后主办者的身份,结果居然是我。尽管始料未及,但他们也不想就此拆穿,只由着我小打小闹,看看我究竟可以把《时尚》做到什么程度。而仅在短短几个月间,就迅速发展、扩大并取得现在这样的成绩,实在是大大地出人意料了。
??我没追究他们知情不报的责任,是因为我隐瞒在先,况且反过来想想,像杜府势力这么大的家族,假如没一点自己的情报消息网,倒显得不正常了。
??“公子爷是昨日起程的,下个月在居沂要举办一场鉴宝大会,公子爷必须出席,所以新年刚过就开始奔波了,唉……也难为他虚弱的身子,因为总得不到足够的休养,这才常常生病的。”虞谦之温文的声音拉回了我跑路的思绪。
??“咦?宝源货行那些个景色怡人,风光秀丽的分号,难道不是他用来疗养休假的吗?”
??“姑娘说笑了,公子爷整日为着生意忙碌、操心,哪有闲暇静养啊!”虞谦之不胜唏嘘道。
??“姻妹妹,你同韩公子亦是旧识?”青黛蓦然横插了一句。
??我心里不由嘀咕,莫非她跟韩子苑有什么特殊关系,否则她的神色怎么看起来如此古怪?韩子苑该不会就是她们背后的神秘人物吧?
??“黛儿姐,我不过是和宝源货行做了些小买卖,旧识之类的可称不上。”只见过两次,确实算不上旧识吧。
??“唉……姻妹妹的机缘一向极好,认识的都是些年轻才俊,我姐妹二人真是羡慕不已呀!”青岚攀住我左臂,装模作样地哀怨道。
??“你干嘛又对我的……我的姻姐姐动手动脚?”自打一瞧见我便开始低头寻蚂蚁的小妖,眼眶竟微微有点儿泛红。
??“小妖,舍不得我走吗?呵呵,没想到这里还真有人为我送别呢,不像那帮没义气的家伙。”我笑盈盈地边说边拍开青岚的“咸猪手”。
??“姻姐姐,小妖没办法陪你旅行了,这个……我把这个送你,权且当作是小妖的替身,沿途保护你吧……”说罢,小妖从身上挎的布袋内捧出一只银灰色的小兽,塞进我怀里。
??我低头一看,这只毛绒绒,圆滚滚的小东西,大约两掌大小,尖嘴竖耳,浑身软毛,滴溜溜的眼眸乌黑中透点蓝光,居然是只可爱的小狐狸。
??“哇,流川枫哎!”我惊呼出声,小狐狸抬首懒懒地瞥了我一下,目光还有那么点儿不屑,然后便不紧不慢地眯眼扭头,睡大觉去也。
??“嘁,真是连个性都一模一样!”我恶狠狠地冲它翻了个白眼。
??“姻姐姐,小灰是只灵狐,聪明得紧,如果有什么危险的事将要发生,它立马会察觉并示警的……”
??“凭它?!”怎么看怎么靠不住的样子。
??“姐姐,把它交给我照顾好吗?”安宓欢喜地盯着小狐狸,被流川枫骗死人不偿命的外表给蒙了。
??我一把揪住狐狸递过去,道:“你喜欢就由你照看它吧。”
??“姑娘,时候不早了,该上路啦!”易容做车夫的月无双实在是受不了我们叽叽歪歪,磨磨蹭蹭的告别,开口催促起来。
??也是,不知不觉一个半时辰已过,再等会儿便该吃午饭了。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我真的要走了,往后还望诸位各自珍重,咱们有缘再会。”貌似潇洒地撂下句话后,我迅速拉上安宓,坐进了车厢。
??虽然故意忽略掉身后瞬间悲伤的气氛,并奋力同汹涌而至的泪水抗争,可当眼尾扫到杜若玄陡然苍白的面容时,泪水终究还是泛滥了出来。
??“姐姐,你……”安宓见我狼狈地用衣袖抹着脸,淑女形象尽毁,不由吃了一惊。
??我吸吸鼻子,挤出个无奈的微笑道:“小宓,姐姐其实是个很糟糕的榜样,你跟着我恐怕学不到什么好东西了,怎么办呢?”
??安宓摇摇小脑袋,“不管姐姐是怎样的人,但有一点小宓清楚,姐姐是小宓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我搂住她欣慰地又哭又笑,结果让睡醒的流川枫再度鄙视了一把。马车缓缓驶动,隔着窗幔目送众人越离越远,直至完全消失,我深吸口气,这才捏紧了拳头重新振作起精神,路还长着呢……
??正月初二,我穿越至此半年多后,终于结束了丫鬟生涯,踏上另一段崭新的未知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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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淡淡,如烟似缕,浸透细薄的窗纸,映照于攀枝雕花的榉木床前。昨夜的放纵与狼藉依然历历在目,暧昧而分明。
??我枕着杜若玄的臂膀,视线流连在他酣甜的睡脸上。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浓密的睫毛,以及擒了丝笑意的薄唇,如此俊逸完美,这真是那个与我倾心相恋的人吗?好像做梦一样!
??抬头凑到他腮边,偷亲了一下下,柔柔暖暖的触感,确实不是在做梦呢!我眯起双眼,满足地笑了。
??“这里……”本该闭目不动的人忽然用手点了点唇,开口道。
??“你……你醒了?那还给我装睡!”我皱眉瞠目,捏面团似的揪住他偷笑的脸颊。
??杜若玄捉住我作怪的手,拢入掌心,柔声道:“姻儿,你已经是我的妻了,我去向父亲禀明,然后正式迎你进门,可好?”
??我很想立刻答应,但心里非常明白,他如果现在就要娶我的话,不仅会当不成杜家继任家主,更可能因此而惹祸上身,遭紫轩记恨,或是被朝中其他要员顾忌。无论是以上哪一种,我都不忍心让他承受,所以结论只有一个:暂时离开他!
??“玄,你爱我吗?”我贴近他胸前问道。
??“傻丫头,居然还问这个……我当然爱你了,比想象中更爱你!”杜若玄动情地在我披散的长发上,落下绵密的细吻。
??“既然如此,玄,你可愿意等我三年?”我半仰起上身,竭力与他对视道。
??“姻儿,你不必在意爹说的话,我会想到办法一一解决的,所以你别离开了,好吗?”
??我凝望着杜若玄深遂的眼眸,恨不得永远沉醉其中,只不过有太多的东西牵绊住我,叫我着实难以放开。
??因为即便除却了杜琯亭说的种种,我依然有充分的理由必须得走——我的生命,或许下一秒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而在它消逝前,尽全力找到挽救的方法,便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离开,也可以是为了下一次永远的相守。
??“玄,我说过的,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不仅仅是你爹讲的那些理由,我自己也有必须要找回的东西。但是请相信我,我会回来的,而且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你面前成为你唯一可以选择的新娘,我说到做到!”事在人为,就算我称霸不了天下,三年的时间也足以让我改变某些局势,逆转这有缘无份的宿命。
??“我知道了……我等你!”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包含的情意却是重逾万斤,我蹭着杜若玄暖暖的颈窝,暗自感谢上帝还有佛祖,并未抛弃我这个不甚虔诚的信徒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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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都给我让开!”恚怒中透着仓皇的声音,迅速由远及近。
??我正与梨香、镜儿依依话别,冷不防被一道霹雳般的爆吼魔音灌耳。
??“时姻!你在哪儿?快给我出来!”
??“二、二少爷?他怎么,怎么……”梨香的脸色骤然煞白,呆望着箭一样冲过来的杜若微,不知所措。
??“姻儿姐,我们……我们明天再去送你,先走一步啦!”镜儿一看情况不妙,匆忙拉了梨香便闪,眨眼间就消失无踪了。我不能不承认,她真的是极具“闪客”潜质呐!
??“原来你在这儿,怎么?为什么不干脆直接走人?等走了以后再让我知道啊!”杜若微一把攥紧我手腕,疼得我眉头直皱。
??“我准备跟你说的啦,早上去找你时,你人不在嘛,哪儿能怨我!”
??“要走了才通知我一声,我对你而言仅仅如此吗?”杜若微的吼声大概三条街外都能听得到。
??我就怕他这样,所以才打算瞒至最后的,“唉……即使一早便告诉你,又可以改变些什么呢?我是非走不可的,难不成还留下来参观你们两兄弟的婚礼啊?”
??“不会的,我们可以……”
??“别拿兑现不了的承诺来敷衍我!”
??手腕上的力道一松,杜若微苦笑着放开了我,“至少不要让我最后一个知道……”
??我垮下脸拼命抢救红了一圈的手,“拜托,我又不是要跟你永别,只不过是暂时离开,外出游历一番而已,你就当我度假去了,等玩够了自然会回来的。”
??“度假?”杜若微拉过我手腕,抱歉地为我揉开淤红。
??“就是长途旅行啦!”
??“我很怕……以后再见不到你了……”
??“少触我楣头,我还想活蹦乱跳地衣锦还乡呢!”我怒了。
??杜若微默默凝望着我,片刻后扬起一抹浅笑,淡若轻风,“或许外面的世界更适合你也说不定,你总让我觉得早晚有一天,你必然会展翅高飞,离开杜家这个囚笼的……”
??我闻言细想了下,觉得没准真如他讲的那样,我潜意识里一直都向往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故而一旦同杜若玄做了约定,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雀跃,对未知的旅程亦是充满着期待,不安分因子蠢蠢欲动,全然没有丝毫的紧张忧虑。
??“我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
??“呵呵,我行我素,不萦烦扰,活泼开朗,无忧无虑,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吧……”
??蓝颜知己!杜若微绝对是我的蓝颜知己啊!
??“小微子,要不要我写信给你?”笑靥娇媚若花。
??“你……有什么目的?”警觉性超敏锐。
??“嘁,人家不过怕你会闷罢了,不要拉倒。”
??“谁说不要啦,姻儿,我会天天等你消息的……”杜若微眼里俱是真诚和期盼之意。
??我点点头摊开手掌,比他更认真道:“那便将你的马匹、信鸽,还有笔墨纸砚费一并交给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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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晃眼即至。
??各家各户尽皆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欢笑沸天的。杜府内亦帘卷虾须,纱舞飞凤,金银焕然,珠玉生辉,布置得奢华无匹。
??府里不仅铲净了所有积雪,还于各个园子里增设数十只露天火盆,日夜不熄,融融暖意再加上火盆里特殊木料燃起的熏香,烘得人泰体舒畅,浑不似三九腊月的辰光。与此同时,内院的主干道都铺了喜庆的大红色长毛绒地毯,供怕冷的夫人小姐们出外串门子走动方便。还有,府里的灯笼也全部换成了罕见的七彩琉璃盏,待点上蜡烛,光线折射迷离,便宛如幻梦般美丽。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数声鞭炮的鸣响,其中更夹杂了震天的欢呼及笑嚷,可以想见,一定又是杜掬安在搞什么恶作剧了,孩子们的快乐总是这么简单。热热闹闹,开开心心,所谓新年就该是这样吧?可我心底空落落的,止不住的凄凉扑天盖地,堵得我无处可逃。
??“你们没看到,大少爷他一身月白纹锦绡衣,丰神如玉,容华冠世的样子,迷得那些个世族小姐全都神魂颠倒,倾心不已,巴不得要立刻嫁给他呢!”
??“对啊,对啊,还有二少爷,没想一件普普通通的墨绿色丝锦长袍,穿在他身上就是俊逸洒脱,挺拔不凡,玉家两位小姐这下可要得意了,听说老爷想让二少爷娶其中一位小姐呢!”
??“真的吗?玉家的小姐脾气可不太好……”
??几个小丫鬟围住廊下的一只火盆,边取暖边凑近脑袋小声淡论着。
??我听不下去了,漫步至正在预备晚宴的得寿堂,看人来人往,好生热闹,却没有我插足的余地,更加郁闷,于是寻了处僻静的角落,一待便是半天。
??酉时一刻,晚宴正式开始。
??席上除杜府家眷外,另行邀请了五、六位才貌出众,身世显赫的贵富小姐,包括容家、玉家,还有一位工部侍郎的千金。杜琯亭的意图一目了然,明摆着是替儿子挑媳妇来了,只是不知道杜若玄会做何反应。
??果然,酒过三巡,杜琯亭长身而起,淡淡扫了眼杜若玄的方向,扬声道:“值此新春佳节,普天同庆之际,我杜家也恰有双喜临门,今晚我便当着诸位亲朋好友的面,做主替我两名长子玄儿、微儿定下婚事,愿他俩早日为我们杜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孙,传袭香火……”
??语音方落,第一个跳出来的却不是杜若玄,而是杜若微。他劈头就来了句:“我不要娶她们,我有自己喜欢的人!”
??这下在座的亲友们纷纷炸开了锅,那几位千金小姐亦闻言蹙眉,有几个竟交头接耳起来,像是知道什么内情似的。
??杜琯亭脸色一沉,冷冷道:“你喜欢的人?那她可愿意嫁予你?”
??杜若微咬唇不语,神情愤懑已极。
??“哼……若是她不愿,你又在这儿发什么痴?”
??“那,那大哥他也不会娶别的女子为妻的,他和姻……”
??“住口,你大哥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杜琯亭厉声喝阻了杜若微想要说出口的话,家主风范笫一次在我眼前展露无遗。
??杜若微的胸脯急剧起伏,瞪了眼面无表情,依旧默坐于原位的杜若玄后,猛一跺脚,愤然离席,扬长而去。
??“爹,我看此事不如稍后再议,二弟那边仍需设法开解一下,何况婚姻大事,不宜操之过急,总要有个准备。”杜若玄清冷的声音并不如何大,却自然流露出一股不容辩驳的威势,震慑全场。
??杜琯亭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眸中对这个儿子的欣赏及自豪显而易见,“也好,定亲一事便待到年后再公开,这段时间你多到微儿那走动走动,顺便解解他的心结。”
??“是,孩儿明白!”
??“凡事只要想通了,便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孩儿知道!”
??杜若玄背光的面容藏在一片阴影里,远远地看不分明,可我能感觉得到他的痛苦和无奈,他的压抑跟挣扎。玄,我的离开对你而言究竟会是解脱,还是另一重伤痛的开始呢?我真的不敢去想……
??
??夜,漆黑却并不宁静的夜,四处传来鞭炮及焰火迸放的欢鸣,如此熟悉,如此陌生,好像路过的风景,烙于心底却又难以描绘。
??我呆呆地在府里幽灵般出没,始终不愿停下脚步,直至路已走到尽头,原来这便是不舍。往事种种似过眼云烟,一幕幕,一格格,重叠再重叠,放大再放大,清晰地投影至我面前,压得我呼吸困难,闷闷地连眼泪都挤不出一滴,但心口却是火烧火燎的灼热……不甘心啊,玄!
??拖着被冻得麻木僵硬的手脚,我茫然四顾,发现实在无处可去,最后仍是转回了自己的小屋,禁不住苦笑连连。可推门而入的瞬间,方才积蓄的所有悲愤蓦然烟消云散,只因他的存在。
??“玄?你为什么……”我刚要发问,浓烈的酒味便盖住了我下面的话,“拜托,你喝了多少酒啊?还说我是酒坛子呢,你也差不太多啦!”
??杜若玄独自靠坐在窗边,身前大大小小,摆了四、五个酒坛,闻这浓郁的味道,还是最烈的“冰焰”,莫非……他知道了什么,所以跑我这儿借酒消愁来了?
??“玄……玄……你怎么啦?”我跨过障碍物,俯身凑近他低唤了两句。
??杜若玄半睁双眼,待看清是我后,立马扣住了我的腰,埋头窝进我怀里,微微颤抖的身躯泄露了他此刻的脆弱和无助。
??“你……你要离开我吗?你不是说只要我不放手,你便……不会离开的吗?”沙哑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清冷与淡漠,有的只是痛苦。
??我咬紧下唇,强压住胸口针扎般的刺痛,怕自己一时心软便再难割舍得下,“玄,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只是……现在我必须得走,因为我还没有这个资格……”
??“不要走,我不想又变成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
??“对不起,玄……”
??“每个人都敬慕我,疏远我,除了你……所以,别离开我,姻儿……”
??“唉……原来你那么怕寂寞啊?我又何尝不是呢?”我拥紧杜若玄,喃喃自语,“虽然身边的朋友很多,可我总觉得他们离我好远,我就像是被世界遗忘、孤立的一座小岛,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一味地飘零,无根无据,令人心慌。玄,你也会有这种感受吗?这种不顾一切想要抓住什么的感受……”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杜若玄的怀抱似乎收得更紧了些。
??“既然我们同病相怜,不如今晚就一起做个伴,你说好不好?”哪怕只有一晚,我也想纵容自己的感情痛痛快快爱一场。
??低头吻向杜若玄,苦涩的唇瓣自他冰凉的双唇渐渐转移至敏感的耳垂。说实话,虽然我准备把自己完整地交托给他,可具体该怎么做我根本不知道,只能学着某些不良小说的描述,略带笨拙地试图挑逗他。酒不是能乱性吗?我便让他亲身体验一下吧……
??正当我努力啃噬某人的耳垂时,阵阵奇怪的酥麻从我身上扩散开来,微一偏首,却不期然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中。杜若玄不知是醉是醒,晶亮的眸子流光溢彩,如同黑丝绒上镶嵌的钻石,焕发出夺人心魄的美丽。
??“姻儿……”无限温柔的呢喃刹那间消弭了我全部力量。
??“怎么办,我好像也醉了?”细细的喘息熨贴在他颈畔,慵懒而又魅惑。
??杜若玄捧起我的脸颊,低头深深吻住了我,带着末世般的悲凉哀伤与灭世般的疯狂决然。
??“玄……”我如同奋不顾身的飞蛾,微微颤抖地等待着一场焚毁天地的烈炎。
??杜若玄倏地起身,抱起我三两步跨至床前,“姻儿……可以吗?”
??纤手轻轻抚向他滚烫如沸的面颊,继而缓缓游移至双唇、前胸、下腹,似是无声的邀请。
??任谁都无力再去挣脱这席卷一切的欲望,只有听凭燎原星火将自己彻底地吞没。情潮翻涌,屋内越来越高的热浪蒸腾了仅有的理智,剩下永无止尽般的索求与迎合,奏响着混合了痛楚及欢愉的乐章。
??无星无月的暗夜,角落里一朵娇柔小花正在悄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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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儿姐……你在吗?姻儿姐……”
??一大早的鬼叫什么呀?不知道扰人清梦,罪不可赦呐!
??昨晚月无双陪我聊了一整夜,制定好各项计划及准备工作后,天亮方走。我正打算睡个回笼觉呢,才合上眼,外头人便来叫门了,搞得我睡眠严重不足,兼心情极度恶劣。
??“怎么啦?什么急事非得要大清早办啊?”我拉开房门,语气不善道。反正人都快走了,也不怕暴露了恶女本性。
??敲门的小丫头见我凶神恶煞,恨不得拆吃了她的模样,吓一大跳,哆哆嗦嗦地退后两步,小声道:“门卫让奴婢传个口信,说外面有人找姻儿姐……”话音刚落,人便跑远了。
??我一头雾水地罩上外衫,赶至正门,等我的却是一位瞧着脸熟的中年大叔。
??“请问你是……”我犹豫着开口。
??“在下韩秦,奉公子爷之命,特来请时姑娘至浥尘居一会。”不晓得是不是我眼花,这个韩秦对我的态度好得出奇。
??“浥尘居?是韩子苑,韩公子要见我吗?”我顿时醒悟过来问道。
??“正是,前次多亏了时姑娘援手,我家公子才能平安无事,公子爷一直铭感五内,想找机会报答姑娘,故而此番特意借道沧浪府,期与姑娘一会。”
??他是在讲绕口令呐?姑娘长,姑娘短的,听得我头晕。
??“秦叔,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姑娘请便。”
??“那么秦叔,你也直接唤我小姻,姻儿,或者姻丫头什么的都可以,千万别再叫我姑娘了,听着怪别扭的。”我作势拧了拧眉道。
??“呵呵……好吧,姻丫头,我们先上车!”韩秦微笑点头,扶我坐进马车后,一路慢慢将韩子苑的来意说与我听。
??原来我那趟凭借檀木令牌,请宝源货行帮忙查找晶匙上的石头,并得到回复说是寒照国圣石金曜的事,让韩子苑觉得并未帮上什么忙,毕竟金曜仍需我亲自去向寒照国国王求请,方有可能获得。因此韩子苑在附近办完几件事情后,决定再来沧浪府问问我是否还有其它要求,他可以尽量满足。
??其它要求?我在路上考虑了良久。今后要离开杜府生活,确实需要一点保障,倒不是金钱上的,而是联络、传递消息方面的。
??我的《时尚》现已在太粱国十来个府城广泛发售,全是由我设计、制定版面后,将先行印制的样稿快马送至各地的印刷局,然后再分发下去,全国统一销售的,麻烦得很。
??如今要四处游历,必然少不了遍布于全国各地的,能随时替我传送样稿及消息的网络。杜家我不能倚赖,那也只有想办法另寻他处了。如此一来,行商天下的宝源货行便成为了我最好的选择。
??“姻丫头,我们到了!”韩秦好像把我当作是自己的女儿,态度亲切地让我有误上贼船的错觉。
??“这么快?”记得上回跟小宓来时,足足走了我半个时辰,这次虽是坐马车,但至少也得一炷香的工夫吧,怎么会这么快呢?
??我掀开车帘,极目所见果然是半隐于林,一派闲逸自在,遗世独立的浥尘居。
??“呵呵,那是因为小飞的驾车之术天下一流啊,否则公子爷也不会每次出门都带上他了!”韩秦颇为得意地拍拍那个叫小飞的瘦长少年,少年挺了挺胸脯,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我心里好笑,却不知道对古人来讲,驭马驾车的技术其实是非常有用的,因为在那个年代没有比马更快的事物了。
??“走吧,姻丫头,别让公子爷久等了。”
??内堂篆烟缭绕,熏香煨暖。韩子苑一袭柔黄裘锦长袍,玉冠束发,正静静地倚靠着一张软榻,捧了本账册细看。不甚明亮的日光疏落而又朦胧,衬得他清涵秀雅,人淡如菊,仿佛随时都会化去一般。
??“公子爷,时姑娘到了。”韩秦怕惊扰了屋内人似的,低声禀报道。
??韩子苑闻言抬头,浅浅的微笑挂在与紫轩极为相像的俊逸面容上,却是温文尔雅,平易近人。
??“这么冒昧地邀请时姑娘过来,实在是抱歉。”缓慢的声音听着软软的,有点虚弱。
??“没关系,正好给我个借口翘班,我求之不得呢!”我大大咧咧坐到他对面,光明正大地欣赏帅哥。
??“翘班?何为翘班?”韩子苑眼波一转,正对着我道。
??“嗯……就是干活时开溜的意思!”我略略不好意思地皱了皱鼻子。
??韩子苑唇畔的笑意愈浓,“你倒诚实得很!”
??“那是!反正我也快被炒鱿鱼了,干不干活都无所谓。”我强忍住心底翻涌上来的酸涩,故作轻快道:“顺便说一句,炒鱿鱼是指被老板辞退的意思。”
??韩子苑用探询的目光定定地瞧了我一会儿,“你想来宝源货行做事吗?”
??“不,我只想请宝源货行帮个小忙。”讲到正题,我迅速恢复了精神,随即将自己的计划跟要求一并提了出来。
??韩子苑在听说是我创办的《时尚》时,眼神微微一动,待得知我要借用宝源的信息传递网后,略一沉吟,便颔首同意了。
??“你的《时尚》现在仍未完全普及,不如我们再做个交易,由太粱三十二间宝源分号来为你推广《时尚》,而相应的,希望你在每期《时尚》中都要提及我们宝源的金银制品,珠宝首饰,怎么样?”
??天才呀!我万分惊讶地瞧着韩子苑,不愧是新近崛起的著名商贾,他的脑筋转得可真快,居然向我提出要为他的商号打广告,我自己都没想到还能够借此敛财的说。
??“成交!”我抬起右手,不顾韩子苑惊诧的眼神,主动拉住他冰冷的手一握,“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韩子苑笑得恬淡温雅,柔和斯文。奸商原来就是这样炼成滴……
??
??出浥尘居后,我并不急于回府,而是绕去了清茗楼找安宓。
??关于我要离开的事,还没来得及通知她,不知道她的态度会是怎样的?如果她愿意随我走,当然最好,定下个出发的日子便行;但假如她不想离开故乡跟我远游,那我只好留下笔钱,再把她托付给青岚、青黛照顾了。
??“姻公子……姻公子!”我才踏进清茗楼,小妖欢快的声音已如雷达般追踪而来。
??“叫姻姐姐!”我不留情面地立马泼她冷水。
??小妖扁扁嘴道:“青岚姐也是那么叫你的呀,为什么我就不行呢?小妖比青岚姐更喜欢姻公子的!”
??“不是这个原因,好好一个女孩子家家,整天被人公子、公子的叫唤,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是人妖呢……”
??“什么是人妖?跟小妖的名字很像啊!”
??汗……我要是讲“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如果妖是人他妈生的,那就是人妖”,她会不会直接找根绳子去?呃……算了,还是解释泰国版的吧!
??“我们家乡那儿把不男不女,非男非女,亦男亦女的统称为人妖……所以,我不希望你这么叫我……”
??小妖皱眉思索良久,道:“真的有那种人吗?那我,我以后叫你姻姐姐好了。”
??我满意地拍拍她的肩,“小宓在后头吗?我找她有事。”
??“她应该在书房研究姻姐姐的香水吧,我带你去!”
??转进内院,再穿过两道门廊,即是练舞场和书房。记得上回来是为了排戏,这次却要告别,世事无端确如白云苍狗,变幻莫测啊……
??“姐姐,你来得正好!”安宓托了个盛着浅褐色液体的小碟,递近我面前道:“我刚刚研制出一种带香味的水,同姐姐送我的有点像了呢!”
??“小宓越来越能干了哦!”我闻闻香味,淡雅清新、绵甜甘爽,除颜色差些外,倒颇具推广价值。
??“呵呵,我也是自己喜欢,随便弄来玩的……”安宓不好意思道。
??“小宓……”放下碟子,我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过几天我要离开沧浪府,出外游历去了,你……你是想留下来,还是同我一起走呢?”
??安宓怔了怔,“姐姐要去很久吗?”
??“是啊,应该会很久的。”
??“那我跟姐姐一块儿去!”安宓以坚定无比的语气回道。
??“你要想清楚了,跟着我就得背井离乡,四处奔波,会很辛苦的。”
??“没关系,从前我和爹爹也常常东奔西跑的,直到今年年初我们才回的沧浪府,所以我都习惯了。”
??难怪她小小年纪就要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原来竟是老江湖啊,真是看走眼了。
??“既然如此,我们便敲定啦!这几天你赶紧收拾一下行李,我得空再溜出来安排具体的出游事宜。”
??最后交代安宓,把我们要离开的事透露一点给青岚、青黛还有小妖知道,提前打好预防针,省得我下回通知她们时,遇到某些危险的突发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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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两天就该是大年三十,合家团圆的日子了,今冬第二场雪像要赶着凑热闹似的,恰于此时铺天盖地,漫卷而来。
??我早没了初雪时的兴致,现在只想窝在温暖的小屋里,守着炭盆打瞌睡。偏偏吴嬷嬷眼尖,揪住意图开溜的我,顺便塞了一大堆体力活来压榨我的剩余价值。
??“吴嬷嬷,这么多活儿我一个人干到明天都干不完的,能不能……”
??“不能!你前些日子告了多少假,逃了多少活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要是翰修园每个丫头都学你那懒劲儿,杜府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吴嬷嬷还做不做这内务总管了……”
??我哈腰点头,貌似恭敬柔顺地聆听吴嬷嬷滔滔不绝,字字珠矶的教诲,实则——上下眼皮子架打得厉害,都快站着梦周公了。
??“吴嬷嬷好!”一名丫头在我彻底睡着前,蓦地打断了吴嬷嬷唐僧念经般的唠叨,“奴婢玉荷奉老爷之命来传姻儿至诚和堂问话。”
??杜老爷找我?说起来我进翰修园也有好几个月了,居然一次都没正眼瞧见过这位杜家家主,他不是一向很忙吗?应酬多到可以排至明年年底,怎么会有空见我?莫非是为了杜若玄或是太子那边的事?看来来意不善呐……
??不容多想,诚和堂已经近在咫尺。我深吸口气,然后低眉垂目,迈步跨入了门槛。
??“奴婢时姻,给老爷请安!”侧身施礼,动作如行云流水,优雅顺畅。表面功夫我可是向来做足的。
??“丫头,走近些,到我跟前来。”温和慈祥的声音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我抬头迅速瞄了一眼,吃惊更甚,“你,你不是……你不是那天的伯伯……”
??眼前这位杜家家主赫然是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令我联想起自己父亲的那个亲切大伯。
??“呵呵,原来丫头你还记得呀?”杜琯亭拍拍身侧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那当然啦,因为您是少数几个对我没什么敌意的人啊!”我也毫不客气,知道他定然有重要的话要讲,当即坐到了他旁边。
??“丫头,玄儿同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微儿喜欢你我也知道,你现在只要告诉我,你对玄儿是真心的吗?”杜琯亭祥和的双眼似能明察秋毫,洞悉一切。
??我迎上他的视线,坚定道:“我是真心喜欢玄的!”
??“嗯……我信你,丫头!那你应当愿意为了玄儿,做出某些牺牲和让步吧?”杜琯亭的语气十分之笃定。
??“如果我的牺牲和让步,不会令玄更加难过或痛苦,我自然愿意。”
??杜琯亭闻言一愣,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之意,“玄儿的眼光果然不错,可你的身份比较特殊,他若要和你在一起,就得舍去杜家继任家主的位置,这样你都无所谓吗?”
??“能够舍去的东西便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不值得惋惜!”我淡淡道。
??“能够舍去的东西不是重要的存在,不值得惋惜……”杜琯亭默念了一遍我的话,半晌方道:“只是玄儿年纪尚轻,他现在或许不在乎身份权势,可再过十年,二十年,等他完全长大后,你敢断定他不会为此而后悔,甚至埋怨、记恨你吗?”
??这些我当然也想到了,但我相信凭借杜若玄跟我的能力,即使做不成太粱首富,过上衣食无忧,逍遥自在的日子,亦非难事。
??“玄儿才华出众,前途无量,如果仅仅当个普通富商,岂不是湮没了他的抱负,掩盖了他的光芒?”杜琯亭看穿我的想法,一句话便触动了我心内某一根弦,引发阵阵共鸣。
??“况且,如今玄儿已与朝廷方面牵连颇多,他如果成为杜家下任家主,朝廷必当重用,声名荣耀指日可待。可一旦他离开杜家,除了会失去荣华富贵外,朝廷恐怕也很难轻易放过一个掌握太多秘密的普通百姓,不是我危言耸听,届时玄儿的生命都可能会受到极大的威胁,这你也不在乎吗?”
??我沉默了,杜琯亭这番话无疑正中我死穴,因为我很清楚像杜家这样由商入仕的大家族,通常和朝廷各方势力都会有暗中交易,尤其是他们同太子之间似乎还在密谋着什么,杜若玄这时候想要抽身,除非是死!
??杜琯亭见我动容,语气不觉缓和了下来,“丫头,你不想进宫服侍太子,我可以尽量替你斡旋,但无论玄儿还是微儿,你都不能嫁。估且撇去这原本亲睦和爱的两兄弟之间的感情,或许会因你而产生隔阂,你若真嫁予其中一人,另一人的心结必定就此种下了,那今后的矛盾和冲突便再所难免……”
??杜琯亭顿了顿,看看我的脸色,继而道:“但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太子此人执念颇深,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是绝对逃脱不了的,除非以他更感兴趣的事物交换,即便如此,他得不到的也不会容许旁人得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不管出于哪个理由,丫头……你必须要离开杜家,走得越远越好!”
??我苦笑着点点头,试问我还能有第二条路可选吗?何况在这个强权主义社会,像我这样的弱势群体压根儿不具备任何发言权。
??“唉……你是个好姑娘,可惜注定不能成为我们杜家的媳妇了!丫头,你若还愿意,不如便做我的义女吧,待送你至别的都城后,我保证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新生活……”
??“谢谢老爷,只不过既然姻儿一定得离开,又何必牵牵绊绊,再添纠葛呢?我之所以留恋此地,并非图财,仅仅是心之所钟,割舍不下罢了。如今要走,我倒宁可走得干干脆脆,省得将来后悔,再生事端。”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固然好,可另一个没说出口的原因则是:个性使然,我绝不会就此放弃的,要比起执念来,我自认不输于任何人,所以我不想成为他的妹妹。况且,即使现在断了往来,只要留得青山在,便不怕没柴烧。日子还长着呢,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
??风雪凄迷,夜色浓重,屋内虽然点了两个炭盆,但刺骨的寒意如同附骨之蛆,由我心底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下午杜琯亭的一番话犹在我耳边萦绕,尽管不甘心,不服输,结果却依旧无法改变,再过几天我便得离开杜府了。
??该不该告诉他呢?说,则势必会掀起一场风波;不说,则无疑会对玄造成莫大的伤害,说与不说,都令我左右为难,头痛不已啊!
??一阵冷风扑面,我下意识瞥了眼封紧的门窗,视线所及,惊得我瞬间怔住,半天回不了神。
??“小姻……”倾国倾城的微笑,暗若幽夜的长袍,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是月无双,他回来了!
??我扁扁嘴,猛扑进来人怀里,哭了个惊天动地,风云变色。月无双好好的一件墨纹锦袍,再次遭我辣手“蹂躏”,惨不忍睹。
??“怎么啦?是因为有人欺负你呢,还是因为我回来了高兴成这样?”月无双温柔地抚着我长了不少的卷发。
??“双双……双双,我和玄要分手了,怎么办啊?”我牢牢扯住他的衣袖,泪眼婆娑道。
??月无双俊美无畴的面容上似有什么一闪即逝,他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伸手入怀,取出一方绣帕,缓缓为我擦拭着宛如开闸泄洪般流个不停的泪水。
??“那你还想待在杜府吗?”
??“我不知道……”
??“小姻,跟我一起走吧,你不是很想看看真正的江湖吗?我可以带你踏遍四海,畅游天下。”
??我抹干眼泪,呆呆地望着月无双,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是该去找回真正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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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拜托轻一点嘛……疼!”
??祭典结束后,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在杜府侍卫的掩护下,由重重包围住戏台的粉丝堆里逃出生天。待回到自己处所,星移斗转,明月高悬,亥时已过,而白衣涤然,神色落落的杜若玄斜倚窗台,独自候了我近半个时辰。
??“为何不告诉她你是女子?”杜若玄面无表情地托了个白釉瓷瓶,在替我擦伤的手肘上药,听我不住嚷疼,他轩眉微蹙:“怎么那么不小心!”
??“我又不会轻功,那种情况下哪儿闪得开呀!对啦,玄,你不是在吃小妖的醋吧?”我抱紧他胳膊,贼忒兮兮地笑道。
??“我是说正经的,那个小丫头对你,对你……”
??“对我动心了是吧?唉……我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机会说啦!这种事在大庭广众下揭开来讲,对她的打击未免太大了,我准备私下里找她聊聊,顺便再说个一清二楚。”
??杜若玄点点头,将我拥得更紧了些,“姻儿……其实……”
??“什么?”欲言又止的,莫非他遇到了难处?
??“其实,秋墨的爹爹,容家现任家主容还复,昨天来府里退婚,爹已经答应了,只不过……爹他坚持要我改娶秋墨的二妹为妻,以示杜容两家交好的决心,同时也便于稳固和拓展彼此的生意及影响力……”
??“这两年居沂玉家靠着丰富的海产及海上运输,财势声望渐涨,对朝政的涉足愈深,已隐有与杜容两家分庭抗礼的趋向了,长此以往,我们杜家处心积虑谋求的地位恐怕再难维持……”
??我心一沉,杜若玄接着说了什么我压根儿没听进去。他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玄,而他所背负的责任和压力,也不是平凡普通、毫无权势的我可以分担的,我到底能给他什么,能为他做什么呢?答案单薄得可笑,因为除了爱,我带给他的好像只有无尽的麻烦了……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讲这些恼人的事,让你心烦的。爹那边我自会想办法解决,他也并非不近人情……”杜若玄幽深的黑眸里潜藏着太多复杂难辨的情绪,但积压得过多,现在也快到达极限,濒临崩溃了吧!
??我眼眶微热,既心疼又不安,头埋进他怀里,嗡声道:“没关系,我喜欢听你说话,你不用那么压抑自己,或许讲出来之后你就会发现,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或许吧……”杜若玄的怀抱温暖如春,可我的心却好似被窗外冰冷的霜雪浸透,堕入了无尽的寒渊。
??玄,我曾经不顾一切爱你的勇气跑哪儿去了呢?为什么我对于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自己,会越来越没有信心了呢?
??
??烟囱,长筒袜,烤火鸡,再加上一棵圣诞树,假如按照原来世界的阳历来算,今天便是铃儿响叮当的日子。最爱热闹的我,此刻却丝毫提不起兴致,无精打采地缩在翰修园内的杂物间里,独自面壁发呆。
??听说杜若玄断然拒绝了与容家的再度联姻,而被杜家宗亲当众责骂,并表示要废除他杜府继任家主的位置。
??其实杜若玄大可以坦然接受这门婚事,迎娶容二小姐为正妻,待到以后再纳我做妾便是了,毕竟古人俱都如此。但他偏偏知我甚深,我骨子里秉持的一夫一妻制婚姻观念,不经意间仍会流露出来,被他发觉并铭记于心。因此,他清楚地知道,我可以不在乎他婚前有多少未婚妻,却不能容忍有另一个女人称呼我的丈夫为夫君,更加淡不上与其共侍一夫了。
??玄了解我,所以他不强迫我改变,宁愿自己触怒众亲,独自承受一切非议和责难,甚至是失去未来家主的地位,也不想我受到半点伤害跟委屈。可是玄,假如必须要让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换取我的幸福,那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唉……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呵呵,我看你哪儿是愁啊,明明是懒,躲在角落里偷懒!”明朗的笑声穿透了笼罩在我周围的愁云惨雾,投射进如同六月艳阳般的灿烂光芒。
??“小微子,你已经回来啦?不是说要到新年前两天才赶得回吗?”我潮湿的心情被他一晒,顿时阳光了三分。
??太粱国的新年同样是正月初一,不同的是,这里另有春节,大约在二月初,那是真正的春耕下秧日,还会举办祭典,与新年一样重要。
??“我这不是怕你闷嘛,府里很多丫鬟都回乡过年去了,你一个人,我是说……你一向喜欢热闹,讨厌冷清的不是吗?”
??杜若微原本想说,我一个人又无家可归之类的话吧,不过好在我已经习惯了,现在也极少再梦见那边的家人,以后这必将成为我藏匿于心底某处的一抹伤疤,渐渐被岁月磨平直至完全麻木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看似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模样。
??杜若微伸手拉过我,眉头紧皱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看看你,脸上都沾到灰渣了!”
??“有吗?”抬手蹭蹭。
??杜若微卷起衣袖,仔细擦了擦我的额头,忽而俯身在我颊边印上一吻,害我竟脸红了那么一下下。
??“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哦!”
??“姻儿,几天没见着你,我真的好想你哦,该怎么办呢?我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今后怕也再没别人能如你这般打动我,所以你要对我负责……”杜若微居然用撒娇的语气说出这话。
??“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些?”我板起脸,并不领情地坐回原地,“对不起,你说的责任我负不了。”
??杜若微默默凝立,久到我差点以为杂物间又新增一座石雕了,他才幽幽叹出口气,哀怨道:“每次都这样,败给你了!”
??“知道还来?”
??“唉……为什么你和大哥都是这种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不再转念的人呢?其实那样会很辛苦,难道你不怕吗?”
??“怕!我一怕苦,二怕累,三怕麻烦,你最清楚了,不是吗?但我又极懒,懒得做任何改变,才会只想着维持现状,一条路走到底的。”杜若微对我而言也很重要,可我仅仅是喜欢他,当他是窝心的朋友,却没办法进一步爱他。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走得累了,不妨回头看看,我会永远等着你的!”
??永远?有多远?或许他此刻的这份心意,能够成为他和我记忆中的永远吧……
??“姻儿,想不想开party?”杜若微蹲下身,恢复他一贯嬉笑的表情,拽了个从我那儿偷师的英文。
??“你,你是说圣诞party?”我愣了半秒后问道。
??“是啊,听你跟梨香提过,所以我在微翠园布置了间屋子,还给你那些个姐姐妹妹们全发了请柬,估计一会儿人就会到,你快点跟我过去吧!”
??他竟然刚一回来就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心头不禁一热,待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呈大字型抱住杜若微了,这个人即使不能令我心动,可总能令我由衷地感动。
??杜若微戏谑地揉揉我的脑袋,“这么快就转移阵地,爱上我啦?”
??“美得你吧!我那是用我们家乡表达感谢的方式谢谢你而已。”人家国外可是一见面就抱抱的,我矜持多了。
??“你的家乡究竟是什么地方呀?糟了,你以前不会经常这么谢人吧?”杜若微夸张地瞪大双眸。
??我猛甩了两颗白眼给他,随即扯住他的胳膊拉他站了起来,“我很少如此隆重地表示感谢的,你应该偷笑了。”
??一路胡侃乱吹,到得微翠园后,果然见着不少熟人。除了没回家过节的镜儿、梨香及府里的几位少爷小姐外,还有青岚、青黛、安宓甚至小妖也来了。
??同各人打过招呼,惟有小妖一副见鬼的模样狠狠盯住我,我霎时醒悟:我现在穿的可是女装,怕要刺激到她了。
??“小妖,呃……我其实早就想说了,我不是……”
??“你是!你就是小妖的姻公子……小妖喜欢的姻公子……”
??我尴尬地瞧着面前泪雾弥漫的少女,张口结舌,手足无措。到底是哪个害我现在这么惨的?
??青岚被我瞪得缩到青黛身后,两人一起推说要去准备节目,一溜烟儿便跑得没影了。其他人怕我转移矛头,三下五除二,立马散了个精光。
??求助无效,我只好哄小孩似的一边拍抚小妖后背,一边喃喃道:“小妖是喜欢姻公子还是喜欢我呢?”
??小妖怔了怔,“姻公子不就是你吗?”
??我摇摇头,“姻公子是那个戏台上唱作俱佳,俊秀文雅的书生,而我则是戏台下一名普普通通,但真实存在的女孩,你喜欢的究竟是哪个呢?”
??小妖一脸困惑地冥思苦想,末了回道:“我喜欢姻公子!”
??“也就是说你更喜欢戏台上那样的少年,希望能同他开开心心地在一块儿啰?”
??小妖迟疑着点了点头。
??我使劲憋住计谋得逞的笑意,认真道:“那么小妖,你其实是作为拥趸在崇拜、欣赏姻公子,而不是单纯对于异性的喜欢和爱慕,这就表示,你想看到的仅仅是一个能够带给你精神寄托的偶像,却不是恋人。”
??“原来是这样……”
??小妖让我给彻底催眠了,糊里糊涂地被迫接受:姻公子=不存在的人=戏台上的书生=偶像,这一种暗示,但过后再想想,她大概还是会醒悟到,自己完全被我忽悠了吧!
??幸好晚上的party气氛非常之热烈,既有青岚、青黛精心设计的卖力演出,又有我引进的诸多新奇游戏带动人气,再加上杜若微时不时的插科打诨,倒将我心头的一点阴霾暂且消除个干净利落。
??说实话,忧郁真的不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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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场,走位,对台词后,夜色悄悄降临,街面篝火通明,人潮汹涌而至,一年一度的帝君祭典终于拉开了帷幕。
??酉时锣响,戏台前排的火树银花也瞬间点燃,紧接着,空中飘落下七色彩蝶,如雪片般悠然四散,琴声恰于此刻绵绵响起。
??“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
??清中有浓意,流出心底醉。
??不论冤或缘,默说蝴蝶梦,
??还你此生此世,今世前世,
??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不论冤或缘,默说蝴蝶梦,
??还你此生此世,今世前世,
??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一位白衣纶巾的俊秀书生踏歌而来,迎面又与另一位匆匆忙忙的绣衫少女擦肩而过,错身微让之际,两人四目相投,仿佛前生今世的等待只为了这一刻的回眸。
??底下围观的人潮里,惊呼声此起彼伏,如许唯美、直白、浪漫的戏剧,恐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吧!
??背景墙上暗纱拂落,戏台一宽,场面已转为书院室内。数十名白袍书生摇头晃脑,席地诵经,只后排那个相貌俊秀的少年,偷偷跟身旁娇小的同学递着纸条。那位同学笑靥如花,像极了之前出现过的少女。
??然后同窗三载,两情相悦,山伯终于得知了英台原是女儿身,乐音欢娱,风吹馨香,宛若天地皆喜,与之共庆。二人琴瑟合鸣,梁祝一曲缠绵柔婉,如春风化雨,丝丝缱绻;又如冬日暖阳,缕缕融怀。
??蓦然,琴曲破碎,风月不再。背景一幕幕变换,十八相送,马家逼亲,拒婚不成,山伯病逝,英台投坟……
??观剧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带的头,呜咽抽泣之声响成一片,伤感的氛围愈漫愈浓,是女子的几乎全为山伯与英台掬了把同情泪。
??戏台上音乐急转,半空扬洒的白色纸钱如蚕蛹破茧,幻化为七彩蝴蝶,飞扑至山伯坟头。坟裂,那个俊秀儒雅的白衣书生面带微笑,伸手扶起地上的少女。少女清醒,抬眸,两人携手凝视,空中翩舞的彩蝶越来越多,最终一阵轻烟袅袅散去后,坟前的两人均凭空消失,但见漫天彩蝶中多了一双金色羽翼的蝴蝶,似在见证这段至死不渝的爱情……
??全戏终了,场外寂静无声,有幽幽的叹息传来,仿若出自每位观戏者的内心。下一秒,如飓风横扫般的欢呼、鼓掌之声,骤然掀起了阵阵波潮,绵延不绝,直冲云霄,连焰火迸放的巨大轰鸣都被淹没其中。
??我站在后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我体内膨胀,像是幸福,又像是失落;像是激动,又像是虚脱;像是畅游于云端,又像是闷窒在海底,截然不同的两股感觉不断冲击着我的内心,一浪高过一浪,我豁然顿悟,原来这就是我想要的,或者说这就是每个人深埋心底的潜在欲望——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姐姐,你,你演得真好……我长大后也能像姐姐这样吗?”安宓的大眼睛又开始星光闪烁了。
??“小宓喜欢演戏的话,我,还有岚姐姐她们都可以教你哦!”对不起啦,安宓她爹,我不是故意引你女儿入歧途的,虽说戏子地位较低,但名气够大的话也能当全民偶像的嘛!
??“嗯,我会跟姐姐们好好学本事的,黛儿姐姐她还夸我有乐伎天赋,古琴弹得很好呢!”
??对了,青黛从刚刚下台起便不见踪影,若是等会儿需要谢幕,上哪儿找人啊?
??“小宓,你看到黛儿姐姐了吗?”
??“她和岚姐姐好像跟着什么人出去了,就一眨眼工夫,我都没看清楚。”安宓皱皱细眉,困惑又好奇的模样。
??我淡笑着抚抚她的脑袋,心里的疑惑却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青岚、青黛两姐妹铁定不是普通歌妓,凭她二人的才貌跟经济实力,没理由还固守于青楼之内,不得脱身,除非是另有目的。
??但利用青楼可以获取的东西很有限,无外乎男人、钱财还有情报。前两样可能性不高,青岚、青黛几乎是不接客的,钱她们也有的是,唯后者利用率最大,如此看来,那个极需大量消息的神秘幕后首脑,身份绝不一般呐……
??“公子,姻公子?果然是你啊,姻公子!”
??后台入口处倏地探进一张绮丽的小脸,我回过神方才认出那是前些天结识的吃白食少女小妖,她便以超音速冲进了我怀里。
??可怜我弱质纤纤,受不住她彗星撞击般地球的冲力,猛地仰面后倒。小妖欲待收势已然不及,结果……
??我俩以极度有伤风化的姿式——唇唇相印,手手互搂,被涌进后台的无数粉丝亲眼见证,并在之后争相传颂为:一段发生在戏子与舞姬之间曲折而浪漫的异国之恋!(太粱国内的千湖少女多为舞姬)
??呜……我发誓,我不是双性恋者啦!谁来救救我……
??“唉……我知道你戏演得好,可有必要每次都在我面前来这么一出吗?”熟悉的调侃适时响起。
??“小微子……废话少说,救命要紧啊!”
??杜若微撇撇嘴,将全身僵硬,神魂消散的小妖自我胸前拉开,我翻身坐起,深吸了口气,小妖的体重沉得超乎想象,再晚片刻,估计我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突破这堆人墙了?”杜若微脸色奇差地扫了眼四周,我瞅瞅塌掉一半的临时后台,不由感叹:真没想到古代的粉丝也这么疯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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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兽衔香铜炉燃起的细烟,回环缭绕,香雾阵阵。我默坐于桌前,恍惚中陷入了记忆的漩涡。
??清茗楼内,紫轩用他惑人心志的声音对杜若玄说:“杜大少爷,关于那个交易,我现在能否反悔呢?”
??接着,除去小妖,满屋子的人全刷白了脸色。
??奇怪的是,理应只有我、杜若玄和杜若微知道交易内容,此刻方会猝然变色,可为什么连青岚、青黛都怔忡失神了呢?隐约中我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却又不甚分明……
??“太子说笑了,您是储君,一言九鼎,又怎会出尔反尔,反复无常呢?”杜若玄的神色平静无波,讲出来的话也是理所当然。
??紫轩不置可否地笑笑,径直朝我落落走来,于我仅半步之隔后停下脚步,貌似深情款款地俯身凝视着我,“如许有趣的人儿,叫我怎生割舍得下!”
??我遍体恶寒,他还真敢说,可惜惹上了本姑娘,算你倒霉!
??“错蒙太子抬爱,小生不胜感激,只不过……小生自幼习读圣贤之书,断不能亵渎了先人遗训、教诲,成这伤风败俗之事。”我边说边摆出一副沉痛、扼腕的模样,倒像是为太粱国的将来忧心忡忡似的。
??紫轩愣在当场,看了看我的衣着,继而放声长笑,震得我耳鼓蜂鸣。杜若玄面容清冷,杜若微则望着我直摇头,我知道这样一来,紫轩对我的兴趣或许会越来越浓,但我就是心里头有气,憋着难受。
??“姻公子说得对,两个大男人还……还那样,怎么可以呢!”小妖昂首怒视紫轩,正义凛然地让人发噱。
??紫轩狭长的凤目里寒芒微湛,我立马替小妖捏了把冷汗,她这是来蹚哪门子浑水啊?紫轩对我或许还能容忍几分,换做其他人……那就难说得很了。
??青岚、青黛飞速对视一眼,接着若无其事地一左一右挟住小妖,说要带她下去熟悉熟悉工作,小妖求助般看向我,我估摸着她还是离开比较好,于是决定举头望明月,装没瞧见。
??厢房内又只剩下我、紫轩、杜若玄和杜若微了,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我咬咬唇瞄一眼紫轩,打定主意敌不动,我不动,跟他耗到底。Who怕Who?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终于,紫轩懒懒地斜睨着我发了话,“很快,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欢迎你给我更大的惊喜!”
??说罢,当先拂袖转身,风仪优雅地噙笑而去。
??
??“姻儿,姻儿!你是不是又走神啦?”杜若微抬手在我眼前来回晃荡。
??“我哪有?你刚刚是在说太子那儿恐怕不容易对付,而且宗亲们对你大哥很不满意,认为把我交出去才是最为妥当的解决办法,对吧?”
??“事情没二弟讲得那么严重,我可以应付。”杜若玄淡淡的语气包含着无比自信,然而他削尖的下巴却看得我心底隐隐抽搐,如同被一张无形的大手揪紧一般。
??“唉……我真的很祸水哎,每次都会惹上大麻烦,或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姻儿!你胡说些什么呀?我,我和大哥是不会让你离开的!”杜若微打断了我莫名的颓意,我猛地一惊,不由为自己这消极想法感到错愕,从何时起我竟有了这种念头?
??“你真那么想?”杜若玄清俊的容颜骤然变得冷肃冰寒。
??“不……我只是担心,会给你们带来更多的麻烦!”我看着杜若玄深遂难测的双眸,急切地辩解道。
??“姻儿,我不会再逃避,希望你也不会!”杜若玄绷紧的表情渐渐松缓,语气也柔和起来。
??我点点头,有他这句话我便不枉穿越千年时光,投身于这片莽莽红尘中了。
??“咳……姻儿,你知道十二月十六的帝君寿诞吗?”杜若微忽然换了个话题问道。
??“帝君寿诞?是皇帝生日吗?”我来了兴致。
??“不,那天是紫尊帝的祭典之日,全国上下都要接连庆祝三天,沧浪府也不例外。除了焰火大会,放灯许愿,彩龙游街外,上安街的大广场还要搭戏台,唱上三天呢!”杜若微得意地笑道。
??“唱戏?”昆曲?京剧?黄梅戏?我对这里的戏曲没有一丁点儿概念。
??“是呀,莫非……你没看过戏?”杜若微望向我的目光算是同情吗?
??“没……”我还同情你没看过电视、电影咧!
??“那今年我陪你好好瞧瞧,上安街选唱的戏目可都是由府里安排的……对了大哥,今年我们要请哪个班子过来啊?”
??“去年的咏庆班不错,明天你就让吉叔照去年的安排准备吧。”吉叔是府里的外务总管。
??“等等,我有个主意!”我念头一转,插口道:“老是看同样的戏有什么意思啊?不如我给你们换换口味!”
??“哦?那你是要来点新鲜的?”杜若玄似乎一眼就堪破了我心中所想。
??“Bingo……大少爷何不交给我去办呢?保证极具新意,绝无雷同!”我谄媚的笑容灿若春花。
??“这帝君祭典可非同寻常,你得先把你的想法跟我们说说才行。”杜若微的好奇心显然也给吊了上来。
??我眯细双眼,朝他俩勾勾小指,待三个脑袋凑近后,方才嘀嘀咕咕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
??
??接下来的几天里,为恭送太子一行回都,又是全府总动员,所有人围绕着他忙得天翻地覆。
??但不知道是不是杜若玄的交涉起了作用,反正紫轩之后便没再出现过,我心里谈不上失落,可总有些别扭。幸而帝君祭典迫在眉睫,我忙于联系人手,编排节目,布置戏台,很快就将这茬儿抛到爪哇国去了。
??十二月十六转眼即至……
??由于上安街的大戏要等酉时才正式开锣,所以我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约了一帮姐妹淘上西街shopping先。
??好在太粱国民风甚为开放,我们一帮年轻女子结伴出游,却也不显招摇,因为整条西街熙来攘往的,几乎全是青年男女,连深闺中的小姐,多半亦借此机会出门寻觅命定的良人了。故此我得出结论:这三天内私定终生的比例绝对是全年最高的。
??安宓、镜儿、梨香毕竟少女心性,一看那么热闹,也跟着兴致勃勃,容光焕发起来。特别是自从父亲过世后便再未笑过的安宓,脸上竟也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不得不令我叹服,这帝君祭典的魅力确实不一般呐!
??我们来得早,灯会、庆典尚未开始,不过零零散散的小摊贩大多已摆出各式货品,竞相售卖。随着人群兜兜转转,逛了大半个时辰,我手里仅多了两包梅花糖,镜儿与梨香倒是人手一大袋,收获颇丰。
??“小宓,你想要什么呀?”
??“姐姐,我真的没什么想要的。”
??出门前我就说过要给安宓买件节日礼物,叫她自己随便挑的,只是一路逛来,她没跟我要任何东西,小小年纪便早已知晓生计不易,懂事得让人心疼。
??“其实……姐姐没你想得那么穷啦,不用替我省钱。”我咬着耳朵,偷偷对她道。
??安宓捂上嘴巴,学我的样子轻声回了句:“姐姐的钱要留着做嫁妆的,还是省着点用吧。”
??我晕,她想得可真够长远的,鄙人自愧不如啊!
??梨香是顺风耳,早笑得直不起腰来,好一会儿才抹抹泪花,拍拍安宓道:“你姐姐确实挺有钱的,她可是《时尚》的老板,现在各地印刷局的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巴结她呢,谁让这杂志如此畅销,太粱国双都,九城,三十六府的女子,有哪一个不知道《时尚》的?”
??我暗自摇头,悔不当初啊!梨香和镜儿是少数几个晓得我这层身份的人,但梨香属于移动传声机,指不定这事儿已经一传十,十传百,成为众所皆知的秘密了。
??梨香瞧我懊恼沮丧的模样,忙堆起笑脸,“姻儿姐尽管放心,我从未跟其他人提及姻儿姐办《时尚》的事,也只有当着咱们自己人的面,我才拿出来说说的。”
??我心里腹诽了无数次,面上还得故作释然道:“我相信梨香妹妹就是了,反正我这个副业也并非见不得人。”
??“姐姐,《时尚》真的能卖大钱吗?”
??安宓会好奇不是没有道理的,最近《时尚》刚一上市便会被抢购一空,销售情况好得出奇,预订量也在成倍往上翻。另外,因其独特的创意和新颖的版式,除了我本人外,再没旁人设计得出相似类型的杂志了,想要盗版更是谈何容易。故此太粱国各地的私人印刷局都想承印兼贩售《时尚》,我从这边的六个销售点上,亦先后接到数十封要求同我见面洽谈的信件,目前正在积极接触、筹备当中。
??“小宓不必担心,姐姐肯定能连你的那份嫁妆也一并赚到的。”我冲她眨眨眼睛,揶揄道。
??“姐姐……”安宓俏脸嫣红,赶紧转移话题,“我听岚儿姐姐说,你排的戏可感人了,今晚你会亲自上台唱吗?”
??“想看姐姐上台唱戏?”
??“嗯,姐姐这么厉害,唱戏也一定很好听!”安宓明亮的眼里满是崇拜。
??我沉吟片刻后作出了决定,“既然我最可爱的妹妹有令,做姐姐的当然无所不从啦!走,姐姐唱给你听!”
??镜儿、梨香见有热闹可瞧,自然积极响应。一行四人匆匆赶到上安街时,戏台上的灯光、舞美、服饰、照明等等,都已按照我的要求完成了。
??据我之后了解,太粱国的戏剧与我们那个世界的传统戏曲,有些微相似之处,全是以地方的古腔,唱出某段历史或故事,不过太粱国的戏剧基本都是武行,还没唱两句呢,就先干上一架,等一场戏下来,除了精彩的技击表演外,内容统共就那么一小段,空乏无聊至极。
??于是乎,我想起百老汇的歌剧,以及《麻花》系列、《暗恋桃花源》等等舞台剧,试着将这种形式搬来古代,与传统戏曲融合在一起,拼凑出如今这般的新型歌舞剧。
??由于祭典要持续三天,每天的剧目都不能重复,因此我共排了三出戏,今晚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明后天排的《沉香救母》和《白蛇传》,全带有神话色彩,故事性强些,也足够感动人,相信不难被这里的百姓接受。
??梁山伯我原本找了青岚扮演,青黛则饰演祝英台,现在我想亲自出马,少不得同青岚做一番交涉。谁知她不但欣然让出主角的位置,还反倒比安宓更兴奋。
??“姻公子要上台表演,岚儿真巴不得呢!只不过这戏服恐怕要不合身了。”青岚就比我矮半个头,衣服勉强凑和一下应该还能穿吧?莫非她……
??“呵呵,刚巧,前几天我又做了两身衣裳给你,一会儿我让人取来便是现成的戏服了,改都不用改。”
??果然如此!我敢断言,她要生在现代,铁定是cos达人。青黛投给我同情的一瞥后,便任由青岚随意摆布起我,其余人等通通不遗余力地向青岚发表着个人意见,个人对我造型的意见,结果我就成了调色板兼试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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