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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动

第一章    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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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大漠裕门关,城墙高耸巍峨。黄昏将至,残阳如血,烧红了半边天。极目望去,漠漠黄沙如同被造物主放了一把野火,变换着红黄交替的奇异颜色,令人目眩。然在这令人震撼的雄伟壮阔中,却有着一种让人难言的“苍茫远山口,豁达胡天开”的苍凉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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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城墙上有人吹起了长箫,箫声缠绵幽怨,时如急雨,时如泉鸣,若江南之雨打芭蕉,又如孤寺之寒灯残更,听之让人心起悱恻,闻之伤心。站立在城墙下静默的守卫军听了,仿佛都受到了感染一般面容悲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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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之人,战胜之军,不该有此箫音。况且是即将娶亲之人?”城墙上,突然响起了一个温和的男声,一锦衣男子,手摇折扇,玉身长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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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箫男子,背对锦衣男子,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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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继续,如泣如诉,突然,中途而转,高昂嘹亮,似金帛撕裂,又如金戈争鸣,掷地有声,声音越来越宽广越来越高亢,一刹那声若海之宽广,龙之奋翔,一时间竟全扫先前的悲苦之意,波澜壮阔,气象万千,让人闻之浑身一振,似乎有着无穷无尽向上的力气绵延不绝生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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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锦衣男子微笑击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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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昂处,箫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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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仲笑话我了”吹箫男子轻轻放下箫,仍然背立而站,青色锦袍迎风飘展,不经意的露出了里面黄色缎面和金线绣做的吉祥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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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人生三喜,洞房花烛为最,翔兄没有一丝企盼?”被叫做文仲的男人嘴角含笑。“更何况是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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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男子,身形微动,苦笑:你难道不知道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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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许久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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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上夕阳已经渐渐落下,夜色笼罩上来,城墙的影子越拉越长,大漠的风更加张狂肆意,吹的城顶的战旗飒飒作响。锦袍男子,突然也无限的沉重起来。环顾四周,空气中带有着大漠熟悉的味道,多少兄弟多少男儿一起战斗在这里,这里,曾经是他们并肩作战的地方,他们同退同进的地方,这里虽条件艰苦,却豪放自在无拘无束,哪里象是那个繁华之地,处处是陷阱处处是牢笼……与其回去,倒真不如做个山野之民,来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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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这样冥想的时候,青袍男子抬起头来,看着天空,突然,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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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身形展动处,人已然在十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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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袍男子苦笑摇摇头,最后留恋的环顾四周一眼,纵展身形,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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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中,流光溢彩,户户张灯,家家结彩,人人身着新衣,处处充满了欢声笑语。而这一切,都因为着一件事情,因为要迎接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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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的王孙巷,“西施豆浆店”边上,老板娘杨三娘一边飞快的用勺子盛着豆浆,一边用她那西施般甜润的声音叫道:“吴大柱,你手脚能不能快点?天都麻麻亮了,你怎么贴个红纸还不好?我屉上还一蒸笼的包子哪!快去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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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唤,马上就贴好!七皇子回城来,要弄的喜庆点!咱这可是一出皇宫就能看到的地儿。”豆浆店的吴大柱身子矮矮胖胖的,一身布衣布褂,长着一张笑咪咪的胖脸。而他的话一点都没有假,这王孙巷,确实是距离皇城最近的平民百姓的地方。越过北头的京城主大道,再越过几座王爷大人的府宅,站在这里,隐隐约约就能看的到皇宫的飞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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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柱,你慢着贴哪,包子在哪?西施身上有包子?我帮你拿。”吃饭喝豆浆的一个三十岁汉子说起了俏皮话,惹起了周围一大圈短衣汉子开怀大笑。而那素有“豆浆西施”之称的杨三娘倒也没有恼起来,泼泼辣辣的一笑,顺手抄起舀豆浆的勺子给了那汉子脑勺子一下:“王老四!喝你的豆浆,吃好了站你的岗!小心话多了,魏相爷要了你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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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老四哈哈一笑:“魏相爷,魏相爷可没有时间要我的命,这两天他忙着哪,天天宫里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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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出了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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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七皇子这次平了月氏,立了大功,皇上传他负责迎接凯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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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二年半前发往西北边疆,听说那边的月氏国骑兵彪焊,这次能被他杀敌归来,真是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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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三皇子病死,十一皇子离奇失踪,这次七皇子回来,皇上心里肯定开心,听说啊,还要赐婚天下第一美人!”一个精瘦的男孩子,一边抹去嘴边的豆浆一边笑嘻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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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子,闭上你的嘴!”喝完豆浆的王老四对着他吼了一声:“不谈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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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子俏皮的吐吐舌头,低下了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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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配美人,好啊!”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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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三娘顺着早晨的阳光望过去,早晨初升的阳光下,站立着一个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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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切的讲,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瘦瘦弱弱,穿着一身月白锦绣的袍子,黑发以黑玉冠高束,配一条银色抹额,脸色白皙,眉目清秀,唇红齿白。长相说是英俊,却仿佛比英俊多了些秀气,若说是秀气,可秀气中又多了些狡黠。若说是美,但又算不上特别的出众,然而,那微微的一笑,却让杨三娘心里在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目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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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阳光的问题,杨三娘很多年后回忆起来,只觉得,那天那孩子的出现,真的是非常奇怪,那孩子,个子不高,却仿佛从光中走出来的一样,就那么奇异的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微微的带着点调皮、带着点纯真的笑看着她,杨四娘一刹那觉得天地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什么都没有,只看到了那孩子,面目清秀,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奇异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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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说话了嘛?”孩子,不,应该说少年,伸出了一只手来,手修长白皙,皮肤在阳光下薄如蝉翼般透明光泽,仿若皮肤底下有着玉的光泽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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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手中有着两块碎银:“我们家主子要买两个包子,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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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杨四娘一边飞快的拿包子,一边心里纳闷:这少年如此奇异如此出彩,真不知道他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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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铺对面路边的树下,懒懒的依着个黑衣男子,看到此情景,叼着一根草的嘴角微微上杨,俊美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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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想吃那包子,何必找我做借口?”他笑着看少年吃着刚刚买来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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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的少年从阳光中俏皮的扭转过头:“你是主子嘛,哪有奴仆买包子给自己吃的道理,而且我看那三娘人也不错”说完,微微一笑,那笑容竟溶化了阳光,让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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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却仿佛不为那阳光所动一般,脸色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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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来京城,已是违背命令,你休想在此留下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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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却不说话,只是瞪大了一双美目含着笑意的看着黑衣男子,一刹那眸子中流光溢彩,有光华从那张脸上溢出,竟是美的夺人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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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长叹一口气,“宝儿,爹说过不让你进京城的,而那些事务,你更不应该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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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插手,我只是想看看他。”少年依旧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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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阳光一片,竟是绚烂的让人睁不开了眼。

后来,很多年后,云青霞回想起那日自己一见到那男子的情景,仍然忍不住地心里充满了微笑。
因为,她见到他的场景,实在是充满了戏剧,以至于让她在乍看到他的时候,以为她遇到了仙人。而这个男子,又是如此地卓越,不沾一尘,淡淡冷冷的面庞是一种与二王子完全不同的俊美,像是面容上,浑身上下都流淌着清澄却又幽冷的光,一种属于夜色,属于月亮的光,冷凝,却清辉淡淡。
他站在那里,仿若与世界有一种隔离一般的,遗世独立。
云青霞愣了愣,什么都没有说,第一做的,就是扑上前去,跪倒在他面前,请求这个自己心中的天神,能够帮助自己摘取情花。
“我不是什么神。”他说,仍然冷冷淡淡,好看的眉毛挑了挑,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那湖泊中间的情花:
“你要那个?”
云青霞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般,心在刹那冷了下来,泪水也随之又流了下来。她虚弱地跌坐在地上,是的,她太虚弱了,这一日来的攀爬和几次的大喜大悲,已经到了她的极限,她竟眼前一黑,摇晃着身子,跌坐在地上了。
“情花用以解断肠草的毒,姑娘,你要这情花,可是要救什么人?”那男子问。虽然语气仍然是淡淡地,但是,却有着让人不能不回答的魔力。
“是。”云青霞说,心里的失望满满,泪水也涟涟。
那男子打量着她,沉思良久,突然声音竟带着几分激动地:
“你是匈奴人?”
云青霞抬头,望着这男子,他的面容突然在一刹那间变得冷凝极了,所有的清淡消失不见,竟是万分焦急一般:
“说!”他喝问。
“是,是的,我是匈奴人。”云青霞看着他的面容,竟忍不住地回答他的话。
“你们国内出了什么事情?”他问。
云青霞一震,出了什么事情?她在这个男子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这男子传着汉族人的普通长袍,虽然样式简单,但却无法掩饰住这男子伟岸的气质,一举手一投足,风华逼人。
    但是,奇怪的是,这样的一个男子,怎么会到了这块如此高耸的忘情峰上?而浑身上下却见不到一丝攀爬的痕迹?
压下满腹的疑云,云青霞心中却隐隐地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个男子,绝不是一个汴朝普通人。也许,也许,他是个高级的官员,甚至,有可能,是汴的,暗影组织里的人。现在两国开战,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将国内最大的秘密告诉于这个男子,纵是自己保不住二王子的命,自己也要保护住国内千万百姓。
然接下来,那男子的话,却充满了诱惑地,让她浑身一震。
“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你取得那情花。”那男子说,淡淡地。
情花?
情花?云青霞心中充满了挣扎。第一次,她竟感觉到了难以选择。她,能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吗?能告诉他吗?他真的能帮助自己摘取那朵情花吗?
那男子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突然走向山坡,拔出了利剑,轻轻一挥,一根碗口粗的树枝坠落于地。他拖着那树枝,削成多截,抛向了那冰面,像路一样地铺成了浮桥,通往了那湖泊中间的情花。冰面传来了薄冰破裂的声音,那男子,却根本不看向那薄冰,忽然飞身而起,向那树枝纵跃而去。
“危险!那水是——”云青霞惊呆了的看着他的举动,因为,她实在不能想象,那水面上一根碗口粗的树枝,怎么能承受住他的体重。而那水,又是千年不遇的极寒。
可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自动地消失了下半句。因为,在那薄薄的冰面上,她看到了那个俊美的黑衣男子,竟然极其轻松地跃上了那树枝,在那树枝上,接连几个纵越,弧线优美至极地奔向了那情花。
转眼之间,那在自己看来永不可能采摘到的花儿,竟然红艳至极地娇滴滴地捧在了他的手中。
他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仍然以一种斜斜的,懒懒依靠在山石上的姿态。可是,却让云青霞的心里充满了激动。
情花。她喃喃,泪水弥漫上来。在看到那美丽的花的一刹那,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我告诉你,”她说。
然后不等那男子的任何表示,她开了口,叙述起来。从很遥远以前的一对男女源于六岁的相识,讲到了那男子,十五年来苦苦的追觅,讲到了如今那女子的中毒,讲到了那男子的自断心脉,讲到了断肠草的毒如何地让那男子面容惨白,讲到了全国上下七日来的不眠不休┅┅一边讲,她一边哽咽,至到最后,竟是无可控制一般地激动起来,是的,激动,激动于那断人肠的毒,激动于那荡气回肠的挚深感情,一边叙述,她一边泪流满面,是的,情花,七日,这七日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中竟是压抑地到了极限,一旦倾诉,竟如同开闸了的水一般,无法控制。
等到她慢慢地说完,叹息一般地讲述完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没有注意到从她一开口,那青衣的男子,竟自始至终没有讲过一句话。
而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竟震惊地发现,那男子的面容,如同僵化了一般地,混杂着奇异无比的神情。而随着她的讲述,他的面容惨白极了,映衬在青色的长袍上,益发明显,叫人害怕。墨玉一般的眼眸中,凝望着那小小红色情花眼神,不再是冰冷,竟是让人看了震惊的,混杂着着痛苦却又刻骨铭心的柔情,而他捧着那小小情花的修长手指,指关节处隐隐发白。
“宝儿”。他喃喃。用一种轻声地叹息一般的低语,用一种柔情如水却又肝肠寸断的呼喊,那声音低的虽然让云青霞没有听明白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云青霞却从那模糊的音节里感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因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声音!带着无比的甜蜜,却也带着仿佛望不到尽头的忧伤。
“你——”云青霞愣住了,她望着这男子如同痴了醉了一般的模样,竟忍不住轻唤他,因为她实在不忍那么俊美的容颜上出现那么深刻的忧伤,而他斜斜站立的姿势,在一片纯白的雪地里,竟是如此的遗世独立的带着无尽的悲伤,让人心中也受到感染一般产生了无尽的怜悯。
那男子,惊醒过来。苦苦地一笑,他的面容恢复了平静,仍旧冷冷淡淡的模样。
“走吧。”他说。伸出手来递出那朵情花。
“去哪?”云青霞一愣。这个如此奇异的男子,让她的心里涌上一阵阵不安。
“送你回城。”他说,淡淡地:“放心,姑娘,我仅仅送你回城。”
送她回城,云青霞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这男子突然竟如此地态度转变。但是,那男子,却是个极其守信的君子,不仅给了她情花,而且也仅仅是护送她回到了城下,并未进城。而,也正是他的护送,使得疲惫至极的她一路下山极其的顺利,否则,就算是她取得了情花,能否在第七日太阳下山的时候,断肠草最后毒发的时刻赶回,都是个未知数。
然,她的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不安,她能感到身边这个男子在努力地隐忍着什么。
“你是谁?”她在他送她到城下的时候即将离开的时候,忍不住问他。
他却极其苍凉的一笑,拱手为礼的时候,手腕上一根银色的丝带轻轻一闪,竟是如此地熟悉。云青霞呆住了。
“二王子,”云医师望着熟睡着的呼韩邪的脸轻声呼唤。
“你要早点醒来。是的,早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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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时间度过的很快,快的如同弹指一瞬,特别是对于那些平静活着的日子来说,十年如一日。而有的时候,日子却过的慢,特别是在那些遇到了一个人的时候,三五年,就是一生。
??呼韩邪有这样的感觉。
??遇到宝儿,虽然只是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光,却仿佛聚集了他一生里所有的生死离别、伤痛甜蜜,仿佛整个人生已经全部经过。
??就像在前一瞬,前一瞬,他还以为自己将和这个女子,永远地安息在一起了。
??因为,在第七日,这个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刻,他已经虚弱地感觉到了死亡和黑暗的到来,血已经不再流出了,但是,毒,却如火烧一般地攻向了心脉。他感到了心脏的疼痛和抽搐,感到了力气从身体内一点点地溜走。在那一瞬,他突然眼前度过了他的一生。他的苦痛,欢乐,兴奋,激动,基本上自六岁那年与她相遇后,他才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的这一生里,竟然绝大部分,是在宝儿的陪同下度过的。
??原来,她是他的毒,早已经蔓延全身,充满了他的生活,只是他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
??望着她熟睡的容颜,他拼命地用尽最后一丝真气,想维持保住她的心脉。
??他救不了她,那么,就拼自己的力气能够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让她不受伤害。
??宝儿,他握住她的手,静静地躺下。他感到了黑暗沉浸了上来。但是,思维,却依旧活跃,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模糊的时候,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若是还有机会活转过来,呼韩邪,你将会做些什么?
??将会做些什么?呼韩邪苍白的容颜上,露出了最后的一丝笑容。
??宝儿,他喃喃,我一定要让你幸福。他说。沉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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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让你幸福。
??宝儿,你一定要幸福。
??快了,快了,拿水,水!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没有反应?云医师,云医师,药的剂量够吗?
??哭声,喊声,嘈杂的人声,忽而安静,忽而喧闹,忽而又变做了附在耳边的喃喃,眼前的颜色也在不停地转换,黑暗,先是沉寂了很久很沉的黑暗,让人望不到头,让人心生慌乱,她那么的彷徨,害怕,和孤单。火着起来了,冰雪突然又打了下来,冷和热四处交替,她感到了害怕,是的,害怕,没有人,四周什么人都没有,只是感到了苦痛,苦痛。可是,这种大苦痛却一直没有解脱。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明白。但是,总觉得心脏的地方,有一丝微弱的暖流。那暖流护住了她,抵住了如此混乱如此色彩斑斓却又如此沉寂的黑暗。可是,最终,那苦痛却如海水一般蔓延开来了,是的,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汹涌,那暖流却渐渐地,渐渐地气息微弱,微弱,宝儿,随着那暖流渐渐地消失,感到了意识的模糊。黑暗,压了上来。
??我一定要你幸福。她在沉入了黑暗之前听到了最后的这样一句恍恍忽忽的话。
??谁的呢,谁说过这样的话呢。
??宝儿挣扎着想要问,想要看。突然,却感觉到了口里一苦。是的,苦,可是,那苦蔓延进入了五肺六腑之后,却浑身上下无比地清凉起来。她感到了舒服,还感到了压在了身上的沉重,突然变轻了。
??轻了,我这是要死了吗?宝儿冷冷地一笑,别让我活过来。
??是的,别让我活过来。
??若是活过来了,这个世界,将不再是从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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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医师,药,有效果吗?怎么我二哥还不醒转?”呼韩雄略焦急。
??“云青霞!他们,他们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烈月焦急。
??“云医师,你看他们可会什么时候醒转?”匈奴王焦急。
??“云医师,那真的是情花吗?若是邪儿醒不过来,我——”宁月王后双目红肿,面色焦灼。
??云青霞淡淡一笑,轻轻地点点头。她的点头让所有的人放心了。
??可是背转过身,走入房中,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却望着床上的那个男子,还有那个女子,心里是压抑不住地焦灼。
??二王子,她轻轻地伸出手去用布擦拭着沉睡的那个男子俊美的脸。
??你要早点醒来。她说,早点醒来啊,你知道吗?情花已经服下两天了,你若再不醒来,只怕,再醒来,这个世界,这个国家,已经不再是你的国家了。
??想到两天前的忘情峰上,突然出现的那个男子,她的心里充满了焦灼和不安。
??两天前。
??忘情峰上,彻底绝望地云青霞,悲凉地望着情花一笑,她慢慢地走近了那冰冷地冰面。
??二王子,我欠你一条命。她说,万灰俱灭,走向那冰面,只求的,是将自己的生命永远地结束在那冰冷的湖泊里。
??而当她慢慢地就要走向那湖泊,一只脚已经轻轻地踏上的时候,她竟如此惊惧地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姑娘!危险!”
??那一刹那,她震惊极了,这忘情峰上,竟会有人?不,不,不可能。难道,难道,竟是仙人不成?随着震惊的一刹那,她心底又涌上了狂喜。
??是的,仙人,传说这里是神仙才会到的地方,若是仙人,二王子就有救了。她迅速地扭转过头来。带着欢乐和大绝望后的希望,转过头来,她呆住了。
??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斜斜地站在纯白的雪地里,青衣飘飘,黑发黑瞳,神姿卓越,俊美无比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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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子转过身来了。
在那个男子转过身来的一刹那,冷如嫣惊讶地忘记了脸上的泪水横流。她不懂得这个让人捉摸不定地男子,为什么会忽然听到了她的哀求,她心里又泛起了小小的希望,难道,他,转变了心意吗?圣旨,看来,毕竟还是圣旨,而他,毕竟还是皇上的儿子,在这世界上,可牵绊他的,还有很多。
“殿下,”她说,含着泪,勉强地微笑,抬起头,振作精神,她要让他看见她最美的时刻,和最柔顺的性格,甚至——
“如果可以,我可请皇上立宝儿为侧妃,我们情同姐妹,可以——”她说,带着锥心地疼。
然而,一句话没有说完,她却听到了仪翔淡淡打断了她的话:
“不用。”他说,望着她的,那墨玉一样曾经温柔如水一般荡漾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
她愣住了。
“转过身来,我只想告诉你,我看不到你,就算我的眼光在你这里,但是”他说,用一种仿佛是与陌生人说话的淡淡口气,残酷而残忍地:
“我的心不在。”
冷如嫣愣住了,勉强的笑容定格在他话语结束的那一刹那,面部的肌肉僵硬,竟瞠目结舌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感到了整个身体在颤抖,颤抖的不可自抑,弥漫的泪水中,那张俊美的脸益发的光彩夺目,也益发的遥远。
仪翔,她伸出手去:“你——”
她竟说不出话来,他是如此地残忍,打破了她心中所有的幻想!是的,他看了她一眼了,终于看了,但是,却是那么残忍的一眼呵!让她的自信彻底崩溃瓦解,让她心里所有的柔情化成了灰!因为,她曾经认为,他眼睛里看到的自己,即使不像看到宝儿时候有那么深的柔情,至少,也会有一丝丝的波澜。毕竟,自己的外貌曾引发多少个男子的流连不肯离开,而自己的才艺,多多少少也让自己充满了底气,多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然而,他的目光,却平静地没有任何反应,他望向她,如同望向世间所有的万物一般,和看其他的女人,不,男人,或者说,不是人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平静!他的冰冷和平静,告诉了她,这世界上,能使那张酷美的脸有所表情的,只有那一个阳光般的女子,只有她!宝儿!
宝儿!你在他的心中竟重要到这种地步吗?!竟让他考虑都不考虑地拒绝了自己共伴一夫的提议!这种干脆的,不带一丝犹豫的拒绝,让冷如嫣心底随之而起的,是无法压抑住地嫉妒和怒火。
为什么是他拒绝?为什么?
“冷小姐,你值得更好的人。”仪翔说:转过身去,大踏步离开:
“以后,若是我不在了,我会让父皇准你重嫁。”
话音一落,人已然在十米之外了。
只剩下一个冷如嫣,冷冷地,浑身颤抖地站立在一地粉红的花瓣之中寻思着他的话。
人不在了吗?冷如嫣想,不在了,他要去哪里呢?究竟想干什么呢?
不,你去不了,她微笑,冷冷地:
    “雨红,传命冷福,我要见他!”

云连山。
群山叠嶂,连绵起伏。行走在山与山荒芜的小道上,抬头仰望,一个个山峰均高耸入天,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如入云端,高不可见,只见白云缭绕,翠色如黛。而山中的空气也是新鲜极了,景色更是美不胜收。而,最美的当属云连山的主峰——忘情峰。山脚下,满山遍野地鲜花,色彩缤纷,如同铺开的锦绣一般,让人流连忘返;而山腰中,清泉叮咚,树木葱葱,变换着层层叠叠不同的绿色,让人不禁感叹自然的鬼斧神工,而,山颠,那高耸不见人影的山颠,常年为积雪所笼罩,在传说中,只有神仙和飞鸟才能到达,据说,那里是最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美如天府,让人见之忘情,是故又名忘情峰。
忘情峰,此时,行走在前往忘情峰路上的药师云青霞在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却一点没有忘情地充满了焦急和又不得不为之的忍耐。
五天了,整整五天,匈奴出动了大量的壮丁,在她的指挥下,遍布全国各地的拿着她手绘的情花图四处寻找这传说中的花,却不见任何一丝好的汇报。就连这块她曾经发现过断肠草的山,她带人遍搜各个有断肠草的地方,草找到了不少,花,却是一朵不见。五天不眠不休的搜寻已经让她的容颜憔悴不堪,而她的心,也随着每一处原先她所记得的断肠草生长地的搜寻,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沉到了深渊
最后,她只有想到了这个主峰。
然这个主峰,她却一点把握都没有。因为,她从未到过,不仅她没有到过,甚至是她的师父,师父的师父也没有到过。唯一让她产生了一点希望的,甚至有点赌注意识的,是为了这个山峰的名字。
忘情峰。她知道这个山峰名字是缘自神仙忘情的传说,但是,随着多年外出采药的经验,她发现,很多地名会和那里生长着的药草有关。所以,万般无奈下的她,只能抱着最渺茫的一线希望,向这里进发。而她也知道,如果这座山峰上,没有情花的话,他们匈奴的王子,那个优雅的光之子,将和他最爱的女子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因为,没有时间了,只有最后的两天,她爬上这个山峰需要一天的时间,下山也需要一天的时间,这样一来,到这山峰上寻找那朵花,已经成为了最后的孤注一掷。
所以,云青霞,在努力地攀登。她没有带领任何人,因为所有的人,都被她派往其他的地方了。她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双手亲手救活那个她心中的男子。而另外一方面,她也做好了另一种打算,若是这山峰上,没有情花的话,心碎地她将在这座山峰上,将自己的命,偿还给那个人。
那个八年前,在云连山上救活了她的命,并一力提拔让她成为了匈奴首席药师的人。
二王子,我一定要救活你。云青霞一边在心底给自己鼓气,一边奋力地攀登。汗水早已湿透了她的衣服,而越往上攀登,山峰越是陡峭,在接近主峰的地方,早已经没有了路,只剩下了突出的岩石和稀疏的却高耸的树木还有皑皑厚厚的白雪。云青霞几乎是等于趴在了山体上在艰难地挪动。甚至有几次,虚脱了的力气,使得她一步踩空,翻滚了下来,而幸好有着树木的阻挡使得她没有滚落,雪地的绵软,使得她没有太大的伤亡。纵是如此,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撕裂了好几块来,而她的手臂和脚也已经擦伤的血迹斑斑。
但是,她的努力,似乎看上去像是没有白费。
因为在这没有路的山体上前行中,她已经渐渐地在积雪的埋没下看到了一些生长的十分稀疏的断肠草。
断肠草是群生植物,一般来讲都是密密麻麻地聚集一起,一丛丛地生长,像现在这样隔了几米才看到一棵的情况,她还从未见过。
然就是这种从未见过的情况,让在接近黄昏的时候才刚刚快要攀登到山顶的她,燃烧起了无限的希望。因为,断肠草如此地稀疏,只能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这山峰上,必然有克制它的东西存在。而那东西,这世间只有一个——情花。
情花!云青霞心里充满了勇气,甚至有泪水要流下来了!她拖着累的不能再累的身体奋力地向山顶靠近。
终于,在拼尽了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爬上了山颠。
然,登上了积雪笼罩的山颠后,喜极而泣的她却不由得一愣。
山顶上,竟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狭窄,而恰恰相反地大的让她一愣,平坦地也让她一愣。
而,这里,到处都是纯白的积雪,视野所及之处白的如同透明的仙境一般,云气缭绕,不似人间一般地纯净。纯净,是的,纯净,纯净地空无一物。云青霞站立在山顶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叫这里忘情峰。这种纯净让人万物俱忘,面对这种白彻的梦幻,她甚至都不敢大声呼吸,也忘记了踏出一步,因为,她害怕会惊醒了,玷污了这种纯净。
她只有用目光搜寻,而在她目光四处的寻找下,她才发现,在白白的积雪环绕下,山顶上中间的地面竟光滑极了,如同浇注了水银一般地纯白,而在那一团雪白之中,她发现,竟有着一点点与这环境不同的红。
云青霞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发出了惊呼。
情花!
她说,在那一片光滑无比的纯白中,竟然有一点,不,一朵,一株,小小的红,娇艳无比,绚烂无比的红!像火一样地在纯白中燃烧,那不是情花,更是什么!
云青霞扑跪在地,泪流满面。
情花!那是她要的情花!二王子终于有救了!踉跄爬起,她连扑带爬地冲向那小小的花。
然而,刚接触到那水银一般的地面的时候。她却彻底地傻掉了。
声音,她听到了身下传来的裂开的声音。
原来,那地面,竟不是地,而是冰,一层薄薄的冰。而冰下面的,是寒冷无比的却又似乎在寒冷的表层下蕴涵着压抑着一层暖流的湖泊,是故,水极其地寒冷,但是冰却是薄薄的一层。
望着着冰,又用手试探着那水后,云青霞的面容变换,竟是无数次的悲凉中夹杂着无数次的欢喜和悲哀,大悲大喜起伏不定。
因为,她知道,那情花,她竟是拿不到了的!
若是从冰上走过,她必掉进水中,那水寒冷无比,纵是她游泳速度再快,也是不用一步路,就会冻死其中。但是,若是做一只木筏而渡的话,不要说时间来不及,这山顶上竟是没有一棵树木,而山坡上的树木高耸入天,棵棵有几人合抱之粗,别说她没有工具砍伐,就算有工具,疲惫不堪的她爬下再拉着树木爬上,绝对是难如登天!更何况已经没有了时间!
变化着无数种表情后的云青霞,终于泪如雨下!
二王子?我真的就救不了你么?那传说中的情花只有有情人才能摘下的,竟指的是这个吗?
眼泪弥漫,疲累无比的云药师瘫坐在地,痛哭地不能抑制。
为什么,为什么?她问,她喃喃:“情花!情花!”
情花不语,兀自地妖娆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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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让她自重!
冷如嫣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悲哀,与此同时,更多的,是一种屈辱。
是的,屈辱。僵硬地放开他的身体,那俊拔瘦长的身影和那绝美的容颜,还有那双墨玉一样的眼眸,是自己相思了很久的梦里面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却就是不属于自己呢?纵是自己赤裸了身体,脱去了衣服站立在他的面前,为什么,他却就是不能望向自己一眼?
“你不要我,为什么还要娶我?”她问,木木冷冷地。
“冷姑娘,自己当明白为什么。”仪翔说。为什么娶她?不,自己从未想过要娶她。当知道请婚对象错误的时候,他第一个要做的,就是请求父王撤回圣旨。若不是父王以宝儿的命要挟,并冷笑着告诉自己可以将宝儿指婚给仪敏的时候,自己怎会娶她!
指婚给仪敏。仪翔嘴角逸出冷笑。这个提议可是直直地指向了他的弱处。而她今天的这句问话一出,更是提醒了他记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个让他心碎到极点也无奈到极点的命令,也提醒了他,想起了是谁在父皇的身后,提供了这样的建议。想至此,对她本无一丝情绪的自己,突然心里泛起了厌恶,悲哀,是的,究竟谁是悲哀的?那个提议造成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放开了宝儿的手!总是晚了一步一次又一次地错过!
就算知道身后的这个她,是因为对自己的好感而要这样做。可是,这样工于心计的她,谁又知道,对自己的仅仅是好感吗?而不是为了那个千万女子心中的最高位置吗?
仪翔冷冷地淡淡一笑,压住心里的万千汹涌。云卷云舒,仅仅是一年的时间,他突然发现自己再重新回头审视这个世界的时候,竟物是人非,如同历经了无数人间沧桑一般;也正是这回京的一年,更让他明白了自己所要的是什么样地生活,自己想要的终生伴侣,应该是什么样的女子!
宝儿,想到她,仪翔心中一暖,她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是自己珍藏在心底的,最最温暖的一缕阳光。而想到她,那种挥之不去的浓重的不安又在心里惶惶地发作了,皱皱眉头,他抬起脚。
然而身后,想起了一个更冰冷的声音:
“皇上的圣旨,你也想违抗吗?”
冷如嫣说,声音像她的心一样冷。当他的那句“冷姑娘,自己当明白为什么”说出口的时候,她的心已经沉到了深渊,沉到了最压抑的黑暗里。她知道,这个聪明绝世的男子,定是明晓了一切。她也相信,凭借这男子如今强大无人能比的权势,一切,迟早也定为他所知。
想至此,冷如嫣竟绽开了笑容,笑容中带着诡异至极的冷,还有落寞。这样的男子,这样强势的男人,才是自己所要的!幸好,幸好自己早已想到了今日最坏的地步,先预留了一手。她满意地看到已经掀起了帘子的男子,停住了脚步。
“皇上圣旨,命我至军中与你,圆房。”她说,虽然最后的两个字说出的时候,带着点苦涩,但是她还是说出了口。
仪翔一顿。
“我们结婚已经一年,却尚未有子女,皇上已经疑心,是故这次——”冷如嫣解释。话还未说完,却听到了一声冷冷地怒喝。
“够了!”仪翔说。他感到了一种深深地无力,闭上了眼睛。
冷如嫣轻轻柔美地一笑,她知道这个男子的软肋,轻轻地,她伸出手来:
“殿下,请就浴吧。”
可是,那个站立在门口的男子,却丝毫未动,良久,传来了冷冷的笑声:
“父皇想要孙子吗?”他问:“我会找女人,给他生一堆。”
是的,皇上想要孙子吗?不错,他想要孙子,我也想要个儿子,仪翔冷冷地笑,不过,不是跟眼前的这个女子。他知道,自己的不近女色,结婚一年多,尚无子嗣,已经使得朝野内外议论纷纷了,更有些皇亲大臣们,千方百计地揣摩他的心思,以为他的太子妃不能生育,要送给了他一些女子而让他回绝了,或者有一些,他不能不接受的,留在了家中做了下人。然谁都不知道,他心底有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影响了他的整个心。使得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再也看不见这世间所有的其他女人,更不想要任何一个其他的女子。
他只思念她,也只想要她,和她生他们的孩子,只想把自己的心,包括身体,完完整整地交给她。然现在看来,皇族的地位和妻妾制度,成为了他的无奈,至少,要强制改变他想要的这份完整。特别是作为太子,在这样一个众目睽睽的地位之下,他有着太多的不得为而为之。所以,很多夜深人静地时候,他曾经多次地试想过,即使自己登上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变得非常强大的时候,就能够给她想要的那份感情吗?不!在这一年里,,在他慢慢地平定了国内的局势,如那个人所愿地,团结了重臣,学会了利用权谋之计安定天下,慢慢地走近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发现,其实他已经走入了一个由那高高在上的人布下的局中了!
今天,有这样一个自己无法拒绝不能不娶的冷如嫣的时候,明日,就会有更多地自己推之不去的李如嫣,张如嫣,甚至是,会有更多异族番邦的女子!生在皇家,想拥有一份私人感情,历来就是一种不可望也不可及的奢侈。
可是,他却遇到了宝儿。如果,没有宝儿,没有那个枫叶飘红阳光明媚的下午,自己的一生,也许会无意识地跟随着父皇的安排,平静地生活下去,至少,表面平静地度过一生。可是,宝儿呵,这个光一样温暖的女子,却照进了他冰冷的心,打破了他的沉静,让他发现,自己理智冰冷的性格中,竟然掩盖着火一般热烈的感情,她点燃了他,引爆了他,她让他看到了一个崭新地世界,看到了美好,希望,和阳光,温暖,让他明白了,他心里一直压抑着的想要的生活!
所以,时间不多了。仪翔低下头来,压抑住心底澎湃的柔情,凝视着手腕上系着的那条属于她的,银色发带。
宝儿,也许这是最后的一次争取,但是,我一定要带你离开这个局!
想至此,不再犹豫,他挑开门帘要走出去。
“你,你想抗旨吗?”他听到了身后冷如嫣无法压抑住震惊和绝望地声音。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你难道没有听过这句话吗?”他淡淡地说。
“你,就这么爱她?”冷如嫣喃喃,状如疯狂:
“为什么,你就不能看我一眼,为什么?”冷如嫣感到了心底冰冷地绝望,为什么他就不能看她一眼?她相信自己至少没有能够让人看了一眼就讨厌的能力,她相信,只要他肯她看她一眼,她就会有机会在这个她所爱的男子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如果,如果即使她不能驱逐宝儿在他心底的位置,她也会退而求其次地,可以和宝儿一起,相伴着这个男子!
是的!退而求其次!屈辱的泪水在冷如嫣美丽的脸庞上流了下来!冷如嫣啊,冷如嫣,曾经如此骄傲蔑视天下男人的你,什么时候竟如此委曲求全!
她听到了自己心底的悲歌和哀凉。难道,真的因为爱吗?因为爱?
透过弥漫了泪水看向那个俊美挺拔的背影,她绝望地想要闭上眼睛,而这个时候,她却在泪水中发现,
那个男子,转过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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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还要做最后的挣扎?
冷如嫣不知道。只是明白自从赐婚的那日起,她就已经处在了不服输,不甘心的境界里。
她宁愿他和她相敬如宾,或者,是对他她漠然,也或者终日不归家也可以。但是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总是定时回家,也总是带着她在需要太子妃出场的时候出场,但却从来不看向她一眼。
一眼也没有。无论她用尽什么样的办法,哪怕是自己苦等他一天给他煲粥的时候,哪怕是自己夜深了等他归来轻轻弹起素琴希望借琴声打动他的时候,哪怕是春天来了自己有意无意地约几个好友在家中吟诗做画希望他看见的时候,但是,都没有。
他就像是木头人,不,或者说,他就像是一个人活着一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和她哪怕是站在一起,却总是若有若无地隔着一层膜,而在那膜的里面,他的微笑苦痛快乐,都均和那个人有关,和她无关。她拼命地想打破这种界限,她精心设计了很多的巧遇和很多的不经意流露,因为她要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只有外貌的女子,自己精通很多,自己可以和他在一起并肩站立,自己,只有自己,才有资格能够与他携手共面天下。
冷如嫣轻轻地拨动一池清水。
清水如碧,肌肤如凝脂,水里的女子黑发长垂,眉目如黛,经过沐浴后的她浑身撒发着动人的馨香。
管文仲,是个好军师。冷如嫣冷笑一声,军营里,想要弄出这么一大盆的水来,可是非常的不容易,若是自己今天这一次最后的挣扎胜利了,日后,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他一下。
门外,远远地想起了脚步声。

“进去吧。”管文仲说:“那个人在里面。”
仪翔望着他在大帐外站住,皱了皱眉头。
大帐里是谁呢?管文仲面无表情。仪翔微微一笑,无论是谁?宰约豪此担?疾灰?簦?壳白约阂?龅闹挥幸患?虑椤?
“仪翔,人世苦,可却各有各的悲哀,也该做个交代。”管文仲突然在他就要举步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来,竟让他的心中一震。
各有各的悲哀?
他轻轻地揭开了帐帘走了进来,心情尚在管文仲莫名的一句话里盘旋。然,目光所及之处同寻常的布置,竟让他不由得一愣。
淡淡粉色如桃花一般的轻纱弥漫,幽幽的香气轻轻地沁入心脾,地上,铺满了软软红红的花瓣,他所置身的地方,竟如同不在草原之中一般,而是温香软玉的江南,莺歌燕舞的宫殿。
然更让他愣了一愣的,是轻纱朦胧中,竟有个半裸的女子,正在水盆中戏水,那黑发如瀑布一般自由披散,腰肢细细,裸露的肩和后背细腻白皙,衬托着一盆的清水,在朦朦胧胧地纱幔内,益发地神秘而诱人。
仪翔皱眉,转身就要出去,这是怎么回事情,管文仲,现在都到了什么时候,竟玩起了这么莫明其妙的游戏?了!这,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
不像,突然,仪翔心中一动,难道——
“这样,就要回去吗?”幽幽响起的女声,如此耳熟,在他转身欲走的时候响起。
仪翔止步,皱皱眉头,没有想到,竟然是她。管文仲神神秘秘地的举动,让他心里起疑,在前往大帐来的路上,心里已经峰回路转地猜测了很多个这个人是谁,可万万没有想到的,竟然是她,他的太子妃。
暗暗叹一口气,仪翔迈步欲行。
身后水声哗哗,竟似有女子站立起来一般:
“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她叫,哀婉的声音竟凄凉无比,夹杂着让人辛酸的悲哀,和沉沉地无力。
管文仲的话又在他的心头涌起来了,各有各的悲哀。是的,各有各的悲哀。她,在他欲走的时候,也许,该有个交代。可是,交代什么呢?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女子,对于他来说,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因为,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她。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她问,披上一块若有若无的轻纱,莲步轻移,她轻轻地走向那个停住了脚步的男子。他停下了脚步,冷如嫣心底涌起一小下的喜悦。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为她停留,不是吗?
讨厌吗?仪翔不作声。对于这个女子来说,他没有讨厌,也没有不讨厌。甚至连一点的情感在她身上就没有,他压根就从来没有注意过她。如果说,唯一有一点情绪的话,就是看到她就会想到她的父亲——冷伯平,想到那个月色蒙蒙的夜,想到他的娘亲!想到这里,仪翔身形一动,愤恨上涌,举步就走。
一双手,突然环绕上来了,冷如嫣猛地冲上来抱住了他。
“你不能走!”她喊!冲上去紧紧地环绕住他的腰,无论如何,她抱住了他,触摸到了他的气息:
“你不能走,你是我的夫君,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为什么?为什么?”
话音未落,耳边响起了寒冷入骨的声音:
“冷小姐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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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是有感应的吗?
??是。
??再次踏上这块草原的时候,仪翔的心里,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从这块土地上,传来的,属于她的温柔絮语和心底隐隐的疼痛。
??那种属于她的温柔气息,在这块土地上荡漾,每次走近这茫茫的绿色的时候,他总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触摸到了属于宝儿留下的气息,甚至,能感应到,草原的那一头,她的心跳。这种想法,让他在凝望这片草原的时候,墨玉一般的眼眸里匍匐着温柔的涟漪,像是每一寸草原上的绿波荡漾都有着让他微笑的力量,那寒冰一样的脸庞不再是指挥着千军万马时候的冷凝,而是带着一种梦呓的温柔,一种深思。是的,他在深思,他甚至轻轻的用手指抚摸着草原上的那些不知名的草,像是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般,那些属于青草的香味让他迷恋,就像是她身上的,清香,像是那一夜她留下的笑语绵软。
??然而,与此同时,通过凝望,他也能深深地感觉到,那一头,她心底无限的悲哀和凄凉。那日她与他在二马交错仅仅一步距离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凝望着自己的双眼,仿佛已经远远的隔着千万年一般的望过来,直直地望到他的心里去,让他的心,疼的狰狞。
??而这种疼,在卞与匈奴开战以后的第七日,那个夕阳烧红了整个天际和田野的时候,尤其来的猛烈。像是突然有些东西黑压压地压了过来一般,那漫天的红色云锦竟衬托着整个大地如此的壮美,那漫天的红,带着一种凄美的压抑密密地压了下来,笼罩住整个军营,让整个军营里的士兵们竟突然在一刹那都失声了一般地沉默下来。这种沉默,让人窒息,也让他的心跳竟在一刹那间突然停止。
??是的,心跳停止,然后,又突然的加速,竟让他感觉到了疼痛一般忍不住将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莫名的悲伤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涌了上来,铺天盖地的竟让人呼吸停止,眼泪弥漫。
??“宝儿!”仪翔失态的叫!直觉下,那个藏在心底的名字竟脱口而出!宝儿出事了!他想,不知道为什么竟会有这样的想法,这种意识让他的指关节刹那苍白。
??而正在和他一起商议着军情的仪敏和管文仲等将领,则是一脸的愕然望着他突然苍白的面色,说不出话来。
??“殿下!”管文仲回过神来,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七哥,你没有事情吧?”仪敏则是万分焦虑的望着他的脸色,十分担忧。
??仪翔挥了挥手,压抑住突然出现的这种奇异汹涌的悲伤,脸色一正:
??“文仲,我们的探子,可有什么回报?”
??“回殿下,这几日来,双方实力相当,均未敢轻举妄动,呼韩邪那方,也未有何动作。”
??未有动作?仪翔皱了皱眉毛,未有动作,为什么自己的心里突现这种说不出的不安呢?他沉吟了一下,一个大胆的决策涌上心头:
??“仪敏!”
??“在!”
??“以目前的形势,你认为当如何行事?”
??“敌机不明,当以静制动,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何静法?”仪翔沉吟问道。
??仪敏望望七哥的脸,后者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他心中忐忑了一下,说:
??“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者不足,攻者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说完后,他望了望仪翔的脸。
??“那你认为我们目前的兵力如何?可否攻也?”
??“目前来看,我们兵力富足,且士气高涨,最适宜进攻。然——”
??“然什么?”
??“对方敌情未明,双方均为初次相交,仪敏认为,当虚实结合,进行攻之。”
??仪翔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看着仪敏虽然拘谨,却言之有理的模样,感到了一阵欣慰。不过,他却没有表扬他,而是继续问道:
??“如何虚实结合?”
??“佯攻为虚,查明敌情为实。”
??仪翔点点头:
??“不错,一边佯攻,一边加派人手刺探军情,若是敌情对我方有力,立即虚实变化,一鼓作气地攻之!”说至此,仪翔脸色突然一转:
??“仪敏听命,此次战役计谋为你所出,我既刻命令你,此战也由你暂代将军之位,进行全场指挥!”
??此命令一出,满场俱惊。大小将领均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而仪敏,也是神情一塄,但是随后,面容上又出现了振奋无比的色彩来:
??“遵命,将军!”仪敏领命拜服于地。
??众将领也拜服于地。仪翔微笑起来。他望着这个年纪虽然尚还幼小的弟弟,仿佛看到了另外的一只雏鹰即将展翅翱翔起来,他心中一阵安慰,挥挥手,众将退下,领命各行其事。
??只剩下他一个,慢慢地踱出营帐,望向了满天的夕阳如血。夕阳,已经慢慢地淡去了,然而刚才那一刹那汹涌而至的疼痛却丝毫不减。仪翔露出了满面的忧色。
??宝儿,他喃喃地念着这个熟悉却又仿佛隔着很久的名字,时间不多了,我一定要用我的双手,带你回来。仪翔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在告诉自己说。时间不多了,是的,时间不多了,林漠的离开,已经让他益发感觉到一张庞大的网已经笼罩了下来。而他,必须要尽快的挣脱,必须尽快赢得这场战争。
??是的,尽快。他现在竟感觉到了一刻也无法呆下去的激动:
??“来人!”他喝道。
??“仪翔可是要外出吗?”身边没有士兵回应的声音,随之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个声音。
??掉转过头来,在满天的夕阳余晖中,他看到了手拿折扇清瘦修长,面有忧色的军师——管文仲。
??仪翔微微一笑,这个好友总是在任何时候都明白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聪明如管文仲,已经在他命仪敏代自己之位行事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点了点头,仪翔走近挚友,拍了拍他的肩膀:
??“文仲,交给你了。”他说,不掩饰自己的忧伤和疼痛。
??“不能再晚些吗?”管文仲望着那张英俊的脸,那脸上是真真切切的,未经一点压抑掩饰的相思,看的叫人动容。
??仪翔,缓缓地摇了摇头。
??管文仲微微笑着,望着好友叹了口气:
??“好吧。”他说:“不过,仪翔,你要先去见一个人。”
??仪翔一愣。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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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心,能伤到什么程度?
呼韩邪凝望着沉睡的她的容颜。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只想对她笑,有意的激起她的怒火,因为,他实在不想看到没有神采的她,脆弱的像个孩子。她的脆弱,折磨了的,是他的心。
有时候,他会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步与她相遇,也许在她遇到仪翔之前,让他认识了她,他绝不会让她如此的痛苦。他自信,她绝对是和他是一对的。因为他们如此的相似,就如同人的左手与右手一样。
他宠着她,在她伤心的那些日子里,却又不得不处处提防着她,因为,他知道她随时都会逃跑,随时都可能会给他出乎意料地吃惊。而在这场已经启动了的战争中,她是他致命的伤,他明明知道,她有可能影响着整个战争的最终局势,他应该放了她,或者是,杀了她。
尤其是在林漠,那个聪明的男子倒下的那一刻,他隔着林漠的血望着那个轻轻微笑的如此凄苦,却又眼神如此的黑暗如同夜色的她,他知道,他应该在那个时候掉头就走。
但是,他还是放不下。他像是吸了毒的人一样,像是一块铁遇到了磁石一样,十五年的感情积淀早已经在他的心里发酵,让他痛苦地沉沦,欲罢不能。他多想离开,是的,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挣扎徘徊与沉沦,他总是触摸不到她的气息,甚至是都没有换来她一个眼神的回应,他所能感应到的,总是一个披着铠甲全副武装浑身紧张的她,在她在雄奴帮助下逃跑的时候,他愤怒,委屈和痛苦在他心里沸腾,他伸出手去卡住她的脖子,他真想问问她,为什么?他原以为,只要他做的好,只要他够努力地付出,总有一天,她会在回眸的一刹那会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可是,没有用,在林漠倒下的那一刹那,他还是看到了她眼里的疏离和仇恨。
她一定是恨着他的!呼韩邪心头一苦。是的,疏离和仇恨,现在这样的一个安睡的她,也是他所造成的,如何能让她不恨!原以为,牢房是他能给她的最好的冷静深思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呼韩邪心头一疼,嗓子眼一甜,殷红的鲜血,吐了出来。
他冷冷一笑,宝儿,宝儿,你可知道,纵是你死了,我也定要追你到阴间去!
   “二王子!”望着他一口鲜血吐出,哭的眼睛已经红肿的云医师,跪倒在地给他端上了一盅灵芝汤:
“二王子,你既已经身中剧毒,就不宜忧思多虑,否则,否则--”云青霞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否则如何?”他轻轻的,冷冷的一笑,望着面前这个眼睛红肿的女子,她是他八年前从深山里救下来的一名医师。她对他的心意,他一直非常明白,不仅是她,这个国家里所有人对他的爱戴,他都明白,包括烈月,包括母后,包括父王,包括在这个国家里,甚至是在汴朝里,无数偷偷仰视他的那些女孩子。
但是,为什么,他望向躺在床上的女子,我为什么能得到天下所有人的喜爱,却独独得不到你的回哞一笑?
压下心中的伤疼,他恢复了优雅地懒洋洋的笑,浅浅的酒窝又在他的面颊上闪现:
“云医师,我只有七日的时光了吗?”
“是”云青霞回答。
望着他俊美的,仍旧带着温暖笑容的脸,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痛苦。
这是一个奇异的男子,一个心深如海,又宽阔如天地一样的男子,是一个一直以来就优秀的近乎完美的奇男子,武艺高超,又深通汉朝文化,十五岁就在草原上打遍整个匈奴国勇士无敌手,十七岁就出征北蒙古,西邯郸,拓宽了匈奴疆土,深受全匈奴子民爱戴。而他优雅的举止,邪气的甚至有点调皮的举动,在整个匈奴人民的心里,就像是太阳一样,让人想到就温暖如春。而他无论在杀敌,还是在面对国内的灾荒时候,永远挂在面孔上的若无其事的懒洋洋淡淡的微笑,已经成为了整个匈奴国人民心里的定心丸,仿佛只要他的一个微笑,所有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一般,所有的人在看到他的笑容的时候,都会感到有光和温暖照耀在自己的身上。
他是属于光的,属于明亮和耀眼的光的,优雅的王子。可是,这个时候,云青霞,望着他面对自己有可能只有七天的生命还绽放出来的笑容面前,竟是忍不住的心酸。
二王子,我宁愿你这个时候,能够哭泣。
是的,至少,不要这样依旧掩盖住你的孤独和落寞的对着我,傲然而又淡淡地微笑。
“那好,请你尽全力,去寻找那情花。”他说,依旧淡淡地。丝丝缕缕的血依旧流了出来,毒性的发作,让他只能勉强支撑着躺在了那躺椅上,甚至连走路已经都没有了力气。
“云儿,一定尽力,还求王子,自己多保重!”云青霞哭拜在地。
然而,很久,她没有听到他的回声。
抬起头来,云青霞看到,他,呼韩邪,已经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泪水匍匐上来,云药师缓缓退出了那间他的房子,在轻轻地关上了那扇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地又一次回首望去,因为,她害怕在七日之后,她回来就再也看不见了他。
那是个多么美丽的画面!
他和她静静地依偎,窗外是五月处处盛开的荼蘼花架,他白衣胜雪,银色丝带坠着绿松石,黑色的长发披散,俊美的双眉傲然,躺在藤木的躺椅上,阳光懒洋洋的撒满修长的身子。他看上去如此的安然,甚至连呼吸都平静的让人轻易觉察不出来。身边躺着的,是她,那个他所至死都不想放手的女子,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十指相扣,他轻轻地缠绕住了她的。
水晶帘动,软软的晚风带着让人心醉的香拂过,这画面,沉醉的如同某个悠闲的午后,如果,没有那白衣上点点红色的血痕,如果,没有那画上人苍白的嘴唇,没有了那失去了血色的脸颊上一缕淡淡的忧伤,谁都不会怀疑,这样的场景是那么的完美!
然而,七日,他只有七日。
他舍弃了国家,只为救一个自己爱的女人。
他赌上了自己,甚至是自己国家里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云青霞在静静地关上了门。转过身来,她知道,在这门外的,将有一个国家的子民,在未来的七日里,不顾战争的烈火,四处为了这个门内的男子奔走寻找。
七日,只有七日!
泪水弥漫中,云青霞匆匆地加快了脚步,走向茫茫的,不可预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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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小孩,什么野小孩!
他睁开眼来,含着怒气,我可是堂堂的大匈奴王子!他正要张开口来回应两句,但是他却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站在白色的光晕中耀眼的让人睁不开视线的,比自己更小的小男孩子,而那男孩子身边倒下的仍在抽搐的,就是那头白色的狼,狼的脖子里,插着一把黑黝黝的刀。
是的,那个时候,甚至说,十五年来,他一直都以为那天他遇到的,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岁数的男孩子。因为那天,那小小的宝儿,穿着最普通的汉族男孩子服装,发上系着一根银色的丝带,可是纵是男孩子打扮,“他”却仍然是耀眼极了,美极了,让他竟然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说不出话来。
“什么野孩子!我可是有名有姓的!”他压下了怒火。在愣了愣后回过神来,支撑着爬起来,可是却在力气虚脱的情况下又摔了一下。
“哈哈”,他听到耳朵边传来了好听的笑声:
“哼,野小孩就是野小孩。”男儿装束的宝儿双手叉起了腰,稚气未脱的脸上,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了转,突然伸出手来,在光里用一根细长的食指指向了他,豪气万丈而又霸道地说:
“喂,野孩子,我救了你一条命,你欠我一条命,从此以后,你跟着我吧!我让你,做我的小奴隶!”“他”说,带着可爱的笑,微微的偏着头。
他怒火四起,爬起身来,刚要反驳甚至要和“他”打上一架的时候。突然,他看到“他”抬高了头,四处警觉的张望起来。然后,他看到“他”一跺脚,嘴里咕噜起来:
“臭林漠!干吗每次都来得这么快!”
他一愣,仔细听过去,听到了草原中远远传来的“的的”的马蹄声和“宝儿,宝儿”的呼唤声。
“他”一扭身,竟也不再看向他,飞快的跳上了“他”那匹小小的马,一边疾驶,一边大声喊:
“喂,野小孩,别冲我瞪眼!有本事下次别让我救你!你欠我一条命哪!”
“他”说,声音越来越远。来去竟如一阵风一般,眨眼间竟消失在草丛中。只剩下他愣愣的站在了茫茫的草原中,一种说不出是耻辱还是好感还是遗憾还是痛恨的心情在他的心里缠绕。
是的,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呼韩邪只知道,他在父王和母后派人找到了他的时候,他拔下了那把插在了狼王身上的“他”忘记带走了的寒铁刀。
那是一把手工打制的寒铁刀,上面刻有“他”名字的一个字:“宝”
“他”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汴朝的人。
是生平第一次救了他的人。
是第一个让他15年来都误认为是男人的人
是生平第一个要他给她做奴隶的人。
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没有把他捧在手掌心里,而是甚至带着点鄙夷的目光,看着他的人。
是一个在他以后的成长历程中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的人。他永远记住了她那日临走前留给他的话。
有本事,你下次就不要我再救你啊!
是的,为了这句话,他疯狂的练习武功、钻研着汉族的文化。也为了这句话,他把那把寒铁刀深深的收藏了起来,每当到遇到挫折的时候,他总会想起“他”来。那把刀成为了他心灵中的朋友,一个心心念念的希望长大后能够再相遇的人。
宝儿,我欠你一条命。呼韩邪轻轻抚摸她的脸。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幸福,却又凄凉的微笑。
我欠你一条命。可是从未想到,你竟是个女子。
这么多年来,他长大进入汴朝后,也曾在游历学习中,似有似无的暗暗追查过那个当年的少年,可是,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一个被他性别都弄错了的人!当他慢慢的对寻找已经失去了信心,并且准备一切随缘分的时候,上天,却让他遇到了她。
那次,他潜入汴朝,一方面是为了刺探汴的最近情报动态,一方面他要追查一个在匈奴大宛族的主要饮用水井里下了毒的汴朝暗探。汴朝和匈奴积怨颇深,两个民族的对立,使得双方的明暗冲突不断。自他长大以后,读书日多后,他常常也为这种其实很不必要的对立而头疼却又无奈,甚至,还不能不也防着一手。那汴朝的赵姓官员,也就是在这种民族仇恨的情况下,在匈奴的大宛族水井里下了毒,导致了一个镇子的千口百姓全部中毒。为了解救自己的子民,他在万般无奈之下,深入汴朝擒住了这个投毒后逃走的官员,并且以他的女儿为人质,想要逼迫那官员说出毒药的解救处方。虽然他知道这种做法会秧及无辜,但是,为了他匈奴百姓,也不得不一试。这就是王,有时候想想,他也觉到了无奈。可是,却不能不为之。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却竟然在那个时候,遇到了她。当她冲出丛林的时候义正词严的指控他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压根就没有注意到那个时候黄黄的脸色灰头土脸的她。然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她,竟然聪明的懂得拔出刀子来挟持他的人质来威胁他的时候,他才觉到了这个女子,有些意思。而那个时候,他望向她,才发现那个面容土黄,脸颊上还有些雀斑的女子,在怒气冲天的时候,那双水灵灵的光芒四射的眼睛,竟然是如此的熟悉莫名,让他的心莫名的悸动了一下。而当他贴近她的时候,她手里的那把刀,更是让他震撼异常。那是一把他再熟悉没有的刀子,每一条纹理,刀柄和刀身的材质,都是如此的熟悉,还有她持着刀子的气势,竟让他一刹那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站在光里的男孩子。
他感到了震撼,难道他竟然是个女孩子?!一种说不出的冲动涌上心头,他竟然莫名其妙的,在贴近她,望着她那双虽是面如菜色,却无法掩饰去清澈的神采逼人的双目的时候,他竟冲动地,吻上了她的唇。
那是他第一次吻一个女孩子。可是,在他吻上她的时候,他却感到了一种心灵上从未有过的狂喜和悸动沉醉。
她注定是他的。他想,在她被他打昏了带走的时候,他仔细研究了她的刀,他甚至带着一点不用求证的自信,认定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定是他十五年来没有忘记寻找的“他”。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时候如此光芒耀眼的“他”,为什么长大后却会如此的相貌平平。而当他用刀子割破了她的衣服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她是巧妙的化了妆的,如果不是如此,又怎会她手腕上的肌肤白如羊脂,而面容却土黄平凡。
明白这个后,他更是感到了狂喜。因为,他发现,她的一言一行,都像极了十五年来他心中时时刻刻塑造的那个人,,就像他心灵里塑造的另一半,他和她绝对是天生的一对!
她是狡猾的,像是一只兔子,她是智慧的,带她在身边时时刻刻都要预防着她一不留神就会逃跑,她聪明至极,却又时刻懂得伪装自己,他从不拆穿她的谎言,甚至他都没有向自己的属下们点破她化妆的事实,因为他发觉了她心里有一些秘密,一些不属于也不想让他知晓的秘密。那个秘密让她神情恍惚,让她行动僵硬,让她纵是在对着他怒意四起的时候,也无法掩饰住眉宇间缭绕的忧伤。那忧伤会让她逐渐沉默,甚至是走神,会让她下巴日益削尖,双目里盈盈若秋水一样,沉静里饱含着落寞和孤独。
那忧伤让他心疼。是的,疼极了。他想走近她,可是来自于两个不同民族的隔阂和敌意,和她一开始就对他认定了的匈奴人无耻和狡诈的印象,让他总是和她隔着一层膜。她在她的世界里,虽然她人和他在一起,但是,他却总是游离在她的眼神之外。而直到那一天,他明白了那个秘密。擒贼先擒王,他知道那个道理,他发现了她在听到仪翔这个名字时候的不自然,于是他试探地走向京城,去搅乱那个仪翔的婚礼,一个他是想以这样制造骚乱,让汴朝的人误认为他们的朝廷里出了内奸勾结了外邦人,让汴朝的皇帝们也惊慌忙乱一阵,也算是他为大宛族的百姓出了口气,一方面,他也想通过这件事情知道,她心里的秘密,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结果,她竟出乎他意料的,挡了他一刀。
那一刀,刺在了她的身体里,却也让他的心在刹那掉进了地狱里。他在她望向仪翔的眼神里知道了那个让她消瘦叹息的原因。
那原因腐蚀了他的心。
    而她望向那男子的眼神,也已经让他的心,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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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药师,你还不动手吗?
这是他留给她的话。
她永远也不能忘却,嘴角含着血,抱住那白衣的女子,静静站立在漫天如血的残阳中的他,看上去是多么的完美,多么的震撼人心,多么的让人泪流满面,也多么的让她的心,轻轻地,碎了一地。
是的,她的心碎了,药师云青霞的心,碎了。
她颤抖着望着他毫不留恋的抱着她倒下了,在她的面前,他吻上了那女子的的唇。可是那一刻,她却没有任何一点的面红心跳,有的只是泪流满面,只有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和震撼。因为她深深的知道,那吻,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男女之情的吻。而是一个若不能同生,但求同死的吻,一个誓要将自己赔上也要救活对方的吻。
他震断了他自己的心脉,用真气借着倒流的血,引导着那个他深深爱着的女子体内的毒,流向他自己!
断肠草,传说中的断肠草,是毒到无药可解,却也是最具有灵气的草,入口毒性在一盏茶内既发,发之则口角流血,直到肠断而气亡。传说中,这种死法,源于一个为负心郎君而死的女子临死前的毒咒。这是一种无药可解的毒。
但是,除非,除非有个深爱这女子的男子,愿意震断自己的心脉,用自己的血引导那女子的毒流向自己,和这女子同生同死,方才有一线救治的希望。
而这希望,也仅仅是一线。因为即便如此,毒性分流,也仅仅只能拖得两个人七天的生命。在这七天内,还必须要找到一种花,一种传说中与那断肠草生在一起,可以克制住断肠草疯狂生长的花--情花。
  情花有毒有情才毒,断肠无涯无肠怎断。做为药师,云青霞曾在师父教给自己断肠草的药性药理的时候,听到师父这么黯然而叹息一般的吟诵过这两句诗词。而她也知道,断肠草居于深山老林里的泉水中方能找到,尚还不算的上难得,但是,那情花,却是断肠草可寻,一花难求。因为,凡是有断肠草的地方,不一定会有情花!至少,她行医至目前来说,尚还未见过这种花。
   “为什么?”她问。
一边飞快的给那女子还有他的身上扎上了金针,制止毒血继续倒流,护住他们的心脉,一边含泪望着他,那个她在心底默默爱着的,却知道今生再也无缘的男人。     
他的脸色惨白极了,但是,微微的勉强的笑容,看上去却还是那样美的让人失魂:
“我欠她一条命。”他说,缕缕鲜红的血,从他的嘴角渗出来,他却浑然不觉。仍旧只是用他那修长的手指爱恋的轻轻的抚摸着他怀里的女子的脸。那女子已经安然的如同睡着了一般,红色的唇,因为毒性的分流,渐渐恢复了颜色。而他,他的嘴唇,红色却已经渐渐在消失。
云青霞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她用力的压抑住自己,不让自己哽咽出声。但是,泪水还是肆意流满了自己的脸。
欠她一条命,是的。
呼韩邪望着如同安睡一般的她。轻轻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容颜。
宝儿,你知道吗,我欠你一条命。在很久以前,在很久很久之前,你早已遗忘了的时光里。
那个时候,你六岁,我七岁。
那是一个阳光照耀四方,闪亮如锡一般灿烂的日子,那是春深五月,花开如海,树的叶子翠绿簇新如同翡翠的云一般的日子。他偷偷离开家,不带一个随从的,骑马溜进草原--那草原,漫天接连的碧绿是让他小小的心灵充满着遐想的地方,是个神秘的地方,而最吸引他的,让他不愿意面对枯燥的炼功和读书的,是草原的那一头的那个国家。
那是个传说中,书本上所讲的富甲四方,白银黄金遍地的国家,物产富饶,水土丰美,更为让他神往的,则是那个国家里无数的游侠传奇故事。那个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像师父教给他的那些故事中的英雄儿郎一样,骑马奔驰四方,济弱扶贫,流浪天涯,走过一个传奇的人生。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神奇的地方,他的父王和母后,却明令禁止他涉足。甚至连出城都不允许。然越是禁止,他的好奇心就越是被高高的吊起,终于,在这样的一个早晨,他经过艰辛万苦的乔装打扮,终于溜了出来了。
草原上的空气真好啊,他想。欢快的如同小鸟一样,望着茫茫的绿色的海一般的大地,飞驰骏马,那是一匹小小的枣红色的马,是属于他这样年纪的孩子的座骑。那时候,他刚刚学会骑马,又逢来到了草原之上,他的心情何等的畅快,只知道一意的狂奔,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直到那马儿突然停了下来,怎么打也不不走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了草原的空气里,四处流传着不对劲的气息。
狼,大批的狼,包围了他和他的马。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和马闯入了狼群的领地而不自知。那是一群有七八只的狼,领头的狼王,是个一只眼睛的白狼。
他跳下了马,抽出了佩刀。那个时候,他虽然年纪小,却已经具备了草原上匈奴人应有的勇气和胆识。况且他对自己还非常的自信,自信于他天赋异禀的练武体格和虽然年纪很小却已经出类拔萃的武功技能。他和狼展开了厮杀。一边厮杀,他还一边很好玩的数着被他杀死的狼的只数,一只,两只,三只,五只,越往下数,他越发的感觉到了不对劲,感觉到了呼吸的不畅,和困难。因为,作为一个孩子来讲,无论他的体格如何的超人一等,但是,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与狼厮杀中长时间的腾挪闪跃花费了他太多的体力,他感觉到了汗水从额头上流下,力气慢慢的消失,他在艰难的支撑着,直到面对最后的那头狼王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沾满了狼血和死去的狼毛,衣服破烂,而他的脸也已经在厮杀中变得肮脏无比,看不清面容来了。
最后的一只狼,扑上来了,他的佩刀也挥了出去,可是力气,他的力气却已经虚脱了。乃至那狼王扑上来的时候,他竟禁不住那一扑,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而那只白狼,呲牙咧嘴的扑了上来,露出了尖利的白光闪闪的白牙。
他闭上了眼睛,扑的一声,他感到有血溅到了他的脸上和脖子上。在那一刹那,他以为他死了。可是,一个突然响起的清脆的声音却在他的耳边响起来了。
“喂,野小孩,你没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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