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发帖

抱得美人归

初见惊艳

    他修长莹白的手指,微微颤抖,解开我胸前的钮扣。

    他赤裸火热的身驱缓缓覆盖上来,灯光下,他的容颜淡雅如美玉,散发着超越时空的魅力。

    他亲吻着我,虔诚而热烈,好象用尽了生平的所有爱恋:“晓玉,如果我离开了……”

    我微笑,紧紧地拥住他,象是汲取生命的源泉:“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肉体的欢愉,混杂着心迷惘的痛楚,我仿佛沉浮在天堂与坠落的边缘。

    这是梦吗,是梦吧。

    而我,无怨无悔。

    一年前。

    温哥华机场,新移民入境等候大厅,坐着各种族裔的男女老少,以各国语言字在窃窃私语。

    我有些忐忑不安,站在入境审核窗口。

    移民官一边查看电脑,一边仔细地核对我的护照文件。她抬起头,问了一个标准问题:“你为什么移民来加拿大?”

    为什么?

    是因为一次愚蠢的算命,以及在泰国玉佛寺神秘的签文,让父母坚定地相信,我的生命有一个剧烈的变化,将在异国遇到有缘人,可望化解我久不见桃花的运势。

    我镇定心神,回答道:“因为加拿大民主开放政策,我期望寻求更多更好的机会。”

    移民官迅速地发问:“那么,你准备如何在这个国家生存呢?”

    我没有答案,此刻,连今晚住哪里我都不知道。

    父母笃信佛签,为助我早日觅得意中人,恩威并施,将大学毕业不久的我,逼上了出国的飞机。

    我婉言谢绝了父母的资助,身上带着几千美金前来,大概够三个月的生活费,姑姑一家在美国,与温哥华相隔两千里,我将一个人生活在陌生的城市,今后是祸是福,何去何从,我无法掌控。而且,我的贵人会出现吗?

    我摆脱疑虑,鼓起几分勇气,正视移民官:“我相信加拿大,会为新移民提供一个宽容、平等竞争的环境,我将继续进修,从事原来的工程技术工作。”

    “啪!”一个红图章盖在我的护照上。

    “WELCOMETOCANADA!YOUAREALLSET.(欢迎来到加拿大,你的手续都办好了)”移民官面带微笑,恭喜我正式成为加拿大移民。

    当初收到移民通知书的狂喜,此刻化作尘埃落定的欣然,和对未知前景的不安。

    口袋里是上官的照片,在一大群戴着墨镜的小人头中,我只能依稀辨认他的模样。我推着行李车,慢慢地步入接机大厅,希望上官叔叔能一眼认出我。

    我四处张望,二十米的“红地毯”已走完了,居然无人前来认领我。情况不妙!

    我一个人徘徊在这挤满陌生的大厅,心中惶惶然,既期待,又有一丝无名的兴奋。

    正在迷惑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一个轻亮的女声:“晓玉?你是晓玉吧。”

    真是美妙的救音,我赶紧答应:“是!我就是方晓玉。”

    回头一看,是位美貌少妇,大约三十来岁,圆脸杏眼,跳越的齐耳短发,说不出的妩媚幽雅。

    她上前拉着我的手,笑吟吟地解释:“你好,我是安娜,上官和我先生去抽烟,刚出大厅,马上就回来。”

    我连忙道歉,飞机晚点,入境又耽误了近几个小时:“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安娜拨通手机,传达信讯,晓玉已到。

    几秒钟后,两位男子步入大厅。安娜优雅地向他们招着手:“上官,威尔。”

    上官叔叔一马当先,他四十来岁,中等个头,瘦长的脸,看上去精明强干,神采飞扬,跟照片上不太相似。

    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年轻人,就是威尔,一个光芒四射的精彩人物。他身姿高大挺拔,五官轮廓深邃,浓眉斜飞入鬓,带着淡定的笑容,从容不迫走来,周围的人物仿佛都成了衬托他的背景。

    上官叔叔热情地拍拍我的肩,“晓玉,一路辛苦了。”

    威尔默默无言地站定,让人觉得温雅淡漠。我不经意望了一眼,他那双星耀的眼,正淡淡地注视着我,嘴角几不可察的笑容,慢慢绽放,恍如夏日的晚霞,极其的柔和,极其的绚丽。

    他的视线,清朗亮丽,似乎藏着几千伏的电压,照得人心里微微一震,四周的人群,隐隐被他的强烈魅力所吸引,不断有人悄悄的注视他。

    我爱看小说,也爱作梦,但是没有想到,小说中形容的男主角,现在真实地站在眼前。

    我作了一个深呼吸,调整微漾的心绪,诚恳地说:“你们好,对不住,让你们从下午等到晚上九点多。”

    威尔向我走来,身上淡淡的麝香传入鼻中,非常清雅。我心跳咚咚咚,变得清晰可闻。

    他伸手接过我的行李车,“你累了,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温柔如春风,使人心神愉悦。

    走出大厅,上官叔叔对我说:“晓玉,你们先把行李放好,我们十点一块吃晚饭。”言毕,就和安娜扬长而去。

    威尔放慢脚步,温和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招呼我跟上。他的肩膀宽厚,从容沉静地前行,看上去帅气可靠。他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明星魅力,既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强烈的吸引你,让你忍不住想偷偷亲切他,追随他。

    这个人,就象是每个少女心中的美丽偶像,那么令人惊艳,那么高不可攀。

    等我上了车,威尔正准备发动,我有些惊讶地问:“那个,那个上官,上官叔叔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呢?”

    “上官?”他转头对我微微一笑,眼中流光溢彩,“我就是你说的上官叔叔……嗯,上官哥哥。”

    我心中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欣喜,幸好,天色已黑,上官只是全神贯注地开车,没有留意到我的脸红。

    一路沉默无语。我满腹心事,前程未明,工作实战经验不多,对自身适应能力的信心不足,搅得我胃部隐隐发痛。

    时差,让我陷入磕睡,放弃了胡思乱想。

    我一觉醒来,车子已泊在一个宽敞的停车场,前方是三幢复合式建筑,每一幢都有几十个房间。一个霓虹灯招牌高高耸立,“MOTEL1600”几个大字闪闪发光。

    我坐直身体,发现一件男式夹克从我的肩头滑落。他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

    上官态度礼貌地说:“到了。你要再休息一下吗?”

    我将夹克递换给他:“谢谢,不用了。”此刻,我只想躺在舒服的床上,忘记远离家乡的悲惨事实。

    上官很快办好入住手续。我们的房间相邻,中间有一门相通,可从两边锁上。房间里面装修的轻爽舒适,豪华落地式玻璃窗,可以观景,房间的摆设比一般的三星酒店更雅致。

    我坐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三官,他一举一动,优雅中充满男子气,他把三大箱行李放好,转过身来对我说:

    “你乘飞机十多个小时,要不要梳洗一下,再出去吃饭?”

    “好。待会见。”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他的脸颊在灯光下显出软润的密色,带着一种触手可及的温暖,他的声音温润如玉:“你准备好了,就敲敲门,或者打内线电话通知我,好吗?”

    他退了出去。室内一片寂静。我躺倒在大床上,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

    上官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姑姑放心地将我托付给他?

    他这么风华绝代,只怕在情场上纵横驰骋,无人能敌,我还是乖乖的,离远一些。

    我本想挣扎着去梳洗一番,无奈时差完全控制了我。这一次,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腹中空空如也,瞪着天花板,忽然很怀念家中美味食物和殷切关怀。

    我半睡半醒,于昏沉中,洗澡换衣,抹上口红,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看来我已错过与安娜夫妇的晚餐。

    上官,这样光彩夺目的美男子,与我只有一门之隔,一念及此,我的心很活泼地扑扑直跳,头脑也清醒些了。

    食色者,性也,我在心中暗笑自己。

    我轻轻地敲了两下门,这么晚了,上官会不会已经出去了?过了一分钟,我又敲了几下,心里的不安扩大。

    当我正准备走开时,门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拉开,上官浅笑地探身看着我。他身着一件白T恤,下套一条齐膝蓝色沙滩裤,头发湿湿的,几撮碎发垂在前额,正在滴着水,灯光映照下,他的脸显得异样的年轻英俊,明珠自生晕,美玉有莹光,在这寂寞的黑夜,闪耀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倾城之魅。

众星捧月

    我的心脏跳得有些不规律。

    眼前这男人好高,我要仰首才能看着他。他靠好近,我以为就要闻到他的气息了。他的黑发看来不羁,他的眼眸这样深邃,慵懒性感的嘴唇,像是挂了一抹笑。

    我的失落感顿消,不觉笑眯眯地迎上去。嗯,我要吃烤鸭,响油膳丝,还有葱姜螃蟹……几分钟后,我们开车出去觅食。与安娜夫妇晚餐的约会推后。

    车子沿Kingsway大道北行。这是贯穿温哥华南北的交通要道,路灯却相隔遥遥,来往车辆稀少,沿途的通讯器材商店及餐馆已闭门熄灯。车窗上起了一层薄雾,黑夜中,我们好象行进在空无一人的野外。

    我轻声问:“这里,看来很荒凉。”比起上海,这个城区象一个安静的乡镇。

    上官悠然回答:“北美的都市,有很多平房住宅,高楼集中在市中心,以后你就会发现它繁华的一面。”

    原来如此。

    前方路边渐渐亮起一片灯光,上官问道:“你喜欢吃上海菜吗?前面就有中餐馆。”我赶紧点头。

    这家餐馆中等规模,可容一百来人,装修以中国红配金色雕龙,古色古香。此时,店内客人不多,领位小姐我们将我们带到沙发雅座。我要了几个上海家常菜,味道不错,有家乡风味。

    我一边称赞,一边大快朵颐。等我吃了半饱,才记得抬起头来,对上官一笑:“谢谢你,真好吃!”

    上官不紧不慢地用餐,举止说不出的优雅。他回我一个浅笑,“我常来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正宗的上海菜?”

    “挺象的。这里的老板很大方,一盘菜比上海多两~三倍。”我夹起一只椒盐虾。虾的个头也大很多,难道是水土关系?

    上官眼光温和,静静地看着我把那只虾消灭。他换了一个话题:“晓玉,你怎么想到一个人来加拿大?”

    我放下筷子,想了一下:“我也不明白。”或许是赌一口气,或许是想离开父母,寻找自己的天地,或许,我真能追寻一段异国恋情?

    我拿起一只虾,剥去虾皮:“我从小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的理想就是存够了钱,去感受各地的风土人情。”

    这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也是我冒然踏上飞机的最大动力。

    “你以前去过哪些地方?”上官俊美的脸在灯下似暖玉般的莹润有光,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长得帅的男人很多,可是我觉得上官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度。

    “东南亚,和欧洲几个国家。”我开心地回答。虽然没有艳遇,旅行总是令人愉快的。

    上官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语气温和地问:“你比较喜欢那里?”

    “水城威尼斯。”我毫不迟疑:“巴黎也很好玩,我在罗浮宫和奥塞现代美术馆,逛了两天,对法兰西的绘画雕塑,心悦诚服。巴黎圣母院,歌剧院,艾菲铁塔,凯旋门,香榭里大道,路易十四的皇宫凡尔赛宫,还有很多景点,处处都可以玩上一阵子。”

    我笑眯眯地补充道:“不过,我最难忘的是第一次出国,在泰国的经历。”

    “为什么?”他眸色转浓,柔柔地锁住我。有种奇妙的感觉,淡淡的,无形的,在我心头漫开。

    我喝了一口可乐,笑着介绍:“因为是第一次出国,而且是公派受训,本来欢天喜地。”

    “然后呢,有什么特别的事?”上官嘴角含笑,颇感兴趣地问。

    “谁想到团长规定每天晚上六点回房,不得外出,八点晚点名,十点查房,完全没有自由。”我有点忿忿,继续指控道:

    “我们早上要列队点名,然后步行几公里去上班。四十度的高温,热带的太阳很毒,一个月下来,每个人都成了非洲黑炭。”

    “哈哈。”上官朗声笑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大笑,仿佛春风缤纷吹过,带着恣意的洒脱,“那你平时怎么打发时间?”

    我回忆道:“就是每天洗两~三次澡,看点小说,读读佛经。”

    上官的嘴角又一次上扬,“为什么读佛经?”

    我很认真地回答:“泰国全民信佛,不管是公司,餐馆,还是银行,都供奉佛像,处处香火旺盛,我觉得就连天空也是低低的。”

    上官想了想,接口说:“我想,念佛的女孩子,应该有一个柔软的心。”

    他的一双妙目,如夜空中的一轮明月,清辉高洁,静静地照耀着我。

    我腼腆地笑道:“禅宗说,佛由心生,我念佛,只是入乡随俗。”

    我第一次同如此出色的男子独处,自在地聊天,心里有些愉快。今晚,也许会是一个好开端。我对移民生活,增添了几分勇气。

    回到旅馆,已过午夜,我独自面对加拿大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屋外不远处,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我的脑海中,浮想连篇,静不下来。

    算命的说,我六亲不靠,易犯孤星,不过今年有转机,在异乡将遇见命中的贵人。迫于父母的软硬兼施,我鲁莽来到异国,淡淡的后悔,时差颠倒下的迷茫,此刻啃噬着我的心。

    我不太信命运,一向以为人力可逆天,人自己应该可以掌管自己的前途,可惜,我对感情异常笨拙,情之路,一直莫名其妙的蹒跚难行。

    初中时,有小男生向我表白,邀请我去他家做作业,我对他有模模糊糊的好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临到上公车,发现我的钱包被窃,我一想到回家可能面对母亲的毒掌,立刻巴巴地跑回学校,在教室操场来回找了一个多小时,小男生陪着我,脸色越来越黑,闷闷地告辞而去。

    过了一阵子,他改邀请同班的一位小美女,从此出双入对。

    高中时,我暗自留意班上的一位风云人物,他学习运动皆佳,高瘦冷静,个性是帅帅的酷酷的,好象我欣赏的杀生丸殿下。

    我参加学校的集体舞比赛,本来与他是舞蹈搭档,可是我精神过于兴奋,忽然胃病发作,需卧床静养,眼睁睁把与帅哥共舞的机会恭手让人。

    毕业后,大一的时候,暑假的一天早上,这位帅哥穿着燕尾服衬衫,竟然出现在我家门口,我身穿了古板的睡衣,正吃力地提着一包垃圾,被他撞了一个正着。

    羞愧之余,发现平时从容的他,面带疑惑盯着我家客厅,里面坐着刚从外地来玩的一大群亲戚,正在闹哄哄地玩麻将。我的脸更红。

    帅哥很快恢复优雅的仪态,态度郑重地说:“我下周办一个同学会,特地来邀请你。”

    穿着燕尾服的他,无比帅气。我心中一阵欢喜,微笑点头答应。

    同学会上,帅哥的朋友特地暗示,这位帅哥对我有意,他的姐姐也不断地打听我的情况,我心中惴惴,一直等待机会与帅哥详谈。

    帅哥明亮的眼神多次扫过我,似在期盼什么。不知情的好友却拽着我聊天,根本无法与帅哥亲近。他一气之下,把大家关进屋子,大讲鬼故事。

    好容易两人单独约会去舞厅,却乘错了车,找不到路,等我们终于汗流浃背地赶到,场上已无什么客人,半小时后就要关门,帅哥说了高深莫测的一句话:乘兴而来,兴尽而归。

    据说,有位古人想去对岸看满山绽放的鲜花,待他骑马到了岸边,忽然决定不过河了,别人问缘由,他便吟了以上那句话,可能这也是帅哥的心声。这成了我和他最后的独处。

    这件事,成了我心中的遗憾。我不知道,我放不下的是那个人,还是那份年少无暇的青春感受。

    热恋,于我无缘。

    在异乡,真的能摆脱困境,找到我的贵公子吗?

    第二天阳光明媚,我打量正在开车的上官,他穿一白底蓝条的POLO恤,宽松牛仔裤,白色拼蓝皮的运动鞋,一头黑亮的发,带着英气的剑眉飞扬挺拔,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宽款墨镜,整个人看上去非常顺眼,非常舒服。

    他转头对我微微一笑:“怎么了?”

    我笑着赞美:“上官,你很酷。”

    “男人,不会在意自己的外貌,不过,谢谢你。”他愉快地瞟了我一眼:“晓玉,你很漂亮,你知道吗?”

    我的脸一定发红了。

    我,我不知道,一句普通的赞美,可以有这么大的冲击力。

    今天,他带我在城中跑了一圈,将新移民开门几件大事,一一办妥。在TDTRUST银行开户,去DMV(车管局)申请了ID卡……

    最后,我们转往手机专买店。

    此时,已近黄昏,我的时差再次光临,双眼朦胧,脚下发软。上官向店员要了一把椅子,扶我坐在玻璃柜台前。他自己弯着腰仔细地观看样品。

    上官回头征询我的意见:“晓玉,你喜欢哪一款?”

    我忍住打哈欠的冲动,拍拍发僵的脸部,答道:“上官,你选吧,我相信你。”

    他笑得温润:“也好,你休息一下。”

    三位店员小姐,抛下别的客人,全都热情洋溢地聚在上官的身边,上官的眼睛往哪一部手机多看一下,她们就称赞他的眼光独到,开始介绍其种种超眩功能。上官脸上淡淡的,没有接话。

    其他几位客人受到冷落,有两位忍不住找店员求助:“Excuseme,Excuseme!”叫了数声,也不见答理。

    上官直起身,向离他最近的店员小姐说:“那两位先生好象需要帮忙。”

    那店员是个娇小的圆脸东方人,闻言脸上一红,急急地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然后,有点不情愿地走开了。另外两位赶紧补位,将上官围在中间。

    我被晾在旁边,干脆手撑下巴,打起磕睡来。迷糊中,感到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我的头发,耳边传来上官低沉好听的声音:“累了?一会儿就好。”

    我侧头,他的俊颜就凑在我眼前,两眼如清潭,深不可测。

    我从未如此近距离观察男人的五官,不禁有些慌乱,心跳开始加快,胸口闷得紧热,喉咙里呐呐涩涩,许多话想从那里迸跳出来。

    他脸上浮起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容,递过来一款薄薄的银色手机:“你看,还可以吗?”

    “嗯,不错,比我上海的那只新款。”我低下头掩饰微微发烧的脸,随手拨弄了几下手机。

    两位店员小姐也围上来,其中一位很羡慕地对我说:“你的男朋友好细心,你真有福气啊。”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斜斜瞄着他,用口型无声地叫他:“上官叔叔。”他无语,眼中笑意昂然。

    我有点不好意思,睁着发困的眼睛说:“就拿这款吧。多少钱?”

    “我送你。”上官接道,他的笑容异常柔和。

    “为什么?”我脱口说,“我自己可以付。”

    上官扬了扬手中的卡片,“新用户需以信用卡付月费。”

    我呐呐叹了一声:“等我以后有了信用卡,就还你。”

    上官有些惊奇地说:“我送礼物,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我直视他美丽的眼睛,忍不住微笑:“上官,我们非亲非故,我怎么能收你的礼物?”

    他的眼神有一丝变化,原本星光闪烁,忽然有些黯然,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他轻轻地说:“随你。”

    我不明所以,难道我说错话了吗。

    我尝试打破沉默:“上官,温哥华有什么风景?”

    他脸上重现清朗的笑容:“我带你逛逛。”

    三位小姐把我们送到门口,一个劲地邀请我们下次光临。上官打开车门,扶我入座,然后绕回驾驶位。坐定后,他两眼炯炯,兴致勃勃地问:“现在,我们去史丹利公园(STANLEYPARK),好吗?”

    史丹利公园占地约一千英亩,是加拿大最大的市内原始森林,尤其是它位于温哥华市中心,背山面海,每年吸引几百万游客。

    夕阳西下,车子在海滨大道上飞驶,上官摇下车窗,新鲜的海风扑面,一边是碧波荡漾映着万道霞光,另一边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密林,我身旁是金光笼罩下恍如天人一般的帅哥。他的黑发在风中轻舞,俊美的脸神采飞扬,笑容无比清魅:“晓玉,你喜欢温哥华吗?”

    我的心口微微发热,原来,美人一笑,的确可以倾国倾城。

    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过如是。

TOP

雪湖上的美人

    用过晚餐,安娜夫妇介绍我去看房子。是两室一厅,二房东爱莉是半年前来的广州移民,现在安娜任职的保险公司打零工。

    上官看过房间,低声对我说:“房子挺新的,交通也方便,可以考虑。”

    我点头,他便与爱莉攀谈起来。

    看着他的身影,我怔愣愣地,心底却被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包围住。

    他随意地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他惊人的魅力之下,我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别人。

    我再次见证帅哥效应,爱莉小姐两眼放光,笑颜如花,知无不言,恨不得马上敲定和约。最后我当场付了订金,约定一周内入住,爱莉小姐才依依不舍不舍地放我们离去。

    上了车,上官看着我,眉眼间似有带着春意的暖,“我们去游车河。”

    温市闹区的ROBSON大道灯火辉煌,游人如织,各色商店餐馆林立。沿街的室外雅座,坐满了用餐或饮咖啡的客人,休闲愉快,我仿佛置身于淮海路,心中感慨,不由得柔声对上官说:“今天,谢谢你了!”

    他微微含笑,那笑容好似仲夏夜夜空中的好星好月,闪得人眼前一片银亮:“你喜欢旅行,有没有兴趣去看洛奇山脉?我们公司组了一个团,后天出发,还有空额。”

    与天人之姿的上官帅哥出游?在我内心最深处,有那么一丝若隐若现的期待,却害怕陷入无边无出路的情网。是的,他已经对我产生影响力,或许,我该逃开。

    我想得恍惚。见我怔忡失神,上官扬起手在我的面前轻晃。

    我收回神,淡然一笑,耸耸肩,“我没有旅费。”

    上官眼里有一丝丝调笑:“不用你出钱。”

    我的心里,对他涌起一种很难对别人明说的好感。那种隐隐约约的喜欢,极淡,极细,却难以连根拔除。我不会说,一时也不想跟别人说,只想要小心翼翼地窝在心头,偷偷独藏。

    在一个绵绵细雨的早晨,我们驾车来到约定地点。刚下车,就听到几声热烈的娇呼:“上官,你真的来了!”

    两位姿色颇佳的美女冲上来,立刻将我挤到一旁,一边一位,亲热地挽住上官。

    细雨飘在我的脸上,凉凉的。我好奇地注视着美女在侧的上官。

    他很礼貌的抽出双手,望着我说:“晓玉,这是我们公司的同事,Betty白,Susan程。”

    “你们好,我是方晓玉。”我大方地伸出手。

    两位美女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白美人年约三十,修长秀美,和气温柔,苏珊姿色稍逊,但胜在年轻时髦。

    白美人立刻亲切地上前牵住我的手,“晓玉妹妹长得好可爱哦。”随即拉着我向前走:“我带你上车吧。”

    我被她拖着前行。回头看向上官,他正从车里取我们的随身行李,苏珊站在他身边,兴高采烈地比划着什么。

    我想停下与上官同行,白美人却紧握着我,不由分说地推着我上了旅游车,并示意要和我坐一块。

    我心里微微叫苦,我和她初次见面,毫无交集,一路上岂不是很闷。

    她不了解我的心思,一坐下,就充分展现温柔的淑女特色,对我问长问短:“晓玉,你喜欢温哥华吗?”同样的一句话,上官说出来,就是那么令人心动,而白美人,除了无趣,我想不出其他形容词。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打起精神,与她寒暄一番。

    上官上车了。

    待他把行李放好,苏珊立刻拉着他的手臂,招呼他一起坐下。

    隔着几排座位,看着前方他们两个的后脑勺,我觉得身边的白美人愈发言语乏味,而这次旅行大概会很无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闷得有些发慌。

    旅游车驶离市区,我闭目养神,白美人还在温柔地嘘问:“晓玉,我听说你是上官的侄女,是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据我在美国的姑姑说,上官是他们一家的好朋友,这次,他受委托,照顾我的温哥华之行。

    我想起,初见面时的小小误会,他双目放光地大言不惭:“我就是你说的上官叔叔。”他的声音悦耳动听,仿佛就在耳边,我心里多了些暖意,含糊其词地说:“大概,算是吧。”

    “不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同时回答。上官略侧着修长的身体,站在我们座位旁的走道上,他平静地说:“我们不是亲戚。”两眼紧紧地盯着我。

    “晓玉,”他继续道:“后面有空位,我们坐过去好吗?”

    “好!”我乖乖地站起身来,整个人突然轻盈起来,像是生了翅膀,从人生的谷底翻上,一种欣慰的感觉充满我的胸口。

    我靠窗坐下,上官递上一瓶水和几袋零食:“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几样。”

    我心口荡起了一些说不出的轻快:“谢了。”

    看来,出来旅行是正确的,有吃有玩,还有帅哥随侍。我忽然象中了乐透奖一般,欢笑起来:“上官,我很高兴。“

    上官的眼里有淡淡的欢愉:“我也是。”

    车子已进入洛奇山脉的外延。窗外崇山峻岭,树木延绵不绝,偶而有羚羊或松鼠窜出,零星的山间木屋依稀可见,一派天然美景。

    一只小鹿,带着无邪眼神走在林边,我正想指给上官看,发现他靠着椅背睡着了。他的五官极俊美,浓眉张显男子气,睫毛长而上卷,有些轻颤,红唇微微张开,显得清爽而稚气,似乎沉浸在一个美梦中。

    有那么一瞬间,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这样一位风华出众的男子,如在古代,可以想见是侧帽而行的风流人物,会惹来不少女子芳心沦陷,为他消得人憔悴,一寸相思,一寸灰啊。

    当晚,我们下榻在BC省的边境城市。第二天开往著名的班芙温泉。

    我倚卧在温泉池边的一个躺椅,翻看一本旅游手册。池里忽然有人叫我。一看,是上官,身边照例围着好些美女,其中少不了我认识的“追哥白皮书”。“白”,就是白美人,“书”,自然是苏珊了,同音异字,将就了吧。

    我意兴阑珊的答应了声,索性用书遮眼,歇着了。

    一会儿,我感到身边多了个人。移开书,就见上官双眼光辉灿烂,正微笑看着我。

    摇曳的光影落在他密色的肌肤上,为他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象是踏水而来的光明神,水珠慢慢滑过他结实的胸部,逸过肌肉紧密的腹部,滴入白色毛巾包裹下的……好一副诱人的美男出浴图!

    我赶紧收敛心神坐起来,“有事吗?”

    他问道:“晓玉,你不喜欢泡温泉?”

    我皱了一下眉:“不是的,我怕会胸闷。”有时侯,浴室空气不流通,我会头昏气短。

    上官循循善诱:“你不是喜欢到各地感受风土人情吗?这么出名的温泉,也许你一辈子才来一次,真的不想试试?”

    班芙温泉,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游泳池,泉水从山上引来,很多人泡在里面,其乐融融,仿佛是一个大型室外浴场。不过,它的确是北美出名的温泉圣地。

    我有那么一点心动:“可是,我只能呆一会儿。”

    上官态度端正,继续劝导:“我替你看时间,一刻钟就上来。”

    我还是心不干情不愿,找了个古怪理由:“我的游泳衣很丑。”

    上官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转瞬消逝,让我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他从容不迫的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道貌岸然,没正经。

    我还是兴冲冲地回房换了泳衣。重返游泳池,上官坐在躺椅上,追哥白皮书和众美人围在池边聊天。她们见到我,嘻嘻哈哈地跑过来,有人说:“晓玉,看不出来,你身材不错。”

    这赞美有点勉强,我该道谢吗。

    正在斟酌,不知是谁在我身后推了一把,我脚下一滑,以狼狈的头锤落水。

    我吃了几口水,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就看见上官大帅哥,站在池边望着我,毫无形象地笑得前仰后俯。

    我顿时恶向胆边生,撩起一汪水,朝他脸上砸去。

    眨眼之间,上官已跳入水中,故意激起大团水花。

    我抹去脸上的水,直楞楞地瞪着这个恶劣的男人。

    他一挥手,扬起一片飞扬的水珠,我往后躲开,却失去平衡。

    上官立刻冲过来扶我,我一站定,马上放开他的手。

    我可不想成为众美人的箭靶。他高深莫测地望着我,我故意转身看周围的游客,不理他的打量。

    他慢慢游到我身旁,在我耳边喃喃自语:“嗯,游泳衣是挺丑的。”

    我忍不住瞪他:“哼,你的那条也不怎么样!”

    他喜笑颜开,极其潇洒自在。我索兴游开一些,踢踢脚做伸展运动,留他一个人在那里笑成一朵花。

    不一会儿,他的周围又聚积了一群忠实的霸王花。白皮书的欢声笑语,不时传来,哎,帅哥无敌,乃广大女性的福音。

    我一边感慨,一边闭目仰泳。

    空气冷冽,池中温暖,我的脚忽然开始抽筋。

    我疼痛难忍,啪的跌落水中,几乎动弹不得。一双手扶住了我的腰。

    上官俯在我耳边,声音焦急:“晓玉,你还好吗?”

    我忍痛说:“没什么,右脚伸不直。”

    等我回过神来,上官已扶我回到旅馆房间。

    他将我安坐在床上,蹲下身,轻握我的脚,修长的手指揉过我的脚腕。

    这算不算,与男人肌肤相亲?

    我心中有些异样,好象是喜悦,又好象是忧虑。希望这一刻赶紧结束,却又贪恋他手指带来的奇妙触觉。

    上官仰起头,眼中似水漾温柔:“晓玉,你好点了吗?”

    我迷惘地点头:“好,我很好。”

    不,我不太好,他渗透人心的男性魅力,令我隐隐不安。

    晚餐是日本菜。这家日本餐馆在当地很有名,要预约才有位。店内挂蓝色日式布帘,点着人物或山水彩绘灯笼,墙上供着姿态服饰各异的日本人偶。我们一行十多人围着长桌,在塌塌米上坐下。

    我在国内很少碰日本菜。翻开彩图菜单,我有点眼花,就对坐在我右侧的上官说:“请你推荐一下吧。”

    他应了一声,仔细地研究起来。

    上官为我选了一个SUSHI生鱼片套餐,五颜六色配着精致的餐碟,令人食指大动。

    坐在上官旁边的苏珊,忽然问我:“方晓玉,你在国内大概很少吃到生鱼片吧。”

    “是啊,上海有不少日本餐馆,不过量少价高,我没去过。”

    苏珊态度生硬地说:“这么贵的日本餐,一般人是吃不起的。”

    不错,我就是属于一般人。我笑了一下,不语。

    白美人接口道:“晓玉,你来加拿大,是要读书吗?”

    “还没想好。”我答,努力把一个SUSHI送入口中。

    苏珊漫声言道:“大家都说上海人很精明,从不肯吃亏,你觉得呢?”

    这是误传吧,我心想,既然你没有指明我回答,我就不与理会,你挑衅,我未必要闻“讥”起舞。

    苏珊不放松,继续大声说:“我的一个表哥,娶了一个上海人,谁知她刚拿到绿卡,就闹离婚,原来她在上海有男朋友,要把男朋友办出国,哎,我表哥一家气坏了。”

    她再接再励,“我还认识一个朋友,准备和一个大陆人假结婚……”

    “晓玉有加拿大绿卡。”上官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异样。

    他的手扶在我的椅背上,侧首问我:“还吃得习惯吗?”

    我回他甜甜一笑:“嗯,谢谢你。”

    上官淡然地说:“清者自清,不用理那些话。“

    我很高兴他出声,不管传言是真是假,或以偏盖全,任那一位中国人听到这种控诉,都有点坐立不安吧。说实话,我不擅长撒泼吵架。从小,奶奶教育我,当忍则忍,是中国劳动妇女的美好传统。

    不过,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好累。

    我心中叹气,苏珊小姐,我和上官没什么,请别开足火力杀无赦。

    我埋头继续与三文鱼奋斗,把白皮书的对话,当作耳边风。

    第三天的下午,我们到达露易丝湖。每年11月至来年4月,湖面冰封,洛奇山脉白雪覆顶,初夏雪融,湖旁则花草树木竟妍,湖水如蓝玉晶莹荡漾。此时还是乍暖还寒,春风吹过,露易丝湖冰雪绵延,一片白茫茫。

    晚餐后,我想看看湖上的夜景。刚步出酒店,苏珊迎面匆匆走来,我对她点点头,她眼色冷涩,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

    风过树林,伴着虫鸣之声,让人感觉轻松遐意,人虽走在雪地上,心却融在夜色中昏昏欲睡。

    我漫步行来,发现上官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莹白的月亮挂在天边,衬着霭霭白雪,给他的身影笼上了影影绰绰的银雾,一时间令人觉得遥不可及,仿佛随时欲乘风归去。

    他转过身来,遥遥地凝视着我,脸上月光雪色闪烁,声音如春风化雨:“你来了。”

    第一次见面,他目色淡雅冷清,却无法掩盖他耀眼的风采,此刻,在这凄清的雪地,迷迷朦朦的月光下,他丰神如玉,温情脉脉地注视着我,一时间,我神为之惑,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

    心仿佛跳快了几拍,我尝试挣脱此刻的迷咒,清咳一声,“今天的月色很美。”好蠢的话题,不过够安全。

    他灼灼地注视着我,眼中闪过关切:“你在想什么?”

    我的心跳得更快,震得我的耳膜砰然作响。我不动声色移开一小步,别过脸看向雪湖映照下的远山。

    这一刻,我觉得上官就象天神一般,清华高贵,无法直视。

    我微笑道:“我想起苏轼的词,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我停住,记起上官少年时出国,对中国古诗词可能不太熟,遂兴起一丝玩笑之意,仰脸对他说:“该你了。”

    他没有接话。我觉得空气有点冷,抚了几下手臂,也沉默不语。

    正觉无趣,上官脱下外套,轻轻裹在我身上,声音透着愉快:“我只记得一首诗。”

    我身上一暖,立刻笑问是哪一首?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他抑扬顿挫念道,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双眼晶光闪耀,继续深情款款地朗诵:

    “举头望明月,低头吃便当。”

TOP

离恨恰似春草

    我忍不住大笑,有趣有趣,原来我邂遇了正在吃便当的月下美人。我的心不知为何莫名地欢畅起来。

    上官的手还扶着外套,我背部的肌肤变得很敏感,隔着厚厚的衣服,似乎仍能感受到他手指的热力。我微微挣了一下,问他:“你冷吗?”

    他的表情淡淡的,只有眼睛泄漏顽皮的笑意:“在美女身边,怎么会冷呢?”

    失敬失敬,上官兄乃是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吹了一会儿风,我们边聊边走回下榻的露易丝酒店,这家百年老店,曾是十九世纪的贵族私人别墅,保留了上世纪奢华的装饰。一出电梯,就看见白美人在走廊里徘徊,她微笑着迎上前说:“你们回来了。上官,我有事找你商量。”

    上官轻拍我一下,“晓玉,你先休息,我们一会儿再谈。”

    我含糊应了一声,向白美人点头致意,便回了房。

    洗了一个战斗澡,我打算睡了。想起上官临走时的那句话,到底他想谈什么,还是随便说说?我打开门,向他的房间望去。

    上官表情淡漠,双手抱胸,潇洒地靠在门边。白美人含羞带怯,双目含情柔声说着什么。

    果真是郎豺女豹,神仙佳驴啊。

    我轻轻关上门,爬上床。大约五分钟后,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我提起话筒,上官低柔悦耳的声音传来:“晓玉,让你久等了,我有事想跟你谈一下。”

    哼,扰人清梦,连语气也和白美人差不多,我有点堵气:“我已经睡了。”

    他很有风度:“好,明天见。”

    我忽然想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连忙说:“算了,我待会儿过来。”不算放弃原则吧,他没得罪我,没理由生气。

    我吸着拖鞋,啪叽啪叽跟着上官走进他的房间。他问道:“想喝什么?”

    “随便。”我打量着房间,几件衣服搭在床边,不显太零乱。他已换上白T恤和深色沙滩裤,脚套拖鞋,与我的是同色系,勉强算情侣鞋。

    他递给我一杯可乐,在我身旁坐下。我笑咪咪地问:“你有什么事?”

    他的目光有点游离,手指在沙发扶手轻弹了几下,斟酌地说:“我要回美国了。”

    我忽然觉得房间里很闷,仿佛有一只手紧紧的掐住我的心脏,令人呼吸困难,笑容僵硬,嘴巴发干,我强敛心神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我负责的项目上个月结束,因为你要来,我就休了两个礼拜的假。飞机票订在这个周末。”

    我一时间有些感慨,原来他是特地留下来接我,替我安顿打点。

    “晓玉,我……”他迟疑着,“我们保持联络吧。”他的双眼闪过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我看不清楚,也无力去猜。

    我忘了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清晨醒来,觉得异常惶恐迷茫。从此,就要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了。没钱,没工作,没朋友,我的未来会怎样?

    我挑了一张谢卡,印着两只卡通小老鼠穿着礼服,互道珍重。

    里面写着李煜的词:离恨恰似春草,愈行愈远还生。

    小时候,我喜欢背诵古诗词。此刻,我才真正体会到,古词言简却情深意浓,道尽了我的失落心境,和惨淡的离愁别绪。

    这种沉重不安的心情,之后的几天一直伴随着我,在机场送别上官时冲到了临界点。我感到咽喉哽咽,心中发苦,似有千言万语,却没有勇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默默的交给他那张谢卡,低声说:“谢谢你,上官。”

    上官给了我一个轻轻的拥抱,然后扶着我的肩,淡淡一笑:“晓玉,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脉脉的双眼,盛满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勉强一笑:“你也是。”

    他转向安娜夫妇,郑重其事的说:“拜托你们帮我看着晓玉。她还象个小孩子,不太会保护自己。”

    我的泪一直凝在眼框里,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滴下来。我望着窗外发呆,和风送柳,细看来,不是扬花,点点是,离人泪……

    一股紊乱的烈火,开始在我胸中燃烧,越来越烈,我再也坐不住了,拿起手机,拨给上官。无人接听。

    我声音微颤,留了一个短讯给他:“上官,你喜欢卡片上的那句话吗?”

    我松了一口气,却隐隐约约觉得不妥,内心深处一方面希望他快快回电,另一方面却觉得自己太孟浪了。

    我冲了一个长长的澡,回房捡起手机查看,只有一行短信:“我喜欢。上官”

    我痴痴的盯着手机,仿佛里面开出一朵鲜花来。

    几个小时后,上官来了电话:“我到家了。晓玉,你想我吗?”

    “嗯,你呢?”我小心翼翼地说。

    “我也是。”他的声音听上去性感醇厚。这次,我感到那朵鲜花开在了心尖。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我充满信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谁知,第二天,我的二房东爱莉小姐,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我正在房间整理物品,爱莉从浴室发出一声高频率尖叫,我马上跑去救驾。

    她指着浴缸说:“我不是告诉你,所有的头发都要清干净吗?”

    我观测一下,小心的回答:“这根头发好象不是我的,我的没有这么长。”

    她掂起那根发,在灯光下研究了一会,然后总结性地“哼”了一声,放我过关。

    爱莉对我的冷战及再教育,从此拉开序幕,鄙人首战告捷。

    次日,她兴奋地发现厨房地上有菜叶,立刻投诉我未尽清扫之责。我捡起菜叶,诚恳的说:“昨天是你扫,今天晚上我一定清干净。”

    第二战平手。

    这天晚上,我正在与上官通话,忽然又听到她一声惊呼。见怪不怪,其怪自乱。等与上官说完甜言蜜语,我才慢悠悠地踱过去问:“什么事?”

    她打开冰箱指控道:“橙汁和牛奶都快光了。这个礼拜轮到你去买了。”

    我虚心接受:“是,明天我上了英文课就去。”

    爱莉不依地训斥道:“不行,我今天就要喝。”

    糟糕,偶第三战溃败。

    我打起精神,坐公车来到超市。时间已晚,排队结帐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我了。

    收银员飞快地问我:“DOYOUNEED#¥*%。?(你需要XX)”

    我一楞,她语音太快太滑,我完全找不到感觉,于是回答:“请再说一遍。”

    她又讲了一次,我还是不明白,心里焦急,真想胡乱地摇头。我学了很多年的外贸英文,此刻,连超市的普通对话都应付不了,只觉得羞愧难当。

    这时,身边响起一个非常清亮优美的声线,发音清楚缓慢:“SHEASKEDYOUIFYOUNEEDEDABAG(她问你,需要包装袋吗)”

    我感激地说:“谢谢!”

    那人已快速走到前方。只留下一个修长高瘦的背影,和微微舞动的漂亮金发。

    我提了橙汁和牛奶,慢吞吞地走到空中地铁站。

    上车后,对面坐着的金发少年,他闭着眼睛,似进入梦乡,很象那位提醒我的好心人,我就着灯光打算仔细辨认。

    我眼尾的余光,扫到一只黑手,正偷偷地掏金发少年的裤袋。我有些紧张,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他,该怎么暗示,而不被小偷报复。

    眼看那只黑手就要得逞,我无暇细思量,果断地对着那少年踢了一脚。

    他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睛,不明状况地瞟了我一下。

    我镇定地微笑,没有开腔。

    他摸摸钱包,将滑出的部分推回口袋,若有所悟地扬眉,露出一丝淡雅的笑容,又重新靠着椅背睡去。

    一个有意思的美少年。

    一下车,我加快步伐往住处疾行。路上没有行人,只有风声树影陪着我。

    我很少在夜深人静时走动,沙沙的脚步声,在我身后不远处响起,这一刹那,我想起了多年前的恐怖电影,心胆惧颤,连腿都要软了。

    我几乎跑了起来,呼吸短促,然而,身后的脚步声却没有离开。

    就要到家门口了。我喘息着,终于孤注一掷,回头望去。一名男子穿着风衣紧跟于后,他戴着帽子,半掩着脸,路灯稀少,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他快步走近我,漫不经心地望了我一眼,用英文轻声说:“这个地区,刚发生抢劫案,你要小心点。”他的声音无比动听,正是那位好心的金发少年。

    他侧着脸,下巴和颈子形成一个优美的弧线。

    我回复了正常声音,衷心感激他:“非常谢谢你。”

    他没有答话,转身沿着原路走了。

    所谓的跟踪者,是如此一位古怪神秘的少年。原来,他只是为了陪我走这一段危险的夜路。

    他帮了我两次,我还不知道他的姓名。

    第二天,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我将开始英文补习。

    加拿大对非英文母语的移民提供免费ESL课程,不过,我选的是当地的高中英文课,面向英文母语学生开放。

    我匆匆赶到教室,老师正宣布我们有了一个新同学。教室门打开,一个金发少年走了进来。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识就是缘,我微笑起来。

    眼前这个人,完美的阐释了“漫画美少年”这个词!他瘦瘦高高,精巧的脸,有着秀美如山的眉,一双收纳了天地灵气的眼睛,清澈晶莹得让人心悸,高直鼻梁下,是一张粉色的柔美的唇。

    我有点失神,仿佛看到少年时代的漫画偶像流X枫,不,他更象冷漠的杀生丸殿下。

    当然,上官更帅,是真正风华绝代的美男子,我忍不住陷入甜蜜的回忆。

    那美少年简单地介绍:“大家好,我是Steven。”言毕,缓缓地向我走来,他淡漠的眼光扫过我,美丽的眼睛像那清冷的莹月,有着难以融入的疏离冷淡,然后,一言不发地在我身旁的座位坐下。

TOP

神密的美少年

    我一直以为漫画影片中的绝色少年,只是一种遥远虚构的美丽,没想竟能在现实中见到。Steven浑身充满一种优雅得近乎中性的美,金色滑亮的头发披散在肩部,更衬得他面若白玉,熠熠生辉,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身边坐着如此俊秀的漫画美少年,我身为女性的自信受到小许打击。不过,他似乎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觉,漠然地拿出课本,趴在课桌上打起磕睡来。下课铃一响,就默默无言地收拾课本离开。

    现在,这个安静的美少年,正走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我慢下脚步,犹豫着是否同他打个招呼,他却旁若无人地越过我身边,目不斜视,留给我一个清瘦出尘的背影,和不大不小的无趣。

    接下来几天,他照例上课坐在我身旁打磕睡,偶尔发出轻微的酣声。放学时,他走在我身后三步之遥。想到老师的交代,我某日终于转身叫住了他:“Steven,doyouhaveamoment?”

    他面无表情,琉璃般晶莹透亮的眼睛斜斜地瞄着我,视线仿佛透过我看向不知名的远方。我很快地说明,老师要求同桌合作,共同完成一些作业,并准备学期的专题报告。

    他秀美的眉一扬,冷冷地说:“Sowhat?”稍待,竟扬长而去,我留在当场,一腔郁闷无处发泄。

    哇,什么美少年,根本是一个不懂礼貌的古怪小孩。大不了,我一个人完成作业和学期报告。

    我于是独立作业,也放弃与Steven交谈的打算。老师对我们小组评级颇高,在课堂上有几次引用了我的文章,对我们的组员Steven也给予了表扬。

    我以为与Steven会从此毫无交集,老死不相来往了。

    有一天,我正在看报纸上的招聘广告,Steven忽然开口说话了。我有点困惑,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重复道:“你在找工作吗?”声音如清晨露珠滴落草叶,带着介于少年与男子之间的特有磁性。

    我有些许受宠若惊,点点头。

    他停了一会儿,似笑非笑地问:“我的亲戚在找一个洗碗工,你愿意去吗?”

    我想了想,毅然回答:“行,我愿意。”

    如果,这世界上有后悔药,我一定要讨一颗来。

    Steven把我交给店主,就施施然离去,留我一人在此含泪反省,一个人若过高估计自己的忍耐力,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眼前的碗碟堆成小山,还在不断地加高,两个小时手不停歇地洗,我的背早已酸疼,腿渐渐发软,手臂快抬不起来了。可怜我,晚饭还没吃,饿得精疲力竭了。

    我正犹豫不决,是否放弃今天的工资,弃碗而逃,厨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绝美的少年漫步行过来。他姿态优雅地搬了一把椅子坐下,琉璃般晶莹璀灿的双目,闪着一丝笑意:“你还好吗?”

    我仿佛看到一线得救的希望,不迭声的回道:“不好,我一点也不好。”

    “需要我帮忙?”他的嘴角绽起一个妍丽的浅笑。

    我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问:“你会帮我吗?”

    他微侧脸看向那堆碗山,“如果你付钱雇我的话,我可以考虑。”

    我的希望象泡沫一般破碎,“拜托,Steven,我拿的是最低薪水,雇了你,我今天就等于白做工了。”

    他没有回答,脸色沉静,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我快坚持不住了,算了,我下血本,“要不然,我请你晚餐?”我近乎讨好地说。

    他竟不领情:“我已经用过晚餐。”他眼睛一转,一刹那间好似星光四溅的明亮,“如果,你自己做完,晚餐我来请。”

    死小孩,看扁我。我不再说话,牟足了劲洗碗。厨房里静静的,只有水声和碗碟相触的清脆之音。不久,又多了轻微难辨的酣声。

    我终于洗好,看见Steven靠着椅背睡得正香。他的下巴秀气略尖,为他的俊颜更添几分柔美,金色的头发在白净的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让他看上去分外的清秀,红唇微启,居然蜒下一丝口水。哈哈,漫画美少年也不是完美无缺的!

    我感觉精神一震,顺手取了一只叉子,小心翼翼的轻步到他身前,准备给他一个当头棒喝。他忽地睁开双眼,目光迷惑不解:“你想做什么?”

    我嘿嘿一笑:“你该请我吃饭了吧?我饿得没力了。”

    他目光一转,扫过洗干净的碗碟:“You’reagoodkid.”他示意我稍候,就出去了。不一会儿,一碗白面出现在我面前,他云淡风轻地说:“你的晚餐。”

    我已经又累又饿,虽失望也无力抗议,于是强抢了他的椅子坐下,就着洗碗台,呼噜呼噜地吸起冷面条来。

    他有些惊讶的问:“好吃吗?”

    “如果你饿了一晚上,什么都是美味了。不过,就是少了点调料。”我头埋在碗里,闷声答道。

    他扔了两袋小包装的酱油给我。我抹嘴吃完面,笑得豪放:“好吃。谢谢你的晚餐。”

    Steven微微一楞,白玉般的耳朵隐隐泛起一丝红意:“下次,我请你尝尝真正好吃的。”

    我进军洗碗业的尝试,受到很大的挫折,看来要转战另一行业了。我又开始研究招聘广告,不过,绝大部分的工作都注明需要当地经验,其中包括洗碗工。前些日子,我参加了加政府办的就业辅导班,老师说,一份普通的文秘工作,都有两百多个人竞争,我感到有些欲振乏力。怎么办?我得找到工作才能活下去。

    这时,安娜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有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正等我去开创。爱莉小姐也在一旁积极鼓动。爱莉新招了几个裙下之臣,遂淡忘了吴君的“背叛之耻”,也顺便恢复了我的名誉。安娜热情地邀约我去听现场说明会,我半信半疑,在爱莉小姐的大力劝说下,带了一盒巧可力赴宴了。

    推开安娜家大门,只见一大群女生围坐在长桌旁,有些人搬了小凳挤在角落。安娜站在一块画满奇怪图象的小黑板前,正在精神抖擞,慷慨激昂地演说:“我们的目标就是成为蓝赚!年薪一百万不是梦想!……”在座的大多是新移民,脸上闪着莫名的期待和狂热。

    什么蓝赚?是难赚,还是南砖?忽然一个不祥念头划过我的脑海,不会吧,难道是蓝钻,传销行业的会头?我顿时感到一阵透心凉。

    看来饭前演讲还要持续稳定地开展下去。我认出一个熟人,是就业辅导班同学RAY,我找了小凳在她身边坐下,勉为其难地摆出微笑,点头聍听,神智却飞到了八千里外。莫非今日我要滞留在此,出钱出力做传销?

    忽然,耳边响起几声有力的战斗口号,把我惊回现实。中国人爱呼口号的习惯,还是乐此不疲,更在异乡发扬光大。大家开始讨论传销经验,有些女生很跃跃欲试。我和RAY相视一笑,我不准备打击别人的激情,倒是RAY悄声地说,新移民没钱没车没门路,怎么去做推销?

    饭后自由活动时间,安娜和蔼可亲但是态度坚决地请求我入会。我推拖一番,借尿遁逃出门外,向上官打了一个电话汇报请示,毕竟安娜夫妇是他介绍的朋友。

    根据领导指示,我忍痛婉言谢绝了成为蓝钻的美好远景,不过,我仍认购了标价最低的护手霜一支,虽号称价廉,却比市场价高上两倍,相当于我一个星期的午饭钱,我心中如刀割一般的疼。

    为了赢回失去的现金,我更加努力地找工作。有时,在上英文课时,我还偷偷摸摸的查阅广告。

    Steven默默地观察了我几天,没有说什么。有一天,我正趴在课桌上叹气,他忽然扯了一下我的头发,“你怎么了,还在找工作?”

    我看向他,一样俊美沉静的脸,一样粉红清丽的唇,只是琉璃般晶莹的瞳多了一丝暖色的光华。

    我点点头,苦恼不堪,原以为他会安慰几句,谁知,他不再搭理我,自顾自趴着睡觉了。

    下课了,我懒洋洋的收拾课本,正要离开,Steven一把抓住我的包,声音冷冷清清:“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一脸狐疑,坐上SKYTRAIN(空中地铁),还在不断探问:“到底你要去哪?”

    他被我问得无奈,柔声答道:“去做义工,我的薪水归你。”

    我一喜,嘴上还谦虚道:“不好吧,一人一半吧?”转念一想,急忙又问:“你做义工,怎么有薪水?”

    他索性闭目养神,不发一语。我只好望向车窗外,作欣赏风景状,心里很是期待。

    我们走进一间小学教室,里面装饰得童趣盎然,坐了二十几个不同年龄的小学生,正在三名辅导员的带领下做游戏。原来是一家课后托儿所(AFTERSCHOOLCARE)。

    Steven叫了一声“UncleMa。”其中一位年长者走过来,打量了一下我说:“你是方晓玉?”

    我恭恭敬敬地答:“是,请多关照。”

    马叔微笑着看了Steven一眼,又问:“你有带小朋友的经验吗?”

    我不好意思:“没有,我会认真学的。”

    他点头示意:“你就跟Steven一组,他很有经验。每周来一次,薪金头三个月是最低起薪,以后看表现再增加。具体情况可以问Steven。”

    我心中讶异,想不到冷漠的漫画美少年,竟是孩子王。我兴致勃勃地跟随Steven,开始摸索早期儿童教育。孩子们似乎很喜欢这个美哥哥,有几个小女生紧紧地粘在他身后,看来是后备的铁杆仰慕者。

    夕阳西下,Steven坐在窗口旁,熟练地弹着巴赫的小步舞曲,孩子们咿咿呀呀地随着音乐起舞。金色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与他的披肩金发相映成辉,他绝美的脸似乎变得透明,双眼流溢着夺目的七彩光华。

    那个少年时代的美丽幻像,如今栩栩如生,光彩照人,几乎触手可及。在那一瞬间,我的心也沉醉了。

    小朋友们已离开,Steven换弹了一支Siennicki的春之圆舞曲,迷漫着柔美浪漫之意,一曲终,余音缭绕。

    我有些好奇地问:“Steven,你怎么会在这里打工?”

    他悠悠地说:“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我父母很少在家,家中几个亲戚轮流照顾我,还有UncleMa……”

    我顿感亲切,连忙说:“你一定孤零零的,很不开心吧?”

    他清冽光耀的眼睛黯然一下,“没有人跟我说话,后来,就习惯了。“

    我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想起自己的童年,“我也是。父母亲在外地工作,只有弟弟和我两人相依为命。弟弟比我小三岁,是我最好的朋友,小时候我们俩常常互签作业本,我还去过他的家长会……”我从儿时与弟弟一块打球,回忆到上大学和他一起去舞厅,种种趣事和心酸,令我心潮澎湃,情难自禁。

    我略整理一下情绪,轻擦眼泪,望向Steven,他斜倚着窗户,全身被金色的霞光照耀,如天使般恬静,半闭眼睛,竟酣然睡过去了。

TOP

甜蜜初体验

    再临温哥华机场。我心情忐忑不安,两个小时后,我就能见到上官了!

    清晨,我从轻眠中醒来,感觉鸟语花香,阳光明媚,我抱出自己的衣服和鞋子,对着镜子一件一件的配,总有些不太满意,真是衣到用是方恨少。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我又期待又兴奋,一遍遍揣摩该怎么打招呼,上官叔叔,上官御行,小御子……?又幻想着给他一个惊人的欢迎,是象韩剧那样飞奔过去,还是直接跳到他身上?不过后者有难度,配合不好可能会摔下来……我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不时傻笑。

    终于,我看见了上官,他处在人群中,好似珠玉处于瓦砾,浑身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难以遮掩的光华。我怔怔地望着,心中有柔肠百转,却千头万绪无语凝咽。他雍容优雅地走来,温声招呼:“晓玉,你来了。”一瞬间,我如中魔咒,雪湖上那个天人之姿的月下美人,又重重地撞入心房。

    上官轻轻地拥着我,向机场租车处走去:“晓玉,我先带你去看一个朋友,好吗?”我依在他怀里,晕乎乎地似行走在云端。

    等我从欣喜中醒过来,发现自己坐在一间豪华的办公室,对面的中年男子正严肃地谈话:“……上官应该同你说过了。一周六天,每天晚上三个小时,月薪一千X百加币。你可以接受吗?”我懵然点头。

    他随后补充:“你认识繁体字吗?会算帐吧?”这次我听得清楚,肯定地说:“认识字,会算帐!”

    他向我伸出手,爽朗地说:“方晓玉,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

    直到我们开车回到我的住处,我还沉浸在找到工作的惊喜震撼中,无法自拔。想不到上官一见面送了这么棒的大礼。过了一会儿,我回过神来问道:“到底我是做什么工作?”

    他眉目间清晖流转,嘴角带着一丝丝玩笑:“你不知做什么就答应他了?”

    “反正你不会害我的。”我莞儿一笑。

    他稍加解释,这家亚洲证券交易所,需要一个挂单小姐,兼作帐,他就推荐了我方晓玉。哈哈,毕竟老板是朋友,面试居然如此简单,现在我猜到文秘工作为何一位难求,大都被内部人事安插了吧。

    我正暗自庆幸不已,上官在沙发坐下,递给我一个箱子,英俊的脸上笑意盎然:“送你一个礼物。”

    打开一看,竟是一台DELL手提式电脑。我顿觉神清气爽,百花绽放,喜不自禁地转身搂住他的颈,“知我者,上官也!”

    他男性的麝香隐隐沁入鼻中,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恣意忘形,连忙放开双手,上官却轻轻握住我的手,慢慢的但是不容质疑的放回他的颈侧,他清冷如月的眼,此时柔和缠绵地望着我。

    时间仿佛静止定格了,全世界都安静下来,我只清晰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身上淡雅的麝香,以及我剧烈震颤的心跳。

    我勉强克制自己,轻轻放下自己的手,垂下了眼敛,微颤地说:“上官,你今天打算住哪儿?”

    “你决定吧。”他性感的声音贴在我耳边,令我柔情荡漾。

    我抬起眼,发现他幽深的双瞳已恢复清明,似乎刚才的温柔缠绵,只是我一个人的仲夏夜之梦,我不禁有些神伤,又有些松了一口气。

    我犹豫不决,终下决心似的说:“你就留在我这儿吧。”

    我以为自己是在做一个豪赌。上官是怎么样的人,他为什么待我这么好,我可以信任他吗?……种种疑问曾令我内心彷徨,此刻,这些都显得不重要了。我的心,不受控制,狂呼着一个名字,全力向他飞奔。

    “不过,”我抬起头,恢复了面对的勇气:“你要遵守我的规定,各睡各的。晚上不可以吵到我,我的下床气是很大的哟。”

    他一笑,恰如春光明媚,百花竞艳,迷得我眼花缭乱,心跳过速:“我倒担心有人半夜来骚扰我呢。”他说的真恶劣,不过,我还真不敢发誓保证,自己会不会色迷心窍,调戏美男,行那不道德之事。

    一整晚,我神不守舍,念念不忘那“不道德之事”。趁上官去淋浴的时侯,我翻出几件睡衣,不知穿哪一件好。这件太暴露,那件有点旧……

    我刚穿上一件低胸的吊带衣,就听见上官开门从浴室出来,我慌乱中随手抓过什么衣服一套,故作镇定地坐在床上。

    在我的斗室,上官俊美得象是万千霞光披身的光明神,从容不迫行在云雾间,我仿佛成了他俯瞰下的芸芸众生,被他的摄人魅力逼得无法动弹。

    他停在我身前,我不由得向后一躲,落在床边。他从容逼近,双手撑在我耳旁,溢彩流光的双眼从上方俯看着我,笑得性感魅惑,声音异样庸懒:

    “晓玉,你在动什么坏脑筋?”

    天将亮,细雨飘飘,清新的空气从窗缝中钻入内室,给半梦半醒的我带来一丝凉意。

    昨夜的情景历历在目,上官眼波流动魅意横生,放大的俊颜似能勾魂夺魄,我不敢正视,眼神飘忽,浑身变得僵硬却敏感不已……

    我的感官似被无限放大,他吐气如兰,灼热的气体喷过我的脸颊,他的呼息声细密但克制,他那张红润的唇微张,鲜艳欲滴,像鲜红甜美的草莓,让人忍不住想品尝一下,我的心跳快得要喘不过气来,上官鲜美的红唇,离我的脸越来越近,我忍不住轻颤着闭上眼睛。他的唇刷过我的面颊,一口含住我的耳垂。我大颤,脑海里仿佛有无数滔滔感想,到了嘴边却转化为一声娇弱的呻吟。

    上官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性感中又有一丝戏谑:“晓玉,你的睡衣很特别啊……”

    我从迷醉中惊醒,看向自己的上衣,我居然套了一件Q版小熊尼的长袖睡袍,钮扣错扣了几格,衣领一边皱成一团,另一边胡乱的塞在吊带衣里...我的精心准备的娇媚形象?

    啊!我惊呼一声,猛的推开上官,蹬腿坐起来,他正愉快地欣赏我的狼狈,一没留神,竟然被我踢到了地上。我赶紧四肢并用爬到被子里,把自己严严实实包成一个粽子。

    他满脸无辜的坐在地上,一贯温柔的笑容被嘴边僵硬的抽动替代,双眼高深莫测地看着我。我被他盯得打了个轻颤,又努力往被子里缩了缩。

    见我如此,上官突然嘴角上勾,轻声的笑起来,笑声控制不住的越来越欢快,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索性躺倒在地毯上。

    我不知所以,脸红红地问:“有什么好笑的?”

    他美目一转,星光四溢,“从来没有人把我踢下床,看来是我的魅力不足啊。”

    我听到“床”字,心中一动,有些郁闷:“莫非你上过很多人的床?”

    他明显怔了一下,然后姿态优雅地坐起身体,神态自若地说:“当然不是,人家……还是处男。”我呆住,小声嘀咕:“你骗人,吹牛。”

    他丰姿卓绝地理了一下上衣,向我斜飞了一个媚眼,“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

    我再次惊叹,那个玉树临风,雍容优雅的美男子,居然有这么魅惑诱人的一面?!他仿佛是个棱镜下的万花筒,五彩缤纷,令我迷惑不解又移不开眼。

    上官故意千娇百媚地站起身,一边做势要脱衣服,一边向床行来,笑容清雅与庸懒并存,“为了证明我清白,就请晓玉检验一下吧。”

           

晓玉的初夜

    我的心跳如雷,一半欣喜,一半惶恐,犹豫着是否今晚要“从容就义”……上官缓缓地在我身边坐下,笑得优雅而致命,“晓玉,你又在转什么念头?”

    我眨了眨眼,愉快地笑起来,“你是美国最后一个三十岁的处男吧,说不定,也是个好男人。”

    “好男人?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男朋友?”他低叹,温暖的身子轻轻的靠过来,一丝雅致的麝香窜入鼻中。

    “什么意思?”我稍稍移开头瞅着他。

    他言笑动人,“我的女人缘一直……不错,”岂止是不错,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招蜂引蝶啊,我在心里补充。他续道:“可是我并不会想要交女朋友。几年前,交往了多年的前女友跟我分手,她抱怨我,是个好男人,却不像男朋友,最后她说遇到了真正爱她的男人。”

    说完后,他的笑容淡去,平静坦然,默不作声。

    我感觉得到,对于这段感情他觉得遗憾,他也受伤了,只是伤害的方式不同。

    我心中柔情一荡,头轻靠着他的肩膀。

    他转眸,看着我,那样惑人心魄的笑容,让人觉得即使是陷阱,也跳得心甘情愿,“晓玉,知道吗,你这样会让我心跳加速?”

    我不由得轻笑出声,蓦地凑上他,倾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难道他不知道,他的接近,他的轻抚,像羽毛撩搔,让我的心口酥痒,血液热窜,对爱情充满渴望。爱情是陷阱,也是希望。我混乱地想着。

    “你身上真好闻。”我嗅着他的气味,在他身上轻轻摩挲,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是怎样的强烈。他的气息暖吐,惹得我心猿意马,情事蠢蠢欲动。电视机里传来柔懒的蓝调乐,像是低语的情话,催融着暧昧的氛围。

    “晓玉,你满意就好。”上官的声音异常的沙哑,让我心神荡漾,意乱神迷。

    “你还是不想交女朋友吗?”我扭动一下身子,忍不住问。

    “就看你,愿不愿意给我机会了。”他贴着我的耳朵,似迷茫似诱惑地说着。

    我的双颊发烧,没有说话,默默地揽住他的腰。他的脊梁悍挺,他的呼吸变重,他轻轻摩蹭着我的面颊,低嗄地呢喃着:“晓玉,晓玉……”

    他的唇瓣微麻软酥,他的舌探入我的口中,试探的轻碰我的舌尖,然后撩拨似的卷起我的舌尖,在我的唇腔里来回搅动,邀我共舞,与我纠缠,一口一口像是要灌醉我一样。刚开始只是温柔的邀请,后来慢慢变得激烈,反复吸吮,纠缠,喘息。

    我整个人热了,轻了,融了,软了。他的吻,比任何美酒更让人晕醉,我什么也不多想,甚至忘了他是怎样一个清冷如月的人,忘了我们依海而居却相隔千里。

    我闭起眼睛,享受他带来的旖旎而让人晕眩的世界

    ***************************************

    窗外的细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洒进屋子,一片明亮的温暖,我一睁眼,就对上了上官晶亮的眼睛。他斜倚椅子靠在床边,神清气爽,眼中的清冷渐渐淡去,盈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我有点羞涩,揉揉蒙胧的眼睛,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明媚,小声问:“现在什么时间了?”

    他的笑意更浓,唇轻触我的面颊:“已经十点了,小懒虫!”

    我伸了一个懒腰,哈,晓玉我今高兴,真高兴!我跳着走进梳洗室,上官轻扶门框站在我身后,我透过墙上的大梳妆镜,看见他清亮的眸子,就指着一旁牙刷,沐浴露和毛巾说:“这些是为你准备的。”

    他的双瞳更加熠熠光亮,嘴角上扬:“原来,晓玉早有预谋,要对我图谋不轨啊。”

    我一滞,对着镜子做了个揖,酸道:“小人有色心无色胆,所图未遂,还请大人去别处喊冤。”我瞪着他上弯的笑眼,总结道:“总之,我是不会负责的,哼!”

    他笑得开心,微微叹息:“我居然遇到你这样没良心的人,看来只好我牺牲一下,对你负责了。”

    我脸一红,低头洗脸,心里甜丝丝的。

    上官牵着我坐到餐桌旁,神秘地示意我稍安勿噪,然后转身端出了粥,荷包蛋,葱油煎饼,咸蛋和一盘蒜炒芥兰,笑着说,“尝尝看,不知味道如何?”

    我心中一动,还没有一个男人为我准备过早餐,尤其是上官这么丰姿如月,德财兼备的美男子?我何其有幸,得君宠爱,望着他兴致勃勃的俊颜,我感动不以:“上官,我改主意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轻柔的帮我把鬓发理到耳后,“开动吧。”

    上官本提议去看望以前做项目的同事,我留了一个心眼,婉言推脱。我不太想见“追哥白皮书”,有些女人一见帅哥就如狼似虎,上官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我有点恶劣的想。他不了解我心中的小算盘,笑眯眯的建议去北温哥华雪山。我一听大喜,我最向往雪山飞狐,携手江村,梅雪飘裙,情何限、处处销魂。[3]

    雪,雪,花片,玉屑,结阴风,凝暮节。[4]上了雪山,才知道滑雪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穿戴着租的全套滑雪用具,我顶风冒雪艰难的向雪坡移去。不少人轻松地由高处下滑过我身边,我却只能象螃蟹一般,踩着雪撬板一步一步向上横行。我怀疑上官有整人之嫌,竟教我如此毫无仪态的爬行?他自己倒好,早到难度高的BLACKDIAMOND滑雪道享受去了。

    半小时后,我爬到半山腰,发现大家都是乘缆车上坡的,心中顿时把上官诅咒了几遍。放眼望去,白雪连天,银装玉砌,举眉笑寒天,自在风雪间,我心头一振,说不出的清爽自在。

    我鼓起勇气,用上官讲解的技巧,慢慢以之字型向下滑,感觉真好。忽然一个趔趄,摔了个满脸雪,我兴致不减,拿出当年溜冰跌跤的劲头,豁出去快速滑雪,四周静下来,仿佛只有我一人,穿梭于风雪间,我享受着速度的快感。

    快到山下,我发现自己停不下来了,坏了,我一面急叫:“Excuseme……”一面试图转弯避开人群,但还是保持不住平衡,斜摔到一个路人怀里。我挣扎着站起来,却被那人紧紧地拥住,大惊,抬头一看,一双星耀的眼,溢彩流光,微微含笑看着我。

    “上官!”我开心的在他怀里蹭,“你怎么来了?”

    他帮我整理一下衣服,笑道:“我滑下来等你,观察你很久了,哈哈。”

    我想起自己爬坡的辛苦,抱怨:“你教的是什么古怪的方法?害我爬了好久。”

    上官愉快地说:“享受吧,我以前的教练传授的绝招,当作准备活动,出点汗,身体不会太僵冷。”

    上官陪着我滑了几次,两个人的情绪都很high。我一个大回转不小心摔倒在地,左脚的雪撬板竟啪的飞了出去,我不禁哈哈大笑。上官伸手想扶我,我笑意未歇,倏地把他绊倒在地。他看着我,也朗声笑了起来。

    “很少有人象你这样,第一次竟然敢滑得这么快?”他露出一副佩服的样子。

    我摇头笑着说:“骗人。你是在想,怎么会有这种小疯子,不知轻重,一路横冲直撞。”

    “你是那么的自由自在,”他深深地看着我,“脑子里总在转着稀奇古怪的念头,让人禁不住被你感染,陪你一起疯狂。”

    我的心狂跳不止,像是不愿再平静下来。他的话,让人动心沉醉,言语中的温柔和宠溺,几乎要让人轻颤。

    “那你喜欢吗?”我一笑,与他对视着。

    他没回答,只是轻轻凑上来。两个人靠得很近,雪地吹来的凉风,似乎被他低吐的气息暖了。

    昨夜他吻了我,那感觉如此美好,但是爱反而成了不能出口的密语。一旦说出口,便成了承诺。而承诺,我却没有把握已经准备好要承受。我们之间有那么多不定因素,未来会怎么样,我隐隐感到不安——

    [3]行香子丹阳寄述古——苏轼(宋朝)

    携手江村,梅雪飘裙。情何限、处处销魂。故人不见,旧曲重闻。向望湖楼,孤山寺,涌金门。

    寻常行处,题诗千首,绣罗衫、与拂红尘。别来相忆,知是何人?有湖中月,江边柳,陇头云。

    [4]雪——张南史(唐)

    雪,雪。花片,玉屑。结阴风,凝暮节。高岭虚晶,

    平原广洁。初从云外飘,还向空中噎。千门万户皆静,

    兽炭皮裘自热。此时双舞洛阳人,谁悟郢中歌断绝。

TOP

那女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出自《鹧鸪天》作者晏几道(宋)上官回美国一个星期了。周星弛在《少林足球》里曾说,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我有点郁闷地步入证券交易所。我们公司大老板杰夫神色肃穆叫住我:“晓玉,你进来一下。”

    我忐忑不安地走进他的办公室,他扔给我一份股票报表(Statement),“你看,这只股票怎么买错了,客户在抱怨,公司可能要赔偿差价……”

    回到自己的座位,我仍陷在震惊和迷惑中。我记得每天都核对Statement,并没有差错。我翻出那天客户挂单原始记录,发现那只股票的资料不见了。心里有一丝不祥的感觉,我当时明明收好的,难道是有人在整我?更头痛的是,如果是我做错,按规章需分摊一些损失,我到哪里找这一大笔钱?

    我强迫自己镇定,能接触这个客户资料的只有我们组的另四个人。是谁陷害我?亚洲股市开盘后,我默默地观察他们。

    凯丽,资深挂单员,下个月就要离职去结婚,应夫家要求在家相夫教子。她会害我吗?我把目光转向其他三位股票经纪人。

    小林,古惑仔出身,西装配短裤,颈挂粗金链,脑后扎一小辫,他爱开玩笑,对我倒挺和气。那天是他当值锁门,最后离开。

    顾太,印尼华侨,穿着体面,平时冷默少语,这个客户由她管理。最近业绩不佳,被老板说了两次。

    Pollin是一位娇媚的少妇,老公在台湾挣钱,做空中飞人,她在国外陪孩子念书,和我较亲近,那天客户的订单是她交给我的。

    每个人都似乎若无其事,只有我深深苦恼。也许旁观者清,我拨通上官的手机。

    “HELLO?”一个陌生的女声传来。我的心漏跳了一拍。难道我拨错号码?我道了一声歉,挂断重新打。竟是同一个女人接的电话。我心再往下一沉,满嘴苦涩。

    我稳定了声音,用英文问:“请问,上官在吗?”

    那个声音疏离有礼:“他现在没空,请问你是谁,需要留言吗?”

    我是他的谁?我忽然觉得所有的精力都从四肢流失,自嘲地想,什么人也算不上吧?“Justafriend.”我干巴巴地回答,挂断。

    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离弃你而去,出生时,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来,死亡时,你仍是孤身一人上路。没有人可以真正的摆脱孤独。记得一个哲学家曾说,人类就象一群豪猪,为了取暖而挤在一起。但是,我绝不能放弃自己。我思绪混乱,上官在雪湖上清朗的身影,他星耀含情的双眸,雪地里低吐的暖息,浮上我心田,让我的心在冰与火之间煎熬。或许,或许有什么原因,他不能亲自接电话,我安慰自己,先别胡思乱想。

    此刻,我急需理清思路,处理股票危机。第二天上英文课时,我忍不住摇醒Steven,三言两语介绍了情况,然后期待的说:“你怎么看?”

    Steven好看的眉微扬,盯住课本想了一会儿说:“MOTIVATION。”见我不解,他接着解释:“犯罪人都有一定动机。那个想害你的人,也自有动机。”

    我受到启发,补充道:“我可能妨碍了某人的利益,所以被陷害?”

    我是新来的小职员,未曾与人结怨,为什么要赶走我?我想了一下,心里有了主意。

    回家一进门,听到电话铃一直响。

    “晓玉,你还好吧?”那一声温和的问候传来,我忽然感到胸口的重压一轻,全身有了活力。上官道:“你的手机一直不通。杰夫跟我讲了大概情形,我们会想办法的。”

    我仿佛孤雁还巢,心中又委屈又欣慰。是的,上官不会轻易丢下我。我感激地说:“谢谢你。我一定要找出那个人。”如果这次我赔钱了事,不仅让我的工作介绍人上官脸上无光,今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能是防不胜防。所以,必需把危机消除在萌芽状态。

    “你有线索了?”上官语气关切。

    想起我在国内的职场经历,曾见过不少勾心斗角,也栽过几次跟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豪情一起,拍着胸脯保证:“放心,看我的。”

    讲完电话,我蓦的想起,自己忘了询问那个接手机的陌生女人。也罢,既然上官不提,我就不去理会,也许恋人之间应给对方一点距离,和一定的信任。我暗暗把此事埋到意识最深处。

    三天后,大老板杰夫把我们小组五人请进办公室。大家分头坐下,小林嘻嘻哈哈地说:“老板,有什么好事,要给我们加薪吗?”

    老板一脸郑重:“今天,请大家进来是要证实一件事。那个故意错改股票造成损失的人,已经找到了。”

    没有想到,真相会以这么直接的方式揭晓。看大家面面相觑,杰夫的目光缓缓扫过:“我打算给此人一个机会,如果亲自来向我说明,赔偿损失方面可以商量,不然,只有照规矩罚了…….”

    大家表情沉重的离开办公室。Pollin悄悄拉住我说:“我真不敢相信,会是谁呢?”我耸耸肩,一起嘘吁不已。

    凯丽笑着走过来,勾着我的胳膊说:“晓玉,你可以和我出去谈谈吗?”我点头。

    大厦顶楼,风正吹,细雨轻飘,凉意湿衾。

    “这件事难道不是你的错吗?”凯丽背对我看着街景,迟疑地问。我默不作声。

    她转过来直视我:“你发现了什么?”

    “我进公司可能对做同样工作的人影响最大,而我们小组只有两个挂单员,可以直接改单……所以我打电话去总部核实,原来买的股票是对的,当天的确有人改单,”她的脸色开始变青,我垂下眼廉,继续说:“而且,总部的接单小姐记得那人的声音。”

    “我以为,”她苦笑,“是啊,合作七年了,就算变个嗓音也听得出吧。”

    “对不起,晓玉,我只是想保住工作而已。”她艰难地说。

    “我听说你要辞职结婚了。”我不解地望着她。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一天逛街,竟发现未婚夫和前女友在一起。”她声音破碎,仰脸看天,象是要止住眼泪。

    “那你有没有办法和他继续?”我不由有一丝怜惜。

    “她怀孕了……我们的婚事就这样拖下来。我不想告诉任何人。别人大概只会当八卦听。本来想拿回辞呈,想不到杰夫已经找你来代替我。”她讲的凄凉,我同情的点头。

    她恳切的凝视我,脸上有雨有泪:“晓玉,你会帮我吧?”

    我该如何帮你,替你顶罪吗?杰夫和总部已经知道真相,我说什么不会有用。我感到无力,每个可恨的人,必有可怜之处。她的脸在雨中显得的苍白,目光中一丝倔强。我为难地注视她,脑中辗转反侧,却不知道如何答应。

    终于,凯丽一脸疲惫地下楼了。第二天,她没有来上班。Pollin神秘地告诉我:“凯丽提前离职准备婚礼去了。你说会不会是她做的?”我摇头不语。

    我究竟做对了吗,我是否抢了别人的工作机会?我看着凯丽空空的办公桌,心中一片茫然。

    回家后,上官来电。我忍不住向他倾述:“人性真是复杂。我有点不明白。文职工作大约是真的抢手,不然,凯丽何至于做得这么极端?”

    上官微叹:“晓玉,到了国外,很多人为生活而挣扎。一念之差而已。”

    我心中一怔,如果我面临贫穷和饥饿,还能保持高风亮洁吗?我半开玩笑的说:“万一我没饭吃,就来投奔你?”

    “没问题,我养你。”上官压低声音,嗓音诱人,透着一丝笑意。

    我握紧话筒,心头有点慌乱地怦动。听到这样坦白的情话,谁能不心动?我嘴里却维持职业女性的骄傲:“我会靠自己的能力,过得很好。”

    “我支持你。”上官的回答毫不迟疑,我感到欣慰,也有一丝压力,心中暗暗期许自己能成功。

    过不几日,杰夫安排我去RICHMOND分公司受训。临行前,他把我单独找进办公室。

    “晓玉,我现在要真正训练你。”杰夫开诚布公的说,“原本我没打算让你这么快接手,反正你的薪水也是由上官代付的……”

    我心头大震,不敢置信地追问:“上官代付?”

    “哦,上官让我不要跟你提的。”杰夫赶紧申明:“如果你通过了试用期,公司自然会付薪水。这个行业培训较复杂,公司要花很多钱,一般试用期就没有薪水,经纪人也只有底薪……”

    我仿佛听到自尊裂成碎片的声音。我要自食其力的豪语,言犹在耳,杰夫无意透露的真相,令人情何以堪?我不过是一个廉价劳工,如果没有发生凯丽事件,我大概会一直做免费小妹?上官的笑语“我养你”,我以为只是美丽的情话,不料那是事实的宣誓,一语道破我狼狈的现状。

    我没有勇气向上官证实。事实是如此难堪,原来我根本没有办法养活自己?我二十多年来自信自豪……

    当晚,我打起精神来到RICHMOND分公司。我非常用心的学,至少我应该珍惜上官用钱替我“买”来的这个机会,我心酸酸的,说不出的疲惫。

    RICHMOND是华人聚居的外城,从RICHMOND回家要转两部车。深夜近十一点,我站在车站等第二部公车。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夜幕笼罩下,周围影影绰绰,雾气迷漫,我仿佛陷入一个不真实的迷梦中。我蓦的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感觉,如果我此刻出车祸的话,大概没人知道我是谁,也无法通知我的亲人。一个人生活在陌生的城市,生命可能会悄然陨落。

    恍神惆怅中,我忽然感到颈后的寒毛竖了起来,正想回头,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抵在我腰间,我大骇,身体变得僵直,心口砰然剧跳。只听一个嘶哑的男声:“把你的包交出来!”

    我不敢反抗,慢慢扔下手提包,背后的人一把抢过,我身体开始颤抖,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可不可以还我手……”啪啪两个重重的巴掌,扑天盖地打在我的右脸,我又惊又痛,跌倒在地,眼前黑暗一片。

    迷糊中的我感觉自己的脸一片火辣,一股怒火从我的体内燃烧著,要将我燃灭成灰,好热、好痛!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在这里?漫天的惊恐翻涌而上,和黑暗一样,几乎要把我淹没。

    我的意识逐渐薄弱瘫痪,恍惚中,我发现自己站在家乡的小河边,五岁的弟弟正喜笑颜开地玩水,妈妈走过去牵他的手。

    “弟……”我困难地挤出呼喊,却见妈妈牵着弟弟越走越远,我惊呼:“不要走!”

    “AreyouOK?”

    有人在和我说话,声音陌生。我定了定焦距,看见一位白人妇女正有些焦急地摇晃着我。她关心的说:“你还好吗?我开车经过,看见你倒在路上,已经报警了。”

    警察很快赶来,问了口供,然后护送我回家。爱莉去朋友处过夜不在家。屋子里一灯如豆,无限冷清。

    我对着镜子,双手颤抖着,一点点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后我爬上床,用被子从头到脚包的紧紧的,意识迷惘:“我累了,让我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下午,我昏昏沉沉爬起来,打了电话向公司请假。然后,拨通了上官的手机。没想到,又是一位女人接的,声音与上回相似,礼貌的问我是谁,要留言吗。

    “我是晓玉,我病了!”我沙着嗓子说完,就摔了电话。爬回被里,我更觉疲倦。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愿清醒过来。终于我被胃痛惊醒,已是第三天晚上。我决定振作精神,出门买点吃的。

    打开门,清冷的月光下,一个人长身玉立,神色雍容温和,那双深邃星耀的眼,正灼灼地看过来。

           

迷人的杀生丸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杀生丸是一个极为俊美冷漠的少年动漫形象,一个本性善良(?)却一定要用假面具掩盖自己的妖怪,一个明明可以爱却硬要装做不屑一顾的妖怪。

    下文摘自snowingjojo的《杀生丸:战栗的贵公子全面剖析》

    首次认识杀生丸是在《犬夜叉》TV版第三集(战栗的贵公子杀生丸)中,他的身份是居住在西国的犬妖的儿子,犬夜叉唯一的全妖哥哥。杀生丸相对于犬夜叉来说,是一个真正的妖怪,同时也具有妖怪的本性——凶恶、残忍、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他一直是做为一个负面人物出现在故事中,做为哥哥的他一直鄙视父亲与人类所生下的半妖弟弟犬夜叉。他四处与犬夜叉为敌,经常打得不可开交。

    杀生丸真的像他的外表那样冷酷无情吗,相信细细看过犬夜叉的朋友会对这种表面看法全盘否定。因为如果是生性残忍的杀生丸又怎可能去帮助素未见过面的邪见,又怎么会让一个人类女孩——铃陪伴在身边呢?当奈落为逼杀生丸妥协而捉走铃时,杀生丸不顾一切冲进奈落的城堡解救铃,并最后放过了试图杀死铃的傀儡琥珀。不止这样,杀生丸还曾救过身处险境的戈微。这难道不能折射出杀生丸更人性化的一面吗?

    我仿佛从一个黑暗的深渊爬出,重见天日,银白的月光变的莹莹生辉,心中好象流淌过好多思绪,又好象什么都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我定定的望着他走过来,心砰砰的乱跳。他的英气的眉头皱微,“晓玉,听说你病了?”他的语气中,有明显的焦急和心疼。

    好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心疼我,真糟,我得抿著唇,憋着呼吸,才能让自己不哭出来。真没用呀!不管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晓玉都应该很坚强不哭的。

    泪在眼眶中打转。别哭,不要哭呀!“咳、咳……”我假装呛到,咳了几声,顺势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我笑笑地说,摆出愉快又随意的姿态:“你怎么来了?”

    上官停在我的面前,双眼深沉温柔的绞着我,我如中定身法,头昏了,呼吸乱了,我只感到他温热的气息喷触在我的脸上,他的指尖轻抚我的嘴角,微微叹息,“你的脸怎么肿成这样?以后,我怎会放心留下你孤单一个人。”

    他拥我如怀,下巴轻柔的摩擦我的额头,我把脆弱藏起来,然而只要有人给予温暖、给予关怀,泪水很容易就会融化崩溃。我扑靠在他的肩头含泪低语:“还好有你。”

    “我好像什么也没做。”他一笑,收紧胳膊,我贴在他怀里,一股又酸又甜的滋味涌上胸头,心脏如受电击,很活泼的扑通扑通跳动。

    “这样就够了。”我靠上他的脸颊,轻轻地蹭着。

    他温柔的眸光安抚了我的焦躁,他温热的体温暖了我冰冷微颤的身躯。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他,他的存在有多重要,只要感觉到他的气息都能因此安稳。

    我们进屋到沙发坐下。良久,我仍未从见到上官的震撼中平复。深吸一口气,我状似随意的抬头问上官:“谁告诉你我病了?”

    “我的秘书,她说你有打来过电话。”他在我耳边气息缓吐,让我心中一阵酥痒。

    “你的秘书?真的吗?你别骗我,要不然……”我举起拳头在他脸前挥了挥,作出一个恶狠狠的样子。

    他轻轻握住我的拳头,似笑非笑的问:“要不然,你想怎么样?”我和他对看著,双颊轻轻透红,心跳很快,两个人的气息暧昧又亲匿地交缠,暖呼呼的。

    他突然不语,只是一迳地看著我,眸色深浓。

    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身子修长结实,他的气息火热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让我紧张,也同时让我欣喜。

    我的脸热热的,小声地说:“让我再靠一下,好吗?”

    他笑了,双手摊开,故意作出羞涩的样子:“你想怎样,随你了。”

    我轻轻抱住他,感觉得到他温热的肌肉正有力贴著我,他的脸上不再有戏谑的笑意,他漆墨的眼,闪烁著灿烂的星光。

    我伏在他的怀里,眼睛轻轻地闭上,只是静静感受著两个人的心跳。好满足,我的脸上不觉有笑意浮出。

    “咕噜噜”一阵噪音从我的胃部传出,打破了这温馨的静默。我有点尴尬的缩回身体,嘿嘿干笑:“我饿了。”

    上官笑的开心,手指在我的额头一弹:“走,我们去找点好吃的。”

    深夜,我们开车出门。我想起见到上官的第一天,也是经过路灯稀少的KINGSWAY去觅食。不久前,我们还是是陌生人,此刻,他却在我的生命里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不禁令人感叹缘分的奇妙。

    BOARDROAD是爱好夜生活者的去处,一路上有各种特色酒巴和餐厅。我们来到其中一家爱尔兰风格的酒巴。里面是欧式的质朴本色装修,宽敞且人头济济,煞是热闹。用过晚餐,重头戏上演了。

    在爱尔兰提琴(FIDDLE)的悠扬伴奏下,一阵激烈的爵士鼓点由慢至快的响起,一群爱尔兰舞者,整齐划一的跳着踢踏舞出场了!整个酒巴回响着热烈的掌声,欢呼声四起,我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节奏欢快的爱尔兰风笛加入音乐中,踢踏舞者穿着硬底鞋或是带金属片的靴子,上身基本保持直立挺拔,胯部夸张的摇摆,炫耀着脚下打击节奏的复杂技巧,脚步以小腿的动作为主,手臂动作简洁,多为直线的运动。其舞步充满了跳跃性,活泼而欢快,令人目旋神迷。

    我情不自禁的跟着一块拍手欢呼,舞者们跳到餐桌旁,邀请大家一起加入。上官牵我站起来,温暖的臂膀将我圈住,笑意昂然的带着我随音乐起舞,我脚步混乱,有一点跟不上节奏,干脆胡乱踏点,在他的鞋子上又踩又踢,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上官也笑了出来,把我拉进他怀里说:“我很想念你的笑声。”在他的笑容中,我突然了解了他的用心。他带我来这么热闹的酒巴,只是想让我开怀一笑而已。感动瞬间漫了开来,我觉得有点鼻眼酸湿。

    这时,上官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心中忐忑,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似乎他一接这个电话,我们今天的欢乐时光,就要烟消云散了。

    英文课上,我的头好痛。眼前浮现出上官机场告别的情形。他的怀抱温暖有力,他的眼神深邃温情,我真想紧紧的抱住他说:“不要走!”可是所有的话都成了多余,无法改变离别的事实,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哎,为什么他母亲的一通电话,他第二天就得赶回去呢?

    STEVEN又在拉我的头发,我心头烦躁不堪,不经意地反手挡去,“啪!”好响亮的一声,教室里刷的一下静下来。怎么回事?有点不祥的感觉。我顺着老师和众人的目光,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的STEVEN。

    他冷冰冰的瞪着我,右脸一片绯红,隐隐有手指印,琉璃般晶莹的瞳仁中燃着压抑的怒火。难道我一个不小心,竟辣手摧花了?

    看他隐忍不发的冻人模样,我的心情忽然透出一阵轻松,赶紧隐藏笑意,用诚惶诚恐的语气说:“SORRY,IDID’TMEANIT(报歉,我不是有意)。”

    他收回冷冽的目光,拿起书包,默默无语的离开了教室。老师没有制止他,只是用不赞同的眼光望了我一眼。我有点不自在,大家误会什么了?

    我犹豫着是否追上去道谦,下课铃响了,我马上抱着书跑出去。STEVEN沉静优雅的走在不远处,我一边欣赏他的背影,一边想,看来那一巴掌丝毫不影响他的美少年风采,哈哈。

    “STEVEN,WAIT……”我气喘嘘嘘,快步追在他身后。就见他既不回头答应,也不加快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在我前方,任我追喊,也不肯停下。恶劣的小孩!

    我索性在路边花坛上一坐,对着他的背影用中文大喊:“STEVEN,是小气鬼,STEVEN,是粉红猪,STEVEN,是飞天粉红猪!……”我惹人注目的大喊,终于令他停了下来。

    我立刻收声,垂下头,做出惭愧的样子,等待他的光临。良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出现时,头顶上方的太阳光被遮挡住了,一抬头,是STEVEN北极冬天的脸,他咬着牙齿,一字一句用中文说:“你叫我什么?!”

    我愉快的一笑:“你怎么会说中文?你以前都没讲过。”

    “废话,我父亲是华人,为什么我不能讲中文?”他气乎乎的说。

    我看一眼他的金发:“可你看起来不太象。”

    “我妈也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我是遗传了祖母的金发和眼睛。”他恢复冷漠有礼的样子。

    我跳下花坛,继续发挥拍马功:“STEVEN,你好聪明,居然懂多国语言。佩服佩服!”

    STEVEN双手抱胸,嘴角隐含笑意,清澈的眼睛闪着了悟:“你又想怎样?”

    我嘿嘿一笑:“最近,我经济不景气,你那天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他沉吟片刻,说道:“今晚,我们学校聚会,你和我一起去吧。”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不过,你最好换身衣服。”

    哇,居然被人嫌。我冲动地回家换上白底黑纹的吊带裙,披了轻短的白外套,抹上淡桩,银蓝色眼影,亮粉红的唇彩,穿上细皮的意大利高跟鞋,在镜子面前晃了一晃,倒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真希望上官此刻就在身边,或许会让他惊艳一下?

    正在遐想,门铃响了。打开门,我心中一惊,灯光下,是一个象贵公子杀生丸一般俊美冷漠的绝色少年,他穿一套黑色的燕尾服,金发披肩,凌乱而有型,清冷的双眼,如琉璃般晶莹璀灿,在看向我的瞬间,闪过一丝欣赏的神色。

    我笑着迎上前去:“STEVEN,你穿得好隆重,是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他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好吧,我安静的跟着他来到BC大学校园。

    今晚,校园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原来是B大的文化艺术节。我一边挑选食物,一边开玩笑:“STEVEN,今天的自助餐不能算,你还欠我一顿好吃的。”他摇摇头,一副“你已不可理喻”的模样,跟在我身后。

    我们很快用餐完毕,进入大礼堂观看表演。STEVEN大摇大摆地带我到第一排的贵宾席坐下。我盼顾一番,见无人阻止,遂安心欣赏台上的精彩演出。

    中场休息时间,STEVEN被几位同学叫了出去。我坐了一会儿,感到有些无聊,就眯眼假寐。

    这时,台上传来优美抒情的钢琴声,我精神一震,立刻举目向台上望去,是位我不认识的帅哥,我心中莫名的一松。此时飘渺的小提琴从后台适时地响起,由远及近,一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绝美少年缓步而出,他微眯着眼,小提琴拉得如诉般悠扬舒缓,荡气回肠。台下的观众听的屏低了呼吸。

    我张大了嘴巴,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STEVEN怎么会拉小提琴,而且这么专业?一曲理查-施特劳斯的《降E大调小提琴奏鸣曲》,被他演奏的无比华丽迷人,营造出难以言喻的美,征服了在坐的每一位听众。

    一曲终,所有的听众都起立热烈鼓掌,我也兴奋不已,激动地望着STEVEN。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少年,是我补习班的同桌呢。

    STEVEN的美目向我瞟了过来,停留了一会儿,他面向我对着话筒说:“THISISFORYOU!(献给你这一曲)!”

    钢琴声响起,STEVEN把小提琴弓拉的又急又快,节奏飞扬,琴声激越狂放,仿佛饥渴地诉说着自己的深情,完全控制着听众的情绪,我的心也随着激昂的乐声飞扬,攀高到一个无人能极的美妙天堂。

TOP

杀殿的绝色魅惑

    这一曲技巧绚丽奔放的琴声刚停,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不时传来女孩子兴奋的尖叫:“STEVEN,STEVEN,ILOVEYOU!”

    STEVEN的美目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俊美的身姿如巨星般光芒四射。他把右手的琴弓向上一举,全场瞬时鸦雀无声,静得我似乎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只见他随意踏前几步,就在舞台前沿坐下,一曲浪漫的春之圆舞曲流泻出来,让我回想起那日夕阳中他美妙的钢琴声,不禁微笑凝望着他。当乐曲进入ROMANCE一段时,琴声变得异样的柔美缠绵,如耳鬓厮摩的爱语,柔声百转,挑人心动,我正听得入神,小提琴琴声骤然转为优雅高昂,与清脆悠扬的钢琴声共舞,迷漫着无限的爱恋欢喜。琴音越来越高,突然间,歌声和小提琴声同时停下,只觉余音缭绕,意尤未尽,一时间,全场寂静。

    STEVEN手一撑,潇洒地跳在我面前,伸手作出邀请之姿,我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他神态自若的握着我的手背轻轻一吻,然后转向大家恭行一礼,便毫不迟疑的缓步走回后台。不愧是天才美少年,退场都那么魅惑惊人。

    全场被震住了,一片安静,忽然十几个少女高喊“STEVEN,STEVEN……”冲了上来,最前边的一位转眼就抓住STEVEN的衣服,想献给他一束鲜花,STEVEN用力一挣,不停步的往里走,一群女生追挤不堪,那前头的女孩一个踉呛,跌在我面前。我不由上前去扶她,心里暗叹STEVEN魅力惊人又害人。

    谁知那女孩把花向我扑面砸下,我双眼一闭跌倒在地,推挤混乱中,有人在我手臂上踩了两下,更有人踢我的屁股!是谁,趁火打劫?糟糕,我的白衣服啊……

    我扒开花瓣睁眼看去,一张放大的俊颜,正凑在我面前,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嘴里喃喃地说:“你这个样子,真蠢啊!”

    罪魁祸首STEVEN,我心里暗暗将他骂个不停,面上不动声色,对他伸出来扶我的手,视而不见,自己努力优雅地站起来走出大厅,把掌声和欢呼声包围中的STEVEN抛在身后。

    刚出大厅,我有些后悔了,我不记得回家的路。怎么办,我镇定自若的回头一望,STEVEN被众星捧月一般围住,正慢悠悠地向我走来。我心中一松,不觉停步等他。

    “你生气了?”STEVEN在我身边站定,气闲神定。

    “还好,只是我的外套算是毁了。”我有点赌气地说。

    STEVEN一笑,“我带你逛逛吧。”言毕,自顾自往前走去。我跟在他身后,默默无语。

    四下安静,我起了一个话题:“你是B大的学生吗?”他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上高中英文补习班?”我不解的问。

    “老师说我上课打磕睡,让我回高中重修写作。“他的耳朵有一点红,灯光下我看得分明,不禁笑着说:“你在补习班也睡得很开心呀。”

    他沉默一会,蓦的转头看向我:“你喜欢加拿大吗?”

    好深奥的问题,我喜欢加拿大,可是对现状不满。我忽然有一种向人倾诉的冲动,就把近期的情况向STEVEN一吐为快。最后我作出总结汇报:“我要存钱买车,重新回学校读书,再找一份好工作。”并握拳晃了一下,加强语气。

    STEVEN情不自禁地拉拉我头发:“买车?你会开车吗?”

    “不太会,你教我?”我干脆的问,心里不抱什么希望。他笑着点头,有点恶作剧似的说:“到时你不要后悔。”

    我马上接口说:“怎么可能,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第二天上午,恶魔少年开始对我进行冷酷的训练。

    STEVEN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部老爷车,驾驶位的车门打不开。我只能从一边爬过去,边爬边笑道:“这么破的车,应该进回收厂了。”

    他斜着眼看我:“你的水平,还想开好车?”

    我很快笑不出来。我的动作一不标准,他就皱一下眉,弄得我诚惶诚恐,越发手忙脚乱。他明明喊:“踩煞车!”我却猛踏油门,轰的一声,车子飞跑出去,撞到了路肩上。我的心呯呯乱跳,满手是冷汗。

    我偷眼看向STEVEN,他两眼冰冷,一语不发,只是示意和我换位。随后,他开车把我丢弃在我家门口,就扬长而去。

    我悻悻的回家,心中不是滋味。以后花钱上专门的驾驶班吧。明知STEVEN是任性冷漠的小孩,还去自讨没趣,天才少年怎么能容忍我们这种笨人呢?

    烦恼的心情干扰了我一个晚上,差点挂错客人的单子。我赶紧振作精神,处理单据。走出公司,我不免松了一口气,又感到不安,那天在等公车时被袭,我心有余悸,“一定要学会开车,避免这类事情。”我暗下决心。

    公司门前的停车场,还停着两辆车,有一部看上去很眼熟,我忍不住上前确认。车里果然坐着一位绝色美少年,睡得正酣,这破车丝毫不掩他的尊贵气质,他仿佛是身处在百万名车中,显得那么清俊自在。

    我心中有一丝感动,急忙打开车门爬了进去,凑到他耳边快乐地说:“STEVEN,我们去游车河吧?”

    STEVEN长长的睫毛轻颤,慢慢睁开了眼,此时他睡眼朦胧,显出几分稚气。听到我的声音,他冷冰冰的说:“干什么吵醒我?”

    我一楞,问道:“你在这儿睡觉?”

    他别开脸不看我,“我路过,不行吗?”

    我心中一动,开到RICHMOND可要一个多小时,就笑眯眯说:“行,你真是好兴致。”

    他没有回话,发动车子就走。我心情舒畅,含糊不清的哼着歌:“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为什么别人在那看漫画,我却在学画画对著钢琴说话,别人在玩游戏,我却靠在墙壁背我的ABC……”

    “真难听!”STEVEN冷不防开了腔。

    我不屑一顾,轻轻嗤了一声:“是你不懂得欣赏,周杰伦红得很!”

    他立刻打开车内的音响,冷哼一声:“五音不全,还敢出丑。”

    触到我的伤口了,我曾受人鼓惑参加比赛,半决赛时因紧张而走音,功亏一篑……往事不堪回首。念他在停车场睡觉,受惊发了狂,我不理他的挑衅,换了一个话题:“我们现在回家吗?”

    STEVEN恍若未闻,修长的手指,稳定地扶着方向盘,安安静静的。他专注的模样,形成一个异样俊美的側影。

    很快,我们来到一家广式餐厅门口。STEVEN把引擎一关,示意我下车。我爬下去,疑惑地说:“我已经吃过晚餐了。”

    他有点忍无可忍,冷声道:“我还没吃!”我乖乖跟上。难道他饿着肚子,在停车场睡了一晚上?

    我们坐定,他递给我菜单,脸色缓和了一些:“想吃什么,我请客。”

    我婉言谢绝:“不用了,我在减肥。”

    “减肥?”他的眼睛不屑的剜了我一下,“瘦成排骨一样,还减?”

    我气不打一处来:“要你管,我才不瘦,我……”丰满两个字与我无缘,任我再厚颜,还是说不出口。转念一想,又有些好笑,什么时候我和STEVEN变得象小孩子一样,不服输,爱斗口,看来怪僻是会传染的。

    我一边翻菜单,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原来,STEVEN喜欢胖妹妹啊。”哼,跟我斗?

    他推开我手上的菜单,俊美的脸凑近:“不,我喜欢身材差的……”一双美目作势上下打量我,这个冷冰冰的少年竟笑的如此邪魅,我败了!连忙抽离身子,向后躲去。

    他终于露出正常的微笑:“晓玉,你打算怎么存款买车?”

    提到这个话题,我立刻高兴起来:“有人介绍西X餐厅带位员的工作,我明天去面试。”

    他出乎意外地说:“想不到……OK,祝你好运。”

    没错,我确实需要好运气,毕竟我没有当地经验,幸好吴君平在那儿兼职了几年,和老板交情好,所以老板就让我试试。老规矩,试用期最底薪起,有小费分红,以后会加一些。

    现在我真成了为生活奔忙的人。英文课改在上午,下午去餐厅上班,一到晚上就往证券公司跑。回家后,会跟上官通个电话,聊聊近况。最近,他说公司业务很忙,一时间没有办法来,让我心中怅然。

    西X餐厅装修以十九世纪法国华丽风格为主,灯光请专人设计,可以变化色彩和明暗,营造出舒适高雅的气氛。一到晚上,这家走高档路线的餐厅就坐无虚席,酒巴里挤满客人,我真想瞧瞧其盛况。

    一天,餐厅经理请我周末晚上代班,我马上愉快的答应了。到了九点钟,我中间休息,吴君平带我去厨房吃点东西。我兴致勃勃地说:“以后我尽量上晚班,有这么多精致的点心。”

    吴君笑道:“你对食物,还真是痴迷不悟啊。”

    “没错,我的理想又增加了一个,吃遍各国美食!”我开玩笑的说。

    端着一盘食物走回前厅,就听到一个优美的女声,莺莺燕燕唱着爱语,吴君介绍:“这是餐厅请的乐团,很受客人欢迎。”

    我望向小舞台,中间站着一位浓妆艳丽的女歌手,头发脸上闪着银粉。她身后是吉它手,鼓手和键盘手。当我的眼光看向键盘手时,不禁又惊又喜,他穿着白衬衫,解开几颗钮扣,露出性感的锁骨,金发桀傲不驯的垂在前额,令他的脸显得神秘魅惑,正是许久不见的杀殿美少年STEVEN!

           

美少年出浴

    我目不转睛地打量眼前的STEVEN,他身形俊美又潇洒,好似带有魔性的发光体般会吸走别人的魂魄。STEVEN似乎感觉到我的注视,转头向我微微一笑,此刻变幻的灯光下,他的笑容纯真与魅惑并存,冷冽中带点温顺,竟有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力,让人禁不住呼吸一窒。

    我急忙移开目光,跑回厨房。居然对小男生发花痴?快摒弃这种想法!我正在对自己进行思想教育,餐厅经理过来训话:“门口有客人,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于是抛开杂念,出去工作。

    等忙的差不多了,发现乐队已经离开了。我走出门,特意到停车场看一看,却没有见到STEVEN的老爷车。可惜,本想同STEVEN打个招呼,我很好奇他怎么会来这里演出。

    我快步走到公车站,发现STEVEN正坐在候车椅上打磕睡。心中有些欢喜,上前轻拍他一下,问道:“你今天怎么没开车?”

    他睁开眼睛,不紧不慢的说:“我没驾照。”

    “什么?”我大吃一惊:“你没有驾照,上次为什么开来我公司?”

    他状甚无辜:“这几天过期了,还没来得及换。”说话还分段大喘气,有个性,我望着他,无语了。

    上了公车,STEVEN便开始闭目养神,我也累得直打磕睡。

    “HELLO?”有人在说话,我蓦的惊醒过来,发现STEVEN的脑袋靠在我的肩上睡的挺香,我一把推开,大叫一声:“糟糕,我们过站了!”

    他睁大眼睛,无懈可击的天真表情:“真的呀?”言毕,竟无邪的一笑,脑袋又朝我的肩膀凑过来。我招架不住,双手撑开他靠近的脸,心中迷惑,他真的是舞台上光彩夺目,又魅力四射的明星吗?此刻,他象邻家少男一般无害。

    我回到家,已近午夜,收到上官的一个留言,好象是杰夫的公司有了一点麻烦。第二天是发薪日,我将信将疑的提前来到证券公司。门口围了一些面孔陌生的人,正在讨论些什么。我拨开人群,挤进办公室。POLLIN在那儿焦急的走来走去,一把拉住我说:“杰夫不见了,公司可能要关门了。”说完,就匆匆去后厅打电话。

    我懵懵的,不知所以然。今天,来看盘的股友少的不寻常,没有人买卖股票。我一个人坐立不安,躲在电脑后面。

    大厅里人群开始有些骚动,有人叫喊:“让杰夫出来,还我们的钱!……”还有人在摔东西发泄。

    我听得心惊肉跳,不敢轻举妄动。偷偷打了个电话询问上官。他在那边轻叹一声:“美国分公司也是神神密密的,不肯多讲。好象是资金周转问题,杰夫一走了之,还带着客户的资料和现金。”

    我心头发冷,艰难的说:“看来我快没工作了,这个月的薪水也泡汤了。”

    上官连忙温言安慰:“不要紧,我们再想办法。对了,你要小心那些股民,万一他们火大可能会动粗……”我答应着。

    这时,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我赶紧挂了电话,躲进后面的办公室,我们小组的人都在,脸色紧张,闷闷的叹气。我心里被一个念头绞得难受:我失业了!

    门外的喧哗渐大,一些乱七八糟的物品被摔在房门上,打的啪啪作响。这样闹了两个小时,公司另外一个负责人出面说明,但是人群越聚越多,情绪激动,不肯散去。我们也被困住了。

    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POLLIN和我面面相觑,不敢动弹。停了一会儿,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晓玉,晓玉,你在吗?”

    我心头一热,扑到门边:“STEVEN,你怎么来了?”

    他在门那边镇定的说:“你们公司的事上了电视,我来看看你。”

    他的声音有一种抚慰的力量,我的心情略有平复,不由得说:“我想回家。”

    “好。你开门,我带你走。”他的声音稳定自信,令我安心。

    我快速开门出去。灯下,STEVEN眯着眼微微笑,脸上有点灰尘,衣服破烂,但是丝毫不减美少年的翩翩风采。我忍不住冲他一笑:“你从那里逃难而来?”

    他褪下外套,往我身上一披,在我耳边低语:“是准备从你们这里逃出去。”话音刚落,人群就把我们堵住,纷纷扬扬的大小声:“杰夫去哪里,你们公司在搞什么名堂。”有人干脆扔东西过来:“快还我们的钱!”

    STEVEN把我护在怀里,一步一步往外挤。我缩着身子,被迫紧靠着他的胸膛,可以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可以感到他喷在我耳边的热气,还可以看到他被鸡蛋砸到后毫无表情的侧脸……我心里在胡思乱想,这些人难道是从菜市场来,还专门带着鸡蛋?

    终于,我们到了停车场,自由的感觉真好,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庆幸劫后余生。当我的目光转向今天的救驾功臣时,不禁笑起来,他的金发顶着番茄和菜叶,俊脸上挂着蛋清,说不出的滑稽可爱。原来大家真是有备而来,蔬菜水果一应俱全。

    STEVEN扶着我的肩,轻轻地取下我头顶的菜叶,眼神带着一丝温柔。我的心咚的一声,漏跳了半拍,正想道谢,谁知,他抹开一缕笑容:“你看起来好丑!”

    说完,转身跑向他的老爷车。我迅速爬上车,刚想开口反击,他又向我眨眨眼:“今天,我是无证驾驶,你可坐稳了?”

    “没有驾照?”我絮絮叨叨,“你胆子可真大,万一被警察抓到怎么办?……”

    他残留有蛋清的脸转过来,瞪了我一眼,气势十足:“还不是为了某人。”我立刻虚心地转头望着窗外,闭口不言。

    “晓玉,你准备换工作吗?”STEVEN柔声问。

    我心中迷茫,轻叹一声:“也许吧?工作不好找,有点想回学校读书。”

    他声音里隐藏着关切:“你想上什么学校?”

    “可能去美国……”我话还没说完,忽然车身一颠,震得我跌撞在座位里。STEVEN放慢车速,悦耳的声音带着意外:“为什么去美国?”

    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已收到美国加大硕士录取通知,而且我的亲戚在那边。”

    车内变得沉闷。良久,STEVEN缓缓开口:“加拿大不行吗?B大也不错。”

    “我不知道,还没去办签证。”说着,我看了他一眼,他面色漠然,手紧紧扣着方向盘,气氛变得有些压抑,我闭眼休息。

    一会儿,我睁开眼睛,发现STEVEN正侧头注视我,他嘴角一扬,给了我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我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心情也欢快起来。他拉了一下我的头发,双眼晶光闪烁:“你不邀请我去你家坐坐吗,我想洗一下脸。”

    我连忙说:“当然,今天多谢你了。”

    一直到我们在房间坐下,他脸上还带着那个莫名的微笑。怎么了,难道是被鸡蛋砸晕了?

    STEVEN去梳洗室时,爱莉小姐敲门进来,邀请我周末一起去打球,并强调吴君也会去。忽然,她双眼一亮,紧紧拽着我问:“这个小帅哥是谁?”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STEVEN金发湿淋淋的,眼神无辜,象从某个拍摄现场走来的广告明星,水珠从他赤裸的上身滑下,“啊!”我大叫一声,立刻奔到他身边,慌慌张张的介绍:“这是我的同学……”爱莉热烈的视线仿佛要在他身上灼出洞来,我不由得跨出一步,挡在STEVEN身前。

    爱莉嫣然一笑,毫不迟疑地走过来,一把推开我,向STEVEN伸手自我介绍:“我是爱莉,你叫什么名字?”

    STEVEN扶着我的肩,略点一下头:“我是STEVEN。”就拖着我回房间。爱莉在身后热情洋溢地说:“STEVEN,这周六我们去打乒乓球,你也一起来哟!”

    STEVEN把房门关上,兴致勃勃地说:“你们去打球,我也去。”

    我白他一眼:“你现在怎么变得平易近人啦?想当初,连话都不愿跟我讲……”

    他脸上又浮起那个古怪的笑:“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一边说,一边撩着我的头发。

    我打开他的手:“男女授受不亲,安静点。”

    他笑容不减,问道:“你有衣服借我披一下吗?”

    我找到一件上官留下的白T恤,STEVEN拿起来,左顾右盼,上下打量,凑在眼前仔细检验,终于郑重其事地说:“算了,这件太丑了。”

    他拿起我床上的被单一裹,心满意足地靠在沙发上,笑眯眯的说:“你申请我们学校吧,我们又能做同学了。”

    我岔开话题:“你今天笑的好勤快,以前还以为你冷酷无趣呢。”

    STEVEN没反驳,兴致颇高地问:“晓玉,你的名字为什么叫方晓玉?”

    这个问题,够水准,够无厘头。我想了一下,开玩笑的说:“从前,有个大虾叫方世玉,自小由妈咪苗翠花训练武功,长大后身手不凡,铜筋铁骨,武艺高强。我妈向往前辈的萍踪侠影,就给我取名方晓玉。”

    STEVEN听得津津有味,问道:“那你妈怎么训练你?”

    就揭发一下老妈的“残暴”行为吧。我回忆道:“我妈佛山无影脚练得出色,一脚既出,概不虚发,我被她一脚踢起,就飞啊飞,从这个房间飞到另一间,直接降落在床底下,然后她要我继续练习飞行,我就紧抱床柱不肯出来。”

    “哇,”他两眼发亮,口气敬佩:“你妈会中国功夫!什么时候让我拜见一下。”说的煞有介事,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我心情舒畅的说:“我开玩笑的,不过,我妈打乒乓很厉害,是国家级的业余选手。我们一家都打的不错。”除了我以外。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说得意气风发:“那么,这个星期六,就请晓玉女侠赐教了。”

TOP

郎心妾意

    星期四,天气有些阴雨连绵,温哥华的特色之一就是每周都会下雨。我以为这是平常的一天,如同我生命里每个日子。

    大清早,我来到美领馆前,已经排了长队。我整理一下文件,加入到队伍中。等待的时刻是漫长的,我心里揣测着什么时候能去美国与上官相聚,圣诞节将临,是个好时机?又回味起在加拿大的这段日子,虽然,我上学读的是高中课程,上班是被扔鸡蛋的廉价工,出门乘公车还被抢,午餐是三块九的盒饭……我所认识的朋友却令人无法忘怀,心里生出一丝不舍。

    熬过了三小时的等候,我被叫到一位亚裔移民官的窗口,他接过我的文件,看了一分钟,“啪”的在我护照盖了一个章,面色平静的说:“你的申请被拒了。”

    我心中剧跳如鼓,忙问:“为什么?是文件不全吗?”

    他漫不经心地说:“加拿大没有学校吗?你们中国人都想来美国,谁知道你想留在美国干什么?”

    我觉得被狠狠煽了一个耳光,忍住呼吸,有点不甘心的说:“我是加拿大永久居民,并不需要到美国打工,我只是去读书而已。”

    他轻蔑地扫了我一眼:“谁能保证你的文件是不是假造的?你拿中国护照,就别想来签了,等你变成加国公民再说吧。”

    我的记忆可能出现了一段空白。我坐在自己房间里,黄昏的天际灰灰的,我的脸湿湿的,眼睛肿痛,难道我哭了?

    电话铃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我迟钝的接起来。话筒里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晓玉,晓玉,你今天签证办出来了吗?”

    我的眼泪怎么象窗外的雨,纷乱坠落,我的咽喉怎么象堵了苦药,发不出声?

    我抱着话筒,慢慢爬到床上,把自己塞进被子,蒙着头听上官在电话那边焦急的声音:“晓玉,你为什么不讲话?”

    我听见自己象受伤的小动物,嘤嘤呜呜的哭泣。上官的声音异常温柔:“晓玉,难过就哭出来吧。”我忍不住放声大哭,上官静静的听着,温言安慰着。

    一个多小时后,我终于可以说话了:“他凭什么说我伪造文件?美国好了不起吗?我不去了,我在这里呆一辈子……”我的喘息和哭声是那么陌生,我从来没有这样恣意的痛哭过。

    上官语气关切:“明天,我来看你好吗?”

    我抽泣着问:“你不是说很忙吗?”

    “现在我女朋友受委屈了,我怎么能放她不管?”他声音里带着暖意,这是甜言蜜语,也是我疗伤止痛的良药。

    第二天傍晚,雨丝纷飘。我撑着伞向SKYTRAIN走去。上官这次没有租车,坐巴士从机场来。他站在车站边,雨雾将他凝成一个迷漫的身影,我越走越近,却感觉他离得好远,稍微一眨眼,似乎就会从我的视线中消失。我心中冷暖交替,不由得加快步伐跑过去。

    上官迎上来接过伞,顺势把我拥到怀里,睫毛闪着雨丝,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嘴角上扬:“眼睛哭肿了,脸也瘦了,可怜的晓玉。我们去吃点东西,补补身体?”

    我鼻子一酸:“嗯,我要吃螃蟹。”

    上官真的带我去广式海鲜酒家,点了两盘BC大肉蟹,一大堆菜。我兴奋地大啖起来,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好香!明天我还要点螃蟹。”

    上官停筷笑道:“原来,你让我来,只是为了螃蟹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吃得心满意足:“对,我每天都眼巴巴地等你的螃蟹大餐呢,你一来,BC大蟹都吓得闻风而逃。”

    他哈哈一笑,英俊的脸神采飞扬:“BC大蟹跟我的梁子是结定了。”

    回到家,上官往摇椅上一靠:“老规矩,我今天还是睡沙发?”

    我盯着他俊美的脸,有点木呐的说:“如果,我邀请你睡床上呢?”

    “晓玉,这应该是男人先提出的。”他魅惑的一笑,我的心开始突突直跳,脑袋一热,冲口而出:“你可以拒绝,说自己冰清玉洁,恕难从命。”

    他的笑容阔大,两眼精光闪亮:“不敢,晓玉若想要,我愿意以身相许。”边说边夸张地眨着眼放电。我盈盈一笑,他兴致更昂扬,“你如果喜欢高难度的动作,我也会舍命陪君子的。”说着,他站起身,做了个摇摆舞的标准姿势。

    我笑得肚子都痛了。他上前拉起我,架式十足地扭起桑巴来。我被他拥着一个劲的跳动旋转,笑得双眼潮湿,话也说不出来了。一个不留神,我拌倒了他,正跌在他身上。

    他结实的身躯紧贴着我,男性的气息撩拂着我,他不再笑闹,身体绷着,呼吸有点急促。

    我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吸入他若隐若现的麝香,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上官在我耳边低语:“晓玉,没想到你这么迫不急待。”磁性的声音里隐藏不住调笑,我脸上一热,挣扎着要爬起来,嘴里不甘心反驳:“哪有,是你故意引诱人……”

    上官一手扶住我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颈子,把我重新拥回怀里,他的指尖象带着电流,令我的头颈又酥又麻,异常敏感,我的身体都有些热了。此刻他伏在我的身下,俊脸笑得优雅而致命,双眼晶莹得似乎滴出水来,竟说不出的暧昧诱人。

    我有点口干舌燥,情不自禁的伸手,颤颤地触摸他的眉眼,眉似远山,目如秋水,温情浅笑如雾,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销……他把嘴唇凑上来轻柔的吻着我的手指,我心跳加快,气息有些不稳,指尖触到他湿润柔软的红唇,顿觉一股热流飞速的电过心房。

    忽然,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打破了弥漫一室的魔咒。上官不太情愿地取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语犹不甘的说:“晓玉,我先接个电话。”我连忙爬起来。

    上官向我做了个“抱歉”的口型,走到屋外去讲话。我无聊地坐在沙发上,心里郁闷,是谁,破坏了如此良辰美景?

    不一会,上官回来坐在我身边,轻轻转过我的肩,微微含笑:“晓玉,我想送你一件礼物。”我一听,当场觉得闷气一扫而光,嘴上谦虚的说:“太贵重的,我可不要。”心里非常好奇,这次会是什么玩意。

    他有些兴奋地递给我一个包装盒,神情期待:“你看一下,喜欢吗?”

    我抢过来,撕开包装纸,上官从盒内取出一双精致的女鞋,殷切地说:“试试看,好吗?”说着,他弯下身半跪着,轻柔地握着我的脚,试探着帮我穿进鞋内。鞋子轻软合脚,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有点邀功似的说:“我选了好久,售货小姐说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式样。”

    记忆里,只有小时候爸爸曾温柔地替我穿过鞋,原来上官这样丰神如玉的帅哥,也会折腰取悦女孩子,会留意我穿几号的鞋,真希望我是第一个让他这么做的人。我心里软软的,又感动又好笑,这是一双非常漂亮时髦的皮鞋,只是颜色是极恐怖的酱紫色。

    他有点期期艾艾地介绍:“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对了,跟裤子是同一色系。”接着,从行李箱取出一条女式牛仔裤递给我。

    我接过深蓝色的裤子,一头雾水,试探性地问:“同色系?这鞋子是什么颜色?”

    “蓝色啊。”他理直气壮的回答。

    我盯着鞋,目不转睛,不可能,这明明是猪血一般的暗淡颜色。我的沉默,引得上官连连追问:“是蓝色吧,不是?难道不是蓝色?”声音越发不自信。

    我终于反应过来,不禁愉快的大笑:“哈哈哈,上官,你不会是色盲吧?”丰姿如月,风华盖世的帅哥竟是色盲?

    他明显一怔,俊脸竟显出一分红晕,支呜着辩解:“哪有此事……”我心生怜惜:“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正是在班芙温泉浴时,他调笑我的游泳衣所说的话。他好象也忆起了那天的情景,眼中溢出一片温柔,低声道:“你穿泳衣的样子很漂亮。”

    我的脸有些热,与他相视一笑,他双眸脉脉含情,隐匿的柔情密意,尽在不言中,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6]

    “晓玉,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上官率先打破沉默,他问得小心翼翼。

    我回答得心平气和:“先找工作,如果半年后钱用完了,就回上海挣了钱再来。我想在加拿大好好生活。”

    上官英气的眉一扬,“不愧是晓玉。我喜欢!怎样都打不倒。”

    我恢复愉快心情:“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平等地与你站在一起。”

    上官有些诧异的问:“我们现在不就是平等的吗?”

    我把头轻靠在他肩上,悠然自得:“现在,我处处得到你的照应,总有一天我会照顾你。”他笑得胸腔震动,好听声音中带有喘息:“好,以后我就靠晓玉养了。”

    我恳切的看着他,求证似地问:“你不信吗?”

    “我信……”他用脸颊摩挲着我的,柔软的唇在我的耳朵上亲触,酥麻的感觉令我的身体轻颤起来。他把我半拥在怀里,握着我的手轻轻无意识的用拇指摩挲着我手背的皮肤,他有力的心跳贴在我身体震动着,他身上的轻香混杂着他微微的汗味,竟讲不出的性感诱惑,点点侵融着我的意识。

    我轻轻一挣,望着他星光灿烂的眼,认真地说:“请给我时间,我要象你这么成功。”

    “晓玉,”上官笑了,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我的唇,优雅地,慵懒地,“我刚去美国的时候,比你更狼狈不堪。”

    “说来听听。”我兴致很高。

    “那时上初中,我听不懂英文,只能睡觉,半年后,才明白简单的会话。”

    “还有什么特别点的?”英文不好算是新人的通病,我想听点精彩刺激的。

    他陷入回忆:“记得有一天,我母亲忽然想去捡可回收废品卖钱,就逼着我一起,收集了一天的易拉罐,到了晚上,才换了三~四元钱,还不够买两人的晚餐。”

    我的眼睛瞪圆了,一眨不眨地盯着上官,这是本年度大开眼界的新闻!身为公司负责人,黄金单身汉,绝世风情的俊男,竟有一个拾荒者的少年时代……

    我感觉很新奇,心中涌起一股相知相依的柔情,就软声的问上官:“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事?”

    “我所经历的事,希望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上官淡淡的说。我的心中却掀起巨浪。这段日子,我经受人生地不熟的种种辛苦,我的心脏承受太大的压力,现在,我需要的并不是激情的翻拥,而是这样温柔的疼惜。

    我感觉身子一轻,被上官拦腰抱起,向床的方向走去,上官在我耳边呢喃:“早点休息吧,好吗?”我嗯了一声,心里犹如乱鼓噪动,依偎在他的胸怀里,我有着一种被保护、被照顾的感觉,更对今晚的床上“运动”又期待又忐忑。

           

春意闹枝头

    他把我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手指轻抚我的脸庞:“介不介意我睡在旁边?”我的血全涌到脸上,违背心意地低语:“不要。”

    上官立刻起身走开,我有些失落,想出言挽留,又觉得不好意思,眼巴巴望住他走过去把灯关了。黑暗中,依稀可见他健美的身姿,从容不迫的转身向床行过来。他的脚步很轻,却一步一步象是踏在我的心上,让我的心慌乱得似乎要跳出腔子来。

    他的身体俯低,轻浅绵长的呼吸喷在我脸上,温热的唇滑过我的脸颊、脖子,若有若无,满载着挑逗。我呼吸急促,几乎透不过气来,不由得张了张嘴,他的舌趁机而入,与我的舌纠缠在一起,令人意乱神迷,我快要晕厥过去了。

    倏地他搂住我,火热的身躯紧紧贴上来,不留一丝空隙,温热的气息吐在我的耳边,喉咙里的呻吟几不可闻:“晓玉,晓玉,可以吗?”

    我整个身体立刻变得僵硬,此刻的模样一定很古怪,不敢正视,不敢出声,不敢动弹。上官没有再说话,但他的手移到我身下轻轻抚摸,他的嘴慢慢向下亲吻,在我胸前轻噬,发出轻微的吮吸声,他细碎的头发,随着他动来动去的头,在我肌肤上轻轻擦过,这声音,这摩擦,在黑夜里,充满了香艳旖旎,使人浑身燥热不安。

    我浑身起了一阵陌生的震颤,有一种心醉神迷的快感,从身体最深处涌上来。我紧紧抿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双手欲拒还迎,轻轻抚摸上官的脊背。这时候,耳边传来他的叹息声,他抱住我,侧躺在床上,我不解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停了下来。

    上官轻笑出声,稍微放开我,额头凑上来轻抵着我的,“你愿意等么?我想给你一个特别的第一次。”

    我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娓娓答道:“谢谢你,上官!”

    我们躺在床上,身体紧紧地抱在一起,甜蜜而温馨……我以为这会是一个绚丽的不眠之夜,谁知,我很快陷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我刚睁眼,就发现上官不在枕边,沙发上也不见。我迷惑地坐起身来,却看到他绻在床边的地毯上,裹着被子睡得正香。我仔细地打量上官俊美的睡颜,柔和的面容显得平静快乐,似乎生活的压力全离他而去。

    忽然,他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睁开眼睛,与我目光相对,他展露一个慵懒愉快的笑容,明晃晃的,闪得我一阵心神荡漾:“早,晓玉!今天有什么活动?”

    “我们出去逛逛?”我笑着,觉得神清气爽。

    再次光临史丹利公园(StanleyPark),公园的入口,维多利亚女皇喷泉在晨曦中绚烂闪亮,据说是由全温哥华城的小孩集体捐出糖果而建成的。我们一边笑,一边比赛跑到公园的山坡上,远远的,可以眺望到太平洋上的“狮门铁桥”(LionsGateBridge),以及海面上大大小小扬帆出海的渔船,景色美丽动人,我依偎在他的胸前,只觉共追游处,凌波翠陌,连棹横塘,一番美景不知愁。

    微风抚过树林,沙沙作响,与园内林间跳跃的松鼠、湖上悠游的天鹅、不知名的鸟叫声交织成独一无二的自然交响乐章。上官牵着我坐到长椅上,我们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悠闲。

    我的腰上忽然一紧,上官整个人贴近,在我耳边吹气:“晓玉,你在想什么?”

    我不禁轻叹一声:“原来我生活在这么美的城市。”想起今晨他的睡颜,我补充道:“奇怪,你昨晚怎么睡到地上去了?”

    上官星耀的眼眨了眨,“你说呢?”声音似有一缕忧怨。

    我裂着嘴,有些想笑,不会是我猜想的吧,色诱不成,欲求不满,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我的心思一定是太明显,上官忍不住朗声笑起来,把我搂在怀里轻吻,“晓玉的想象力不错啊。其实,我只是半夜起来,怕吵到你。是谁说她的下床气很大?我害怕呀!哈哈……”

    我仰头不依地说:“我只是担心自己不小心把你踢下去,象上次一样,有人心灵受伤,魅力受损,嘿嘿。”

    上官用手指轻弹一下我的额头,“你好可爱!”接着,他略敛笑容说道:“最近,我们公司有几个大案子,其中一个如果谈成,我可能会来温哥华工作一段时间。”

    我又惊又喜,紧紧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太好了,怪不得你这阵子忙的走不开。”

    周日晚上,我喜滋滋地送别上官。人们常说,上帝关上门,却为你打开另一扇窗。人生总是有惊涛骇浪,亦有和风送柳。

    我愉快的走回住处,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踢着小石头。忽然,一颗石子被踢回来,吓得我往旁边一跳,举目看去,一个瘦高的身影从电线杆处转出来,清俊的脸上漠无表情,一双琉璃般晶莹璀灿的眼睛,在灯下闪着冷芒,似要把我的身体盯穿。他走前几步,声音冷冷清清:“你昨天为什么失约?”

    我忽然觉得颈后发凉,身子打了个冷颤,急忙快步冲向家门,对STEVEN的问候自动忽略。他全身寒气大甚,迅捷地向我走过来,我心中发虚,举手对他“嗨”了一声,不由自主拔腿加速逃跑。

    还差一点就到门口了,我的手蓦的被紧紧握住,动弹不得,挣了几下不果,我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去。STEVEN的脸色冷漠,眼中寒冰闪烁,他悦耳的声音中夹带着冰屑,向我扑面砸来:“你为什么逃?”

    我嘿嘿干笑一声,没话找话:“你怎么来了?”一边磨磨蹭蹭地往房门挪动。

    STEVEN的美目高深莫测地注视着我,紧握我的手,任我拖着走到了家门口。他背靠门框,好看的眉一扬,嘴角竟扯出一丝笑容,“我来看看你,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我感到头皮有点发麻,强笑道:“你已经看到了,太晚了,你回……”

    他不说话,空闲着的那一只手轻轻地敲门。里面传来爱莉答应的声音:“晓玉,你又忘了带钥匙?”我心里暗叹,这位小姐平日歌舞升平,神龙不见尾,今天偏偏老实呆在家里。

    门一开,爱莉的笑脸掩不住惊喜:“STEVEN,是你啊!快进来。”她全然不顾我在一旁使眼色,欣然邀请STEVEN进屋。

    STEVEN仍握住我的手,施施然行到我的房间,对尾随而来的爱莉点点头:“谢谢你,爱莉姐。”然后,不着痕迹地将她推出我的房间,轻轻关上门,我从门缝里瞄到爱莉,正面如桃花地笑着愣在门口。

    我挣脱STEVEN的手,往沙发一坐,抚着自己的手腕有点气恼地问:“你干嘛弄痛我?”

    他不动声名,把我的房间细心地打量一番,然后走到床边坐下,看看床上的一对枕头,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昨天,你有客人?”

    “嗯,是美国来的男……男……朋友。”我怎么结巴了,没出息,难道是被STEVEN身上的冰寒之气所伤?抬眼看他,却见他美玉般的俊脸,白得近乎透明,眼中闪烁的星光暗淡下来,整个人好象困在一团冷雾里。

    我的心莫名的一滞,不晓得说些什么才好。他默默无语,良久,抬眼望过来:“我该回去了。”脸色平静的起身走出房间,我沉默地送他到门口。幽暗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分外飘摇不定。

    我打算第二天跟STEVEN好好谈谈,为自己失约道歉。到了餐厅,我向经理要求转换为晚班,一直忙到晚上,却不见STEVEN,听说是病了没来。我想起他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魅影,带我逃离股民包围的英姿,心中没来由的一紧。过了一天,他仍没有出现,我犹豫着是否打个慰问电话。等到第三天,乐团的其他成员都来了,我忍不住拨通STEVEN的电话。

    “HELLO?”手机里传来STEVEN清冷的声音,那一刻,我竟有些雀跃,觉得他的声音比平时动听了几倍。我笑着说:“我是晓玉,你身体好些了吗?”

    他嗯了一声,就挂断电话。态度有别于常的恶劣啊,我气闷了一下,遂调整心情走到门口的柜台工作。一会儿,餐厅大门被推开,只见STEVEN神情冷淡地进来,他幽静的眼睛扫过我,不作停留,就这样从我身边走过。我可以忍受他冷冰冰的态度,然而这种彻底的忽视,却令我心头变得沉重。

    我一边工作,一边暗暗留意他在舞台上的表演。吴君过来拍我一下:“晓玉,你今天怎么有点心不在焉。”

    我微笑着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再去打球?”

    吴君笑呵呵地说:“这个周末会去。上个星期六有人没来,STEVEN眼巴巴地等了好久……”

    我脸上有点发热,急忙截住他的话:“吴君,你可不可以替我邀请STEVEN,这次一起去?”

    吴君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点点头。乐队休息时间,STEVEN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吴君上前搭话,然后指指我,我满怀希望地看着STEVEN,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吴君冲我摊摊手,没办法,难搞。算了,我自己去。

    我回家后,忍不住向上官诉说:“就算我见色忘友,也不必就此断交吧?”

    上官笑出声,温和地说:“晓玉,你真是个傻孩子。下次我来的时候,请STEVEN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我一口答应:“好,这次换我来请。”

    星期六,吴君开车接我来到乒乓球场。我从吴君车里下来,发现旁边停了一辆眼熟的老爷车,马上乐颠颠地跑过去,车里正是STEVEN。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幽幽地望着我,我不禁心中一软,冲他笑眯眯地说:“你来了!”他的脸似乎微红,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恰如千里冰川融化,春风吹绿江南岸,说不出的春意昂然。

    我一呆,转移开视线,半开玩笑地挑战道:“今天,看我的大虾风范!”

    没想到STEVEN的实力不弱,和我几乎拼了个平手。我并不是高手,不过家学渊源,抽球攻球,还是有些老妈的架式。STEVEN几次措手不及,没有接到球,就要求暂停,找吴君去取经。

    我坐在场馆的休息椅上,看STEVEN临时抱佛脚,认真地学习抽杀,心里觉得人生还是圆满的。

    STEVEN果然是天才美少年,十分钟后再战,他隐隐有超过我之势,球飞旋攻来,我有点手忙脚乱,心里正暗呼不妙,他一个凌厉的扣杀,球竟似带了风雷之势,迅不及防地飞过来,刚好弹在我的左眼,我来不及闭眼往后让,砰的一声滑倒在地。

    “晓玉,晓玉。”STEVEN快步抢上前,一把抱住我,把我的脑袋扣在他的胸口,紧紧地勒住我的腰,扑鼻而来的是他身上好闻的清香,虽然被美少年搂住是一种意想不到的福气,可我的呼吸快透不过来了,不免用手捶打他,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

    好不容易,我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就见STEVEN一脸的关怀和歉意,吴君等众人眼光里充满暧昧趣味,团团围在我周围,我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呐呐地说:“我没事。”说着,努力站起身来。

    STEVEN却一把搂紧我,不由分说地拦腰抱起我,往球场外走去。我不乐意了,只是眼睛不好使,脚并没有受伤,再听到吴君等人的轰笑声,我的脸更热了,就想跳下来。STEVEN的手臂有力地箍着我,把我的头贴近他的胸膛,我听到他心跳急如乱马奔腾,再抬眼看见他的脸庞仿佛莹玉般烁烁发光,眸色绚艳无边凝注着我,似一汪平静的碧波下隐藏着惊涛骇浪,我如受催眠,乖乖地伏在他怀抱中。

TOP

脉脉此情谁诉

    STEVEN把我轻放在车椅上,小心翼翼的仿佛是摆放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他俯首仔细检查我的眼睛,手指若即若离的描着我的眉毛,柔声问道:“还疼吗?”

    我用剩余的那只眼瞪着他,“我成了加拿大版的盲侠了,哼!”

    他轻笑出声:“是晓玉独眼龙,侠盗一枝花,呵呵。”

    还是坚持一贯的冷嘲热讽风格啊,我的独眼不灵便地跟着他的身影,他绕过打不开的车门,从后排矫健地跳进驾驶座位,对我挤挤眼:“女侠,我们去饮茶如何?”

    “不要!”我坚决抗议:“我的新照型要保密,不能这样曝光。”

    他亲昵地撩了一下我的头发:“OK。”不多话,开车上路。

    车子行进入我住的那个区,我奇道:“是回我家吗?”他不语,神采奕奕地望了我一眼。搞神秘哦。

    不一会儿,车子停下了。STEVEN打开车门,欲抱我下车,我不好意思地推开他说:“让邻居看到不好。”他改抱为扶,象伺候老佛爷似的,一步一步慢行到一幢豪华二层楼房前。

    进屋坐在宽敞舒适的客厅,我好奇地打量起来。客厅采用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两层高的屋顶,悬挂着巨型的维多利亚水晶吊灯,一面墙壁挂着大幅现代油画,另一面装着整排的落地玻璃窗,一旁有旋转扶梯直达二楼,家俱是色彩清淡的意大利风格,室内的整体装修雅致中透出贵气。

    我心中正叹服主人的独特品位,STEVEN站在靠近厨房的酒巴间发话了:“你想喝点什么?”

    “你会调玛格瑞特吗?”我想放松一下。

    “没问题。”他一副自信的样子。

    STEVEN在我身边坐下,递上一大杯鲜艳的草莓玛格瑞特。我喝了一口,哇,好棒!独眼带着钦佩,看向STEVEN。

    他扶着我的脸,轻轻地把冰袋敷在我受伤的左眼,声音如晨光中的露珠般清亮:“乖乖的,别动,一会儿就好。”

    我舒服的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和父母住在这里吗?”

    “不,我一个人住。父母另外有房子,也不常在本市。”他耐心解释,“等一下,我做点吃的给你。”

    我又小小吃了一惊,这年头,帅哥都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晓玉我自愧形晦啊。

    等STEVEN把三菜一汤端上桌,我才真正心服口服,自叹不如,人家这是什么水准,糖醋小排,水晶核桃虾,麻婆豆腐,加上我最爱的腌炖鲜,令我食指大动,立刻开动。

    好一会儿,我才从食物中抬起头来,发现STEVEN正满心欢喜地注视着我,我的吃相一定惨不忍睹,赶紧盲羊补牢,换了端庄的坐姿,细嚼慢咽起来。STEVEN伸手抚摸我的头,柔声道:“你喜欢吗?”我点头嗯了一声。

    他喜不自禁地说:“那我以后做给你吃,好吗?”

    如果到这一刻,我还不明白他的心意,就是白活二十多年了。我收敛心神,小心地打量他。阳光照耀下,这个少年金霞披身,面如冠玉,灵动的双眼,那么真诚,那么纯净,仿佛把整颗心掏出来,毫无保留地献到你的面前,还在谦卑地担心合不合你的心意。

    我的喉咙有点酸涩,不知如何答话。STEVEN见我不语,脸色开始变得暗淡,双眼的星光渐渐熄灭,整个人似跌落到冰天雪地,失去了生机。

    我受伤的左眼慢慢滴下一颗泪,STEVEN伸出指尖,轻柔地接过那滴泪,放进嘴里,他美丽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绞着我,怀着一线希望喃喃地说:“你没有拒绝……”他握住我的手,缓缓地按在他的心口,扑通扑通,跳得那么激越,那么柔肠百转,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我如中了迷蛊,无力抽手,无法将视线从他清俊的脸上移开。他的哞子里开始有一些晶光闪烁,宛如雨初晴,绿芽新发,透出几许春意。

    STEVEN牵着我的手站起身,微微一笑:“我带你参观一下房间,好吗?”

    我默默的跟他走进一个房间,里面窗明几净,一边放着一架钢琴,一边有几个小提琴盒。我立刻来了兴致,奔到琴盒旁,仰脸要求道:“可不可以借我练习一下?”

    他欣然答道:“当然可以。”

    我摆好架式,心虚地说:“我已经很多年没碰了,乱拉一气,你别笑话哦?”就着琴谱,一边回忆手势,一边拉起春之圆舞曲,水平与STEVEN应是天差地别。他没有出声,打开钢琴盖,叮叮咚咚地合奏起来。

    一曲完毕,我吐了一下舌头,自卑地说:“我演奏得太烂了。”

    STEVEN微笑着凝视我,语气真诚地说:“我觉得很好听。”一定是出现幻听了,我怀疑地打量,他神态自若,面容异样迷人,充满说服力。

    我的虚荣心得到小小满足,欢笑着说:“你骗人,要不,你教我拉琴?”声音里有点陌生的撒娇意味,我自己听得一愣,STEVEN却无比受用的点头说:“好的。”

    说着,他递给我一张传单:“这个比赛,最高奖可拿三千加币,你想不想要?”

    我接过来,原来是华人春季游园会。“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我有点气馁地回答。

    他俊眉一挑,笑得神采飞扬:“有我呢。”

    ***************************************

    “Well,whatdoyouwantthistime(这次,你又想要什么)?”杂货店的老板笑眯眯地问。

    我有点脸红,支支呜呜地用英文回答:“我还没想好,我想先看看,你们这儿有哪些种类的意大利面……”

    “OK,那你的男朋友呢?他没陪你来?”老板笑得有些捉狭。我的脸更红了,连忙道:“他等在门口,他并不是……”

    “不是什么?”一只手搭在我肩上,STEVEN俊秀的脸凑过来,状似很随意问。他怎么总是神出鬼没地现身。我刚想挣脱,他的手一紧,牢牢地扣住我,在我耳边低语:“你不是想练习吗,现在是好机会。”

    等我们出了店家,我半信半疑地问:“你确定这种方法有用吗?”

    他眼中笑意盈盈,似乎闪过一丝恶作剧,细一看,就象小鱼在水面吐了一个泡泡,转瞬间无痕迹可寻,他挺正经地回答:“看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小时候很晚才开口讲话,也没什么人可以聊天,后来我就训练自己跟陌生人说话,到了舞台上就不会怯场。而且,你也可以练习英语会话。”

    “有道理,”我有点被说服,“但是,这一带的小店,我们已经去遍了,他们看到我都认得了,感觉怪怪的。”

    他仿佛很辛苦地忍住笑意,一脸诚恳地说:“多练就会成功,你难道不想赢那个比赛吗?”

    我点点头:“想,我要改掉怯场的毛病,不能让历史重演了。”很久以前的那次演唱比赛失利,是我心中永久的痛啊。

    “那么,”他面若春水,双手扶在我的肩上,鼓励道:“晓玉,我们就寻找新的victim(倒霉蛋)吧。”

    这阵子,我们“拦路双侠”常在社区出没,鱼肉乡里,专挑单身行人下手。

    前方走来一位面目和善的中年人。STEVEN在我身后轻轻一推:“晓玉,快上!”

    “先生,”我堆了个笑脸上前说:“我们想做一个市场调查,可以请你参加吗?”

    那位男子停下脚步,很有礼貌地回答:“好啊,不过,前几天你们已经问过我了。”怪不得他看起来面善。

    我忽的转身瞪向STEVEN,他正裂嘴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对那位先生点头致歉后,立刻向这整人的家伙跑去:“STEVEN,你是故意的!……”

    STEVEN嘻嘻哈哈的跑在前边,嘴上还喊着:“饶命,女侠饶命……”

    我就快要追上了,STEVEN突然间转过身,一把将我抱个满怀。他的呼吸和体香,就那么措不急防的扑了我满脸,让我一阵心慌意乱。我微微挣扎,他放开我,只牵起我的手说:“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就在附近。”

    我不动声色的抽出手,微笑着说:“好,你带路。”他的脸色暗了暗,随即振作精神往前走。

    我们来到公园游乐场,四周绿树成荫,几处秋千都荡得好高,好自在,欢声笑语不时传来,正是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我发现一个空着的秋千架,马上跳上去坐好。STEVEN在我后面一边推着,一边问道:“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我忍不住露出一个大笑脸:“有一家货运代理公司招人,我面试了两次,下个星期就去上班。”

    “恭喜你!”STEVEN的声音很高兴。

    “谢了,这是我自己投简历找到的哦。”我颇自豪,“不过公司很远,转公车要两个小时。”

    STEVEN走到我面前,认真地说:“我可以接送你上下班。”

    我心下觉得有些不妥,“不好吧,你有自己的事。”

    他挑眉想了一下,娓娓言道:“我最近有空,以后你考了驾照,就可以自己开车,再说,我也想帮你看看这家公司的情况。”

    看他呆站在面前的沙堆上,一本正经地说服我,我心中欣喜之余,歹念陡生,借荡秋千之势,一脚飞起,将他拌倒,嘴里还嚷嚷:“谁叫你刚才整我的?”

    他躺在沙地上,没说话,脸上显出痛苦之色。我暗道不妙,急忙停下来看他,冷不防他伸手抓住秋千架,把我拽入他的怀里。

    他的神色如此欢畅欣喜,如此坦然自若,我说不出一句责备来,也不忍讲什么道德规范,便温顺地伏在他怀里,不带杂念,静静地享受这一刻。他的身体柔韧修长,轻触着我,他的心跳急如奔雷,震得我的心口发痛,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在我耳边低语:“晓玉,我今天……我现在好开心!”

    “咚!”一个皮球砸在我身旁,两个小孩嘻闹着跑过来,一张可爱的小脸凑上前问我:“你们在干什么?”另一个孩子老气横秋地说:“他们在KISS,快别打搅人家。”

    再转头一看,周围不少人都笑容可掬的注视着我俩,我当场脸火辣辣的,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对STEVEN嗔道:“都怪你,别人还以为我是急色鬼呢。”

    他站定重新搂住我,春风满面地说:“哈哈,都怪我,是我比较急……”然后他对人群笑着点点头:“谢谢大家,今天对我而言,是个特殊的日子。”四周响起一阵掌声,有人还高喊:“祝福你们!”STEVEN温文尔雅地一鞠躬,拥着我扬长离去。

    此刻,我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进去。我们“拦路双侠”的名声,这回是真的威震乡里,四海名扬了。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