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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美人计(上)
吟容有些难堪之色,终于还是道:“姐姐请他救我,他自然会救我,原也是姐姐的功劳。若说心里有我,怎会把我的名字取为吟容?怎会再将我送与他人?又怎会,怎会在与我欢好之时,叫着书儿!”
??我正用手无意识地够着了一朵红莲,轻轻采摘。忽然间手一震,已采到手的红莲掉落在水中。美丽的红莲花瓣瓣如粉玉,细腻柔滑,在清水中浮沉,荡起一圈圈涟漪。
??一回头,吟容很坚强般挺直着双肩,盈盈站立,却掩不住眼底那抹浸满伤痛的水色。
??我定定看着她好久,终于道:“好,我试试。”只不过,一个政客,感情又能有多深?我不敢高估自己,更不敢也高估苏勖。
??吟容的泪水又滚了下来,一滴滴,一串串掉在我的裙角上。
??我终于捞着了那掉在水中的红莲,花瓣已有些零落憔悴,花心里许多水滴在滑来滑去,一倾,如泪水般成串掉落下池子。
??整个池子,便成了在柳烟下蓄成的一汪泪水了。
??我既已答应了,便不能反悔,当下便决定随吟容一起去见苏勖去。便悄悄跟剪碧说了,如果清遥问起来,就说我散心去了。
??剪碧道:“若论起来,苏大人一向也和我们江夏王府有交往的,不是什么坏人,姑娘此去,我自是放心。不过想瞒过东方公子,只怕不易。姑娘素来是不外出的,突然在他不在时外出了,怎肯不细查姑娘去向?”
??我道:“那也由得他了。该做的事,总还是要做的。”
??剪碧不敢多劝,替我更了衣,因知道吟容对苏勖的那番心思,便不肯夺了她的光彩,特地换了件半旧的秋香色宽袖羽纱衣,同色同质的百褶仙女裙,发上只簪了支冰冰凉凉的碧玉钗,因天气已热,未挽上的长发亦用丝带束起,安静地垂在脑后。
??但吟容看着我时眼中仍是钦羡之色,轻叹道:“姐姐便是粗衣布袍,也难掩倾国倾城的绝色姿容啊。”
??我绝色吗?
??苦笑。再美也不过是一个流落异时空的游魂而已。
??我遥遥望了望天际的流云,缓缓上了仆从为我备的马车。
??吟容却是做了小轿来的。因而我让人抬了空轿随在后面,把吟容拉了坐到我身边,然后掀开车厢帘子,用银钩钩住,远远看着风景。
??吟容见我安静,也不说话,直到快到苏勖府上时,才道:“书儿姐姐,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特别?便是紧紧坐在我身边,甚至是看着我时,眼神似乎也飘得很远。”
??我一惊,笑道:“吟容妹妹可是傻了,我有时只是在想事情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吟容低头道:“哦,这么啊!可姐姐远远的眼神,却看得人好生心疼。不怪公子打心眼怜惜姐姐了。”
??我一怔,未及答话,吟容已自顾下了车,走在前面,华丽的镶着金边刺绣的艳红裙裳,在风中微微摆动着,竟有几分萧索。
??苏勖正有些落寞似的坐在一片极安静极偏僻的竹林里,面前斑斑纹理的石桌上,置了一盏茶,尚是满满一盏,但茶色已是黄褐,看来泡得久了,多半已经凉透了。如果不是吟容带我来,偌大的苏府,想找出苏勖来,可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吟容有些受伤的模样远远看着他,眼光又似有泪。
??我拍拍她的手,悄悄走了过去。
??苏勖一抬眼看见我,眼角闪过一丝笑意,却不见有意外之色。
??难道我的到来,亦是他早料到的?
??苏勖立起身来,指着对面的石椅,道:“书儿,坐吧。这个竹林,和你容府挂着秋千的那排蔷薇架,一般的幽静,只怕你也是喜欢的。”
??我默默坐下,听着葱郁的竹叶,正在风下飒飒地响,许久没说话。
??苏勖却端着凉透的茶,啜了一口,又一口。然后才道:“这茶是第二道是最香,可惜泡的时间久了,再香的茶,也是苦涩的。”
??我有些气恼,道:“吟容跟你的时日,未必久吧。便是日久生厌,想来也没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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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美人计(下
苏勖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道:“如果茶质不好,再怎么及时品饮,只怕也是难以入口的。”
??这个男人,是认为我从来就不会生气么?
??我站起身来,夺过他的茶盏,向他脸上一甩。
??苏勖没有闪。泡开的茶叶,和黄褐的茶水,尽情泼在他的面门和前襟上,洒成一大朵一大朵萎黄的花朵。
??苏勖甚至没有将挂在眉间的茶叶拭去,只是霎着他今日略显黯淡的眸子,长长叹息:“其实茶质好坏,也与品茶人的喜好有关。有人喜欢毛尖,有人喜欢铁观音,有人喜欢碧螺春,甚至有人喜欢花茶。”
??我冷冷道:“你如果不喜欢,大可以品鉴一口,再不去饮用。等全吃到肚子里了,再说什么茶好不好,不觉得太过虚伪么?”
??苏勖苦笑,无奈似的道:“虚伪?我在书儿姑娘心里,就是一个虚伪的人么?”
??我道:“如果你真把吟容送给了汉王,那你便一定是个伪君子。”
??苏勖悠悠道:“我有说过我是君子吗?我从来不是个君子。不仅我,任何一个混迹官场的人,都称不上君子。”
??我道:“那你又何必混迹于官场?”
??苏勖站起,默然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很久才道:“因为苏家,已经没落,而且,苏家只剩下我了。”
??他的眼神里,忽然有种叫我心疼的伤痛。“你看得出么?在隋朝的时候,我的祖父,甚至居过相位;入唐之后,我伯父曾一度是大权在手的一品大臣,但因支持前太子李建成,贬官至死。父亲不久也过世了,临死前,唯一的遗言,就是叫我重振苏家!”
??我不由沉默。古代士族的功名之心,只怕比现代人更甚。现代人在现实中不得志了,至少可以到虚拟的网络中去寻找到一丝安慰。而古代呢?
??苏勖那曾让我心动的如星子般晶亮的眼,可能只是为世俗的功利而晶亮吧。
??月下的温柔,原只是幻觉。
??有一种迷迷蒙蒙的梦,似在做到三更半夜时,突然地清醒了。
??“那么,把吟容送给汉王,也是你结交大臣的一种手段了?”我问。看来那般端雅的一个人,居然与那禽兽一般荒淫的汉王交往,实在有些恶心人。
??不想苏勖立即道:“没有,我没想结交汉王。你心里瞧不上汉王,我又岂会不知汉王无赖荒淫?只是,如果汉王与太子勾结太紧,帮太子保住了他的东宫之位,咱们大唐,不仅会有个无耻的王爷,还会多一个荒诞的天子。”
??我灵光一闪,“啊”了一声,道:“你是要吟容去分裂汉王和太子的关系?”
??苏勖目注着我,眼中的欣赏之意更是明显。
??他道:“书儿,实话说,我绝对不相信你会是那个装了十几年傻子的容家三小姐。你的聪慧,只怕当世须眉也没几个及得上了。”
??我已经顾不上他话中半带揣测的试探了,几乎是有些恨恨地道:“原来,你从一开始赎出吟容,就是有计划的了。你知道汉王对吟容有些意思,称心也看上了她,所以才赎出了吟容,故意对她好,骗得了她的真心,然后再把她安插到汉王身边,利用她对你的感情,劝她去挑拨汉王和太子的关系!多半你还在盘算着,怎样让称心在汉王府见到吟容,让他们两个争起来!”
??苏勖有些狼狈道:“我没那么坏,只是太子这人,实在没资格当皇帝。我做的一切,都是想着怎样让天下有个好皇帝而已!等汉王和称心之事一了,我便会接她回来,正式给她一个名份,作为她辛苦一场的报酬。这事我也早跟她说了,她也同意了。可今天一早她便不见了,我便想着,只怕她还是有些不甘心,找你做说客来了。”
??我有些恶心,却反而有些可怜起眼前这个男人来,终于只是叹道:“美人计啊,你用的这是美人计!可你以为,你会成功么?”他所忠于的魏王后来并没有当皇帝,这是我早已确定的。那么,苏勖的努力,吟容的牺牲,岂不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勖蓦地挺直身子,道:“我不试,怎知成不成功?”
??我脱口道:“可我告诉你,你不会成功。不论太子够不够格当皇帝,魏王是当不了皇帝的。”
??苏勖冷笑道:“书儿,我倒不知你竟会这般了解官场之事。那么请教容姑娘,魏王当不了皇帝,谁能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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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狭路(上)
?我一滞,要从苏勖和朝中所有大臣目前的角度看来,未来的皇帝之选,只可能在嫡长子李承乾,和最受宠爱的魏王李泰中产生,绝不可能有意外。
??可历史中的意外,原是太多了。我许久才能虚弱地回答:“晋王李治,吴王李恪,不都是皇子中的人才么?”
??苏勖扬眉道:“如果这是清遥教给你的观点,那么证明清遥也不具备识人之明。晋王虽是嫡子,可庸懦无能,慈软有余而威凛不足,在朝中毫无威信,谁会支持于他?吴王李恪,我承认他是个有才的。可惜他的母亲是杨妃娘娘。”
??我低声道:“杨妃娘娘是皇上最宠的妃子,爱屋及乌,皇上对吴王的感情,必非寻常。”我虽如此说,其实已料到苏勖下面要说什么了。李世民轶事看得多了,谁不知杨妃是隋朝的亡国公主?
??果然,苏勖道:“杨妃娘娘的娘家身世,便注定了吴王不可能胜出。除非臣子们疯了,才会同意皇上立隋朝的皇家血脉为太子。”
??我无法再说什么。
??苏勖的头脑正和所有被功利之心蒙住双眼的人一样,正在疯狂的火热着。
??我是历史的过客,从来不想去改变历史。
??那么,就让历史,还按它的轨迹,该怎样运行,就怎样运行吧。
??只是突然之间有些好奇。
??如果我没有出现过,如今的吟容,当日的泣红,在那日的酒楼里会有怎样的遭遇?那时的苏勖,还会订下一个什么样的计策来?
??我有些迷茫,终于也只是叹息一声,也不告辞,便拂一拂衣袖,起身离去。
??我已劝过了,就够了。吟容的命运,就让她跟着命运之神走吧,我只是一个流落大唐的游魂,何必期望那许多事?
??苏勖,苏勖!我心里慢慢念叨着,鼻子微微酸着。
??清遥便够了,再和一个古人有些莫名其妙的牵扯,着实有些过分了。
??我慢慢走出竹林,墨绿的枝叶,翻涌得如同波浪一般,深深浅浅,晃得人头晕。我秋香色的素裳给风吹起,飘飞在小小的石径上,多半也有几分落寞冷清吧。
??因此,当苏勖的眼光突然如烈火般灼热起来,灼烫我的后背时,我居然能感觉出,感觉出他如星子的眼中,那分明的无奈和伤痛,还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我的身形顿了一顿,继续稳稳地走我的路。
??石径的尽头,身着沉重锦裳和头饰的吟容,紧紧抓揉着她的袖角,正不安地踱来踱去。她的袖角已给揉出许多凌乱的褶皱来,与别处整齐软滑的质地很不般配。
??我不想看她充满焦虑和希冀的目光,淡淡道了一声:“我已经尽力了!”
??她那华丽的衣袖,无力地垂到了地上。
??我没有回头,一步一步继续迈着我的步伐。
??但心头,忽然明白了,现代医生在挽救垂危病人没有成功时,说着那句“我们已经尽力”时,那种有心无力的悲哀。
??吟容还是按着礼数,慢慢跟在我的身后,将我送上了马车。
??上车的一刹,我回眸一瞥,分明见她眼角的泪滴,晶晶莹莹闪着光泽。
??又一阵风吹过,沙尘扬起,我的眼前有些模糊,忙逃也似钻入了车厢。
??马车缓缓行着,车轱儿吱呀呀响着,伴着不紧不慢的马蹄声,晃晃悠悠,叫我头晕得很。
??来时还没晕车,回去时反晕起车来了。
??我苦笑,又将车帘子打开,让沙尘夹着干涩的风,和街道行人的嘈杂声,一起窜入车厢。
??我压住心头的烦乱,尽力把注意力放到街头的景物人情上。多了解些唐朝的风情,回到了二十一世纪,我可就是个真正的唐代史学专家了。我心里这样自我解嘲着。
??这时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忽然飘入眼角,一个面有刀疤,一个身形肥胖,正是从纥干承基处逃出那夜遇到的那两个恶人。
??想到那日受到的凌辱,一股恨怒,蛇一样从我心底蓦地钻了出来。
??我挪到车厢外,一拍车夫的肩膀,道:“跟着那两个人,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和那个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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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狭路(下)
车夫原是东方家的侍仆,犹豫一下道:“三小姐,天色已经不早,只怕公子已经回去了,我们久不回家,公子会悬心的。”
??我怒道:“我叫你们跟着就跟着,哪里来的这许多话?”
??我的身份,却是东方家未来的女主人,而且清遥对我的宠爱,下人自是早知道的。见我发怒,那车夫犹豫片刻,到底听了我的话,掉转车头,不前不后远远跟在二人之后。
??那二人再没想到会有人跟踪,正一路说话,一路转入一个小巷子,很是狭窄,看来两侧俱是平民聚居地。
??车夫道:“三小姐,这个小巷子,马车进去不大方便啊。”
??我远远看着那二人,正迟疑际,却见二人进了一个院子。
??我默默记认住这个地方,道:“那么,我们就回去吧。”
??车夫长长松了口气,怕我后悔似的急急拨了马头,飞快往来路赶去。
??我闭起眼睛,靠在软软的锦垫上,盘算着怎样让清遥找人帮我出气。想来清遥虽是怕事,但我受了欺负,却也不会轻易就算了的。
??正瞑想之际,忽觉脖颈间一股热气正喷过来,睁眼一瞧,惊得差点跳起来。
??竟是纥干承基,穿了一身素白的袍子,横抱着剑,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到了身畔,冲着我笑,闲闲的,却有着说不出的嘲讽之意。
??“你,你怎么进来的?”我震惊得有些口吃了。
??纥干承基有些得意的笑:“我是剑客,你不是早知道了么?别说小小马车,便是皇宫深院,也是来去由我!”
??我头痛无语。
??外面车夫听得车厢中突然有人讲话,忙忙问道:“三小姐,什么事?”
??纥干承基撩开车帘,微笑道:“我是你们三小姐的朋友,来叙叙旧。”
??车夫大惊,忙看向我道:“三小姐,他,他……”
??我无奈道:“你赶你的车吧,我没事。”
??纥干承基继续挂着可恶的微笑:“车夫,方向错了,往东拐!”
??车夫道:“我们家,在南面!”
??纥干承基道:“可我要把你家小姐约出去叙叙旧啊!”
??车夫和我同时惊叫。
??我道:“纥干承基,我想不出有什么旧可以与你叙的。”
??纥干承基道:“只要我觉得有旧可叙就行啊!”
??他自始至终流露在脸上的闲闲笑容,分明有丝邪意涌动,我只想狠狠打一巴掌过去,终究却是不敢。
??车夫却已立起身来,不管正行着的马,就要来揪纥干承基。
??纥干承基没见如何做势,雪亮冰凉的剑刃懒散地搁在了我的脖子上,道:“不错哦,挺忠实的嘛。”
??车夫怔住。
??给纥干承基的剑架住脖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料想纥干承基绝不会想杀我,倒是这车夫,绝不会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剑客的对手,惹毛了他无非枉送一条性命,忙道:“你听他的话,好好赶车。纥干公子,只是和我开开玩笑,不会伤我的。”
??车夫慢慢坐下,果然听话将车往东赶去。估计他也不会信纥干承基是在开玩笑,但我既落在纥干承基手中,他找不出机会来救我,也只得乖乖从命了。
??纥干承基的剑迅疾移去,他拍了拍我的肩,慢悠悠坐了下来,又把我拉在身畔坐下,奇道:“容书儿,你跟着那两个人做什么?”
??他此时的口吻,却真的像是在问一个多年的知交好友。
??我狠狠瞪他,道:“你呢?你又跟踪我多久了?”
??纥干承基道:“我么,却是没空去跟踪你的。不过苏大人没事就派人到太子府门前逛悠,我自然也会常常到苏家门前去看看。看到容书儿姑娘,倒觉得很是稀奇,无论如何也要跟着来瞧瞧了。不想姑娘却做起捕头来,对两个小混混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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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剑客的情(上)  
我心里一动,道:“你认识他们?”
??纥干承基懒懒笑道:“长安城里有些名号的混混,我都有些脸熟。”
??他抬头看我,道:“我倒是极少看见你这么认真地发怒。他们惹你了?”
??我愤怒地冷冷道:“他们比你还恶心。”
??纥干承基笑道:“我很恶心么?”
??我也不知道他算不算得上一个很坏的人。他劫持我,羞辱我,强吻我,又和清遥苏勖一直作着对,但那夜最终却还是放了我。
??要说叫我恶心的,还是那两个险些污辱了我的混蛋。
??纥干承基留意看着我的表情,终于道:“莫非,你们曾欺负过你?”
??我冷笑道:“还不是托你的福?那夜把我放了,却在半路上遇上这两个人。我一直在想着,他们是不是你特地找来羞辱我的。”
??我当然知道这两人绝不是纥干承基派来的,但很乐意看到纥干承基给我冤枉一下的表情。
??纥干承基的表情果然有趣,恨怒怜惜之色在瞬间幻了幻,便不见踪影,可还是迟迟疑疑道:“你后来没事吧!”
??我一低头,道:“是李络络救了我。”
??纥干承基想了想,道:“就是江夏王那小妮子?”
??我道:“什么小妮子,你真的是野人,一点规矩都不懂么?络络是江夏王的女儿,早晚会受封郡主,你敢这么不客气?”
??纥干承基淡然道:“除了太子,我犯不着对任何人客气。”
??我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而纥干承基正指挥着车夫,从哪边往哪边行走。眼看着人烟越来越少,竟是出了城,到了城郊了。
??我无奈道:“你究竟把我带哪里去?”
??纥干承基笑道:“太子在前面有间别院,一向不去住,只有我们和太子几个朋友有时在那里歇宿。现在那里的早荷开得正好哩,我们便到那里歇息几天吧,正好赏花,清净地很哩。”
??我实在不想理会这人,瞪着他说不出话。
??果然,不久便在一个精致的大院前停下,纥干承基伸手扶我下车,我忙甩开他,自己跳了下来。门口坚硬的石板路,硌得脚底疼。
??纥干承基向那车夫摆摆手,道:“你去跟你家主子说,容书儿在我这里做客,等过得几时她玩得倦了,我再将她送回去。”
??车夫极是焦灼,不安地看向我。
??我料想他也是无法可施的,故作镇定地笑了笑,道:“你便这么跟公子说吧。就说我说的,脚在我自己脚上,我想回去自然就回去了,凭谁也拦不住。”
??车夫犹犹豫豫,慢慢转了车头,往城中去了。
??纥干承基很是欢喜的模样,拉住我手跑进了院子。
??这座院落显然是新建的,没有太古老的树木,树龄大些的,可以一眼看出是从别处移栽而来。最招人眼的果然是荷花,白的红的,或素妍或娇媚。新开挖的池子极大,水亦极清,如大块透明柔软的琉璃,清晰地透出每支碧绿的叶径,和成群游荡的鱼儿。沿着池边小径走过,果然极是清爽怡人,东方家的书苑里的小小池子,却是万万不能比了——如果不是想到身旁跟着个满脸笑容的坏小子,我倒是乐意在这里好好盘桓一番。
??可能李承乾的确很少在这里居住,大院里的婢仆并不多,一路竟没碰上几个人。
??直到转到荷花深处的一处水榭,才有两个丫环迎出,一面恭恭敬敬叫着“纥干公子”,一面忙忙去备茶和点心。
??在我面前一脸坏笑的纥干承基,在丫环们的笑容里却显得有些冷淡,冰冰凉凉看她们将茶和点心放好,很漠然地吩咐他们:“我有事,你们离远点。”
??丫环们显然有些怕他,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纥干承基见人都走了,才又有些笑意,将水榭的纱窗开了,正对着满池的盈盈荷花;又将茶水和点心都移到临窗的几上,道:“容书儿,到这里来,正好可以看荷花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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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剑客的情(下)[已解禁]
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很喜欢连名带姓唤我,我却听得有些不自在。我皱眉道:“荷花么,我在东方家也能看到,犯不着给你关到这里来看。”
??纥干承基怔了怔,道:“我没关你。”
??我道:“难道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纥干承基又显出了委屈,道:“我在苏府看到你,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就想着你一定喜欢荷花,特特把你带来,倒又成我欺负你一般。”
??我气不打一处来,道:“硬把我劫到这里来,还说不是欺负我么?”
??纥干承基怔了怔,道:“如果东方清遥在路上把你带回家,你也说他劫你么?”
??我怒道:“你怎么跟他比?他带我回家,怎会是劫我?”
??纥干承基道:“我跟他又有什么不同?你又没嫁他,凭什么他能带你回家,我不能带你回家?”
??我给这个不知道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的男人,气得头都晕了,满池的荷花,看来倒像是满天的星斗,晃悠悠乱转。
??纥干承基看我立不大住模样,忙来扶我。
??我一把甩过他手,自己扶了头坐下。
??纥干承基看我烦恼模样,居然沉默了许久,才道:“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跟你说说话,真没想气你。”
??我哼了一声,道:“既然知道我不喜欢来,硬逼着我来了,还想着我会很高兴么?”
??纥干承基嘿嘿一笑,道:“那就当我坏蛋好了。我想试试你心上人到底武艺够不够强,喜欢你够不够多,胆子够不够大,会不会来救你。”
??“清遥自然会来救我。”我把点心抓了一个,揉碎,丢到窗下的池了里喂鱼。
??那鱼并不惧人,很快聚集上来,争先恐后游来,成串在窗下吐着水泡。
??纥干承基把一只手搭上我肩膀,温暖结实的身子也靠了过来。
??我忙退后,不让他碰我。
??纥干承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道:“我又不会吃了你,干嘛见我像见了个鬼似的?”
??我怒道:“你以为你比鬼好多少?尽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我才懒得理你!”
??纥干承基笑容终于敛去,羞怒似的瞪着我,修长好看的指骨抠着茶杯,一用力,青瓷花纹的杯子立时裂开,滚烫的茶水全倾在他的手和衣袖上,细碎的瓷片刺入手中,竟有殷红的血冒了出来。
??我见他面色不对,心里也害怕起来。对于纥干承基这个少年,我虽知他的剑法深不可测,人品也不是什么好的,可我毕竟救过他,他也曾放过我,又知他与于志宁的那段秘事,料他还不致是丧尽天良之徒,因此即便被他带来这里,也只是惊而非惧,大约就是笃定他不会拿我怎么样吧。
??但此刻,他恼羞成怒的模样却着实有些可怕。想了一想,我慢慢走过去,不经意般道:“怎么把杯子弄碎了?流血很好玩么?”
??我取了个丝帕来,握起他的手,轻轻为他包扎。
??纥干承基的怒意果然立即消散了。那眸子,又如当日我为他吸毒时那般纯净温和,却少了几分倔强骄傲。
??雪白的丝帕,很快系在他的手上,手背上结了个很大的蝴蝶结。
??纥干承基出神地看着那个蝴蝶结,忽然冒出了一句:“上次你帮我包扎的背上毒伤,养得很好,几天就好了,就是多一个宝剑挖出的疤。我常常照着镜子瞧瞧那块疤,想着你一个姑娘家当时怎么敢下的手。”
??我不想招惹他,强笑了笑,慢慢跪坐到几前,啜着我的茶。
??纥干承基却极认真地慢慢到我身侧坐下,伸出手来,将我拥住。
??我呼吸停滞了片刻,开始挣扎,用拳使劲砸他。
??纥干承基的胸脯和臂膀坚实得像铁,我砸得手疼,他却没感觉一般,反把我扣得更紧了,紧得近乎窒息。
??我急得快要哭出来,这时纥干承基却说话了,声音出乎意料地柔和低沉,像一个初解人事的邻家男孩:“让我抱一抱吧,容书儿。我只抱一抱你,一定不做别的!”
??在那样铁的手腕里,再多的挣扎只是徒劳。我无奈地抬头看向纥干承基,好生恨怒。
??纥干承基却只是闭着眼,什么也不说,只有一颗心,正在我胸前砰砰跳动着,连躯体,也随着心跳微微颤抖着。
??我忽然间就明白了。
??这个骄傲倔强的少年剑客,只怕,只怕是对我动了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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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汉王(上)[已解禁]
把我捉了来,这么着气我逗我。这人喜欢人的方式,也够特别的。
  觉出他没有恶意来,我微微松了口气,不再挣扎,由他紧抱着。心里安慰自己,就当是我淘气的表弟在逗我玩儿,又打什么紧?这样想着,倒也不很难受了,连滚到眼眶里的泪花也缩也回去,只在筹谋着脱身之法。
  纥干承基果然没做别的,只是一味抱着我,轻嗅着我发际味道,便似已心满意足一般,连呼吸都慢慢低匀起来。
  可一直这么拥抱着,对我来说时间却流得太慢了些。我慢慢挪动着步子,想趁他心神渐渐松懈时推开他的手。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咳嗽,伴着一丝压在鼻中的笑意。
  我和纥干承基俱是一惊,纥干承基更是身体震了一震,放开了我,脸上露出羞恼之色。
  这个不知趣的人,只怕要倒霉了。
  我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那慢慢挪过来的一堆肥肉。
  真的是一堆肥肉呀,本不算很高的身躯,被周身的赘肉一包,更显出腰如水桶了!哦,那人的腰,如果换了现代的水桶,可以抵得上三四个了!
  至于面容,也许蛮富态的,可惜这么一肥,除了胖得像猪,我再形容不出他的特色了。
  我以为纥干承基会愤怒地一脚踢向那堆肥肉;而纥干承基最初的眼神,的确像是想一脚踢过去或一剑飞过去。
  但他看清来人时,火烧的目光竟如水浇一般恢复沉静,沉静得近乎无情,嘴角也微微翘起,露出嘲讽似的骄傲的笑,掩藏着一股看不出的杀气。
  “汉王爷!”纥干承基近前,躬身施礼,冷淡而不失恭敬。
  原来这就是那个想占有泣红的那个汉王,有名的好色王爷李元昌。可惜他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比起远亲的宗室王爷江夏王来,更要威风许多,居然极少有人敢摘他的不是。
  这肥猪般的汉王正哈哈笑道:“承基,什么时候,也喜欢起女人来了?”
  纥干承基微笑道:“我不是一直喜欢女人么?”
  汉王笑得有些诡异,道:“我记得,你要过的女人虽多,但事后你总是把用过的女人和你的弟兄们一起分享。这个女人,似乎是个例外哦?你居然一个人悄悄把她带到这里来,看来是打算独占了。”
  我的额上沁出汗来,不觉往纥干承基身后闪去。
  纥干承基也有意无意移了一步,将我掩到他身后,才道:“王爷说笑了。这个女子,却是我故识,于我有些渊源,自是不能将她与其他女子相比了。”
  “渊源?”汉王身体虽是肥胖,却不笨重,居然很快挪到我身畔来,细细看我的脸,道:“哦,长得倒也一般,不过,不过倒是有股子书香气。这样的女子睡起来是很有味道的。”
  他口中的热气,带着难闻的异味,直喷到我脸上,手也向我脸上摸来,眼里的贪婪之兽欲,丝毫不加掩饰。
  我头皮发炸,突然觉得纥干承基这样的人,实在算是个好人。
  而纥干承基却只是定定站在那里,有些犹豫和茫然的模样。
  我咬咬牙,继续向纥干承基身后躲去,指尖无意触着纥干承基的手,我立刻握住,握得紧紧的。
  纥干承基的手有些凉,可我的手更凉,冰凉中带着丝颤抖。
  纥干承基的手似乎也抖了一下,然后突然地反握住我的手,几乎将我整个的手都包住,紧紧地包住。
  然后纥干承基扬脸笑道:“王爷阅人无数,想来是不屑与承基争这么个小小女子吧。”
  汉王大约没想到纥干承基公然承认我是他的女人,怔了一怔,才笑道:“原来,你小子真的动心了。哈哈,可女人只是衣服一般,有又什么好宝贝的?”
  纥干承基笑了笑,道:“可这个女人,曾救过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看成衣服的。”隐隐有一丝温度,开始从他掌心传来。
  也许馍镆是争起来香,女人也是争起来美吧,汉王看我的眼神,反而更是灼热了。他捻着漆黑的胡子,吞着口水,道:“承基,看来把她当成你的禁脔了。这就不义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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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汉王(下)[已解禁
?史载太子李承乾一党,行事荒诞,常派人从民间偷来马羊,又东宫之中,搭起帐蓬来,着突厥衣,仿突厥人,大口吃酒,大块吃肉,甚至找来许多女子,在帐蓬之中集体淫乐。纥干承基作为太子的心腹剑客之一,这些荒淫活动,自然也是少不了他的。
??纥干承基低头辨道:“她不是罪人家的女儿,也不是烟花女子,自是不能像以前的那些女子一样对待。”
??汉王似在权衡着什么,好久才哈哈笑道:“这里的风景着实不错,等苏勖把花月楼那个女人送来,我也带她来赏花。那个女人,也是个尤物呢!不过在妓院混了那么久,只怕也不是个黄花闺女了,没你手里这个女子有味道。”
??他研判地看着我道:“这个女子,你大概还没得过手吧!”
??纥干承基有些脸红,不安地看了看我,低声道:“王爷,请放过她!”
??他的手把我握得更紧了。对于这个骄傲的剑客来说,求人大概是件很困难的事。可我的心,还是有些冰。也许苏勖是对的,这样的王爷,这样的太子,当权后真的会成为百姓之灾。如果我不是知道了太子必然失败,只怕也忍不住要设法帮苏勖去扳倒这位东宫储君了。
??汉王哈哈笑道:“好,就让你不义气一次。可只此一回哦!”
??纥干承基仿佛松了口气。
??可汉王的眼睛,还有毒蛇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那淫秽的眼神,仿佛我没穿着衣服一般。
??这时有丫环奔了过来,待进不进的。
??汉王皱眉道:“什么事?”
??丫环道:“外面有位东方公子,说是来接他的未婚妻子容三小姐的。”
??汉王和纥干承基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时,我已甩开纥干承基的手,飞快跑出水榭,跑向院门。
??耳边传来汉王的大笑:“原来,原来你只是空欢喜一场啊,这女子,看来只喜欢她的未婚夫,并不乐意和你一起哦……”
??仓皇中回头看了一眼,纥干承基保持着被我甩出手的姿势,定定站着,有些窘迫,有些愤怒,似乎还有些……伤心?
??我什么也顾不得了。
??现在我只要找清遥。
??这么远而古的时代,能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全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东方清遥,一个是李络络。
??我跑得飞快,不过总算也没有人追我。
??汉王那个肥样,跑起来未必跑得过我;而纥干承基,多半也是盼着我逃走的吧。这个骄傲的剑客,其实也只是个仰人鼻息的门客而已,对我虽有几分意思,却连这个猪样的汉王也不敢得罪,枉负了一身好武功了。
??我自己动手,拉开沉重的大门。
??东方清遥正不安地负手立在门外,焦灼向门内凝望。忽见我出来,忙迎上前来,一把将我抱住,大喜过望。
??我埋头到他温暖柔软的怀里,又是委屈,又是激动,呜呜咽咽哭起来。
??东方清遥可能预备了对方不放人,要打上一架了,所以带了许多侍从来,此时都在身后立着,看我投在清遥怀里哭着。
??东方清遥忙扶住我,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回家好不好?”
??因为是预备打架而来,他并未备着马车,只是温柔地将我抱上马鞍,才自己跃上去,带起缰绳,轻轻拥住我,领头驰去。
??这时我忍不住又回头看看那让我惊心动魄了一番的太子别院。
??纥干承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门来,默默立在门口,夕阳落在他身上,居然有些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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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避难(上)[已解禁
那晚我一回房便卧床歇着,连晚饭都不曾吃。
??东方清遥知我受了惊,整夜守我身边,生怕我夜间会做起恶梦来。
??半夜的时候,我睡得够了,抬头看清遥,正移了盏灯到床边来,坐着看书。忽见我醒来,忙微笑道:“要吃什么?我叫丫环们把晚饭热一热拿来?”
??我摇摇头,道:“我什么都不想吃。”
??初夏的凉风习习从半敞的窗棂里透入,凉意丝丝缕缕钻入单衣,居然让我打了个寒噤。
??古代的夏日,居然比现在凉爽许多。没有了空调,却多了几分自然和清逸。
??如果景谦也能来到唐朝,我们一起就在这里渡上一世,倒也不错。
??我不觉望向东方清遥,如果我终究不能回去了,这个男子,会伴我一世么?
??东方清遥微笑看着我,道:“想着什么呢?一天到晚,我就是猜不透你的心思。去帮吟容,去见苏勖,去跟踪两个小混混,都是些大家闺秀不会做的事。可你做起来居然还是一番大家闺秀的风度,倒也有趣。”
??我低头道:“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奇怪的?”
??东方清遥迟疑一会儿,道:“奇怪?有点儿吧。可每个人必然有每个人的个性。你从小吃的苦多,性情便是古怪些也是不希奇。何况你只是喜欢一个人想心思动脑筋而已,又不是什么缺点,只是凡事最好跟我商议商议,相信我,我一定帮你的。”
??清遥的眼神好生真挚,真挚得我心里阵阵发慌。
??这时丫环把一直炖着的银耳桂圆粥端来,清遥细细吹了,端到我面前。
??我就着小瓷勺吃了一口,很是香甜。误落大唐,能遇到这么个知心可意的人,也算是我的幸运了。
??一时将粥吃光了,心神已宁妥许多,舒了口气,慢慢起身来,望向窗外一轮明月。
??东方清遥从背后慢慢拥住我,我亦半靠在他身上,让他的温暖,慢慢将我包围。
??东方清遥在我耳边轻轻问道:“纥干承基,有没有对你怎样?”
??我轻轻道:“对我怎样又如何?不对我怎样又如何?”
??东方清遥身躯僵硬片刻,把我抱得紧了紧,低低道:“又能如何?我们明日便回洛阳去,见容世伯,请他即刻让我们完婚。从此我们便好好在家呆着,哪里也不去。”
??我回头面对着东方清遥,那纯净的眸中,有种沉醉的迷离。
??忽然好生负疚。我到现在已经不能分辨,我对他,到底是真的动了心,还是只把他当作了景谦的替代品。但东方清遥,却显然是陷进去了。
??不管我想什么,不管我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也不管我是真傻还是假傻,他都决心娶我为妻,而且踏踏实实和我过一辈子了。
??但,我真的愿意为他留在大唐吗?
??心头忽然如刀割般痛。
??那美丽的我生活着的二十一世纪,就这么远离我了么?
??不,绝对不行!
??“绝对不行!”我忍不住低低说道。
??东方清遥一怔,道:“你不愿意和我尽快完婚么?”
??我轻轻推开他的臂腕,看着那轮亘古清幽含情的明月,慢慢道:“我,想在京城再玩玩。”
??东方清遥茫然。但很快道:“好,你爱怎样,便怎样。只是那纥干承基武功高强,我们以后要小心了。”
??可对我最有威胁的,绝对不是纥干承基。
??我心头闪过汉王那闪着兽性光泽的双眼,浑身如有毛毛虫爬过。
??“汉王,是不是真的很可怕?”我问。
??东方清遥有些窒息,道:“你遇到这个人了?”
??我点点头,道:“在太子的别院里。”
??东方清遥霍然立起,在房中踱了片刻,才道:“他必然对你起了邪心了。”
??我苦笑道:“是纥干承基护了我。他比纥干承基还坏许多。”
??“纥干承基,为什么护你?”东方清遥语中有些试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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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避难(下)[已解禁]
“他不能算是太坏的人。而我正好比较了解他的本性。”我简单地回答。
??“本性,比如,放过于志宁的事?说真的,书儿,我一直很好奇你一个不出闺阁的女孩,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东方清遥有些苦恼地看着我。
??我扬脸笑道:“因为我会算命啊!”
??东方清遥显然并不满意我的回答。事实上,连我自己也不满意我这临时找出来的籍口。
??但东方清遥的好处是,他无论如何都是个君子,如果发现我不愿意说,即便再好奇,也不会来追问我,而且还会相信着我——也许是等待着有一天,我会自己告诉他所有的事吧。
??所以东方清遥只是叹道:“好。我只要护着你平安就好。我足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去知道你的事,你的心。”
??心弦颤了颤,我低了头,居然不敢回望他温柔的眼。
??“但是,如果得罪的是汉王,我们还是回洛阳的好。”东方清遥思忖道:“汉王的手很长,手下的高手也多,到寻常民居绑走个女人,只怕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愁道:“可我不想回洛阳。就不明白,这汉王,身边美女如云,为什么还这般好色?打了泣红的主意便罢了,居然连容家的女儿也敢动心思。”
??东方清遥低头叹道:“官是官,民是民,即便是容世伯,与当今皇弟比起来,毕竟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我沉默。
??回洛阳去?
??开玩笑!我要去吐蕃,回现代!
??络络,络络现在是我去吐蕃的希望,络络在长安!
??真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温馨而小巧的卧室里,伸着懒腰,应着母亲唤我的声音。
??而大唐,大唐只是我所做过的一个简朴而繁华的梦。
??“你的眼睛里,为什么那么遥远,遥远得叫人看不懂?”清遥搂着我,喃喃地问。
??我没有回答。
??清遥也没指望我回答。他只是紧紧搂着我,仿佛一松手,我便会飞了一般。
??我的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我要到宫里去!我要到皇宫里去!”我几乎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东方清遥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我拂着鬓角的乱发,微笑道:“我说,我要到皇宫里去,和络络做伴儿。汉王的手再长,敢到皇宫里抓人,我就算他本事了。”
??“到皇宫去?”可怜的清遥怎么也想不通我的奇怪想法。
??“我不要回洛阳,不要回容家。那个地方,我没什么好感。我想再在长安玩一阵。”
??说不愿回洛阳容家,倒还是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东方清遥总是猜测我在容家过的日子定然很惨,也不愿意我回容家去,却希望我尽快嫁到东方家去。
??可惜他的劝说无效。终于他也只得依从我的办法,决定明日便让络络找个借口,把我接皇宫里去。
??如果他能猜得到我的真实想法,会不会把我给掐死,让我永远成为一个飘荡在异时代的游魂?
??真的觉得自己很卑鄙。清遥的信赖和怜爱,永远只被我当作了回家的阶梯。
??第二天,我让剪碧通过江夏王府的人去联系络络,转去了我的一封信。
??第三天一大早,我还在想着络络有没有看到我的信时,便听说宫里来人了。
??我忙去前厅看时,却是个满面笑容的宫廷内侍太监,说是带来了淑妃杨娘娘口谕。东方清遥正殷殷接待,又塞了一大包元宝到那内侍袖中,也看不出是黄是白,说道:“大热天的,曹公公走一趟怪不容易。且拿买茶吃。”
??曹内侍白白胖胖的脸更是笑得欢了,转眼见我来了,眯起又眼道:“容姑娘果是气度不凡,天下少有啊!怪不得娘娘都听说了洛阳的名门闺秀容三小姐,是才貌双全、贞贤淑德的女子,务要宣入宫中一见哩!”
??我便知必是杨淑妃宫里的内侍,忙盈盈道谢。
??曹内侍笑道:“咱家还得回去侍奉娘娘,不能久呆。容姑娘便请早做准备,下午便有车马前来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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