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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我弯起嘴角,当下快步走上前:“没想你也来了,是不是要接我回——”未说完的话猛然卡在喉咙间,我惊愕的止住了脚步,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而后才抖着音调语不成声:“你、你的身体怎么有些透明?!”
  是的,透明。
  先前还没走近的时候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可一旦上前来才发现他的整个人几乎都是透明虚幻的,甚至可以透过他的身体大致的看到身后的树木!
  我下意识的连连后退了几大步。
  “不要惊慌,”他仍是淡定的一笑。笑容并不深,可那其中的祥和安定却足以让人不觉间忘记了先前的慌乱:“你现在所看到的并不是我本人,而是一个通过法术传送来的虚象。”
  “传送?虚象?”我茫然地傻张着嘴,活象个学舌的鹦鹉般。
  离空又轻轻一笑,笑容轻柔一如他身上的光华。一刹那间,我仿佛看到一身灰色僧衣的离空与白衣长发的夕夜缓缓地重叠在一起……最后幻化为一个白衣如月,笑容清远孤寂的人影……
  夕夜……你可知我有多思念你吗?真的很想再看到你温柔而又略带忧伤的笑,真想再听到你那悠扬动听的萧声……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你像彻底换了个人似的,如此的暴戾而又满怀恨意?!
  我近乎忘情的看着树下的离空,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容熟悉得让我心口一阵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离空好象发觉到我眼中的异常光彩,不得不出声询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不对劲?”
  这轻轻地一句恍若当头棒喝,把我从恍惚的冥想中拉了回来。
  “没什么,只不过白天干活累了些……”我边找了个理由,边暗自责备自己怎么会冒出那种荒谬的错觉。虽然离空和夕夜是孪生兄弟,可毕竟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啊……!
  周晓君,你乱想什么呢。
  庆幸的是,离空显然并没有就我的失态再追究下去——
  “很抱歉,以我现在仅有的法力而言,既无法亲自来到八百多年前的时代,更无法将你现在就送回二十一世纪……而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以念力将我的影象和声音通过时空传送过来与你通话。”
  他这一番话,像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浇得我手脚冰凉,连先前的自责都给浇跑了:“怎么可能!是你当初把我送到这个朝代的,现在居然又说无法把我送回去!”开什么玩笑,难道要我一辈子都呆在这个人不生地不熟的陌生古代吗?!
  我又惊又怒的扑向离空,想抓住他的衣领好好问个明白,却忘了他本人并不存在于这个朝代,现在呈现在我面前的只不过是个虚幻的影子而已。
  这一点是在我整个人轻易的穿越过离空的身影或,措手不及的撞向他身后的那棵大树时才猛然想起来的。
  可是为时已晚——
  “啊——!”这是我收不住冲势一头扑向树干,人树相撞所发出的惨叫声;
  “呀——!”这第二声惨叫是我四脚朝天向后跌倒在地上所发的;
  一时间,我在全身疼痛不已的时候,也再次清楚的看到了无数小鸟挟带着不停闪烁的小星星,在我脑袋周围欢快的飞动个不停。
  “你……你没事吧?”离空看着额头上的大包,有些担忧的问。
  “还行的,至少死不了!”我抚着额头,扶着树干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苦笑着这样说。
  这都是自个找的,发火又有什么用呢?不过……真的还挺疼的呀!

  “谁在那里?!”忽然一声呵斥伴随着几点火光和参差不一的脚步声向这边涌来。
  我几乎吓得一身冷汗,俩青年疼都望了:“啊!有人来了,你快走吧!”开玩笑,以离空现在的样子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不被当成妖怪?而我也推脱不了,搞不好还可能被抠个“勾结妖党”的大帽子呢!
  “别怕,我已经在这里设下了结界,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既看不到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离空神色平静如水,淡淡地解释说。
  正说这话时,来着已经一拥至眼前。
  那是府中负责巡逻的带刀侍卫。虽然王府里不分昼夜就有侍卫巡视,可自从那个宁王爷一回府后,府里不仅增加了人手巡查,连对进出王府的丫环也查得更加严厉了。
  “都这么晚了,谁还在这里喧哗?”有人缓缓的自侍卫身后走了出来,那张雪白的脸庞在不停闪动的火把下,显得更是惨白如死的可怖。
  是朱云。
  我下意识的育扑往他身后那拖曳在地面上的影子看了看——那仍是两个依稀重叠在一起的身影,冷不丁一看,还真是够蛮吓人的。
  当看清楚是我后,朱云先是一愣,而后又面无表情的厉声质问:“都丑时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在说这话时,他和身后的几个侍卫谁都没有往离空那边看半眼,显然是并未察觉到那里还有人存在。
  “禀告总管,婢子方才正要去茅房时却因天黑无灯,所以就不慎一头撞到树上去了。”我学着以往所看过的古装电视剧里的对白,背书似的恭声回答:“您若不相信,有额头上刚撞的次包为凭。喏——就在这儿……”我伸长了脖子,将脑袋凑到火把下以便让人看到我所说的毫无差错。
  朱云身后的几个侍卫忍不住轻笑出声,估计要不是碍于朱云的存在,恐怕他们早就大笑出来了。可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笑,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笑的。
  朱云并没笑,他冷冷地打量着我,那冷厉的目光看得人汗毛直竖。
  “真的吗?可为什么我刚才往这边来时却好象听见你在和谁说话?!”他边问边砖头仔细地看向四周,当看向离空所站立的方向时,他的目光略微一停顿,但那也就是几秒的时间,随后便又转开了。
  可他却问不倒我。想我周晓君是干什么的,开书店也有三四年了,什么刁钻的人没见识过?“朱总管是不是听错了?这里除了我之外就的确再没什么其他的人了吧?”我边说边做出认真的样子左右张望了一番:“没什么可疑的人啊!”
  朱云又冷冷地瞪着我,半晌才阴阴的说:“既然没什么了,那你就快回屋去吧。”就在他转身带着侍卫离去的时候,不知是无意还是意有所指的向我丢下了这么一句话:“无论是谁,最好还是不要和我玩什么鬼心眼,否则——”否则怎么样,他并没明说。可那眼中幽幽的凌厉绿光和森然阴冷的杀意却让人不寒而粟。
  ……
  “他不是一般的人类,这‘人’身上的鬼气很重,可偏偏却又很巧妙的掩藏着。”定定地看着朱云离去的方向,离空语气极为肯定的说。
  我大力的点头以表赞同。
  离空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我先前刚来时就已经感应到了,这个王府之中有股很不寻常的邪气在飘荡,可却不是从刚才那‘人’身上发出的……总而言之,等我恢复了所有的法力后,再借助‘灵幻环’的力量,将你送回二十一世纪就没什么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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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灵幻环’?”我不觉抬起手腕,看了看上面晶莹剔透的玉手环:“这和它又有什么关系?”它最大的用处不就是可以保护主人免受妖邪之法的侵害吗?
  离空静静地站着,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柔和光华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都不若凡人:“其实真正将你送到八百年前古代的,并不是我,而是它——‘灵幻环’。还记得那时,我正要施法将你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时,你手腕上的‘灵幻环’忽然发出很强烈的光芒吗……当我在一旁察觉出异样时,已经来不及出手阻拦了。”
  我抹不作声的听着,不由又想起那天的情景来——

  光芒越来越激烈,无数的光流在其中疯狂的穿梭着……!
  一阵灼烫!像是有人忽然间将一块烧红的烙铁紧紧贴在我手腕上似的烫痛感。
  我在金色的光晕中低头一看——
  一道银色的光线乍然从我手腕上的‘灵幻环’间迸射而出,那一瞬间的强烈光芒刺疼了我的双眼……
  
  现在又仔细回想起来,当时确实是有些古怪。我依稀还记得自己是被‘灵幻环’所发出的那股强大的光芒吸了进去,而后便晕厥陷入了无边的黑黑暗之中。
  当我再次从黑暗中醒来睁开眼后,却发现自己已身处另一个遥远陌生的瓜代了。
  
  “‘灵幻环’是极有灵性的东西,它现于远古的山野之中,汲取了千百年的天地精气,已不单只是个普通的物件。虽然我不明白它为什么要将你带至古代,可这一定有它的用意吧……”离空轻轻地叹息。
  我若有所思:“所以——既然是它将我送到古代的,那么也就必须由它把我送回现代?”
  “是的!”离空点头,并慢慢抬头看向夜空。乌蒙蒙的夜空无星无月,只有片片烟云缭绕笼罩着,迷离而阴暗。
  而离空望向天际的目光好象也逐渐变得迷离起来:“知道是谁把这个‘灵幻环’送给夕夜的吗?”
  我微微一怔,随后摇头,心中有些疑惑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来。
  “是我,”深吸了口气,他缓缓闭上眼睛,似陷入了某种回忆般的不平静:“这个手环是我当初花了近百年的时间才寻找到的,为的就是用它镇压住夕夜死后化作鬼魅的强大怨恨和杀气——因为普天之下也只有汲取了天地灵气的‘灵幻环’才能镇压厉鬼的怨恨。”
  我仔细的听着,心中不由一动,好象明白了些什么,又好象什么都不明白。
  “原来希望先以‘灵幻环 的灵力压下他的怨恨,再去寻找到可以化解那股恨意的法术……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将‘灵幻环’送给了你……”离空笑着说,却是苦笑。
  明白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夕夜为什么会性情大变,为什么眼神变得怨恨而嗜杀了……
  那个傻瓜,居然将离空寻了百年才找到的,用以镇压他身上邪恶怨恨的‘灵幻环’给了我,而陷自己于那种万劫不复的境地!
  真是个彻底的傻瓜!夕夜啊……你该让我怎么说你呢?是恨你,还是骂你,还是——如此的思念和爱你呢……?!
  … …
  “我该回去了。”恍惚间,我听到离空这样说。随后就看见他的身体开始变淡,变得更虚幻透明起来。
  “临走时,我再送你最后一句话,这句话很重要,你一定要记住!”他紧紧的盯着我的眼,一字字的说:“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企图去改变那命运早已注定的事情……!”
  “命中已注定的事情……?”我错愕的低喃,半是不解,半是迷惘。
  当离空已逐渐一点点的完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时,阴暗的空气里仍传来他最后的声音——
  “千万不要去更改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切记!”
  过去发生的事?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我还在琢磨着离空所说的那句话的含义时,宁王府中却又发生了一件事……
  有人失踪了。
  失踪的是一个新进王府不久的小丫环,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听说好象是叫什么云儿的吧;才一夜之间,那个云儿整个人就像是蒸发了似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件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因为云儿才一刚失踪,问讯赶来的朱云就召集了我们几个知道此事的丫环训话——
  “这件事谁都不许乱说,那个云儿或许只是受不了苦连夜逃出了王府吧;如果今后谁要还敢乱嚼舌根,就别怪我朱某不客气了!”朱云的脸惨白而阴沉。
  逃了?
  对于朱云的说法,我一点都不相信。因为云儿不见后,她的衣物及所有的银两却仍好端端的放在衣柜中,半点未动。试想,若真是她逃走了,又怎么会什么也不带的就走了呢?!而且走得那么没有一点的预兆。
  有蹊跷。
  ……
  “那个混蛋不仅吸光了我们的血气,毁去我们的尸体,还把我们的魂魄封印在‘青竹阁’中……!”
  ……
  猛然记起曾在竹林的梦境中所见到的少女们的意念之影,我不由打了个寒战,同时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云儿,该不会是遭到了什么意外吧?!
  
  王府的侍卫是分为三班人马轮流巡逻的。而亥时与子时之间正好是他们换班的时候。
  那正是个好时机。
  我鬼鬼祟祟的闪过了换班的侍卫,贼似的溜进了‘青竹阁’。
  此时已是深夜,偌大的王府内只有几盏长明灯悬挂在屋檐走廊之下,忽明忽暗,连带照映得四周也是半明半暗的。
  一大片苍翠挺拔的青竹林旁,一座精巧的阁楼静静地屹立在苍茫夜色里,几点淡淡的灯火自薄如蝉翼的窗纸中透了出来。
  夜晚的‘青竹阁’看上去显得格外宁静祥和,沉静无声得近乎诡异。就像是一个沉睡已久的恶鬼,谁也不知道它何时会忽然醒来。
  的确,这里是太过安静了,静得听不到任何外来的声音,而只能听到我自己忐忑不安的心跳声。
  听说这个宁王爷性喜安静,所以在他居住的‘青竹阁’里几乎没一个侍女、仆从之类的。
  真是个古怪的人。
  凭着以往学过的几下拳脚功夫,我没费多大劲就爬上了竹林旁的一棵大槐树上。幸亏我所穿的长裙并不怎么窄,否则要爬上这么高的树还真不容易呢!
  蹲在树叉间。我以枝叶为遮蔽,就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将整个‘青竹阁’尽收于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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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我如猫儿般不动声色的静伏于树木的枝叶间,屏息凝气的紧盯着黑暗中的阁楼。
  然而,当我那两条可怜的腿都开始蹲得麻木起来时,整个‘青竹阁’仍如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
  静可闻针落之声。
  太古怪了,那个宁王爷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不可能半天憋在屋里连个动静都没啊!看那屋里透出的点点灯火,也不像是睡下的样子……
  我边狐疑的想,边小心的活动了一下又酸又麻的双腿,开始思忖要不要偷偷溜下去瞧瞧。毕竟一直呆在树上干瞪眼也并非良策……咦,那是什么?
  静默的竹林旁,忽然从地底幻出出一团模糊的血红光芒来!那光并不十分亮,却幽红幽红的,仿佛是一股子地下涌出的鲜血般,殷红刺目得让人看了心头不由一颤。
  就在那妖异的红光出现的一刹那,有股腥甜得让人闻了就想作呕的气味也若有若无地窜如了我的鼻子中。
  那气味,我并不陌生,那个叫‘血姬’的女鬼身上也有这种气味。
  是血腥之气。
  看来这个宁王府还真不是个太平的地方啊……我苦笑。
  
  “唉……”血红的光芒中居然传来一声长长的轻叹声,声音满足。而随着那叹息声,红光也开始凝聚变化起来,再不若先前那样模糊了……直至最后幻化为一个男子的形态!
  虽然乌云蔽月,光线黯淡,可他头上那金灿灿的束发金冠,以及那一身血红的长袍在这无边的黑夜里却显得那么夺人眼目。
  是——宁王爷!
  不用看那眉眼,我也明了那红衣人是谁了,可我仍不敢相信九五之尊的胞弟、一的堂堂嫡封的王爷,居然不是个人类而是个妖邪鬼魅!

  有夜风徐徐吹来,清凉如骨。
  只着了单衣单衫的我在树上忍不住微微打了个颤,说不出是冻得还是惊的。
  清凉也风拂去了遮住月娘的层层乌云,刹时将无数如水的柔和月色悉数撒向大地,仿若将一切都淡淡地涂上了层美丽的光华。
  神秘而迷人。
  
  竹林旁,红衣人缓缓抬头,望向皎洁的明月,那张容颜在月光下一览无余,却果然是那个让无数如花少女倾慕的宁王爷。
  看着明月,他弯起嘴角,轻轻地扯出抹邪气的笑,笑得居然如此妖艳魅惑……仿佛就像是一株——
  血色的罂粟……!
  静伏在树上的我瞪大了眼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惊得尖叫起来。因为这邪气妖艳的笑实在是太熟悉了。那种魅惑人心的笑,天下没有几个人看了之后还可以遗忘得了的。
  怎么……怎么会呢,不可能如此巧合吧?!

  “呼——当个王爷也挺累人的呢……”红衣人低头吁了口气,可唇边魅惑的浅笑却始终未消退过半点:“真不喜欢这种感觉!”
  垂在衣袖中的手微微一扬,轻轻的划过夜空,是极幽雅好看的那种手势,仿佛只有配在他身上才可以显示出致命的吸引。
  而那张脸也开始起了异变,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脸上不着痕迹的脱落而去。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张脸已不再是怀春女子们心目中宁王爷的脸了……
  那张脸是妖艳的,是不分男女的魅惑邪气之美。美丽而危险,仿若罂粟。
  是他,居然是他——魅刹!
  
  你……你认识我吗?
  我们当然认识……只是我们却不是在这个地方认识的。我们初次相见是在青州。
  ……
  
  头好乱!
  怎么会这样,我居然又在八百年前的古代遇见了魅刹!而且还是在‘青州’!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出来吧!”魅刹轻柔的说。在说这话的同时仍目不转睛的仰望着明月,目光多情魅惑得就像是最痴心的少年在凝视着心上人般。
  闻言,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他发现了吗?怎么办?我僵硬的呆在树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下去。
  就在我还犹疑间,下面又已起了变故。
  庭院中心,那用上好大青砖铺就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身影子。是的,那的确是一的投映在地面上的身影,只不过却只有影子而看不到人罢了。
  很诡异的情景,在这死寂的月夜下丝毫不比那些自称吓死人不偿命的恐怖电影逊色半分。可我这个自小就见归见惯了的人却例外。
  地上的影子又动了动,却忽然在下一刻如变魔术般从地面上剥离,并化为一个青衣长衫的年轻男子!
  那张脸原本还是有几分斯文俊秀的,可那惨白如死的脸色和阴气森森的神情却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自脚冷到心底。
  是朱云,宁王府的总管朱云。
  
  “参见主人——!”朱云才一现身便单腿跪下向魅刹行礼,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也难得的出现了几丝恭敬。
  原来,魅刹刚才那话是对隐藏在暗中的朱云所说的,而并非是发现了我。
  当我明白了这点后,原先慌乱的心这才缓缓平复下来。
  
  “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朱云边说边站起身,并别有深意的朝庭院另一头的朱红走廊望了望。
  
  精致的朱红走廊在两边所悬挂的灯盏映照下,朦胧得好似不见尽头。
  因为王府里的宁王爷喜欢清净,所以别说是这样的深夜,就算是大白天也很难在‘青竹阁’里见到什么人。
  可偏偏就在这样的夜晚,‘青竹阁’如死般寂静的长长走廊上的另一头,居然缓缓的走来了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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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那竟是水玉!
  只是这么晚了她来这里作什么,况且我记得出来时还见她睡得正熟呀……!
  不对劲,她此时走路的样子很奇怪……
  按理来说一般人走路时双臂总是下意识的随着步伐而有节奏的摆动着,而此刻,她的双臂却软绵绵的垂荡在身侧,像是失去了力气般一动不动;而她的脚步也很奇怪,走路时给人一种飘忽而不可捉摸的感觉。
  
  “就是她吗?”魅刹双手环胸,淡然浅笑。
  “是的。”朱云低垂着头,双目在黑夜里闪烁着如死的冷光。
  
  听着他们没头没尾的谈话,看着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水玉,我心头猛然一跳,一种可怕的危险感油然而升。
  紧紧的咬着牙,我眯起眼,自树枝的间隙再次仔细的看向走廊中缓缓行来的水玉。

  近了,近了……更近了……
  走廊两旁的灯笼忽明忽暗,虽然黯淡了些,却仍忠实地将它们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出来。
  
  睁着无神的双目,水玉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她的步伐那么机械,她的神色是那么空洞虚无……丝毫没有半点一般人所该有的灵动和生气。
  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被人操纵着行走的提线木偶、活傀儡!
  我看着不觉吸了口凉气——原来她的意识完全被操纵住了,而失却了自我的意识。而操纵者想必就是魅刹和朱云了。可他们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呢?
  心绪疾转间,我决定还是先呆在树上静观其变。万一他们真要对水玉有什么不利的行动,就算明知是送死,我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况且还有‘灵幻幻’这个护身符呢!
  
  一步,又一步……水玉木然的慢慢走了过来,有风吹过,不时将她未绾起的长发吹动,在夜空中柔柔的飞扬着。
  她每向前都出一步,我的心就跳的更厉害。虽然现在还不明白魅刹他们要作什么,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
  当水玉走至离魅刹几米远的时候,朱云忽然朝她打了个奇怪的手势——一种我所看不懂的古怪手势。这个手势一打出来,水玉就立刻止住了脚步不再前行,只是像泥雕木塑般呆立在那里。
  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魅刹认真得连她身体的每个部位都不放过,只不过那目光虽然邪魅多情得让人心跳,却绝对没有任何色情的意味,就像是在观赏一件美丽精致的玩物一样。
  朱云 仍低垂着头,毕恭毕敬的一言不发。
  “十七八岁,多么美丽,多么朝气的年龄……真是像花朵一样鲜艳呢!赜——”魅刹边围绕着呆立的水玉慢慢地度步,边啧啧有声的叹息着:“多鲜活的生命啊,我还真些下不了手呢!”
  下手?!这家伙要——
  我身上的寒毛一根根的竖了起来,神经也立刻绷得死紧。
  蒙蒙夜色中,魅刹的如血红衣就像是地狱最深处燃烧的一团火焰,狂烈得要将一切都毁灭似的。
  猛然一个回身,血红的长长衣摆刹时荡出一个美丽的回旋,犹如一朵乍然绽放的红花。而那张妖异魅惑的容颜也冷不防的凑近水玉木然空洞的脸:“可是,年轻少女身体中所流淌的鲜血才是恢复我所有强大力量的重要来源!”
  血?!难道是说他要吸水玉的血吗?如此说来,那竹林中少女们的意念之影所说的‘披着人类外皮的恶魔’也是指魅刹了?!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水玉去送死,反正我是豁出去了!
  ……
  “不要轻举妄动,笨蛋!”耳边冷不丁传来很轻很轻的耳语声,同时一只大手快如闪电般按住想要往下跳的我。
  我猛然一个激灵,而后呆呆地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不知何时,我身边的另一个树叉上多了一个黑影。因为光线很暗,我无法看清楚对方的确切模样,只能看到一双在暗中烁烁如星子的有神眼眸。
  我下意识的张大了嘴——
  “啪!”
  另一只大手在我尖叫出来的前一刻准确的捂了上来,手上仿佛还带了点青草的气息:“不要乱叫啦!”那不知道是圆是扁,看样子却好象是个男人的家伙压低了嗓门冷冷的警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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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我刚上树的时候分明没有看到树上还有其他人,而他什么时候上来凑到我身边,我居然更是一点也没发觉到!
  何况都这么晚了,他潜进‘青竹阁’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

  “放心吧,下面的那个姑娘并不是她本人,而是一个被下了咒的幻象。”男人仍低着声音说,他说话的速度有些慢吞吞的,可却初期的沉静,有种让人信赖和安心的感觉。
  这不同于离空。
  离空是那种佛样的男子,永远给人一种虽安稳心神却亦觉得不可触摸的感觉——因为‘佛’是不可亵渎平视的。
  而这人……该怎么说呢;他说话的口吻和语气是如此令人心安,仿若儿时记忆中的父兄般,有一点的威严,有一点的安心……还有一点的可靠,或许不止一点吧?
  不过他刚才说的‘那并不是她本人,而是一个下了咒的幻象’是什么意思?
  我不由茫然的望向树下,连嘴上捂着的那只大手什么时候移开了也没察觉。
  
  而树下,电光火石间就已经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魅刹的指尖才一甫接触到呆立的‘水玉’,她的周身便立即升腾起一层又一层的白色雾气,朦朦胧胧的,仿佛是清晨飘荡在青山秀水间的烟雾,缭绕缱绻,如梦似幻。尤其是那雾气中还有无数淡紫的光芒想小鱼般在其中不停的游动着。 
  “糟糕!这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一个被术士施了‘诛魔咒’的幻体!”这是魅刹惊呼的声音,在说这话的同时他整个人也犹如乍然离弦的箭,急急向后倒跃开来,看样子似乎对那奇异的雾气有些忌惮。
  
  雾气一眨眼的工夫便已扩散、浓郁,而站立在其中的‘水玉’也逐渐消失,如同蒸发了一般。
  难道男子口中‘下了咒的幻象’就是这个意思吗?那个‘水玉’只不过是一个足以可乱真假的幻象?
  这个像是凭空冒出来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看情形似乎还不是一个泛泛之辈呢……
  不怔怔的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却只能隐约看到他在黑暗中亮如灿星的双眸和刚硬如刀凿的脸部轮廊。
  
  “啊——!”树下的朱云忽然痛苦的惨叫起来,那猛然发出的凄厉惨呼声把我惊得腿一抖,几乎要掉下树去,这样痛苦的叫声,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原来,朱云因为反应稍微迟缓了点,就立刻被那团雾气给包围住了。
  “救我啊,主人……!我还不想就这么消散于大地之中啊……救我!!”朱云在缭绕的雾气中痛苦的挣扎着,那无数紫色的光芒犹如小蛇般在他身上游走着。随着光芒的加快流动,他的声音也开始一点点的变弱下去。
  魅刹远远的伫立着,脸上笑意已全无:“愚蠢的奴才,居然将一个被施了咒术的幻象引到这里,这样的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的,我为何要救你呢?!”他冷酷的哼了一声。
  “你——”朱云挣扎着还想要再说什么,可才只说了一个‘你’字就痛苦的低吟了一声便轰然倒下。
  而随着他的倒下,那股朦胧的奇怪雾气也开始四散而去,融入茫茫夜色中消失了。消退得那么突然,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股腐臭的气味随之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而地上的朱云也开始起了变化,那面容及全身的肌肉迅速的枯萎、腐烂起来……前一刻那个面色惨白、斯文俊秀的年轻人下一刻就已彻底的变化为地上的一具面目狰狞的腐尸。而那股让人闻了就想吐的腐臭气味也就是由地上这具尸体散发的。
  树上的我捏着鼻子,目瞪口呆。
  原来真正的朱云早已死了,而人们眼中所看到的‘朱云’却不过是一具被鬼魅附了上去的死尸,一个虽然还会走路、说话,却已开始腐烂没了生命的死人而已。
  那些少女们的意念所说的‘被小鬼所操纵着的活死人’就是这个意思了。
  
  树下,魅刹静静地伫立着,一身如血的红衣在不停吹动的夜风中猎猎飞扬。
  那双妖异的眼瞳在扫视了一下地上的腐尸后缓缓开始游移。
  竹林……阁楼……走廊……
  直至最后,那双眼停在我所藏身的那棵大树上:“树上的客人,为什么不愿现身呢?”说话的同时,长眉微微一挑,便已又恢复了往昔那惯有的如花笑靥——带着魅惑的毒花。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瞳微微一闪,仿佛有什么奇异的光芒一掠而过。
  就在魅刹笑着说‘树上的客人’时,我清楚的听到身旁的男子低呼了一声‘不好!’而后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胳膊已被他伸手捉住,带着我纵身一跃跳下了树!
  就在我和他双脚还未着地时,那棵大树忽然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就毫无预兆的崩裂成无数细小如尘的颗粒!
  那样一棵需要三、四人才能合抱的大树居然一眨眼间就如此被一股可怕而强大的力量给无声的分裂成如尘的碎末!
  如果用在人的身上呢?是否也会如那树一般,一样化为微尘消散?!若非树上的那个神秘的男子及时拉了我跳下来,恐怕……
  我看着前一刻还是参天大树,下一刻却只剩下一截光秃秃树桩的地方,就越想越后怕。
  “总算是现身了!”魅刹笑眯眯地说。
  真是个笑面虎,连杀人时都满面微笑,使人完全看不出那带笑眉眼下暗藏的杀机。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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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如果不想被我打碎魂魄形神俱灭,那就从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男子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威胁的意味,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
  此时,没有了枝叶的遮蔽皎洁的月色清冷的将这个神秘男人的模样清楚的映照出来。
  浓密杂乱的胡须杂草般的几乎将大半个面孔都遮挡着了,只依稀露出一双长眉朗目;过肩的头发不若当时男子那般在头顶绾成一个发髻,而是漫不经心的随意以一根布条松松的束于颈后;而衣着,也完全不同于魅刹那华丽的装束,只是爱洗得发白的蓝衣外随便套了件同样旧得发白的灰色长衫。
  虽然这个人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像是经历了千山万水旅程般的疲倦,可双眸子那璀璨若星,身板笔挺如标枪,沉静而精神。
  尤其是那全身散发出的不经心的散漫与不羁,让我没由来的联想到了金庸笔下的令狐冲,也是如此的不羁和散漫呵……
  想哪去了,他就是像乔峰、韦小宝也和我风牛马不相及吧?!

  “好大的口气!”对于灰衫男子的话,魅刹仍旧笑的那么魅惑动人,眉眼盈营地扫过我这边,脸上丝毫不见半点愠色:“那我可要试试看了啊——!”
  就在最后一个字才刚刚吐出口,话音未绝之际,血红的衣袖忽然疾疾一挥,并飞快的以食指与小指插入地面!
  “嗤!”的一声轻响,那坚硬厚实的大青砖地面居然被他那两根指头如入豆腐般硬生生的插了进去,深达指根!!
  “婆罗若般染法历……”魅刹双目微合,边维持着一指插地的姿势,边喃喃低声念诵着一些我所听不明白的古怪的话。
  
  呼——
  一阵狂风!
  那股狂风来得如此突然和措手不及,就像一个狂乱暴怒的魔鬼早偌大的‘青竹阁’里四下横冲直撞,所到之处不是花木被毁于一旦,就是灯笼被掼在地上。
  若非灰衫男子及时拉了我一把我早就被风刮得东倒西歪了。
  不知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我总觉得那股狂风给人一种阴冷入骨和很不舒服的感觉。
  “妈的!这家伙居然要召唤这附近所有的厉鬼和魑魅!”男子骂骂咧咧,只是却不见半点惊慌,有的只是不耐和厌烦。
  他骂人的声音才刚刚落定,红衣狂飞的魅刹猛然睁开眼,大声喝道:“出来——!”

  狂乱的气流中隐约出现无数幢幢的诡异影象。那是畸形、古怪的,不同于一般人形的影子,就像是被顽劣孩子弄坏了的塑像。
  几乎不用细看,我就知道又是那种‘东西’,看样子我这辈子注定要一生与鬼魅纠缠不休了……
  气流仍狂乱的吹动着,那些鬼魅的影子也由先前的模糊逐渐转变为清晰的实体。
  “奥妙办……你能应付得了吗?”我头大的看着那些小山似的异形鬼怪“嗷嗷”怪叫着步步逼近,心里直呼倒霉。我才二十多岁,还没找个如意的男朋友,要真是死在这个古代,那可真是亏大了!
  “恩哼!”男人只是从鼻腔里冷哼了一下,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你究竟嫩——啊啊啊!!”一个兽首人身的青色鬼怪冷不丁的纵身扑向我。速度很快,才一眨眼竟已从几丈外跃至我眼前,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扑下来,那夹带的腥臭之冲入鼻腔,当下就惊得我忘却了淑女的身份,扯开嗓门以超高分贝的女高音没命的尖叫起来。
  “吵死了,你给我安静些不行吗?!”男子长眉一蹙不悦的说,说话的同时,手也不落闲,一挥手,一团白色的光便如迅雷般射出,正好击中那个扑向我的鬼怪——
  “轰——!”
  那只鬼怪还来不及闪躲惨叫,就已经在白色光芒中灰飞湮灭,而它身边的同伴也受到了不大不小波及,惨叫着连连闪避。可没过多久就又重新围拢过来,步步逼来。
  魅刹负手站在魑魅们的后头,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就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的好戏。
  “可恶——!”灰衫人咬牙恨恨的说:“这‘东西’可真多,如果真这么一直打下去,就算是神仙也撑不了的……三十六计走为上!”
  当他说到“三十六计”时,手臂就已飞快的揽住我的腰,纵身一跃,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猛然腾空飞起的大鹏拔地而起!
  “闭上眼!”我还在愕然时,耳边已经传来男子不容置疑的命令声。
  真是个沙猪,我周晓君凭什么要乖乖听他的话!他以为他是谁啊?!
  我赌气的瞪大了眼,打定注意偏不如他所说:“我就不闭眼……”可话还没说完,我就忽然感觉高脚下在腾云驾雾的飞离地面,直升向夜空之上;再瞧瞧脚下,偌大的宁王府也变成核桃大了,我甚至可以看到整个青州城的平面效果。
  这么高的地方,万一要不小心掉了下去还得了?!
  我白了脸,抖着唇,可就是不敢再看向脚下:“太高了……你就不能飞低些吗?”
  “飞?”男子挑眉:“真是没眼光,这是一种叫做‘驭云术’的法术……还有,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使劲的勒着我的脖子?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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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呃?!”我木然的呆楞了半晌,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的两条胳膊不知何时已自动紧紧勒住了对方的脖颈,想必是刚才吓到不自觉才勒上去吧……
  不过看那男子虽然口中唠叨着“快被勒死了”,可脸上却丝毫不见半点不适,相反却充满了揶揄的神色。
  脸颊一烫,我忙不迭的松开胳膊:“那你呢……还不是一直揽着我的腰?这不是趁机吃姑娘家的豆腐吗!”
  “吃豆腐?!”男子眉毛一竖眼一瞪,再配上那从杂草似的大胡子,还真有些吓人:“笨蛋!我把你救了出来,你居然还这么说你的救命恩人!你信不信,只要我一松手,你就会立刻从这万丈高空掉下去摔声一堆肉泥?!”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不时有淡淡的烟云向后飞逝,城市乡村在脚下就仿佛一个个墨点,估计我现在离地面至少也有千米以上,万一这人要真狠下心松手不管,十个周晓君掉下去也会没命的!
  “说这玩的,呵呵——”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我还算不上什么‘俊杰’,可小命重要,我当下就马上换上了一幅灿烂的笑脸:“大叔,您该不会真那么狠心吧?”
  “大叔?!”男子又瞪向我,目光居然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你怎么叫我都可以,可这“大叔”还是免了吧,你也可以直接叫我……我叫萧如云。”
  
  不知几时,漆黑的天际微微泛起了一丝细小的光亮,而天上的群星们也不如先前那样摧残了。
  哦——是天要亮了吗?

  看看身边的男子,又看看脚下无边的景致,我竟觉得此时像是在做梦。如果半个月前有人告诉我不仅有一天会来到八百年前的古代,还会被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男人带到天上到处飞,我肯定会认为那个人脑子有毛病,要不然就是发烧说胡话。
  可现在,这些以前看不起来很是不思议的事却居然真的发生了……

  “到了。”叫萧如云的男子〔他也姓萧,说不定可能和萧原的祖上有什么关系呢!〕瞅瞅脚下的村庄,忽然这么说道。
  到了?什么地方到了?我正要开口问明白时,却感觉到他揽在我腰上的手猛然一紧,而后两个人的身子乍然往下一沉!
  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之际,四周的景色就已经变了,而不再是一片云海和星辰了,而脚下,也不若先前那样腾空虚无了。
  一只大手“啪”的拍在我肩头上,那粒度险些没把我骨头给拍散:“都已经落地了,还发什么傻呀?”
  我揉揉被拍疼的肩膀,这才开始一阵东张西望:“这是什么地方啊。”这家伙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啊!这么大力气干什么!
  不过——这个地方的景致还蛮不错的嘛。
  微微泛亮的幽蓝天幕下,晨风徐徐,清爽怡人;雄鸡嘹亮的长鸣声随风如耳;田里大片的金黄色油菜花在风中轻轻地荡漾着,将淡淡的清香融如风里;而不远处在将亮的天色下隐约可看到一排排错落不一的屋舍坐落在青色大山的山脚下;而山脚的南侧,却是一条依山而流的小河,如镜的河水两旁是成荫的树木……有风吹过,树木不时发出“沙沙”的响声。
  好美的景色,天然而成。
  在我所处于的那个高楼林立的时代,几时可以有幸看到这样毫不做作的美景?,就算随着旅行团东奔西跑,可最终入眼的只不过是一幅经过人的手而刻意堆砌出来的景观,哪能如这个古代的山水,美得这样自然?!

  萧如云双手抱胸,仰头闭了眼,深深呼吸着那弥漫着菜花香气的空气:“三年了……三年都不曾回来,可这里却还是老样子啊……!”顿了顿,他又霍然睁开眼,目光炯炯的看向我:“我要上莫表弟家去。那你呢,看你的衣着,八成是宁王府的丫鬟吧;那你打算是回王府还是回家?”
  闻言,我一楞。
  是啊,我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回宁王府是不可能的了,回家……可是我的加根本就不在这个古代,该怎么回呢?!
  好难办啊……总不能让我露宿街头去要饭吧?
  对了,不妨用用那个办法,反正非常之时使用非常之计也不为过。
  
  “你说你是个孤儿,没有双亲也没有任何远近亲戚?当初进宁王府卖身为奴是为了安葬病势的亲人?!”萧如云瞪大了眼睛,没说一句,脸色就难看一分。
  “是的……”我低着头,努力的装出一副孤苦伶仃的可怜模样,其实肚子里却暗笑到发疼。就算不用抬头,我也知道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了。
  没办法,在这人不生地不熟的古代,光凭我一个无亲无势的女人,根本就几乎混不下去。恐怕还等不到离空施法将我送回二十一世纪,我就已经饿死在这里了。而这个萧如云,我虽然并不怎么清楚他的来路和底细,可从他的所作所为看来却是个外恶内善的人,值得信赖。所以我搬用古装电视剧中那套烂得不能再烂的台词,来为自己编造了一个‘可怜的身世’,以便让这个萧如云不能对我下‘逐客令’。
  呵呵呵——!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摸着下巴,他半信半疑的瞅着我。
  我信誓旦旦:“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才怪。
  半晌——
  “没办法……放心吧,我会想法子安顿你的。”他认命地叹气。
  成功了!我暗笑着在背后比划了个‘v’的胜利手势。
  
  “咯咯咯——!”雄鸡一唱天下白。此起彼应的鸡鸣声中,天色渐亮。
  我跟在萧如云后头走进了这个名为‘莫家庄’的村子,〔这个村子里的许多人都姓莫,只不过却彼此之间几乎没什么血缘关系而已。〕放眼望去屋舍整齐有序,道路平整干净;不时见到有些人家在门前的篱笆内的花圃里种了一大丛的花,此时正是近五月,花儿开得正艳,真是春花灿烂,花香逼人!
  见到有生人进村,不时有拴在门前的大狗一个劲的冲我们狂吠不止,当下惊得户主出门张望。
  “你们是——”头发花白的老汉眯了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们。
  “王叔早啊!”萧如云热情的打着招呼,并不忘自报家门:“我是如云呀,萧如云!”
  眨眨眼,老汉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如云啊,你是来找莫夕夜和莫离那两兄弟的吧?喏——他们就在那儿住……”
  
  莫夕夜?夕夜……?!名字居然如此相似!可天下之大,名字相似或长相相似的人并不在少数,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吧……
  我边想边暗笑自己的多心。
  
  “到了。”萧如云带着我七拐八弯的绕过了几座房子,这才在一个小院前停下脚步,然后大手一挥,就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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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吱呀”一声轻响,门已洞开。院中一个白色衣衫,正在弯身整理着什么的少年闻声回首,吃惊的对上我们的眼——
??白衣如月,眉目清俊一如远山,漆黑的长发凌乱的披散至肩头,光亮如上好的绸缎……
??夕夜?!
??这个少年的面容居然和夕夜一模一样!天啊——!
??我不由倒抽了口气。
??
??眨眨眼,少年这才慢慢站起身,而他的脚下赫然是一堆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植物——应该是草药的吧。
??“请问二位——”少年疑惑的询问,当他发觉我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时,不由面色微微一红,现出少年人的羞涩和可爱来。
??“混小子,你不记得我啦?”萧如云“呼”的一个箭步冲上去,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抬手“啪”地给了他一个响亮生脆的爆栗:“才不过两、三年就把我给亡忘了,你还真是太没良心哪!”
??抚着被敲疼了的脑袋,少年呆呆的瞅着萧如云,脸也不自觉的越来越凑近:“唔……好象看着有些眼熟的,在哪里见过似的……只是这个胡子怎么——”就在两张脸几乎贴在起块时,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后退一步,食指直点向萧如云的鼻子,“你、你不就是如云表哥吗?我认出了,就是你没错的!!”终究还是不到二十的少年,当下竟像个孩子般的又蹦又叫起来。
??我几乎看怔了。
??他笑得如此灿烂,快乐地毫无任何心机。那四射的热情和朝气,就仿若此时张自东方天际冉冉升起的旭日。
??而这种灿烂开心的笑容,却是我在那个也同样叫作‘夕夜’的男子脸上所从未见到过的,纵然两人的模样惊人的相似。
??要说二人中一个是春日最灿烂的朝阳,给人无比的温暖和活力;那么另一个就相是深秋夜晚最忧伤的明月,深沉而孤寂……
??听那个姓王的老汉说,这里应该是兄弟两人的吧,那么这个白衫少年是叫‘莫夕夜’呢,还是叫‘莫离’?
??
??“夕夜,我又上山采到了不少草药……咦?!”门扉又“吱”的一声轻响,一个着灰色短衫背着竹篓的少年推门而入,口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可话音才刚落,一抬头就发觉自家的小院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陌生的不速之客,当下便小小的轻呼了一声。
??
??几乎就在这个灰衫少年抬头的同时,我就已呆若木鸡。
??象……真是太象了!他不仅与那个也叫作‘夕夜’的少年一个年龄,更骇人的是——两个人无论从身高、体形还是五官和相貌上来看,都是惊人的相似!都有着清俊如远山的眉目,都是直挺的鼻梁和薄而微抿的唇!
??……
??那一刻,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或许在那一转眼间闪过许多疑问,又或者什么也没想吧……总之整个人都像傻了似的呆立在那里,连萧如云和那两兄弟说了些什么都没注意。
??相似的名字,相似的容貌……也同样是孪生兄弟……试问,这样的巧合几率能有多少啊!
??
??“发什么傻呢?”一张留着大胡子的脸冷不丁在我眼前放大,几乎吓人一跳。是萧如云。
??“是不是很吃惊?每个初次见到莫家兄弟的人都是像你这种反应,谁叫这俩小子长得像是同一个人似的!”萧如云自作聪明的把我的呆楞的原因归结于此,并边絮叨边一把把我啦到莫家兄弟面前作介绍:“她叫小如,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
??我听了差些没晕。什么是叫做我是他捡回来的啊?!他以为我是什么,是小猫小狗吗?还“捡回来的”呢,这个姓萧的怎么能这么说话,真是没大脑!
??若非现在没地方去,我早就和他翻脸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莫夕夜和莫离两兄弟似乎对他们表哥的这种说法并不感到吃惊和奇怪,像是早已习以为常似的。
??“小如姑娘既然是表哥的客人,那么想在这里住多久都是没问题的!”一身白衣耀眼的莫夕夜笑得灿烂如春阳,让我看得一阵恍惚——
??如果是夕夜,他会展现出如此开心灿烂的笑容吗……?不论是眉梢眼角的忧郁和孤寂,还是那源于内心的哀伤和怨恨……我所认识的那个夕夜始终都从未笑过,更不要说是笑得这样阳光灿烂了。
??夕夜与莫夕夜,一样的名字,一样的白衣长发……还有一样的容颜,可内心却是截然不同。一个忧伤,一个快乐……根本就是不同的个性啊!
??相对于弟弟的大方热忱,作为孪生哥哥的莫离就比较拘束内向得多了。从进门至今,他都是不作声的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直到需要他说话时才会说上一句,从不说半个多余的字,给人一种腼腆文静的印象。
??当萧如云询问莫离是否同意我在这里住一段日子时,他羞涩的一笑:“表哥带来的贵客自然是没问题,只是——”他迟疑的望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心中的顾虑,“只是男女有别,我怕别人会多嘴说闲话……”
??萧如云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是相信你们才让她住这里的,至于别人怎么说,只要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好怕的?”他笑得甚为洒脱,看得出是一个不把世俗礼教放在眼中的豪迈人。
??
??“那好,我这就去把那间空屋子打扫一下后让小如姑娘住!”莫夕夜脸上的笑容明快得让人移不开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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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莫家总共有四间房子。两间卧室,一间厨房,还有一间就是堂屋了,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客厅了吧。
  因为我和萧如云的到来,使得住宿问题刹时紧张起来。我一个人住在莫夕夜腾出来的卧室,而莫家兄弟和萧如云三个人则挤在莫离的卧室里。卧室原本就大不了多少,一下多了两个人之后就更显得局促拥挤了。萧如云当下就拉长了脸,嚷嚷说宁愿在堂厅中打地铺也不愿挤一起睡。所幸当时已是五月中旬,晚上尚不算寒冷,大家也就随他去了。
  虽然是客人,可我却不好意思像萧如云那样厚着脸皮什么都不干却照样白吃白喝兼白住,于是一整天里我都努力的想帮莫家兄弟做些什么。
  莫离主要是上山采摘草药、砍柴;而莫离则负责把草药分类整理好后连同柴木拿到附近的集市上卖掉,用以补贴家用。
  见我这么成心的想帮忙,莫夕夜沉吟了片刻,就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帮我们烧烧水、煮煮饭吧,这个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当、当然没……问题!”实现不经意的对上那双和夕夜相似的眼睛,此时正微笑的看着我,当下心头不由漏跳了几拍,说话也结巴起来。真是丢脸……
  “真是个苯女人,连这点清福都不知道享受。”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中石凳上晒太阳的萧如云边津津有味地啃着手里香脆可口的大红苹果,边口齿不清的咕哝,虽然说话声有些含糊,可却刚够我听见。
  暗自冷哼一声,我觉得不和这种米虫一般见识,不就是帮忙烧个水煮个饭吗,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
  看我大展身手吧,呵呵……
  
  结果——
  
  呆呆的看着一片狼籍的厨房,三个男人凝固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年长些的萧如云最先回过神来,指着先被火烧,后被水浇的灶太质问同样被熏得全身黑乎乎的我:“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心虚的低头看向脚下,声音像蚊子哼:“呵呵……烧火的时候不小心烧过头了。”
  自小生活在电气化的年代,我用的都是电磁炉、热水器之类的,至于这种老式的灶台,最多也不过在电视剧上看过罢了,更不要说是用了。方才见灶里的火越来越小,就慌忙把一大把柴扔了进去,又学着电视上那样拿了扇子对着灶膛拼命的扇啊扇的,火是没灭,可是却越烧越大,进而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幸好闻声而来的萧如云不仅反应快,手脚也快,几大桶水泼下去,总算灭了大火。要不然——整个厨房都要被烧掉了!
  “怎么办,看来晚饭是作不成的了。”莫夕夜头大的以手支额,说出了所有人的顾虑。
  而莫离看着不成样子的厨房,整个人都傻了,一幅欲哭无泪的模样。
  “要不然就这样吧,”萧如云抬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既然这个‘祸害’〔居然这么说我,真是太过分了!〕是我带来的,那么在厨房未修复好之前,由我出钱请大家吃饺子如何?”
  这样划算的提议,自然是没人反对了。
 
  当太阳收敛起最后一点余辉,徐徐向西边的地平线下坠时,,我们这一行四个人也吃得肚皮圆滚的走了回来。
  那家饺子的味道还真是不错,皮薄馅厚,个个雪白饱满,丝毫不比我在大饭店里吃的逊色半点,直至今时回想起来还依稀口有余香。
  “后天早上我就要走了。”萧如云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脸上少有的肃穆神色说明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闻言,所有人都不觉停下脚步,呆怔在村间的小道上。包括我。
  “又要走了?为什么不愿留在这里呢?”莫夕夜皱着眉。
  莫离也附和:“是啊……三年前,自从你离开了莫家村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你的任何消息了;而如今,好不容易才重逢,可你却又要走了……”他怅然若失的惋叹。
  “可我天生就是一个——不祥的人,只回给身边所有人带来灾难!”当说到“不祥的人”时,萧如云的眼明显的一黯,有种沉痛狂烈得像是受了伤的野兽的神色自他眼眸最深处闪过。和他先前随意而玩世不恭的个性全然不同。
  不祥的人,只会给身边所有人带来灾难……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疑惑的瞄向莫夕夜和莫离,却发现他们默不做声的垂下眼帘,一连黯然伤神的样子,似是回忆起了最不愿回忆的往事。看样子分明是知道萧如云那句话的意思。
  “所以,我还是离开好。”萧如云仰望着渐暗的天色,长长的吐了口气。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明月当空,星云缭绕。
  我坐在小院当中的石凳上,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数天上的星星。
  在这个距离现代有八百多年的古代,既没有大商场,也没有电视电影和电脑,更别说是煲电话了。尤其是一入夜,除了熄灯睡觉就只能数星星了。
  唉——,好闷哪!
  
  忽然,我感觉背后好象不知何时像是多了什么似的,有些很不自然的感觉,就忍不住直了执行身子,并回头张望。
  刚入夜的暮色虽是漆黑的,却少了深夜那种深沉的意味,此时还仍残留着一点白天的余热和阳光的气息。
  淡淡的夜色中,有个几乎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灰衣人影正静静地伫立在我身后,沉静祥和得像是一尊经历了千年风霜的石佛。见我以后的回首张望,他在胸前只手合十的对我轻轻一笑,点尘不惊。
  ——是离空!
  我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惊喜交集。

  夜色又逐渐深沉了一点,空气中也多了几许夜的凉意。
  油菜花的香气随着空气的流动,远远的传送过来,清香泌人肺腑。
  
  仍旧是一袭永远不变的古旧灰色的直缀僧衣,离空默不做声的站在院子中,身形飘忽不定呈现一种半透明的虚幻感。
  他出神的望着莫离的卧室的窗户——那里面的莫家兄弟两人此时好梦正酣,他的眼神不再祥和如佛,淡定如古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看似平静的眼底不动声色的暗自翻涌着,不为人知。
  他似乎认识屋里的莫夕夜和莫离,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熟悉。
  “夕夜……”他低低地轻声低喃,面色不再沉静如昔
  “莫夕夜——”我顺着他的目光,也望向那扇糊着雪白窗纸的窗户,声音轻柔:“——应就是你的孪生弟弟夕夜吧,而这个莫离就是八百多年前的你的,对吗?”
  我大胆的说出心里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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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夜,如死般寂静,令人窒息。良久——
  “是的,你说的不错,莫离就是我。”离空仍背对着我,痴痴的凝视着那扇窗户,一在一字的轻声说:“夕夜,莫夕夜……他是我的孪生弟弟,也是我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
  我静静地听着。
  “我们曾经对着村外的那座大山起誓,说好一定要相依为命,同生共死的。以为我们在这个世上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彼此了……可是,后来我却——”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说到最后已经说不下去了。
  这个佛样的男子,若说所能毁掉他一贯淡定心境的就只有一个名字,那便是‘莫夕夜’这个名字了。这个名字恍若最深疼而不可触摸的伤痕,就算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凝视,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若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宿命,那这便是他的宿命,或许千年万年都无法摆脱的宿命吧……
  我这样想着,忽然开始有些怜悯起离空——这个已被宿命纠缠了八百多年、不老不死的男子。
  
  离空并没有呆太久,他说萧原先前被夕夜伤着了,现今还未完全痊愈,仍需施术治疗。走时,他仍一如上次在宁王府一样,留下这么一句话来——
  “千万不要改变这个世界一切已既定的命运,切记!”

  我站在小院中,怔怔的看着离空离开的地方,回想着他的那句话,似懂非懂,眼皮却毫无预兆忽然间跳得厉害。那句话我虽然不太明白说的是什么意思,可却分明嗅出了隐藏在其中的不祥意味!
  望着空荡荡无一人的院子,我忽然感觉到夜的寒冷,不由的下意识缩缩身子,纵然现在不过是五月中旬。
  
  “刚才来过的那个人,他是谁?”
  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在这浓浓的夜色中有着说不出的肃杀和寒冷。
  我慌慌张张的回身望,却才一眼望入一双明亮如星的眼。那双眼已不见平时带笑的随意,而是蒙上了一层冷如冰霜的寒意。
  是萧如云。
  难道,他发现离空了?我虽然心头乱跳,可表面上却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人?这里从头到尾就只有我呀……”
  他不语,只是缓缓的逼了过来,那高大的个头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压迫力。这家伙到底想作什么啊,凑这么近,该不会是——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考虑要不要大叫非礼时,萧如云已闪电般的出手捉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动作很快,以至于手腕被他捉住后,我还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一开始时就已知道你决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丫环那么简单,而你先前对我所说的可怜身世也不过是个编造的故事罢了,”黑夜中,他那双逼视的目光亮得可怕,“你再看看自己的手,光滑细嫩的,分明是天生就没有干过任何粗活的样子,若真是卖身为婢的贫苦人家的女儿,能会有一双这么养尊处优的手吗?更别说你居然连最基本的烧火和煮饭都一窍不通了!”
  我低垂着头,边暗自心惊这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男子居然会如此的心细如尘,边想用力将手腕抽回来。可任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那只大手却仍是牢牢地紧箍着不放。
  “还有——”他忽然猝不及防的一下撩开我的袖口,刹时,一向隐藏于衣袖下的‘灵幻环’便暴露无遗,晶莹剔透的光华在沉沉夜色中缓缓的流动着,夺人眼目,“这个手环可不是一般的手环,若没猜错的话,它就是传说中汲取了天地灵气的‘灵幻环’吧!”他咄咄逼人的说。
  … …
  是夜,死寂。
  空气里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暗自流动着,几乎要凝固起来。

  我不安的暗暗吞了吞口水,硬着斗着胆子迎视上萧如云那摄人的雪亮双目:“那、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留下来?”原来我那小小的谎言,老早就已经被他一眼看穿了,我果然不是演戏的料啊……
  箍着我手腕的大手不觉微微一松,不若方才那样紧了,而萧如云的眼神也不再凌厉如刀刃,明显的柔和下来:“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看人的眼光,虽然你来路不明,可我却看出你绝非是那种别有目的暗藏心计的歹毒女子……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否则,我也不会放心的带你来这里了。”
  我趁机挣脱他的手:“当然了,我要真是想作什么坏事的话,就不会只把灶台烧坏,而是应该把整个厨房都烧个一干二净才过瘾!”
  闻言,他看着我假装凶恶的样子,不由莞然:“你说的的确是不错,不过型号厨房还没被你给烧了,否则我可要管大家一个月的饭了……”他指的是请大家吃饭一事。 
  说到这里,我们两人不由相视而笑。这轻轻的一笑,便把先前的紧张气氛给消散得一干二净。
  
  “我知道刚才真的是有人来过这里,只不过以我现有的法力无法看到他而已……是吧?”萧如云也在我身旁的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不再有先前的咄咄逼人气势了。
  我点头。
  “那——,那你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网依稀感觉到那个人身上的气息……仿佛很熟悉的样子……”他抬头仰望着璀璨的星空,有些疑惑的低语。
  我暗自好笑——不熟悉才怪!离空就是萧如云的表弟莫离呀!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能告诉他为好,相信没有几个人在知道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后还能面不改色的吧?这毕竟可是牵扯到八百年前后啊……
  见我沉默不语,萧如云叹了口气:“如果不想说就算了,我相信那个人是没有什么恶意的,用途内外我可以察觉到他的法力要比我高很多的……”他缓缓站起身,边说边向堂屋走了去,”我只是希望先前的那个卦象是占错了的,希望任何厄运都不会真的降临在夕夜和莫离身上……”
  卦象?厄运?!
  我瞅着萧如云离去的背影直发怔,忍不住暗想今晚怎么好象所有的人都总喜欢说些奇怪的话?
  离空如此,萧如云也如此……他们最后一句话都一样是透出隐隐不详的预兆。难道——难道真的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吗?!
  按萧如云的说法,这一切的不详很有可能会降临在莫夕夜和莫离兄弟俩的头上。
  我不由打了个寒战
  
  “呱——!”漆黑的夜色中,不知从何处远远的传来一声乌鸦凄厉的鸣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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