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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妹
石哥回到云香阁就一直在流泪。
??“娘娘,你哭一天了,会哭坏身子的。”习撚劝她。
??“这哪是皇宫啊,简直就是地狱,那完颜亮简直就是禽兽,我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呀。”石哥悲怆地说。
??习撚有些紧张:“娘娘,你可别……”她怕石哥往短处想,连忙转移话题,“我听说文姑老爷要到京城来了,说是永寿宫皇太后过生日,皇上命文姑老爷到上京去为皇太后祝寿呢。”
??“真的吗?”听说完颜文要到京城来,石哥充满阴霾的心里好像透进一丝亮光,“习撚,你能不能去见见他,把我母亲留下的玉雕牌饰交给他,告诉他,我盼他早日救我脱离苦海。”
??“这可难办。”习撚为难地说,“您没听说,宫中男女两人走路不小心撞到一起都得问罪,要是有人看到我送文姑老爷东西,我们三人都活不了。”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老死宫中不成?”
??习撚见石哥急得又要流泪,忙说:“您先别急,让我想想。哎,有了!娘娘可以去找皇后,就说,明个儿是我家老太爷的忌日,得到庙里去烧香。”
??“要是这么说,那我也可以出去了。”石哥觉得有了希望。
??“娘娘是可以出去”,习撚说,不过您不能见文姑老爷。”
??“为什么?”
??“外边人多眼杂,万一叫人发现,那文姑老爷可就没命了。再说,您一出去,又是宫女,又是小底的,前呼后拥,一大帮人,文姑老爷敢上前吗?”
??“我不带那么多人,我也不见他。你去与他接头,我只在远处看他。”一想起文郎,石哥又流泪了,“我能在远处看他一眼,也就知足了。”
??习撚被石哥的痴情感动了:“那我去找贵儿姐姐商量商量。”
??习撚正要到明德宫去找贵儿,不想贵儿扶着定哥到云香阁来了。
??原来,定哥听贵儿告诉她,完颜亮在和萧淑妃她们玩裸逐游戏,恨得她咬牙切齿:“哼!那么没羞没臊的事儿也干得出来!”
??“皇上好像还挺喜欢。”贵儿说,“有时候还让别的嫔妃参加。可能除了娘娘,还有昭妃,她们都参加过了。”
??“不知羞耻!”定哥忿恨地啐了一口。
??“也难怪。”贵儿说,“后宫的嫔妃,看娘娘得宠,都急红了眼,使出浑身解数,要讨皇上喜欢呐。”
??“不过,皇上为什么不叫我和昭妃去呢?”定哥忽然发现了问题,“不叫昭妃,可能是嫌她木,不喜欢她。可是我呢?皇上为什么也不叫我呢?”
??“那是她们妒忌,故意不让您去。”贵儿不知这是完颜亮对定哥的尊重,还以为是萧淑妃她们从中作梗。
??“可是,她们叫石哥去了。”定哥说,她不知道自己是妒忌还是担心。
??“可怜的二小姐!”贵儿了解石哥和完颜文的感情,也了解石哥高洁自傲的心性,知道做这样的事,对她来说那是奇耻大辱,不禁长叹一声,“选二小姐进宫,一定是皇后的主意。她是怕娘娘专宠。”
??定哥嘴上说:“不管是谁的主意,反正是木已成舟,我总不能跟亲妹妹争宠吧?”心里却想,“这样一来,我恐怕就更难见到皇上了。”一阵忧愁袭来,定哥心里不免难过起来。
??贵儿以为她在担心石哥,就说:“我们去看看二小姐。”定哥也想知道她们玩裸逐的情形,便和贵儿来到云香阁。定哥进门就含沙射影地问:“妹妹,这几天过得可舒坦?”
??石哥未语泪先下,悲切切地叫了声:“姐姐!”
??“哟,这是怎么了?”定哥故作惊讶地问,“谁欺负你了?”
??石哥哽咽着说:“姐姐有所不知,皇上他……”
??“皇上怎么了?”定哥明知故问。
??“他和我当着众嫔妃的面,就……”石哥难以启齿,又羞得满脸通红。
??“那有什么”,定哥却满不在乎,“皇上喜好那一套。”
??“他宠幸别的妃子,还叫我在床前唱曲儿,简直把我当成歌妓了”石哥又羞又忿,含在眼中的泪又流了下来。
??定哥酸溜溜地说:“那是皇上宠爱你呐。这些事他怎么从来不找我?将来,你也许能当上皇后,姐姐也好沾点光!”
??石哥没想到姐姐不但不同情自己,还说风凉话,心里有些生气:“我真不明白,完颜亮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总是痴痴地恋着他?”见定哥不语,她又说,“我也不明白,众嫔妃为了让皇上宠幸一次,勾心斗角,费尽心机……这是为什么?我可是希望他一辈子都不理我,让我清清静静地过日子,哪怕老死宫中。”
??“你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定哥叹息道,“我也不明白,皇上哪点比不上完颜文?可是你对完颜文却是一片痴心。”
??“我和文郎结婚三年,从来没有分开过。文郎也没有三妻四妾。”说到完颜文,石哥总是充满深情,“三年来,我们一直都像新婚一样,互敬互爱。他吹箫,我唱歌,那首鹧鸪曲,他三天两头填换新词……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石哥沉浸在回忆中,忽然外面高喊:皇上有旨,柔妃玉华楼伴驾!
??“看,又来了!”石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可怎么办呐?”
??定哥不免心生嫉妒:“你是皇上的新宠,皇上有事就想着你,姐姐我可就没有这个福份,我有日子没见到皇上了。”
??“姐姐!”石哥无奈地叫道。
??“快去吧”,定哥妒忌地说,“别让皇上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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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病了”
定哥从石哥那儿回来,气得直摔东西,心里说:“完颜亮啊完颜亮!当初我是怎么待你的,你又是怎么起誓发愿的?现在却把我抛在了一边,不理我了!”她越想越气,不由得大声喊道:“我,我恨,我恨你!”
??贵儿在一旁说:“娘娘光在家里生气有什么用,要想法把皇上的心拉过来才是。”
??“想什么法?”定哥火气十足地说,“那帮蛇精狐怪把皇上整得五迷三道的了,又加上石哥,石哥越是端架子,皇上越是想要她。皇上别说到我这儿来,恐怕连想我的空儿,也没有了。”
??“皇上是爱娘娘的,娘娘始终藏在他心里。”
??贵儿这话虽是劝慰,但也是实情。定哥却不以为然:“那是过去。现在他是皇上,天下美女任他挑,任他选,他还能把谁真正放在心上!”
??“要不咱们就试试?”贵儿提议。
??“怎么试?”
??“奴婢去找皇上,就说娘娘病了,看他来不来。”
??定哥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那你得说蝎虎点儿,要是轻描淡写,他一准儿不来。”
??“我就说娘娘发高烧……”
??“肚子疼。”定哥加上一句。
??“说胡话。”贵儿又加一句。
??“上吐下泻。”定哥被自己逗笑了。
??“起不来炕。”贵儿也笑了,又接上一句。
??“行了,行了!”定哥都要笑岔气了,“再说这人可就得没命了。”
??
??贵儿假装慌张,跑到完颜亮寝宫门口,侍卫架枪,不让她进。贵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快去禀奏皇上,贵妃病了!”
??侍卫马上传话给药师奴,药师奴不敢怠慢,赶忙进去禀告完颜亮:“禀皇上,明德宫的贵儿来禀奏,说贵妃病了。”
??完颜亮正在看奏章,头也不抬地说:“叫她进来。”
??贵儿进来先叩拜:“奴婢叩见皇上。”
??“贵妃得的是什么病啊?”完颜亮问。
??“啊呀,皇上!”贵儿装作着急的样子,胡诌道:“贵妃病得可不轻啊!发高烧,说胡话,上吐下泻,起不来炕……”
??完颜亮一听也着急了,忙叫药师奴去传太医。
??贵儿怕露馅,赶紧说:“太医就不必传了。”
??“唔?”完颜亮疑惑地看了贵儿一眼。
??“已经去传了,”贵儿解释说,“这会儿恐怕已经到了。”
??“带朕去看看贵妃。”
??完颜亮正要跟贵儿走,徒单惠却走了进来。徒单惠进门就道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朕有什么喜事?”完颜亮问。
??“淑妃有喜了!”徒单惠面带喜色地说。
??“啊?”完颜亮惊喜,“是吗?”
??“皇上快去看看吧”,徒单惠又说,“淑妃害喜害得很厉害,什么也吃不下,吃了就吐。”
??“朕去看看。”完颜亮欲走,贵儿叫声:“皇上!”意思是提醒他,贵妃也病着呢。
??“噢”,完颜亮明白她的意思,“你先回去吧,告诉贵妃,说朕随后就到。”
??
??贵儿回到明德宫,对定哥讲述了一切。
??“你还回来做什么?定哥责怪道,“快到淑妃宫门口守着啊,别又让别的妃子给截走了。”
??贵儿又急匆匆跑到云锦楼,完颜亮刚好从里面出来,贵儿迎上去,刚想说话,却见忽土抢上前说:“启禀皇上,萧裕将军传来战报,说宋主赵构……”
??完颜亮看了一眼贵儿,迟疑一下,说:“摆驾内书房!”
??
??定哥正蒙着被躺在床上装病,见贵儿又无功而返,忙问:“怎么?没接来?”
??“忽土将军来了,说是有战报,皇上和他回内书房了。”
??“真真没用!”定哥推开被,坐起来说,“皇上这又是讨论伐宋的事儿了,恐怕又把我忘到后脑勺了。咱们就别装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
??完颜亮回到内书房,看完忽土带来的战报,又接着批阅萧裕将军的奏章。药师奴在旁边小心地提醒:“皇上,贵妃病着呢,您不去瞧瞧?”
??“贵儿不是没再来吗?”完颜亮边看奏章边说。
??“倒是没来。”药师奴说。
??“那就没大事儿。”完颜亮依然眼睛不离奏章,“贵妃身体好着呢,跟朕舞剑的时候,那劲头可足了。”
??
??一直等到晚上,完颜亮还是没有到明德宫来。定哥看着贵儿为她铺床,伤心地说:“看样子,他又不能来了。”
??“可也是。”贵儿也不禁生怨,“皇上知道您病了,而且病得那么厉害,他怎么就不来瞧瞧呢?”
??“这就叫痴心女遇见负心汉了。”定哥心灰意冷地说。
??“是不是被他看露了,他知道您是装病。”
??“即使他认为我是装的,也该来呀。”定哥哀怨地说。“他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装病啊。”
??贵儿见定哥满脸忧愁的样子,有些心疼,便宽慰她说:“这些日子皇上可能很忙,听说他也没去看淑妃娘娘。今个儿一早淑妃就派人来打探皇上到没到我们这儿来。”
??“那他也没到石哥那儿去?”定哥问。
??“这可不清楚。”贵儿说,“要不,派个小底去打探打探?”
??“算了,别打探了,让石哥知道又该多心了。”一听完颜亮也没去看淑妃,定哥心里稍稍有些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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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结怨
萧淑妃怀了孕,似乎就心满意足了,皇上宠幸不宠幸,她也不在乎了,每天挺着大肚子,东走走,西看看,十分得意逍遥。
??这天萧淑妃在侍女的搀扶下,摇摇摆摆地到处逛,逛到云香阁,就走了进去。“哟,你们还在排练戏文呐?”萧淑妃见胜哥和阿里虎夫妻似的并肩而坐,就讥讽似的说,“皇上也不来看,你们还练什么劲儿?”
??胜哥看不上她那个得意样儿,带答不理地说:“皇上不看,我们自己看。”
??“胜哥,别这么没规矩!”阿里虎训斥道,“快给娘娘见礼。”
??胜哥不情愿地抬了抬手:“娘娘万福。”
??阿里虎怕淑妃生气忙道歉:“这丫头脾气倔,妹妹别见怪。”
??“胜哥是皇后跟前的人,连姐姐都担待一二呢,我哪能见怪。”
??见萧淑妃话中隐含一丝不悦,阿里虎忙打圆场:“啊呀,好妹妹,你应该在宫里静养才是,这样到处走动,要是动了胎气,可不得了。”
??萧淑妃说:“我在宫里呆闷了,出来透透气。”
??“有皇上陪着,娘娘还会闷么?”胜哥插嘴说。
??萧淑妃似乎并不在乎胜哥的冷嘲热讽,微笑着说:“皇上哪有空陪我呀,就连贵妃也难见皇上一面了,现在受宠的是柔妃。别看唐括石哥整天端着个架子,板着个脸,可是皇上喜欢。她越是不理皇上,皇上就越爱往她那儿去。”
??“可不是”,阿里虎赞同地点点头,“像我们这样的,越想讨好皇上,皇上却越烦。”
??“那是娘娘你”,胜哥又插嘴,“可不包括淑妃娘娘。”
??“皇上烦不烦的,我不在乎了。”萧淑妃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我只想生个王子,到那时,皇后也得让我三分。姐姐看我这身板儿,能不能生个小皇子?”萧淑妃说着还得意地转转身子。
??“这我可看不出来。”阿里虎老老实实地说,“不过,听老人说,走路要是先迈左脚,生男的面就大。”
??“是吗?”萧淑妃高兴了,“我走路总是先迈左脚,这么说,我是一准儿要生男了!”
??说着她故意挺了挺大肚子,摇摇摆摆地走了。
??对于萧淑妃带有显摆性质的来访,阿里虎没什么感觉,胜哥却受不了了。胜哥始终嫉恨萧淑妃和阿里虎争夺皇上宠幸的事,又见她怀了孕,怕她今后更要专宠,皇上更不会把阿里虎放在心上了。阿里虎老实,又与世无争,可是胜哥却不能坐视不管,她依仗着过去是皇后跟前的人,就跑到徒单惠那儿去打小报告:“萧淑妃如今得意忘形,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她还说,只要生个小皇子,就连皇后也得让她三分呢。”
??“哼!我早就看出她不地道,野心太大。”
??胜哥三两句话就挑起了徒单惠的妒忌之心。胜哥接着又火上浇油:“她要是生个皇子,恐怕真得登鼻子上脸,要与皇后平起平坐呢。”
??“枉想!”徒单惠终于恼了,“我有办法把她推上去,就有办法把她拿下来。”
??
??萧淑妃只顾高兴了,忘记了人心叵测,还摇摇摆摆到处逛游。这天又逛游到宁德宫。徒单惠一见就故作大惊小怪地说:“哟,都这个身板儿了,怎么还到处走啊。”
??“我闷得慌,出来散散心。”萧淑妃说着,还有意无意地晃动晃动她那大肚子。
??徒单惠吩咐宫女:“快给淑妃娘娘看座。”
??一宫女过来扶萧淑妃坐下。萧淑妃坐下又站起,对徒单惠说:“娘娘,人家说我走路先迈左腿,一准儿生男孩儿。我要是生个皇子,该叫什么名字呢?太子叫光英,我的皇子就叫明英。他们哥俩儿,一个光,一个明,合起来就是光明,是咱们大金国的光明。”
??这话太让徒单惠心里添堵了,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皇子的名字得皇上起,你还是回去养着吧,要是有个一差二错,你可就鸡飞蛋打了。
??“那我就回去养着。”萧淑妃没听出徒单惠的弦外之音,摇摇摆摆走了。
??萧淑妃刚一走,奶娘就冲她背后,撇撇嘴:“看把她得瑟的,孩子还没生呢,就成了大金国的光明了。这是要跟太子平分秋色呀!看样子,她真不是个省事儿的主儿。”
??“哼哼!”徒单惠不置可否地冷笑两声。
??奶娘又说:“她哥哥是骠骑大将军,兵权在握。万一她们兄妹联起手来,太子的地位可就难保了。”
??“她以为生了皇子就可以一步登天了?她还想当皇后怎么的?她得有那个德行。”徒单惠没瞧得起萧淑妃。
??“娘娘以为她没有这个野心啊?”奶娘继续说,“依老奴之见,就是贵妃娘娘对皇后的地位,也没有像她这么垂涎。”
??“我不能让她这么张狂!”徒单惠觉得奶娘的话也不无道理,决定防患于未然,“先把她关起来,刹刹她的锐气。”她对宫人发布命令:“淑妃娘娘要保胎,任何人也不得打扰;淑妃也不能走出宫门。”
??第二天,萧淑妃又要出去闲逛,一出门就被侍卫拦住。
??“你们要做什么?”萧淑妃见侍卫竟敢拦阻自己,有些恼怒。
??侍卫面无表情地说:“皇后娘娘懿旨:请淑妃娘娘安心静养,不可到处走动,以免动了胎气。”
??一听说这是皇后的懿旨,萧淑妃以为徒单惠是出于好心,为了让自己安静保胎,就听话地回去躺着静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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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胎药
萧淑妃之所以敢如此的张扬,如此的没有戒心,那是她笃信皇子在宫中的地位,特别是那时崇王元寿还没出生,皇上只有光英一个儿子,而光英又太小,将来难免有个七灾八难的,皇上为社稷着想,也不能不重视她。只要她生了皇子,母以子贵,她在宫中的地位就没人敢撼动了。可是她想错了。宫里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把她生不生皇子当作多大的事儿。皇后徒单惠自不必说了,就是皇上完颜亮也没把她放在心上。不是说完颜亮不重视储嗣,而是太子光英太出色了,皇上有此一子足矣!
??根据女真人的风俗,光英襁褓时养于宗正方家,其后养于永宁宫及徒单斜也家,四岁时因被立为太子,才在五品以下的朝官和京官的奉引下,自通天门入居东宫。完颜亮说:“上智不学而能,中性未有不由学而成者,”他亲自为太子挑选硕德之士辅导之,使其知古今防过失,又恐其懦柔,又亲教其骑射之事。光英十分警悟,不仅知书达理,而且善骑射,六岁就能射鸦捕兔,喜得完颜亮急忙遣使荐与宗庙山陵,还赐他名马良弓。完颜亮感慨地对侍臣说:“等太子长到十八岁,就把天下交给他。朕就可以每日游宴在宫掖苑囿,享受清福了。”大臣们也都喜欢光英,在一次祭祀活动中,一位跟随太祖征战的百岁老臣忽里罕竟脱下身上的衣服献给光英,他说:“臣今年百岁,有子十人,愿太子寿考,多子,与臣等同。”完颜亮叫光英接受老臣的馈赠,并解下身上的佩刀赐忽里罕,答谢他的深情厚意。萧淑妃被徒单惠软禁在宫里的时候,完颜亮正带着光英在鸭子河泺弋猎,早把萧淑妃怀孕的事儿放在脑后了。
??萧淑妃老老实实在宫中静养了三天,就躺不住了,天性好动的她又想出去逛游,可是她一出宫门就又被侍卫拦阻了。萧淑妃说:“我在宫中呆闷了,想出去走走。”
??“对不起,娘娘不能走出宫门。”侍卫竟然把枪一横,挡住萧淑妃的去路。
??“你们这不是把我软禁起来了吗?”萧淑妃急了,“我要去见皇上!”
??“娘娘不能走出宫门。”侍卫依然横着枪。
??“你们要造反哪?”萧淑妃气得大喊。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侍卫端着枪,丝毫不妥协。
??“什么奉命行事?”萧淑妃哭喊着,“我要见皇上,快让我去见皇上!”
??
??听说萧淑妃又哭又闹,还吵着要求见皇上,奶娘担心地说:“这要是叫皇上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徒单惠冷笑着说:“皇上正带着太子在鸭子河泺打天鹅呢,哪有闲空搭理她?”
??“可是,她这么哭闹,叫朝中大臣知道了也不好啊。”奶娘说。
??“那怎么办呢?”徒单惠说,“我得想个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娘娘怎么忘了您给柔妃要的麝香水?”奶娘提醒她说。
??“麝香水?”徒单惠一惊,“你是说让她生不下来?”徒单惠摇摇头,“这可不行,杀死皇子那可是死罪呀。”
??“谁说要杀皇子?娘娘是为她保胎……”
??“保胎?”徒单惠低头寻思良久。
??奶娘在一旁说:“娘娘放心,有光英太子在,谁也不敢说三道四。”
??是呀,光英是储君,她徒单惠将来就是皇太后,谁敢跟她作对儿,那真是找死。她终于点点头,发狠地说:“这是保胎药,谁敢说三道四,我就把她打入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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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手托一瓶麝香水跟随徒单惠来到云锦楼。
??萧淑妃还在哭闹:“快放我出去,我要见皇上!”
??徒单惠怪嗔地说:“哟,妹妹是皇妃,这么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再说,要是动了胎气,可不是玩儿的。”
??萧淑妃真是急了,不管不顾地说:“他们说不让我出去,是奉了娘娘的懿旨。”
??徒单惠微微一笑,柔声说:“妹妹误会了。我不是不让你出去,是怕你到处走动,动了胎气。”
??“多谢娘娘的好意。”萧淑妃气犹不顺。
??徒单惠指着奶娘手里的麝香水,说:“要是妹妹不愿意静养,那就把这保胎药水喝了,以防万一。”
??“我身体好着呢,不用保胎。”萧淑妃倔强地说。
??“这是我叫御药房特制的,不光是保胎,还有益胎儿健康。”徒单不急不恼,依然满脸含笑,语气温柔,“妹妹不愿意生一个健康的皇子么?”
??“这……”萧淑妃犹豫了。
??徒单惠不等她回答,就命令道:“阿懒,快服侍娘娘吃药。”
??“是。”阿懒从奶娘手里拿过药瓶,“请娘娘服药。”
??萧淑妃无奈只好把药喝了。
??“妹妹好生养着吧。”徒单惠转身走了,她走到宫门口,对门卫吩咐道:“好好看着,一个人也不能让出去。”
??侍卫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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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救
徒单惠走后萧淑妃的肚子就开始疼痛。
??“是不是方才生气,动了胎气?”阿懒过来搀扶萧淑妃,“娘娘快上床躺着吧。”她回头又吩咐一个宫女,“快去给娘娘烧热水。”宫女端来了热水,阿懒服侍萧淑妃喝了一点儿,又关切地问:“娘娘可好些?”
??萧淑妃点点头。
??“那您就睡一会儿吧。”阿懒给她盖好被子,刚要走,萧淑妃的肚子又疼起来,“阿懒,我的肚子又疼了,疼得更厉害了。”
??“是不是要早产?”阿懒急着问。
??萧淑妃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心里却明白了八九分,她强忍着疼痛说:“阿懒,快,快,派一个小底到春猎场去禀奏皇上。”
??阿懒说:“侍卫一个人都不让出去。”
??“你是死人啊?你不会想办法啊?”萧淑妃叫喊着,疼痛使她的脾气也变得十分暴躁。
??“是,是。”阿懒答应着。她找来一个靠得住的小底,两个人商量一会儿,阿懒拔腿就往外跑,在宫门口被侍卫拦住。阿懒焦急地说:“你们让我出去,娘娘腹疼得厉害,我要去找太医。”
??侍卫说:“请阿懒姑娘回去服侍娘娘,我们去找太医。”
??“你们可要快呀!”阿懒威胁着说,“要是耽误了娘娘的病,可要小心你们的脑袋!”
??侍卫也觉得这事儿真要耽误了,他们吃罪不起,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是先去请太医,还是先去禀奏皇后娘娘。那个小底趁他们不注意悄悄从旁边溜出宫去。
??侍卫们正拿不定主意呢,徒单惠领着张太医来了,她见阿懒站在门口便问:“阿懒要上哪儿去呀?”
??阿懒说:“娘娘肚子疼,奴婢要去请太医。”
??“不用去了,太医来了。”
??阿懒狐疑地看了徒单惠一眼:“娘娘知道……”
??“我知道什么?”徒单惠打断阿懒的话,“这位是闻名中原的宫廷御医,我请他来给你们娘娘瞧瞧胎位正不正,什么时候能生。”她像忽然想起似的又问:“怎么?你方才说娘娘肚子疼?”
??阿懒点点头:“娘娘肚子疼得厉害,怕是要早产。”
??徒单惠笑了,说:“哟,那可来巧了,张太医快进去瞧瞧。”
??
??阿懒的声东击西使那个小底溜出了云锦楼,却因为没有腰牌出不了皇宫的大门,而且到春猎场有几十里地的路程,没有马也不行。聪明的小底想了想,就来到御马圈,见四下无人,便放出一匹御马,他把马赶到皇宫大门口,正巧大门开着,他便拿树枝往马屁股上狠狠扎了几下,马受惊冲出大门,他装作追马也跑出大门,他跑出大门以后,飞身跳上御马,用树枝往马屁股上使劲抽了几下,马飞也似的朝春猎场跑去。
??春猎场在城郊鸭子河泺,这是一个南北三十里,东西二十里的湖泊,四面皆是沙埚,泺边多是榆、柳、杏林。小底穿过一个柳林,就看见泺周围旌旗招展,人嚣马喧,热闹非常。皇上完颜亮头戴冠巾,腰系玉束带,站在上风口瞭望,身旁是同样打扮的光英太子,侍御们都穿着墨绿色的衣服,手里拿着连锤、鹰食器或刺鹅锥,于泺周围相隔五、七步排立。远处还有一些侍御拿着锣鼓、举着旗帜。完颜亮发现远处有一群天鹅,就命太子举旗,探骑一见太子举旗,就飞马驰报,远处的侍御闻报就鸣锣敲鼓,把天鹅惊起,泺周围的侍御便挥旗驱赶,天鹅惊得四处乱飞。这时五坊(应为鹰坊,为避太子讳,改为五坊,即饲鹰者),手擎一只海东青拜请皇上放之。海东青正名叫白尾海雕,上体羽毛呈暗灰色,头尾的羽毛皆为白色,头部缀有褐斑,尾部却是纯白,尾下复羽蓬松若绒,女真人都喜欢用来做头饰。海东青小而俊,抓食犹如闪电,扑扑凌人,煞是威严。用海东青捕天鹅是女真人的习俗。完颜亮举起海东青,手一松,海东青便冲向水面,擒住一只惊飞的白天鹅,坠下,排立的侍御举起刺鹅锥,刺鹅,取出鹅脑喂海东青。完颜亮得头鹅,忙叫侍从送去荐庙。
??小底等完颜亮擒住头鹅之后,便上前跪拜,向他禀奏淑妃的病情。完颜亮刚得头鹅,尚未尽兴,不想回宫,他笑着说:“你们娘娘是不是也学贵妃的样儿,在装病啊?”
??小底忙叩头说:“启禀皇上,淑妃娘娘真的病了,她肚子疼得厉害,都说不出话来了。”
??完颜亮仍然笑道:“女人家不是肚子疼就是屁股疼,没什么大事儿,找太医抓几副药吃吃就好了。”说着他又接过一只海东青放飞到水面,海东青又擒住一只天鹅,众人欢呼雀跃,遍散其毛,所有的人都把鹅毛插在头上作乐。
??小底见完颜亮不再理他,无奈只好站起,朝皇宫方向拜了几拜,说声“娘娘保重!”便跨上御马,他没有腰牌不敢回宫,只得带着萧淑妃送给他的信物,投奔萧淑妃的哥哥萧裕将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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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死腹中
徒单惠领张太医等进入萧淑妃的内室。萧淑妃已经疼得在床上打滚。徒单惠快步上前,假装关心地问:“哟,妹妹这是怎么了?”
??萧淑妃抬头看看徒单惠,满眼含泪地乞求道:“娘娘救我!”
??徒单惠回头叫张太医:“快,快给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张太医在床边坐下,为萧淑妃号脉。号完脉,他站起身,走到外间。徒单惠跟在后面问:“怎么样?”
??张太医摇着头:“脉象奇怪,像……”
??“别废话了!”徒单惠急忙打断他的话,“你就说说怎么办吧。”
??张太医似有所悟,小心地问:“若有万一,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还请娘娘示下。”
??“当然是保大人。”徒单惠很干脆地说。停一会儿,她又补充说,“就是影响今后生育,也得保大人。”
??老尖巨猾的张太医明白了皇后的暗示,赶紧表态:“老臣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徒单惠面无表情地说,“你能保证大人没事儿吗?”
??张太医答非所问,话里有话:“娘娘放心,这种事儿,老臣在宋宫可是见得多了。”
??徒单惠说:“你要是能保证,我将重赏你。”
??张太医走进内室。萧淑妃疼得满头是汗,哀求道:“太医,求求你了,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张太医意味深长地说:“启禀娘娘,这孩子是保不住了。不过,保不住孩子,才能保住大人呐。娘娘,您明白老臣的意思不?这种事儿我在宋宫见得多了。”
??萧淑妃睁大眼睛,看着张太医,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张太医说:“老臣给娘娘扎几针,娘娘就不知道疼了,然后再把孩子取出来。”
??萧淑妃懵懂地问:“把孩子取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张太医说:“娘娘怎么还没明白,小皇子已经薨了。”
??“什么?小皇子,薨了?小皇子薨了?天哪!我的孩子,我的儿呀!”萧淑妃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阿懒急呼:“娘娘!”
??徒单惠闻声进来:“怎么了?她死了?”
??张太医回答:“娘娘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那你怎么还不快抢救?”
??“老臣这就抢救。”
??“淑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徒单惠撂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她回到宁德宫,奶娘给她泡了一杯香茶,她慢悠悠地喝着茶,十分得意地说:“这回淑妃可没法儿逞强了,不但孩子没了,今后也别想再生了。”
??奶娘恭维道:“娘娘这一招就叫做一了百了。”
??“哼,跟我较劲儿,她还嫩点儿。”
??“不过,那个张太医可能看出来了。”奶娘提醒说。
??“他是看出来了。”徒单惠说,“那又怎么样?他又没抓住把柄。”
??“可是,他要是传出去,叫萧大将军知道……”奶娘还是有些担忧。
??“张太医?他不敢往外传。他在宋宫当半辈子御医,还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徒单惠一脸的自信。此时的徒单惠已经胜过了当年的悼平皇后,虽然她不如悼平皇后强悍,霸道,但比她有心机,更重要的是比她有倚仗,有光英太子这棵大树,谁敢对她不敬?而且她从不干政,皇上找不出她一点儿错处,这样她才能把后宫的大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外边喊:皇上驾到!完颜亮随后走进来。
??徒单惠一听皇上来了,立刻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天儿呀,好命苦的人啊,好容易怀上个孩子,都四五个月了,哪成想啊,说没就没了啊。”
??完颜亮这才知道萧淑妃流产了,他后悔自己没早点儿回来,他见皇后如此伤心,心里也酸酸的,忙安慰道:“娘娘别这样。朕知道你对她好,可这也是她的命啊。”
??徒单惠哭天抹泪地说:“我说不让她到处走,她偏不听,可惜了那小皇子呀。”
??完颜亮说:“她还年轻,还会再生的。”
??“皇上,您去看看她吧,只有皇上才能安慰得了她。”
??“好。”完颜亮点头说,“朕这就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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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气吞声
这天,阿里虎有些不舒服,叫胜哥替她去给徒单惠请安。胜哥一进门,奶娘就告诉她萧淑妃流产了。胜哥心里窃喜,给皇后请了安,又说了几句闲话,借口昭妃病着,就急忙跑回云香阁,向阿里虎禀告这个“好消息”。她没等进门就大喊:“娘娘,娘娘!淑妃的孩子没了!”
??“怎么会?”阿里虎十分惊讶,“昨个儿还好好的呢。”
??“都怨她到处显摆,东走西走,把个孩子走没了。”胜哥幸灾乐祸地说。
??“净瞎说!”阿里虎不信,“走走,就能把孩子走没了?”
??“你怎么就不信呢,这是宁德宫的嬷嬷亲口告诉我的。听说,她以后也不能生了。”
??阿里虎这回相信了,她同情地说:“那淑妃不定多伤心呢。”
??“您还可怜她?”胜哥不理解地看着阿里虎。
??“都是女人嘛!”阿里虎说,“我得去看看她。”她怕胜哥生事,没敢带她,只让一个小宫女扶着,来到云锦楼。
??阿懒见阿里虎来了,忙请安:“娘娘吉祥。”
??阿里虎问:“你们娘娘可好些?”
??“好些了。”阿懒说,“不过,皇上在里边呢。”
??“那我就不进去了。”阿里虎转身要走。
??“娘娘还是等一会儿吧。”阿懒叫住阿里虎,“我们娘娘这几天还念叨您呐。皇上来半天了,就要走了。”
??阿里虎说:“那我就在这儿等一会儿。”
??
??里屋,完颜亮坐在床上,萧淑妃正躺在他怀里哭诉。
??完颜亮心里也很难过,说:“都怪朕,要是早点儿回来就好了。”
??萧淑妃心里明白,如果当时有皇上在场,张太医就不敢下那样的狠手,她的孩子或许还能保住,但这话她怎敢说出来,要是皇后知道了,她的小命也保不住了。而且她派人去找皇上的事也不能叫皇后知道,她得想办法尽力掩盖,因此,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怎能怪皇上,皇上也不知情。”
??完颜亮说:“你不是派小底去禀奏朕了吗?”
??萧淑妃心里一凛,忙说:“那不是臣妾派去的,臣妾原想叫他们去禀奏皇后,是他们听错了……”
??完颜亮知道她是怕皇后怪罪,没再问下去,只是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也别难过了,还是保重身子要紧。”
??“臣妾只觉得对不起皇上。”萧淑妃泪眼婆娑地说。
??“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歇着吧。”完颜亮把萧淑妃放下,让她平躺在床上,“朕也该走了。”
??萧淑妃欠起身:“臣妾恭送皇上。”
??“你别起来,躺着吧。”完颜亮刚想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到床边说:“朕进来时,好像听到你们宫里人说,皇后给你喝了保胎药,是不是那药……”
??萧淑妃赶紧说:“皇上听错了,是我自己吃的保胎药,皇后不知道这事儿。”
??“那就好,朕走了。”完颜亮走到外屋,看见阿里虎。阿里虎忙跪拜:“皇上吉祥!”完颜亮说:“你也来了?你去安慰安慰淑妃吧。”
??完颜亮走了。阿里虎来到里屋。
??“姐姐!”萧淑妃一见阿里虎犹如见到亲人,止不住又要哭。
??阿里虎忙阻止:“快别哭,想哭坏身子。”
??萧淑妃悲伤地说:“姐姐,我们的命怎么都这么苦啊?”
??阿里虎问:“我听说。皇后给你吃什么保胎药了?”
??萧淑妃点点头。
??阿里虎不解地问:“那怎么还流了呢?”
??“姐姐怎么不明白”,萧淑妃流着泪说,“皇后是不想让我生皇子啊。”
??“那你方才怎么不告诉皇上?”阿里虎问。
??“告诉皇上又能怎样?把皇后废了?”萧淑妃苦笑着说,“换个人当皇后,还不知会怎样呢。我现在不能生皇子了,也就安全了。”
??“唉!”阿里虎长叹一声,同病相怜,她也不禁流下眼泪。
??“姐姐,我们都认命吧!”经过这么一场磨难,萧淑妃看清楚了宫里的形势,她知道自己小胳膊怎么也不会拧过大腿,她彻底地服软了。她决定忍气吞声,不再与命运抗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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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丘尼献计   
萧淑妃认命了,唐括定哥却不甘寂寞。完颜亮识破她装病的小伎俩后,倒也来了几次,唐括定哥略感安慰。可是过了正月,完颜亮就和太子光英长在了春猎场,先是凿冰捕鱼,冰化了之后,又用海东青捕鹅雁,太子玩得痛快,完颜亮也乐于相陪,因为这旌旗猎猎,锣鼓喧天的场面,使他体味到一种犹如战场般的豪迈。他早把后宫嫔妃丢在脑后了,什么“三千宠爱独一身”,现在是“三千宠爱无一人”了。唐括定哥在宫中无人相陪,无所事事,呆得心烦意乱。正无聊着呢,忽然贵儿进来说:“娘娘,慧明慧圆二位师父来了,在宫门外等着呢。”
??定哥十分惊喜,忙说:“快请他们进来!”
??二尼进来先给定哥请安。定哥说:“二位师父不必拘礼,请坐。”
??慧明仔细端详着定哥:“娘娘今个儿好像不大高兴。”
??“唉!”定哥叹口气说:“你们不是外人,好歹也算我的娘家人,和你们说说,我这心里也畅亮畅亮。”
??慧明问:“娘娘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定哥哀怨地说:“如今啊,我就像被打入了冷宫。”
??“怎么,皇上不喜欢您了?”慧明惊讶地问,“不是说他‘三千宠爱独一身’吗?”
??“不可信啊!”定哥摇着头说,“男人的话不可信,皇上的话就更不可信了。”
??贵儿在一旁插嘴说:“皇上现在也不常来看娘娘了。前些时候,我去找他,说贵妃娘娘病了,我说得可蝎虎了,说贵妃都起不来炕了,可皇上都没来。后来倒是来了几次,可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皇上头影都没露。”
??慧明说:“男人嘛,哪有不喜新厌旧的,再说,后宫那么多嫔妃,一人轮一次,也得个把月的呀。”
??贵儿说:“哪能一人轮一次,有的嫔妃一年到头也见不着皇上一面,有的甚至一辈子也见不着皇上,说是皇妃,也不过担个虚名而已。”
??慧明感叹道:“我以为皇宫是天堂,没想到,还不如民间。”
??贵儿也发出感叹:“娘娘的命苦啊。”
??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慧圆忽然问:“除了皇上,难道贵妃就没有别的知己么?”
??“唉!”定哥叹道:“在这宫里连个外人都很少见着,哪还有什么知己呀!”
??“娘娘原来府中有个叫乞儿的,不是很可爱吗?”慧圆常到乌带府走动,早就看出一些端倪。
??贵儿一听她提起乞儿顿时脸色大变,只是在定哥身边不好发作。
??定哥的脸也不禁一红:“我家乞儿虽然有几分可爱之处,只是……”
??慧圆暧昧地笑笑,说:“皇上整天玩乐,贵妃何必苦着自己,不如把乞儿叫进宫来,也快活快活!”
??贵儿实在忍不住了,她瞪圆了眼睛喝斥道:“休得胡说!”见定哥拿眼睛瞪她,只得又缓和一下口气说,“那可要犯杀头之罪的呀!”
??慧明也连忙喝止师妹:“这是皇宫,可不能乱说话。”
??慧圆依然暧昧地笑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年轻时不快活快活,到老了后悔也晚了。”
??“这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不但乞儿性命难保,贵妃也会有性命之忧。”慧明胆小怕事,她更不想把自己牵连进去。
??慧圆却满不在乎:“只要做得机密,外人如何得知?即使有人知道,您就来个死不认帐。您是皇上的宠妃,谁又敢将你怎样?”
??“这……”定哥有些心动,但仍然犹豫。
??慧圆立刻自告奋勇,表示愿意牵线,临走,她还信誓旦旦地说:“娘娘您就等待好消息吧。”
??慧明当着定哥的面不好多说什么,一走出宫门,就埋怨开了:“就你多事,揽这么个危险的差事。”
??慧圆得意地说:“危险是危险,可是利大啊!这事要是办成了,贵妃能少给赏赐吗?”
??慧明不满地说:“出家人讲的清心寡欲,要那么多赏赐做什么?”
??“我们是不需要什么赏赐,可是庵里需要啊。”慧圆笑着说,“赏赐多了,给菩萨塑个金身,庵里的香火不是也盛了?”
??“用这种钱给菩萨塑金身?那不是罪过?”慧明连连摇头。
??“就算我们不图赏赐。”慧圆耐心地开导她说,“可是,贵妃娘娘对我们不薄,已故的唐括老爷、太太,也与我们有恩,我们总不能知恩不报吧?看着贵妃娘娘心里难过,我们心里就好受吗?”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一向随和的慧明,见事已至此,也只好顺从了,“不过,刚才也没问问贵妃,让我们到哪儿去找乞儿啊?”
??慧圆说:“乞儿是贵妃家的旧人,听说皇上封他一个‘给事’什么的,我们当然要到给事府去找了!”
??
??二尼走后,贵儿越想越觉得胆颤心惊,她极力想劝阻定哥:“娘娘,这事太危险,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吧。”
??“怎么?怕我抢了你的情人?”定哥故意气她,“你放心,我只是想报复一下皇上,过后,我会把他还给你的。”她转身进入内室。
??贵儿劝不动定哥,心里就恨起了慧圆,“念佛念糊涂了不是?出家人乱管什么红尘之事?”她想:“这不是把乞儿往断头台上推吗?不行,我得去找乞儿,告诉他,不要到宫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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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由己
二尼颇费周折才找到所谓的“给事府”,因为它太小了,隐没在民宅中,几乎分辨不出来。给事府也没有几个人,也没有多少事,阎乞儿整天闲着,除了喝酒,就是玩掷色子游戏,日子过得也很无聊。
??二尼进门先合掌给“给事”老爷请安。
??乞儿笑道:“这不是慧明慧圆二位师父吗?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小衙门口来?”
??慧明拿出一件大袄子说:“有人叫我们给老爷捎点东西。”
??“这是贵妃的东西。”乞儿眼睛顿时一亮,惊喜地说,“妃今日富贵了,还没忘乞儿?”
??慧圆说:“贵妃想您呐,叫我们捎信,想让您进宫一叙。”
??“进宫?”乞儿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这个不入流的小官,能进宫?”
??慧圆说:“这个贵妃自有办法。”
??“好吧!既然是贵妃之命,哪敢不从。”乞儿点头应允了。
??慧圆嘱咐道:“老爷就在府里等着,到时候就会有人来找您。”
??二尼走后不久,贵儿就匆匆赶来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净是贵客临门啊!”乞儿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他上前抱住贵儿,“啊,贵儿,好久不见,你可想死我了。”说着就想和她亲热。
??贵儿推开他,厉声说:“阎乞儿,你死到临头了!”
??“什么事儿啊?”乞儿嬉皮笑脸地说,“你可别吓唬我。我这人胆儿小。”
??“我问你,方才,慧明慧圆两位师父可曾来过?”
??“来过。”乞儿回答。
??“她们是否说过让你进宫的话?”
??“说过。”
??“你可曾同意?”
??“既是贵妃相请,哪有不同意之理?”
??“乞儿啊,乞儿!”贵儿指点着他的脑门说,“你这是找死呀!你知道宫里的规矩有多严吗?你要是进去了,就别想活着出来。”
??“哪能呢!”乞儿好像不相信她的话,“不管怎么说,娘娘也是皇上的宠妃。”
??贵儿严肃地说:“正因为娘娘是皇上的宠妃,这才更严重。”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娘娘和我重归于好,把你撇了。”乞儿故意气她,“放心,我不会的。”
??“你……”贵儿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别生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乞儿见贵儿真生气了,态度也认真起来,他劝说贵儿,“可是,贵妃的旨意,我们能违抗吗?阎乞儿只是个家奴,没有贵妃,我什么也不是呀。我的一切都是贵妃给的呀!为了贵妃,前边就是个火炕我也得跳啊。”
??贵儿想想,乞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定哥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她想要做的事,谁能拦得住?更何况乞儿只是个家奴,他要是不听贵妃的话,也不能有好果子吃。可是……乞儿要是进宫万一让皇上发现……她不敢往下想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滚了下来。贵儿终于把持不住,“哇”地哭出声来。她越哭越伤心,为乞儿,也是为自己。
??乞儿明白贵儿为什么这么伤心,也不禁掉下眼泪。他爱贵儿,一心想和她结为夫妻,安安稳稳过日子。他知道皇宫的凶险,也知道定哥并不爱他,只是把他当作完颜亮的替身或者说当作寂寞无聊时的玩物,可是他是个家奴,身不由己啊!他把贵儿揽在怀里,安慰说:“别难过了,谁叫我们是家奴了,听天由命吧。”他拿出一个帕子,替贵儿擦擦眼泪,“快回去吧,晚了贵妃该怪罪了。”
??贵儿也怕回去晚了进不了宫门,不敢多耽搁,嘱咐乞儿几句,就匆匆赶回皇宫。
??定哥正站在外间屋门口等她,一见贵儿回来,劈头就问:“你上哪儿了?”
??贵儿知道定哥一准猜到她去哪儿了,就不再隐瞒:“我上给事府找乞儿去了。”
??“唔?你去找乞儿?”定哥故作惊讶地问,“慧圆师父她们没去吗?”
??“去了。”贵儿镇静地回答。
??“那你还去做什么?”定哥半真半假地说,“别是让乞儿藏起来,不进宫吧?”
??“奴婢哪能胳膊肘往外拐呢。”贵儿被戳穿了心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胳膊肘往外拐的事儿,干得还少啊?”定哥嗔道,“快说说,乞儿他愿不愿意进宫?”
??“乞儿倒没说不愿意。”贵儿说,“不过,他怎么进来呀?宫门把守那么严,要是没有腰牌,别说乞儿,就是朝中大臣,也进不来呀。”
??“这倒是。”定哥也觉得为难了。那天皇上一高兴,给了贵儿一个腰牌,让她可以随便出入宫门。慧圆师父她们进宫,也是她借口要听佛经,恳求皇上特许的。“那乞儿也不能让皇上特许呀。”她心里想着不禁说出口来。
??“还特许?”贵儿冷笑说,“皇上要是知道了,不把他的皮扒了才怪呢。”她趁机规劝道,“娘娘您就死了这份心吧。”
??定哥没言语,她知道这事有多冒险,但生性使然,她从小就不甘寂寞,就喜欢新奇、刺激,特别是看到贵儿心急火燎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愿意把乞儿让出来,更勾起她竞争的欲望,就好像两个小孩子,如果一个人一个玩具,肯定都不喜欢,如果两个人一个玩具,恐怕就要争抢了。定哥没有理睬贵儿,独自回到卧室,她在想,无论如何也要把乞儿弄到宫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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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文进宫
定哥在盘算怎样才能让阎乞儿进入皇宫,石哥却在想办法怎样出宫去见完颜文。
??完颜文终于进宫来了,他是奉旨到广宁迎谒永寿宫皇太后徒单氏的。
??完颜亮迁都燕京时,没让徒单太后同来,而把她独自留在了上京,这是因为完颜亮对这个嫡母心怀嫌隙——这嫌隙几乎是与生俱来。
??徒单氏是完颜干的正妻,而完颜亮的生母大氏只是个侧室,上面还有次室李氏。徒单氏无子,李氏早逝,徒单氏就将李氏的儿子完颜充收为养子。因为徒单氏和大氏有嫡妾之分,大氏每日得侍奉徒单氏起居,虽然徒单氏礼待下人,大氏也事之恭谨,二人相处十分融洽,而且因为完颜充嗜酒,徒单氏常常怒责之,她尤其喜爱完颜亮,但完颜亮却因是庶出,从小就自卑且又自傲,每每看到自己的厄宁站在徒单氏身边,为她端茶倒水心里就不舒服。完颜亮弑熙宗完颜亶,登上大位,徒单氏不但不表示祝贺,反而说:“帝虽失道,人臣岂可至此?”完颜亮听了如梗在喉,嘴上不好说什么,心里却暗暗忌恨。
??有一次徒单太后过生日,诸公主和宗室妇女都来祝寿,酒至半酣,大氏端起一杯酒,跪下给徒单氏庆寿,徒单氏只顾和宗室妇女们说笑,没往下看,大氏跪了半天,徒单氏才发现,赶紧将她扶起。完颜亮在一旁看见了,以为徒单氏是有意为之,顿时满面怒容,一句话也没说,站起来就走了。第二天完颜亮把和徒单太后说笑的那几个公主和宗妇叫来打了一顿,大氏急忙出来阻拦,完颜亮说:“现在不比从前,儿是皇上,我不允许她再轻视厄宁!”
??迁都时,完颜亮没让徒单太后随来,大氏心里很过意不去,尤其是她听说徒单太后很忧惧,每次有使臣到上京,徒单氏都换好朝服待命,心里更是不安。有一次完颜亮生日,在武德殿宴请宗室百官,大氏喝得酩酊大醉。完颜亮很担心厄宁的健康,第二天就到永宁宫去问候。完颜亮说:“太后常日饮酒不过数杯,为何昨日饮到沉醉?儿子为天子,固然应该高兴,若圣体不和,则儿子心里不安,其乐何在?至乐在心不在酒啊。太后春秋高,要注意圣体安康。”
??大氏满怀忧虑地说:“你以为我是至乐而醉吗?不是啊。我那是借酒消愁啊!”
??完颜亮问:“太后有何愁事?”
??大氏流下眼泪:“厄宁思念徒单太后啊!”
??完颜亮默然。
??大氏又说:“永寿宫待平日我们母子甚厚,我们不该忘了她啊,更不该把她一个人丢在上京不管啊!厄宁心里很不安啊!”
??完颜亮为了安慰厄宁,便答应备份厚礼到上京去问候徒单氏,并为她祝寿。没想到大氏从此一病不起,完颜亮下诏书,悬赏十万贯钱,求医求药,也没能只好太后的病。大氏病情日益沉重,在病中她不停地叨念着徒单太后,恨不能一见。她流着泪对完颜亮说:“看来我今生今世是见不着永寿宫了。你是为了我才不让永寿宫一同来燕京的,我死之后,你一定要把她接过来,事她要如同事我……”完颜亮也流着眼泪答应了。为了让徒单氏和大氏见最后一面,立即命忽土前往上京去迎接徒单太后,可是没等忽土动身,大氏便带着对徒单太后的无尽思念驾崩了。完颜亮下诏三日不治事,禁乐一个月,鸣钟七昼夜。
??大氏去世后,完颜亮谨遵母命,派忽土等前往上京去接徒单太后。后又派完颜文等专程到广宁去迎谒。完颜亮对他们说:“医巫闾山多佳景,可让太后到山水佳处游览游览,朕将亲自到流沙河迎接。”
??临行前一天,徒单惠又把完颜文叫到宁德宫,徒单惠说:“你这可是美差呀。皇太后会赏你,回来皇上也会赏你,你可要把差事儿办利索了。这件事办好了,我会在皇上面前保举你,让你官加一品。”
??完颜文叩头说:“谢娘娘。”
??徒单惠忽然话锋一转:“听说你和柔妃十分恩爱。”
??完颜文吓了一跳,诚惶诚恐,不知如何回答。
??“你现在还爱她吗?”徒单惠又问。
??完颜文脸一红,低头答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徒单惠笑了:“我知道你还在爱她。可是,她现在是皇妃了。你要是真爱她,就不要去招惹她,让她一心一意侍奉皇上。否则,这其中的利害,我不说你也明白。你不要害她,更不要害你自己呀。”
??“为臣明白。”完颜文知道皇后这么说是不让他去看望石哥,其实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去啊,那要是叫皇上知道了,可是死罪啊。
??
??完颜文从宁德宫出来,没敢多逗留,急急忙忙走出皇宫,想到庶母按都瓜氏那里去歇息一晚,等天明启程。没想到刚出宫门,就看见习撚迎面走来。原来石哥听说完颜文进宫了,就叫习撚跟贵儿借个腰牌,在天天宫门内外转游,寻找完颜文。完颜文不想招惹是非,一见习撚,扭头便往回走。习撚追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姑爷,我们小姐想见你一面。”
??完颜文吓得脸煞白,左右看看,敷衍地说:“好,好!”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习撚问。
??“再说吧,再说吧!”完颜文怕叫人看见,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什么叫‘再说’啊?”习撚不放手,连连追问。
??完颜文没回答,用力挣脱习撚的纠缠,逃也似的走了。习撚气得直跺脚,眼泪都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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