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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得美人归

初见惊艳

    他修长莹白的手指,微微颤抖,解开我胸前的钮扣。

    他赤裸火热的身驱缓缓覆盖上来,灯光下,他的容颜淡雅如美玉,散发着超越时空的魅力。

    他亲吻着我,虔诚而热烈,好象用尽了生平的所有爱恋:“晓玉,如果我离开了……”

    我微笑,紧紧地拥住他,象是汲取生命的源泉:“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肉体的欢愉,混杂着心迷惘的痛楚,我仿佛沉浮在天堂与坠落的边缘。

    这是梦吗,是梦吧。

    而我,无怨无悔。

    一年前。

    温哥华机场,新移民入境等候大厅,坐着各种族裔的男女老少,以各国语言字在窃窃私语。

    我有些忐忑不安,站在入境审核窗口。

    移民官一边查看电脑,一边仔细地核对我的护照文件。她抬起头,问了一个标准问题:“你为什么移民来加拿大?”

    为什么?

    是因为一次愚蠢的算命,以及在泰国玉佛寺神秘的签文,让父母坚定地相信,我的生命有一个剧烈的变化,将在异国遇到有缘人,可望化解我久不见桃花的运势。

    我镇定心神,回答道:“因为加拿大民主开放政策,我期望寻求更多更好的机会。”

    移民官迅速地发问:“那么,你准备如何在这个国家生存呢?”

    我没有答案,此刻,连今晚住哪里我都不知道。

    父母笃信佛签,为助我早日觅得意中人,恩威并施,将大学毕业不久的我,逼上了出国的飞机。

    我婉言谢绝了父母的资助,身上带着几千美金前来,大概够三个月的生活费,姑姑一家在美国,与温哥华相隔两千里,我将一个人生活在陌生的城市,今后是祸是福,何去何从,我无法掌控。而且,我的贵人会出现吗?

    我摆脱疑虑,鼓起几分勇气,正视移民官:“我相信加拿大,会为新移民提供一个宽容、平等竞争的环境,我将继续进修,从事原来的工程技术工作。”

    “啪!”一个红图章盖在我的护照上。

    “WELCOMETOCANADA!YOUAREALLSET.(欢迎来到加拿大,你的手续都办好了)”移民官面带微笑,恭喜我正式成为加拿大移民。

    当初收到移民通知书的狂喜,此刻化作尘埃落定的欣然,和对未知前景的不安。

    口袋里是上官的照片,在一大群戴着墨镜的小人头中,我只能依稀辨认他的模样。我推着行李车,慢慢地步入接机大厅,希望上官叔叔能一眼认出我。

    我四处张望,二十米的“红地毯”已走完了,居然无人前来认领我。情况不妙!

    我一个人徘徊在这挤满陌生的大厅,心中惶惶然,既期待,又有一丝无名的兴奋。

    正在迷惑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一个轻亮的女声:“晓玉?你是晓玉吧。”

    真是美妙的救音,我赶紧答应:“是!我就是方晓玉。”

    回头一看,是位美貌少妇,大约三十来岁,圆脸杏眼,跳越的齐耳短发,说不出的妩媚幽雅。

    她上前拉着我的手,笑吟吟地解释:“你好,我是安娜,上官和我先生去抽烟,刚出大厅,马上就回来。”

    我连忙道歉,飞机晚点,入境又耽误了近几个小时:“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安娜拨通手机,传达信讯,晓玉已到。

    几秒钟后,两位男子步入大厅。安娜优雅地向他们招着手:“上官,威尔。”

    上官叔叔一马当先,他四十来岁,中等个头,瘦长的脸,看上去精明强干,神采飞扬,跟照片上不太相似。

    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年轻人,就是威尔,一个光芒四射的精彩人物。他身姿高大挺拔,五官轮廓深邃,浓眉斜飞入鬓,带着淡定的笑容,从容不迫走来,周围的人物仿佛都成了衬托他的背景。

    上官叔叔热情地拍拍我的肩,“晓玉,一路辛苦了。”

    威尔默默无言地站定,让人觉得温雅淡漠。我不经意望了一眼,他那双星耀的眼,正淡淡地注视着我,嘴角几不可察的笑容,慢慢绽放,恍如夏日的晚霞,极其的柔和,极其的绚丽。

    他的视线,清朗亮丽,似乎藏着几千伏的电压,照得人心里微微一震,四周的人群,隐隐被他的强烈魅力所吸引,不断有人悄悄的注视他。

    我爱看小说,也爱作梦,但是没有想到,小说中形容的男主角,现在真实地站在眼前。

    我作了一个深呼吸,调整微漾的心绪,诚恳地说:“你们好,对不住,让你们从下午等到晚上九点多。”

    威尔向我走来,身上淡淡的麝香传入鼻中,非常清雅。我心跳咚咚咚,变得清晰可闻。

    他伸手接过我的行李车,“你累了,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温柔如春风,使人心神愉悦。

    走出大厅,上官叔叔对我说:“晓玉,你们先把行李放好,我们十点一块吃晚饭。”言毕,就和安娜扬长而去。

    威尔放慢脚步,温和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招呼我跟上。他的肩膀宽厚,从容沉静地前行,看上去帅气可靠。他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明星魅力,既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强烈的吸引你,让你忍不住想偷偷亲切他,追随他。

    这个人,就象是每个少女心中的美丽偶像,那么令人惊艳,那么高不可攀。

    等我上了车,威尔正准备发动,我有些惊讶地问:“那个,那个上官,上官叔叔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呢?”

    “上官?”他转头对我微微一笑,眼中流光溢彩,“我就是你说的上官叔叔……嗯,上官哥哥。”

    我心中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欣喜,幸好,天色已黑,上官只是全神贯注地开车,没有留意到我的脸红。

    一路沉默无语。我满腹心事,前程未明,工作实战经验不多,对自身适应能力的信心不足,搅得我胃部隐隐发痛。

    时差,让我陷入磕睡,放弃了胡思乱想。

    我一觉醒来,车子已泊在一个宽敞的停车场,前方是三幢复合式建筑,每一幢都有几十个房间。一个霓虹灯招牌高高耸立,“MOTEL1600”几个大字闪闪发光。

    我坐直身体,发现一件男式夹克从我的肩头滑落。他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

    上官态度礼貌地说:“到了。你要再休息一下吗?”

    我将夹克递换给他:“谢谢,不用了。”此刻,我只想躺在舒服的床上,忘记远离家乡的悲惨事实。

    上官很快办好入住手续。我们的房间相邻,中间有一门相通,可从两边锁上。房间里面装修的轻爽舒适,豪华落地式玻璃窗,可以观景,房间的摆设比一般的三星酒店更雅致。

    我坐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三官,他一举一动,优雅中充满男子气,他把三大箱行李放好,转过身来对我说:

    “你乘飞机十多个小时,要不要梳洗一下,再出去吃饭?”

    “好。待会见。”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他的脸颊在灯光下显出软润的密色,带着一种触手可及的温暖,他的声音温润如玉:“你准备好了,就敲敲门,或者打内线电话通知我,好吗?”

    他退了出去。室内一片寂静。我躺倒在大床上,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

    上官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姑姑放心地将我托付给他?

    他这么风华绝代,只怕在情场上纵横驰骋,无人能敌,我还是乖乖的,离远一些。

    我本想挣扎着去梳洗一番,无奈时差完全控制了我。这一次,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腹中空空如也,瞪着天花板,忽然很怀念家中美味食物和殷切关怀。

    我半睡半醒,于昏沉中,洗澡换衣,抹上口红,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看来我已错过与安娜夫妇的晚餐。

    上官,这样光彩夺目的美男子,与我只有一门之隔,一念及此,我的心很活泼地扑扑直跳,头脑也清醒些了。

    食色者,性也,我在心中暗笑自己。

    我轻轻地敲了两下门,这么晚了,上官会不会已经出去了?过了一分钟,我又敲了几下,心里的不安扩大。

    当我正准备走开时,门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拉开,上官浅笑地探身看着我。他身着一件白T恤,下套一条齐膝蓝色沙滩裤,头发湿湿的,几撮碎发垂在前额,正在滴着水,灯光映照下,他的脸显得异样的年轻英俊,明珠自生晕,美玉有莹光,在这寂寞的黑夜,闪耀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倾城之魅。

笑傲红尘

    那名白人男子将韩凌护在身后,皱着眉头观察我,想来他听不懂我的话。

    韩凌安抚地拍拍他,拉着我到一旁说:“我男朋友不知道以前的事。”

    我点点头,重启话题:“STEVEN现在好吗?”

    韩凌可爱的面孔上浮起一丝疑惑:“我怎么会知道,我已经两年没有见到他了,难道他没有联络你?”

    我心跳猛的漏了一拍,不自觉的握着拳头:“他不是和你去美国治病了吗?”

    韩凌神色抑郁,透出一种隐藏在内心的深深遗憾:“他根本没有和我一起上飞机!”

    她深吸一口气,补充道:“他在候机室同我告别,说要和母亲去国外。”

    我的心如坐云霄飞车,在空中翻腾跌荡,忽悠悠地失去了方向感。

    我静了静心问:“STEVEN临走时有交代什么吗?”

    韩凌叹气,目光散漫透过我投向不知名的远方:“我记得很清楚,STEVEN微笑着说,韩凌,如果我跟你走,就失去了爱晓玉的资格,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STEVEN,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心思敏捷,已经猜到我和韩凌的约定?

    你不愿放弃,你没有放弃!

    我的心被一股热流撞击,涨涨的,满满的,活泼跳跃。

    我的咽喉被莫名的感动噎住,有些语无伦次:“既然不想走,为什么要走…走了,为什么不联络我?”

    韩凌眼神迷朦,轻轻地说:“方晓玉,我羡慕你!其实,这两年,我常想不通,直到遇见我现在的男友,有一天,我忽然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就是让他过得好。”

    我抬头看着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韩凌脸上泛起一丝自信的红晕:“STEVEN这么做,大概是想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或许,他觉得自己不能给你最好的,所以他宁可隐瞒真相,默默地离开。”

    很久以前,那个温柔的美少年颤抖地紧搂着我,发下爱的誓言:“晓玉,我喜欢你!我只想把你时时刻刻抱在怀里,到哪里都带着,把我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他温热而清新的呼吸吹在我脸上,仿佛森林的花草迎风飘扬,恣意潇洒,带着一往情深的决心。

    他这么说,也这么做,静静地退出我的生活,没有留给我反悔的机会。

    可是,STEVEN,你只记得最后一句,却忘了前面那一句。

    与韩凌告辞,我慢慢往希尔顿酒店走去。经过街道转角的时候,我停下脚步,微笑注视站在橱窗边的那个男人。

    他的眼如浩瀚天空中最明亮的星星,恒古不变地照耀着我。

    他伸出手臂,幽雅地静候着。

    我走近他身边,被他用力拥入怀抱。他身上带着雅致的淡香,熟悉的味道让我安心。他的手游走在我的背脊,不断地安抚我。

    我站开半步,含蓄地示意:“我们走吧。”

    上官半搂着我,走回宴会厅,默契地没有问一句话。他拿起我的皮包,交代SAM的弟弟仁杰:“你们玩得开心点,我送晓玉先回去。”

    那少年清澈的眸子,极赋洞察力地打量我红红的眼,表情温馨柔和:“表哥,晓玉,你们保重!”

    上官开车来到史丹利公园海滨。

    黑夜里,海上船泊的航灯,星火点点,海湾大桥车如流水,长长的车阵灯光如飞龙,盘旋到对岸,形成一片宁静和谐的景致。

    上官开了口:“你在想什么?”

    我眺望远方的海岸线,答道:“没什么,忽然觉得金屋藏娇是个不详的典故。”

    金屋藏娇,终成空。

    STEVEN,他戏言自己也要学汉武帝,但他不会变心再宠爱别人。

    我,从不想自比长门怨妇陈阿娇。

    然后,我们的结局,不过是分离。我甚至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上官没有接口,举起我的左手,转动那只红宝石银戒,俯在我耳边说:“这个位置,我定下了,等你从欧洲出差回来,我希望看见你把无名指空出来。”

    我的心咚咚咚激烈跳动。

    初见上官,他是我少女情怀高不可攀的偶像,高贵如天神,俊美如明星,我不敢幻想,有一天,他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清楚地意识到上官的身体靠得很近,他的手指带着爱怜轻划过我的掌心,他的唇带着火花有意无意地触着我的面颊。

    有一种叫暧昧的东西在滋长,我的心酥酥麻麻,被他魅惑诱人的男人气息笼罩。

    我平息嘈杂的心声,语调有些不稳:“上官,我还是很喜欢STEVEN。”

    上官将我的头靠在他的颈边,声音如山涧的泉水激荡:“有一天,你会更喜欢我。”

    几天后,上官送我和吴君到温哥华机场。吴君借故走开一会儿,留下上官与我话别。

    上官悠然问道:“晓玉,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愿不愿意和我回美国发展?”

    我一直以为,呆在最显眼的地方,STEVEN如果回来,可以第一眼发现我。

    然而,我错了,我漏了一个可能性,如果他立意避开我,绝不会现身。

    或许,是时候调整我的思路了。

    我轻笑一声,看着上官真诚的眼睛:“让我想想。”

    上官将我的鬓角头发理顺,有些高深地问:“记得吗,你曾送我一个承诺。”

    我点点头,“除了以身相许,不管什么差遣,我都全力以赴。”

    上官忍不住笑起来,他的容颜如夏日艳阳,可以激起任何人心中隐藏的热情,灼热得让人脸红心跳,他一字一句地说:“那么,就请晓玉履行诺言吧。”

    我神态迷惘,陷在他的话语带来的震撼中。

    上官,他太聪明了。

    他缓缓地低头,温热的唇如火焰般燃烧,释放出可怕的魅力。我粟粟发抖,被他拥得更紧,他喘息着呢喃:“记住,跟我回美国。”

    飞机穿云破雾,陷在茫茫白云中,偶尔有阳光洒下。我的心无法平静。

    我不知道如何回报上官的深情,我喜欢他,就象对着清风明月,倾慕欣赏。

    他于我亦师亦友,似情人似知己,我们的生活轨迹交缠在一起,他的气息已融入我的生命。

    可是,另一个人,常常来往于我的心房,让我无法忘怀。

    相思,缠绵入骨,不想,不愿,却更惆怅。

    身边的吴君观察我一阵子,问道:“晓玉,你还想着STEVEN吗?”

    我笑着叹息:“有的人,你一辈子也忘不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他始终是我心中的STEVEN。”

    吴君眼中露出真诚的关怀:“你不觉得痛苦吗?”

    我若有所思地回答:“怎么会苦?即使苦,也心甘情愿。”

    吴君审慎地注视我,没有说话。

    良久,他翻了翻手上的资料:“这次,我们能兼并熊总的公司,欧洲合作伙伴出力很大,你有没有时间和他们见面,谈谈下一步合作事宜?”

    我笑眯眯地说:“好啊,请你安排一下吧。”

    在欧洲,依照行程拜访了几位大客户,签下一个合约,约见了新聘请的分公司经理。最后一天,吴君陪我探望合作方代表。目前,他们正在威尼斯城休假。

    威尼斯建筑在水上,蜿蜒的水巷,流动的清波,她就好像一个漂浮在碧波上浪漫的梦。

    我们乘一种特殊的叫贡多拉的交通小舟,沿着贯穿整个城市的S形大运河,向威尼斯市中心驶去。

    沿岸有近200栋宫殿、豪宅和七座教堂,多半建于14至16世纪,有拜占庭风格、哥特风格、巴洛克风格、威尼斯式等等,所有的建筑地基都淹没在水中,看起来就像水中升起的一座艺术长廊。

    踏上市中心圣马可广场,我心中一阵感慨,当初游玩时,导游曾戏言这里到了元旦,就成了天安门广场,到处都是不畏严寒,前来旅行的中国人,用中文祝福新年快乐。

    有一次,STEVEN心血来潮,训练小GOLDEN围着我绕圈子。

    小GOLDEN跑得太急,一头撞在我腿上,晕了。

    我捧腹大笑,STEVEN兴致勃勃地问:“怎么开心成这样?”

    我指着昏软在地的小狗,笑得接不上气:“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乱闯一通,看不清楚自己的目标。”

    STEVEN从身后搂住我,清俊的脸贴着我摩挲,柔情万千:“晓玉,你有什么目标?”

    我油然而生一种豪情:“我已经游历过十几个国家,我的目标,就是周游世界。”

    STEVEN亲吻着我的面颊:“我陪你,我们老了,就去看七大奇迹,金字塔,泰姬陵……”

    我悠然神往:“好!有机会,你陪我再去威尼斯和罗马,那是我最喜欢的城市。”

    我记得他转到面前,眼睛如清澈莹亮的水晶,神态诚挚无比:“晓玉,不管你到那里,我都会在你身边。”

    我的眼睛有一点呼呼作痛。是这样吗,STEVEN,你会一直陪着我?

    我举手掩饰自己的泪水,不着痕迹地抹去,回头问吴君:“你确定是在圣马可广场碰面吗?这里人多,很难找。”

    刚才还在身侧的吴君不见了。

    我四下张望。广场东侧是圣马可大教堂和四角形钟楼,西侧是总督府和圣马可图书馆,广场有数以万计的鸽子及演奏乐队,时不时有戴着奇异面具的小丑经过。

    忽然,我的视线凝住了,我的呼吸停滞了,只有我的心脏,象发了疯似的狂跳如急鼓。

    他的面容沉静俊秀,一如从前,他琉璃般美丽的蓝眸藏在太阳镜后,看不清表情,他的金发在微风中轻扬,为他添上几分洒脱不羁,他坐在街沿的咖啡座,有如偷入凡尘的天使美少年,那么卓越不凡,那么动人心魄。

    犹如昨日,他清朗悦耳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情人,你令我朝夕思慕,情思悠长。虽然我不能去找你,你为什么不主动给我音信呢?

    STEVEN脸上慢慢浮现一个欢喜无限的笑容,仿佛积雪消融,大地回暖,春日游,踏青少年纵缰驰骋,春风得意马蹄急,一骑笑傲红尘。

    我们之间,隔了半个广场,和成万上万只盘绕飞翔的鸽子。

    我的脚一步一步,好象踩在轻飘飘的云端,身边风和日丽,春光正好。他的清艳容光,如阳光穿云透雾,刹那间照进我的心扉。

    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原来,这些年,我心心念念,不过是这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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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曙光

    在我心中,上官一向高高在上,如天神一般。

    他做事,总能事半功倍,手到擒来,是所向披糜的王者。

    他无所不能,为我遮风挡雨,是我心中的最强有力的后盾。

    我从不知道,他需要受苦,受气,委曲求全。

    我也不知道,他为了我,会忍耐这些无聊的事。

    认识上官以来,我的心,从来没有如此软弱,如此彷徨。

    望着他俊美的侧面,我泪盈于睫,内心翻腾不可自持。

    我忍住泪,喃喃地问:“上官,上官,你怎么样?”

    “晓玉,幸不辱命。”他语气缓和了些,无意识地用手,轻轻擦拭自己的面颊。

    挑起PARAGON的责任,是我的选择,本该是我的烦恼,他却为我一力承担。

    蜘珠女,毕业后从未联络过的,他早就知道对方的声名在外,却明知故犯,也要为我而努力,在我有所察觉前,毫不退避地挺身而出。

    如此深沉的感情,我如何回报?

    这样温柔真情的男子,怎不让人心生爱慕?

    此刻,我宁可他不要对我这么好,为我背负这么多。

    我的心中已装了另一个人……

    回到家,上官安静的走进梳洗间,将水泼在脸上,清洗。

    我站在一边,望着镜子里的他,建议:“上官,我们不要再去了,你就忘了PARAGON的事吧。”

    我递上毛巾,上官擦净脸庞的水珠,轻描淡写道:“在江边弄潮,难保不湿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鼻子酸酸的:“上官,不,不要,违背心意,做一些事情。”

    他洒脱一笑,竟隐藏着一些张扬诱惑:“那么,换种方式,我们合作上场。”

    我点头,诚心诚意地说:“上官,谢谢你。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颇感兴趣地望着我,眼里有一抹玩味的精光,极亮,极艳,快得来不及捕捉,瞬时消散。

    上官的苦,我可以体会几分。

    他的恩与情,重得几乎无法偿还,只有以后再作打算了。

    我尽量以轻松的口吻,笑道:“上官,我送你一个承诺,除了以身相许,如果有什么差遣,你尽管吩咐。”

    他嘴角上扬:“好,一言为定。”

    他神情放松,嘻嘻哈哈,好象将刚才的事抛在脑后。

    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缘分,是否又有了一个新的起点。

    上官,他可会很快回美国,没有机会使用这个承诺,还是,再一次因我,改变生活轨迹。

    我小声地问:“上官,你会留在加拿大工作?”

    他呼出一口长气:“是啊。好象躲不过。”

    一双星光闪耀的眼,柔柔地扫过我,目光中的牵盼,如最柔软绚丽的丝绸,将我缠绕,让我身子动弹不得。

    我期艾地答:“上官,对不起。”

    我心里并不好受,STEVEN现在的状况,我能做什么……我的选择,就是没有选择,很简单,要找到STEVEN,我们很快就会见面,其他的,我不再伤神去想。

    我迷惘地望着他俊美的脸,上官轻笑一声,叹息:“方晓玉,在机场,我曾问过自己,值得吗?”

    我的心里叫嚣着,是啊,值得吗,为一个曾令你伤心的人。

    对不起。

    我竖着耳朵,身体绷直,静候他的下文。

    他黑亮的眼睛,眯了起来,仍有一星光芒流泻,他的颈微微后仰,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脆弱的性感,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风情,他轻轻地在我耳边说:

    “现在,我才明白,答案,根本不重要。”

    上官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就象最上乘的迷香,让我想逃,又有一丝沉醉,他在我心中的地位,越发复杂难辨了。

    我品尝着这陌生的滋味,不知是苦,是甜,还是迷失。

    我心里有无奈,有感激。

    如果是初到加国的方晓玉,无牵无挂,立刻就会扑到他怀里,为这份真情热泪盈眶,高呼万岁!

    而此刻的我,一想到STEVEN生死未卜,我只能装作听不懂。

    他转过身,随意地扶着我的肩膀,向客厅走去。

    我挨着他,在沙发坐下,挑了另一个稍微安全些的话题:“你确定,PRESERVE可以下订单给PARAGON?”

    上官清笑道:“还不能很确定。”

    我不解地问:“那么,贷款的事?”

    他说:“不必太担心,贷款,不是以订单担保。”

    我说:“有了资金,没有订单,还是无法创造利润,无法按时还款,公司的前景不明。”

    他的俊脸凑到我眼前,故作惊讶地说:“哇,我的晓玉长大了,这么聪明。”他的眼里闪着认同。

    我轻轻推开他的脸:“师傅,你取笑我?”

    上官扬眉笑道:“不是的,我们要想办法找到订单。”

    下午,我一直与JASON和吴君通话,了解公司产品信息和底价。今晚将会见一位客户,极其重要,如能签下大笔代理订单,PARAGON将会有一线曙光。

    上官一直坐在在客厅,对着电脑,用心地敲打键盘,准备企划书,晚上,背水一战,就靠他的实力,以及天赐的运气了。

    当晚,我们走进韩国烧烤店贵宾包房,客人还没有来。

    在豪华清爽的塌塌米席地而坐,我有些不习惯地转动身体,想找个舒服的坐姿。

    上官注意到我的不自在,叮嘱:“这个人,有些古怪,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理会。”

    我回以一笑,“知道了,你一路上的交代,我都记得。”

    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一个亚裔男子出现走了进来,他身后的四名黑衣男子向我们张望了一下,退了出去。

    这位客人,一头黑发微微翘起,三十岁左右,一双细长的凤眼,斜斜地打量着上官,如果不是左颊有一道极淡的疤痕,他看起来,是非常风雅出色的帅哥。

    忽然,他的眼神变得精光闪闪,大踏步地冲向上官,猛的飞起一脚。

    这时,上官已经迎身而起,嘴里轻呼:“晓玉,你快到门外去。”

    两人飞快地交手过招,我爬起来,还没站稳,那男子一个手肘,竟向我的脸侧砸来,上官伸手一拦,将我护在身后,那人趁此机会抱住上官,发蛮力欲压倒在地,上官顾及我,只能往侧面急退,两人变成近身揪扯。

    门外的大汉并无动静。我取过餐桌上的牛排刀,静悄悄地走近毫无形象扭打在墙角的两人,握紧刀柄,抵在那客人的臀部,态度恶劣地说:“快放开上官!”

    “晓玉,你不用担心。”

    “晓玉,哪个晓玉?”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我把小刀一抽,退后几步。轻唤一声:“小御子,加油!“

    上官笑着起身,将那客人摔了出去,撞在对面的墙壁,滑下,躺在地上喘气。

    上官上前,左脚虚踩在那人胸口,笑眯眯的问:“怎么样?认输了吗?“

    我紧跟在上官身边,故意恶声恶气:“怕了吧?”

    那人瞪了上官一眼,象小孩子似的,重哼了一声。

    他转眼望向我。

    我做了个鬼脸,挑了挑眉,一笑:“你,不服?”

    那客人忽然裂开嘴,笑着说:“嘿嘿,不服!”

    我笑呵呵的没有回话,眼看上官扶起他,他却恩将仇报,轻轻打了上官腹部一拳,嘴里嚷着:“大哥,我们再来比试。”

    上官回身望着我,愉快地说:“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死党优里(YULE)。”

    他制止优里的乱动,开玩笑似地问他:“怎么见到晓玉,还不拜见?”

    优里非常矫健地跳起来,双手作躬:“大嫂,你好!”

    他话音一落,我刚才的从容斗狠气势全泄了,我有点闹糊涂,人家是年轻貌端的大姑娘,什么时候成了大嫂?脸上不免有点热,扯着上官的衣角,往他身后躲去。

    上官就势拉住我,往胸前一放,笑得欢畅:“不错吧?”

    他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而发,让我听不明白。

    优里对门口看热闹的黑衣人努努嘴:“我没事,你们去吃点东西。”

    然后,他转向上官,一个贴身大熊抱:“上官,想死我了。”

    眼睛亮亮的,居然,有些湿润。

    上官双眼盛满笑意,发自内心的快乐,“几年没见,你现在威风了!”

    “多亏当年你拉兄弟一把!大嫂啊,你知道,那时候,是上官大哥救了我。”优里乐呵呵地说。

    我嘟了嘴,小小声驳斥:“我,不是~什么大嫂。”

    优里不依地问:“上官,你不是说,晓玉是你的那个童养媳,和你定了什么娃娃亲?”

    上官忽然不自在地转脸到一侧,我眼巴巴地等待他的解释,只能见到他变红的耳朵。

    他理不直气不壮地说:“那是,为了~打发高中那些女生。”

    我好奇地追问:“怎么回事?”

    优里象是偷了腥的猫,兴奋莫名:“我来说,我来说。”

    上官一揽我的肩膀,象是要抵御优里的声浪,附在我耳边说:“我猜是你的姑姑……不知怎么搞的,你的照片夹在我的课本里,有一天被同学翻到,我干脆将错就错……”

    我的脸腾的变得火辣辣,我的这位姑姑,还真是不遗余力,随时随地为上官洗脑,替他消灭桃花。

    对不起了,上官哥哥。

    不知怎的,我心里直乐,快要笑痛肚皮。

    上官的眼神有点委屈,有点狼狈,象被当场戳穿戏法的小孩子,黑悠悠的眸子无辜地望着我,长而翘的睫毛,呼扇呼扇了几下,特别惹人怜爱。

    我的心砰砰地快跳不停,现在的上官,简直让人招架不住啊。

    我清了清发干的嗓子,问道:“优里,刚才说上官救了你,是什么意思?”

    优里无比真诚地回答:“那时,老爸让我学法律,我读了两年,没兴趣,就退学了,跟着一些朋友瞎混。老爸生气,不再给我寄钱。”

    他感激地望向上官:“是上官大哥,让我们到他的公司做事,我才没有继续混黑道。大哥,那时候,你一声令下,大家多齐心啊!”

    他的眼中明白写着对眼前人的尊敬,以及对往日的追忆向往。

    上官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笑道:“是,那是段好日子。”

    我接着问:“后来呢?你重新回学校了吗?”

    优里点头:“嗯,毕业后,我就回台湾,帮老爸打点生意。”

    我望向上官,他心领神会,建议:“我们先点菜,再谈点事。”

    韩式凉菜摆了一桌,烧烤用的材料,堆得满满的。

    上官将里脊肉切叮,与洋葱,青椒串在竹签上,细心地烤好,递给我,无意中流露出一丝温柔:“晓玉,留意,别烫到嘴。”

    优里挤眉弄眼,调笑道:“有什么关系,大哥可以为你亲自疗伤,保险不痛。”

    我不由得飞快瞄了上官一眼,他的一双妙目,星光灼灼,清楚而缓慢地落在我的唇上。

    我的心忽然乱了秩序,直觉有什么微妙的东西,触发了,生长了,就流窜在上官和我之间,带着火苗,带着电流,几乎要击穿我的护体盔甲。

    我低下头,不知什么时候,上官的手已横在我的腰间,我忽然觉得房间有些燥热,他手臂上的温暖,好象将我的体温也带高了。

    他收紧手臂,将我不着痕迹地搂进怀里,声音有些低颤:“晓玉……”

    这一瞬间,雪湖上的月夜漫步,小屋床上的热烈拥吻,分手时的黯然对视,往日恩怨种种,如潮水一下子涌进我的血液,呼啸,沸腾,象是要逼我的心脱轨。

    我努力与上官拉开距离。意识,似乎又从身体抽离。

    我成了旁观者,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暧昧过往和对STEVEN的思念中,身不由己,挣扎抗拒。

    而上官,只是优美地伸展着身体,将我笼罩在他的无边魔力之下。

    我好希望,有一个雷砸在我的头顶,让我可以清醒,脱离上官无孔不入的可怕魅力。

    我对着自己的大腿,狠狠地掐下去,几乎是慌张地呼救:“对不起,我要去洗手间。”

    上官在我的耳边吹气如兰:“晓玉……”

    他将我拉回到胸前,强健的手臂拥紧我的身体,眼神亮如星辰,胜券在握:“我陪你。”

    STEVEN,STEVEN,我心里柔柔地念。

    对不起,上官。

    我垂着头,靠在上官怀里,以他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请求:“上官,放开我,好吗?”

    不明状况的优里,一脸羡慕地望着我们。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香,和油滴在铁板烧的滋滋声。

    上官的下颌轻靠在我的额边,默默地摩挲着,似乎在享受这一刻。

    我的四肢如上了铐,被上官的恩义柔情锁住。

    我的心里,又焦急,又惶恐。僵硬的身体,止不住微微颤动。

    一阵手机响声,打破了诡异的平静。我从他的魔咒中解脱,挪动身子,取过手机:“HELLO?”

    JASON激动的声音传来:“晓玉,有STEVEN的消息了!”

           

一滴情泪

    我噔的站起身,冲到门口,控制不住大声问:“真的?他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JASON略提高嗓音:“你那里有点吵。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有人打电话说知道STEVEN他们的消息,不过,要你按广告说的付款……”

    我稍微冷静了一些,迅速说:“没问题,先电汇一笔定金,如果消息属实,再开一张支票给这人,请你帮忙具体操作一下,钱由我来出。”

    一通电话后,我发现室内比之前清爽些,空气的烤肉香,惹人掉口水。

    我回到座位,两位大人物,正在交谈。

    优里一本正经,完全在商言商:“价格合理,我才能考虑。”

    上官无意瞟了我一眼,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这一眼,恍如电光火石,照见了他眼底,淡淡的惆怅,无言的关怀。

    一切都掩饰得很好,很好。

    我却感应到他的心境,我的高声欢叫便卡在咽喉,不敢,也不能发出来。

    我在他身边坐下,微笑着,无声唇语:“有STEVEN的消息了。”

    他目中的星光蒙上了雾影,静静地注视着我,淡然一笑:“恭喜。”

    上官转头回答优里:“可以给你最佳优惠价,代理佣金增加1%,不过,你先付一部分保证金。”

    优里有点疑惑地问:“晓玉公司,你可以作主吗?”

    我点点头,说:“上官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上官轻叹一声,不动声色地揽住我。

    我没有移开身体,安静靠在他肩膀休息,很舒服,不想动。

    这一刻,我觉得心静如水。STEVEN就快回来了,我与上官,还能这么自在地相处多久呢?就让我们放轻松,珍惜这个美丽的晚上。

    上官微笑道:“优里,开拓亚洲市场,北美公司都视为首要大事,中国发展前景大好,人人都想争夺这个市场。PARAGON会全力配合你的工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几番来回,三言两语,一顿饭后,他俩敲定了几百万的生意。

    我满心敬慕,凝望着上官,他神态怡然自得,那种挥手间决胜千里之外,谈笑间强弩灰飞烟灭的气势,任谁也学不来的。

    他可能意识到我直直的目光,身体开始变得有点僵硬,呼吸有些短促,英俊的脸似喜非喜,溢出温软的笑容,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清新,仿佛初识情味的少年郎,在心上人面前,竟有些手足无措。

    我心中咯噔一下,被他这种意外的青涩表情,震撼得忙不迭地移开视线。

    优里在我和上官之间,打量一番,爽朗地邀请:“今天,大家都高兴,不如一起去庆祝一下。”

    我不便推辞,笑着没有搭话。

    上官似乎明白我的心思,委婉地说:“谢谢,不过,今天晓玉和我都有点累,不如改日,我叫上SAM,大家一块聚聚?”

    优里大力赞同,摩拳擦掌地叫喊:“我倒要看看SAM那小子,拳脚功夫长劲了没有?”

    上官笑道:“现在,他有女朋友管着,一本正经做白领了。”

    优里举起酒杯,不怀好意地说:“大哥,你被大嫂管教,也是甜蜜蜜的吧?”

    上官微笑着,竟不分辩,一双美目,在我脸上巡骏,眼内的星光点点,摇曵生辉,别有一番旋旖风光。

    优里转向我,一杯见底:“大嫂,我敬你!”

    我顶着大红脸,也喝了几口,嘴上坚持不懈地声明:“我,不是什么大嫂。”

    这顿晚餐,宾主尽欢,合作草案达成。

    回家路上,我有些微醺,仰着头说:“上官,今天真好,我挺高兴。”

    上官轻快的回答:“我也是。”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大声笑道:“晓玉,我也好高兴!”

    那是STEVEN欢快的声音!

    我惕然心惊,几乎出了一身冷汗。多久以前,我和STEVEN酒后嘻闹,在他家门口,撞上了病中千里飞车而来的上官。

    命运弄人,时光流转,类似的情形又再现。只是,身边的人,换作了上官,而STEVEN却行踪不明。

    我神思有些恍惚,车驶近住处,忍不住放慢速度,就着微弱的月光,仔细察看。

    STEVEN也会奇迹般地出现吗?

    车停在车库,我趴在方向盘上,不想动弹。上官意外地没有出声,只是轻微地叹息。

    今天,获贷款签订单的喜悦,变得淡薄。我的头脑里乱作一团。

    这个屋子,弥漫着屋主STEVEN的气息,似乎在提醒我,STEVEN,STEVEN,这个名字越来越响,我的头几乎快要涨开了。

    过了很久,我抬起头,发现上官不知何时已进屋。小GOLDEN蹲在车窗外,摇着尾巴,担忧地望着我。

    我走进客厅,只有一盏天顶小灯亮着,上官坐在沙发上,手斜斜地扶着额头,似乎陷入了沉思,他的侧面,在柔和的光线中,变成了一幅淡雅的剪影。

    我从酒吧柜倒了杯红葡萄酒,想了想,又准备一杯热腾腾的明前龙井,取了花生,放在上官面前的茶几上。

    他的目光温和平静,似蕴涵着波澜壮阔的海洋,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我在他对面沙发,找了一个位置绻着身子休息,小GOLDEN警惕地面对上官,静静地守卫着。

    我脑中的喧哗慢慢销声匿迹。

    半夜,我醒来,是躺在自己舒适的大床上。

    我知道,上官已经离开了。

    没有为什么,我心里知道。

    他已不能留。

    STEVEN,你可安好?是什么原因令你滞留?

    我抓过枕头,蒙着头,一会儿,枕巾湿了一片。

    两天后,我踏上去中国的飞机。

    飞机穿过无边际的大团白云层,我清楚地记得临别时,上官电话中的每一个字:

    “晓玉,我不来送你了,我在温哥华等你,祝你好运!”

    JASON那边,我已请他全力配合上官的计划。

    PARAGON似乎有了转机。

    然而,在中国偏远山区的医院,等待我的,是怎样的STEVEN?

    护士领我穿过白色的医院长廊。

    我脑海空白,紧张和期待令我的身体象绷紧的弹簧,走起路来,几乎是一惊一跳的。

    “就是这间。”护士礼貌地说。

    我深呼吸了几次,手有些颤抖地推开了病房大门。

    探病的人一见我,停止了交谈,目光纷纷把转向角落。

    在狭窄拥挤的多人病房一角,放着一张小床。

    我飞快地跑过去。

    床上的病人,头裹白纱,脸上有不健康的酡红,弹钢琴的优美手指无力的垂下,绑着石膏的左臂靠在床架上,右手腕上插着吊液管。

    我轻轻的抚摸他干裂的唇,凑在他耳边低呼:“STEVEN,STEVEN,我来接你了。”

    他并无动静,好象陷入了沉睡。

    我连声呼唤,STEVEN一无所觉。

    我的STEVEN,悠闲清贵的STEVEN殿下,如今,孤零零地睡在这通风不好的昏暗小房,一个人挣扎在生死存亡边缘。

    莫名的硬块梗在我的咽喉,心砰砰直跳,有不好的预感。

    不知从那来的一股劲,我疾追到走廊尽头,拉住正要离开的护士,喘息道:“到底是怎么回事?5床的病人为什么昏迷不醒?”

    护士抱歉地说:“我也不太清楚,他送进来就这样。你先把拖欠的医药费付了吧。”

    我的脑袋里好象同时有几个大锤子在敲打,一时之间,失去了方寸。

    我跟着护士来到付款处,信用卡不能用,刷卡机坏了。

    幸好,我换了一些人民币。先结了帐,付了押金,我要了两间高级病房,剩下的现金已不多了。

    与护士合力,将STEVEN移到特等病房。

    STEVEN沉睡的模样,那么安祥,那么苍白,仿佛沉浮在我无法触及的地方。

    我叫住护士:“请问,他可以吃东西吗?”

    她答:“他进来后还没有喂食过,你可以给先他吃流质。”

    原来,他已经饿了三天。在这偏远小镇,似乎被人遗忘了他的存在。

    STEVEN的母亲已转到高等病房。她的脸色憔悴,一见我劈头就问:

    “方晓玉,就你一个人来吗?STEVEN情况怎么样,公司还好吧?”

    她的脸上脂粉不沾,只抹了淡色的润唇膏,皮肤白的有些透明,一双蓝眸紧张地盯着我。

    我镇定一下心绪,“JASON叔叔很担心你们,他要照看公司,来不了。STEVEN,STEVEN就住在这层楼,我问一下医生,再告诉你。”

    她感慨地拉着我的手说:“晓玉,没有想到,是你来照顾我们。”

    我说:“对不起,如果早点知道你们的消息,就不会让你住在那么差的地方。”

    她疲倦地摇摇头:“我们坐的车被撞,翻下山路。肇事者大概溜了。我在医院醒过来,身边的贵重物品都不见了。就连要一杯饮料,也得求人……”

    她面带难堪,不再说下去了。

    我知趣地说:“你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我请了专人护士照顾你,要什么,请尽管同她说。”

    她勉强笑道:“谢谢你,STEVEN就拜托你了。”

    我到医院门外走了一圈,半小时后,带回来一堆食物。

    鸡汤,粥,撕开的鸡丝混合,制成一碗鲜美的鸡粥。

    我慢慢的喂到STEVEN嘴里,一调勺,一调勺,他咽下去的不多,我还是感到欣慰,有食物下肚,他的胃不会太痛。

    我费劲地替他擦身,换上干净的内衣,折腾了一个晚上,汗流浃背,他看起来比较象我熟识的STEVEN。

    我一边梳理他的头发,一边说:“STEVEN,STEVEN,你快醒过来。我怕黑,你起来陪我。”

    他呼呼大睡,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我继续为他洗脸,不泄气劝说:“STEVEN,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不要说话不算数啊。”

    他脸上好象有一丝笑容。我连忙将耳朵凑在他唇边,良久,只有呼吸声,他还是一贯的惜言如金。

    我端把椅子坐在床边,握着STEVEN的手指,凉凉的,我轻轻的摩擦着,慢慢打起盹来。

    半夜,我被冻醒,房间里一灯如豆,STEVEN安静地躺着。他仿佛脱离了尘世间的烦恼,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在这方寸之地,锁着我心的寄托。

    他的脸依然俊美,依然优雅,他的世界却远在我感受不到的天边。

    我悲从中来,趴在他的胸口,嘤嘤地抽泣。

    STEVEN,STEVEN!

    快醒过来,我害怕,我需要你!

    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头。

    我惊喜地跳起来,透过泪眼,看见STEVEN苍白的脸庞上,现出一个清艳的笑容,他柔柔的呼唤:“晓玉,晓玉,是你吗?”

    我的血全都涌上头部,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扑上去抱住他的头,欢喜的声音止不住地颤动:“STEVEN,我好想你!”

    STEVEN轻哼了一声,忍痛回答:“我也好想你,晓玉。”

    我不好意思地放开他,把他打石膏的手臂摆回原处,笑着说:“对不起,没动到伤口吧?”

    他目光朦胧,眨了眨眼,有些羞涩地说:“没事,晓玉,我想去洗手间。”

    我立刻殷勤地说:“我来帮你。”

    STEVEN坐起身,我替他穿上医院的拖鞋,关了输液管,提着盐水瓶,笑眯眯地说:“STEVEN殿下,请起驾。”

    STEVEN扶着我站起身,随口说:“晓玉,你开灯了吗,我看不清楚。”

    我走到门边,把另外两盏荧光灯打开。室内大亮,照得白色的病房分外刺眼。

    STEVEN站在原处,孤独的影子被灯光染得极淡,他悠悠地问:“电灯坏了吗,连月光也没有,今晚,怎么特别黑啊。”

    他提着输液瓶,摸索着向我走来,柔和地唤道:“晓玉,你在哪儿?”

    一股寒气从颈后袭来,我手脚发冷,呆呆地钉在原地,不知道出了什么错。

    他面前有一把椅子,他恍若未见,我来不及提醒,他已抬脚撞到椅子,脚下不稳,摇晃着重重摔倒在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我奋不顾身奔过去,想阻止他跌落,结果,两人一同滚倒在地。我撑起疼痛难忍的双臂,着急地问:“STEVEN,你还好吗?”

    STEVEN单手托举瓶子,愉快地说:“晓玉,我没有砸了营养液。”

    我抱住他,仔细打量他的眼睛,他琉璃般的眸子,仍是那么晶莹清亮,只是失去了焦距,茫然地瞧着我的方向。我张开手指在他眼前晃动,他毫不察觉,轻松地对着前方微笑。

    我心中无比震惊,不祥的感受越来越强烈,血又涌进头顶,简直要令我的太阳穴爆炸了。

    STEVEN放下瓶子,小心翼翼地地摸着我的眉,眼,唇,象是在欣赏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他的手指有些颤抖,一遍一遍地轻抚,仿佛是一个失去光明的人,最后一次与爱人见面,只想在心里刻下对方的容貌。

    他的神情专注,好象在做一生中很重要的事情,他脸上是真挚的爱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的泪如雨下。完全发不出声音。

    STEVEN的声音异常温柔:“晓玉,你为什么哭了?”

    他轻柔的吻在我的唇角,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淡然地说:“我是不是瞎了?”

    他平静的一句话,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立刻将我从梦靥中惊醒。

    “不是的,STEVEN,晚上太黑了。”我抱住他,压抑住哭泣。

    “晓玉,晓玉,对不住!对不起……”他用心地吻着我,脸上隐现一抹凄淡的笑,一颗泪珠从他的眼角渗出来,滴在我的唇边,烫得我的心颤抖欲碎。

           

情人,看刀!

    这些日子,就象发黄的黑白旧片,有一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在转角等待的,竟是这样一份惊痛。

    就算痛,生活,总要继续。

    我打开家门,牵着STEVEN进屋。

    小GOLDEN欢快地冲了出来,围着STEVEN不停的摇尾巴。看来,小安将它照看得不错。

    STEVEN蹲下身,温和地问:“小GOLDEN,你想我了吗?”

    小GOLDEN低吠一声,凑在男主人身边,用脑袋亲热地摩蹭着。

    STEVEN在沙发坐下,轻声问:“我妈应该到家了吧?”

    我把一杯冰澄汁放在他手中,回道:“嗯,机场出来,JASON就直接送她回去了。我一会打电话确认一下。”

    STEVEN拉着我的手,脸上浮现一个温暖地微笑:“晓玉,辛苦你了。”

    我将他打石膏的手臂小心安放,笑嘻嘻道:“不辛苦,待会儿,我要伺候你沐浴更衣。”

    STEVEN白玉般的俊脸飞起两片红晕,他清了清喉咙,说:“这些天,你还没有看够吗?”

    我的脸有一点微热,还好,STEVEN这时看不见,我往他怀里靠近些,很小声地回答:“不够。”

    一辈子也不够。

    STEVEN用手指细抚我的脸,开玩笑道:“晓玉脸皮变厚了,真想看看你的样子。”

    他云淡风清地笑着。好象不久前,他在西餐厅客串演出,月底得了一个大红包,音乐迷靡,人声喧嚷,他从容不迫的拨开人群,走到我身边,轻晃手中的鸡尾酒酒杯,脸上是同样清淡迷人的笑容:“晓玉,你敢不敢尝一下?”

    当时,我接过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差点呛得咳嗽。

    他盈握我举杯的手,轻轻送杯到他唇边,就着杯沿的口红印,缓缓地啜饮。

    灯光下,他的眼神明亮炙热,似欢喜似调笑,俯身在我耳边道:“晓玉,你的脸红了,真可爱。”

    他的眼睛那么美丽,那么清澈,世界,于他而言,却是无边的黑暗。

    我的心被一枚小针戳刺,一下,又一下,停不下来。

    我平抑心疼,笑着说:“STEVEN,我给你读点财经版消息吧。”

    一声指令,小GOLDEN立刻乖巧咬着报纸,送了过来。

    我翻阅了一会儿,忍不住大笑起来。

    STEVEN好奇地问:“什么事?”

    我指着报纸,虽知他看不见,还是说:“有一张照片很好玩,一条草蛇想吞下比自己身体大十倍的鱼,可惜,只能紧咬鱼尾不放,僵持在岸边。”

    STEVEN感兴趣地问:“后来怎么样?”

    “这条蛇不肯松口,被路人打晕,救下了那可怜的鱼。”

    一道灵光划过我的脑海,我的心开始兴奋起来,摇晃STEVEN未受伤的手,急切地说:“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一个对付熊总经理的办法。”

    STEVEN问:“说来听听。”

    我快速地回答:“我们需要找一条很大很大的鱼,一条他吞不下,却舍不得放弃的鱼。”

    STEVEN凝神聍听。

    我整理一下思路,说下去:“我们如果控告他侵占财产,需要收集人证物证,公司里我初步查对,相关证据基本都被他们毁灭了,有些单据还造得象模象样,如果委托好的律师,我们最后应该会赢,但是有几个问题。”

    STEVEN搂着我,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脸,“什么问题?”

    他的声音充满鼓励和信任,我在他怀里摩蹭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道:

    “先不谈大笔的律师费用,打官司可能一拖几年,万一熊总狗急跳墙,分化资金周转到不明处,或者投资失败,我们还是拿不回钱。如今,大股东信心动摇,再爆发内部贪污盗窃丑闻,一般的股民就会抛售我们的股票,我们就真的面临倒闭危机了。”

    STEVEN沉思着,他好看的眉微蹙,很快舒展开来,利落地下了决定:“我们做两手准备,收集证据,一定要尽快进行,可以请专业的审计公司,另一方面,也要放大鱼钓蛇。”

    我有些激动地问:“你心目中有理想的大鱼吗?”

    他神秘地笑道:“嗯,这件事就交给我。”

    我用手肘推推他,打听情报:“你有什么秘密武器吧?”

    STEVEN的眸子虚望着我的方向,态度异常认真地说:“晓玉,对你,我没有秘密,你想知道什么?”

    这句话听得好耳熟,我蓦的记起,那一天,他默认替我安排PARAGON工作的“秘密”,保证瘦(守)身如玉,一脸甘之若诒的表情。

    我心口有些发颤,哑声问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STEVEN眨了眨眼睛,不解地说:“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什么理由?”

    他的毫不质疑,令我心中分外甜蜜,也有些迷惑,难道感情真是盲目的?

    STEVEN似乎听懂我的心语,柔声说:“我喜欢你,因为你是方晓玉。”

    因为我是方晓玉。

    我反复的回味这句话。

    不是容貌,所以不会色衰而爱弛。

    不是头脑,所以我无须扮演聪明人。

    不是性格,所以我不必刻意显示善良,贤惠。

    我只是方晓玉,一直是方晓玉。

    我只要做自己就好。

    原来,真正的爱,可以包容对方的缺点,包括那些我自己竭力逃避的阴暗面。

    我身上变得异常暖和,涌入一种因被爱,而对自己生出的美好期待。

    我用全新的眼光,打量面前这张熟悉的俊颜,他的眼神朦胧,落在虚无之处,然而,我却感觉他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清明透彻,一直照亮到我的灵魂中去。

    我依偎在他颈边,隐隐闻到他身上的清香,只觉心旷神怡,笑着说:“我还有一个主意,你愿不愿试试?”

    STEVEN微笑点头。

    第二天,我送STEVEN去医院住院观察。走出大门,我回头看了一眼。

    STEVEN站在病房窗口,似乎在眺望我的离去。医院的玻璃窗明亮如镜,阳光为他披上金辉,鸟儿在枝头鸣叫,空气中花香轻袭,我清楚地看见他的心,静静地开放,享受大自然的清新。

    这一刻,我忘记了他的病,眼前是一位纯净美丽的少年,在阳光里温和地微笑。

    失明,以及公司被陷害,并没有让他蒙上阴影,一般人,可能会暴燥易怒,可能会自暴自弃,可能会疯狂复仇……而他,只是高贵地抬起头,正视生活的挫折。这才是真正的STEVEN,隐藏在冷漠的面具下,是一颗温柔勇敢的心。

    我心怀感激,默默的凝视他。

    谢谢他,提醒我生活的态度。

    按照与上官的约定,我来到PRESERVE商谈与优里合作细则。

    前台的接待小姐,客气地将我领到会客室。没有想到,我看到一位很久不见的熟人。

    三嫂大人一贯的高傲。她一见我落座,立刻冷冰冰地哼了一声,象受了刺激般跳起来,直直地向我走来。

    我站起身,对她略点头,警惕地观察她的举动。

    果然,她气冲冲地说:“你怎么还敢来?”

    这儿并不是她的办公室,我直视她的眼睛,镇定自若地说:“这与你没有关系吧。”

    我的答案大概不合她的心意,她凛冽的眼光狠狠的扫射我,抬起手,有点蠢蠢欲动。

    我迅速伸出手,作出握手的姿态,认真地说:“我敬你一句三嫂,全看在上官的面子。他对我很好,所以,他的家人,我都会尊敬。”

    她有点发楞,手僵在那里。

    我继续说:“你如果还想打一巴掌,我保证,你的脸,也会尝到同样的滋味。”

    三嫂目光中多了惊疑,良久,终于搭住我的手,象征性地握了一下。

    我微微笑道:“你好,三嫂,请多关照。”

    她牵强地笑道:“你好。”

    “方晓玉!”门口传来白美人的声音。我和三嫂同时回头。

    三嫂不快地抢问:“上官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有空吗?”

    “不知道。”白美人面带轻松笑容,朝我努努嘴,慢条丝理道:“不过,他准备先见方小姐。”

    三嫂有点不安地说:“他是不是又让我回去?”

    白美人笑得更愉快:“有可能,我只是秘书,不敢乱猜……”她风姿卓著地转头看向我,收敛了笑容:“方小姐,请跟我来。”

    白美人的高跟鞋敲打地面,咯噔咯噔,回响在静静的长廊。

    我沉默地跟随,思绪飘忽,仿佛回到了中国医院的走廊,那漫长牵动人心的时分,STEVEN,那么美丽灵动的眼睛,会好转吗?

    上天,请公平看顾这个无辜的少年。

    STEVEN,我的STEVEN。我的心变得柔软。

    白美人忽然停下脚步,有些傲慢地对我说:“方小姐,以前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对上官提起。”

    我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答复。

    她的神态变得紧张,惊疑不定:“难道你报复我,已经向他告状了?怪不得他现在……”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在走廊躇踌不前。

    我静候片刻,说:“没有。请快一点,我不想让上官久等。”

    她收起温柔的面具,面露阴森,尖酸刻薄地呛声道:“你神气什么?都分手了,还来纠缠不休。”

    我打量着她的变化多端的表情,语气平淡地说:“白大小姐,DONOTSTICKYOURNOSEINMYBUSINESS(请别多管闲事)。”

    白美人始料不及,象被人戳到了痛处,气势十足地尖声指控:“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想来破坏上官和我,我警告你!”

    她的高分贝,让人头皮发麻,所说的台词,唱作俱佳,完满体现出苦情女主角的凄凉。

    我调动所剩无几的耐心,淡淡的笑道:“白秘书,你有受虐幻想症吧?你可以叫再大声些,把公司员工都引过来。”

    她压低声音,阴冷地咬牙说:“方晓玉,你不过是会装可怜而已,根本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厉害,她的战斗指数比三嫂更强,侮辱人的天赋更高。

    PARAGON的情势严峻,我谨记自己来见上官的目的,不愿多生枝节,为他添麻烦,当众大吵的场面,能避则避。

    我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数到三,克制自己直往上撞的恼火,哼笑了两声,祭出奶奶诲人不倦的经典语录,故意咬文嚼字:“白小姐,一个泼辣的女人,就象搅混了的泉水,已失去原来的甜美。”

    这话真是文艺腔,酸得我身上的汗毛都集体起立。

    我顿了一下,继续雪上加霜:“以上官的好品位,会欣赏这样的女子吗?”

    她果然楞了一下,眼里透出烦躁,犹豫和不甘愿。我抓住战机,乘胜追击,再钉她一下:“这是莎士比亚在驯悍记里说的,你这么温柔娴淑的女子,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她的脸有些发白,没有立刻发作,瞪着我的身后,眼中放出冷箭,似要射杀对方灭口。

    我一回头,SAM离我们几步远,笑眯眯地作势鼓掌:“不错,我今天算长见识了。”

    我向他招手问好:“SAM,又见面了!”

    SAM一本正经的调侃:“想不到,你这么有文学细胞,哈哈!”

    我松了一口气,笑道:“让你见笑了。”

    他英俊的脸笑得愉快,向我耸了耸眉毛,问道:“晓玉,来找上官吗?”

    我点头,心情舒畅了许多:“是啊,关于亚洲代理合约。”

    白美人已恢复端庄文静的模样,凉凉地在一旁说:“方小姐,你不要太得意了。”

    她一转身,纤腰款摆,走进了上官办公室门口。

    SAM和我对视一眼,默契地不于置评,跟在后面慢慢走着。

    上官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布置典雅,让人感觉非常舒适放松。

    一进门,他就愉快地迎上来,态度从容雍贵,亲呢地拍了一下我的头,声音如山泉激涧,有一种说不出的好听:“晓玉,你好象瘦了,我们今天去好好吃一顿。”

    “好啊,有BC大蟹就行。”我笑着回答。

    上官交代:“晓玉,你和SAM等我一下,我和白秘书谈几句就好。”

    我和SAM在靠墙的会议圆桌入座。

    上官关上办公室大门,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白美人坐姿优美,有几分矜持,几分惊喜。

    他神态郑重地说:“白小姐,我今天请你来开会,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白美人甜蜜地微笑:“没问题,我什么都答应。”

    我听得汗毛再次肃立哆嗦,可怜的上官,身边潜伏着假仙花痴女。

    他轻声道:“请你把日常工作交接一下,明天回楼下温哥华分公司报到吧。”他眉目朗然,说话有条不紊。

    白美人脸色灰败,瞪大了眼睛,隐有泪光,良久,她问:“为什么?你不是答应我哥哥,让我跟在你身边做秘书的吗?”

    上官清艳的瞳子,如一汪深潭微旋,卷起几分波澜。他沉吟不语,似下决心般,递给白美人一个黄色厚信封,说:“你先看看,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她的手在颤抖,垂泪欲滴,好似一个痴心女子,面临花花公子的抛弃,幽怨难当。这个场面煽情感人,我和SAM处在旋涡边缘,都有些不自在。

    SAM的手机适时响了,他推开椅子站起身:“上官,我出去一下就来。”不等上官答复,飞快地溜出上官办公室。

    我不约而同地说:“我也去。”

    上官气度闲雅,点了点头。

    站在大门口吹了一会儿风,我琢磨时间差不多了,转道去洗手间。

    我对着镜子修补口红,忽然一阵脚步踉跄,疾奔而来。

    颈后凉嗖嗖的,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白美人脸色苍白,急冲进来。她手举着一把剪刀,眼神散乱,显得异常阴沉可怕。

    门外传来上官的声音:“白小姐,请你不要冲动!”

    SAM也在呼喊:“白秘书,有话好好说。”

    白美人五官冷冽几近扭曲,逼了过来:“方晓玉,BITCH!你不让我活,我恨死你了!”

           

但为君故

    什么样的女人是可怕的?

    如果古龙大人还活着,一定会说,失恋的女人。

    他可能会再补充,陷入疯狂的、失恋的女人,更可怕。

    冰冷的剪刀猛地戳向我的脸,我左手推挡,右手抓过洗手池边的皮包,迅速地照着白美人的头挥去。

    “噗”,刀锋划过我的手臂,扬起血珠,伤口凉凉的,麻辣作痛。

    “啪”,白美人的脸被砸,高高肿起。

    她悍然不惧,眼神犀利,恶狠狠地挥刀再扑上来。

    我的头脑异常清醒,蓦的忆起,武侠书里著名的一句话,不要命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前有美人挡驾,只能后退,我迅速转身跑进独立厕所间,关门上锁。

    白美人厉声挑战:“方晓玉,你滚出来!”剪刀扎在木门上,砰篷直响。

    这个女人外貌文弱,想不到如此彪狠善战。

    今天,我怎么才能逃离她的剪刀手呢?

    她奋力踢门,忽然高声厉喊:“你们谁也不许进来,不然,我手下不会留情!方晓玉和我谁也别想好过。”

    上官在门窗外呼唤:“晓玉,晓玉,你怎么样了,你好吗?”

    他声音焦急,全没有平时的镇定雍容,压抑怒火地说:“白小姐,你不要伤害晓玉,有什么事,冲我来!”

    我回答:“上官,我没事,只是出不来。”

    上官,又让他为我操心了。

    他生病时,三嫂打我一巴掌,上官曾俯身在我脸庞亲了一下,叮嘱我:“以后任何人打你,一定要立刻躲开。”

    他的话,我都记得,我不想受伤,不想惹事,不过,还是被困在这个尴尬的小间。

    白美人嘶声痛哭:“方晓玉,你有什么好?为什么,我明明早就认识他,却得不到他的心?”

    她啪啪的扑打着厕所门,呜咽:“我好恨,我改了那么多,一直乖乖地做个淑女,讨他欢心,凭什么,他一见你就变心了?”

    她沉浸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自哀自怜:“你们都是伪君子,没有人真心对我。”

    初相遇,是一个雨天,白美人曾拉着我的手,亲热地称赞“你好可爱。”

    她误会我是上官的侄女,执意与我同坐,含蓄打听上官的情况。

    是什么,让这个曾经温柔和气的女子,如此悲痛欲绝?难道她的文静秀气,只是一种保护色?

    “方晓玉,你究竟有什么本事,你告诉我,告诉我!”她悲愤拍门。

    我在里面叹息道:“白小姐,我也曾暗恋过一个男孩子,没有结果。我想,我明白你的心情。”

    佛云,人有七苦: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所求不得,失其荣乐。

    “所求不得”之苦,堪比生离死别的惨痛。

    她困在感情的僵局里,找不到出路,不过是个可怜可笑人。

    “你胡说!”她哀怨地哭泣,情绪略为好转。

    门外传来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声音:“BETTY,BETTY,我是大哥,你不要闹了,还不快出来!”

    “你们都不要管我,让我自生自灭。谁敢进来,我就自杀!”她哭声更大。

    我劝说:“白小姐,你让我出来,有什么问题,我们好好谈。”

    她没有答话,坐在地上,嘤嘤噎噎。

    过了一会儿,我试探性问:“我出来了。”没有答复。

    我平稳一下呼吸,半掩着身体,快速拉开门。

    白小姐手持利刃,严阵以待,立刻刺过来。

    我闪身后退,猛推门板,飞快撞向她的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她摔倒在地,四肢朝天。

    我甩动皮包,用力砸她的手臂,剪刀噹一声脱手落地。

    白美人一边大喊:“救命,救命!”一边挣扎着想捡起剪刀。

    MAY从门口跑过来,她及时地踢开地上的刀子,伸手拉着我,一起冲出洗手间。

    上官守在门外,一把将我扶住。他低头检查,声音有些失控:“糟糕,你的手在流血,很痛吗?”

    我捂着伤口,迟疑地摇摇头,不想让上官为我担忧。

    上官原本温润如美玉,有一种柔和高洁的仪态,此刻却隐隐透出怒发冲冠之势,他瞪着身边的一个男人:“白总经理,你妹妹太不懂事了!”

    白总开口恳请:“上官,希望你不要计较,我会好好管教BETTY。”

    上官犹豫地看了看我的伤口,没有答复。

    SAM和MAY都责备地看着白总。

    MAY说:“真吓人,本来我早想进去,又怕白秘书发狂。”

    SAM连忙说:“我可不要你冒险。”伸手搂着MAY,柔声赞美:“你今天很勇敢!”

    MAY愉快地瞟了他一眼,嗔道:“你才知道啊。”

    我笑着说:“MAY,多谢你。对了,你怎么会赶来?”

    MAY娇憨地开怀笑道:“SAM告诉我,今天中午招待贵客,我自然就来了。”她对着我挤挤眼,故意强调:“有BC大蟹喔。”

    白总从洗手间抱着妹妹出来。他脸上阴晴不定,皱紧眉头不语,目光扫射到我,似乎将我身体烧穿一个洞来。

    好可怕犀利的眼神。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颤。

    白美人在哥哥怀里悲泣:“我的脸,我的脸毁容了,以后怎么见人啊?”

    白总训斥妹妹:“你哭什么,还嫌不够丢脸吗,真是没有用!”

    上官沉默不语,抚摸着我的头发,温情地说:“晓玉,你受委屈了。”

    我异常轻柔地回答:“没什么。”

    他叹息了一声,转向SAM说:“你和MAY先去用餐。”

    他扶着我走向办公室,语调温顺:“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一下,再去医院,好吗?”

    我抬头望着上官,诚心诚意地低声道:“谢谢,总是麻烦你。”

    上官俊异非凡的脸上,浮现一丝动人微笑,仿佛月生光华,让人目眩神迷。

    我偏过头,开玩笑地说:“上官大帅哥,你的魅力太惊人,在你身边,要做好流血挨打的准备。”

    上官的笑容凝在嘴角,慢慢变淡消散,明眸中闪过一丝黯影,语气微苦:“是这样吗,晓玉?我宁可受伤的是我。”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却象一柄重锤,又快又狠地击中我的心,让我胸口闷痛,几乎说不出话来。

    上官,他对我,从来爱逾性命,今天的事,他恨不得以身相代,为我挡刀。

    他待我如知己,如爱人。我因他流血,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我心中郁闷之气一扫而光,悠然道:“上官,记得吗,我们曾打过赌,各自许一个愿望。我想,我已经输了。按照赌约,我会说出自己的一个秘密,也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上官原本扶着我的肩膀,忽然用力将我的身体一带,我促不及防地撞入他温热的怀抱。他强健的手臂轻抚我的腰,飘逸的神态染上几分庸懒,几分性感,放大的笑脸凑近我:“晓玉,你又想和我耍什么花样?”

    他的模样如此魅惑,眼底的星光闪烁,却温馨如一帘旧梦,仿佛带我回到江南水乡,春风吹过,依稀可见白衣如雪的多情少年,在莲花亭亭的河塘边吟唱: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他眸中的柔情,如春水般荡漾。

    怜子情如水。

    我凝望着他英俊的面容,久久地没有答话,久到他温热的气息拂上我的面颊,他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晓玉,我很帅吗?你眼睛都直了。”

    上官的魅力动人心弦,让人无法抗拒。

    为什么要抗拒呢。人,总要尝试一些难以做到的事。

    我只要顺从心的方向就好。

    我清醒地点了点头,柔声说:“是的,你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

    上官的动容一笑,眸中丝丝柔情变浓:“晓玉,我忽然不想知道你的那个秘密了。”

    他的笑容淡雅和煦。他的心思敏捷,智慧过人。

    果然,他猜到我的想法。

    我低头,轻叹一声:“上官,真的不听吗?”

    上官的手环住我的肩膀,清俊的面容坦荡荡,深邃的眼眸专注地凝望,似要透视我的心:“晓玉,我不想看你受苦,可也不舍得放你走。”

    我微挣开一些,正视他笑道:“上官,STEVEN出车祸失明了,躺在医院,我的手还在流血……”

    上官神色不变,清冷高雅的仪态,好似墨色夜空中那轮银月。

    莹白的月光流淌进他的瞳仁,带着淡淡的忧伤。

    他缓缓地说:“我明白了。”

    谁说过,爱情是毒,甜蜜无药救的毒。

    我已弃权,他却不忍放手。

    究竟,谁是谁的毒?

    惟愿,爱君如梦,将他的一切放在心底珍藏。

    傍晚,我开车来到STEVEN的医院。转动方向盘时,我左臂的伤有些隐痛,并没有大碍。

    来到病房前,里面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声:“STEVEN,我再给你念一段故事吧。”

    我推开门,看见STEVEN靠坐在病床上,琉璃般晶莹的瞳仁,波澜不惊,一点也察觉不到我的目光,他脸上浮现一个真心欢喜的笑容:“晓玉,晓玉,是你吗?”

    白雪公主韩凌倚在床边的靠椅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几分审视,几分挑衅,斜斜地注视着我。

    我对韩凌点头:“你好,谢谢你来看STEVEN。”

    她眼神锐利地闪了一下,又变得温柔纯和,望着STEVEN说:“我和STEVEN从小认识,他有事,我怎能不来。”

    我来到STEVEN身边,握住他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STEVEN下巴微仰,与颈子形成一道弧线,纤巧优美,他失焦的眸子转向我:“我很好,你今天过得开心吗?合同谈得如何?”

    我轻快一笑:“下午定了草稿,过几天优里看过,就可以正式签约了。”

    STEVEN拉近我的右手掌,在他的面颊轻轻摩挲着,“辛苦你了,晓玉。”

    韩凌平淡地说:“恭喜你,STEVEN,你的公司看来有转机。”

    STEVEN说:“是啊,我的晓玉最能干了。”他一脸悠然自得。

    韩凌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她的目光恋恋不舍,停驻在STEVEN精致的脸上。

    STEVEN一笑,清雅脱俗:“韩凌,请向韩叔叔问好,关于协助PARAGON的事,如果我不在,你们直接与晓玉商量。”

    等韩凌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STEVEN忽然用力拥我入怀,赌气似的说:“晓玉,我要出院,这里好闷,我整天无所事事。”

    他柔软的唇亲吻我颈子,轻轻地啃:“晓玉,我们离开这里……”

    我心中柔情泛滥,正要答应,门口传来几声清嗓子的声音。

    我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回头看去,是来查房的主治医师和护士。

    我愉快地望着脸泛红晕的STEVEN,悄悄说:“这下,跑不成了。医生守在门口。”

    STEVEN追着我方向,捉过我的手,镇定大度地说:“罗杰医生,我什么时候出院?”

    罗杰医生翻看病历资料,和蔼地回答:“随时可以出院。STEVEN,你的视网膜没有受开放性外伤,初步判断是脑内受创,影响视觉神经中枢。”

    我问:“他的眼睛可以治吗?”

    罗杰医生说:“CT扫描,并没有显示明显的脑颅出血,所以,目前只能做保守治理。”

    我追问:“我不太明白。难道不能动手术,彻底解决吗?”

    STEVEN握着我的手,轻捏了一下。

    罗杰医生解释缘由:“限于加拿大的医疗制度,象STEVEN这样的病案,没有生命危险,需要排队等保险名额,才能做昂贵高风险的脑科手术。”

    STEVEN平静地问:“等多久?”

    罗杰医生表情有些抱歉:“依我们医院的情况,短则两年,长的话难说,可能会近十年。比如,换肾病人有的等了十五年,有的没有机会排到就……”

    我听得异常心惊,失望地问:“没有别的办法?”

    罗杰医生爱莫能助,想了想安慰道:“如果做恢复性治疗,也不是没有希望。”

    等医生离开后,STEVEN摸索着拿出几张纸片,笑眯眯地递给我:“晓玉,我今天练字,你认得出吗?”

    纸片上的英文中文混杂,是他默写的几段英文诗词,还有我们的名字。字迹有力,排练却歪歪斜斜,几乎象小学生似的生硬,只有他的签名,还依稀可辨过去漂亮舒展的字体。

    我渐渐意识到,他已经做好失明的心理准备。我趴在床边,认真地打量着STEVEN。

    最初,上英文课时,以为STEVEN只是孤僻冷戾,任性妄为的少年。

    此刻,他脸色温雅从容,气质冷逸而悠远,没有因命运的不公平而嘶吼作状。

    杀殿STEVEN,我心中的冰雪美少年,的确清俊绝俗,卓越不凡。

    我喃喃地念道:“STEVEN,你知道古龙武侠书《陆小凤》里的花满楼吗?他天生是个盲人,却比任何一位明眼人都敏锐,将世人看得清楚透彻。”

    STEVEN低吟:“花满楼?难道他是你的新男朋友?”

    我大喝一声:“可恶,STEVEN,看我的铁砂掌!”手指轻搔向STEVEN的腋下,笑嘻嘻地问:“你服不服?”

    STEVEN笑得灿烂,将我搂在胸前。

    我伏在STEVEN身上,小心挪开他受伤的左手,看见石膏上我龙飞凤舞的签字:“方晓玉到此一游。”

    下面,多了一行字:“韩凌到此一游,P.S.YOUAREMINE(你属于我。)”

    她居然公然挑战我的正牌女友地位,我兴之所至,提笔加上一句:“出招吧!”

    正与STEVEN笑闹成一团,我的手机铃声大作。一接机,韩凌银铃般的声音传来:

    “方晓玉,如果我有办法让STEVEN复原,你能不能退出?”

           

沉吟至今

    让我离开STEVEN,为什么?

    我有些惊讶:“这是个玩笑吗?”韩凌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顿了顿,平静地说:“你真想知道答案?”

    韩凌在电话那头沉默,等待着。

    我望着STEVEN茫然空灵的眸子,柔声问:“STEVEN,你喜欢我吗?”

    STEVEN清朗的声音闯入话筒:“喜欢,很喜欢。”

    “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变吗?”

    “对!”STEVEN神态温柔笃定,一字情话,说得云淡风轻,天经地义。

    我对着手机问:“韩凌,你听到了吗?”

    韩凌的回答很巧妙:“你难道不想治好STEVEN的眼睛?”

    我说得心平气和:“想,比谁都想。不过,我不接受别人的胁迫。你可以来公平竞争,或者自己找STEVEN谈。”

    韩凌一阵轻笑,颇有富家小姐风范:“方姐姐,你比我想象的还难对付,嗯,我们走着瞧。”

    这个电话,揭开了韩凌宣战的序幕。

    韩凌父亲公司与PARAGON的合作陷入僵局,不仅在市场上处处划清界限,而且高薪挖走PARAGON所剩无几的技术骨干,令PARAGON陷入人才危机。

    PARAGON副总经理办公室。

    天气晴朗,阳光透过明净的落地窗,为STEVEN镀上了眩目的金色光晕。

    我一边欣赏他微笑聍听的模样,一边留意技术总监JASON诉苦:“现在,我部门不少能干的人离职了,我们得想个办法。”

    STEVEN神情优雅:“JASON,假如我请来一位很强的专家,他又不甘愿屈居人下……”

    JASON直接地回答:“我愿意让贤,只要对公司有利。”

    STEVEN转向我:“晓玉,你看呢?”

    该我出场了。我的求贤计划,看来要尽快进行。

    我摊开一份资料,向JASON介绍:“大家都说上官是行业中的翘楚,有一位老先生比他更出名,三年前已经退休。如果,我们能请动他出山,可以大大提升PARAGON的技术水平。”

    JASON有些激动地问:“是研制成高频率自控器的泰德先生吗?他是我的偶像。当年我读大学时,他已经成名,曾来我们学校演讲。”

    我答道:“对,我在美国的姑父和泰德先生是校友,安排我同他见过面。他性情孤僻易怒,很难沟通,而且,他打算搬去多伦多与女儿一家团聚,对重回职场没有什么兴趣。”

    JASON的神情变得失望,我继续说:“我想再去试一试,这次需要STEVEN出马。”

    傍晚,夕阳如血,染红了天际,气候已经转暖,风过树林带起几只白鸟盘旋。

    我牵着小GOLDEN在公园草地徘徊,不时注意远方的小径,嘴里自顾自交代:“GOLDEN,等一下看到你的朋友,就把它带过来,千万不要跑丢了。”

    小狗欢快地摇着尾巴,围着我跳跃,不知道它领会了没有。

    远远看见目标人物,我松开狗链,GOLDEN立刻乐颠颠地跑开了。

    我回到长凳上,STEVEN静默地坐着,温柔地握住我的手。

    我有点紧张地说:“STEVEN,这位泰德先生虽古怪,但很爱才,等一下,你尽管表现自己的才华。”

    STEVEN笑着问:“你要我为他表演钢琴,还是小提琴?看不见琴谱,我没有什么把握。”

    我向他怀里挪动,靠在他颈边,悠然自得:“我认识的男孩子里面,你才华最出众,如果你也无法打动他,我就没有法子了。”

    STEVEN搂紧我,下巴摩挲着我的额头,亲呢地说:“谢谢你,晓玉,这么看得起我。”

    我坐直身体:“STEVEN,快,泰德先生走过来了。”

    小GOLDEN果然不负所托,领着泰德先生的狗跑了过来。

    泰德先生今天显得很愉快,他远远地招呼:“晓玉,你又来鼓动我出山?”

    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还没有放弃,嘿嘿,对了,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STEVEN。”

    STEVEN彬彬有礼地问好,泰德先生用外科手术般的眼光,将STEVEN从头扫描到脚。STEVEN戴着变色墨镜,对他的注视一无所觉,从容地站着,温和地微笑,显得潇洒而俊俏,美少年的翩翩风采逼人。

    我有些自豪,有些玩笑地问:“不错吧,我们STEVEN很有才的。”

    泰德先生点头赞叹:“嗯,有意思,要不要到我家去喝茶?”

    STEVEN机敏地答应:“谢谢,吃茶去。”

    泰德先生眼中的光芒一盛,有点喜出望外:“好,今天遇到知音。”立刻兴冲冲地在前面领路。

    我心中庆幸,想不到STEVEN巧妙地引用了“茶禪一味”的典故。

    据说唐代名僧从念即赵州和尚,对禅学和茶道有很高造诣,一日,一位挂单僧来寺中求禅,赵州和尚以那句著名的偈語“吃茶去”,点化对方参悟。

    泰德先生是日裔华人,爱好茶文化及古代诗词书画。一走进他的客厅,迎面挂着一幅古朴的仿画,描绘唐太宗御史萧翼,从王羲之第七代传人的第子袁辩才的手中,骗取《蘭亭集序》献給唐太宗的故事。

    泰德先生停下脚步,对我们说:“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STEVEN眼睛不方便,只能我应考了。幸好奶奶从小灌输,对古词画有些印象。

    我仔细打量一番,小心地说:“我觉得这幅图人物表情生动,笔法细腻,好象是临摹唐代《萧翼赚蘭亭图》,萧翼和袁辩才正在喝茶,洋洋得意的那位是萧翼,老和尚辩才显得神态落魄,张口結舌。”

    泰德先生点点头,心情颇佳,随口问道:“你也知道蘭亭集序?”

    我心里直打鼓,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号称天下第一行书,唐太宗临终時,嘱咐一定要以它陪葬,因此真迹永远埋没了。我在台湾故宫见过摹帖,字字遒媚劲健,有如神助,如此奇书,谁敢自称了解。

    我谨慎地说:“文中的二十个之字写法各不相同,王羲之酒醒之后,用心重新抄写原文,但是再也写不出那样的书法了。”

    泰德先生兴致勃勃地说:“我这里有毛笔,你要不要试一下?”

    老天,救命!我真想吼一声,现在已经是电脑时代了,练毛笔字的人凤毛麟角。

    我镇定地推辞:“今天没有准备……”

    一直静静坐在沙发上的STEVEN忽然开口,声音清亮好听:“我来尝试写一下之字吧。”

    泰德先生一听大喜,立刻捧出文房四宝。

    我专心地研着墨,STEVEN默默地提笔,在宣纸上方虚空练习。他神态飘逸自若,面带淡雅微笑,额前的金色碎发,平添了几分恣意洒脱,隐隐透出自然无极的魏晋古风。

    STEVEN定气凝神,进入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境界,以他为圆心,那种质朴淡泊的古意,雅到极致的空灵风韵,淡淡的,柔柔的,缓缓的,弥漫了整个空间。

    我和泰德先生都被这种无形无质,却无所不在的气势给震住了。我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了沉静悠远的气氛,泰德先生收了嘻戏的表情,脸色珍重,赞许地注视着STEVEN。

    屋子里静悄悄的,STEVEN全神贯注,悬腕蘸墨,流畅地挥洒,十个“之“字,一气喝成,若断还连,疏密有致,每一个字都变化不同,点画之间相互照应,正是书圣王羲之“正锋取劲,侧锋取妍”的笔意。

    STEVEN放下笔,我上前扶着他,心中柔情脉脉:“STEVEN,你~你真的很了不起。”

    泰德先生眼里溢满了激动欣赏,热情的冲上来,握紧STEVEN的手用力摇晃:“的确是顾盼寓情,灵动而不松散,好字!好字!”

    他有些迟疑地问:“STEVEN,你的眼睛不方便,怎能写得这样好?”

    STEVEN的脸上现出慕濡之情:“蘭亭集序一共三百二十四字,小时候,我父亲让我每天临摹十遍,几年后,我闭着眼睛也能写得出来。”

    STEVEN伸手搂住我的肩膀,笑得从容:“泰德先生,眼盲,不代表心盲。”

    泰德先生开怀大笑:“说得好!晓玉,你的男朋友很有趣。今天,我也来凑一下热闹。”

    他提笔飞快的写下三个字:“一杯羹”。

    泰德先生吹着墨迹未干的宣纸,娓娓道来:“当初,你们公司的熊总经理,曾来我家,重金邀请我跳巢,我就送了他这三个字,哈哈!”

    这可能是泰德先生的考题,我该如何接话呢?

    我回想“一杯羹”出处,史料上记载,汉高主刘邦与项羽相争,屡吃败仗,当项羽捆绑刘邦父亲挑阵时,刘邦却厚颜无耻地说:“吾翁即若翁”,“则幸分吾一杯羹”(我与你曾是结拜兄弟,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父亲,请把父亲的肉羹分一碗给我吃)。项羽看不起这种泼皮无赖的作风,结果还是放了太公和吕后。

    我沉思片刻,搀着STEVEN回到沙发,诚恳地说:“泰德先生,,相传流氓皇帝刘邦,被楚军追击,在逃难途中,为减轻重量让车跑快点,竟把自己的子女推下车。而熊总为了利益,背弃PARAGON公司,他们这样没有道德观的人,先生自然不会喜欢。”

    泰德先生认真地看着我:“晓玉,你说对了,我不会和熊总为伍。我虽有心帮你和STEVEN,不过,”他叹息一声道:“大厦将颠,非一木所支也。”

    这也难怪,PARAGON面临重大危机,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谁又不是这样想?

    不过,STEVEN有我,我会陪着他,我们相依相偎,就不会孤单。

    他曾赞美我能干,认真的微仰着颈子,那模样优雅而温柔……我心中泛起甜蜜,勇气渐生,握着STEVEN的手,侃侃而谈:

    “泰德先生,苏东坡有一句妙语: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事在人为,我们不会轻易放弃。”

    泰德先生说:“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

    STEVEN很默契地吟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我心中暗喝一声精彩。

    在来之前,我们曾猛啃古代诗词,以期与爱好中国文化的泰德先生有共鸣。这四句思慕恋人的情诗,被STEVEN巧妙地用以表达求贤若渴的心态。

    果然,泰德先生连连点头,神态温和:“我明白了,我会考虑的。来,先品尝一下我的茶叶。”

    泰德先生拒绝的意愿已松动,或许,他还想考察我们的茶艺?

    我打开茶杯盖,芬芳馥郁扑鼻而来,初时,茶条卷曲呈绿腹蜻蜓头状,接着,茶条在水中打开,纱绿显,红点名,叶表带白霜,肥厚明亮具丝绸光,茶汤金黄浓艳,象是乌龙茶。

    我轻饮一口,对泰德先生赞道:“这茶叶很香,入口苦中带甜,是不是安溪铁观音?”

    泰德先生快乐地说:“你很识货,哈哈。”他有些手舞足蹈地说:“难得你们两位小朋友来玩,我自然招待你们最好的茶叶。”

    STEVEN那边低首端杯不语。

    我瞧了一眼他的茶,水色清绿,茶叶带螺旋形,在水中沉浮轻舞,他细细地啜饮,神情温文尔雅,抬头对泰德先生说:“这是洞庭碧螺春。”

    泰德先生笑问:“你不能观茶,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STEVEN面泛清华,有一丝少年的羞涩:“我父亲说碧螺春是清朝贡茶,洞庭山少女采茶不帶筐,把茶叶放在乳间,茶受热而生奇香,这是他最喜欢的茶之一。”

    STEVEN对父亲的仰慕,溢于言表,令我对这位音乐才子生出一丝憧憬,是怎么样的男人,可以让STEVEN的母亲念念不忘,叹息一生大概只能爱(他)一个人,是怎么样的父亲,让STEVEN满怀尊敬,将他的话铭记于心。

    泰德先生舒服地靠着沙发背:“你们两位小朋友,真有意思,以后常来玩吧。”

    STEVEN和我静静地听着,果然,他进入正题:“我可以为PARAGON服务,但不做全职,算专家回聘,每周三天,好吗?”

    我心里欢呼一声,STEVEN立刻恭敬起身,与泰德先生伸手相握:“谢谢你!我和晓玉一定会全力配合你。”

    次日,STEVEN的母亲老佛爷大驾亲临公司。

    她已恢复高贵仪态,带着笑意问:“STEVEN,听说你们请到了本行技术专家泰德先生?”

    STEVEN说:“是晓玉筹划的,她每天很早起床,开一个小时车,去泰德先生家附近,带着小狗散步,晚上下了班也去碰运气,慢慢和泰德先生成了朋友,才肯让我们去他家饮茶。”

    我望着STEVEN,微笑:“我是将功补过。我不愿和你分手,韩凌父亲的公司最近一直在打击PARAGON。”

    老佛爷冷笑了几声,一脸高深莫测:“晓玉,你太单纯。韩凌父亲对PARAGON早有吞并之心,我们交手很多年。我公司全盛时期,他损失了一些利益,现在,不过是趁机落井下石,找借口抢夺我们的市场。”

    我摸摸脑袋,有些疑惑:“我还以为你中意韩凌……”

    老佛爷语调平常,开诚布公:“韩凌或许是真的喜欢STEVEN,可她父亲打什么算盘就难说了。晓玉,你一心一意照顾STEVEN,我都看在眼里。我是不会把儿子和公司,恭手让给他们的。”

    STEVEN手指莹润而细致,轻抚过我的眉眼,笑嘻嘻地说:“妈,我们的意见一致,我第一次觉得你又英明又美丽。”

    老佛爷颇威风地瞪了自己的儿子一下,忽然意识到STEVEN看不见,楞了一会儿,有点心酸地说:“我现在只希望你和晓玉好好在一起,我就你一个亲人,你的眼睛又……”她的眼圈发红,哽咽着说不下去。

    STEVEN站起身,摸索着握住母亲的手,柔声安慰:“妈,世上失明的人不只我一个。我相信上天这样安排,自有道理。”

           

青青子衿

    老佛爷擦拭泪水,叹气:“好吧。我累了,也该同你父亲好好谈谈了。”

    STEVEN有些惊喜地说:“太好了,我很想老爸,你什么时候见他?”

    老佛爷脸显笑意:“再过几天吧。”

    STEVEN真诚地说:“妈,我觉得爸爸是很爱你的,你就不要再赶他走了。”

    老佛爷似笑非笑,气势不太足地斥道:“怎么能怪我,是他自己一直不愿来公司帮忙。”

    STEVEN上前挽住母亲:“爸爸只是不喜欢商场上的勾心斗角,不过,他现在不是特地去欧洲联络朋友,还说服大伯父在欧洲设分厂,协助PARAGON的捕熊计划?”

    老佛爷居然有些羞涩,故意哼道:“要不是他愿意帮忙,我才懒得理他呢……好了,我先走了,公司的事就交给你和晓玉。”

    STEVEN悠然问:“妈,关于JASON叔叔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老佛爷精致冷漠的脸,现出了无奈和伤感,她疲倦地长叹了一声:“STEVEN,你处理吧,公司的事我不想再插手了。”说着,仪态万千地起身离开了。

    STEVEN打电话请JASON来副总办公室。一进门,JASON就恭喜道:“厉害!STEVEN,晓玉,你们太厉害了!居然请到了泰德先生,看来,我真的要让贤。”

    STEVEN有些为难,清俊的脸上泛起莫名的惆怅:“JASON叔叔,你并不需要让位。今天,有些事,想请教你……”

    STEVEN踌躇了半晌,继续说下去:“我意外得知,几年前,熊总私下在欧洲设了他的公司,曾邀请泰德先生去帮忙。熊总不断侵吞PARAGON的资产,LES和MISSIONHILL的事,都是他暗中安排的,这些年,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JASON的表情变得谨慎,小心地问:“我不是很了解,你的意思?”

    STEVEN沉静的面容看不出情绪,他声音反常的低哑:“JASON,关于熊总他们偷税的事情,你是知情的吧?”

    JASON的脸色苍白,犹豫了很久,他丧气地回答:“不错,是我向国税局报告的!只是,我没想到会闹成这个局面。”

    那个告密者竟是JASON。

    假设JASON已知内情,为什么不及时通知STEVEN,作出补救?他可以告发或阻止熊总的偷盗行为,或者内部想法补交税款,以避免国税局持枪搜查取证,造成无法挽回的经济和信誉损失。

    STEVEN问出我的疑惑:“JASON叔叔,为什么?”

    JASON象是换了一个人,他昂起头,神态倨傲说:“没有为什么!”

    STEVEN柔声唤道:“晓玉,你到我身边来。”

    我立刻走近他,心别别地跳,直觉有什么精彩的情节要上演了。STEVEN将我半搂着,护在身边,朗声说:“JASON叔叔,你还在记恨我的父母?”

    JASON凄凉地笑出声:“我嫉恨?哈哈,笑话,是你母亲负了我!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感情那么好,她却忽然和你父亲结婚了!”

    STEVEN将我搂得更紧,他清爽的呼吸吹过我的面颊:“我记得小时候,你来我家作客,父母走开了一会儿,你一边摸着我的脸,一边轻轻叫着我母亲的名字,你的样子很委屈,很悲伤……这么久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JASON眼中的怒火慢慢熄灭,冷冰冰地说:“这么多年,LUCY有回头看我一眼吗?”

    STEVEN正色说:“外公很欣赏你,坚持请你在PARAGON做事,只要你愿意,可以在PARAGON呆到退休。”

    JASON苦笑摇头:“闹到这个局面,我已没脸见你母亲了。”

    黄昏时分,霞光万丈,让人有些目眩。STEVEN和我坐在家门口。

    STEVEN沐浴在金色的晚霞里,他清俊的面容,有一种梦幻般的迷朦,映着即将燃尽的余辉,焕发出少年的纯净和男子的英姿,一时间,我看得有些入迷。

    STEVEN柔和地说:“晓玉,我真希望,能一辈子陪你看夕阳。”

    我凝神注视他,状甚惋惜:“你现在就是想反悔也不行了,呵呵。STEVEN,你想吃什么?”

    STEVEN笑道:“我不饿,我们带小GOLDEN去散步吧。”

    一到公园小区,小GOLDEN撒了欢的飞奔,我牵着狗链追随,疾跑中不小心被木桩拌倒,摔得有些狼狈,STEVEN伸手扶我,也踉跄扑倒在地。

    STEVEN摸索着撑到我身边,抚摸着我的脸,晶莹的眼里有一丝道不明的怅然,喃喃地说:“对不起,晓玉,我竟没有办法照顾你。”

    他的声音很小,很柔,很平淡,他的面容带着丝轻愁,这瞬间,他仿佛飘到一个遥远的空间,一双没有焦聚的美目,直楞楞地望着前方,茫然若失。

    我回拥着他:“STEVEN,我一点也不痛。”

    STEVEN搂着我坐起身,他的脸有些发白,忽然淌出一串鼻血,他的眼睛滲出一行泪,红艳艳的吓人。

    我惊骇地看着他:“STEVEN,你脸上都是血!”

    STEVEN虚弱地说:“我好累,晓玉……”说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血无声无息的流淌,他清俊的面容,显出夺人心魂的凄艳之美。我有一种可怕的错觉,仿佛他的生命也在静静的流逝。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时光倒流,回到我们一起看夕阳的时分。

    我捧着STEVEN的脸,唤他的名字,他在昏沉中竭力答应我,很微弱、很温柔的声音,终于再度在我的哭声中响起来,几不可闻:“晓玉,晓玉,我在……”

    我的心一直往下坠落,最后摔入千年冰窖,死寂的寒气刺透毛孔,一点点渗浸骨髓。

    我全身的力气散了,抖索地摸出电话,拨了911。

    我轻轻的抹去他脸上血珠,徒劳地试着堵住鼻血。

    胸口的恐惧,撕心裂肺,比痛苦更强烈,从脊梁尾骨升起,迅速占据了全身,我的一举一动都变得迟缓僵硬。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我的灵魂似乎漂浮在空中,惶急的注视着,无能为力,发出阵阵悲鸣。

    我的声音是如此的低哑,如此压抑,近乎力竭声嘶,小狗受了感应,趴在我的膝盖,惊慌失措地舔着STEVEN的滴血,哭泣般的乱吠。

    救护车来的时候,我搂着STEVEN,胸前染血,我的思想处于空白,我们的手一直紧紧地相握,直到医护人员用尽全力,才将我们分开,架上了车。

    黑夜到天明,昼夜交替,两天过去了。

    STEVEN的母亲坐在病床边,泪水满面。

    罗杰医生为难地说:“脑部扫描图发现奇怪的阴影,很靠近脑中枢神经,不能确诊是破裂的血管,这类手术风险很大,有可能造成脑部永久性的伤害。”

    STEVEN的母亲问:“如果不动手术呢?”

    罗杰医生叹气:“那么,他就象装了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也许永远不会发作,也许随时随地发生危险,这一次送医及时,下一次就难以保证了。”

    STEVEN的母亲悲哀地哭泣:“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时清醒,一时昏迷?”

    我的心悬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失去了方向。

    一个念头浮上来,越来越强烈,如果STEVEN离开人世,我的生命也没有了乐趣。

    我艰难地开口:“罗杰医生,你听说过Dr.DanPotter吗?网上的资料显示他是脑科权威,这类手术的成功率全美最高。”

    罗杰医生想了想,回答:“对,我知道他,UCLA医学院终身教授,是最出色的脑外科专家,目前他的病人都恢复得很好,还没有听过什么失败的病例。”

    我强作欢颜:“Dr.DanPotter是韩凌的姨父,韩凌可以安排,让他马上接受STEVEN到美国作手术。”

    老佛爷盯着我看了好久,点点头:“晓玉,你是好孩子,委曲你了。”

    我望着STEVEN安详的睡颜,微笑:“只要他能好好的,就……”我深呼吸,压住上涌的泪水,“我先走了,今天有一个重要的新闻发布会。”

    我来到希尔顿宴会厅,上官快步迎上来。他扶着我微颤的身躯,紧张地问:“你怎么浑身发热?眼睛肿得象桃子?”

    我苦笑:“象桃子?我不知道,你的想象力这么好。”

    上官眉目俊朗,一片风清月明,让人心情安定:“出了什么事?”

    “STEVEN病了。”我疲倦地说。

    上官不着痕迹地一带,让我半靠在他的肩膀,轻拍我的背,柔声软语:“晓玉,你居然有了几根白发,你要照顾好自己。”

    “方晓玉小姐,”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可以采访你一下吗?我是X报记者。”

    上官沉着地说:“等一下,会宣布我们两家公司合作,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提。”

    那名女记者神秘兮兮地问:“方小姐,你愿意谈谈你和PARAGON副总经理的关系吗?”她打量着上官,满是惊艳:“听说,你和PRESERVE的上官先生也在交往中,这次合作,是不是你一力促成的?”

    我咳嗽了一下,语气淡漠:“这种无聊的猜测,不在今天的采访议题范围。”

    那名女记者讪笑:“有人向报社投放了你们的照片,我也是例行公事。”

    上官眉头微皱,严肃地看着对方:“我们只回答公司相关的问题。”

    那记者耸耸肩,走开了。

    上官挽着我到宴会厅一角休息:“晓玉,你要不先回去吧,这里的事就交给我。”

    我坦率地说:“你说过,清者自清,这些事,我不怕别人提,而且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没什么可撇清的。”

    上官俯首笑道:“你对我的话,倒是记得很清楚。”

    他擒着一个动人心弦的笑容,亲呢地在我耳边呼着热气,我颈子微痒,有那么一瞬间,压在心头的负担,也轻了一些。

    上官,他永远不倦地守护我。

    即使我跌到黑暗的深渊,他也会伸手抱我出来。

    人生就是这样,一路有风有雨,有快乐,也有悲伤。

    新闻发布会顺利完成。上官不放心,执意要送我回家。

    我婉言谢绝,此刻,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开到史丹利公园海滨,不知从何时起,我爱上了这片宁静的海。

    我茫然地靠着长凳,心酸难忍。

    我就这样把STEVEN恭手让人吗?

    爱情是独占的,专一的,不容分享。

    不是身在局中,无法体会其中的微妙道理。

    那个人,与你共同分食一个冰激淋,拥在一起看租来的恐怖片。

    饿了,他会亲自出马,变出一大堆美味,笑眯眯欣赏你的吃相。

    下雨时,他背着你欢笑,一路狂奔到家。

    寒流来时,他脱下外套,亲手为你披上,搂着你惋惜地说:“你成小胖子了!”

    大热天,他为你端冰茶,切水果,在空调房间,还故作风雅的摇着破扇,扇出凉风。

    ……

    我生命中那些欢喜的记忆,就这么抛开?

    这样的隐忍牺牲,我有勇气承担后果吗,我可以洒脱地放手吗?

    我抹掉眼泪,来到STEVEN的病房门口。

    眼前是一幅家庭和美的图画。STEVEN恬静地倚在床头,老佛爷微笑着递上水杯,韩凌轻快地念着新闻报道。她的声音悦耳动听,为这和谐动人的画面,锦上添花。

    我的心纠结起来。

    韩凌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走过来娇声说:“方姐姐,STEVEN已经同意去美国了。”她凑在我耳边,以我才能听到的声音,冷冷道来:“你最好记住你的诺言,以后,不能再见STEVEN,也不可以主动联络他。”

    原来,我根本不潇洒,满嘴苦涩,胸口发闷。

    原来,人生易变,前一刻属于你的位置,顷刻间,就被新人顶替了去。

    我撑住身体,挺直脊背,“好,让我和STEVEN单独谈一会。”

    STEVEN的母亲看着我,表情复杂难辨,叹息了一声,关上门离开了。

    只剩下他和我。

    我扶着STEVEN躺下,脱去自己的鞋子,爬上病床,搂着他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STEVEN清淡地微笑:“就这几天。”他环住我的腰,凑在我颈边轻嗅:“你涂了什么香水,这么好闻?”

    我紧紧地贴着他修长的身躯,只觉四肢一阵酸软,心如被钝刀割裂。

    我鼓起勇气,揭开他的病号服,颤抖的将他的上衣脱掉,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哽咽低语:“STEVEN,你用力抱抱我!”

    他修长莹白的手指,微微颤抖,解开我胸前的钮扣。

    他赤裸火热的身驱缓缓覆盖上来,灯光下,他的容颜淡雅如美玉,散发着超越时空的魅力。

    他亲吻着我,虔诚而热烈,好象用尽了生平的所有爱恋:“晓玉,如果我离开了……”

    我微笑,紧紧地拥住他,象是汲取生命的源泉:“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一阵敲门声传来。我慌乱地缩进被子,趴在STEVEN的胸口。

    STEVEN迅速坐起,将被子拉到下巴:“罗杰医生,你怎么又来了?”

    有一个热热的硬梆梆的东西顶着我,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罗杰医生显得很愉快:“STEVEN,醒了就好。奇怪,你的脸怎么红得吓人?”

    STEVEN几乎是呻吟般地回答:“我有点不舒服。”

    我静静地呼了一口气,轻轻地舔了一下STEVEN的胸口。他的身体起了一阵轻颤。

    罗杰医生说:“不舒服?那么我得仔细检察。”

    STEVEN急忙求饶:“不,我很舒服,真的,很舒服!”

    罗杰医生哈哈大笑:“那我过五分种再来。”

    脚步声刚远去,STEVEN掀开被子,一把搂住我,“晓玉,MYBABY(宝贝)!”

    只这么深情的呼唤一声,STEVEN就吻了下来。

    这一吻,他像是使尽全力,将他所有的热情都输送过来,将我自迷糊的梦幻之中唤醒,而双唇传达到心上的,是一阵阵难以置信的甜美和苦涩。

    肉体的欢愉,混杂着心迷惘的痛楚,我仿佛沉浮在天堂与坠落的边缘。

    良久,门外又响起敲门声,我们才分开,喘息,抚摸,那么多的柔情蜜意,那么多的尽在不言中。

    这是梦吗,是梦吧。

    而我,无怨无悔。

           

悠悠我心

    希尔顿饭店宴会厅。

    PARAGON与PRESERVE合作项目成果鉴定及庆功会。

    桌上摆着十几道宴席大菜,我对一盘葱姜BC大蟹情有独钟,埋头大嚼。身边的MAY轻触我的手臂,悄声说:“快,好戏要上演了。”

    宴会厅中央,有一个临时围出的圆形舞台。

    吴君举着话筒,站在那里,笑得眉飞色舞:“各位同事,经过大家投票选举,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前三名已产生,他们是DANIEL,SAM和MIKE!大家鼓掌!”

    台下一阵欢声笑语,掌声轰动。我停下筷子,兴致勃勃地观看。

    吴君有些得意洋洋地宣布:“鉴于大家的强烈要求,并征得当事人同意,我们将拍卖这三位帅哥今天晚上的归属权,哈哈,中标者可以和他们约会哦!”

    这下,整个宴席厅乱成一锅热粥。

    很多女士交头接耳,跃跃欲试。

    有的说:“DANIEL,我要DANIEL!”

    有的说:“DANIEL难度太大,我选SAM或着MIKE吧。”

    同桌的小安和BEBE立刻兴奋得拼命拍手,眼冒红心。

    MAY镇定自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音乐变缓,吴君带着笑,郑重其事地介绍:“下面,有请三位大帅哥分别作才艺表演,各位女士可以随时参加竟标,以十元起跳。”

    最先出场的是我们PARAGON的风流才子MIKE,他任职市场部,是一流的销售技术工程师,在PARAGON最低潮的时候,他一直安心工作,努力为公司带进订单。

    MIKE身材高大魁梧,金发碧眼,很有绅士风度地向大家招手微笑,伴着音乐即席演唱了一首英文情歌。掌声中,他的价码一直飙升,最后以两百元的高价,被财务部的同事领走了。

    SAM的出场令人眼珠快掉下来了。他表演的是双人格斗,一招一式,如雷霆万钧,舞出呼呼的风声,与他过招的少年,身姿俊俏挺拔,动作敏捷优美,一步不退,令人看得眼花撩乱。

    很多当地人只在电影上见过中国功夫,没有接触过现场实战,立刻兴奋莫名地大叫加油,宴会厅里,欢呼声和掌声一阵响过一阵,大家都忘了喊价。

    我对MAY打趣道:“SAM平日很体贴,对你言听计从的,想不到他身手这么好,很帅啊!”

    MAY笑成眯眯眼,谦虚地说:“哪有上官大哥帅。”

    舞台上,精彩的武术表演已结束,两人对鞠一躬,漂亮地收招。

    SAM英俊的脸神采奕奕,剑眉上挑,搭着那少年的肩膀笑着说说:“这位是我的弟弟,人家是纯洁的好孩子,不在今天的拍卖范围,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哦。”

    那少年拥有运动员的健美身材,身高腿长,眼睛黑溜溜的,极亮极有神韵,他有些腼腆地一笑,顿时他的脸如阳光般灿烂,让人感觉亲切自然:“大家好,我是仁杰。”

    我的心一窒,恍神间,时光的宏流仿佛将我带回从前,那个记忆中的美少年,也是这么简单的介绍自己,他有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清澈晶莹得让人心悸,像那清冷的莹月,高悬在我触不到的天边。

    身边的MAY喊道:“30!”,将我惊回现实。

    一个女士马上接口:“50!”

    另一位说:“我出一百!”

    激烈的竟价开始了。

    舞台上的SAM精神气十足,愉快地看着我们这一桌。MAY甩了甩头发,婷婷婀婀地走到SAM身边,搂着他的颈子悄悄地说了一句话,SAM裂开嘴笑得象中了大奖,幸福地连连点头。

    台下的标价声暂时停住了,有女孩子不明状况地问:“那是谁啊,怎么和SAM这么亲密?”

    MAY又圆又大的眼睛扫了全场一圈,笑着劝诱:“我是SAM的女朋友,我出二百五,大家就不要跟我争了吧。”

    台下嘘声一片,MAY不受影响,拉着SAM向我们这一桌走来。

    SAM对着主持人吴君摊手耸肩,顺应女友大人的指示退出了竟拍会。

    吴君赶紧说明:“大家不要急,我们还有最后的法宝,现在有请上官大帅哥!”

    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小安和BEBE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邻桌有位男士没留意开了一句玩笑,周围几桌的女孩子立刻一齐怒目瞪着他,那人不明状况,苦着脸缩回座位。

    上官的追星族真是声势浩大,一呼百应。

    静悄悄的等待中,灯光暗了下来。

    忽然,一阵热烈的弗拉门戈之舞曲响起,厅内灯光齐明,以蓝色的灯光作为基调,并具有深浅不同的层次,给人一种犹如置身于大海怀抱中的感觉。

    我心目中温润如美玉的上官哥哥,穿一件白色衬衫,胸前纽扣解开两粒,以动感帅气西班牙舞姿出现。他的“女伴”竟是那位叫仁杰的美少年。

    墙壁上挂的红、黄、绿等各式灯泡,闪闪发光,如有生命般连环跳动。清脆的响板随着灯光回响,古典吉他与踢踏舞步合成的音乐倾泻,上官和仁杰所展示的舞步,充满了激荡人心的诱惑力,让人不可抑止地沉醉在男人的英姿勃发中。

    旋转舞动中,仁杰随手从桌上取了一枝玫瑰,叼在嘴里,手中的羽扇一抖,半掩俊颜,清纯中带点性感的笑容,恍如海棠春睡,让台下的熟女们悸动不止,发出惊喜的口哨声。

    上官微微含笑,他的眼神,带着千万伏的高压电流,热情而优雅地注视着我。

    他的俊美面容,犹如春花漫过山谷,让人留恋忘返。

    他的身姿似神话中的阿波罗,从容不迫地驰骋在晴朗的天空,令下界的子民,身不由己的向他臣服祈福。

    我屏息凝神,静静地欣赏。

    此时,吴君兴奋地催促众人竟价:“各位女士,你想与上官大帅哥共度良宵吗?千万不要错过机会啊!”他突然转向我,对着话筒大声说:“方晓玉小姐,请你先出价吧!”

    我飞快地摇了摇头。事前,我并不知情,身上的现金不多。

    上官眼神一闪,很快走到我的桌边。他从仁杰嘴里接过玫瑰,送到我的鼻前,轻快地说:“晓玉,可愿与我共舞?”

    仁杰亮晶晶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我,悠悠地笑说:“晓玉姐,你好!”

    吴君神经兮兮的冲过来,将话筒举到我下巴:“晓玉,你怎么能弃权呢,上官帅哥的心都要碎了。”

    我推开话筒,偷偷向上官打眼色,取出钱包示意:“我没有钱,能借点给我吗?”

    吴君一把抢过钱包,迅速喊道:“方晓玉带了几百块现金,今天她是志在必得,各位还是放弃吧,哈哈。”

    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一分钟前拼命鼓动大家竟标,转眼又劝退。

    邻桌有女孩子不服气地说:“不公平!SAM已经被女朋友领走了,可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上官。”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上官眼中的危险气息浓郁,他俊美非凡的脸凑到我面前,古龙水的淡香沁人心肺,他轻舔一下我的耳垂,半是戏谑地问:“晓玉,你打算不负责任地将我推给别的女人?”

    上官柔柔地望着我,眼魅如丝将我缠绕。

    他温馨的呼吸难以察觉地吹过,我感觉面颊有些发热。

    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荡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晓玉,我可要出绝招了……”他扶着我的肩膀,泛着健康红色的嘴唇,缓缓地贴近,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献吻。

    我略往后让,被椅子挡住了退路,便侧开身子笑道:“好了,上官大人,你的身价可是天文数字,你得容我想办法筹钱。”

    上官擒着那丝愉快的笑,风度翩翩地环着我的腰,不再作恐吓色诱。

    我从皮包里取出一个信封,对着吴君耳语了几句。他点点头,心领神会。

    吴君接过信封,取出支票,得意洋洋地挥舞:“方小姐果然早有准备,除了现金,还有一张空白支票在此,无论谁喊价再高,最后,还是她抱得美人归啊。”

    宴会厅内的喧哗声渐渐变高。

    吴君笑得古怪,接下来一番话,出乎我的意料:“大家都知道方副总心地善良,嘿嘿,今天大家最好想清楚,如果你真得罪她的话,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我心里直发笑,差点低估了吴君强词夺理、欺压良家妇女的水准。

    我镇定自若地微笑,视线温和而坚定地扫过各桌的女士们,似乎在为吴君的话背书。小安瘪着嘴,向我做出忍痛牺牲的伤心表情。BEBE挤挤眼,表示迫于恶势力弃权。

    吴君的巧言令色,加上我素来广结善缘,很多人采取明哲保身的策略,与我竟争者廖廖,居然以八十元的超低价,标得了上官的首夜。

    吴君上前恭喜:“晓玉,上官,你们今后可别忘了我这个大媒人。”

    我瞪他一眼:“你,不要瞎起轰。还有,标金改天再付给你。”

    这时,DJ放了一首英文老歌,音乐情意绵绵,上官搂着我加入大厅中央慢舞的人群。

    他眼中笑意昂然,兴致颇高地问道:“晓玉,你怎么会准备空白支票?”

    我不好意思地回答:“其实,是我的薪水支票,让吴君糊弄过去了。”

    他赞赏地大笑,神态俊朗飞扬,俯身亲吻我的耳朵:“晓玉,你戴这副耳环,很漂亮。”

    这对珍珠福字金耳环来历不凡,是上官的祖母遗留给他的纪念品。虽然有岁月的痕迹,却越发湛然生辉。

    我有些怅然:“那时候,你把这副耳环和周杰伦的CD一起送过来,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几次想还给你。”

    上官将我勒紧一些,眼中笑意更深,语气有些恶狠狠:“你敢!我送出去的礼物,从不收回。”

    我忍不住斜瞟他一眼:“是,大帅哥。你最近老是问起这副耳环,我只好带出来让你安心啦。”

    他握着我的手,轻轻地举到嘴边,印上一吻:“乖晓玉。”

    稍顿,他有些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戴上这个戒指的?”

    我平和地望着左手,有些甜蜜地回味道:“这个戒指有爱的祝福,传说,德国有一位贵族小儿子叫占斯……”灯下,精巧小锁戒面镶着钻石,中央的一颗红宝石,闪烁着冷清而耀眼的光芒。

    我心中隐隐作痛,平静地说下去:“以前,我觉得有点大,现在戴上去,正好合适。”

    上官呼吸有些急促,眼中冷星闪过,促然问道:“他走了这么久,你还是惦念着他?”

    我的眼睛有点湿润,咽喉堵堵的:“上官,以前STEVEN曾问过我,为什么我和你这么好,记得我当时好象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

    我守在原地,等候。

    两年过去了,我没有收到他的确切音讯。

    如果时光留驻,我还会作同样的选择吗。

    在他母亲淡出后,我呆在PARAGON不走,打点公司生意。从最初的讨论业务诚惶诚恐,见客户时拘谨不安,到如今跌倒滚爬视为常事,指点江山从容淡定。在上官的全力支持下,PARAGON已经扭转颓败的局面,重新出发。

    我以为,只要我站在显眼的地方,他就会看见。

    虽然,我将他亲手打包送了出去,承诺不再见他,不主动联络他。

    心中却存了一丝侥幸,他可以来见我,他可以主动联络我。

    我一直住在他“藏娇”的金屋,每日带小GOLDEN散步,照料院子里的花草,心安理得地等着他。

    我以为,他一定会回来的。

    上官托起我的下巴,轻轻吻去我眼角的泪水,声音如春风般温柔:“忘了他,我们重新开始。”他的另一只手将我拥着,手指抚摸着我的背,仿佛输送一些热力过来。

    在慢舞乐声中,我心事重重,悲喜难辨。

    如果可以,我也想,忘了他,那个两年来不时入梦的冰雪美少年。

    上官星光灿烂的双眸,异样清亮,静静地凝望着我。

    我尽量微笑,深深地回视着上官:“我会努力。”

    低头呼出一口长气,排解胸中的郁闷,我轻声说:“我想去洗手间。”

    我整理好仪容,感觉眼睛有点红肿,不想立刻回到大厅,就留在走廊,倚着二楼的栏杆,眼望楼下大厅出了一会儿神。

    上官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正想回头,一个触动人心的身影闯进视线。

    白雪公主韩凌从一楼的餐厅走出来,笑语如花,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身旁高大的男伴。

    他的金发剪短了,自然地飘动,身型更健硕,肩膀更宽阔……

    背影,一个背影,就让我激动得双手微颤。

    我犹豫了片刻,鬼使神差地冲下楼,来不及等待门童出手,自己猛推门追了出去。

    韩凌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街头转角,我不加思索地跟上去。我听到自己的心跳,混乱如野马蹦腾,我的呼吸急促,似乎快透不过气来。真正让我窒息的,却是如此不合时宜的邂遇。

    我又能说什么?

    STEVEN,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是我自己放弃的。

    没有相遇,我还可以活在自己的思念里,如今,竟要亲手毁去,了结我最真实的一段感情。

    “晓玉,我会亲自把狐狸精赶跑。”如今,他亲密地搂着另一个女人,柔情蜜意。

    我瞪大眼睛,仔细辨认。不,他不会是我的STEVEN。

    STEVEN走路的样子飘逸出尘,悠闲而从容,让人看了止不住的欢喜心动。

    STEVEN不会抛下我,他说过:“晓玉,你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终于,韩凌停下脚步,两人齐齐回头。

    果然,他不是他。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那位金发白人男子,警惕地注意我。他长得英俊,充满活力。

    但是,STEVEN比他更俊美,更纯净,更清雅,只需看一眼,就令我目旋神迷。

    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上前问韩凌:“STEVEN呢,你怎么没有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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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一刀

    如果说相逢何必曾相识?那么,我只想唤回时间,让我不必苦恼。

    只不过,人生兜兜转转,何处不相逢?

    上官是我心中温柔的一角,我羡慕他,欣赏他,盼望他快乐。

    他可以放下包袱,轻装上路,我唯有祝福他,感激他。

    趴在床上,我用上官送的手提式电脑,写下今天的心情。

    所有的经历,事后看来,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美丽。

    我的生命,因为曾有上官这个名字,而丰富。

    他是一个无限美好的存在。

    门铃忽然响了,我的心砰砰直跳,呼应着铃声,这么晚了,难道是?

    我的脚步立刻变得轻盈,连闯几道门,扑到大门口,摸摸头发,理好衣角,深吸一口气,打开大门。

    门外,是一个优雅的身影,月光如水,映照得他冷俊的脸庞荧荧烁烁,恍然如天上仙人一般,星耀的双眼,似有情若无情,定定地落在我的脸上。

    我又惊,又喜,大喊一声:“上官!”

    他的眼神一亮,笑容因我的喜悦而绽开,伸手,微揽我的肩:“你想让我进去吗?”

    我请他进客厅入座,端出一杯龙井茶,小心地放在他面前:“请用。”

    上官的嘴角,有抹神秘的微笑,目光凝在我脸上,从容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我清理一下思绪,开口:“我有事相求。”

    我的请求,很冒昧,但是,我不知道除了上官,还有谁会帮我。

    上官缓缓地开口:“我在候机室接到SAM的电话,曾想,他何必多此一举。我应该离开,今天就离开。”

    他叹了一口气,悠然自得地说下去:“我把机票改到下一班,在机场坐着等。”

    上官的眼神柔顺而亮丽,象一瓶陈年佳酿,散发出醇厚隽永的香甜,些许岁月的沉淀,没有带来渣滓,只增添更强烈的男人魅力。

    在如此美丽的眼神注视下,我感到自愧形秽。

    “最后一班飞机走了,我才发现,自己忘了时间。”

    我望着他,仿佛仰望心目中的守护天神,他是天上最耀眼的那颗星,闪亮动人。

    然而,他眼中的星光,此刻变得有些黯淡,他垂下头,轻轻地说:“方晓玉,我累了,今晚,我很累。”

    他靠着沙发,静静的,没有出声,仿佛陷入了无边的睡意。

    天神看顾下的芸芸众生,可会意识到自身的渺小?

    永远守候人间的天神,可有过一丝倦怠?

    曾几何时,我刺他温柔一刀?

    我忽然喉头哽噎。

    我领他来到一间客房,放下手推行李小箱,手指大床,“上官,你如果愿意,就留在这里休息吧。”

    他悠悠地注视着我,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无比的幽静迷人:“你确定?”

    我坦荡荡地回视他:“是。STEVEN可能会不高兴,但我想他能明白。”

    上官优雅地往床头一倚,修长的腿随意往床边一搁,说不出的潇洒,黑溜溜的眸子似燃烧起来,然后,一层浓浓的倦意慢慢的弥漫开来,他垂下眼帘,低声说,“好吧,晚安。”

    他和衣躺下,呼吸轻得几乎静止。

    我垮前一步,搬起他的左脚,轻手轻脚解开鞋带,脱下他的休闲皮鞋,放在地上,然后,抬高他的右脚,手刚触到鞋带,只听到一声清咤:“够了。”

    我望向他,他的眼睛恢复了清明,一片湛然,俊美的脸,在灯光下荧荧生辉,他伸出手扶我:“晓玉,这个忙,我帮了!”

    我忽觉一阵轻松,心头的那块石头落下,浑身脱力,一下子跌坐到地毯上。上官开怀一笑:“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

    一听此言,我的泪噗扑地落下来。

    上官拢着我的头发,微笑如春风拂面,“傻晓玉,我还以为,你已经不一样了。”

    我放声大哭,肆无忌惮,好象回到了小时候,父母在床边聊着天,弟弟坐在地板上,玩着水枪,喷得我满脸是水。

    上官一言不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我哭得无比痛快,毫不掩饰,上一次去美国读书签证被拒,在电话里,他曾静静地听我哭诉,整整两个小时,他只说了几个单词。

    “晓玉,晓玉……”上官的声音低低柔柔,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抹去我的泪,他晶亮的眼睛,象星星闪烁,温和地照耀着我,令我有些安心。

    我断断续续的呜呀:“上官,上官,我好怕……STEVEN,STEVEN他不见了,呜呜……PARAGON快倒了……我好难过……对不起,我~只有你……”

    我挣扎着回到自己卧室,爬到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迷惘中,我感觉自己走了很远的路,终于来到车站,我等的车,却始终没有出现,是我误了时间,还是车在路上抛了锚?我等啊,等啊,心慌意乱……

    第二天清晨,我从床上一跃而起,瞪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发楞,除了哭肿的眼睛,没有留下上官来过的证明。

    我穿戴整齐,有点忐忑地来到客厅,上官正安详地用餐,他的面前摊开一堆文件。

    察觉到我的脚步,他转过头:“嗨,晓玉,先吃早餐。”

    桌上,是附近买的港式早点。

    我在他身边坐下,“早,你在看什么?”

    他向后靠着椅背,轻松地吹了一下口哨:“我在想,如何帮你。”

    看起来,他已经胸有成竹。我颇感兴趣:“你知道我要请你帮什么忙?”

    他有点诧异地问:“难道不是为了PARAGON?”

    至此,我心服口服。

    他的手指轻敲桌面:“你需要多少钱?”

    我抱歉地说:“很多,很多。“

    他无言浅笑:“限期多久?”

    我惶然:“越快越好。”

    “难度很大,”上官侧头微笑,阳光洒下来,他的大半脸镀上金光,一小半处在阴影里,让他显得意气风发,而又俊魅惑众,“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他微眯着眼,打量我:“我需要你配合,照我的要求去做,可以吗?”

    我满口答应:“师傅,你尽管吩咐。”

    他一笑,兴致勃勃,“你准备好了吗?”

    我重重地点头。

    他不多话,取出手提电脑,啪啪地打起字来,昨晚,他一定睡得浅,眼中有血丝。客厅里清清静静,我吃着早点,不时看看他认真工作的模样,心里安稳了许多。

    今天见的第一位客人,是位神秘的女银行家。传说,她风华正茂,有无数男朋友,非帅哥不欢,结婚,离婚,都是好朋友。据八卦王吴君的小道消息,她有个呢称,蜘珠女,酷爱暗黑色系,喜欢艺术收藏。

    我一边开车,一边打量靠着座位休息的上官。他穿着考究的法式休闲西装,里面是新买的黑色条纹衬衫,贴身裁剪,领子微竖,胸前的钮扣解开两颗,露出我替他挑的黑皮挂饰,看起来年轻俊杰,风流不羁,惹人觊觎。

    他推门下车,我正要跟着,他摆手制止,“算了,我一个人,会比较快。”

    我不忍心:“上官,你可不能,羊入虎口,我不要啊!”

    他肩膀耸动,大笑起来:“担心我的话,记得一小时后给我打电话。”

    我叫住他:“你的手机号码?”

    “加拿大的那支,已还给这边的公司,我还是用原来美国那支手机,你还记得号码吗?”

    我微笑点头,这个号码,曾牵动过多少小女儿心事,我如何能轻易忘记。

    他挥手告别,前额的碎发随风飘扬,象个微服出游的大人物,难掩优雅倜傥的风采,走向商务大楼,一路上,很多人在偷偷观察他,有个女士一直回头看他,差一点摔了个跟头。

    我不由得笑起来,忽然心情变好,随意喊了一声:“帅哥,我来保护你吧。”周围的人似乎没有留意,上官却停下脚步,慢慢回过头,朝我招招手,他的笑容,比阳光更灿烂更耀眼,我推门下车,快步跟了上去。

    坐在大名鼎鼎的女银行家对面,我的情绪莫名紧张。

    她靠在考究的高背大班椅上,带着变色眼镜,浅茶色的镜片后,一双眸子从容地审视着上官。

    而上官,目光淡定,不着痕迹地注视着她,带着一抹清笑,轻松自在。

    过了五分钟,谁也没有说话。我放缓呼吸,生怕惊扰这微妙的对视。

    又过了几分钟,室内悄无声息,上官唇边的那一丝笑容,若隐若现,默默无语地望着对方。他的侧面象大理石雕塑,美丽,冰冷,却隐藏着无穷的生命奥秘。

    女银行家的目光变得专注,似乎只是单纯的凝望,又似乎包涵了复杂的心事。

    我有些迷惑,在两人之间来回观察,不知道他们在闹什么悬虚。

    女银行家终于动了,她的脸上涌起亮丽的笑容,“啊,我又输了,好久不见,DANIEL!”

    “你好,LISA。”上官还是那么雍容镇定。

    “我不好,毕业以后,你就从来没有联络过我。”LISA语气惋惜,象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上官温和地笑道:“我不记得,我们曾有什么约定。”

    她的脸上似笑非笑,眼神有一丝犹豫:“你和……还在一起吗?”

    上官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几年前分手了。”

    LISA的眼光立刻锐利地射向我:“那么,她是新女友?”上官转头望着我,轻笑不语。

    LISA脸色数变,忽然变得轻浮娇媚,漫不经心地问:“难道,她,是那个她,就是她?”

    我好象在状况外,不解地看着上官,他的一双美目,流光溢彩,照亮了整个房间,而他,只是凝神注视,似乎全神贯注地数着我的睫毛。

    一会儿,他移开视线,难以察觉地长叹了一声,说:“LISA,我们谈正事吧。”

    LISA不愧是千面女郎,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方小姐,我为什么要贷款给PARAGON?”

    她没有看上官,只是严肃地盯着我。

    我背诵JASON准备的草稿:“PARAGON创立于二次世界大战其间,几十年来,它的产品遍布飞机各种机型……”

    LISA尖锐地打断我:“那些已是历史,现在,PARAGON很可能停业整顿。”

    我被她抢白,心里想,看来她早就做了功课,说服她恐怕不简单。

    她靠着黑皮大班椅,有点慵懒地问:“方小姐,为什么我要投资一个快倒的企业?”

    事到如今,我不存侥幸心理,索性大方承认:“不错,PARAGON看起来快倒了,但是,这只是推测,没有人能确定国税局将做什么,如果我们付清拖欠税款,PARAGON就会脱离困境。”

    我喝了一口水,正视LISA:“不管是公司,还是银行,都会有投资风险,一般的投资环境下,20%左右的投资是高回报率的,其余为零或负回报,比如股票市场上,一个人赚钱,就有差不多七个人赔钱。”我努力回想书上看到的财经知识。

    LISA微微点头,没有反驳。上官轻松的望着我,鼓励我说下去。

    我继续道:“PARAGON有几十年的技术累积,公司硬件运转良好,只是欠缺好的管理方法,而管理层有魄力改革,我相信,只要资金注入,尽管有一定风险,回报却是很高的。”

    LISA颇感兴趣地听着,猛的插了一句:“那么,你有足够的新订单吗?”

    我沉默下来,没有新单,而今,不少老客户犹豫不决,持观望态度。

    上官轻轻握了我手一下,声音悦耳,犹如晴朗的天气,让人一下子舒坦起来:“是的,PARAGON就会有新订单。”

    我连忙转头看着他,不自觉地瞪圆了眼,他眼神异样温柔,冲着我一笑,俊美得令人心颤。

    然后,他向LISA解释:“PRESERVE已经拿到HONEYWEXX的一个二千万订单,我们准备选用PARAGON的一些产品。”

    春风一下子吹进了这个屋子,我瞬时间神清气爽,目光凝聚在上官身上,他似有所觉,含着笑,对我眨了眨眼睛。

    在加拿大,PARAGON可以与PRESERVE一争,但是,过了边境,PARAGON就没有了威胁力。PRESERVE一向选用美国企业的产品,或者集团内部分公司产品。上官虽是分公司老板,但若一意孤行,忽然选用对手的产品,能否过得了集团总部那一关?

    LISA的声音刺破了沉静:“看起来,上官,你要和方小姐,祸福同舟了。”

    上官愉快地笑起来:“是我们大家一起赚钱做生意,LISA,你的意向如何?”

    他重新握住我的手,我没有缩回,心理又激动又迷茫。

    LISA的眼睛扫过上官的手,柔声邀请:“我有一幅画,想请你鉴赏一下。”她站起身,不由分说地推门走进了里间。

    上官正准备站起来,我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他望了我一眼,潇洒地说:“傻晓玉,你等我一会儿。”

    我说不出话来,却迟迟不肯放手。

    上官俯下身,摸摸我的头,轻挣开了我的手。

    我看着他大步走进去。留了一道门缝。我的心情忽悲忽喜,隐隐觉得不妥。

    过了几分钟,室内传来咣噹一声,上官推门走了出来。他一脸平静,嘴巴边上,隐隐有一丝红印。

    LISA紧紧跟在后面,似要解释什么,目光瞟到我,又默默地低头回到座位上。

    她的眼神飘浮,欲言又止,终于开口:“方晓玉,我决定贷款给PARAGON,细节,你约我的贷款部经理谈。”

    她有点苦涩地望向上官:“对不起,DANIEL,有空一起饮茶吧。”

    上官脸上带着一种奇特的不在意,淡淡地说:“以后再说吧。”他拉起我,很有礼貌地点头,离开。

    在走廊上,上官的脸色有些白,衬得他嘴边的红印更明显。他留意到我的注视,掏出一块白色手帕,轻轻地擦着嘴角,然后随手将手帕扔进了垃圾箱。

    他一言不发,打开车门跳进去。我不敢乱猜,有点心惊地望着他。

    他一甩手,简单地命令:“开车!先回你家。”

    我错了,我太放心,我以为上官出马,一切都会搞定。我怎么忘了蜘珠女的传说。

    上官那么有智慧有能力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奥秘?

    他又高贵,又骄傲,为何看似平静地忍受下来?

    他,不过是为了顾全我,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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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突变

    一盘招牌BC大蟹送到餐桌上,上官示意我动筷,我取了一块慢慢啃起来。上官接起手机,轻声说:“好,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我停下望着他,那淋漓尽致的潇洒和写意,奇妙的混合在一起,让他散发出强烈得可怕的吸引力,他的神色有些怅然,低沉地说:“晓玉,我得先走了。”他结了帐,干脆地起身走出门去。我楞楞地打量着门,关山路遥,庭外春已远,让我解脱了吧。

    门忽然打开了,上官迈着大步走过来,他的眼神柔和,如一汪秋水蓦的将整个空间吸入,我迷迷糊糊地有些想笑,注视他来到我面前。他一伸手拉起我的身体,有点粗暴地搂在胸前,一反平常的雍容镇定,很急躁地说:“方晓玉,你最好过得开心点!不然,”他用力勒紧我的腰,忽然含着我的耳垂,几乎是温柔地舔了一下:“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

    他松手将我扔回座椅,面不改色地迅速离开,只有变红的耳尖,稍微减弱了他的冰冷气势。我摸摸耳朵,长长呼出一口气,对着他的背影低语:“上官,你是个真正的好男人,好男朋友。”我呆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微笑,服务生远远的观察着我,大约以为我是个失恋的疯女人。

    “WAITER,请打包。”我取了食盒,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路上阳光灿烂,我的心境却有些湿润,人生短暂,情爱伤人,我轻轻抹掉眼角的泪,快步跑向自己的车,我想好好珍视自己所拥有的,STEVEN,STEVEN,忽然间想见见他。

    来到PARAGON大厅,新来的总机小姐审慎地说:“总经理和副总在开会。”STEVEN想引进新技术和人才,转换原来家族式的运作方式,他和熊总经理管理理念不同,不知道与熊总之间能否和睦相处。

    我在等候室翻看杂志,心里惦记着STEVEN,不时留意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有人招呼:“晓玉,你来了,怎么不打电话?”

    是老好人JASON,我站起身,礼貌的微笑道:“是我冒昧了,你们在开会,我不好意思打搅。”

    他向我眨眨眼打趣道:“看来STEVEN需要改进啊,怎么能让女孩子等呢?”

    STEVEN清亮的声音传来:“是晓玉来了吗?”

    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原本有些潮湿的心情,立刻开朗起来,暖和起来,STEVEN步伐轻快地走进来,夸张地勾住我的肩膀,笑眯眯地说:“晓玉,我好饿,你今天请客吗?”

    我点点头,把三个食盒取出来,STEVEN研究了一下,欢欢喜喜地说:“晓玉,只有你最疼我,帮我买了松鼠黄鱼,呵呵。”

    我不愿隐瞒,咽了下口水,虽然JASON早已离开并带上了房门,我还是很小声的说:“那个蟹是上官请客的,我今天遇见了他。”

    STEVEN的脸色有点冷,放下手中的食物,紧抿嘴唇仔细打量我。他的神态让我有点不安,我笨拙地解释道:“是碰巧,不是……哎,我心里有点烦,原来我是一个无知无识的小孩子,他一定很痛苦,”

    我停下来,自己语无伦次,不知道如何表达。STEVEN的眼睛异常凝重,悠悠地锁住我,我叹气,向他伸出双手,STEVEN立刻握住放到他腰间,目光变得清澈温和:“晓玉,不要急,慢慢告诉我。”

    我靠近他怀抱,泪意有些上涌,“嗯,我觉得自己很无用,很讨厌,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好人为什么会受伤害呢?”我感觉很无力很郁闷。

    “你后,后悔了?”STEVEN压抑着情绪,嗓音平板无波澜。

    “不是的,不是这样。”我埋头在他的胸口,双手攀住他的腰,紧紧地拥着他,他身上熟悉的清香,给了我一些力量,让我绷紧的思绪舒缓了,我喃喃低语:“STEVEN,万一我受报应,千万不要连累到你。”

    “晓玉,晓玉,”STEVEN抱紧我,轻轻蹭着我的脸,柔声安慰:“不要担心,有我在,我一直会陪你,没事的。”

    STEVEN,愿一切如你吉言,如果真有神明,请你们看清楚,我才是那个该受罚的人。

    我擦了一下眼睛,振作精神,用轻松语气介绍:“另外两个菜是我特地买给你的,我付的钱,你快尝尝吧。”

    STEVEN抱着我靠坐在他膝上,一脸的孩子气:“好晓玉,你喂我吃吧,我饿得没有力气了。”

    在STEVEN殿下的坚持下,我费劲地喂他用餐。餐厅忘了放筷子,我用手挑出鱼刺递给STEVEN,他恶作剧的含着我的手指不放,咋咋作响,含糊地笑着:“好吃,晓玉,好吃!”

    两人有时分食一块鱼,落得脸上桌子上都是酱汁,他用指尖沾了我唇边的汁水,满面春风地品尝着。好久没有这么轻松的午餐了,和STEVEN在一起,即使任性妄为也愉快,我渐渐恢复了生气。

    进入PARAGON上班已经几个礼拜了。现在的公司有点风雨飘摇,为了降低成本打开新销路,STEVEN和老佛爷去中国谈合资企业项目,我每天替他处理一些日常工作,数着日子等他,还有三天就要回来了。

    今晨,我的心有些莫名惶惶,车刚入公司停车场,一只黑鸦“嘎嘎”飞过,在车窗上留下白糊糊的一坨玩意,我走进副总办公室,JASON面色铁青地送上一封律师信:“你看看,是LES他们发来的。”

    LES的技术小组多次违反规定,故意乱动客人的设计,使PARAGON失去了MISSIONHILL等大客户,STEVEN和JASON调查确实,虽然有熊总经理力保,还是依据程序将LES等人辞退,并发了一些津贴。谁知,他们请了律师控告公司歧视,长期精神虐待,这场官司耗时费钱,也许会对PARAGON运转不良的境况,雪上加霜。

    我心情沉重地把信交还给JASON:“你请熊总处理吧。”

    JASON连声长叹:“熊总已经休假两周,本来前几天就应该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按时上班,打他家的电话和手机,居然已是空号。”

    我的心开始发凉,一个公司的最高层干部,不会毫无缘由地失踪,一定有什么我不明白的原因。我和JASON小眼瞪大眼,良久,他干巴巴地说:“还是赶紧打电话向STEVEN他们汇报一下吧。”

    我来到STEVEN的座位,正想提起电话,外面有些喧闹,门忽然被踢开,冲起来几个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特工,一支长枪指着我的脸,伴着厉声吆喝:“DROPTHEWEAPON,HANDSONTHEWALL(放下武器,手按墙站好)!”

    被一把真正的黑洞洞长枪指着,是什么滋味?我从椅子上滑到地板上,下巴砰的撞上办公桌,顿时擦破皮,一丝血腥味弥漫。

    那把枪横在头顶,我的心乱跳得失去秩序,狼狈不堪地想从桌下爬起来,一双漂亮的高筒黑皮靴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鼓起勇气仰头看去,一个长官模样的男子微笑着打量我:“年轻的女士,你们公司的负责人是谁?”

    我的耳朵轰轰的听不真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我不知道。”

    “你的职位?”他紧紧地盯着我。

    “总裁特别助理。”STEVEN母亲给了我一个唬人的头衔,让我能学习各部门运作流程,并能超然于公司管理层,对我可算体贴。

    他把指着我的那只枪轻轻推开,蹲下身问:“现在你要配合我,把所有人召集到会议室去。”

    我点点头,嗓子发干地问:“倒底出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明白。”

    他礼貌的伸手扶起我,“我们是加拿大国税局的特警,我是一级税务官LEON,你们公司几年来有故意偷漏税行为。”他几乎是强制地搀着我到总机处,交代所有办公室员工汇合,他的特警早已将所有的文件封存,沿着楼面的各个办公室,一一搜查相关资料。

    “你带我去几位负责人的办公室看看。”LEON态度温和,语气不容置疑。

    我垂着头问:“你们有证据吗?”

    LEON语带保留:“是的,而且有人举报。”

    “那你们今天是有备而来。”我木然,是谁在偷税漏税,又是谁搅起滔天巨浪,这件事透着古怪,从没有听STEVEN提起,我坚信以他的个性,绝不会参与或纵容任何龌龊勾当。

    几个会议室的门口,手举长枪的特警在巡逻,财务处的文件被打包搬运到车上,熊总和STEVEN的办公室,文件柜翻了个底朝天。PARAGON,曾是航天军工行业电控制器巨头,温哥华举足轻重的制造商,许多当地毕业生引以为豪的工作单位,现在,只有一片凄风惨雨,人心惶惶似到了末路。

    明日的财经版,会如何报道此事呢,那些与公司有业务来往的企业,会如何对待合作关系呢?现在,STEVEN和老佛爷都不在,这个公司是他们的心血,不能这么就垮了,可是,我能做些什么?

    混乱中,我勉强整理了一下思路,虚心请问:“LEON,如果查核属实,公司会受什么处罚?”

    他公事公办地微笑道:“你们会收到起诉书,如果那样,就很难继续营业,当然,也可以在限期内补齐税款和相应罚金。”

    我小心的探问:“如果没有办法交齐税款,会发生什么事?”

    他耸耸肩道,“那么,法人代表及责任人就可能被起诉,最坏情况是做牢。”

    国税局的官员特警,带着大批财务文件离开了。我的脑袋空白,好象陷在刚才的厄梦里。

    该怎么办?我短暂的二十多年生命里,很少经历过如此接近死亡的恐惧,那把长枪似乎还在我眼前晃动。

    然而,我必须镇定下来,公司里风声鹤戾,管理最高层全部缺席,JASON和我目前隐然成了发言人,我们有责任安抚人心,让混乱状况得到一定控制。

    可是,我的脑筋成了一团浆糊,怎么办?STEVEN,你在哪里?

    我跑回副总办公室,捡起桌下的手机,发现一个留言,是STEVEN打来的,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晓玉,我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他悦耳欢快的声音在我听来,如天籁之音,我呜咽了一声,STEVEN,你可知道这里发生了惊天之变?眼前这个烂摊子,如何收拾,我抖抖索索地拨给STEVEN,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许久,转到留言信箱,我不知怎么告知今天的几个坏消息,犹豫了一下,简短地说:“STEVEN,请回电。我也好想你!”

    我浑身冒着冷汗,转身面对跟随前来的JASON,声音控制不住颤抖:“我一时联络不到STEVEN,我们先召集一个经理会议,听听大家的意见吧。”这本是总经理的职权范围,现在情况特殊,我只能越级处理。

    有两位经理告病先离开了,STEVEN的心腹大将都出席了会议。我请JASON主持,他却坚决推辞:“总裁不在,依你的职位,可以代行权利。”他硬把我按在会议桌的主席大班椅上,轻声在我耳边说:“你是未来的老板娘,就当作一次实习吧。”

    受武侠小说荼毒已深,我不爱听老板娘这几个字,好象我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开着一家谋财害命的黑店。不过,我没有情绪纠正他,默默地拿过杯子,紧张地喝了几口,望着在座惨白的脸,轻声问:“今天的情况,大家都看见了,我们公司面临危机,我想请你们一起想办法。”

    “有什么可想的?把税款付清就好了。”JASON手下的一位经理垂头答道。

    JASON缓慢地讲:“我建议让员工们今天回家休息,恢复一下。”我深表赞同。今天大家惊魂未定,没有工作热情,留在公司只会胡思乱想,让谣言四起,人心更不稳定。

    STEVEN“任人唯亲”的理论,此刻对我而言再正确不过了,今天愿意发言的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干部。

    “公司财务管理有问题,应该赶快进行内部查帐。”人事部查理说。

    “我觉得应该搞清究竟逃了什么税,有多少金额。”是信息部经理吴君发言。

    “我们的现金恐怕不多,不够付税。”财务主管说。他的部门经理前一阵子刚辞职。

    我望向JASON,斟酌道:“目前,最重要的是稳定人心,酬款付税。”他点头同意,我补充:“我想请财物部相关人员来列席会议,你们有什么意见吗?”桌上默默无人反对。担任会议记录的小安很快请来财务部同事。

    我首先问财务主管:“你知道公司偷税的事情吗?”他摇摇头,憋红了脸,有点委屈。

    我望向其他财务部同事,他们低着头不作声,只有一位资深望重的总帐会计师,向我眨了眨眼,又状若无事的转开视线。

    我和JASON交换了一下意见,宣布散会,请大家回去休息。吴君私下请这位总帐,来到副总办公室,关上门,我诚恳地请求:“FAY,现在公司大祸临头,很可能被迫停业。你如果知道什么,请告诉我们吧。”

    她沉重地叹着气:“我在PARAGON服务了二十年,五年前起,财务经理亲自处理一些帐目,连我做总帐的也不太清楚。”

    我仔细的听着:“这位财务经理与熊总有什么关系吗?”

    她点头:“听说是熊总的小姨子。”

    JASON郑重地追问:“你发现什么异常的帐目吗?”

           

雪上加霜

    “我过两个月就退休,本不想卷入此事,不过,总裁一直对我不错。”FAY沉思片刻,毅然抬头说道:“嗯,经理离开时扔了一些文件,我无意看到一份秘密记录,好象每年熊总和几个干部,都会分到几十万到一百万的股份,而且,没有报告给国税局。”

    “也就是说,PARAGON没有为这些股票备案,他们偷漏了税款,却算在公司名下。”JASON道。

    “其实,是有两本帐,一直有一本假帐给股东。”FAY口齿清楚,我却听糊涂了,连忙确认:“为什么会这样?”

    “几年来,公司的利润都变成股票发给了熊总他们,他还主持了几笔投资,把大部分现金转移出去了。”FAY一不作,二不休,索性来个大揭秘。

    我觉得心口被冰水浇凉,颤抖着手握住已冷的咖啡,有点结巴:“那,那么,我们还有钱付税金和罚款吗?”我的手抖得厉害,却不自觉,吴君看不下去,接过咖啡杯放在桌上。

    FAY脸色镇定地回答:“没有钱了,不仅如此,连继续付供应商货款的钱也没有了。”她说得坦白,让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我虽怀着一线希望,心里也猜到不会有好消息,谁知竟是这么致命的坏消息。

    “原来公司的钱都搬空了,我们可以告他们侵占财产吗?”吴君问。

    “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打官司旷日持久,没有几年工夫和巨额律师费,我们等不到结果。”JASON毕竟老辣些,说得一针见血。

    “我们只能自己尽量想办法酬款,先度过目前难关。”最坏的情况已发生,我的心反而安静下来,等STEVEN回来,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我昏沉地回家,食不知味,手机和家里的电话一次也没有响过。晚餐后,我开始乱了心绪,这些日子以来,我习惯于STEVEN朝夕相伴,从没有试过这么久不联络,他总是第一时间回电,会有什么事耽误了?

    我回想他亮晶晶的眼睛,柔和地凝望着我:“晓玉,不要紧,不会有事的。”他清新的气息似乎吹拂过我的脸,让我混乱的心情有所缓解。

    我一遍一遍地拨着STEVEN的手机,铃声响亮,没有人接,到最后连铃声也听不到了,直接跳到留言。在温哥华机场等候上官的惊恐,毫无预警地袭来,一阵彻骨的冰寒之气,从脊椎升起,弥漫到我的全身,我冻得发颤,难道我的报应来得这么快?一切都是我的错,同样的事不要再发生了,STEVEN,STEVEN!

    他是那么孤傲,那么冷漠,却一直宠着我,护着我。那个甜蜜的夜晚,STEVEN俯首轻轻吻了我的脸庞,语气灼热:“晓玉,我喜欢你!我只想把你时时刻刻抱在怀里,到哪里都带着。”此刻,我心中的思念被放大,眼前不断浮现他温馨的笑容,只想依偎在他的怀抱,抛开所有的烦恼。

    我钻进被子,闭着眼睛耐心等待,STEVEN,你在哪儿?这次,我没有流泪,我知道,只要他不出意外,绝不会丢下我不顾。我半睡半醒,一直等到凌晨,每日睡前的问候电话,还是没有打来。

    来到PARAGON,我双眼肿胀,疲倦地问JASON:“你联络到STEVEN和他母亲吗?”

    他神情沮丧:“没有,我打了很多次,两个人的手机都无人接听。”

    我提议:“我们问一下中国那边的合作企业,看他们是否了解。”

    JASON很快出去联系。

    我请财务主管和总帐会计师FAY来到办公室,端上亲手泡的咖啡,开诚布公地说:“我对公司帐目一窍不通,请你们帮忙想想,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财务主管说:“先催一下到期的应收货款,并提醒其他客人准时付帐。”

    FAY说:“不好意思,我今天发现公司的两个最大帐号,已被国税局冻结了,我们可能连下周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如果STEVEN在这里,他会作何反应?我竭力转动脑筋,没有钱,员工们会恐慌,公司就会停产,市场风评会更糟,谁也不愿借钱给一个接近破产的公司,最后PARAGON会陷入窘境无法翻身。

    我们现在能够做的就是拖延这种恶性股牌效应。我从沉思中抬起头,看着两位神色凄凉的大将:“请你们暂时保密帐户冻结的事,我和JASON会想法借款,至少按时发薪水。等STEVEN他们回来,就有别的办法了。”

    我相信STEVEN能扭转局面,我所要努力地就是在他回来前,稳定局势。不过,事情远比我想象得糟糕。

    我和JASON在经办银行等了许久,一直将PARAGON视为上宾的贷款部经理,很为难的摊开手说:“对不起,你们的几个帐号无法提款,公司的信用度大幅下降,我没有权利给你们贷款。”

    “连一百万都不行吗?”我不死心地问。

    “如果在三十万以下,我可以想办法直接批,再多的话,就要报上级审阅。”他扬了扬手中的日报。我刚看过那则新闻,PARAGON如今变成了摇摇欲坠的恶性企业。

    三十万显然是杯水车薪,而且利息极高。JASON和我失望地打道回公司。一路上,他眼红红的,不住地叹气:“都是我不好,哎,是我不好。”

    我安慰他:“JASON叔叔,你不要自责,我们去找和PARAGON关系密切的企业,说不定他们肯帮忙。”

    “你不明白,我,哎,”他哀声长叹不止,“商场上都是攀高踩低,落井下石的多,同行如对手,只想趁火打劫,收拾对方,抢夺市场。”

    他的神态失落,话语有些尖刻。

    我默默无语,眼望前方,想起父亲曾说的话,商场上,花无百日红,一个人如果倒下,会有很多人踩着他的身体往前爬。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要做个强者,才能不被人践踏。可是,强者付出的代价呢?不能输,只能赢,只能往前。STEVEN会成为其中一位吗,我感到有些疲惫。

    回到公司,JASON打了很多电话,那些平时逢请必到,每次年末大宴会不缺席的老朋友们,一听到是PARAGON的来电,不是让秘书推说有事,避而不谈,就是声称最近银根紧,只能道义上支持。关系深的还寒喧几句,有几位干脆说要收回订单。只有STEVEN父母的老友,韩凌的父亲,表态愿意接见我们,不过这几天没空,让我们跟秘书约时间。

    商场如战场,墙倒众人推,这个道理,今天,我体会至深。难道我们真的陷入绝境了?

    我无意识地咬着手指甲,紧皱着眉头:“JASON,STEVEN联络到了吗?”

    JASON如梦方醒,连声说:“我差点忘了。中国那边的厂家答应替我们找找。我这就打过去。”

    现在是中国的半夜,我心中虽焦躁,仍说:“先等到白天他们上班吧。”

    好容易等到下午,JASON急不可待地拨了电话,我观察他的脸色,越来越青白,几乎变得透明,当他放下电话时,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声音颤抖不已:“晓玉,晓玉,发生了可怕的事,STEVEN和他母亲失踪了!”

    我完全听不懂,讷讷地问:“JASON,告诉我,你听到STEVEN的消息了,他怎么样?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JASON竭力地压制喘息,望着我的眼神是惊慌而悲痛的,他不能置信地摇着头,一直摇头。

    “到底是什么事?STEVEN怎么了?他怎么样了?中国公司那边不是答应找到他们吗?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好象失去了自制力,语无伦次地发问,一个问题接着一个。潜意识中,我猜到一件难以形容的可怕事件将要发生了。

    那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我绝不可能接受的。

    STEVEN!STEVEN!

    我在心内呐喊。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

    一种失去凭倚的空虚,席卷了全身,他怎么会离开我,如果没有STEVEN,我独自生活,又有何乐趣。

    JASON不住地悲叹,眼框发红似要滴下泪来,他的烦恼,也许只为公司遇到了困境而已,自己何必胡思乱想,徒生不好的念头。

    我不自觉地伸手扶住了桌面,支撑自己有些颤抖的身体,问:

    “JASON,中国公司对你说了什么话?告诉我,STEVEN还好吗?他母亲呢?”

    JASON缓缓地断断续续地答:“不知道……STEVEN~他们昨天就离开那家公司,可是没有回到旅馆……在半路失踪了……拜托了很多人找,没有音讯,好象完全蒸发了。”

    蓦地,浑身毛骨耸然,像跌到万丈冰潭之中,遍体生寒,口鼻窒息。

    有几秒钟失掉听觉,我才再回复正常。

    我瞪着眼,好象对面是个陌生人,JASON已忍不住落下泪来。

    奇怪,我的眼眶是干涩的,半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我的鼻子塞涩,一口气透不过来。

    只是,我的眼前昏暗失真,耳畔有噼啪之声,像听闻自己的心裂成了几瓣,散开来,风化,粉碎。

    人生原来如此。

    恩与怨,福与祸,深情厚爱,有如暴风雨,要来的一切又一切,挡都挡不了。

    不是你的,不是你可以有福气拥有的,随时要去的呢,瞬息就烟消云散,留不住一星半点,绞尽脑汁也无用。

    缘分弄人。

    天若有情天亦老。

    太阳底下,若非上天的特别眷顾,普通人怎可能拥有所有美好事物。

    至此,我明白了,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因果循环,我的报应,终于来了。

    我那多年来的懵懵昧昧,随着那清晰的心碎,荡然无存。

    那些美丽的心情,就要消逝。

    不,我无法放手。

    STEVEN,你不会有事,不会的。

    “别难过了,只是失踪,他们一定还活得好好的,是不是?”这么沙哑的声音,难听得象沙漠上濒临绝境的小动物,我差点没法子确认是自己发出的。

    JASON望着我,怀着一线希望重复:“他们一定还活着,LUCY她一定还活着。”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老佛爷的名字,平时他总是尊敬地称呼总裁。

    JASON的眼里盈满了泪,出自内心深处的悲働,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脆弱欲碎的感觉。上一辈的恩爱情怀,在最不可能的时机,爆发了。

    我伸手抚摸STEVEN桌上的相片,天地一片雪白,他搂着我,笑得那么清爽,那么欢畅。他深情的眸子,如一汪碧波荡漾的湖水,就要将我溺毙。

    我艰难的吸气,缓慢而用力地呼气,让自己的泪水不要流下来。如果STEVEN在这里,他会怎么办?

    我应该镇定下来,不可以放弃。

    “JASON,请帮忙联络中国公司,让他们在电视,报纸上刊登寻人广告,无论花多少钱都可以,我明天就把存款取出来给你。”

    “晓玉,公司的事怎么办?”JASON气馁地问。

    “我,我们,要努力,撑下去,等STEVEN回来,”我哽咽地说,“还有,LUCY她会没事的。”

    不管做什么,我都要让公司好好的,交到STEVEN手里。

    我的心忽然安定了,这就是我的目标,我的方向,我会见到STEVEN的,到时候他会夸奖我:“晓玉大人,我的晓玉……”

    泪水沿着面颊,不受控制的流淌,我飞快地抹去,鼻音很重地说:“可能是困兽之斗,可是一定要去试。”

    JASON凝重地点头,眼里重新有了光彩。

    不能力挽狂澜,也要奋不顾身地试一试,白羊座的人,或许太倔。PARAGON,你还不能倒。

    现在,我还有谁可以倚靠?

    一个熟悉地声音响在脑海:“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

    我从座位上跳起来,按捺不住急促的心跳,本行业中最优秀的工程师,最出色的高级技术管理,身兼公司股东,他或许会有办法。

    我匆忙地对JASON说:“我走了,去见一个好朋友。”在JASON迷惑的目光注视下,提了包,飞跑到停车场。

    我手扶方向盘,略微有些发抖。取出手机,拨给上官。

    “HELLO?”居然是白美人接的。

    我按捺下情绪,缓声说:“请找上官先生。”

    “他不在,你是谁,是不是方晓玉?”大美人好耳力。

    “是我,请问上官现在在哪儿?”我尽量礼貌地说。

    “你不必来找他,他不会见你的。”白大美人拖着嗲嗲的长音。

    嘟嘟,电话就这样被挂断了。

    事有轻重缓急,我已不是昔日的方晓玉。我停在PRESERVE公司门前,整理一下哭花的脸,走向大门。

    到了前台接待处,我请小姐通报一下:“我是方晓玉,请你替我找一下上官先生,好吗?”

    她狐疑地看了看我,又低头查看一下电脑,回答:“对不起,白秘书交代不用接待你。请你和她另约时间吧。”

    我深呼吸,怒气化为无形,“那么,我找SAM。”

    小姐谨慎地答,“SAM现在不在公司。”

    我微笑,“我在这里等他一下,可以吗?”

    接待小姐不慌不忙地说:“好,我先向白小姐汇报一声。”

    我心中暗道不妙,这位白美人能任我逍遥,才怪。

    几分种后,白美人带着保安人员驾到。看到如此隆重的欢迎,我不怒反笑:“白秘书,好久不见,你变得更加成熟美丽了!”

    三十岁后的美人,很怕有人提到年龄相关的话题,她有点气冲冲:“方小姐,上官不在,你上门来作什么?”

    我瞟了一眼,口鼻观心,不作答。

    白大美人加强语气,义正词严:“我们两家公司是竞争对手,我不能让你有机可趁。”说着,指挥保安来架我出门。

    她是地头蛇,我打不过,还躲不开吗。我立刻起身说:“不用麻烦,我自己走。”

    天已经有些黑,晚霞灿烂,我倒在座位上,无语,长叹,哭不出来。如今,见上官这么难,竟要劳动警卫出马了。

    STEVEN,你在哪儿?我徒劳地拨了他的手机,又一次的失望。然而,人因打击而坚强,我知道,你一定在什么地方,等着与我相见。

    我时时留意进出的汽车,幸好,SAM很快出现了。我立刻推门追上去:“SAM,SAM。”

    他一回头,显得颇意外:“晓玉,你怎么来了?”

    我满怀希望地说:“我想找上官,有很重要的事情,请他帮忙,想办法。”

    SAM皱眉,有点遗憾:“他今天回美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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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美少年

    我的心蓦的停跳了一拍,琴弓一抖,拖出一个沙哑难听的颤音。四周忽然变得寂静。

    北温哥华高岭,风吹过雪地,他凑在我颈边低低的笑语,似乎将天地间的气息吹暖。

    那一去不复返的温馨记忆。往事如风,休要再提。

    我收回目光,盯着有些模糊的琴谱,STEVEN转了一个变调,不动声色地重返前节,我不再迟疑,挥弓加入钢琴的旋律。那震撼人心的音乐,瞬间宣泄了歌剧魅影毁容后霸道的心声:“MYPOWEROVERYOU,YOU’REDROWNTOME(你被我的魅力所惑,完全受我控制)……”

    歌剧魅影(THEPHANTOMOFTHEOPERA)是正宗百老汇舞台剧,年轻歌剧演员克莉斯汀有一个神秘的音乐天使,其实就是歌剧院的魅影,他面目异常骇人,总是徘徊在歌剧院地下室,尽管音乐上的导师令克莉斯汀无限神往,迷人的剧院投资人劳尔夏尼子爵也相当吸引她。魅影,克莉斯汀和劳尔夏尼子爵的三角恋纠葛,成就了旷世美丽的不朽传奇。

    我们所表演的是魅影知悉克莉斯汀的恋情后,大为震怒的经典片断,STEVEN华丽的演奏,充满感人肺腑的冲击力,音乐高潮迭起,时而婉转低吟,时而激愤热烈,道尽魅影狂风暴雨的激情,妒火中烧和占有欲,我屏息静气,全力跟随他的节奏。

    一曲奏罢,STEVEN侧身向台下微微一笑,白玉般清朗的面容,闪耀着与世无争的高贵气质,顿时掌声如雷雨般疯狂,很多女士高喊:“真帅啊!”我凝望着他,这是一位真正的明星,耀眼而淡定,举手投足间,有介于美少年和男人的清冷气韵,散发着难以抵挡的惊人魅力。

    我敛神望向舞台下的人群,那个令人迷惘的身影已经踪影全无,一时间,我不明白刚才演奏前所见是幻是真,我低下头,记忆中那双星光灿烂的眼睛,是那么深沉悠远,也许,我应该将有关于他的一切,沉淀在时光之河底。

    STEVEN移步到我身边,优雅地俯身,在我的手背上印上一吻,俊秀的脸含情带笑,唇间轻吐:“晓玉,BABY,WEMADEIT!(我们完成了)”

    我的心欢喜地微微颤酥,情不自禁地回答:“STEVEN,YOU’RETHEBEST!(你最棒!)……”最后一个字被我含糊的吞在口中,STEVEN的眼睛光芒大盛,温柔地扶起我,半拥半抱在他怀里,一起朝台下鞠躬谢幕。

    我的脸红红的,轻飘飘地由STEVEN扶着下了舞台。主持人助理前来道贺演出成功,并告知后台有人找。会是谁?我不愿揣度。

    一个高个子背对我们站在化妆室,听见脚步声,他转头喜气洋洋地说:“恭喜你们!演出太感人了。”

    STEVEN问:“谢谢,吴君,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们捧场啊!”吴君半真半假地恭维道,“STEVEN,你和晓玉就象一对金童玉女,在舞台上相对一笑,含情脉脉,那画面看起来真和谐,让我好羡慕哇!”

    STEVEN抿嘴笑道:“是这样吗?”他拥我入怀,轻轻抚摸我的背部,亮亮的眼睛注视着我:“晓玉,你觉得呢?”

    难道要我在外人面前承认他是金童下凡?我嗔了他一眼:“帅,你最帅了!”

    STEVEN清朗地笑起来:“好吧,亲爱的玉女大人,我也觉得你最漂亮。”

    我偷偷地掐了他的手一下,微笑着说:“我怎比得上你的明星风采?”

    “好啊,你们两位又在打情骂俏,”吴君酸溜溜地说:“是欺负我没人爱吗?”

    我想起那次被逼假冒女友的事,笑呵呵地问道:“你的小洁呢?”

    吴君收敛嘻笑,沉默片刻认真地说:“她回到老公身边了。我的老婆和儿子也快来加拿大了,我只想好好过日子。”

    STEVEN扶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转头问:“吴君,你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规划?”

    面对这个直率的问题,吴君楞了一下才回答:“我,希望有一天能突破移民的GLASSCELLING(玻璃顶),做比较安稳的技术管理工作,不用老是东奔西跑的。”

    “如果,现在就有一个这样的机会,你会考虑吗?”STEVEN从容不迫地说。

    吴君显得又惊又喜,连声说:“当然,我当然会考虑。”

    STEVEN的俊脸上浮现一个真诚的笑容,他郑重其事地说:“吴君,我想请你来公司帮忙。”

    吴君高兴地告辞而去,我开玩笑地说:“STEVEN,你是在发展自己的亲信卫队吗?”

    STEVEN笑眯眯地说:“是的,晓玉大人。”

    “不是应该任人唯贤吗?”

    “作为辅助手段,必要时也可以任人唯亲,将自己的管理理念彻底贯彻实施。”STEVEN俊美无比的脸上,露出深思熟虑的表情,他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盲从的少年,此刻,我更清楚的意识到,他已是一个驰骋商场的青年才俊,一个光芒四射的明日之星。

    很不幸,他与上官的公司是竞争对手,他们之间对立将无可避免,争夺HONEYWEXX合同一战,迫在眉睫,我该希望谁胜出呢?

    我的脸被STEVEN托起,他琉璃般晶莹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我,“晓玉,你还在想他吗?”

    我微笑着,轻轻将脸摩挲他的手,用心地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STEVEN紧紧地将我拥在胸口,俯下身吻在我的眉眼,嗓音充满诱惑力:“晓玉,晓玉”

    我的心柔软得象是浸在蜜水里,微微颤声回道:“嗯,STEVEN……”

    “哎呀,不好意思!”主持人助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就要宣布比赛结果了,请你们到舞台前排就坐,好吗?”说完,他一溜烟地走了。

    弥漫在我们之间的暧昧紧张气氛,变得松弛下来,STEVEN一笑,面带几分不甘心:“好,我们走吧。”

    前三名揭晓的时刻即将到来,我坐在椅子一角,握紧拳头有些气喘,STEVEN抚摸着我的背,轻松地说:“我不在乎输赢,重点是你愿意跟我一起参赛。”我瞟了他一眼,文艺青年就是与众不同,连追求女生都这么有创意。

    主持人打开信封,念出STEVEN和我的名字,我的心里顿时欢呼起来,轻快中又些许失落,我们和《百人武术》并列第二,大鼓《秦王点兵》不出意料地荣登冠军。

    比赛的另一大奖是最受观众欢迎的艺人,我的目光追随着STEVEN,他容光焕发地站在领奖台上,姿容清俊,仿佛是一位跌落凡尘的纯净天使,舞台下有狂热的FAN在高呼:“STEVEN,STEVEN!”一夕成名,原来是真的。

    STEVEN对着话筒微笑说道:“我想把这个奖献给心爱的女孩,方晓玉,我喜欢你!”他眼神明亮夺目,柔和地倾注在我脸上。

    我的脸立刻变得火烧火燎,这个清冷的美少年,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示爱,他的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从台上缓步行来,越来越近,我心口跳动变得异常激越。

    仿佛过了很久,他终于停在我的面前,轻柔地将奖牌挂在我颈上,布满红晕的脸庞,露出一个可爱无暇的笑容,四周的观众开始热闹起哄:“KISS,KISSHER,快吻她……”

    STEVEN捧起我的脸,轻吐一句魔法咒语:“晓玉,我爱你!”他的温柔气息让我悸动,一股奇异的电流穿透我的心脏,我仿佛看见百花围绕在他身后绽放,将他俊美的身姿映照得如梦似幻,曾几何时,那个冷漠神秘的美少年走入了我的心。

    STEVEN的唇柔软温润,深情地覆在我的嘴角,转瞬间,他的呼吸不稳,身体微微颤抖,我不由自主地迎向他,紧紧抱住他的腰。

    他的吻变得激动热烈,轻轻撬开我的唇,温热的舌尖挑逗着我,他的胸口起伏剧烈,密密地贴着我完全没有缝隙,激起我浑身阵阵酥麻,神思恍惚,禁不住地随着他的身体一起震颤。

    周围似乎变得喧闹,有人在鼓掌,有人在叫好。我却什么也顾不得了,身体犹如漂浮在碧波荡漾的海面,明媚阳光照耀下,STEVEN的皮肤流着蜜,他的唇瓣带着电,我的全身毛孔都在欢唱,攀附在他身上吸取那甘美的滋味。

    他总算放开我,靠在我颈边粗重地喘着气,嘴里低低地笑着呢喃,“晓玉,我好象快烧起来了……”他搂着我如逃一般的离开围观人群。

    STEVEN一边疾行,一边抽空寻找人少的地方,不过,今天举行大型室外拉丁舞活动,无数的参加者占领了公园的各个角落。STEVEN貌似遗憾地耸了耸肩,忽然低头含着我的唇,含糊不清地说:“算了,人再多,我也不放开你。”手上用劲,抱着我投入到舞蹈群中。

    我的情绪又喜又羞,呼吸短促,好象行进在云雾间,浑身没有力气,一直半遮半掩地倚靠在他怀里。

    STEVEN火烫的身体轻轻地摩擦着我,他脸上的红云未褪,双眸亮得似黑夜里的焰火,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我,无比温柔地说:“晓玉,我会好好作事,供你读书,等你毕业,愿意做什么都行。”

    我仰首凝望着他,那明亮的眼睛里有一抹艳色,象是被晕染的莲花,清丽脱俗。我含笑轻点一下头,又立刻偎入他的怀里,STEVEN的声音恍如魅惑的呻吟:“晓玉,BABY,我们不要分开了好吗?”

    日子过得飞快,我以为一切都会如此刻般甜蜜。谁知道,有一天,吴君气急败坏地打电话给我:“晓玉,STEVEN的老妈要办个相亲大会,邀请很多与PROSERVE有业务来往的公司老总,带未婚女儿参加……”我第一次感谢STEVEN任人唯亲的决策,有个内部卧底还是有好处的。

    STEVEN下班回来,我把他推倒在沙发上,恶狠狠地逼近:“你要去相亲啦?!”小GOLDEN在一边甩着尾巴,兴高采烈地观望着。

    STEVEN任我虚掐着他的颈子,微笑答道:“你听到什么流言?”

    我气乎乎地坐在他身边,鼻子不满地重哼了一声:“不是流言,连你母亲都打电话来,邀请我赏光你的选妃大宴,哼!”

    STEVEN清笑起来,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亲触,耸肩道:“她办她的,我不会去参加的。”

    “不!你去,”我不怀好意地干笑了一下,抱起小GOLDEN拍了拍,它立刻识趣的汪汪叫了两声,以壮声色,我有些意气用事地发下豪言:“我不想逃,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大光明地赢得你!”

    为了你,我心爱的冰雪美少年,什么样的挑战我也愿意接受。

    不再畏惧任何阻力,我要我们在一起。

           

选妃宴会

    “晓玉,转个身让我看看。”STEVEN摆出高度专业的态度,一本正经的说。

    我只好又转了一圈,身上是他挑的银白色晚礼服。

    为了迎接选妃大宴,媲美其他青春貌美的参选者,STEVEN建议我隆重装扮出席,他自告奋勇作我的智囊团参谋长。白天他上班我上课,晚上我们就到ROBIN大街等繁华地段逛街,顺便挑选合适的晚装。

    “晓玉,你走一下台步,”STEVEN手托下巴,一副模特教练的架式,似模似样地指导着,“来,头抬高,笑一个。”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10套服装了,我怀疑他有私心,纯粹是为了欣赏我的手忙脚乱。我仰起头对他飞了一个媚眼,微微噘嘴仿佛在求吻,STEVEN果然眼神一亮,笑嘻嘻地迎上来,“晓玉,保持现在这个表情,征服……”

    “征服你个头,”我笑着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你是在找乐子。”

    STEVEN伸手勾住我的颈子:“晓玉,你打我,嗯,罚你亲我一下吧。”说着,煞有介事地将脸凑到我嘴边。

    我玩心大起了,对着他的耳朵用力地亲下去,发出“啵”的一声巨响,震得STEVEN殿下捂着耳,无辜地盯着我,许久回不了神。

    我嘿嘿一笑,“帅哥哥,我就买这件。”

    我的智囊团成员吴君,小安,BEBE,包括玛丽都常来关怀我的进展。宴会那天,玛丽替我挽了发,画了一个清艳的彩妆,就潇洒地告辞了。

    我有点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门铃响起,我整理一下晚礼服,摸了摸鬓发,起身开门。STEVEN一身银白色礼服,修长的身影清俊无比,他从身后取出一个首饰盒,笑容可掬献到我面前:“晓玉,送给你。”我一举眉,这又有什么新鲜玩意。

    STEVEN牵着我站在镜子前,将盒中的项链戴在我的颈上,信心十足地说:“晓玉,你是最好的!”那串项链由无数小钻石组成,中间镶着一个光彩夺目的大钻,坠着另一颗耀眼的水滴钻,晶光闪闪分外吸引人。

    我打量着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姿容清纯秀气,银白晚装与STEVEN相得益彰,眨了眨眼开玩笑地问:“STEVEN殿下,你会选中我吗?”

    STEVEN柔和的眼光在镜中凝注着我,好象清风抚摸我的脸,让我有些羞,一种暧昧亲密气氛弥漫开来。STEVEN没有说话,一带我的身体,轻轻拥在胸前,温暖的气息拂过我的脸:“这个宴会很无聊,我们在家吧?”说着,缓缓低首亲吻我的唇。

    他小心地轻触,轻舔我的唇膏。这可是花两小时化的妆,我轻挣,他抬起头来眼神有点迷离,“晓玉,涂上唇膏的味道差好多……”鉴定完毕。

    我站直身体,平稳一下呼吸,小声说:“走吧,再晚就迟到了。”

    STEVEN双手轻抚我的腰,恋恋地望着我的脸:“我真不想去,想到要应付那些无趣的人……”他取过大衣帮我穿上,侧头微微清笑,“不过,我的晓玉要去征服世界,我就舍命相陪吧。”

    宴会厅设在一个豪华私人俱乐部,奶白色的镶花长绒地毯,一整排巨型水晶吊灯,明晃晃的恍如白昼,几十张餐桌围着主席台成半圆,餐桌放着精美的插花,点着红蜡烛,温馨的气氛令宾至如归。

    我挽着STEVEN的手臂步入大厅,许多双眼睛刷的聚集在STEVEN身上,也有不少年轻女孩子注视着我私下议论纷纷,有好奇,有迷惑,更有估量对手的意味,在STEVEN的耀眼容光映衬下,我气闲神定地进入竞技场。

    JASON请我们在主桌坐下,STEVEN的母亲严肃地向我们点了点头,指示STEVEN前去各桌与贵宾们寒喧。STEVEN握了我的手,低声说:“我去去就来。”有点不情愿地陪同母亲招呼客人去了。

    小安和BEBE很快来为我打气,一位很乐观地说,今天我的打扮与众不同独领风骚,另一位很夸张地宣布,STEVEN的眼睛从来没有看过任何其他女生。我赶紧发表声明,她们两位的装扮才叫年轻时髦,我们正互相吹捧,闹成一团,小安忽然拉拉我的衣服,手指向不远处。

    我抬眼望去,一个有点面熟的女孩,拉着STEVEN说说笑笑,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白晰的皮肤吹弹即破,穿着白色高腰公主礼服,就象纯洁的白雪公主。我记得曾见过她,在PARAGON电梯门口,第一次遇到前来视察的STEVEN母亲,身后的跟随者中正有此女。看来她是太后老佛爷中意的人选,而且能与STEVEN相见甚欢,是一个实力雄厚的强劲对手。

    STEVEN转了一圈回来,他的胳膊上挽着白雪公主,看起来如一对金童玉女,俊美匹配赏心悦目,老佛爷带着几位美女跟随其后。我面带淡淡的微笑,注视着STEVEN。

    他晶莹的双眸,柔柔地凝望过来,仿佛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动声色地打量那只紧挽着他的手,STEVEN若有所悟,轻轻推开白雪公主,快步来到我身边入座。桌下,他握住我的手,解释似的说:“韩凌的父亲是我父母的好友,我们从小就认识。”两人还是青梅竹马,我小小地受了刺激,以STEVEN清冷孤傲的个性,能与他融洽相处,必然在他心目中有一定的地位。

    老佛爷安排几位美人在主桌入席,白雪公主韩凌挨着STEVEN坐下,她美丽的大眼睛眨了眨,送出一个温柔的眼波:“方姐姐,我听说,你比STEVEN大几岁?”好犀利的问题,第一箭就正中要害。我们相差一岁零五个月,我大方的点了点头。

    STEVEN漫不经心地接口道:“其实,年幼无知并不值得骄傲。”我的王子殿下迫不及待地出来保护我了。我微笑着,轻轻回握他的手。

    韩凌笑容甜美地说:“我来给大家讲个笑话吧,一匹马走进酒巴,调酒师问到‘HI,WHYTHELONGFACE?’(你的脸怎么这么长)”是谁马不知脸长,看来我得打起精神应对。

    餐桌上的美女们很给面子的笑起来,端庄稳重的雪莉小姐看着老佛爷:“韩妹妹真可爱。我出道智力题好吗?”老佛爷兴致颇高地示意她继续。

    “杰米从屋顶跳下来,他没有落地,也没有受伤,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伏在STEVEN耳边悄声道:“杰米是一只小鸟。”初中时,同学考过我的类似问题。STEVEN对我笑了笑,小声说:“聪明!”

    又一位问道:“小明脚不沾地的走在草地上,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显示美貌与智慧并重,在座的各位美人拿出本领,餐桌成了斗智的地方。最后,轮到我了。

    我慢悠悠地说:“有个人被关在地下室,两个出口,一个门通往自由,一个门后是吊睛白额大虎,看守他的是一对孪生兄弟,面目相同无法分辨,一个从不说谎,一个从不讲真话,这个人可以向两兄弟提一个问题,找出正确出口。你觉得他会提什么问题呢?”

    餐桌上一片平静,没有人出来答题,其中几位陷入沉思,JASON自言自语道:“只能问一个问题吗?”老佛爷带点笑意地问:“大家都猜不出来啊?”

    韩凌自信地说:“他可以问哪一个门后是狮子?”我摇了摇头,一直说谎的会随意指其中一个门。

    STEVEN欣赏着面前的龙虾,露出一个忍俊不止的表情。韩妹妹用心地打量着STEVEN,眼光又转到我身上,我温和地勾起一个浅笑。

    老佛爷发话了,“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不如你们来点余兴节目?”一令既出,应和者众。

    果然有才艺表演,早有准备的美人们,吩咐家人取出乐器,长笛,萨克斯管,甚至有巨大的中提琴。我心中有些慌,我所拿手的只有小提琴,可惜,唯一的一把小提琴看似珍品,小心翼翼地握在主人手里,我猜想她大概不会慷慨出借。

    节目的确出色,相信这些天之娇女都曾刻苦练习。最精彩的是钢琴四手联弹,STEVEN被母亲押着上台,与韩凌合奏了一支复杂跳跃的小夜曲。

    我盯着他们双美合璧,横扫天下的潇洒模样,一直在转念头,对手太强,我不想黯然失色,怎么办?我的眼光落到舞台角落的鼓架,横了横心,看来只有冒险一试了。

    我拖到最后一个,期期然对STEVEN说:“我没有准备,也许会给你丢脸。”

    STEVEN很用力地握紧我的手:“不要紧,我为你伴奏。”有杀殿出马护驾,我的心安稳了些。

    小安,BEBE和我合力将鼓组合搬到舞台中央,我敲了几下试音,示意STEVEN开始钢琴伴奏。我以鼓敲着简单的节奏,对着话筒轻轻吟唱:

    “Everydayissowonderful(每一天都这么美丽的)

    Thensuddenly(忽然之间)

    It'shardtobreathe(我无法呼吸)

    NowandthenIgetinsecure(我时常感到不安)

    Fromallthepain(那些痛苦)

    I'msoashamed(令我羞愧)

    Iambeautiful(我是美丽的)

    Nomatterwhattheysay(不管他们说什么)

    Wordscan'tbringmedown(我不会被言语打倒)……”

    《Beautiful》是美国流行女歌手ChristinaAguilera的名曲,此刻由我低低柔柔地唱出,远没有她的嗓音婉转有力,更无法表现她的罕见高八度,不过,我用真心诚意在表现,作为平凡的女孩,我没有惊人的美貌,没有超然的智慧,更无有钱的老爸撑腰,但是,我也是美丽的,我的感情也值得珍惜。

    STEVEN转头深深地凝望着我,弹着优美流畅的旋律,嘴里和着我哼唱:

    “Youarebeautiful(你是美丽的)

    Nomatterwhattheysay(不管他们说什么)

    Wordscan'tbringyoudown(你不会被言语打倒)

    Causeyouarebeautiful(因你是美丽的)

    Ineverysingleway(在每一个方面)

    Yeswordscan'tbringyoudown(是的,你不会被言语打倒)

    Sodon'tyoubringmedowntoday(今天你无法打击到我)”

    STEVEN的声音深沉悦耳,仿佛清澈露珠闪耀在青草叶,又如清泉潺潺流过山涧,全场静悄悄,只有琴声,鼓声,及我们的和音演唱,显得异样协调默契。

    歌声稍停,老佛爷带头鼓起掌来,眼睛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我,我向她点头致谢。是的,这是我心中的歌声,每个人都有美丽的权利,有闪亮的时刻。

    按照游戏规则,接下来是王子殿下单独接见各位候选佳丽的时间。STEVEN被一群人围着,半强迫地推到后花园,他一步一回头地望着我,脸上满是无辜和无奈,我呵呵地笑着,向他挥手告别。

    一会儿功夫,首先入内的雪莉小姐,一扫端庄稳重的态度,气冲冲地跑了出来。STEVEN的确是人美歌甜,面如冠玉,清俊优雅,才华横溢,年少多金……我臆想这几位美女对STEVEN早有好感,才会参加有点滑稽的集体相亲。

    我坐在会场角落发呆,小安忽然跑过来,神秘兮兮地拖着我上二楼。我们转到一间会议室,小安推开落地窗,示意我跨进露天阳台,我正要婉言拒绝,黑暗中伸出一双手,将我一拽,我身体趔趄跌到阳台上。

           

初恋情怀

    我扶着阳台围墙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又好气又好笑的问:“吴君,小安,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吴君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我静声,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低倍望远镜,递给我,并指了指着不远处的后花园,我疑惑地接过观察,好象看见STEVEN孤独的身影,不对,他身边还有一个娇小美女。

    我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STEVEN,他双目半开半阖,端坐在石凳上,仿佛老僧入定,好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那位活泼可爱的女孩,不断地找着话题,STEVEN只是偶尔点头摇头,几乎陷入神游天外的境界。不久,女孩子无趣地起身离开,STEVEN似乎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怔怔地望着明月,清朗的身影无比飘逸,惹人思慕。

    我放下望远镜,心里有些庆幸,有些释疑,在情场上难免有失意人,付出自己的真心感情,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而感情是没有办法计算对错的,并不是爱得用心就一定会成功。

    我晚装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取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原来是STEVEN母亲打来的:“方晓玉,我想和你谈谈。”

    我站在老佛爷面前,毕恭毕敬地端茶相敬,她一摆手令我坐在身边的沙发上,双目炯炯直视着我:“晓玉,你不介意我办这个宴会吧?”我无语笑了笑。

    她脸色柔和了一些,叹息道:“我早料到STEVEN不会跟你分开,我们家的人,一辈子大概只能爱一次。”她的眼光变得虚空,好象被往事所萦绕。

    我心中不免戚戚,斟酌了下说:“我很幸运,遇见了STEVEN。”

    她的眼神更温和了:“小时候,STEVEN看了汉武帝的故事,戏言自己也要金屋藏娇,但他不会变心再宠爱别人。”是个情深意重的少年,我被挑起了兴趣。

    “STEVEN十八岁的时候,用我们给他的钱,和他打工所得买了一幢新房子,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失踪,一个人关在那房子里,平时连我们做父母都很少去,你知道,现在谁住在那儿?”我摇头,期待她的下文。

    “哎,我这个母亲本不该揭开他的秘密,不过,当我发现他把你安置在那房子的时候,我就知道STEVEN是动了真心。”什么,我现在所住的是STEVEN名下产业?怪不得家具设备一应俱全,装修高雅与STEVEN家风格相似,一直以来只有我一个住客,其他几间空房从未出租。我的心砰砰直跳,莫非STEVEN那么早就确定我是他的阿娇了?我感觉惊喜而甜蜜。

    似乎是我的感激临涕不够明显,STEVEN的母亲再接再厉地说:“他到PARAGON上班后,每天都拼命工作,连中午的休息时间都不停,就为了赶回去陪你。”难怪STEVEN下班后常常喊饿,午餐一定很简单吧。

    她端茶喝了一口,重新调整坐姿,注视着我说:“他用这几个月的薪水,买这个钻石项链送你,你觉得,STEVEN待你还好吗?”我笑呵呵的,乐得合不拢嘴,用力地点了点头。

    “晓玉啊,PARAGON公司遇到一些麻烦,我曾想通过与其他企业联营,改善经营条件,现在看起来,STEVEN是不会同意的,我也不会逼自己的儿子和喜欢的人分开。”她又端起茶杯,轻吹水面,优雅的饮了一小口。

    她所说的联营,是不是联姻?我定下心,态度诚恳地说,“请问,我怎么样才能帮到STEVEN?”

    她拍拍我的肩膀,语气甚是慈祥,并没有直接回答提问:“首先,你出席今天的晚会,我很欣慰,你既然摆明了不放弃,我就把你当自己人看。”她意有所指地望着我,“晓玉,帮帮STEVEN,千万不要抛下他。”想起她曾问过我上官的事,我恍然了解她为人母的忧虑。

    在JASON的引导下,我来到了后花园门口。我的情绪莫名兴奋,门内的有一位惊才绝艳的美少年,正在等待着我,才子佳人即将相会后花园。我推门入内,STEVEN修长的背影,在月光下莹莹生辉,他闻声转身,回眸一笑百魅生,我心中顿感欢畅,笑嘻嘻地迎上前去:“美人,吾来迟了。”

    STEVEN抱起我,声音里洋溢着无边喜悦:“晓玉,你真顽皮。”

    我揽着他的颈子唤道:“亲爱的STEVEN殿下,今天美女好多,你看上谁了吗?”

    “你,”STEVEN轻松地笑道:“你觉得呢?”

    “先放我下来,我有话说。”我一挣,跳下地,把STEVEN的手围拢在自己的腰间,专注地望着他晶莹的眼眸:“STEVEN,让我到你的公司做事吧。”

    STEVEN眉头微扬:“那你上课怎么办?”

    “我打算转到夜间部,很多硕士生都是半工半读的,我也可以。”

    STEVEN没有说话,我接着说:“虽然能力有限,我会尽量帮你,而且,”我只能施展自己的媚功了,凑近他胸口,飞快亲了他的唇一下,“人家想和你一起。”

    STEVEN殿下经不住我又磨又蹭,龙心大悦,眉眼弯弯地望着我:“好,你愿意就好。”

    记得STEVEN说过,想把最好的献给自己喜欢的人,我柔柔地凝望着STEVEN,他那双晶莹美目中,清明的星辉流转,似乎燃亮了这个黑夜,让我的心在迷航中有了期盼,此刻,皓月当空,对影成双,我终于体会到他当初的心情。

    STEVEN殿下偕同本次选妃活动的胜出者方晓玉回到宴会大厅,吴君,小安带头拍掌欢呼,无数欣赏羡慕的眼光聚焦在我们身上,而STEVEN温柔的眼眸一直含笑凝注着我,这一瞬间在我的生命中闪亮,心情如小鸟般自由欢畅飞舞。然后,我望向已空的主桌,清醒意识到接下来PARAGON将有一场苦战,这次的相亲大宴恐怕会余波荡漾。

    为回PARAGON上班,我来到了ROBIN大街,准备挑选几件轻便的衣服。我把STEVEN母亲送的老气名牌套装收起来,人不用为讨好别人而强迫改变自己,上官曾这么对我说过。我怎么还是常想到他,我轻叹一声,推开一家成衣品牌店大门。

    “欢迎光临!”

    “方晓玉!是你。”

    两个招呼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迟疑了一下,微笑答道:“MAY,你好!”

    MAY满面春风地走过来:“太好啦,晓玉,我正愁找不到人一起饮茶呢,你得陪陪我。”

    “不好意思,我下午赶时间。”我婉言谢绝。或许我过于敏感了,她笑的那么真,那么愉快,让人几乎说不出推辞的话。

    “好久不见,你居然这么不给面子。”MAY有些开玩笑地嗔道,她握住我的手亲热地提议:“要不,我们一起SHOPPING?”她先来此店,我想不出理由拒绝,两人联手投入到波澜壮阔的试衣活动中去了。

    我们提着大包小包出门,MAY随意地说:“既然已经到了午餐时间,我们就在附近吃个便饭吧。”她兴致勃勃地领路,我默默地跟随,我们五人在意大利餐厅的情形,恍如昨日,STEVEN和上官推荐的墨鱼面和三色粉,撑得我腰圆肚涨,同样一天,上官的脸色冰冷,连叹三声“你好狠!”,从此以后他不再同我联络,想来是我错,步步错,往事不堪回首。我暗中提醒自己,STEVEN待我真心实意,别再错过这份缘。

    在一家广式海鲜楼坐下,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SAM会不会碰巧出现,还有上官,也许他会让我立刻离开……我不再揣摩下去。

    MAY语调轻松地说:“我听说你喜欢吃海鲜,这家有BC大蟹。”我很想起身告辞,我大概没有调试好心态,听到最后几个字,无端端泛起一丝心酸。

    MAY的手机响起,她抱歉地起身:“晓玉,你先点菜,我去接个电话。”说着,开开心心的走出门去。我盯着大门,心里的猜测漫无边际。

    这家餐馆没有什么变化,金壁盘龙雕花梁柱,大红灯笼高挂,老板娘在柜台里收钱算帐,笑脸介绍今日特色菜,特价优惠葱姜大蟹的广告还贴在原处,当时他曾笑言与BC大蟹的梁子结定了,哎,今天我太多愁善感了,纵然此景一如昔日,毕竟物是人非,我打气似地鼓励自己,望前看!

    我低头研究菜单,恍惚间觉得头上有一片阴影,似乎挡住了光线,悄无声音,我颈后的寒毛忽然起立,心跳变得有些迟钝,我如临大敌的抬起头来。

    是谁说相见争如不见,是谁说人生一如初相见,说什么往事如流水,一去不复返?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为什么我的眼泪静静地流个不停?

    泪眼模糊中,他缓缓在我对面坐下,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晓玉,好久不见?”

    我转开头,不愿让他看见我的眼泪,“你好,上官。”

    一条白色手帕出现在我眼前,我没有接,以左手扶额挡住眼睛,在桌上抽取了几张纸巾,将眼泪擦净,吸吸鼻子,尽量平静地说:“前一阵子,听说你身体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上官好象心不在焉,默默无语的翻看餐单。小时候,我提敏感问题,爸爸有时会作高深状不答,任我独自胡乱想。四周明明喧闹叫嚷,我却感觉孤单无力。我站起身,小声地说:“MAY如果回来的话,麻烦你转告她一声,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现在,你这么怕我?”上官的声音悦耳,夹带着冰冷的自嘲。

    我通的一声又坐回座位,是的,我怕,怕牵扯不休,怕自己心乱,更怕反目成陌路。我抬起头:“上官,我,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上官的脸色有点苍白,俊美依旧,更多了一种沧海桑田看透的写意,独特的魅力很快弥漫在这个空间,餐馆里的女士们纷纷向这里张望。上官瞟了我一眼,淡淡的说:“没有什么需要原谅的,感情,是不能强求的。”他态度冷漠而矜持,仿佛是在谈论天气般,没有情绪起伏。

    我呐呐地不知道如何接口,一直以来我觉得欠上官一个好的解释,很想为我们的感情做个妥善了结。此刻他散发出华美冰寒之气,让人近不了身,我有些了悟,他看似平静无波,内心可曾汹涌澎湃?再好的解释,也无法抵消伤痕,也无法挽回结局,他那么有智慧的男人,怎会硬逼自己祝福对方呢?

    我执着于得到他的原谅,然后可以安心地上路,又怎能体会被迫中途下车的凄凉。我能劝解什么,是说天崖何处无芳草,我配不上他,还是前方有更好的女子?这些话由我来说,好比在他的伤口上撒盐,然后体贴地问痛吗?如此说来,我真的是一个幼稚可笑之人。我打量着上官,如此丰神玉朗的翩翩佳公子,天上神仙一般的精彩人物,舍弃他的人真的是猪油蒙了心,我自言自语道。

    上官终于抬头正视我:“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声音冷冰冰的,眼睛却有一抹亮色,唇边的笑意几不可察。

    我赶紧点头,表明态度:“是我的错,你对我那么好……”

    “晓玉,你的确很可爱,不过,”上官恢复冷酷无情的口吻:“你只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他招来服务生点菜,不再搭理我。

    我垂着头,反复研究他说的话,是吗,我是一个没心肝的人,咽喉堵堵的,想哭,又有点自暴自弃。

    “你要什么饮料?”服务生问。

    “给我一杯葡萄酒。”我豁出去了,我就是一个无知无识的小孩子,让我一醉解千愁。

    上官截口道:“你胃不好,还是喝热茶吧。”一个讨厌我关心我的好男人,我望着他,心中伤感,我们的缘分就要尽了,不知不觉问出了口:“不知道以后还会见面吗?”

    “大概不会,我快回美国了。”缘分因你而生,因你而灭。他双眼星光闪耀,恍如初见时静静地投注在我身上,眸中似有款款深情,恍惚间,千言万语归于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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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风波

    我挣扎着打算坐起身来,上官一摆手,轻笑道:“晓玉,别怕难为情。”俊眉扬起,飞了一个魅人的眼色,电得我一哆嗦,泻了气重新倒在沙发上,心中患得患失,上班第一天,我就躺在上官的办公室里,那女人的口气如此暧昧,不会一出门就大喇叭广告天下吧?

    上官站起转身面向来人,修长的身体将我的脸挡得严实。他气闲神定地问:“白小姐,你有什么事?”

    “总经理请你去参加经理会议。”那女声变得温婉柔顺。

    难道是“追哥白皮书”中的那位白美人?我的好奇心占了上风,扭头晃脑想偷看一下。上官的手垂在身后,仿佛背后长了一双眼睛,我移到哪儿,他那手也恰好动作,故意阻挡我的视线,一双手就是不离我的脸部。我挥手推开他的手,他任我推打,后来索性覆盖住我的双眼。

    白小姐顿了一下,没有移动脚步,声音里有些女人的娇媚:“上官,副总裁,你们在做什么?”

    上官的声音恍若清风拂面,风速温和却没有真实的温度,“白小姐,你还有什么事?”他没有端茶送客,他的态度温文尔雅,甚至是有些和气的。白小姐退后一步,声音有掩饰不住的忧郁:“对不起,打扰了!”

    噔噔噔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白姐姐似乎踉呛地夺门而去。我的眼前终于重现光明,上官半蹲身体,侧着头打量我:“晓玉,你在发什么呆?”

    我脱口而出:“上官,当大帅哥也不容易吧?要安抚那么多易碎的心灵。”

    他脸上浮现一个绚丽的笑:“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我不争辩,取笑道:“师傅桃花好多啊,我为你感到骄傲!”

    他凑近我,星耀的眼发出冷艳的光芒:“为我骄傲,你确定?”

    “我说错话了,”我赶紧打岔,“你们下午开会,我需要参加吗?”

    上官想了想说:“能去最好,不过你现在胃痛,还是好好休息下。”

    我立刻翻身坐起,表达自己的工作热情:“我跟着你去吧,我不太T……”正说着,胃里翻江倒海,顶得我把个“痛”字咽了下去,手捂腹部说不出话来。

    上官扶着我说:“你想去也行,坐在椅子上我推你去,或者,”他停顿一下,眼中亮光一闪,“我也可以抱你去。”

    我义正词严地拒绝:“上官,我是胃痛,不是腿受伤…….”

    上官将带轮子的皮椅推过来,满面春风地望着我:“你自己选,抱过去,还是坐椅子?”

    万一STEVEN知道了,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我小声问:“可不可以不选,我就在这里休息好了。”上官目光殷切,耐心地等待着。

    我无奈的指了指椅子,上官双手一带,半推半送地把我扔到椅子上,他露出一个孩子般的轻松笑颜,欢呼了一声:“坐稳了!”立刻推着我在办公室里横冲直撞,绕起圈子来。想不到,一向温润如玉的美人,有这么爱玩闹的一面,受到他快乐的感染,我在椅子上跌跌撞撞,不忍心,也来不及出言阻止。

    SAM推门进来,诧异地问:“DANIEL,你们疯什么?”

    上官停下脚步,朗声笑道:“SAM,你帮我推晓玉去会议室吧?”我心中暗想,SAM一贯无视我,应该会拒绝。谁知,SAM脸上露出一副大仇得报的狰狞模样,挽起袖子,大踏步地走过来。

    我赶紧扶着办公桌,大声疾呼:“不要啊,这是什么公司,不把人当人看啊,我不要没有面子啊!”上官轻拍着我的肩膀,笑容可掬地说:“你叫吧,看有没有人来救你,呵呵!”

    SAM作势要来拉,我死死抱着一个桌脚不放:“你们不要公报私仇!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我绝不离开这里,哼!”

    上官的俊脸忽然出现我的眼前,他虽竭力压制笑意,却肩膀耸动,笑得那个花枝灿烂:“谁是弱女子?哈哈~”

    我是被黑白无常一左一右架进会议大厅的,众目睽睽之下,我居然没有脸红,皮厚指数再次冲击新记录。

    上官面色从容不迫,扶着我放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向大家点头致意。SAM在我的身边坐下,露出一个小人得志的奸人相,磨拳擦掌的,让我有些胆寒。我装作没有看见,举目四望,原来这里集聚的就是企业精英,乍一看,相貌平平者居多,谢顶的不少,怪不得象SAM如此才貌双全,可以傲视群芳了。

    有一道幽怨的目光紧紧地锁住我,侧身一看,真的是白大美人,坐在会议桌另一头,双眉微微含情,怯怯生生迎着上官,我见犹怜。我忍住胃痛向她点点头,她微笑一下,有几分梨花带泪的娇弱。

    “今天,我请到了美国姐妹公司的上官先生,”看似总经理的大人物发言了,“他来给我们谈谈管理技巧。”在一阵热烈掌声中,上官走到了讲台,他说:“今天,我们先做个游戏,想尝试的人请举手。”

    踊跃报名的人挺多,我伸着脖子,静观其变。上官的眼睛笑望着我,表情很轻松:“晓玉,就你来吧!”我连忙站起来,心中有点兴奋。

    上官交个我一个密封的信封,然后指着桌上一个铁架道:“你任选一个吧。”架子上挂着四种不同的吊饰,黄泰迪熊,蓝色小鱼,绿西瓜,红向日葵。我毫不犹豫地选了黄色小熊。

    “晓玉,现在打开你手里的信封。”上官悠扬的声音响起。我轻轻撕开,一个模样娇憨的黄泰迪熊掉了出来。我有点惊讶地举起,大家哗地轻声感叹起来。

    上官自信地一笑,显得高深莫测:“一个好的经理,应该了解你的团队,做到工作上优势互补。根据心理学研究,每个人喜欢的颜色不同,他的个性…….”

    SAM专心致志地听着上官的讲课,这一刻,整个会议室,大部分面孔上都写着赞同和尊敬,上官再次显示了自己的实力,他举了很多生动浅显的例子,大家回应热烈发言踊跃,时间过得飞快,最后,上官总结道:“谢谢大家一起分享了心得体会,下一次,我们会学习LEANENTERPRISES(企业最优化)和6SIGMA。”

    走出会议室,上官在我的脑袋上轻拍一下:“你的胃好点了吗?”

    我连忙恭敬的回答:“听了你的演讲,我好多了。师傅,你太帅了,人人都佩服你啊。”

    上官似笑非笑地飘了我一眼:“嘴很甜嘛。”他随手指向走廊上一间办公室:“看你精神这么好,去整理一下办公室,把刚才听到的活学活用一下。”

    SAM立刻出语揭露:“刚才,她一直在打磕睡,她行吗?”

    我藐视了SAM一眼,“我是在养精蓄锐。”从小,我开会就闭目养神,喜欢的内容一字不漏,不喜欢的就自动过滤。

    我跑进办公室,兴冲冲地忙碌起来,打印机可以搬到靠近办公桌的地方,以减少每天走路取件的时间,文件分档标识可以做的清楚些……正感到踌躇满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高音:“你怎么在我办公室,快出去!”

    我一个激凛,手上的文件架摔到地上。回头一看,是上官的三嫂,身后站着白大美人。我心里有点发虚,上次三嫂赏的那一巴掌,我记忆犹新,赶紧声明立场:“副总裁让我来这里受训的,我这就离开…….”

    “受训?我怎么不清楚?”三嫂挑眉冷嗖嗖地瞟了我几眼,“这样吧,你跟着我学,先去倒杯咖啡给我。”怎么回事,训练都要从咖啡抓起。

    我没有反驳,嘴里应道:“好,你要什么口味的?”心中打定主意,一出门,我就逃难到上官那儿。谁知一转到走廊,白大美人把我拦下,友好地表示:“我来准备,她的口味很挑剔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看起来似乎很真诚,一想到得罪三嫂的下场,我立刻答应:“谢谢了,我等你。”

    我小心翼翼地将咖啡递给三嫂,她姿态优美地坐在高背转椅上,接过杯子轻轻吹了一下,略饮一小口,猛的啐了出来:“什么怪味,你是怎么搞的!”她把咖啡杯往我面前一砸,飞溅出几滴在我的外套上。

    一杯咖啡引起的血案?我打起精神上前讨教:“请问,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上官和SAM急匆匆地走进来,同行的还有白大美人。三嫂风姿和煦,轻盈地行到上官身边,“上官,你身体不好,还这么辛苦,不如我来照顾方小姐吧?”一抹柔和的笑意浮上她脸庞:“方晓玉个性太顽皮了,居然在我的咖啡里加料,要是碰到重要的客人怎么办?”

    我不想背黑锅,小心地声明:“我没有。”

    上官接过咖啡细心地观察了一下,回过头来,清冷语气中有一丝无奈:“晓玉,开玩笑要有分寸。”

    怎么回事?我是冤枉的,我瞪着他,很不服气。上官从杯子里捞出一个薄片不明物,星耀的眼淡淡地注视着我:“上午,你应该学会怎么泡咖啡了,现在,向三嫂道歉,再去泡一杯吧。”

    道歉,为什么?我被她打的时候,她有向我道歉吗,我根本没有想整她,上官,你怎么不相信我?我觉得胃部硬梆梆的,顶得隐隐作痛。我慢慢地转身,往外走去,经过白大美人身边时,我紧紧地盯着她,她垂下眼不与我视线交汇。

    SAM看了我一眼,低声地说:“上官,晓玉她只是闹着玩的,而且,她现在身体不好。”

    上官的声音如清风传来,似乎在解释:“客人总是对的,在职场上,要学习控制情绪。”

    这又是一个训练课程吗,怎么一点都不有趣,大概我的EQ太低了。我捂着胃慢吞吞地走回三嫂的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在看文件,我放下咖啡,低声道:“请用。”

    三嫂眉目间意气风发,“方晓玉,你还需要好好磨练啊。”她轻松的举杯喝了一口咖啡,随口说:“你再去泡一杯。”

    我心里别扭,压下怨气,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问:“有什么不对吗?”

    她仰起头,从座位上斜瞟着我,笑得很虚伪:“你想知道为什么?把你的手伸出来。”

    我不明所以,犹豫再三,还是小心地伸出右手,三嫂大人提起杯子,迅速地向我的手里倾倒,嘴上义正词严地道:“太烫了!”

    我啊的一声跳起,一个劲地甩手,手热辣辣的,心里的那把火腾的烧起来,什么客人在上,我要百依百顺?我不是来接受这种侮辱训练的!我眼睛转了一圈,抓起丢在一旁的第一杯咖啡,气呼呼地走向三嫂,“你太过分了!”

    三嫂脸色有些慌乱,“方晓玉,你不要乱来。”她说着话,竟先下手为强,毫不迟疑将半杯咖啡泼在我身上,咖啡沿着我的衣领滴滴哒哒往下流,我的脸和颈子烫得发痛,我有些不敢置信,呆呆地注视着自己新买的衣服。

    上官和SAM不知何时赶到的,SAM掰开我紧握的手指,夺下我手中的咖啡,上官一把搂住我,紧捂在他的胸口,完全没有平日的温和风度,恍如疯子一般冷戾吼叫:“三嫂,你滚出去!你怎么敢这么对待晓玉!”

    上官声色俱厉,把桌子踢开,乒乓作响,就要去赶三嫂,那三嫂眼中含泪,不忘辨白:“是方晓玉先要动手的。”

    上官的神情冷酷,犀利地说:“晓玉不管有什么错,也轮不到你教训。”他的声音在胸腔起了共鸣,震得我耳膜发麻。

    SAM劝道:“算了,都是一家人。”

    上官哼了一声,盯着三嫂说:“看在三哥的份上,我一向容忍你,请你自重!”三嫂终于哇的大声哭了出来。办公室外似乎聚了些人,SAM立刻出门打发。

    今非昔比,我方晓玉今朝惹祸扬名,大概PROSERVE上下都知道我这号人物了。我心里有点乱,此刻的局面让我感到荒谬,仿佛另一个自己置身事外,在一旁冷淡的观察。我望了一眼哭泣的三嫂,叹息一声道:“上官,我也有不对,算了,不用生气了。”

    我试着从上官的怀里挣扎出来,他的手劲大得惊人,竟无法撼动分毫。他搂着我如同抱着一个玩具熊,我几乎脚不点地从办公室出来。

    我努力维持身体平衡,气喘喘地说:“上官你放开我吧。”

    希望这暧昧的场面,没有被公司其他同事发现。我抬眼查看,走廊上迎面而来的冰雪美少年,双目圆睁,脸涨得通红,大喝一声:“方晓玉!”

           

决裂

    STEVEN厉声一喝,如同一盆冰水浇头,我原本烫得热辣的脸和颈子,顿时木木的没了知觉。我呐呐地想答应,咽喉仿佛被人掐住,沙沙的发不声音。

    STEVEN缓步走过来,他全身笼罩在一层银白冰雪中,双眼亮如星辰,燃烧着熊熊烈火,烤得我的心象是掉进沸油里煎熬,扑哧扑哧地作痛。

    他美丽的的眼渐渐起了一层薄雾,闪烁着迷朦晶莹的红光,目光柔情万千,痴痴地绞着我,冰雪天我们相拥取暖时,他轻如羽翼的初吻,似乎又印上了我的唇。我的心莫名地颤动,又羞又急地望着他,嘴里无声的重复:“STEVEN,STEVEN……”

    上官双手紧扣我的腰,轻轻地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眸色冷漠深不可测,嘴唇贴近我耳边轻语,似诱导似鼓励:“晓玉,让他走。”

    STEVEN眼里的红雾凝聚,似要滴出水来,眸中的霞光将我照耀得无处遁行,他轻唤了一声:“晓玉,我们回家吧。”他白玉般的脸几近透明,神情纯净虔诚,含着一丝悲哀,象一只受困的小豹,明知前方有猎人的陷阱,也要奋不顾身的前行。

    我挣扎着向STEVEN扑去,上官牢牢地扶住我的腰,一口含住我的耳垂,狠狠地说:“不许走!”我的身体好象嵌在上官的怀抱,动弹不得。

    STEVEN脸上闪过震惊,失望,茫然,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眼神变得空白,艰难地转身向门口走去。他一步一步离我远去,挺直的背似乎压着大石一般,倔强地不肯放弃。我的心随着他的脚步,紧张的越跳越快,我的喉咙发干却着急得说不出话来。

    STEVEN的身影就要消逝在转角,那个一直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晓玉,闪电间冲进我的体内,犹如旋风过境,我忽然生出无比的勇气和蛮力,手脚并用,连推带爬,从上官的怀中挣脱出来。

    泪眼婆挲中,上官隐含怒气的脸变得模糊,他抓紧我的衣领,生生地提起拽到他面前,眼中冷芒四射:“为什么!?”

    我扣住他的手,凄然望住他:“不知道,我不知道!”

    此刻,我的身体不再受理智控制,曾经不顾一切后果的疯狂,再一次支配着我,也许我会后悔,也许我的心口会流血,也许我伤害了最疼爱自己的人,说我傻,骂我蠢吧,但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放任STEVEN这样离去。我轻轻推开上官,不敢看他惊痛受伤的表情,转过身向门口急奔而去。身后有一股冷焰升腾,全力追击着我,如钩如箭,撕开那个隐藏朱砂痣的血洞,红艳艳的似着了魔。

    “方晓玉!”上官悴然叫道,声音嘶哑愤怒,有一种豁出去的惨淡,我立刻停下,回身向他疾行几步,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上官,对不起!”我的心象是被绞成了几瓣,已经疼痛得没有知觉,我怕看他生气的模样,我更怕太多的暧昧纠缠,会把我们两人的感情耗尽,我的犹豫只会让三个人痛苦。

    上官暗邃的目光照着我,象在探究一个陌生人,将我的一切武装刺穿,他俊美的脸现出冰冷的华丽,连叹三声:“好,很好,你好狠!”言毕,他不再迟疑,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用力甩上了大门,啪的一声震得人心中一荡。我惶恐地盯着紧闭的大门,有一种错觉,似乎曾有的美好生活也被锁在了门内。

    一出大门,STEVEN的凌志车正呼啸着离去,我追过停车场大呼:“STEVEN,STEVEN!”他的车飞速消失在快行道上,马路上人来车往,一如往昔,只有寒风,轻轻的拂过我的脸,吹干我的泪。

    我好象被人抽走了氧气,脱力坐在停车场街沿,我的腿在抖,心在慌乱,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候,没有感情能撑过时间的长河,那些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只是为了安慰现实的不完满。

    我垂头抱着膝盖,脑中纷乱,无法静心回忆今天发生的事,那双琉璃般清澈明亮的眼时时闪现,那个曾将我紧紧拥在胸前,誓言绝不会放手的少年在哪儿?失望和苦恼啃噬着我的五脏六肺。内心世界中,另一个晓玉冷冷的开了腔,你现在明白上官的苦,上官的痛?你是自作自受!

    一双手抚摸上我的头发,我抬眼一看,百感交加,颤着身体想站起来。他美丽的眸子里依稀闪着一丝泪光,伸出手猛的将我抱起:“晓玉,对不起!”

    原来,只要在分手处等侯,王子殿下真的可能回来接我,就象每一次闹别扭,他会重新返回原地,不舍不弃地寻找我的踪迹。

    我想对他微笑,眼中却变得湿润,STEVEN轻轻的俯下身,异常温柔地吻在我的眼角,将那颗泪珠一丝丝的吸吮干净。他将我整个人搂在怀里,稳稳地向凌志车走去。

    我吸吸鼻子,静静地靠着他的颈子,这回我不想放开了,请你也不要放手。STEVEN牢牢地拥住我,仿佛在回答我心中无声的请求,他那双波光涟滟的眸子,含情带笑凝望着我,似要将我吸入他清澈亮丽的心湖。

    一进家门,小GOLDEN就扑出来,沿着我的脚边撒欢儿乱跳,一副兴奋过度的样子,STEVEN将我安置在沙发,嘱咐我躺下不要动。小GOLDEN蹲在我身边,献媚的伸出前爪搭在我膝上,我心里感叹一声,回家被人(狗)欢迎的感觉真好啊。

    STEVEN端了一盆水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语调里隐藏着一丝丝兴奋:“晓玉,你把衣服脱了吧?”

    我很用力地飞了一个媚眼:“不要!”

    STEVEN笑得眉眼弯弯:“呵呵,那个,你身上的咖啡……”

    我的脸有一点热,润了润喉咙:“各位,本大人要求清场,所有男性全部离开。”我转眼瞪着小GOLDEN,语带威胁:“还有你,GOLDEN,不要冒充小妹妹。”

    STEVEN抱起小狗,用悲惨的假音哭道:“人家小GOLDEN明明是妹妹,居然这么久了,女主人还不知道,好可怜啊。”

    我笑得岔了气,从沙发上滑下来,STEVEN连忙过来扶起我,小GOLDEN被他从半空中抛下地,挺身打了一个滚,匍匐爬近沙发,惊吓过度趴着直喘气。

    我豪迈地坐起身:“好吧,我就牺牲自己,福利大家,脱衣表演现在开始。”我夸张地摆了兰花指,解开外套的第一颗钮扣,STEVEN的眼神一亮,忽然握住我的手轻轻拿开,然后他修长的手指爬上我的衣襟,从容地解开了第二粒钮子。

    我不知该叫停还是继续嬉闹下去,STEVEN美丽的眼凝视着我,耳语般的柔声问道:“晓玉,你喜欢我吗?”

    我点点头,笑盈盈答道:“嗯,喜欢!”

    STEVEN盯着我的眼睛,脸色变得凝重,小心翼翼地说:“那么,上官呢?”

    我注视着他晶莹透亮的眸子,心里千回百转,化为简单的一句:“你想听场面话还是真话?”

    STEVEN不作声地想了一会儿,脸色暧昧不明。他的手滑向我的颈部,轻柔的抚摸着,象是在玩赏最珍贵的瓷器,终于,他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眼神坚毅:“晓玉,告诉我真话吧。”

    我一扬头,仿佛革命烈士英勇就义般:“我希望,有一天能忘了上官。”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上官,他是那么美好,让人无法不喜欢。那种喜欢,就象喜欢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只要静静的观赏就会很开心。

    STEVEN将我的头贴近他的胸口,抚着我的面颊,叹息道:“让我帮你早点忘了他吧。”他的心跳得激动有力,让我觉得安稳,他的呼吸带着一股清爽味道,与我的气息交缠在一起,他的声音低沉,透着一种超龄的自信和爱怜。

    我在他怀里蹭了一下,开了个玩笑调剂气氛:“嗯,做上官的女朋友,必须要有超强的体质,被打被烫是常事,也要超级的观察力和战斗力,随时保卫上官,与外来狐狸精作战。”上官如良人美玉,匹夫怀壁有罪啊。

    STEVEN轻松地笑起来,贴着我的耳朵吹气:“晓玉,你不需要烦恼这些事,我会亲自把所有的狐狸精赶跑。”

    谢谢你,STEVEN,我只想和你两个人过简单的生活。我笑嘻嘻地接口:“是吗,你有什么绝招?”

    STEVEN用手将脸一挤,推得鼻孔朝天,紧皱眉头作了一个自以为恐怖的鬼脸,嘴上吆喝:“我有女朋友了,闲人勿近啊!”

    我揽着他的颈子狂笑不已:“丑哥哥,你是我的偶像啊,让我顶替你的女朋友吧!”

    他微笑含情点头,我似乎又看见满树梨花吐艳,无比的清新迷人。

    第二天上午,STEVEN去上班,我自己在家里苦练小提琴参赛曲,我没有足够勇气去上官公司,也许他未必想看到我。昨天,他转身离去时坚强冰冷的背影,在记忆里成了定格,提醒我他所受到的刺激和伤害,我一定让他讨厌了吧?

    SAM的一个电话改变了我的心境:“晓玉,你快去探望上官,他没有去公司,可能病倒了……”

    我坐在BUICK车里,头戴绒线帽,脸上裹着厚围巾,只余两只眼睛在外面。此刻,就算我母亲看见我这装扮,也认不出我。没办法,谁让今天是我的首次跟踪秀?别问我为什么出门后,会转悠到这个人来人往的社区,我也不清楚,等我开始发呆的时候,我的车已经鬼鬼祟祟地停在上官的公寓楼下了。

    我常想,如果自己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事情会演变成今天的局面吗?即使不能相守,我们还能一如既往地关爱着对方吗?如果真的没有感情,我会在寒冬蒙面苦等一个见面的契机吗?

    当我消灭了三包零食和半瓶水后,机会出现了!

           

随风而逝

    目标人物出现,SAM急匆匆地从停车场转了出来,后面跟了温柔贤惠的白大美人。

    我哈了一口热气,搓搓冻得发痛的手,利索地推开车门,向SAM迎面走去。

    我在SAM几步远处静候,他架着招牌墨镜,完全把我当作路人甲,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经过。

    看来我的伪装相当成功,我赶紧取下大围巾,叫道:“SAM,SAM!”

    他回头楞了一下,露出千年难现的笑容,“我一直在找你,你等很久了?”

    我含糊地回答:“嗯,还好。”悄悄转动冻僵的脚趾。

    白大美人眼神郁闷地瞟了我一眼,欲言又止。SAM领路,两女殿后,来到上官的公寓门前。我脑海中推演见面的尴尬场面,胸口开始砰砰急跳。

    一进门,上官悦耳的低音从卧室传来,“是SAM吧?”我有点紧张,心跳得越发快了。还好,听起来他没有很虚弱。

    SAM示意我在沙发坐下,一面回答上官:“我和白秘书带点文件给你签名。”两人走进去,门虚掩着,上官不带感情的批示,和白秘书娇媚的笑声,陆续飘出来。

    SAM清清了嗓子,忽然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上官,她来了,就在客厅。”我略屏息,心跳变得缓慢,一下一下又重又响。室内一片寂静,连白美人也收了声。

    仿佛过了很久,上官缓缓地开了腔,声音干涩平淡:“她来做什么,让她走吧……”他说得轻描淡写,却似一柄大锤重重地击在我的太阳穴。

    原来被人拒绝,被人嫌弃的感觉是这样的,比三嫂的那一巴掌要痛,比移民局指称伪件拒签更羞。我挺直身体,硬撑着没有动弹,早知如此,何必听从SAM的意见前来碰壁?

    我的出现,不过是勾起他的不快。他并不需要别人的殷勤,或许,我只是无关的人罢了。

    以前的情谊,再深,再牢固,也过去了。

    已经过去了。

    “HELLO?晓玉,晓玉!”小鸟玉如意叫唤起来,熟悉的声音带给我一丝安慰,至少还有人(鸟)记得我,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小玉儿,想起我们当初的赌注,看来我是没有机会教会小鸟叫上官的名字了。

    我走近小玉儿,轻声唤道:“小玉,跟我学,说上官,上官,对不起!”小鸟跳着脚,无辜的眼睛溜溜转悠。

    白大美人在我身后幽雅地说:“方小姐,你怎么还没走?”

    我想潇洒地反驳几句,却提不起争吵的兴趣。母亲曾交代,对于想侮辱自己的人,就是不理会她的挑衅,典型的亚洲思维方式,固然明哲保身,在处处爱自我表现的北美,就显得有些被动。不过,我没有时间浪费。望着自在得意的小鸟,我耐心地重复:“来,跟我一起说,上官,上官!”也许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只想教会她叫这个特殊的名字。

    这个小小的心愿被白美人打断了:“方晓玉,不要再试了,上官他不会见你的!”

    得意的小鸟乌黑的眼睛,友善地望着我,忽然回了我一句:“傻瓜,上官,傻瓜,晓玉!”善解人意的小鸟,你才是最明白的那一个。

    我抓了几颗鸟食,凑到小鸟嘴前任她啄取,抚摸着她青绿的羽毛,小声作临别赠言:“小玉,好好陪着上官哥哥,BYEBYE。”

    我对着卧室里说了一声:“SAM,上官,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SAM闷闷地回答:“等一下,我送你下去。”上官一言不发,他大概被我伤透心了吧,已经不想同我有任何纠葛了。

    我转过身,发现白大美人似愉快似戒备地瞧着我,我对她微微一笑:“请让一下,你挡到路了。”她神情变得迷惑,不知脑子里在转着什么念头,难道她期待我哭喊着奔出去?

    我在楼下斜对面,找了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一出公寓大门,我就后悔了,我此行目的是想确认上官无恙,等一下问过SAM再走吧。我取出最后一包零食,这个牌子还是上官介绍给我的,第一次和他出游的情景,好象是发黄的旧片,在岁月中磨损了,却温馨地印在我心上。

    虽然是中午,寒风还是凛冽刺骨,我很快就觉得头疼,站起来活动了几下,抬眼向上官的那层楼望去,发现似乎有人站在卧室的窗后,大楼玻璃反光严重,我眯着眼睛努力观察,窗后人影一闪,窗帘刷的被快速拉上了。我嘴里木木的,有些发苦,看来名牌零食的味道也会退步。

    过了一会儿,SAM匆匆地从大楼出来,我正要迎上前去,白大美人一脸春风,陪着上官跨出大门。没有人留意到角落里的我,伸手一摸,我的大围巾好好地捂着脸,伪装还在,我放心地重新坐回街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略带倦意的上官。他的前额黑发有些零乱地飘散,下巴青青的似乎未刮胡须,俊美的脸高贵冰冷,有一种奇异的撩动人心的性感。

    白大美人凑近他,高兴地比划手势说着什么,他沉默不语,似乎陷在遥远的思绪里。无意中,他略停脚步,脸色漠然地向我的方向飘了一眼,两眼清明似乎扫过我的脸,我的心忽然砰砰作响,不由自主的盯着他,心中有点紧张,难道他认出我来了?

    白大美人忽然一个踉跄,向上官怀里跌去,上官不带情绪地收回目光,扶起白美人,从我的面前优雅从容地走了过去。我莫名其妙地觉得眼睛发痛,默默地追随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转角。

    曾是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就这样走出我的视线,人的一生中总有些无法忘怀的人或事吧,比如初恋,比如错过了喜欢的人。如果时光倒流,我还会坐在这里吹风吗?我慢慢地从角落站起来,有痛快,有失落,有迷懵,风拂过,好象在笑我的不洒脱,就让一切随风而逝吧。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也是STEVEN和我参加春季游园比赛的日子。

    北美亚裔春季游园会以华人为主,加政府出资赞助,本届献演的节目较前几届更精彩。当主持人宣布选拔表演赛开始的时候,我的神经变得异常紧张,STEVEN看起来悠闲自如,他伸手扶在我腰间,俯身吻在我脸颊,微微一笑:“晓玉,不要紧,开心就好了。”

    我靠进他怀里,心慌慌地说:“我有点担心,我是超业余水准,万一人家扔鸡蛋怎么办?”

    STEVEN环紧我的腰,白玉般的脸庞闪着魅人的光芒,“晓玉,谁敢这么做!我扔回去。”

    我把头埋在他颈肩间,想吸取一些信心:“还好,有你在。”

    他柔柔地拍我的背,手指过处,似乎带起一股热力,让我心安了不少。

    今晨,天空碧蓝如海,大风吹得四周的锦旗猎猎作响,台下坐了数千人,说笑声嘻戏声儿童哭闹声,混杂一起。忽然,一阵乐声如风雷大作,把所有的声音都掩盖下去,气势惊人的大鼓《秦王点兵》率先出场了,台下刹时变得悄无声息,所有的目光都望向台上的鼓阵。

    舞台上几十面大鼓,共鸣齐奏,音响如天地轰鸣,演奏徐缓时如潺潺流水,急骤时则似大浪奔腾;轻敲时鸾铃叮当,重击时霹雳轰鸣,使人感受到当年李世民领兵征战的威风,鼓声节奏变化多样,宏亮而不单调,刚劲而含有柔美。

    随着鼓点起伏,演奏者时而左右开弓、飞步冲击,时而穿插对打、开合斗打,时而反扣前冲、回扣后弓,演奏员已变身为将尉卒,威武雄壮,一股杀气,在一片刀枪剑中,“舞”成了“武”。演奏中又巧妙自如地运用了“鼓花”,加之棰腕上的彩带装饰,整个场面显得五彩缤纷,给予人以悦目舒畅之感,“武”亦成了“舞”。

    忽然演奏急煞停顿,如乐谱中的休止,异常干净利索,让人感觉到惊心动魄,意犹未尽。隔了片刻,台下爆发出欢呼叫喊和雷鸣般的掌声。

    看到别人的水平如此顶尖,我有点惶然失措,如果STEVEN单独参加比赛,尚有获胜的希望,我害怕会拖累他,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抓起STEVEN外套的袖子,一下一下地拽着,嘟嘟囔囔地说:“STEVEN,我不想出洋相,怎么办?”

    STEVEN仔细地打量我一番,以一个颇专业的口吻说:“晓玉,你的礼服合身漂亮,化妆清新亮眼,看起来非常有灵气,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心里略感安慰,不放心地说:“人这么多,万一出丑……”

    STEVEN温和地笑了:“晓玉,有我陪你,我们一起出丑。”越了解他,我越觉得窝心快乐,STEVEN身上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他用自己特有的方式照顾我,自然而然地付出,没有计算,没有保留。我靠在STEVEN的颈边,心情舒畅了许多.

    排在我们前面的,是另一个重头节目《百人武术》,表演者分为两个阵队,一律古代士卒装束,摆开一个接一个的战阵,前后进退,左右开合;一忽而风卷残云,一忽而雨打枯叶;分开的象八卦,云集阴阳双合。那场面壮阔感人,声势实在惊人。表演者情态激奋,忽而高翻亮相,忽而马步冲拳,结合音乐节奏变化,单翻、双翻、斜叉、正叉,整齐有序,音响、感情、表演交织融汇,气势磅礴,威风凛凛,呈现多种色彩,令人目旋神迷,不由得为之倾倒。

    终于,轮到我们了。STEVEN镇定自若地脱下外套,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了,他真是造物主偏爱的宠儿,无论如何穿着打扮,都是那么俊美帅气,此刻他一身黑色的礼服,面如冠玉,眸子灵动清明,冰雪般的纯净,骄阳似的耀眼,沉静中透出一股天大地大任我逍遥的气质,我忍不住夸赞:“STEVEN,你这么帅,裁判一定会被你迷住的。”

    STEVEN将我拉近他身边,轻松地笑道:“你呢?有被迷倒吗?”

    我闷笑了几声,叹息道:“有啊,你艳绝三宫六院,令人芳心暗许。”

    STEVEN美目一转,笑得有些异样,“是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卯足了劲继续胡诌:“人家为你神魂颠倒,成了人见人骂的昏君,那个什么六宫粉黛失颜色,从此君王不早朝……”

    STEVEN似笑非笑,斜斜地俯视我,一向清亮的眼里,荡起丝丝绚丽光彩:“昏君,你何时宠信过我啊?”我一楞,没有接口。

    STEVEN裂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右手托起我的下颌,俊脸凑得很近:“不如,我来宠爱你?你说个时间吧,呵呵……”

    天啊,STEVEN怎么散发出这么危险的男人魅力,联想到他话中的暗示,我的脸开始有点热。STEVEN轻轻地摩挲着我的下巴,笑得容光焕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幸好,主持人助理前来催场,我们该上台表演了。

    我们选的曲目是歌剧魅影,其舞台剧曾让我感动得落泪,练习时我用心投入,验收成果的时候到了。我的心再次砰砰乱跳,口干舌燥地在预定的椅子坐下,STEVEN手抚钢琴,奏出一连串流畅优美的音符,这熟悉的音乐,很快将观众带入神秘奇幻的迷梦中,我偷偷向台下扫了一眼,大家都陷在乐声中如痴如醉,我心里暗喜,STEVEN的演奏魅力向来百试百灵。

    我举起琴弓,正要加入演奏,眼角忽然瞄到一双无比熟悉的眼睛,他站得那么远,那么孤独高雅,神情专注地凝神望着我,好象已经望了一生一世,投注了所有的心力,此刻只余那极浅极柔的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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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美斗宴

    我进门后,陪着小心,比任何时候都谨小慎微,上官为什么说我犯了错误?我笑眯眯地问:“你开玩笑吧?”

    上官脸上的笑容极浅,抿嘴不语,眼前这位金光闪闪的大BOSS,于发光的云雾里温柔微笑,越发显得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我放下方糖盒,将咖啡杯往上官手里一塞,“你确定不喜欢?快喝!”

    上官朗声笑了出来,“好吧。”略饮半口,低头做事,不再同我说话。

    上官,他居然不理我了?我跺到办公室落地窗前,无聊地向下观望,街上人来人往,充实地忙碌着。我听见上官啪啪地打着电脑,心理纳闷,难道他在考验我吗?

    我绕到他身后,小声地叫唤:“上官,上官!……”没有回音。

    我声音放大:“DANIEL,DANIEL。”继续沉默不语。

    我心头焦急,一鼓作气大声喊道:“上官御行,你为什么不理我?”还是无人应。

    我无明火起,凑近他的耳朵,大吼一声:“小御子,快回魂!”

    上官的肩膀轻微耸动,他慢慢的回身问:“晓玉,你叫我什么?”满脸的春风得意。我退后一步,想笑,又有些不甘心:“你的态度好奇怪啊。”

    上官哈哈笑个不停,美目眯起,轻松地说:“你明白了吗?如果你不能够领会客人的要求,而且没有努力学习沟通,你就失去了机会。”

    我坐到椅子上,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你是说,泡第一杯咖啡时,我应该详细了解客人要求,就能一次做好。”可惜我没有,上官大人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我没有好好利用,反而硬行推销客人不一定满意的产品,等于关上了合作的大门。

    上官潇洒地笑道:“市场变化莫测,不能光靠主观猜想或老经验,事前要清楚了解客人的需求,才能事半功倍,DOITRIGHTATTHEFIRSTTIME。(第一次就成功)”

    我心领神会,敬佩地望着上官,继续请教:“我还有什么问题呢?”

    上官大人卖关子,剑眉一扬:“你自己想想吧。”我撅了嘴,轻声叫唤:“上官大人,你就帮帮忙,人家想不出来。”

    上官抬起头飘了我一眼,裂开嘴笑得象一个大玩童:“叫我小御子,我就告诉你。”

    我端着咖啡的手一抖,差点撒出几滴来,连忙放下杯子,瞪住他不说话。

    上官语气亲昵,表情非常正经:“晓玉,你过来。”我拖拖拉拉地走到他面前几步远,房间里静悄悄的,上官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双星耀的眼柔和地望着我,我有些不明所以,静静等候下一个指令。

    上官的目光落在我的牛仔裤上,斟酌字句道:“晓玉,当你加入新公司时,你不必刻意改变自己,TRYTOBEALEADER,NOTAFOLLOWER(无需盲从)。”

    上官简短的几句话,触动了我隐蔽的心思,我的个性比较随遇而安,一般说来,只要不是太违反原则,我都尽力满足要求,以别人的想法为重,因为不善于说“不”,有时会委屈自己,却不知如何摆脱困境。

    我走近上官,笑得很自在:“谢谢!”

    一丝春色浮现他眉梢,“晓玉,你不再躲着我了?”

    我不理会他的调笑,呵呵地问道:“现在,我该做点什么?”

    上官递给我一本书《JOE'SGARAGE》,轻快地说:“这是管理入门书,你有空看看吧。”我搬了椅子坐在窗口看书。室内气氛安静平和,只有上官打击键盘的声音,伴着我的翻书声。太阳照得我浑身懒洋洋的,似乎是我在加拿大打工的日子里,最为闲散安逸的一刻。

    上官好听的声音响起:“晓玉,差不多到午休时间了,你想吃什么?”

    我从椅子跳了下来,有点抱歉地推辞:“STEVEN和我约好,一起用午餐。”

    上官沉声道:“中国有句古话,一日为师,下半句是什么?”他的亮晶晶目光笼罩着我。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不敢怠慢,叹服:“哎,请问,师傅有何吩咐?”

    他满意地审视着我,漫不经心地说:“我叫上SAM,大家一起去吃午饭吧?”他不给我时间反悔,上前轻搭我的肩膀往外走去。

    我们来到附近一家意大利餐厅,这里的装饰几乎再现了古罗马的风情,颇具中世纪欧洲韵味,我一边打量,一边不时瞄着门口。很快,一个俊俏的冷美人出现了,我心中浮起一抹欢畅,立刻扬手招呼:“STEVEN,我们在这里!”

    STEVEN的脸色淡雅,一对眸子轻盈地撩拨着我,笑意在眼底荡漾,当他的眼光转向上官时,立刻肃杀冬风呼啸而起,瞬间即逝,化为凝重的寒冰,晶莹中闪着刺骨的凉意。

    我站起身,推开椅子正想离座,SAM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方晓玉,你是一个女孩子,就不能矜持点吗?”他手举菜单,一副专心研究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嘲讽不是出自他口中。

    我对SAM的调侃不于置评,对上官露出一个笑脸:“我去一下洗手间。”上官的眼神清亮,浅笑融融,略点一下头。

    我很快来到STEVEN身边,微笑着向他眨了眨眼。STEVEN冰封的俊颜有些回暖,迅速牵住我的手,一起转到餐厅门口。

    STEVEN双手抱胸,简单地问:“为什么有不相干的人?”他眼底的那片湖面雪花纷纷,我双手合十,恳切地望着STEVEN,轻轻地说:“STEVEN,STEVEN,拜托!”

    他脸色漠然,看不出喜怒,声音是柔和清润的:“你亲我一下,我才考虑。”我一楞,他倒是很会见机行事,为自己谋福利,我故意收敛了笑颜,木无表情瞧着他,他的双眼睁圆了,比我瞪得更用力。

    我腹内乐开了花,一个乳燕投林,扑入STEVEN的怀抱,他身体被我重重一撞,晃了一下,立刻硬生生地挺住,扶着我的肩狐疑地望住我。我吐了一下舌头,嘻嘻哈哈地笑起来,STEVEN双手改扶为揽,将我的腰勒紧,他眼底的冰霜一下子融化了,凑在我耳边低语:“晓玉,快点!”

    我左顾右盼,趁人不多时,飞快地在他嘴唇上一点,靠在他颈边笑道:“你说话可算话?”他眸子里春风化雪,那汪清澈的湖水,终于浮起一尾小鱼,转瞬间跃出湖面,啪的激起一片轻快的浪花。

    STEVEN眉目间弥漫着一丝笑意,在我耳朵上哈了一口热气,声音如清晨的露珠滴入草叶:“BABY,LET'SGO(走吧)。”

    当我们回到座位上时,SAM正起身招呼门口的一位靓女。我忍不住笑问:“SAM先生,你怎么也变得迫不及待了?”奇怪,SAM没有回嘴,犹豫了半分种,默默地坐下。

    上官瞄了SAM一眼,脸庞温和如暖玉:“STEVEN,你好,这是我的表弟。”

    STEVEN的手牢牢的扶在我腰间,异常客套地说:“上官,SAM,你们好!”

    一副兄贤弟德的姿态,细看,笑意未达眼底,气氛有些怪异。

    一位俏丽的长发女子走到SAM的身后,不动声色地说:“SAM,你现在架子很大嘛。”一向眼中无人的SAM惊跳起来,立刻拉开椅子,扶那女子入座,陪着笑说:“不好意思,我没有留意。”那女子轻哼一声。

    SAM庄重地介绍:“这位是我的女朋友MAY。”我们向她点头问好。MAY十分活泼可爱,立刻抓着我问东问西:“晓玉,你现在跟上官大哥学习?你真幸运,上官他很厉害的。”SAM有些幽怨地飘了女友一眼。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我师傅是位高人。”上官从容抬眼看着我,唇边带有浅浅的笑意:“不敢当。”

    STEVEN扶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温柔地问:“你想好点什么了吗?”我摇摇头,随口问:“不知道这家店有什么特色菜?”

    SAM抢着回答:“这儿的蒜蓉面包很有特色。”MAY瞪他一眼,娇媚地笑道:“面包免费供应,晓玉是问什么主菜好吃?”

    上官清了清喉咙,推荐道:“意式墨鱼面不错,我记得你提起过,以前去威尼斯游玩时,那里的小墨鱼卷面很棒,可以尝试一下。”他的眼里烟云浩瀚,仿佛带我回到曾拥有的美好时光。我心中暗叹一声,扯出一个笑容:“谢谢你。”

    “晓玉,你最喜欢海鲜,不如试一下三色PASTA(意大利面)?”STEVEN的手勒得我快呼吸不过来了,我立刻点头:“好!”伸手握住他的手指不放,避免出现腰肌劳损的下场。

    餐厅服务生端上生餐沙拉,遵照女士优先原则,他依MAY的口味撒上沙拉酱,然后站到我面前,礼貌地问:“请问,你想用哪种调味?”

    STEVEN接口说:“让我想想,晓玉,你喜欢LIGHTRANCH,对吗?”我微笑着点头。服务生举瓶正要加料,上官温润如水的声音响起:“晓玉,记得你曾说过,意大利橄榄油酱最好吃,不知这家店有没有?”

    服务生立刻开心的回答:“有!是我们厨师特别调配的,在温哥华挺出名。”说着上前为我的沙拉加上。杀殿STEVEN凌厉的眼神,盯着那一无所觉的服务生,又似无意瞄了我一眼,我马上乖觉地说:“两种调料我都要,那个,一半加一种。”

    SAM有点奇怪地望过来,我干笑几声,很正经地解释:“混合起来,很好吃,呵呵。”MAY噗呲一声笑了,大方地说:“晓玉,你的口味特殊。”她的眼光在STEVEN和上官之间来回巡视,侧身与SAM耳语起来。上官美目盈盈一转,似乎有笑意溅出。

    我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红了,呼了一口长气,问道:“STEVEN,你今天上班还好吗?”

    STEVEN的眸色清亮,异常柔和地说:“还好,就是想你,想你过的怎么样?”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似爱语在耳边轻拂,我回握一下他的手,低头用餐。

    主食端上桌,我的盘中是三色海鲜PASTE配墨鱼面,为了答谢上官师傅和杀殿STEVEN的点菜热情,我埋在盘子里大嚼,撑得我肚涨腹圆。当我们回到上官公司办公室时,我的胃变得鼓涨疼痛。

    上官扶我到长沙发上躺下,端了一杯热糖水给我。我哼哼叽叽的,嘴里抱怨:“上官,我好倒霉,这么棒的餐厅,我居然吃得肚子痛。”

    上官摇着头微微笑,我作出恼羞成怒的样子,开玩笑说:“上官,我怀疑你别有用心。故意点我喜欢的菜,想饱死我?”

    上官眼中的笑意浓郁,仿佛春天提前来到这间屋子,我不由得叹道:“我的确不会说不,你很了解我。”

    上官在沙发前蹲下来,自告奋勇:“要不要我帮你揉揉?”他额前碎发飘扬,显出一块不起眼的粉红疤痕,正是那日被小混混所伤之处。我的心重重地跳起来,上官,你,你不要对我太好,我想抚摸一下他额上那处伤痕,我想对他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想问上官如何才能让你幸福?

    我抑制住起伏的情绪,默默地摇头:“上官,我没什么,你去忙吧。”

    他笑得淡然,眉尖起了一丝倦意:“为什么?”

    室内一片静默,我们凝望着彼此,无语。

    一阵敲门声响起,我和上官都没有动,那人没有离开,隔了一会儿,又敲门。上官将外套脱下,盖在我身上,终于回答:“请进。”

    “啊,对不起,”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惊呼:“上官,你们,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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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泡亲,亦大大回来了,撒花!感谢新朋友1424大大对上官的强力支持!

    本章MAY大大风光登场,SAM恭迎,放烟火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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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爷驾到

    大门外,冰雪消融,阳光明媚,站着一位仪态高贵的女士。一丝不苟的华丽妆容,铁灰色高级香奈尔套裙,栗色的头发精心的挽于脑后,女高层目光犀利地扫射着我,沉默了片刻,她冷冷地说:“怎么不让我进去?”

    我退开一步,礼貌地请她在客厅坐下。她没有说话,仔细地打量室内的家具摆设。小GOLDEN快活地跑过来,趴在我脚边摇着尾巴,有点防备地注视着女高层。

    我心里有些迷惑不解,她的来意为何,是兴师问醉,或嘘寒问暖?这是一个奇特的现象,屋子的男主人在卧室呼呼大睡,我们两位女客人,在客厅各居一角,互相审视对峙。

    我打破沉闷的气氛,微笑着问:“你来找STEVEN吗?他还没有起床。”

    女士冷淡的视线划过我的脸,落在小GOLDEN身上,不那么心干情愿地说:“不,我是想跟你谈谈。”

    我心里咯噔一下,依稀有不妙的预感,采取拖延战术:“你要喝什么,我去准备?”

    女高层厉声喝道:“什么时候,你居然成了女主人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小GOLDEN吓得跳了起来,对着她低低的吠叫,我轻轻喝止,抚摸着小狗,温和的安抚它:“不怕,不怕。”也对自己暗暗打气。

    大人物走到哪儿,都不忘摆出高不可攀的架式,还是少去捋虎须为妙。我垂下眼帘,小心地猜测:“你是STEVEN的母亲或是长辈?”

    女高层的眼神闪了一下,似乎变得柔和些了,她长长地叹息了几声,缓缓开口道:“我十八岁的时候有了STEVEN,时间过得真快,他都这么大了。”她的神色几乎有些忧伤,好象陷入甜蜜而遥远的回忆中。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敬候下文。过了几分钟,她声音平静了些:“STEVEN小时候有些自闭,你知道他几岁才开始讲话吗?”

    我立刻捧场地问:“几岁?”相识之初,STEVEN曾提起过寂寞的童年,现在由他母亲解密往事,我自然听得兴致勃勃。

    STEVEN的母亲飘了我一眼,矜持地说:“他四岁才第一次开口,他爸爸听了,当场激动得流泪。”她显然很高兴STEVEN未曾向我提及此事,有点炫耀地接着问:“你知道,他当时说了哪一句话?”

    我自然不知,非常识大体地追问:“他说了什么?”

    STEVEN母亲有一双美丽的蓝色眼睛,此刻眸子里晃荡着一些不知名的莹光,她一字一句地回答:“STEVEN说,叔叔摸我。”

    我顿时丈二摸不着头脑,心理反复揣摩,不明所以。难道,STEVEN小时候就是惜言如金,辞不达意?

    她重启话题,语气有些幽怨:“STEVEN的父亲没有什么责任感,跑回中国去玩民族乐器,带着几个女弟子,哼!……”

    我有点尴尬,不知如何答话,还是假作没有听到。STEVEN的母亲沉重地说:“我一直忙着照顾生意,没有时间来管教STEVEN,他几乎是一个人独立长大的。”想到小小年纪的STEVEN,每天独自上学,自己做菜收拾房间,孤独地守着空房等候父母,我的心里有一丝怜惜。

    她的脸上闪烁着母爱的光辉,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继续说:“STEVEN从小就对乐器有兴趣,不过,他答应长大了来帮我。”她神色忽然变得冷冽,悍然训斥道:“现在,为了你,他赌气离开我的公司,难道他要做模特儿一辈子?”

    我还是有点不明状况,硬着头皮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让STEVEN回公司,你来帮他。”她神态自若,轻松地宣布。

    怎么会是这样的答案,还以为是喝令我离开STEVEN,或是给一笔钱打发,韩剧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果然,东西方的家长思维方式不同,对子女的放任度也不一样。

    “怎么,你不愿意?”STEVEN的母亲高声地问,将我从沉思中带回。

    我疑惑地问:“STEVEN回不回公司,他自己会决定,我并不能代他做主。”

    “你不必小看自己,”她有点讽刺地说:“STEVEN从不和女孩子来往,你是唯一的例外,作为母亲,我感觉的出,他真的很喜欢你。”

    我有点脸红红,不知该说什么。她的表情几乎是慈祥的:“既然我们都关心STEVEN,就该为他的前途着想。只要你答应了,我自会想办法说服他。”

    我犹豫着,想同STEVEN商量后再回复,STEVEN的母亲拙拙逼人地下了战书:“你不想为STEVEN做出任何努力吗?我并不是白白把公司交给你们,你们必须完成预定年收入,不然,休怪我拆散你们!”

    她的眼光里是强悍的挑衅,我心里咚咚直跳,乱作一团,如果STEVEN继续做广告明星,或许有一天他会成名,变成众目睽睽下的公众人物,如果走进商场,继承家业,比较能保有自己的隐私,我们也可以朝夕相处……

    STEVEN母亲冷静地发问:“怎么样,你有勇气接受挑战吗?”

    我抬头认真地回视她,想着如何婉转地回答,卧室的门打开了,STEVEN殿下急匆匆地走过来,一把搂住我护在身侧,神态戒备地说:“妈,你在干什么?”

    太后老佛爷向我抛了一个眼色,欣赏的目光倾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语调缓和地说:“我和晓玉聊聊天,不行吗?”

    STEVEN探究地看向我,我笑着点了点头。STEVEN态度放松了一些,“妈,你有事可以先和我说。”

    “好,我正想同你谈谈。”老佛爷脸上浮起一个老谋深算的笑容。

    我站起身轻声说:“我去做点早餐,你们慢慢聊。”

    等我端了早餐出来,STEVEN笑眯眯地说:“晓玉,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公司?”我嗯了一声。

    他的俊脸上焕发出青春逼人的神采,战意浓郁地宣告:“我不想输给上官,晓玉,我们一起好好努力!”

    早餐在貌似温馨的气氛中进行。老佛爷眼尾的余光从我身上掠过,放下碗呛声道:“晓玉,你的用餐礼仪还有待加强。”

    “妈,请不要这么对晓玉说话!”STEVEN强硬地说:“晓玉这个样子,我很喜欢,她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

    我偷偷地对脚边的小GOLDEN吐了吐舌头,小狗很给面子地甩着尾巴,舔了一下鼻子,汪汪地叫了两声,以示对我的忠心支持。

    老佛爷打量着我,声音略为柔和些:“晓玉,你的头发和衣着都需要改进,才象一个真正的高阶白领丽人。”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STEVEN压着怒气说:“请你不要侮辱晓玉,我觉得她很漂亮。”

    老佛爷并不理会,依然目光闪烁地审视着我:“晓玉,你觉得自己很完满,没有任何需改进的地方?”毕竟姜是老的辣,一句话逼得我无法点头,只好回答道:“不,没有谁是完美无缺的。”

    “既然你也同意,我们下午就去SHOPPING吧。”老佛爷一语定乾坤。

    STEVEN做司机,开着老佛爷漂亮的宾士车,送我们来到一家高级美容院。进门前,他疑惑地问:“晓玉,你确定要顺着我妈?我不想你不自在。”

    我嘻嘻一笑:“她还能把我吃了?她难得来,兴致那么高,我就舍己为人一次了。”

    STEVEN拍拍我的头,亲了我的脸一下,微笑着说:“我去附近书店逛逛,有事打手机联络我。”

    老佛爷对相熟的美容师交代:“给她做个成熟点的发型,现在看起来就象学生,没有领导气质。”她自己在一旁躺下做面膜。

    我连忙打岔:“让我看看发型书吧。”我才不要老气横秋的,STEVEN比我小近两岁,看起来比他大一截的话,我怎么出门见人,莫非她是想恶整我。

    老佛爷用生疏的中文问道:“晓玉,听说你以前有个男朋友,叫上官?”我的心咚的向下坠落了一寸,盯着镜子犹豫着如何答复,正要说话,她又问:“你会和他断绝来往吗?”

    我的心里有些紧张,老佛爷对我的了解远比我想象的要详尽。我不打算敷衍,轻轻摇头说:“不会,上官是我一个非常特别的朋友。”一念及上官的名字,我有一种莫名的感情和心痛。

    面膜覆盖下,老佛爷看不出任何表情,意外地没有出言打击我,她静了一会儿,漫无边际地问:“你为什么喜欢STEVEN?”

    “不知道,”我很明快地回答:“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他了。”眼前浮现STEVEN表白的深情眼神,我的心热热的,奇异地恢复了安宁。

    老佛爷感触地叹息,“不知道?我以前也是……哎,一晃这么多年了。”每个人都有故事,即使是外貌冷硬的老佛爷,遥想当年,她也曾轰轰烈烈地爱过吧?

    下一站,职业女装店。太后老佛爷选了一大堆老气的女装和鞋,命我一一试穿,STEVEN清闲的坐在椅子上观赏,面带微笑,对我的新发型和美容妆赞不绝口。

    我穿着四十岁女人的名牌套裙,是我深恶痛绝的紫红色,踩上近四寸高的同色尖头皮鞋,别扭地走出试衣间。STEVEN的母亲立刻赞许地点头说:“这个颜色很具有权威感,不错。”我终于确认,她是要彻底颠覆我的形象,将我打入未老先衰的深渊。

    STEVEN冲过来,搂着我低声叫好:“晓玉姐姐,这条裙子够醒目,就象活动圣诞树,看你以后往那儿躲,哈哈!”笑得欢畅无比。此刻母子同心,以丑化我为乐。

    两天后,老佛爷威风凛凛地走进PARAGON大会议室,跟班里多了STEVEN和我。她召集心腹大将开会,宣布了STEVEN的继任身份,并指示新任命可以暂时不公布,让STEVEN和我熟悉各部门情况,并给股东时间适应。

    JASON指出目前最重要的是HONEYWEXX的那份合同,直接影响公司今后几年的销售总额,老佛爷命令大家全力以赴,不能败给PROSERVE。我一听,当场心中凉飕飕的,我最抗拒的事情,就是与上官的公司对擂,上官为我而努力来加拿大,难道我们真的要势不两立?

    我心里异常烦恼,坐立不安,等一下就要去HONEYWEXX,我们会与上官再次狭路相逢吗?想起重逢时上官揽我入怀,柔情的低唤:“晓玉,我的晓玉……”,他身在病中惆怅的叹息:“为什么不能是好的男朋友?”我的鼻子开始发酸,咽喉堵噎,我怎么能让他难过。

    冥冥中,一切都有定数,JASON带着STEVEN和我走进HONEYWEXX会议室,果然,上官和SAM一行已经安然就坐。十多分钟后,各公司将依次演示自己的企划设计,对能否中标具有决定性作用。STEVEN搂着我,有意无意地凑在我颈边低语,飞快偷吻我耳垂,虽然大家未留意,我还是满身不自在,拘束地低头不语。

    STEVEN一直默默地留意我,我握住他的手摇了一下,轻声说:“上官刚才发短信,让我出去一下,你不介意吧?”他盯着我好一会儿,勉强摇头表态。

    我回他一个大笑容,他楞了一下,脸色稍微缓和,忽然当着众人的面重重地亲了我一下,啪的一声,会议桌那头的SAM立刻狠狠地瞪过来,STEVEN若无其事地整理文件,声音里带点笑意:“晓玉,你去吧!”

    我走过上官的身边拍了他一下,悄悄地说,“我去外面等你。”SAM不解地望着我,我做了个鬼脸,快步出了会议室。

    上官离我两步之遥,忽然加快脚步追上来,将我的手一拉,冲进无人的电梯,按下关门键。我挣扎着退到角落,上官两手撑墙,将我围在他的臂湾,双眸精光四射,灼灼生辉,映射得我心乱如麻,他脸上现出一个勾魂夺魄的笑容,声音性感沙哑,令人心弦颤抖:“方晓玉,你是想考验我的忍耐力吗?”

           

麻雀变凤凰

    上官的身上透出前所未见的侵略感,他含着那个风情万种的笑,吹气如兰拂过我的面额:“你真的以为,我是圣人吗?”

    我心里念念有辞“南无阿弥托佛”,颤颤伸出右手,想推拒他靠近的俊脸。上官就势在我的手心亲触了一下,我一缩手,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退避,变成半蹲式,嘴里有点羞涩地喊道:“你,上官,别这样,我喜欢~STEVEN。”

    上官居高临下地巡视我,嘴里冷不防喝道:“你说过两次了。”眼里寒星点点,笑意消逝殆尽。我忽尔觉得电梯里又闷又冷,打了一个轻颤。他是上官,就象我的守护星,从小注视着我成长的天人,我的心中渐渐安稳下来,有点抱歉地望着他。

    “方晓玉,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个活泼有个性的女孩子,”上官扶着我的肩膀,从容不迫地将我提起,置于他的眼前,“不过,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脑中飞快地转着念头,我的样子怎么了?我的套装是有些古板老气,新剪的发型偏向成熟美艳。刚才,被STEVEN公开亲吻的模样的确很窘迫,此刻,在上官面前也不太自在。

    上官修长有力的手指放开我的肩,转而抚摸我的眉眼,他的帅气神态中,有一丝冷酷,有一丝苦恼,天外飞仙似地问了一句:“你就这么想扮演女强人?”

    我楞在当下,脸烧得异样火烫,有些不甘愿地回答:“我,其实也不想做什么女强人,只是有人一直在我耳边催促。”

    “是谁?STEVEN吗?”上官口气不善的问。我连忙摇头,不禁将老佛爷驾临之事合盘托出,说完,心中轻松了许多。

    上官英气的眉微微蹙起,将我的衣服和头发略加整理,好象费尽力气压抑着什么,良久,他放开我,缓慢地说:“难道她是欺你孤身一人?”我的心忽然被重重的打了一锤,上官,真诚的上官,他一直是那么关怀照顾我,即使此刻,他仍然想替我出头。

    他俊美的脸庞,散发着隽永温暖的光华,神情专注地望着我,娓娓道来:“晓玉,一个成功的管理人员,不是光靠衣着打扮,故作姿态就可以的,要有知识,有头脑,还要用心。”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的眼睛不争气的起了薄雾,上官似笑非笑的说:“你先来我公司,我亲自训练你。”我啊的发了一声惊诧。

    “我猜,STEVEN应该不会阻止你。”上官若有所思地补充了一句。他真的料到我的心里话,奇怪,STEVEN和他曾有什么默契吗?我疑惑地望着他,上官神态变得轻松,拉着我走出已大开的电梯:“走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我总觉得漏了什么关键问题,可惜脑子乱作一团,挑不出头绪。我们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STEVEN对我审视一番,我摸了一下犹有些红的脸,解释道:“开完会,我再同你细说。”STEVEN侧头微微笑,于桌下捉着我的手。

    上官的公司作为本行业翘楚,排在第一位作PRESENTATION。美丽的人物是吸引眼球的,当他还有丰富多彩的内涵,优秀机敏的头脑,配上风趣优雅的举止,上官就象英国皇冠上一颗最大最亮的钻石,闪烁着耀眼夺目的迷人光彩,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小心的屏住呼吸,沉醉于他的独特的人格魅力。

    他偶尔会停下技术解说,插入一个他设计参与飞机试飞时的笑话,大家轰堂大笑,主持人连连追问下文,他又不动声色地调整话题,转到PROSERVE产品质量和设计的优点,闻者不由信服地连连点头。

    今天冰山揭开一角,我窥到上官在职场上所向披靡的王者风范,令人心悦臣服,无法不从心底敬慕他,喜欢他。我悄悄看向身边的杀殿大人,STEVEN两眼炯炯注视着上官,眼底有遇见强大敌手的斗志昂扬,也有为对手喝彩的男儿惺惺相惜。

    我在桌下轻触一下STEVEN,他立刻回握我的手,转头附耳低语:“看来,这次的合同难度很大。”我笑了一下,深有同感。

    我们回到PARAGON,向老佛爷作了情况汇报,JASON看起来有些沮丧地说:“PRESERVE看来势在必得,DANIELSHANGGUAN(上官)是本行中最优秀的工程师之一,由他亲自出马的项目,几乎从不会落空。”

    STEVEN沉思默想了一会儿,说道:“关键是他们的新设计,已经用软件程序来控制电子回路,而我们还在用普通的电子元件组装板,不仅占体积重量,可靠性也待提高。”

    我欣慰的望着STEVEN,他此刻镇定自若,颇有当家少东的气度。

    老佛爷忽然转向我:“方晓玉,今天,上官先生找你谈了点什么?”

    我完全没有料到她有此一问,不加防备地脱口说:“他让我去他的公司受训。”

    三双眼睛都刷的一下子投射在我身上,我的脸部感觉有些僵硬,无奈地声明:“我,还在考虑。”啊,我为什么把上官卷入公司斗争,他只是好意想帮我,真想把舌头咬下来。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你立刻答应他!”老佛爷训示。

    “这是个好机会!”JASON叫道。

    我不明白地看着他们。老佛爷和JASON离座商量了几句,我看了一下STEVEN,他的视线掠过我,似乎落在不知名的远方,意外没有出言反对。我的心里浮起上官离开电梯时,颇为肯定的预言,不禁发了怵,悄悄问STEVEN:“你怎么不发表意见?”

    STEVEN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上官和我赌一个球,输了就不干预你去他公司的事。”我记起网球比赛最后一个球,脑中的线索理清了,莫非上官早就料到有今日。

    老佛爷做总结性发言:“晓玉,你加入上官的公司,争取了解他们的报价和技术资料,这也是为了STEVEN,为了我们公司的发展。”

    STEVEN脸色冷漠,很恼怒地说:“不行,晓玉不能为这个原因去。”

    我一摊手,态度坚决地说:“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我顿了顿,看着STEVEN说:“我想跟上官学习技术管理,有机会,也可以带回PARAGON交流。”STEVEN有母亲和家族做后盾,我希望自己能有真才实学,上官是最好的老师。

    老佛爷与JASON乐见其成,对于我的严正声明恍若未闻,STEVEN烦躁地搂着我叹气,后来他制订培训时间为三个月,声称这是他能容忍的极限,并要我保证早请示晚汇报。事情就在两票赞成,一票弃权的情形下定案。

    第二天,STEVEN开车送我去PROSERVE的办公大楼。下车前,他抓紧我的手,眸中升腾着冷焰,凝神叮嘱:“晓玉,你要守身如玉,知道吗?”我赶紧点头。他的神态变得湛然生辉,轻轻抚摸着我的唇,眨了一下眼睛,半开玩笑地说:“我会突击检查的。”

    我心里欢喜,脸蹭着他温暖的手掌,笑道:“你也是,不可以被别的女生花走了。”STEVEN呵呵一笑,亲昵地啄了我一下。

    我目送他离去,他今天开的是一直藏在车库里的凌志,车靓人帅,一路上很拉风。

    我慢吞吞地走进华丽的办公大楼,心里没有以前到新公司的担忧,船到桥头自然直,上官会照应我的,希望这三个月有所收获,我私下隐藏着的一个心愿,希望就近照顾上官的身体至恢复,以弥补我的愧疚。

    上官的办公室在二楼,我敲敲门,上官悦耳的声音传来:“请进。”

    我乖乖地坐在豪华型办公桌前,上官靠着舒适的皮椅,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上官就象一片烟雾弥漫的海,美丽的海面下变幻莫测,可能是风和日丽的荣景,也可能是惊涛骇浪的狂暴,每一个侧面都是迷人的。

    我怀着敬畏和尊重,挺直身体凝神盯着他。我的皮肤起了几颗寒粒,咽了一下口水,滋润发干的喉咙,轻轻地问:“今天,你对我有什么安排?”

    上官的脸上浮起一个笑容,如初相见时,慢慢绽开,绚丽多姿,顿时春意满室。他用手指弹了一下办公桌,“你先去找点喝的,也给我一杯咖啡。”

    我起身问道:“咖啡要加奶精和糖吗?”

    “清咖,嗯,加点糖吧。”

    我倒了两杯咖啡进来,恭恭敬敬送到上官的桌上,他正在看电脑屏幕,没有抬头,随手接过杯子呷了一口,说了一声:“谢谢!请重新泡一杯。”

    我诧异地问:“为什么?”上官抬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心中忐忑地走了出去,重新端了一杯咖啡进来。办公室内整洁漂亮,地板打蜡亮滑如新,我小心地走到上官身边,将第二杯咖啡递给他,并将手里的方糖盒一举,“上官,你要几块糖?”

    “半块。”他语音清冷悦耳。

    我咦了一声,终于说:“上官,我记得你喝咖啡好象不加糖的。”

    上官抬起头,眼光变得温和,清笑一声叹道:“有进步,你知道,今天一进门,你有几个小失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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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虎扑羊

    姑姑,看来你是填鸭式的强势红娘,上官,上官,可怜的上官哥哥。SAM以苦大仇深的眼光盯着我,我低下头,不知道为何,心头的悲伤冲淡了,莫名其妙的有一点想笑。

    忽然,房间里响起鸟鸣:“HELLO,HELLO?”我举目望过去,房里挂着一只精致的鸟笼,里面活泼蹦跳的,正是上官带回来的那只得意的小鸟,它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我,小爪勾住脚架,用嘴琢了一下浅绿色的小肚子,轻拍翅膀叫道:“晓玉,晓玉,HELLO?”上官真的教会小鹦鹉念我的名字,我又输掉了一次赌注。

    这时,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SAM立刻上前招呼:“表嫂,你怎么来了?”

    三嫂大人颇为生气地训斥道:“我怎么不能来,上官不是发病了吗?你让方小姐来做什么?”

    SAM小声地说:“上官,他还好,那个,你…….”

    三嫂不理会他,直直地向我行来,化妆艳丽的脸上杀气甚浓,嘴里喝道:“方晓玉,你给我出去!”啪!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我脸上,我促不及防,捂着热辣辣的面颊,呆在原地,心里既委屈,又隐隐约约觉得罪有应得。

    得意的小鸟在我身边,不停地惊叫:“晓玉,HELLO,晓玉!”三嫂气冲冲地举手再打,SAM上前劝说:“三嫂,不要这样,会把上官吵醒了。”

    三嫂利落地再一次挥手,我不由自主的退后,双手托住她的手腕,她一挣,骂道:“你想干什么?”

    “我也想知道,三嫂,你在干什么?”上官没有温度的声音,从卧室方向传来。我顾不得脸上的疼痛,立刻看向上官,此刻的感受,如果用心花怒放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真好,上官似乎没有大碍,他能走能言,脸色的潮红退掉了不少。

    SAM丢下三嫂,赶紧去扶上官,“你怎么出来了,快去休息吧。”三嫂甩开我,也赶过去:“上官,你好点了吗?”

    上官礼貌地点一点头:“三嫂,可不可以请你把公寓的钥匙交给SAM?”

    我看不见三嫂的表情,她的背影僵硬,楞楞地不发一语。上官叹了一声,脸色缓和了一些:“谢谢你的照顾,不过,晓玉是我们一家人看着长大的,我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她。”

    SAM不知轻重地扯开话题:“三嫂,你跟三表哥闹分居这么久了,两个小侄儿都很想你啊。”

    我回身对着小鸟,不愿去留意她的家中私事。小鸟恢复了得意洋洋的模样,一边喝着水,一边用黑幽幽的眼珠瞧着我。

    身后传来三嫂声音,压抑怒火:“SAM,给你钥匙,我去宾馆了。”开门,关门,SAM追出去,一下子,屋里安静下来。

    我磨蹭着不回头,自从知道了姑姑的男友培养计划,我简直觉得没脸见上官了。身后,似乎有一道视线静静地投注在背部,我硬着头皮拖时间。

    “晓玉,”上官的声音终于响起,带了一点戏谑:“你盯着小鸟那么久,就带它一块过来吧。”尾音上扬,溢出一丝笑意。

    我提着鸟笼,低头快步来到沙发坐下。上官好暇以待地倚着椅背,打量着我:“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我哦了一声,有点局促地问道:“我没事,你身体又发病了?”

    上官的双眼星光闪烁,微笑道:“只是小感冒,可能是在球场上吹了太久冷风。”

    我追问:“SAM说你几天没打针了……”

    上官诧异道:“SAM倒是很有心,对,每三天需打一次,今天我倒是忘了。”

    我瞬时松了一口气,不禁佩服SAM,好精彩的演技,害得我唏里花拉痛哭一场。我勇气顿生,提议道:“我来试试吧,我在家,用缝衣针练过。”我忘了提,小GOLDEN被我拿针追了几圈,逃到狗笼里,死活不肯出来。

    上官是个很配合的病人,伸出手臂,任我试验。我总算不负所托,顺利完成任务。小鸟在身边不时叫着:“HELLO,HELLO。”我顺口答应道:“HELLO,你叫什么名字啊?”

    上官清朗地一笑:“你来取名吧。”

    我眼睛飘向得意的小鸟:“她长得碧绿可爱,整日得意洋洋,叫做玉如意,如何?”

    上官重复了几声:“玉如意,如意,小玉吉祥如意,我看叫小玉不错。”

    我笑着问:“那你叫我还是她,怎么分得清?”上官笑而不答,忽然转身对小鸟说:“小玉,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玉如意一振翅,呼啦啦绕笼一周,停在靠近上官的地方,似乎很满意地鸣叫:“小玉,小玉!”上官将鸟笼打开,小玉儿立刻飞到他膝上,昂首阔步地跳着。

    “上官,你身体恢复了,我,我想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给你打针。”

    上官温和地说:“你有空就来吧,今天要不吃了晚饭再走?”

    “下次,我一定来吃饭。”我很想留下照看上官,思量一番,还是婉言谢绝了。姑姑的侄女婿培训真相被揭发,对我而言太过突然,我需要回家好好消化一下。上官是风华绝代的帅哥,无意间散发出来的魅力,异常吸引人,令人脸红心跳,何况,他有姑姑一家,甚至我父母的全体背书,我决定,不考验自己心脏的抗压能力,先逃之夭夭。

    在公寓门口,我坚拒上官再出来,“你回去休息。”上官俯身在我脸庞亲了一下,俊美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晓玉,以后任何人打你,一定要立刻躲开。”

    我心里柔柔的,咽喉有些哽住了:“上官,你真的是一个好男人。”

    他轻叹一声,“好男人?为什么不是一个好男朋友?”他温暖的身子离我很近,一丝雅致的麝香飘入鼻中。是命运弄人,我的思绪飞到几个月前,他曾是我最亲密无间的人。我的眼睛有些湿润,赶紧告辞:“上官,你多保重!”

    我从公寓的楼下走过,发现SAM正在大楼前独自发呆,我对他嗨了一下打招呼,尽快向停车处走去,只听SAM在身后郁闷地说:“那个三嫂的事,你不要介意,她,哎……”

    我回身扬手道:“SAM,谢谢你通知我,你对上官真好。”他脸色缓和一些,居然回答道:“你多来看看他吧。”

    我回到家时,客厅黑乎乎的,轻手轻脚打开灯,看见STEVEN和小GOLDON蜷缩沙发上,正在打着盹。我取过一张毛毯,悄悄的盖在STEVEN身上。他一惊,驀然醒了,长长的睫毛呼扇了几下,语气冷淡地说:“你回来了?”

    我心里闷闷的,坐在地毯上,头靠着沙发,一言不发。STEVEN站起身,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沉默不语地瞪着我。他的目光在我红肿的面颊停了很久,终于语气放柔,轻声说:“晓玉,你为什么和上官那么好?”

    我哼了一声,烦恼地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我明白你的想法。”

    STEVEN快步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用力搂住我说:“晓玉,不要让我担心,我……”

    我狠狠地推开他,他满脸惊讶的跌卧在地上,我脑袋一热,象饿虎扑羊一般冲到他怀里,哑声问:“STEVEN,STEVEN,我喜欢你!我现在该怎么办?”

    STEVEN的脸色转惊为喜,他忍俊不止呵呵笑起来,眼睛里那汪晶莹透亮的湖水,翻起欢喜的浪花,小鱼儿一个个冒上来吐着泡泡。他的手搂在我腰间,慢慢地抚摸着我的背,白玉般的俊脸上透出两个可疑的红晕,凑近我的耳边低喃:“晓玉,晓玉,我更喜欢你!一切有我,以后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我忍不住撒娇:“那万一有什么事或什么人……”

    STEVEN猛的吻住我,两片香软的唇紧紧的贴着我,辗转吮吸,舌尖轻轻的试探着,我心口狂跳,整个人,好象被狂风暴雨卷到半空中,那雨水却是甜美的滋润的……

    等我回过神来,STEVEN已和我易位而处,他趴在我身上,两手微微撑起上半身,魅惑力惊人的脸近在咫尺,他轻舔我的唇瓣,意犹未尽地说:“晓玉,你是我的宝贝。”

    我只觉得脸热心柔,呼吸急促,STEVEN意气风发地笑了笑,“我不会让任何东西挡在我们之间。”眼里闪过一丝遇佛杀佛,遇神灭神的凌厉。

    小GOLDEN再次煞风景地出现,不甘寂寞地趴在我身边,也想来舔我的脸。STEVEN利索的翻身坐起,捉住小GOLDEN的头颈提了起来,小狗可怜兮兮的呜咽着,我笑着接过小GOLDEN,开玩笑地说:“你不会第一个拿小GOLDEN开刀吧?”

    STEVEN释然一笑,轻啄我的耳垂:“说不定哦,呵呵。”

    第二天,STEVEN硬逼着我从香甜的被窝里爬起,一大清早往史丹利公园开去。我靠着座位打磕睡,STEVEN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他高难度的两手互换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

    我睁开眼睛对他一笑,他用手指轻抚我的脸,眼神留恋地停在我的唇角,沙声道:“晓玉,嗯,你睡觉的样子就象小孩子,真可爱。”我微微笑,心里温柔恬静。

    到了拍摄现场,STEVEN带我见过他的经纪人,就陪着我在海滨沙滩漫步。晨曦中,海岸线又长又远,似乎天与海融为一体,我感觉心灵空明,海风吹舞着STEVEN的披肩金发,他就象古希腊神话中,被月亮女神所追捕的美少年,俊俏秀气,让人柔情百转,他身上隐隐有一股冷傲的霸气,更增添了奇特的魅力。

    远远的走过来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声音传遍海滩,最前面的一位高瘦的女子,向我们挥手致意:“STEVEN,你们来了!”

    STEVEN俯在我的耳边,无奈地说:“这位就是怪女人玛丽。”

           

雨中热吻

    我两眼圆睁,紧紧盯着越走越近的玛丽,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妖女”?凝神细看,浓妆重彩下,美人迟暮,挡不住岁月的风尘。我迷惑地看了一眼STEVEN,只见他神色冷漠,从容不迫地打招呼:“玛丽,你好。请问,你昨天拿我的衣服去做实验了?”

    玛丽小姐眨着亮彩的假睫毛,笑得让人有些寒毛凛冽:“怎么,被女朋友发现啦?”

    STEVEN笑了,漫不经心地说:“我的女朋友,绝对不会相信你这种无聊的把戏。”他转脸看向我,笑意涌入眼底:“对吗,晓玉。”

    他倒是自信满满,我可是黯然神伤,绕圈子很久才恢复的,还从楼梯滚下擦伤了手臂,不过,家丑不外扬,我面上不动声色,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玛丽立刻把注意力转向我,非常稀罕地上下打量着,啧啧称奇:“HOWCOME?每个女朋友或老婆都闹得不可收拾,杰克的太太看到口红印,还吵着要离婚呢!”恶作剧整得别人家庭出状况,却沾沾自喜,到处炫耀,这位大姐不愧是一强人。

    STEVEN笑意变得极淡极冷:“玛丽,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跟你合作。”

    玛丽象触电一样跳起来:“STEVEN,拜托,你是大红人,千万不要抛下大姐姐我啊!”

    STEVEN眼睛眯了起来,似笑非笑:“大姐,我看你玩得很开心呵。”

    玛丽见风使舵,脸上露出十分诚恳的表情:“我下次不会了。帮我介绍一下你的小女友吧,长的真甜,好漂亮。”这话有几分真实性,我不与置评,两手抱胸看热闹。

    STEVEN果然中计,笑眯眯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声音里掩饰不住欣喜:“当然了,晓玉,呵呵,我的晓玉当然是最好的。”

    我的脸皮大概算厚的,听了STEVEN的大言不谗,心口和面颊都变得热乎乎的,有点难为情地转头对着海面,STEVEN看在眼里,更是心花怒放,上前搂住我,沾沾自喜地介绍:“各位,HEREISMYBEAUTIFULGIRL晓玉,大家谁也不准来惹她。”一个微卷的海浪扑上岸边,哗啦一声,似乎在回应STEVEN的宣告。

    这一群女人向我礼貌致意后,就以STEVEN为圆心,围成一圈说说笑笑,STEVEN双眸含笑望住我,轻轻地在我耳边说:“这里太吵了,我们走。”拉着我往海滨的一幢红色屋行去。

    这里是出租给摄影队的化妆更衣室,STEVEN殿下有单人间,他把门一关,拥着我说:“等我拍完,我们就去吃海鲜大餐?”我被他身上的清香撩得心猿意马,柔声地应道:“好。”

    STEVEN的唇缓缓游弋在我尚有些红肿的面颊,恨恨地说:“哪个女人,敢这么对你,哼!”我在他身上蹭了几下,小声说:“昨天,我好痛哦。”STEVEN的手收紧,鼻子里又恶狠狠的哼了一声。

    “STEVEN,你准备好了吗?”外面传来玛丽的叫喊,伴着一阵急促的敲门。

    STEVEN用力亲了我一下,大声回答:“我还没有换戏服,请稍等一下。”

    我的一颗心开始不安稳了,美少年更衣,哈,我可以饱眼福了。正在浮想连篇,STEVEN的俊脸凑进我,疑惑地问:“晓玉,你想到什么精彩好事,怎么象要流口水的样子?”

    这么明显?我赶紧端庄地微微笑:“我到外面等你。”STEVEN连说不用,他在浴室换就可以。我盯着紧闭的浴室门,心里不是不惋惜的。

    STEVEN和玛丽扮演的是一对跨越年龄和生活背景的恋人,今天第一场拍摄的雨中漫步热吻的情景。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注视着两人的互动,STEVEN穿着泛白的牛仔裤,灰色的高领毛衣外套着一件风衣,穷艺术家的洒脱飘逸风采,跃然入镜,玛丽的富女形象也很逼真。

    关键的时刻到来了,STEVEN深受失望和爱情的煎熬,猛的搂住玛丽,雨水和泪水混杂,四目含情脉脉,越来越接近,玛丽激动地闭上了眼睛……

    “CUT!”导演大喊一声,洒水机立刻停止喷洒。这个镜头已反复拍了近十次,可惜导演总不满意。

    STEVEN快步来到我身边,脸上有一丝羞涩,微微侧头一笑:“晓玉,你很闷吗?”

    我嘟着嘴小声的说:“待会儿,你不会真的亲玛丽吧?”心里有点别扭,眼睁睁的看STEVEN与那个“妖女”亲密。

    STEVEN把手上的水甩掉,柔柔地抚摸我的脸庞,一对晶莹眸子闪烁深情:“怎么可能,那可是你的专利啊。我们拍摄是借位的。”他将我的头发仔细地捋到耳后,脸上扬起一个俏皮的笑容:“你吃醋了?”

    我哼哼着正想反驳,STEVEN的经纪人招手,示意STEVEN去导演那儿。过了一会儿,他们一行三人走到我面前。导演微皱着眉将我打量一番,问道:“你有拍片演出的经验吗?”

    我望向STEVEN,他眨眨眼睛,耸了一耸肩,微笑不语。我打起精神回答:“没有什么经验,以前演出过学校的舞台剧,不知道算不算?”

    导演和经纪人低声商量了几句,这次换经纪人说话:“方晓玉,你可不可以客串一下?我们会付报酬,两百块怎么样?”

    “两,两百块?”我有点兴奋地问。

    “两百块是有点少,四百块一天,不错吧?”经纪人揣测着我的表情。

    我的心跳都加快了,出来一天有几百元钱可拿,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我调整情绪,正要答复,导演挑了挑眉说:“最多五百,好了,快开工吧!”

    导演讲解了剧情和拍摄要求,我换上不知哪儿找来的戏服,被推到STEVEN身边,洒水机开始制造人工雨水,淋得我湿漉漉,STEVEN走过来,双手捧起我的脸,晶光溢彩的双眸,紧张地凝视着我,声音微颤:“你跟我走吧!”

    雨水打湿了我的脸,模糊了视线,我略挣扎一下,轻声说:“让我再想想。”

    “CUT!”导演大喝。他招呼我们过去看镜头重放,耐心地解说:“在镜头外,刚才你们私下相处的时候,看起来很亲昵自然,我要你们表现出那种感觉,OK?”

    这次,雨水淋湿了我的头发和衣领,我一阵轻颤,STEVEN目光中情丝绵延,柔柔地将我缠绕包围,我的心快要迷醉了,深情对望中,他的俊脸近在咫尺间,温热清爽的呼吸拂过我的面孔,我颤抖着说:“让我,让我想……”他的唇忽然吻了上来,我不禁闭上了眼睛,STEVEN双手紧紧搂住我,两个人身体曲线完全贴合,我可以感觉他的体温,透过雨水浸染着我,他的身体自上而下颤抖着,声音几乎有些哽咽,只有我才听得到:“晓玉,MYBABY!”

    他的嘴唇热烫,每一次轻触,就象点燃一簇小火花,我的身体仿佛漂浮在半空中,STEVEN热情的怀抱如此真实,拥着我在软绵绵的云间漫步,将我带入一个甜美的天堂。

    当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对方的怀抱时,导演才喊了一声:“CUT!很好!”

    我再一次脸红,事实证明,我的脸皮还有变厚的潜力,STEVEN的面颊也多了两朵红晕。双手紧搂着我,脸在我颈间一边磨蹭,一边偷偷亲吻,压抑不住喜悦:“晓玉,幸好你今天来了。”

    导演走过来乐呵呵地说:“不错,干脆再加一个镜头吧。”

    我仰头问道:“有没有加钱啊?”

    导演奇怪的看了STEVEN一眼说:“你女朋友不简单。”

    我还没从雨中的意醉神迷中恢复过来,就被换上干净衣服,放在一条小木帆船上,漂浮在近内湾的大海上。STEVEN坐在我对面,依照剧情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我手上拿了一盒柑橘姜茶饮料,对着镜头摆好姿势说:“真好喝!”

    导演喊:“CUT!”用话筒对我们吼道:“我要看见真情流露,懂吗?”

    我对STEVEN一皱鼻子,有点沮丧地说:“是很好喝啊,我不知道怎么演才对。”STEVEN俊脸靠近我:“大概是指戏假情真吧?”

    导演忽然大喊:“STEVEN,现在你站起来拥抱晓玉一下。”STEVEN照着做了,嘴里喃喃自语:“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呵呵。”

    小船一阵轻晃,我连忙倒退寻找平衡,STEVEN扑上来扶住我,忽然一个浪头将小船抛起,我闭上眼睛惊呼一声,等我睁开双眼,STEVEN竟从小船上消失了,恢复平静的海面见不到他的踪影,我回头对岸上的导演等人呼救,有人开始脱衣服准备下水。

    我趴在船舷边,惊慌失措:“STEVEN,STEVEN!你在哪儿?”我听见自己的哭喊,努力收声安静了一秒钟,望着碧波荡漾的海水,犹豫了片刻,迅速踢掉鞋子,甩去外套,深吸一口气跳进水里。岸边传来一阵惊叫。

    我手扶船沿,把头埋进冰冷的海水里,我的心砰砰似乎要跳出腔子,头冻得发荤发痛,象被千万尖针刺插,我勉强睁开眼睛察看,发现STEVEN就在不远处。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以蛙泳和自由混合式游到STEVEN身边,我的身体冷得快要僵硬了,我颤抖着拉起STEVEN的衣领,他的脸色苍白无血色,我的心象被人捅了一刀,血肉相连尖锐疼痛。

    无意中,我泪流满面,努力振作精神踩水,借海水浮力,扶起他的脸,轻轻地撬开他的唇呼了一口气进去。

    我们的唇异常冰冷颤抖,STEVEN的嘴微张,他的舌尖蓦的闯入我的口腔,与我的唇舌纠缠在一起,快感和晕旋一起向我袭来,我不敢置信的欣喜,STEVEN双手搂住我,睁开眼睛对我灿烂一笑。

    我们披着毛毯,挤在STEVEN的化妆间发抖。STEVEN的头被船舷撞了一个大包,其他并无大碍,他搂着我坐在椅子上,我靠在他肩头,余悸未消。导演和经纪人双目放光,告知我们,全部细节都被摄影机记录下来,请我们再加一场戏。

    我头痛难忍,正要拒绝,经纪人劝说道:“接了吧,今天酬金会加倍。”

    STEVEN静躺在海边,身上还套着湿透的衣服,我依照导演要求,跪在STEVEN身边,举起柑橘姜茶对准镜头,仰首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准备喂给他。

    我摆了深情而焦急的姿势,慢慢俯下身去,STEVEN忽然打了一个喷涕,我没有防备,将嘴里的饮料喷了满地,STEVEN无辜的看着我,将沾在面额的几滴茶汁擦去。

    镜头重拍,我再次含情低首,静静地移向STEVEN的俊颜,他突然张开一只眼偷看我,惊得我把半口柑橘姜茶吞下腹中,我头脑一冲动,扶起STEVEN的脸,用力地吻下去,他立刻反客为住,熟练地撩拨挑逗,甜美的舌进进出出,交换着蜜液,吻得我心头狂乱,伏在他身上,虚弱得不想动弹。

    广告的最后一个镜头,两人热烈拥吻,一行字幕打出:柑橘姜茶,初恋的滋味!

    这一天,我们牺牲“色相”,在公开场合表演,换来了高额报酬,不过有一个后遗症,STEVEN得了重感冒,我也病得不轻,STEVEN坚持我们都住在他家,方便互相照顾。

    第二天,我挣扎着起来准备早餐,一阵急促的门铃传来,我打开门,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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