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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把婆婆当成妈
第一章
是否邀钱老太来同住,席美琳真是思谋良久。当初,决定要不要嫁给钱大江,她都没这样左斟右酌。只用了一枚硬币,设定国徽朝上便嫁,一局定胜负没成功,她就和老天商量三局两胜,搞了十几次,终于搞成结果是要嫁。现在看来,逆天行事,铁定是要吃苦头的!
席美琳终不成想能面临这样的抉择。她的心情一落再落,从十二指肠开始,一路翻搅着愁到结肠,仰天长叹后冒出这样的念头:诸葛亮当年挥泪斩马谡,是不是也这般苦情?她十分奇怪,自己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比喻?后来恍然大悟,她的生活可不就是这马谡,即将推出去斩了。她和乔小七愁谈,这厮先还是安慰,后来但笑不语,再后来听得次数多了,便恶狠狠地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席美琳被彻底击沉后也没明了:死和生不如死究竟哪个更屠磨人!
席美琳吸取往日教训,开始充分尊重中外各路神灵。她一三五有意吃斋,二四六偷偷祷告,眼看着往修真途上去了。大约神仙也裁员,迟迟没有给她托吉梦降祥瑞。最后,席美琳放弃了求佛礼神,却染上了新的嗜好,看到和预测相关的一切,都忍不住扑上去试试。
某天早晨刚上班,席美琳又对着那天书般命盘发呆,就想参透是不是流年不利。不料,她眼睛几乎贴到显示器上的样子,被顶头上司王成均王老大抓了个正着。席美琳感觉气氛不对,慌乱站起来的时候,王老大的身影已经在倨傲中离开,只留下冷冷的声音,你要改行吗?最好提前和我打招呼!席美琳没来得及作任何解释。事实就像秃头上的虱子,明摆在那儿,她也找不到理由解释。何况,对于这个上司,她历来都坦然顺承从不狡辩。
席美琳真想追到他的办公室,明确表态,以后再也不会了。但看了看周围,隐隐涌动着幸灾乐祸,她到底没有迈出那求饶的脚步。旁边的几个小美女,假装照着镜子,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她,看得出来在竭力忍着笑。席美琳越发做出木然呆愣吓傻了的姿态,给她们多享受下别人痛苦带来的欢乐。其实,工作时间上上网聊聊天什么的,在公司虽然明文禁止,但是没有人认真执行。在不耽误工作前提下,上司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席美琳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触到了王老大的霉头,拿她作阀,这才让她拘谨不安。
一向被誉为丰盛的午餐,席美琳只吃了几口,实在被忐忑折磨得没办法,只好趁人不注意,打通王老大的内线电话。她只说出句,早晨的事情真是对不起,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电话那头沉吟半晌才说,小席,工作之余休息一下,玩一会儿,我历来是不反对的,但是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王老大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席美琳闻言,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说不定已经有人告到王老大那里。她何德何能,要上司为其担待。于是自那以后,上班时间,席美琳再不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了。只是她手支腮,深思的时候越发多起来。
如此这般过了一日日,直到10月末的最后一天,第一场雪拜访了这座城市,所有的一切,还如同阳光里悬浮的颗粒,不能沉淀,没有定论。席美琳坐在卡位,转头望着窗外那满眼的刺白,周围的年轻男女们正热闹的商量出去打雪仗堆雪人,不时带起此升彼伏的软语娇笑。她不得不承认,要说风光好,还是未嫁时。虽然她也才过完26岁生日,但是感觉距离那些青春啊年少啊,却不止隔了一条河。
要说旁人看席美琳的生活,也算一团锦簇:在这个中等城市,夫妻两个的薪水,拿出来在北京上海比也不丢人。住着大大的房子,席爸席妈过来给带孩子,还用着两个钟点工。亲戚们每次见到她父母都说,感情老天爷真偏心眼子,阳光全照到你家大女房顶上了。你们家可真是,生女强过养儿,祖上积德了。爸妈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也曾让席美琳发自心底的为自己得意和骄傲。
“哎呀呀,了不得,我家媳妇要是这样儿,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每次席美琳开车出去,社区里凑成堆儿聊天的老太太们,都发出一片啧啧声,让她真以为,自己,肯定幸福得不得了。只是换个场景,她就清醒过来,知道这不过是错觉。
她回到家,累了一天的爸妈,揉着满是毛病的腰,话里话外地说着,小弟媳年底就生啦,你小弟丈母娘出国给儿子带孩子去啦,国外保姆很贵很贵啦,所以不能回来啦......席美琳感觉耳朵嗡嗡直响,一次实在忍耐不住血往头上涌,张嘴吼到:“明天我改姓钱算了!”
席妈眼圈一红,立刻转身上楼了。席爸严厉地看了一眼席美琳:“生怕你妈高血压不犯是不是!”扭头追上老伴好言安慰,一两声:“从小脾气就这样!”“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几斤几两还不知道?”飘了过来,更让她浑身刺痒难受。
席美琳一脚踢到角落里的大花盆上。一声闷响后,当先受力的大拇脚指头,开始钻心的痛。她压抑着嚎叫的冲动,搂着那受伤的脚,原地转圈跳了几下。再看到那富贵树,恨不打一处来,毫不留情,嗖的扯下一片大叶子,然后她把自己一屁股摔到沙发上。全家都知道,孩子姥姥最喜欢这盆富贵树。老太太没事就念叨,这花长得好,绿油油粗枝大叶看着喜庆。她平常总是提醒大家,千万小心,不要撞坏了它,唯一不许壮壮去扯的活宝贝。席美琳微侧脸,看它挺得倍儿直,还逍遥地随着姗姗而来的小风,摇摆几下叶子,好像讽刺她,没电了吧,没电了吧。她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真想把它的枝杈全劈光了,让它知道谁是家里的老大。坐直身子,她把手放到那棵树身上比划了几下,一想又算了,老妈就喜欢这些个花花草草,再辛苦也不忘了打理它们,自己和这哑巴玩意治什么气!
席美琳知道,自己亲妈,不用道歉,明天照样给自己做好吃的。可是,这困难怎么能挨过去?怎么挨?怎么挨?她顺手扔出去的4个沙发靠枕,一点儿也没缓解烦闷,反倒是砸中壮壮那个带响儿的玩具,立刻唱起来:咿呀咿呀咿呀咿,咿呀咿呀咿。屋里面正在睡觉的壮壮,立刻响应号召似的,哇的一声哭起来。两秒种后,爸妈在楼梯口同时探出头,那责备的目光让席美琳不得不唯唯诺诺。她知道那含义,以为自己拿孩子出气了。趁着臭小子没完全醒过来,席美琳赶紧冲进卧室,对着他的胖屁股猛拍了好一阵儿,才又让他睡着了。看着胖乎乎跟藕似的儿子,她的心止不住的温柔:家有小儿,如珍如宝。只是惯得这臭小子,非要别人拍他的屁股才肯睡。席美琳摸着这个肉团团,刚才的不快到底淡了几分。
回到客厅,席美琳就回到了必须面对的现实:爸妈肯定是要去小弟家带孩子的,要不然,他们后半辈子心里就别想安生了;她也不想落下个泼皮大姑姐的名声,让小弟为难更是万万舍不得的!可是自己这一摊子怎么办哪?
席美琳最先想到的,就是请保姆。一想到请保姆,她的心里更七上八下。保姆拐带幼儿、给孩子喂安眠药,类似的报道经常见诸各类媒体。席美琳宁可相信,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不会落到自己头上。但保姆整天领着孩子看电视怎么办?打骂孩子怎么办?同事张大姐就说过,孩子小的时候,她曾经在家里安装摄像头。这简单的劳务关系上升到敌我,让听着的席美琳瞠目结舌。但是张大姐说了,当妈的担忧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她回放录像就发现,保姆的共性就是,大人在和不在家里,判若两人。虐待孩子倒是没有发生,吓唬甚至动手打几下还是司空见惯的,至于按照女主人的嘱咐带孩子,就别做奢望了。
社区里面的保姆怎么带孩子,席美琳也曾亲见。她们放由孩子跑上车行道,还自顾互相聊天,大声谈论着主家的各色故事,毫不掩饰的嘎嘎大笑。要不是席美琳发现孩子有危险,赶紧停车,把孩子送回到她们身边,恐怕她们还没发觉。看着那小孩子,吸溜吸溜着大鼻涕,还不到会擦的年纪,席美琳不禁替他的妈妈心酸。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怎么放心,把宝贝壮壮交到陌生人手里那!尤其她把请保姆的事情,略微和老妈透了个风,老妈立刻暴跳如雷,说再好的保姆,也不可能像奶奶疼孙子那样!你要是把壮壮交给外人带,我就不活了! 席美琳当场哑然。
席美琳现在特别理解,为什么在中国,从政的女人这么少。都说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一个道理,在小范围内都没锻炼明白,在大场合怎么可能不露怯!就像项目策划会上,说得头头是道的自己,在家里还不是一样吃鳖,想到这些琐事,她的头真不是一般的痛!
她真想立刻给钱大江打电话诉诉苦,可是这厮是空中飞人。早晨他刚打电话回来说,一个项目出了点儿问题,要赶过去不能及时回来了,此刻必定又在祖国上空翱翔。再说了,这种事情给钱大江讲,用脚后跟都能想出答案:屁大个事儿,让孩子爷爷奶奶过来不就结了!倘使家族里有100个人,99个都会这么说!
席美琳深深的吸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原以为不用和钱老太画地为牢,看来真是不可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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