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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生缘》

第一章 魂回前生
“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野火烧不尽......”我躺在草地上,耳边响着不远处学生们快乐的歌声,天空纯净得没一丝云彩,我好像能穿过这透了明似的湛蓝看到另外一个世界。
    翻飞挺落叶初开,怅怏难禁独倚栏。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
    无端地脑子里又浮现出这首诗。自问没有作诗的才能,它究竟是怎么完完整整到我脑子里来的?分明是一首悲秋的诗,却一年四季,拂晓黄昏,时时在我耳边萦绕,落叶,孤雁,西风,断肠人,似有人在痛彻心扉地吟咏。是谁?究竟是谁?我不由出了神.
    我叫林珞,湖南某城市的初中英语老师,喜欢跟孩子们在一块玩,所以选择了教师这一行业,可是又好像对谁都没有特别亲热的感觉,甚至父母,可能是由于母亲小时对我管教过于严格吧。虽说不上琴棋书画,可也扎扎实实练了几年古筝和书法。此时正是2007年的阳春三月,我带了班上的学生在河边野炊,孩子们一离开课堂简直就像出笼的鸟儿,疯开了。
    “林老师,快来啊,有人落水了!”“来人啊,呜呜呜......有人掉河里了!”我一惊,马上爬起来,跑到河边。原来我班一女生翻螃蟹入了迷不慎滑入深水中,我马上跳进河里,凭着我的狗爬式把她往岸边拖,几个会水的男生也游了过来,眼看女孩获救,我却突然感到一阵漩涡把我卷了进去,我伸出手大叫“救命”,一个男生试图来抓我的手,却终于没有抓住。岸边传来的一声声大喊“林老师”“林老师”......还夹杂着一阵阵呜咽。随之眼前一黑,隐约又有人在念着“翻飞挺落叶初开,怅怏难禁独倚栏。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有了知觉,却是透心的冷,微微一动,便感到头痛欲裂。我不由使劲喊道“冷,冷......”传入自己耳中的声音却细若蚊吟。
    “珞儿,珞儿,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吓死爹了!”
    爹?是老爸吗?怎么这么幽默了?我什么时候叫过他爹啊?
    我费力地让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顶灰布帐子,一张木床,身上还盖了床蓝花的土布被子。天!老妈的品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老土了。再一想,不对啊,微一转头,一个穿着粗布长衫,前额剃了个精光,好像还留了根辫子的中年男人映入眼帘。“啊......!”我拥紧被子,使出全身的力气尖叫:“你是谁呀?”
    “傻孩子,我是你爹啊!”
    “爹?那......那我是谁啊?”惊慌的我简直语无伦次。
    “这孩子,怎么就傻了,我是你爹,你当然就是我女儿珞儿呀!”这个自称是我爹的人又惊讶又担忧地看着我。
    “我......我......是珞儿没错,可是我不是......”
    “唉,对了,你是珞儿,你娘生你的时候正是黄叶飘落的时候,所以才给你取名叫落儿啊。”
    原来此落儿非彼珞儿。
    我打量下四周,一间木板的房子,简单的老式柜子,破旧的老式桌椅,上面还放了个瓷制茶壶和几个缺口的瓷杯,旁边有个琴架,架子上面一把铮。最后再次把目光锁定在我这个“爹”身上。想起最近疯狂流行的穿越小说和电视里,常常有女主因为机缘巧合回到古代,难道会真有其事?一定是,我一定是穿越到了古代,而看我这个爹的打扮好像是清朝,只是不知道是哪朝皇上,而且这家人好像不富裕。
    看着我东看西瞅,我的“爹”就更觉奇怪了,“闺女,你到底怎么了?”
    “我......”如果穿越是事实,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亲人,也应该是我第一个依靠,先接受他再说吧。我只好怯怯地说:“爹,我好冷,头好痛......”
    我“爹”摸了摸我的额头,忧心忡忡:“还没退烧呢,怪不得,爹再去给你拿床被子啊。”
    看着他匆忙跑出去的背影,我不由大叹“苍天啊,小说里的穿越不是穿到皇族当格格,就是贵族当千金,不但锦衣玉食,还能一睹皇帝的圣颜,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来,落儿,再盖床被子。”正在我嘀咕的当儿,“爹”又抱了一床被子给我盖上,并帮我将被角压得严严实实的。“落儿,你再睡会儿,爹去给你弄点吃的。”
    被子厚重的压在我身上,才感觉稍稍有点暖意,还没等爹拿吃的来,我便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却是被剧烈的咳嗽声惊醒。睁开眼,只觉得阳光刺眼,便起身走出屋外,虽然仍感到走路轻飘飘的,头却不痛了。这一看,才发现这家里不是一般的贫穷。我的房间外面就是一个小小的厅,除了几张破旧的木凳子和一张旧餐桌就没有什么家具了,家徒四壁,我终于知道是什么样了。东边还有一间厢房,咳嗽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我扶着墙壁慢慢地走了进去,突然眼底有了潮湿的暖意。原来家里一共只有两床被子,爹把被子给了我,自己昨晚就没有盖的了,这才会感冒。我轻轻地叫了声“爹”,这次确实透着几分真心实意。
    爹听到我的声音,马上起身,欣喜万分地说:“落儿,你起来了,感觉怎么样?好了吗?”
    “我好了,爹,你怎么了?受凉了?”
    “爹没事啊,来,给爹看看。”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满意地点着头:“嗯......确实退烧了,爹去给你拿吃的来。”
    我走到厅里,坐下细细思量着怎么把眼前的情况搞清楚。前缘有因,既然来到这里,必然跟这个时代的某人有不解的前缘,既来之,则安之吧。
    “来,闺女,吃点东西。”爹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上面搁了个鸡蛋。粥稀到比米汤强不了多少。
    “爹,你吃了吗?”
    “哦,锅里还有,你先吃吧。”
    我突然意识到,锅里不可能有鸡蛋了。便把鸡蛋分成了两半,夹起一半往爹嘴里送:“爹,我们一人吃一半。”
    “不,不,不,爹不饿,你自己先吃。”
    “不嘛,女儿要你吃,你不吃,我也不吃了。”我撅起嘴,佯装生气地撒娇。
    爹无可奈何地张嘴接过我喂过来的一半鸡蛋,“你呀!”边吃边摇头,眼里却分明闪动着笑意。
    “爹,我......想娘了。”我试探着问。
    “唉,是呀,你娘去世了这么多年,爹委屈你了,乖孩子。”爹闪着泪花,抚摸我的头。
    原来我还是个没娘的苦命孩子。想起21世纪的老爸老妈,同学朋友,还有我那帮皮孩子,想到被撂在这陌生的地方,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不由悲从心来,嚎啕大哭起来。
    “落儿,别哭啊,都是爹不好,让你伤心了,怪爹啊。”爹笨拙地给我擦着眼泪,还以为我真是想娘了,“虽然你娘不在了,可是还有爹啊,爹会好好疼你的,还有大头啊,你病着这几天,他常常来看你呢。”
    “大头?”我反问了一句,心里打着小九九,又是谁呀?
    这次不用我问,爹就唠叨开了,“你呀,也不小了,出去疯玩也要小心,这次掉到河里可多亏了人家大头救你回来。”
    “女儿知道了,真罗嗦。”我撅着嘴,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原来这个落儿也是溺水而亡,而我的魂借了她的肉身。“既然人家对我有救命之恩,你干嘛叫人家大头啊,多无礼啊。”我继续试探。
    “大头不是你给人家起的外号吗?笑人家头大。”
    糟了,弄巧成拙,“可是我起的只能我叫,你不能叫。”我只好胡搅蛮缠。
    “哟,闺女长大了啊,胳膊肘往外拐,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爹的眼里好像透着暧昧的笑意。
    晕,感情我跟这个大头还有什么青梅竹马的故事?我不是为了他而来的吧?
    “爹笑女儿,我不依,不依嘛。”我捶打着爹的肩膀,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心里却充满了疑问,这个大头到底是谁?是有历史记载的人物吗?
    “好好好,爹不叫,爹不叫,爹叫他李卫李公子,这可好?”爹扶住我的肩膀看着我说。
    啊,李卫?清朝的李卫我知道的只有一个,就是雍正时候的名臣,不学无术,却擅长缉盗的那位啊。会不会是他呢?我眼珠一转,嗯,再套套爹的话,搞清楚现在到底是哪一年。
    “爹,娘去世的时候我还小,记不得了,具体是哪年啊?”
    “唉,那时你才几岁,我和你娘带着你从陕西老家一路卖唱,听说江南富庶,打算到江南来多挣几个铜板,没想到在这里也就是江苏桐城,你娘得重病死了,那时应该是康熙三十二年。”
    江苏桐城,康熙三十二年。那么说这个李卫果然就是历史上那个鬼难缠,而从爹的话里,我也听出我投身这家是陕西的乐籍。
    看着爹沉浸在回忆中,表情戚然,虽不是亲爹,心里也觉得酸楚,认真地说到:“爹,女儿现在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顺你,陪伴你的。”
    爹把我揽在怀里,“孩子,不知不觉在这里已经10年了,爹只有你了,好在李卫常常帮助我们,接济我们,日子才没那么艰难。”
    看来这个李卫跟我们家还走得很近,不知跟我是什么关系。十年了,那么现在是康熙四十二年。
    唉,虽然心里再次感叹自己运气不佳,居然投身到一户贱籍,可是来自21世纪的我并没有那么严重的等级观念和贫富意识,只好用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来安慰自己了。但是,老天啊,谁都有想过好日子的愿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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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晚春初夏,天气渐渐有些燥热,躺在床上静养了几天,觉得身体已经恢复。想着外面定是草木繁盛,热闹非凡,真想快点出去看看,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又不好要爹陪着去吧,那个什么李大头呢?爹说总关照我们,我病着的时候不是来看过我好几回吗?怎么这几天也没见个影儿啊?忽又想起遥远的21世纪,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把我的事迹大加宣传,将我评为模范教师,视为舍己救人的英雄,号召大家向我学习呢?唉,还是将那个时代的我置之脑后,专心扮演现在的角色吧。
  抬头看见那把筝,调了调音,叮叮咚咚的琴音响起,原来是把好琴,不由坐下弹奏起来。古筝八级真不是白过的,一曲完毕,一点也没觉得生疏。不由自得地笑起来。却突然看到爹笑着站在门口,“落儿的琴艺又有长进了,爹自愧不如啰。”
  “那当然了,谁叫我是爹的女儿嘛。爹教得好,女儿也学得好。”我更加沾沾自喜,当然不忘拍拍爹的马屁,叫他高兴高兴。
  “死丫头,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谦虚。”爹嗔怒道。
  我嘿嘿傻笑了两声,爹又继续说,“丫头,如果身体好全了,我们父女俩就要出去挣点钱了。”
  原来要出去卖艺了,呵呵,正好出去逛逛古代的大街,我可没觉得卖艺是低贱的活儿,咱凭自己的劳动挣钱,光荣着呢。再说了,21世纪的歌星可风光了,没准我还能在这里有批fans呢。连忙说道:“好啊,爹,女儿都闷坏了,只是你的风寒痊愈了吗?”
  “爹没事,你快梳洗一下吧。”说完,爹就抬脚走了出去。
  我打开柜子,却发现没什么可打扮的,里面除了一套半新的淡绿色布衫,就都是些黑灰的粗布家常旧衣,于是换上这件淡绿衫子。屋子里既没有镜子也没有脂粉,只好走到井边,打了盆水洗洗脸,沾着水理了理头发,发质倒是乌黑柔软,也不会梳古代的头发,就将满头青丝扎成两根辫子,垂在肩膀上。微风吹过,茉莉的清香扑鼻而来,原来一夜之间,院子里的茉莉星星点点地开满了白花。我将茉莉花穿成一串串的,挂在脖子上,手腕上,连发辫上也缠了一圈圈的茉莉。再对着水盆一照,里面的人儿清新可人,脱尘脱俗。脸蛋跟我到有些相似,圆圆的脸型,圆圆的鼻头,眼睛比我的大些,皮肤略显苍白,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
  “好一个美丽的茉莉仙子。”爹在我身后赞叹。
  我转过身,对着爹一跺脚,“爹,你又笑话人家。”
  “我女儿本来就生得花容月貌,不落凡尘,若是投身在皇家贵族,定是个皇妃命,只是错投在我这样的贫苦人家,委屈了你。”爹的眼里充满了歉意。
  “爹,能做爹的女儿,我很幸福,来世我还要做您的女儿。”我安慰道。“爹,你不要老是唉声叹气,容易老的,老了就不帅了。”
  “哈哈哈哈,我一个老头子还要什么帅不帅的,再说有你这个开心果,我怎么会唉声叹气呢?”爹刮刮我的鼻子,哈哈大笑,“走吧,臭丫头。”
  “开工啰!”我回屋抱了琴跟在爹后头欢欢喜喜上了路。
  这古代的大街可窄多了,可是店铺林立,应有尽有,路边还有许多小摊,卖胭脂的,卖小吃的,卖菜的,卖小玩意儿的,吆喝声不绝,比现代满街的汽车喇叭声可新鲜悦耳多了。
  不觉走到一座大酒楼前,匾额上写了“望江楼”三字。爹转过身对我说“幸好这些年李卫李公子让我们在他家的酒楼卖艺,不然我们还在四处漂泊。”
  原来李卫家是开酒楼的,家境还比较殷实嘛,电视剧里怎么说他是小混混?
  上了楼,四处寻找头大的人,却没发现一个。此时爹已在前台把琴架好,弹什么呢?我想了想,便开始弹奏:
  你现在还好吗
  能不能说说心里话
  是不是有些不如意
  说出来好吗
  你现在还好吗
  我真的一直好牵挂
  虽然也有你的消息
  心却放不下
  你总说
  现在过的很好
  可你脸上明明写着烦恼
  你也说想起从前就心跳
  一起去采茉莉花
  时光多美好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丫
  又香又白人人夸。
  酒楼本来人声鼎沸,渐渐地便鸦雀无声,一曲唱毕,余音绕梁,许久还是寂静一片,接着便掌声雷动,叫好声不绝。“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没想到反响这么好,开始还担心古代的人不解现代风情,于是大胆地再次唱了首《小桃红》:
  又是一季春来到,柳絮满天飘
  暧风轻扬桃花红了,榆钱串上了梢
  是谁碰碎了翡翠桥,染绿了小村庄
  牧童换上了新衣裳,黄鹂也笑弯了腰
  江南就是梦里梦外,又岂只是三春
  塞上风云隔水相眷,疑是故人来
  昨日的黄花旧时容颜,怎不忆江南
  醉依桃红泣别离,生在尘缘外。
  台下的叫好声更是此起彼伏,爹的钱钵都快装不下了,我心里乐开了花,看来我的明星梦在清朝实现了。幸好是在清朝,不然侵权的官司咱可吃不起。
  “哟,这不是……落儿姑娘吗?几天不见都不敢认了。跟……跟本少爷回府…….。唱一曲,少爷给……给一百两银子,怎么样啊?”楼下走上来一人,全身绫罗,满脸通红,走路东倒西歪,一看就知道是一喝醉酒的纨绔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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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他是谁啊?”我轻轻问道。
  爹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不认识了?他是本城县令的小舅子刘文龙,欺压乡民,无恶不作。”
  “哦……我说怎么眼熟呢?一时忘了。”我忙岔开话题,“爹,我不去。”
  “当然不去,怎么能让我女儿入虎口呢?”
  爹作了一揖,委婉拒绝,“小女大病初愈,今日已是劳累,要回家休息了,请公子见谅。”
  那刘文龙见我爹拒绝,大怒,恶狠狠地说:“哼,敬酒不吃吃……吃罚酒,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也得去,由……不得你,落儿姑娘还是识……识……实务吧。”
  “抱歉了,本姑娘只对人弹琴。”我冷傲地说。
  “废话,本少爷不……不是人吗?走!”
  我噗哧一笑。“少爷,她骂你是牛呢,还讥笑你不懂音乐。”一手下人提醒他。
  “岂有此理,居然敢辱骂本少爷,来人啊,给我抢。”一群狗腿子一拥而上。
  爹拦在我身前,被他们一把推开,摔下楼去。“爹,”我大声哭喊。
  这群狗腿子居然来抓我的手,我奋力挣脱并反手给其中一人一个耳光。“哟嗬,还挺有劲,爷就喜欢这味儿,给我抓回去,爷今天要再娶一小妾。”
  上来七八个人,瞬间将我抓住,“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居然敢强抢民女,没有王法了吗?”我愤然。
  “王法?在这铜山,爷就是王法,哈哈哈哈。回府娶妾了!”看着刘文龙一脸得意的奸笑,我简直作呕。可是食客满座的酒楼居然没有一个人肯挺声而出,只有爹声泪俱下的在骂,“你们这群混账,快放下我的女儿。”
  “哼,死老头子,给老子滚。”刘文龙下楼的时候又将爹狠狠踢了一脚。
  “爹!”我不由泪如雨下。
  “给我放下这位姑娘!”只听楼上传来一声大喝,声音极具威严。抬头一看,从包厢里出来两个男子,一个20多岁,白净脸皮,天庭饱满,眼大口阔。另一个略黑些,浓眉大眼,年纪好像只有10几岁。两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贵气,气度不凡,只是年长的那位没有一丝表情,让人不禁打了个寒噤。“放了她!”冰冷的声音居然使那些人松了手。我连忙跑开将爹扶起。
  “哟,来了个管闲事的,也不先打听……打……听我刘某人是谁。”看来刘文龙的酒还没被喝醒,继续结巴着骄横地说话。
  只听那位年幼的男子嬉笑着说:“是吗?那你是谁?”
  “看来你是外地来的,我乃本城县太爷的小舅子是也,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吧。”
  年幼的男子故作惊恐状,说道:“哦?是吗?爷真的……没听说过。”说完哈哈大笑,我也被他的滑稽表情逗得一乐。这两人一个玩世不恭,一个严若冰霜,真是截然相反,绝配绝配。
  刘文龙恼羞成怒,“哪来的混帐东西也敢称爷,给我上!”
  他的七八个手下又一拥而上,只见那年幼的男子飞身跃起,三拳两脚就把这些人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含娘。刘文龙见势不妙,丢下一句“小子,走着瞧。”便想开溜。
  “站住,”我迈出一步,“打坏的桌椅,你得赔偿。”不是我得理不饶人,李卫待我父女不薄,我可不想让他家蒙受损失。
  刘文龙摸出一锭银子,扔在地上,恨恨地带人离去。
  爹颤颤地站起,对那两人行礼道:“多谢两位搭救之恩,敢问恩公姓名,来日以报大恩大德。”
  年幼的男子双拳一抱,“老人家言重了,我叫龙十三,这位是家兄龙四……”
  “十三弟,不要多事,走吧。”话音未落,叫龙四的寒冰脸就将其打断,迈步欲走。
  “是,四哥。”说完,龙十三又转身对我说:“姑娘的琴艺歌喉新颖不俗,正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祈盼再次领略姑娘的风采,后会有期。”两人扬长而去。
  还好爹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慢慢地把爹扶回家,服侍他吃饭休息后,便坐在院子里对着茉莉花发呆。想着今天在酒楼发生的事情,真有点胆战心惊,回到古代的第一次出行就遇上这种事,是不是流年不利啊?今天救我的两个人是什么人呢?好像有点来头,那个龙十三走的时候还对我说后会有期,以后真的还有相会的日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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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无聊,无聊!”我爆发似的在屋里大叫。自从上次遭遇刘文龙,爹已经有几天没让我出门了,每天百无聊赖地弹琴,我实在憋不住了。在这个缺乏娱乐的时代,人们怎么生活啊?没有电视,没有电脑,连电都没有,白天发呆,晚上只有早早睡觉,还让不让人活了?
    “落儿,落儿......”我正在窗口撑着脑袋郁闷的时候,外面有人大喊我的名字,随之,窗外出现了另外一个脑袋——一个确实大得让人惊讶的脑袋,脸上长了好多痘痘,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
    “大头?”我想都没想就叫出来了,一定是李卫不错。
    他一跃就从窗户里翻了进来,“嘿,落儿,听说你前几天被人欺负了?怎么样?别伤心啊,我一定给你出气。”
    这两人之间一定很随意,我也不能过于拘泥,于是瞪着他说:“是呀,你跑哪里去了嘛?几天不见人影。”
    “别生气啊,”他一脸苦瓜像,“这几天爹娘把我关在家里,每天让我念书,今天好不容易赶了个大早,偷跑出来。”
    “你?念书?哈哈哈哈,”我掩面大笑,“怪不得你头越来越大了,哈哈哈哈......”
    李卫不好意思的抓抓他的大头,“好了,落儿,你就别笑我了,我知道我不是读书的料,娘还想让我去考取功名,简直就不给我活路嘛。”
    “你放心,我保证你能当官。”我拍拍胸膛。
    “你怎么知道啊?”李卫疑惑地看着我。
    我神秘地一笑,说:“因为......我会看相,天机不可泄露哦!”
    “信不信由你。”看着李卫一脸的不置可否,我转过身不再理他。
    “好好好,我信还不成吗?走,出去玩去!”李卫见我不理他,有点着急。
    我一听出去玩,马上来了劲,忙问:“去哪里?”
    “前几天我遇见一个卖炮仗的小贩,说他娘病了,急需要钱看病,我见他可怜就把他所有炮仗都买了,放在后街空地那间没人住的破屋子里。我们放炮仗去,快走!”还没等我答应,他就先跑出去了,我只好跟在他后面跑。看来李卫确实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快要跑到望江楼的时候,李卫突然站住了,原来刘文龙在门口闲荡。他把我拉到一边,嘱咐我藏好别出来,自己却朝着刘文龙跑去。“哎,哎,小子,跑什么跑,给我站住。”刘文龙挡在了李卫面前,骄横地说:“说,落儿这几天怎么没来酒楼啊,你把她藏哪儿了?”
    李卫毫无惧色地说:“不知道!”
    “不知道?”刘文龙狞笑两声,“不可能,你要不说,爷今儿把你家酒楼给烧了,你信不信?”
    李卫居然露出了害怕的样子,刘文龙更得意了,“那你还不快点说?”
    “我......我说,我带你们去,你不要碰我家酒楼。”看着李卫点头哈腰的样子,我气得直跺脚,心里直骂:“死李卫,臭李卫,什么不畏强权,历史全是骗人的。”咦,怎么他带着刘文龙往另一个方向走啊?我悄悄地远远跟在后面。不一会儿,来到一个空地,只听李卫又说:“落儿就藏在里面,你自己进去,我不好见她。”
    刘文龙便带着他的几个手下进了小屋,说时迟那时快,李卫迅速把门关上并上了锁,在那几个笨蛋捶门的时候,他又点了火把从窗口扔进去,里面顿时一片噼里啪啦,哭爹喊娘的声音,估计里面浓烟滚滚,这几个家伙一时还找不着北吧。我欢天喜地地跑了出来,一拳捶在李卫肩膀上,“大头,你真棒,我还以为你真的出卖我了呢?”
    李卫嘿嘿一笑,“快走,等下他们从窗户爬出来了,我们两个可不是对手。”
    我们一路跑一路笑,直到我喘不过气来,“大头,别跑了,他们追不上了,”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想到刘文龙黑着脸被电击过一样从屋里出来,我忍不住又开始哈哈大笑,李卫看着我呆了呆,说:“落儿,你今天比哪一天都笑得多,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应该多笑笑。”
    我马上停止了笑声,看来以前的落儿是个林黛玉似的人物。“今天开心嘛。”我急忙给自己解释,可是又忍不住想开开李卫的玩笑:“只是可惜了那些炮仗。”
    “炮仗有什么可惜的,你喜欢我再给你买一屋。”李卫疑惑不解。
    我抿嘴一笑,“那些炮仗啊留下来给你娶媳妇的时候放不更好吗?”
    李卫顿时红了脸,眼睛看着我却有了异样的光芒。晕,不会真的暗恋我吧?我连忙把头转开。可能他也感到了一些尴尬,马上换了一副脸色,“臭丫头,敢开哥的玩笑,走,今儿高兴,哥带你山上采野花野果去。”
    “也!大头哥万岁!”我得意忘形地跳起来。结果额头马上吃了一个爆栗,“疯丫头,这话也能乱讲?要杀头的。”我吐了吐舌头,忘了这是在封建社会,万岁只有皇帝一个人才能用的。
    夏初的天气对我来说分外炎热,我可从来没穿过长袖长裤过夏天,还在日头下爬山,不一会儿便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李卫还真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适时地问我渴不渴,安排我在树荫下坐好,自己忙不迭地跑去为我找水了。我一边擦汗,一边用袖子扇着风。忽然看到半山腰上下来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男子背着个人走下山来,难道是有人受伤了还是像我一样走不动了?走到面前时,我们同时说出一句话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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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在酒楼救我的龙氏兄弟,龙十三背着龙四,满头大汗,看样子十分着急:“姑娘,最近的大夫在哪里?快点告诉我!”
  我哪知道什么最近的大夫啊?我也是新来的,而且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可是我能这么说吗?“令兄怎么了?”我转而问道。
  “在山上为了救我被蛇咬了,你快说大夫在哪儿呀?我怕来不及了!”毕竟是10几岁的孩子,急得快哭出来了。
  不早说,被蛇咬了还到处跑,死得快吧。“拿刀来,”我斩钉截铁地说。
  龙十三小心翼翼地把龙四放在地上,拿出匕首却又犹豫着不肯给我,龙四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十三弟,给她,没了胳膊总比没了命好。”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一把夺过匕首,气呼呼地说:“我要你胳膊干什么呀?又不是猪蹄,能红烧吗?再不给我就来不及了。”我割开龙四的袖子,果然小臂上两个深深的牙齿印,周围已经黑了一圈。我利索地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条绑在他的上臂,阻止蛇毒继续扩散,然后小心地用匕首在伤口上划了个十字,龙四疼得直咬牙,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在伤口上吮吸,吸一口,吐一口,渐渐地觉得自己的舌头也开始发麻了,吸出来的血才终于逐渐转红。我抬起头,却看见了四个龙氏兄弟,不远处,两个大头也走来了。看来,我也中毒了,我吃力地拉住龙十三,“令兄已无大碍,但还得解毒,快叫那人带你们去找大夫。”说完,身子一歪,晕倒了。
  “翻飞挺落叶初开,怅怏难禁独倚栏。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是谁?谁又在吟这首诗?声音好近好近,我好像马上就能捕捉到了,在屋外吗?别走,别走,让我看看你是谁?我追出房门,外面烟雾缭绕,一个青年男子背对着我走在前面,身材颀长,背影似曾相识。“等等我,你别走啊!”我极力追赶。可是他好像听不见。“不要走啊,”我近乎声嘶力竭。是你,一定是你,是你让我回到这个时代来的。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走?不,我一定要追上你!我要看看你到底是谁!啊,只差一点点了!我抓到你的手了!可是,就在我要触到的时候,手抓了个空,背影消失了。我绝望地滑落在地,嚎啕大哭,“你为什么不理我?不要走,不要走啊!”
  “好了好了,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别哭啊。”一双温柔的手擦拭着我脸上的泪水。谁?是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话,谁在帮我擦眼泪?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床上,上身却伏在一个男子怀里。岂有此理,我用力推开他,随手一个耳光,“啪”地一声脆响之后,我才看清这个人是龙四,只见他白皙的脸上立即浮现五个清晰的手指印。“你混蛋,本姑娘舍命救你,你却......趁火打劫.”“非礼”两个字不敢说出来,换了个词。
  “谁趁火打劫了?”龙四恨恨地看着我,“我见你一直在出汗,本想替你擦擦汗,你自己坐起来抱住我,还叫我不要走。”
  原来是南柯一梦,汗,丢人丢到太平洋了。我低下头,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这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穿了套纯白的新内衣,我的脸更烧得厉害,又羞又怒,“我的衣服呢?”这个该死的龙四,居然坏笑着说,“这会儿知道害羞了?衣服嘛,是我给你换掉的,你自己的衣服不是撕坏了吗?”我一怒之下再次朝他挥手打去,却被他一把抓住,“爷从小到大可是头一回被人打耳光,怎么?你还想打我第二次啊?”龙四咬牙切齿地说。
  我挣扎着想抽回手臂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想着所受之辱,委屈加上害怕,再次大哭起来。龙四慌了手脚,连忙放开我的手,“你怎么又哭了,刚才不是还打人的吗?好了,我逗你玩的,衣服是我叫丫环换的,我没怎么你,别哭了行不行?”听他这么一说,又想起刚才在他怀里哭的情形,想起那个梦,上天让我远离亲人,将我扔到这里,却不知道所来何为?我想爸爸,想妈妈,还有那个弃我而去的背影,越想越伤心,索性抱着他脖子哭了个痛快。起初他还安慰我几句,后来干脆不再言语,只是拥着我,任由我哭。
  “咕咕......”我的哭声中突然多了一种声音。该死,我这不争气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只听龙四轻轻一笑,捧起我的头,替我擦去泪痕,好笑地说:“乖落儿,别哭了,肚子都提意见了。”
  “你怎么知道我叫落儿啊?”我傻傻地看着他。
  “你那个叫李卫的朋友说的啊。”
  “他人呢?”我这才注意到不在自己家中,“我这是在哪里呢?我要回家,爹会担心的。”
  龙四拦着我说:“你放心,他已经去通知你爹了,这里是我的住处,你为了救我,自己也中了毒,大夫说在我这里调养几天比较好。”“你怎么那么傻,为了救人命都不要。”他又接着说。
  我下巴微微一扬,“哼,现在才知道本姑娘女侠风范,菩萨心肠!没我啊你早就不治了。”
  “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说,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想起所有武侠小说里的情节,我套公式似的说:“我要你满足我三个愿望,我保证这三个愿望不违背侠义之道而且是你力所能及的,怎么样?”
  “行,”龙四略一思考,点头同意了,“那么,先说说你的第一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嘛......”我眨眨眼睛,说老实话,我还真想不起什么愿望,“我想吃东西。”这是当务之急。
  龙四噗哧一笑,“你这就浪费一个愿望了?傻瓜。”他走出房间,在门口叫了声:“小安子。”跑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他低声嘱咐了几句,那个叫小安子的便一溜儿地跑开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穿梭不息地送吃的进来,摆了满满一大桌。我的天!龙四把我当大母猪了吧?不过,说老实话,自从来到清朝,我还没吃过一顿好饭,不是我嫌家里穷,饿肚子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所以看着这些菜,我能不垂涎欲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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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龙四处养了几天,每天被药泡着,解毒药补药一大堆,身体很快复原,加之顿顿一大桌菜送到房间来,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润之色。在此期间,李卫和龙十三不时来探望我,陪我说笑话儿,给我带小玩意来玩。反而龙四自那天以后就没见着人影,只是送了个叫绿儿的婢女来照顾我,绿儿今年十五,是个机灵和顺的丫头,跟我很投缘,有她帮忙,我就不用为梳头而烦恼了。
  这天,他们几个一个都没来,跟绿儿一起吃过晚餐,我就坐在桌前发呆。本来绿儿死也不肯坐下跟我吃饭,可我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有人站在后面,强行拉她坐下,尽管她一直很拘谨。看着绿儿收拾盘子,发出轻微碰撞的声音,我突发奇想,叫绿儿拿来10几个碗,每个碗里装了不同容量的水,用筷子一敲,果然能敲出音阶。我喜不自胜,将碗按顺序排好,即兴边敲边唱了首歌:
  风雨的街头招牌能够挂多久
  爱过的老歌你能记得的有几首
  交过的朋友在你生命中
  知心的人有几个
  我怎么能够让你孤独地这样走
  我怎么能够让你无助地望着我
  多少的情感多少的自尊
  你的血泪中有我
  这世界啊越来越多的陷阱
  越来越冷的感情
  当你全部都失落也从不退缩
  越来越多的包袱
  不能丢的是朋友当你陷入绝望中
  记得最后还有像我这样的朋友。
  “啪啪啪。”刚唱完就响起一阵掌声,龙十三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间,“好曲好词好创意”
  他边拍手边说。
  我连忙起身道:“龙公子见笑了。”
  “这世界越来越多的陷阱,越来越冷的感情。何来知心的人?何来朋友?”龙十三今天看来似乎格外伤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会对人世有多深的理解?看来是我的曲子惹的祸了。
  “龙公子,”我安慰道:“知心人不必多,一个就足矣。即使前路荆棘,世态冰冷,可总有一个人不会让你陷入绝望而不顾。”见他不言语,我又说:“龙公子想想你四哥,为了救你,生命都可以弃之不顾,你还有什么可失落的?”
  “是的,四哥。”他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又道:“你为了救四哥也弃之生命于不顾,那我们是不是也算朋友了呢?”
  “承蒙龙公子不弃,落儿深感荣幸。”看着他眼里点点的落寞,同情之心油然升起。
  他再次笑道:“既然是朋友还叫我龙公子?”
  “难不成......我叫你虫公子?”我有心逗她一笑。
  他果然哈哈一笑,还给我头上敲了一筷子,“小丫头,你管李卫叫大头哥,不如也叫我十三哥吧。”
  “得了,一个只知道哭鼻子的毛孩子还想当哥哥呢?”我有意逗他,做了个羞羞脸的表情。
  龙十三急了,“谁说我哭鼻子了?我是见四哥中毒,心里着急。”
  “就是不害羞不害羞。羞羞脸,不要脸,七个鼻子八个脸。”我边说边唱还边做鬼脸。
  “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抓住你。”十三扑过来要抓我,我转身就跑。两个人围着桌子追追打打,嘻嘻哈哈,绿儿在旁边捂着嘴笑。
  不知道这嬉闹声是否驱散了十三心中的阴霾,让他10几岁的人生不那么负荷深重。十三危难之时救了我,龙四不惜付出生命救了十三,而我义无反顾地救了龙四。因果循环,正如十三说的,有过将生命弃之不顾的冲动去救一个人,至少我们之间可以做朋友,而我不愿看到我的朋友郁郁寡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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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又过了几日,心里实在怕爹牵挂,又觉着叨扰他人多日,恐有不妥,便欲告辞回家.恰巧龙四和十三一起前来看望,我便说出此意。龙四见我确实已经痊愈也就应允了,并提出送我回家。
  “绿儿,”龙四道:“服侍小姐更衣梳头。”说完便与十三外出等候。绿儿拿出一套簇新的淡绿色薄绸夏袍,上面错落有致地绣了无数朵茉莉花,领口,衣襟和袖口都镶了翡翠绿的边,套在我纯白的夏裙上。边给我穿戴边说:“这套衣服啊,是我们家四爷亲自挑选的呢!跟小姐还真配。“说完又把我的头发分了一半绾成两个髻,下面的头发还是梳成辫子垂在肩上,头上点缀了翡翠和珍珠的珠花,戴了翡翠的耳环。打扮完毕,绿儿拉着我转了一圈,赞叹不已:“小姐,你真美,比宫里的娘娘还美。”
  我捏了捏绿儿的脸,说道:“你见过宫里的娘娘?瞎说。”
  绿儿笑了笑道,“快出去吧,外面两位爷等急了。”不知道这两位爷是什么人,绿儿和小安子对他们异常恭敬,尤其在龙四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
  我微笑着迈出房门,清晨的阳光煦暖地照在身上,院子里一片初夏的景象,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将斑驳的圆点洒在鹅卵石的路面,也洒在树下两位俊朗少年的身上。听到门响,他两位不经意回首,在这回首之间,我却分明在两人的目光里看到了欣喜和惊艳。
  “果然一个茉莉仙子!”龙十三惊叹道。
  我索性轻握发辫,很优美地转了一个圆圈道:“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相识十余日,不知仙子落身旁。”
  十三哈哈一笑道:“哈哈哈哈,我自打第一眼在酒楼见到你,就料定你是茉莉仙子下凡。”
  龙四也淡淡一笑道:“有她那么吃东西的花仙吗?走吧!马车在外面等着。”十三兀自咧着嘴笑,我嘟起嘴跟他们上了马车。回头看时,发现我这几天住的地方居然是驿馆。
  小安子正准备驾车出发,就见李卫大汗淋漓地跑了来:“落儿,不好了,你爹出事了!。”
  “什么事啊?”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快,上车再说!”龙四短暂地说。
  李卫上了马车,气喘吁吁地说:“刘文龙这几天寻你不着,今天去你家逼问你爹,你爹不说,就被他带人一顿狠打,我已经叫了大夫去了你家,才来通知你。”
  “小安子,快点。”我哭着给小安子指点回家的路,小安子不敢怠慢,一路快马加鞭,不一会儿便到了家。
  不等他们扶我,我就跳下马车,直奔入屋,爹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没了他我怎么办?“爹!爹!女儿回来了!”我呜咽着大喊。跑进爹的房间,看见爹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大夫在旁边轻轻地对我摇摇头。
  “爹,你怎么了?都是女儿不好,女儿这几天不该离开你。”我跪在床前,握住爹的手泣不成声。
  “闺女......”爹气若游丝,“爹要去见你娘了,这么多年,爹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苦受委屈......”
  我泪如雨下,“爹,女儿不要你走,女儿说了要好好陪你,照顾你,你不许走!”
  “傻孩子,别哭啊,”爹笑着伸出手颤巍巍地刮刮我的鼻子,“哭成花猫脸不漂亮了。”我听了更加哭得说不出话来。爹又继续说:“闺女,自你落水以来,性格开朗了不少,爹走了以后,没人照顾你,你一定要好好地坚强地活下去!”
  我仰着泪脸,一个劲地直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坚强,我要爹,我只要爹。”
  “乖孩子,答应爹,好让爹放心地去......”爹的眼睛里也溢出了泪水。
  “老人家,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落儿姑娘,不让人欺负她。”龙四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刘文龙,刘文龙......”爹突然梗着脖子高声叫起来。
  “老人家放心,我决不会饶了刘文龙!”十三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爹满意地露出微笑道:“我知道你们不是寻常人,那我就放心了......李卫,”爹又对李卫说,“这些年,谢谢你对我父女俩的照顾,以后落儿还得......还得......”爹已经一口气接不上来。李卫流着眼泪拼命点头:“放心,我知道,我知道的。”爹终于含笑闭上了眼睛。
  “爹......”我声嘶力竭发出一声叫喊,可是再也喊不回爹的回答。
  虽然我来这里不足一月,可是爹完全把我当成他的亲身女儿在疼爱,在保护。远离父母的我也确实把他当成了亲身父亲,毕竟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人。上天把我带回来做他的女儿,我跟他之间一定也有一段父女之缘。这种亲情的剥离不亚于切肤之痛。可是也正是这段父女之缘而祸起萧墙,让他丧失了生命。
  伤心和内疚让我变得呆痴,整个丧事都是李卫和他家人在帮忙办理,我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扶着拽来拽去。“尘归尘,土归土......”当法师超度亡魂的声音响起,当泥土雨点般打在棺盖上,我双膝一跪,眼睛再次迷离。爹,对不起,我只是一个不速之客,我的到来打破了你们平静的生活,我剥夺了真正的落儿被爱的权利,如果您知道女儿不是你的落儿,您会不会后悔曾经如此疼爱过我,会不会怨恨我给你们带来的无妄之灾?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走了,女儿该怎么办?女儿就像一片飘落的黄叶,从遥远的地方飘来这里,因你的庇护有个家,可是你走了,女儿又成了找不着根的落叶,究竟该魂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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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跪了多久,只觉得周围的人渐渐散去,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冷下来,狂风呜咽着卷起地上的纸钱漫天飞舞,周围的树叶沙沙直响,瞬间,大雨像豆子一样生疼地打在我脸上,身上。飞扬的尘土被大雨洗劫一净,和着泥浆,在地面留下一道道泪痕。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落儿,回吧,让你爹好好休息。”我麻木的身体再次顺从地站起,却双膝一软,跌倒在一双手臂里,失去了知觉。
  朦胧中,我看见爹在我面前飘过,微笑着对我说:“缘尽缘灭,缘起缘生。”我追着大喊:“爹,不要走,爹,你回来。”可是如一阵烟雾,爹消失了。“落儿,落儿。”谁?谁在叫我?眼前再次出现那个熟悉的背影,他怎么走得那么快?我使劲跑啊跑啊,可他总是离我那么远,在我跑得精疲力竭的时候,他又消失在烟雾迷茫处。“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要走?为什么啊?我好累好怕,不要走,不要走啊!”我痛哭流涕。
  “落儿,落儿,你醒醒,你又做梦了,快醒醒。”一个声音再次响起。
  我疲惫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龙四清朗的脸,我被他如同抱孩子般抱在怀里,马车颠簸得我骨头似乎要散了架。我无力地看着他的眼睛,近乎梦呓:“不要走,你别走。”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少见的柔情,低声道:“我不走,落儿,我一定不走。”说完,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我冰冷的身体似乎感受到他传来的体温,疲惫的我终于安稳地睡去,不再有梦魇。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又躺在驿馆的床上,全身酸疼,唇干舌燥,我轻轻唤道:“水,水。”
  绿儿听到我的叫唤连忙端来一杯水,扶我喝下,又拿枕头垫在我后背,道:“小姐,怎么样?都好些了吗?”
  我感激地看着绿儿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累,绿儿,辛苦你了。”
  绿儿居然眼圈一红,似欲滴下泪来。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道:“绿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绿儿看着我摇摇头,“没人欺负绿儿。只是绿儿从小也是无父无母之人,虽得四爷待我恩重如山,可是终究只是下人。只有小姐真心当绿儿是个人。与小姐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见小姐屡次不爱惜自己身子,绿儿心里难过。”
  我感动地抱住绿儿道:“好绿儿,我如今也是孤苦一人,爹走了,难得有你还关心我。”
  绿儿擦擦眼泪,扶住我的肩膀道:“不只我一个呢。四爷把你从大雨里抱回来的时候急得什么似的,十三爷马上就去传大夫了,对小姐都关心着呢!我这就告诉他们你醒了。”
  看着绿儿匆匆转身的背影,我不由苦笑着叹了口气,唉,绿儿,你无父无母毕竟有一栖身之所,可我今后该去往何处?难道继续依靠李卫吗?我已并非落儿,非亲非故,怎能欠他一世人情?
  思索间,门外已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龙四和十三推门而入。十三率先奔至我床前,道:“落儿,好全了?下次可别再一个人傻傻地淋雨了。”
  “十三哥,”这次我倒是心甘情愿地叫他十三哥,“落儿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真的对不起。”
  十三有些责怪地瞪瞪眼道:“怎么这么客气,你,我,还有四哥也算生死之交了,你忘了那首歌了?我们不会对你弃之不顾的。”他又转头对龙四说:“四哥,不如我们带落儿回去吧。”
  没等龙四开口,我就抢着说:“不,十三哥,谢谢你的好意,落儿不走。”
  十三急了,道:“为什么?你在此地还有亲人?”
  “落儿已无亲人。”我平静地说,“可是,与其寄人篱下,落儿宁可浪迹天涯。”
  “我不允许你浪迹天涯。”龙四说话了,声音里充满了霸气。
  不允许?好大的口气,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我淡笑道:“落儿谢龙四公子怜爱,可惜落儿只是一片飘落的黄叶,随风而飘,随水而流,注定一世漂泊。”我的语气哀伤而决然。
  说话间,小安子前来禀告:“四爷,李卫来接落儿姑娘。”
  龙四断然道:“你爹死前我答应过照顾你,我绝不食言,就这么定了。我出去看看。十三,走。”
  我不由气愤填膺,凭什么我的人生就由你定好了?我让绿儿迅速给我穿戴好,我要去听听他跟李卫怎么说。跑至前厅,在屏风后就听到他用一贯的语调在说:“刘文龙没找到落儿,一定心有不甘,落儿暂住我这里还比较安全,等惩治完刘文龙再说吧。”坚定而不容否定。
  我连忙跑出来道:“我不......”
  话没讲完就被龙四堵了回去,“落儿,你没好全怎么就出来了,快回去躺着。”
  我嘟起嘴不理他。
  只听十三呵呵一笑道:“四哥,我们怎么治那刘文龙?干脆直接......”
  龙四一摇手打住了十三的话,还没开口,李卫就抢着说:“哼,怎么治,他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如今官官相护,谁能治得了他?除非......”
  龙四脸色微微一变,马上又回复了平静,“除非怎样?”
  李卫晃晃脑袋道:“除非啊有戏文里的钦差大人驾到。”
  龙四饶有兴趣地道:“哦?你不是说官官相护吗?这钦差为何又不护短了?”
  李卫自以为是地说:“因为这钦差啊代表的皇上,皇上其实是英明的,只是对底下的事情无从了解,全靠各级官员层层上报。这其中就不免有包庇和欺瞒。如果钦差大人一到民间来巡查,老百姓就有了诉苦的机会,官员之间也就不能包庇了呀!”
  龙四听了居然点了点头道:“这些你是从何得知的?”
  李卫不好意思地道:“看戏啊。我李卫大字不识几个,就喜欢看戏。”
  龙四略一沉吟道:“如果给你个钦差,你敢不敢为民做主?”
  李卫拍拍胸膛,“有何不敢,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去种树。”
  龙四和十三交换了一下眼神,解下身上的玉佩,递给李卫道:“好,今儿就看看你的能耐,拿去,我看你怎么治那刘文龙。”
  我扭头一看,这块玉晶莹润泽,我虽不懂玉,可也知道是极品,再一看,把我吓了一大跳,上面赫然刻着一个“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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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扭头一看,这块玉晶莹润泽,我虽不懂玉,可也知道是极品,再一看,吓了一大跳,上面赫然刻着一个“禛”字。我心下全明白了,哼,怪不得气度不凡,怪不得住在驿馆,怪不得不把地方官员放在眼里,什么龙四,什么龙十三,跟连续剧里一样喜欢来这招。康熙四十二年,正是康熙南巡之时,途经江苏,此时应是回京途中。那么龙四不就是康熙皇帝的第四子胤禛吗?而龙十三就是十三阿哥胤祥。
  可李卫拿着玉翻来覆去,压根儿不认识上面的字,嘴里直犯嘀咕:“就这么个东西能治得了刘文龙?”
  十三哈哈一笑:“李卫,你可别小看这玉,你拿着它虽抵不上钦差大臣,可那县令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李卫虽不识字,悟性倒挺高,“明白了,我就说是奉这玉的主人之命来办理此事。可是两位爷,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
  十三再次笑道:“事情办完后你自会知道。好好想想怎么办吧。”
  李卫思索片刻道:“这事没有证据,就怕他到时跟县太爷串通,抵赖不肯画押啊。”
  我想了想道:“我有办法!”
  龙四,不,四阿哥狐疑地看着我,“你个小女孩儿能有什么办法?”
  我瞪他一眼,小女孩儿怎么了?偏不能让你小瞧了我。我清清嗓子道:“乘其不备,将其二人隔离......”
  听完,李卫和十三都点着头,赞许道:“可行!”唯有四阿哥默不做声。
  李卫抱拳道:“那我就去办理了,告辞。”
  “等等,我也去!”我上前一步。杀害我爹的凶手,我要看着他被绳之于法。
  “不许去。”四阿哥严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皇子了不起啊,管东管西的,我回头皱皱鼻子,“我偏要去,偏要去!”说完头也不回地跟着李卫跑了。
  只听四阿哥又在身后吩咐:“十三,你也去,你们两个别露面。”
  我们一行三人带了几个随从开始搜捕刘文龙。由于四阿哥叮嘱过不准露面,我和十三只好打扮成随从模样坐在马车上。十三看着我一直嘻嘻笑个不停。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道:“我长得奇形怪状吗?”
  十三摇头。
  “那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十三仍旧摇头。
  “那你笑什么笑?”
  十三索性捧腹大笑,看到我怒瞪他的眼光,他才说:“落儿,你误会了,我笑四哥。你知道吗?打我记事儿起,就没人敢顶撞四哥,你是唯一一个。刚才四哥气得那样儿,哈哈哈哈。”十三忍俊不禁,又开始大笑。
  天啊,把这给忘了,我可不仅顶撞他,还骂过他混蛋,打过他耳光,他可是未来的冷面皇帝雍正啊,会不会把我给杀了泄愤?传说中的血滴子......想起都不寒而栗。
  “落儿,”十三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怕回去挨四哥骂?放心,有我呢!”
  我把心一横,有什么可怕的,把我杀了说不定就回现代了呢!船到桥头自然直。于是决定吓吓十三:“是,十三阿哥吉祥。奴婢给十三阿哥行礼了,请十三阿哥多多担待。”说完斜着眼睛瞥了下十三,只见十三两只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半晌才说:“你怎么认出我们的?”这回轮到我捧腹大笑了,我边笑边说:“我是仙子啊,当然独具慧眼。”
  十三当然不信,猛地拍了下脑袋:“我知道了,是四哥那块玉。”
  我笑着点头:“孺子可教也。不过你不能跟你四哥说我已经知道啰!”
  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原来到了县衙,我正要下马车,被十三一把拉住,“你忘了四哥的话了?”我敲敲他的头道:“笨死了,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再说我们现在的打扮没人认得出。”我强行把十三拉出马车。
  扮成随从的我们走在李卫身后,早有人拿了玉进去通报,县太爷果然满脸谄媚地迎了出来道:“不知贵人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李卫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径直走进厅里坐下:“大人的小舅子刘文龙可在府上?”
  县太爷不知何故,答道:“贱内弟外出未归,不知贵客找他何事?”
  李卫漫不经心地说:“哦,只是一场命案牵涉到他,我来问问,三日前上午刘文龙在何处?可有证人?”
  不出所料,县太爷果然包庇道:“三日前,贱内弟在寒舍与下官喝酒话家常,一天未外出啊。”说完朝门外做了个手势。哼,想串供?幸好本姑娘早有防备,已叫李卫派人把守好县衙各大门,不许任何人外出。而另一队人早就去抓刘文龙了。李卫说了,刘文龙这种人不在赌坊就在妓院。
  李卫慢悠悠地说:“如此说来刘文龙与此案无关喽?那好那好。”说完便东拉西扯地跟县太爷闲话家常,拖延时间。
  不久,小安子急奔入内,在李卫耳边低语了几句。李卫一拍茶几,站起身来:“嫌犯带到,马上升堂!县太爷,这是你的地盘,此案由你来审,我只是旁听。”
  要知道李卫并无官职,仅凭一块玉如何审案,我要他这么说避免首先受制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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