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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宣布:才艺比试大会现在开始!”
??锣鼓声响,惊散满架繁盛绮丽的荼縻花,花瓣飞扬,星星点点如御风的彩蝶凌空翩舞,而后结伴停落于我发梢衣袂之间。
??“既然你们坚持要比,我是无所谓,但后果自负!”抖抖天青色素袍,薄纱遮面的我悠悠然双手环胸,斜倚着一株香樟,神情傲慢至极。
??月无双身穿墨色雁纹锦衫,同我一样面含珠纱,事不关己似地埋头赏花,而站在他左右两边的紫澴公主及小宓,兀自研究着花坛里的数盆文珠兰缘何竟提前了那么久开花。
??“哼,几个没脸见人的流浪乐伎嚣张什么劲儿,凭你们也想跟咱们云意乐团较艺,简直是不自量力,异想天开!”一名脸蛋柔美,相貌清秀的红衣女子恶狠狠地瞪向我,其状恨不得立马将我生吞活剥,但我作为云意的团长兼主唱,却并不认识她。
??怎么会这样呢?话说回来,事情的起因源自于两天前……
??“我说公主殿下,你一路跟了我们半个多月,什么时候才准备回宫啊?难道皇上他都不担心吗?你可是女孩子,更是万金之躯,一天到晚在外头胡混也没个人管管!”
??自打在明琅镇相遇之后,紫澴公主便死皮赖脸、阴魂不散地缠住了我们,韩子苑走后她仍连半点告辞的意思都没有,月无双好几次建议要易容开溜,均被我一票否决,毕竟她人不坏,同我也勉强称得上朋友,但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公主的奢华排场绝非寻常百姓可以享受到的,偶尔沾沾光我亦不反对。只不过时间一久……再多的珍馐佳肴、金玉珠帛终有完全腻味、审美疲劳的一天,譬如现在……
??“你要我讲多少遍,本公主是刚巧与你同路,谁稀罕追在你们后头满世界瞎转呀,最多十来天我就会径直往东了,届时可别哭着喊着求我留下!”紫澴公主惬意地窝在我们车厢内,她自己的随扈则分坐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与我们保持五六丈远的距离,防护得相当严密。
??“公主尽管放心,即使你今天就走我也不会执意挽留的,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别怪我毒舌,实在因为她早已修炼得百毒不侵,我的逐客令她基本当作耳旁风,吹过便散。
??“哎呀呀,外面风可真大,看上去荒无人烟的,也不知道下个镇子还要多久才到?月公子,你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吧!”她就是这么无视我滴……
??月无双拉开车门探进半个身子,“公主稍坐片刻,响风镇就快到了,你瞧前头的土黄色城墙,那里即是咱们今晚的落脚处。”
??我撑起一侧的车窗伸长脖子往外看去,一瞥之下不禁大失所望。响风镇又小又破,完全不能跟明琅镇相提并论,恐怕连一间像样点的“星级”客栈都没有,今晚注定要难捱啦……
??孰料,当一行人到达镇上最大的响风客栈后,尽皆被眼前这座金光熠熠的崭新高楼震得目瞪口呆。与周围陈旧破败的低矮建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栋华丽的殿阁不仅宽广雄伟,处处镶珠嵌玉,描金绘银,楼顶上居然还设有一个大型露天歌舞台。此时乐声悠悠,曼歌靡靡,衬着外头荒凉沉寂的街景,更加显得诡异非常。
??“双双,咱们是不是撞见海市蜃楼了?”半晌,我憋出这么句话。
??“走吧,到底怎么回事进去一探便知。”月无双拍拍我肩膀,当先一步踏入客栈之内。
??客栈里头人声鼎沸,生意竟是出奇的红火,仿佛全镇的百姓都聚集到了这里。我忍不住逮着个店小二详加询问,哪料得到的答案险些惊掉我下巴。
??“客官有所不知,本店的生意之所以如此红火,全仰仗云意乐团近两个月来的驻唱表演,您如若感兴趣不妨戌时上顶层的云台瞧瞧,包您大开眼界!”
??“大开眼界?好啊!我倒想看看这李鬼遇上李逵,究竟会是怎生一副光景!”敢盗版盗到姑奶奶头上,就该有付出相当代价的觉悟。
??小二听不懂何谓李鬼遇上李逵,但见我咬牙切齿,眼放幽光的模样不免暗暗纳罕,莫非此人跟云意有仇?
??戌时,弦月朦胧,灯曳影魅,响风客栈楼顶的云台四周,虽以布幔纱帐重重围拢,但无隙不入的夜风仍然将密布会场的烛火吹得东倒西歪,不时摇晃出绮丽迭荡的韵致。
??“小姻,我们为什么要蒙面呀?现在可是晚上,这样反而更引人注目啊!”月无双扯了扯架于鼻尖的珍珠色缀玉薄纱,若隐若现的绝世容颜果然吸引了不少宾客的注意。
??我替小宓架好面帷,斜飞他一眼道:“要的便是这份耐人寻味、夺人眼球的神秘效果,否则那些臭家伙真以为咱们是捧场去的呢!胆敢冒充云意招摇撞骗,还做得这么光明正大,肆意张扬,若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就不足以杀一儆百,永绝后患!”
??“你……你的话怎么听来杀气腾腾的?我们不过是去拆穿那些骗子的真实身份罢了,又不是去杀人灭口,至于狠成这样吗?”月无双怕怕地退开半步,他几乎怀疑那些家伙遭我魔爪摧残后还能否安然存活。
??“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露出满口白牙,咧唇一笑,“我必加倍奉还!”
??月无双缩缩脖子,“你这个性真是……相当之恶劣啊!”
??“哎,你们两个再磨磨蹭蹭下去,表演都要结束了,赶快进来内场啦,我可是特地花重金买了最前排的位置!”紫澴公主同我们一样作男装打扮,面上挂着纱帷,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她其实是名女子。
??彼时,台上表演已然开始,我们四人却风采各异地在众目睽睽下有如闲庭信步般缓缓入座。考究的服饰,优雅的举止,神秘的来历即刻成功吸引了全场注意。
??我不管其他,只留心观察着台上的表演。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很有实力,尤其是其中一名红衣女子的舞技,精湛高妙,绝不输于青岚。那不盈一握的杨柳细腰,柔若无骨,长袖翻飞间她便宛如逐波徘徊的仙女,娇媚可人,轻跃灵动,莫怪乎能在此地引发不小的轰动了。
??另外两人看模样也俱为妙龄少女,但较之于前者无论容貌或舞艺都明显逊色许多,想来那个冒牌云意的主心骨便是红衣女子了。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小二,小二!”表演刚刚结束,我忙趁着众人未散之际大声呼喝,“小二,请帮我把这包赏银交给台上的几位姑娘。”
??小二哈腰接过沉甸甸的钱袋,贪婪地捏了半晌方才送上台去。不出我所料,收到银子的三个冒牌货果然一脸欢喜地朝我们这桌走来。
??“几位爷好阔绰,一打赏便是五百两纹银,小女子何德何能,怎敢平白收下如许重赏?”主谋貌似谦虚恭顺的敛裾推让。
??我毫不客气地接过钱袋,弯了弯眉眼,语含调笑道:“你只需告诉我你们乐团的名号就不算是平白收下我这些赏银了。”
??“回爷,小女子三人所组正是云意乐团。”
??“云意?那个名扬四海的天下第一乐团?可是不对呀,云意的演出我曾亲眼目睹过,所以能确定你们绝非云意乐团的人!”我故意放大了嗓门石破天惊道。
??围绕于我们左近的宾客,闻言当即“嗡”地一声如同一滴水掉进油锅里,迅速激起了最强烈的反应。她们的表演虽好,但大多数人还是冲着云意的名气来的,否则谁有兴趣去捧无名小卒的场。
??而柔美的红衣主谋则脸色数变,须臾面沉如水地质问道:“你是谁?凭何断言我们并非云意乐团?照我看你们八成是受人指使故意来闹场捣乱的!”
??贼喊捉贼这招够毒啊,不过却是本姑娘玩剩下的。我圆睁双眼看似真挚地辩白:“你别误会呀,我怎么是故意闹场呢?谁都瞧得出我是真心捧场来的,何况无论你们是冒牌云意也好,正牌云意也罢,我一点都不在乎,这些银两还请三位姑娘赏个脸收下吧。”
??“你……”事情已经被我越抹越黑了,她再多说些什么反而更加启人疑窦。
??“他们果真不是云意……”
??“没想到竟是假冒的呀……”
??三三两两的议论声传进主谋耳朵里,终于使她绷紧了脸,怒不可遏道:“说我们是冒牌云意,那你们把真的云意请来同我们当面对质啊,我倒想看看还有哪个乐团的才艺能及得上咱们!”
??不知她哪儿来那么大的自信,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撞上真的云意,可能因为初出茅庐便大受欢迎,没经过什么挫折的缘故吧。
??“姑娘这话未免太嚣张了,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便是我们几个流浪艺人也略懂些歌舞之技,虽难登大雅,却勉强受些欢迎……”我有种将猎物诱入陷阱的感觉。
??“那好啊,你我二人的乐团便借此机会来场比试,由镇上几位德高望重的族长前辈一一评判,输的那个不仅要当众赔礼磕头,而且永世不准再踏入响风镇半步,诸位意下如何呢?”
??还能如何,我总不好说“小丫头真真单纯,提的要求正中我下怀吧”,结果事情便在我的一手推动下演变成了后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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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笫一场比试琴艺,请双方各派一人走上前来。”由于响风客栈是全镇最好的建筑,上个月才为了“云意”特地翻新过,因此尚未收回成本的客栈老板兼本镇镇长,执意将比试会场设在这边的后花园内,并对外收取了不菲的观摩费,致使围观人员骤减,倒让我觉着清静许多。
??“小宓,按平时那样弹奏就好了,姐姐相信你的实力。”我拍拍安宓脑袋,接过呼呼大睡的流川枫,又随手把它丢进草堆。
??“姐姐!”小宓心疼了。
??我眯眼笑道:“姐姐在帮你减压呢,有没有感到轻松一点啊?”
??“……没!”
??而后的首轮比试中,安宓依照我教的先摘面纱再行礼,看似是对评审们的尊重,实则在为我下面的计划做铺垫。等到正式比琴,双方皆超常发挥,弹奏的古曲缠绵委婉,意境高远,无论指法还是琴意竟都不分轩轾,最终被判定为平局。
??接着第二轮歌艺比试,我拂落纱帷,朝裁判及观众们扬眉浅笑,提议道:“既然事出云意,不如这轮便以云意出道时的曲子一决胜负,大家认为怎样?”
??众人一致称好,即使压根儿不晓得云意出道时唱的究竟是啥东东。而红衣主谋先怒瞪了我一眼,然后朝上台比试的女子一阵耳语,再望向我时面容如花般绽放,大概又要耍什么小把戏了。
??我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清一清嗓子欲待开唱,对方竟忽然抢在了我前头娓娓曼歌,用的还是某种特殊语言,包括我在内的绝大多数人完全听不明白她唱的是什么,只隐约感到曲子里透出股清和之气。
??“那是千湖国的土语,内容类似祈福祭文,没想到她能使出这一招,小姻,你得加把劲啦!”月无双的知识面真不是一般的广,连如此细微旮旯的小事他都一清二楚,不去做包打听实在可惜了。
??待冒牌云意成员唱完,我刚抛出的难题又回到了自己手上。云意真正的出道曲目跟她方才唱的曲子其实一样不为这里的人所熟悉,你若一口咬定那首便是出道曲,也没旁人证明它不是,因此便直接导致了我这第二版本的曲子会无可避免地遭受质疑。红衣主谋的这招的确够阴!
??之后我虽已摆足了谱,当众讥讽她们唱的不知所谓,根本不是云意的出道曲。但等我卖力演唱完,也仅得了个又一平局的判定,因为没人吃得准究竟哪首是真?哪首是假?惟有两边全给了相同的评分,互不得罪。
??“哼,一群没眼光的家伙!双双,党和人民的重任就指望你一个啦,加油!”信手挥别月无双,我明显接收到红衣主谋胜券在握的得意视线,走着瞧吧,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
??第三轮舞艺比试,红衣主谋又率先表演,跳的是她最拿手的袖舞。悠长雪白的水袖衬着她玲珑娇小的身形,如同一朵正盛放于水面上的红莲,随波逐流,美丽妖娆。几位评审看得如痴如醉,场内众人皆认为这轮比试她赢定了,所以等月无双漫步上台,揭开面纱的刹那,整个场景陡然凝固,好像定格的电视画面,连风都忘了吹拂。
??然后,月无双开始动了。他手持一柄长剑,姿式曼妙优雅地前后挥舞,上下翻飞,朵朵银花自他袖底眉尖跃然而出,层层叠叠,此起彼伏,比荼縻更绮丽,比清莲更纯净,比优昙更短暂,比雪梅更傲然。而他本身仿佛已融入了剑舞当中,毕集天地之灵气,汇合山川之毓秀,这才能将造化万物纳归剑下,演绎出如此旷世惊绝的一舞。
??“月公子……”观赛的紫澴公主彻底沦陷,从此再没清醒过来。
??红衣主谋及众评审的情况好不到哪儿去,在近乎神魂失守的状态下,诸人一致判定我们这组胜利,我的小计策也至此赢得了大成功。
??原本月无双以剑技为舞终究同真正的舞蹈有很大差距,赢面不高。但一来红衣主谋的舞艺众人大多见识过,二来月无双单凭倾城国色即可颠倒众生,再加上面纱掩容有给人心理暗示的作用,配合当时的情形足以造成强烈冲击,将人完全催眠,最终半诱半骗下终使我们取得了来之不易的胜利。
??冒牌云意自知大势已去,当晚便灰溜溜地离开了响风镇。原本以为这场闹剧经此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但客栈的掌柜说什么都不肯放我们走,无奈多留数日又义演了几场歌舞,方才得以重新踏上旅途。再十来天后,紫澴公主终于也万般不舍地跟我们分道扬镳,摆驾返回了皇城紫都。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六月初的天气,群花芳菲,日暖风和,我坐在车厢内整天的昏昏欲睡,无精打采。
??“呵……日子过得好快啊,还有五天就要到边界了,怎么感觉只一眨眼的工夫半年时间便晃没了呢?”
??头枕厢板,我无聊地拨弄着左腕上一枚纯银手镯,这是月无双前些天送我的生日礼物——内嵌玄铁冰刃的防身暗器。需要时扭开扣环一拉,手指粗细,半臂长短的薄刃即可灵活收缩,简直像是专为刺客杀手研制的特殊工具,亏他还说是送我以备不时之需用的。
??“姐姐,流川枫有点奇怪呀,它……它看起来焦躁不安的,该不会是之前那些人又盯住咱们了吧?”安宓心有余悸地瞪大双眸望向我道。而趴在她腿上的小狐狸果然神情紧张地竖起了耳朵,仿佛正戒备着什么。
??“不是这么邪门吧,双双才弄了个暗器给我,转眼就能派上用场了,莫非他有预见力?”我表面镇定自若地安慰小宓,心里却直打鼓。当初利用蔚王做挡箭牌的计划也不知成没成功,一路行来虽然未曾再遇追杀,但我总觉着漏掉了什么重要事情,恐怕会遗患无穷啊!
??幸好流川枫东张西望片刻后便解除警报,闭眼继续睡它的大觉,我心一松,耻笑它两句,不多久自己竟也跟着睡着了。
??一路无话,五日后我们顺利抵达了位处边境的君门府,等待通关文牒的下发。
??这天傍晚,月无双说要出去一下,且死活不肯带上我,我倔脾气上来也不再理他,兀自拉了小宓四处瞎转,直至夜色深重,逛无可逛,我才不得以回到客栈,而月无双的房间仍然空着,天晓得他究竟跑哪儿去了。
??“要是敢夜不归宿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既忿恨又不安地守在他屋里,望穿秋水般等了近两个时辰,然后实在撑不住,瞌睡连连,梦周公去也。
??恍恍惚惚中,好像闻到一阵甜香轻袅袅钻入我五脏六腑,幻化成千丝万缕的红线,游走于七经八脉,最终汇聚丹田,释放出炽烈灼人的热量。
??“小姻,小姻……你怎么样了?醒醒,快醒醒啊!”遥远的黑暗深处仿佛蹿出一团火苗,瞬间点亮了我周遭一切。
??“嗯……双双,我还在做梦吗?真的是你……”低哑媚惑的嗓音与我平时娇柔清爽的声音大相径庭,似乎出自另一陌生人口中。
??月无双俊美的容颜不知因何布满了焦虑,我看得心底微痛,下意识便紧紧拥住他,想给他最大的抚慰。
??“听我说,你方才是不是闻到奇怪的香味?甜丝丝的那种……”月无双的薄唇不时在我眼前晃悠,我忽然很想做些什么。仰首展臂,肘腕一勾便轻易攀住了他脖子,且准确无误地封住了那片诱人的唇瓣。
??“姻儿你……呜……”月无双被我突如其来的激烈热吻震得浑身僵硬。我趁机肆意攫取他唇间的甜蜜,香舌漫卷,贝齿轻噬,感觉身体里像是着了把火,唯有更贴近他一点,再贴近他一些才能稍稍消解我心中无尽的渴望。
??月无双此刻已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这种状况显然是中了迷情散,但迷情散并非毒药,所以也没有解药,一般只能凭自己的意志力去克制身体的本能欲望,待药性消散后就毫无问题了。不过也曾经有过中此香者因自闭经脉结果逆血而亡的先例,这使得他不得不慎重考虑该选择如何帮助我。
??“双双……”月无双闻言心头一颤,等回过神来竟发觉身上衣物所剩无几,慌忙架开我灵活性超强的双手,却在抬眸的刹那险些气晕过去:这人居然那么快便把自己剥了个精光!
??“小姻,你……你先静下心来听我说,你中了迷情散,也就是一种**,现在药性发作,你必须得努力克制身体上的欲望,否则……啊……你在做什么?”
??我无辜地看着让我按到床上的月无双,脑袋里除了那件事外其余仅剩一团糨糊。月无双想要极力挣脱我的纠缠,却无可避免地碰触到了我身体某些部位,引发我更为强烈的绮念。
??“双双,你讨厌我吗?”我跨坐在他腿上,伏低身子,紧紧贴向他胸前。
??月无双气息渐乱,推开我手的力道弱了三分,“不行……你中了迷香,何况我们只是朋友,我不能……”
??“没关系的,我喜欢双双……”身下的月无双微微一震,所有拒绝我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我手底毫不犹豫地探往他大腿根部,那里原来早就有了反应,他也一直在克制自己吗?月无双抓住我手,盈盈秋波欲语还休,宛若正陷入迷惘的孩童,困惑而无措。
??“嗯……我想要……双双……”体内如沸的热量令我理智尽失,难以遏止的求乞逸出唇边,听得人不由心旌驰荡。
??月无双猛然反手拥住我,密集的细吻雨点般落遍我全身,我一边意乱情迷地回应他,一边夹紧他的腰等待最后时刻的降临。
??烛影交叠,仿佛有暧昧的甜香隐约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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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朗月皎皎,寸寸清辉断人情肠;屋内暗夜幽幽,缕缕馨香诱人欲潮。
??“小姻……你会后悔的!”月无双呼吸急促地提醒着我,奈何我神智已失,兀自不管不顾地撩拨他仅存的意志。
??汗透薄衫,月无双咬牙再三忍耐,但身体逐渐不受控制地开始爱抚我,下腹绷紧的欲望也本能地想要寻找突破口,情浪一波接着一波席卷而至,冲走他心头唯一一点清明。
??“嗯……”我感觉到他的进入,忍不住吟哦出声,弓起背想要得到更多。
??月无双托住我后腰,略微颤抖地挺身向前,只需再一用劲便能完全同我融为一体。
??突然“砰砰”两下炸响宛若平地惊雷,刹那间贯入他脑海,划破情欲的迷障,使他瞬即清醒过来。
??“不行,我不能……小姻,你再忍会儿,我,我去想想办法……”月无双用尽全力推开我,慌乱地寻了衣物随意披上后,快步冲至大门。
??“砰砰”数声,窗外天际又有几朵硕大的烟花直冲云霄,雪亮的光线刺破夜的魔咒,令我的神志有了短暂的恢复。
??我是怎么啦?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好爱月无双?还有身体里的这股燥热,难道……我中了传说中的**?没等我想明白,脑袋又慢慢变得昏沉起来。双双,你在哪儿?快来救我啊!
??“小姻,有办法了,我接你过来!”月无双像是刚由河里捞出来一般,全身湿漉漉地把我从床上抱进一只盛满水的大木桶里,“我打来了井水,你先乖乖坐在这儿,我帮你疏导经脉,逼出体内剩余药性,再过盏茶工夫就会没事的。”
??让冷水一激,我已完全醒转,忆及方才的一切,背了身子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刚刚我居然那副模样勾引月无双,还险些同他真的发生关系,这叫我今后拿什么脸见他呀?
??“小姻,不舒服吗?你再忍忍……”月无双扣住我腕脉,我隐约觉得有股暖流沿着手臂逐渐扩散至我全身,而身体里的燥热被它一冲立即消逝地无影无踪,纠结的神智也变得爽利无比。
??“双双,我没事了,你……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蚊呐般的声音几不可闻,半点都不像我平日里的作风。
??月无双早料到我会这样似的,一言不发便离开了房间。我飞速起身换衣,然后整理好思绪,推开房门把月无双再度拉了回来。
??“双双,为什么我会中**,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否则你也不会如此及时地赶到了,请你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要知道真相!”虽说面对月无双需要极大的勇气,可相比于我此刻的怒气而言,这点勇气并不算什么。
??月无双身上的衣服依然滴着水珠,他却恍若未觉般侧首凝神思索,半晌幽幽开口道:“今天我去找我师弟和师妹了,谁知素弦师妹半年前就行踪不明,有人说她嫁了人,有人说她去了寒照,也有人说她跟个年轻公子私奔了,反正众说纷纭,我打听了一天仍是毫无结果。而长期隐伏于她左右的易师弟这次竟主动找上门来,警告我不得再寻素弦师妹。我自然不肯,还打算劝他归案,孰料他当场翻脸又说会给我个教训,让我成为名副其实的采花贼……因此,我猜他后来就径直找到你,对你施了迷情香。”
??“他干嘛要找我?我看上去很好欺负吗?何况他想把你变成采花贼应该对你下药啊,关我什么事?”我义愤填膺地拍案而起,对易怀初莫名其妙把迷香下到我身上的行为感到相当之忿恨。
??“易师弟……他无非是想让我在理智的情况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那样我便再没有资格过问他什么了……”月无双淡淡的解释听在我耳朵里不啻于惊天霹雳。
??不是没想过为何明明中**的人是我,他却同我一样意乱情迷,只是太过肯定的答案令我不敢面对,因为连我自己都理不清心头那千丝万缕的情愫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事实上我甚至不排斥和他真的发生关系,而他……会否也跟我一样呢?
??月无双见我沉默下来,低了头也不再说话,湿透的黑衣衬着他苍白的肤色,透出股绝望凄凉的味道。我瞧得心口一紧,忍不住取来干毛巾帮他简单擦拭一遍。他是不是为了“消火”才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的?如果刚才回来时一不小心被人看到,估计明天铁定传出这间客栈闹鬼的消息,原来灵异事件都是这么形成的呀……
??“小姻……”月无双认真端详着我脉脉含笑的脸,忽然拉住我手道:“你……不气我吗?我,我差点……”
??他不提还好,一提又让我联想到之前的糗事,才缓过劲的心神当即再度混乱如麻。窘迫地甩脱他手,我捂了热辣辣的脸颊便奔回自己房间,却未曾留意到月无双轻颤的眼睫下遮挡不住的浓烈忧伤……
??
??翌日,我睡到近午时分,依然赖在床上不愿下来,就因为害怕面对某人,所以宁可饿着肚子,望门兴叹。
??“姐姐,姐姐,你醒了吗?该用午膳啦!”昨夜在月无双那儿待得太晚,后来回到屋里我怕吵着安宓,便出来另开了个房间。而小宓这已经是第三次过来敲门了,我犹豫片刻仍旧没敢应她。
??“姐姐,你在里头吗?快开开门呀!”安宓迟疑着又敲了敲门,“奇怪,月大哥明明说是天乙号房的,难道我听错了?这下糟糕,谁都不在,我一个人怎么办……”
??“等等,双双不在吗?”我猛地拉开房门跳将出来,吓得小宓转身就躲。
??“是我啦!双双去哪儿了?有跟你说吗?”
??安宓定睛一瞧,发觉真是我,舒了口气抱怨道:“姐姐干嘛装睡,我都叫你三次了还不理人,刚才我差点去拍隔壁的房门哎!月大哥他呀,一大清早就出门了,神情还古里古怪的!”
??“呵呵,我看我一定是睡得太熟,没听见你敲门,既然双双不在,那咱们两个先吃饭再说,我可是从昨天起就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我笑嘻嘻地扯了安宓,三步并作两步下到一楼大堂。
??“小二,有什么现成的菜赶紧给我端上来!”我饿得前胸贴后背,见着邻桌粗淡寡味的馒头、酥饼,都让我口水流得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姑娘,你要不要尝尝这麻油酥饼?别误会啊,我刚巧多点了一份,你看起来又很饿的样子……”坐于邻桌的一位年轻帅哥热情地招呼我道。
??我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瞧他相貌清正,眉眼温和,不似心怀歹意之人,况且又是我先盯上人家的东西,便称了声谢,顺手接过香喷喷的酥饼,张嘴大咬了一口。
??“小姻,不能吃!”没等我咽下,闪电般的一道黑影就已飞扑至我跟前,一把拍掉了我手里的麻油酥饼。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堪比光速移动的月无双盈了满脸的紧张,认真仔细地检视着我,而我则木愣愣呆望向他,两手仍保持着捏饼欲啃的原状。
??“放心吧师兄,饼里没毒。这丫头警觉性那么差,我若真想投毒,她早死十七八回了!”邻桌的帅哥突然摇身一变,竟成了月无双那位采花贼师弟。难怪我觉得不对劲,平时我穿的可都是男装,他却一开口便唤我姑娘,原来是早已知晓我身份的人。
??“你究竟想怎样?小姻同我们之间的事毫无关系,你何必将她牵扯进来!”月无双确定我没事后,神色比起方才要淡定许多。
??“师兄果真很着紧你呢,如若你让人绑走,只怕我这位痴情的师兄会急疯的,可惜弦儿就没有这样的福气了……”
??“你少张口闭口拿你师妹说事,当初双双要是知道他师妹被纨绔贵族设计掳走,定然不会置之不理的。而且你们后来不也一起去救她了吗?是她自己想不开,不愿随你们回来,怪不得双双!倒是你,凭什么长期打着双双的名号作奸犯科?分明为图一己之快,却还自欺欺人地冠以替师妹报复的名义胡作非为,实在卑鄙无耻至极!”我一想到他昨晚故意拿我诱引月无双,便满肚子火气鼓胀欲爆。
??“哼,你这自以为是的小丫头明白些什么?你以为弦儿不想早日脱离勾栏吗?她是不能!就为了我这位好师兄,弦儿宁可作贱自己,也不肯跟我走。我冒师兄之名四处采花,无非是希望弦儿能对他彻底死心,否则她定然会被青楼困一辈子!”
??“素弦师妹因为我才自愿留在青楼?我怎么从未听她提及……”
??“那是她傻,只懂顾念你的安危,却从不为自己多想想,更不会主动去争取什么!我今天若不把实情说出来,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她为你牺牲了多少!”易怀初亲和的声音由始至终保持不变,但他身上狠戾的气势吓得大堂内其他客人噤若寒蝉,埋了头匆忙吃完饭就立即结账走人,所以此刻偌大的厅堂里,仅剩下了我们四个。
??“实情?师妹到底瞒着我什么?”月无双绝美的面容摆出了难得一现的严肃与阴沉。
??易怀初浓眉紧蹙,良久答道:“你可知道,当年相中且掳走弦儿的贵族子弟并非太粱人士,而是寒照国的一名王子!”
??月无双闻言身躯陡震,他好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不敢置信地瞪住易怀初,“难道师妹一直以来都在按那个人的吩咐做事?”
??“你总算明白过来了,试问若不是因为你,弦儿又怎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他们两个打的什么哑谜?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还有那个人指的是哪个人啊?似乎月无双和易怀初都认识他,可我完全一头雾水,感觉自己像是个局外人。
??“能否麻烦你们讲讲清楚,那个寒照王子究竟是谁?为什么他要掳走你们师妹?这同双双又有何关联呢?”
??易怀初朝我诡异一笑,“问的好,不过答案得由师兄来揭晓,我可不敢僭越。”
??“你有什么不敢的?”我小声嘀咕了句,然后扭头询问般望向月无双。
??“对不起,小姻,有些事情我……我还不能告诉你……”月无双避开我的视线,上前一步,坦然面对着易怀初道:“素弦师妹的事确实罪责在我,我一定设法弥补,但你犯下的过错也必须由你自己去承担,我绝不姑息!”
??易怀初退开半步,狠狠剜了眼月无双,“弥补?你要怎么弥补我跟弦儿错过的一切?她本来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可以任她自由挥霍,我原本能够仗剑天下,同她成就江湖侠侣,但现在……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月无双歉疚地看着情绪激动的易怀初,低声道:“师弟,事已至此我不想为自己开脱,错因我起,我发誓不会再让他控制和伤害师妹了。可我也不能允许你再去玩弄其他无辜女子,今天你便随我投案去吧!”
??说罢月无双迅速探手抓向易怀初左腕,易怀初拧身一闪,人已跃往门边,“师兄,你昨晚为那小丫头运功打通经脉,耗损了不少内力,我劝你今日还是不要勉强运气,否则留下什么后遗症可别怨我没事先提醒你!”
??像昨晚那样帮我疏导经脉会很费功力吗?我一无所知地瞅瞅月无双,他则苍白着脸色如若未闻般毅然追出门外。
??“双双,小心点呐!”我跟在他俩后头跑出好一段路,末了眼睁睁地望着他们化作两点流星,飞也似的消逝于远处天际,再无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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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我依然毫不吸取教训地留守在月无双房里,小宓陪了我盏茶工夫便被我寻个理由支回她自己的房间,因为我有好多事情想当面同月无双谈谈,有些还不便让小宓知道。
??谁料,我为了不打瞌睡又咬胳膊又掐大腿地等了一整晚,月无双居然直到天亮还没回来。这下我是真的心急如焚了,一会儿怕阴险的易怀初使什么损招暗害月无双,一会儿担心月无双那么硬撑着去捉拿易怀初会不会受内伤,急得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神啊,拜托拜托,你一定要保佑双双平安无事啊,否则我立马买凶千里追杀易怀初去……呸呸呸,看我胡说些什么呀,双双绝对不会有事的,绝对!”趴在窗台上望住空无一人的街道喃喃祈祷,虽然语无伦次,但我确实怀了满心的诚意。
??突然,对面街角闪过一抹玄黑,我揉揉眼睛,凝目远眺,啧啧,能把黑衣穿得如此美绝尘寰的,除了我的双双更有何人?
??激动之下,我探出半个身子朝月无双猛力挥手,然后就听到“喀嚓”一声,年久失修的窗台这时候给我来个大罢工,我后退不及,连人带框往外便倒。
??三楼的高度应该摔不死人吧?我刚蹦出这个念头,下坠的身体已然顿住了去势,轻飘飘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貌似武侠剧常有此类情节,英雄救美,接着男女主角你拥我抱地在空中来个浪漫的凝视……
??“小姻……”月无双痴痴地看向我。
??“什么?”我绞着手指脉脉回视着他。
??“我是想说……”
??“说啊!”
??“你……似乎要比上次重了好多!”
??“……”就知道不该对他抱有幻想的!
??月无双浅笑着放下吊紧他脖子的我,柔声念叨:“你总那么毛毛躁躁、冒冒失失的,我若不在你身边,看你一个人怎么办!”
??“呵呵,我吉人自有天相,死不了就对了!”
??“像刚才那样掉下楼至少得断七八根骨头,你就不怕痛啦?”
??“我可是瞅准时机掉下来的,摔的位置也恰恰好,不然你哪能一展身手,英雄救美呢?”昨天的尴尬气氛被我这么一通刻意的插科打诨冲得烟消云散。
??“唉……算了,说不过你,我还是先回房睡一觉吧。”月无双神色疲惫地摆摆手,由正门进入客栈,重新要了间房。
??“等等,双双,你那师弟怎么样了?逮着他没?昨晚有发生什么事吗?为什么你一整夜都没回来?”我一路跟到他屋里,孜孜不倦地追问道。
??月无双秋波微横,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问题还是那么多,坐下来吧,我慢慢说与你听。”
??习惯性地挨着月无双坐下,鼻息间隐约闻到的玉兰花香带给我莫大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在我身边,就算天塌下来也没任何所谓。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呢?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似乎不像,应该比那个缺点什么,是什么呢?我禁不住困惑了……
??“小姻……小姻,你在听我说话吗?”
??“呃?”我一惊而醒。
??“难不成……我方才讲了那么久,你一直在发呆?”月无双挂了满脸黑线看向我道。
??我干咳一声,非常无耻地赖住他要求重讲一遍。
??“真服了你了!”月无双郁闷地倒向椅背,“昨天我追了易师弟一夜,同他交了两次手,仍旧没能截住他,让他逃往寒照国去了。但我大概知道他的藏身处,等我们入关后我再想办法把他揪出来……”
??“双双,那你的内力没受什么影响吗?以后练功会不会走火入魔啊?听说一旦走火入魔了,非死即残,可怕得很!”
??“你脑袋里哪来那么多古怪的念头,即使内力全部耗尽了,人也不过就浑身脱力个三五天的,怎么会走火入魔?况且那点损耗对我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做杀手时透支得更厉害。”
??月无双越是轻描淡写,我越是忧心忡忡,“真的没事吗?易怀初讲得很严重哎!还有啊,你做杀手时受的伤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好像说有些内伤要十几年以后才发作呢!”
??“我真的很好,别担心了,过去当杀手时受的也只是皮外伤,对身体影响不大……”
??“我一直觉得奇怪,你干嘛要当杀手呢?舞刀弄剑、出生入死的一点都不适合你,我们双双就像一朵雅洁素白的玉兰花,应当远离尘世,超然物外!”他浴血厮杀的模样我实在接受不了。
??“小姻,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完美,其实,其实……”月无双欲言又止地凝目正视着我,“小姻,假如有一天你发觉我其实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会不会厌恶我、离开我?”
??“不会啦,我相信你,更相信自己的眼光!”我毫不犹豫地答道。
??月无双垂眸幽幽一笑,如花隔云端,含了丝模糊的忧伤,“但愿你往后仍能记得此刻的承诺。”
??我把头枕向月无双肩头,喃喃低语:“双双,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个秘密,你现在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可别这么否定自己,因为对我来说,什么都比不上此刻坐在我面前的这个月无双!”
??“小姻,谢谢……”温柔的怀抱真实地传达了他最诚挚的谢意。
??几许清风徐来,吹开半闭的纱窗,窗外初夏的晨曦干净而又透明,一如我毫无阴霾的心,但这样的澄澈与宁静,值此多变的时节究竟还能够持续多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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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双双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没讲?”
??“好像……没有啊!”
??“那我为什么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六月十八,我初次踏上寒照国的领土,紧接着迎接我的并不是淳朴好客的当地百姓,而是……一连串称不上惊喜的致命打击!
??“咦,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月无双挑起俊逸的眉眼,柔声解释道:“其实寒照同千湖国一样,除官方语言即太粱国的通用语言外,还有一种土语,它虽然不如前者普及,但仍是一些比较偏远的小山村及老人们最常使用的语言。不过你不用担心,等我们到达大一点的城镇后,语言沟通就不成问题了。”
??次日上午,我们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边境处最大的城镇。
??“快看快看,前头有人在迎亲哎,新娘捧的是什么呀?我得瞧瞧去!”离南城门不远的街道口,一对鲜衣丽服的新人被围观的亲朋好友簇拥至一片空地上,似乎正举行着某种特殊仪式。
??“小姻,那是在行投瓜礼,你可别……”
??“可别什么?”我兴冲冲地拎了个类似西瓜的水果朝月无双晃晃,那是我刚才不小心让人群挤出去时捞到的。
??“别接人家的瓜……”
??“哈啊?不能接的吗?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还你!”我赶紧把瓜往另一边的新郎手里塞去,但手底一滑,西瓜径直掉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完了!“月无双低头抚额,仿佛不忍卒睹。
??“对不起,对不起,我赔你西瓜,或者要我赔钱也可以……”
??新郎圆睁双目,难以置信般地看了看新娘又瞪了眼我,转身寻着根木棒,像跟我杀父之仇似的,使劲朝我挥来。
??月无双左手拽紧安宓,右手抓住我,扬声大喝:“快逃吧,小姻,你闯大祸了!”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一路狂奔,连闪三条街才得以摆脱夹棍抡棒的新郎,我半瘫于地,摇摇脑袋示意再也跑不动了。
??“我说你呀,新婚仪式上的青瓜也敢接,那可是新娘托付终身的象征,如果有别的男子抢走青瓜并当着新郎的面将它摔烂,便是要求同新郎决斗,胜者才有资格迎娶新娘。”月无双现在来给我放马后炮,管什么用啊!
??“麻烦你下回把话先说明了!”我恨恨地撑起身,勉强挪到附近一处市集,打算买碗茶水解解渴。
??卖茶老伯热情地对我讲了一溜听不懂的话,而后递给我一大碗香茶。我笑着端过,刚凑至嘴边,陪小宓看丝线的月无双脸色一变,连忙拉我快步离开了市集。
??“你又干嘛?我水还没喝呢!”
??“瞧瞧你身后……”月无双轻叹了声,“一刻不看着你就会惹事。”
??我扭头朝后一望,乖乖,刚刚还慈眉善目的老伯怎么就提了扁担,怒不可遏地赶着追打我们呢?
??“我又做错什么啦?莫非……因为我喝茶未曾预付茶钱?”
??“唉,怪不得你,是那位老伯见你一个外乡人,好意用本地的迎客礼来招待你,可你不清楚这边的规矩,喝别人敬的茶是不能用左手端的,否则会被视为亵渎神灵。”
??“寒照国的礼节也太多了吧,干脆你把其余禁忌通通说出来,省得我一不小心再触犯众怒。”
??月无双点点头道:“你若想进宫求取圣石,这规矩真得认真学学才行,宫中诸多礼仪也必须提前熟悉、练习一下,等会儿回客栈我便一一告诉你。”
??“我原以为寒照和太粱的风土人情差不多呢,失策,失策啊……哎呀!”我脚一崴,好像踩到什么硬绑绑的东西,顺手捡起一看,是双湿淋淋的绣鞋。
??“大嫂,这鞋是你的吗?”我难得发挥一把拾金不昧的精神,结果……
??“神呐,我又犯了什么忌讳?你居然这么整我!”努力逃命的我背后,有一堆妇女举着搓衣板高喊“捉淫贼啊”,将我们驱赶得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仓皇四窜,形象俱无。
??“通常寒照国的男子是不会随意碰触女子绣鞋的,只有登徒浪子才喜欢以此调戏妇人,再加上你穿的可是男装……”
??“我Kao,你不早说!”
??
??半个多月后,煚城。
??由于太粱的国都我没去过,所以不知道同寒照的国都相比,会有多大差异,但就我目前到过的城镇而言,煚城绝对是其中最美丽、最梦幻、最辽阔、最富丽的一座都城。
??寒照地域极广,整个国土面积约为千湖的一倍,太粱的三倍,但寒照北部的土地因为终年积雪,经久不化,致使被冰霜完全覆盖,根本不具备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条件。故此,寒照的城镇及国民都集中生活于国土南部,煚城便是其核心都市。
??依我所见,煚城共分东西两区,东区是皇室禁地,各通道均有重兵把守,建筑群既高大又奢华;西区为普通百姓居住地,气氛明显轻松许多,建筑外观也是各形各状,式样纷杂。不过煚城最特别的并非这些民居,而是它的皇宫。
??在那之前我从未设想过哪座皇宫会用如此特殊的材料建成,仿佛只有童话里才出现过类似的宫殿——一座真正以纯冰垒砌而成的巨大城堡。远远望去,晶莹剔透的冰殿外墙,散发着闪烁迷离的光泽,霞蔚般的气雾笼罩其上,七彩虹霓托浮左右,虚无缥缈的感觉令之超脱尘外,估计九霄云外的琼楼玉宇也就这样了吧!
??此后数日,我们一直住在煚城西区位置最高,视野最好的客栈内,我每天必做的功课便是对着皇宫发呆,想象冰殿内的皇族们像爱斯基摩人一样生活,心情就变得非常舒畅,偶尔还会独自嘿嘿傻笑,引起月无双和安宓的强烈恐慌,尤其当此类情形发生在大晚上时。
??进入煚城的第三天傍晚,月无双忽然说要见一位朋友,我知道他指的是谁,所以无论如何非缠着一起去,又搬来易怀初说事,他果真放不下心,最终答应带上了我和安宓。
??“镜,月,阁!名字不错嘛,方才听客栈小二介绍,这可是寒照国最大的青楼!”我早已穿惯了男装,现下白袍玉冠,折扇轻摇,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倜傥潇洒的贵公子气质。
??“等会儿给我安安分分地喝茶,千万别……”
??“别惹事对吧?我明白!”话音未落,我当先一步跨进了两人高的朱漆大门。
??门内的世界歌舞升平,绮丽奢靡,是我见惯了的软玉温柔乡。但我只一眼就于美人如云的脂粉堆里认出她来——月无双寻找已久的素弦师妹。倒不是因为她长得有多么出众,事实上她的容貌不过中上之姿,可她骨子里透出的气质如同傲雪寒梅,凛然不容侵犯,旁的女子与她一比,便有了云泥之别。
??“素弦,你……你近来可好?”月无双的问候应证了我的猜测。
??“师兄,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现在叫空弦,莫要再叫错啦!”空弦的个性竟出乎意料的直率,这种不矫揉造作的脾气最对我胃口。
??“你好,我叫时姻,是双双的朋友,不介意的话咱们进厢房再聊吧?”不是我臭屁,我们四个站在一处真的很引人注目。
??空弦细细打量了下我,神色喜忧参半,接着朝我略一颔首,领我们绕进后堂一间较为清静的偏厅厢房。
??上过茶,彼此才寒暄两句,月无双已直接开口道:“小姻,我有些话要单独同师妹谈谈,你和小宓坐着等我一会儿。”语调沉重而晦涩,足见他们要谈的事情有多么严肃。
??我识相地点点头,目送他与空弦状似亲密地携伴离开,剩下的时间只能无聊至极地看小宓喂狐狸,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空弦独自一人回到了厢房。
??“双双呢?他怎么没回来?”我奇道。
??“师兄让我转告时姑娘,他有点儿急事待办,马上就会回来的,你若不嫌闷的话就先陪我随便聊聊,我也很想知道师兄这一年来的近况。”
??“好啊,我正坐得腰酸背痛呢,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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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繁星满天,熠熠辉芒压得新月惨淡无光,混合着胭脂香粉的凉风兜兜转转,扑面而来,腻得人无法呼吸,我直感到胸口堵得慌,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空弦姑娘,请恕我冒昧,有些事我一直很想问问你,又怕太过唐突了。”
??“时姑娘有什么事但问无妨!”空弦干脆地回道。
??“我非常明白你对双双的情意,但若为此牺牲你一生的幸福,代价会不会太大了呢?况且你我都清楚,双双在了解到你为他而留在青楼的事实后,心理承受的歉疚跟压力该有多重,为何你明知这些仍执意不愿离开呢?”我并非责怪她,而是真的源于困惑。
??空弦漠然扫了我一眼,“有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师兄刻意隐瞒你,全是为了你好,因此我也不能忤逆他一番苦心,唯一可以告诉你的便是:我从未后悔为师兄所做的一切,即使他现在因我而自责,我依然庆幸他能远离那个危险的圈子,有机会做回真正的自己。”
??“危险的圈子?是指他当杀手的事吧?不过,他好像离那个圈子并不太远,我……我去年曾亲眼目睹过他行刺一位太粱皇族……”虽然一直竭力回避关于那场刺杀的记忆,但我不得不承认,当初在杜府行刺紫轩的就是月无双,我认得他的身形及眼神,还有他那翩若惊鸿的绝世轻功。
??空弦嘴角扯了抹浅笑,随手摘下朵血红色的蔷薇,出神凝望片刻,悠悠叹道:“原来你已经看出来了,那你知不知道,师兄原本不仅仅是杀手,亦是暗线和死士,我为了尽量减少那个人加诸于他身上的各项任务,这才心甘情愿留在青楼任凭那人差遣……”
??“那个人是谁?双双为什么要替他卖命?”我急切地抓住空弦手背,左腕上月无双送我的暗器镯子碰到她腕间的玉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引起了空弦的注意。
??“风月无痕,他给了你……”空弦怔怔瞧着镯子,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风月……无痕?”她指的是手镯的名称?
??“这是师兄最喜欢的暗器,以前他从不离身,如今戴在你手上,足见师兄真的非常在乎你。时姑娘,请你无论如何莫要辜负他的心意,就算将来发觉他欺瞒过你什么,也千万别怪他,师兄……师兄其实一直都很辛苦,很可怜……”蔷薇花瓣自空弦掌隙纷散零落,殷红的色泽恍若缕缕鲜血,蜿蜒流淌了一地。
??“我不会责怪他的啦,我只是不懂,为何那个人对双双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除非……双双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手上!”
??“可以这么说吧,师兄确实是被抓住了软肋,而且是难以取代的软肋,再者,那人本身的势力又非同一般,师兄和他……”空弦显然对那个神秘人物颇为忌惮,话说一半没了下文。
??既然从她嘴里问不出结果,我只好转离话题道:“易怀初……就是你另一位师兄,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空弦顿住脚步,眼神中有黯然、无奈、愧疚等等情愫交替闪过,“我知道……他之所以变成这样全是因为我,是我对不起他,我没办法答应他任何要求,更没办法许给他任何承诺!”
??“唉,看来他也是个痴人,但遗憾的是他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蒙蔽住双眼,终致犯下那么多以爱为名义的罪行,实在是可悲又可恨呐!空弦姑娘,如果有机会你真得劝他回太粱投案,至少能略微弥补一下他的过错,帮助一些含冤受屈的女子挽回她们的名节。”
??“嗯,我会的……”空弦点点头,看向我道:“听师兄说你便是云意乐团的主唱,这趟来寒照是为了进宫求取圣石的。可据我所知金曜乃皇室重宝,轻易不赠外人,你确定有办法取得吗?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谢,我现在虽没有具体计划,不过等进宫后应该能想到办法的,毕竟以往也有非寒照国民顺利求得圣石的先例,再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随便那么一吹……”
??“难怪我大老远就望见牛在天上飞了,原来是小姻你在吹呢!”月无双柔柔的嗓音倏然冒出,害我差点闪到舌头。
??“喂,麻烦你走路出点声好不好,又不是猫科动物,神出鬼没的!”我斜睨月无双一眼,发现他容色憔悴,仿佛刚经历过一场耗心耗力的持久战,“双双,你怎么啦?像是三天没睡觉的样子?”
??“哪有那么夸张,我不过有点累而已,早一些回去休息就好。”月无双侧身转向空弦,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师妹,事情我已经解决了,是去是留你自己拿主意吧,但我希望你能为你的将来多打算打算,青楼终非托身之所,谋个良好的归宿才是正题。今日我便先行告辞了,改天再会吧!”
??空弦的表情藏在背光的浓浓阴影里,瞧不真切,但我分明接收到了她发自心底的决绝情意,于是我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如月无双所愿,脱离那座囚禁了她青春还有希望的樊笼……
??
??又三四天后……
??“奉吾王口谕,宣云意乐团进宫献艺!”等待已久的机遇,终于在我重金打点之下顺利降临。
??跟随身着朱红色织金锦袍的内宫侍卫穿过西区重重关卡,跨越横亘于护城河上的两道吊桥,而后再攀完一百零八级台阶,我终于既兴奋又紧张地站在了日日眺望的真冰宫殿之前。
??如此近距离观赏这座梦幻般的建筑,我只能用鬼斧神工四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因为无论从冰殿外壁浮雕的精美图案,到内庭光可鉴人的冰质地板,这整个宫殿均圣洁得不沾染一丝尘垢,就好像是凭空所得,非人力可以企及!
??踩着雪白的毛绒地毯,我拖拖拉拉落在队伍最后面,东瞧瞧西望望,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忍不住偷偷伸手探向殿内竖立一根的擎天冰柱,心里琢磨着:摸一下应当没关系吧!
??但还没等我摸上冰面,四周“哐啷啷”一片抽刀声骇得我立即缩回手指,生怕被人给剁了去。
??“大胆,皇宫圣殿岂容尔等随意亵渎!”附近的侍卫厉声喝道。
??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小气鬼,摸一下又不会怎样!走在前头的月无双闻声赶紧护至我身侧,用无奈幽怨的眼光盯视着我,然后按低我脑袋叫我施礼赔罪。
??“草民初来乍到,不识礼数,还请诸位大人恕罪!”
??“不知者不怪,你们也别太深究了,她毕竟不是本国人士,会犯些小错也在所难免。”弱弱的嗓音温雅中带点贵族特有的清傲之气,听来颇为耳熟。是哪个认识的朋友这么仗义帮我解围啊?
??斜瞄他一眼,咦?那不是韩子苑吗?他怎么也进寒照皇宫了?还一副极有身份地位的模样,难道说……他同寒照皇室有什么关系?以前可从未听他提过呀!
??众侍卫一见到韩子苑立刻收刀回鞘,垂首恭敬地曲膝行礼道:“卑职参见六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子苑,你是寒照皇族?”彼时,周围诸人齐刷刷矮了一截,就剩我直愣愣地挺身面对着他。
??韩子苑微笑点头,“你觉得我不像吗?”
??“像……又不像,我,我不知道……”他身上确实有天生的贵族气质,但与寒照宫廷摆在一块儿总令我感觉不那么搭调。
??“好了,你们都起身吧!林大人,云意乐团被安置在哪座殿阁?陛下今日可曾说要召见他们?”韩子苑朝为我们宣旨的一名中年文官问道。
??“回世子,云意被安置于夕颜阁,陛下未曾谕旨召见!”
??“既然这样,便由我领他们去夕颜阁吧,至于其它事宜,我会与他们详细说明,你且回去复命便是。”韩子苑吩咐了两句,接着转身示意我跟上他。
??“子苑,我能八卦一下吗?”前往夕颜阁的途中,我憋了满肚子的疑惑好奇道:“他们称呼你为六世子,那你就是皇帝的孙子喽?你的父亲是大王子还是二王子呢?”
??来之前我做过功课,寒照国王寒熹只得两子,分别是大王子寒烨与二王子寒熔,他们全被封为了亲王,世子应该就是这二人的儿子了。
??“小姻,对世子殿下不能你啊你的称呼,太失礼了!”月无双脸色阴郁地提醒着我,我瞅瞅他,吃不准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没什么,反正我早习惯她直来直去的称呼了。”韩子苑疏秀的面容曝露于阳光下,显得愈加苍白羸弱,“况且,二王子虽是我名义上的父亲,但事实上我只是他的养子,算不得真正的寒照皇族。”
??“怎么会……对不起啊,子苑,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原来他的身世那么复杂,我却还硬生生去戳人家的痛处,他心里一定极不好受。
??“不,我觉得很庆幸,如果没有义父,我只是名被人遗弃的孤儿,是义父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韩子苑的语调波澜不兴,平静得倒像心如死水一般。
??他真的觉得庆幸吗?为何眼神中不见分毫感激呢?我直觉认为那可能与二王子有关,因为据我打听到的消息称,这位二王子同大王子之间为了争夺皇位,早已势成水火,明里暗里使尽各种卑劣手段打压对方,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外间对他的评价奇差无比。韩子苑作为他的养子,只怕也被当作是某件可以利用的工具,并未享受过真正的亲情吧?
??我不好横加干涉他人隐私,这终究是韩子苑的家务事,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沉默良久,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道:“我方才就在想,以真冰建造的宫殿美则美矣,但一到冬天估计会把人冻死,莫非住这儿的皇族御寒能力皆与众不同?还有啊,冰遇到高温不是会融化嘛,那盛夏时屋子里会不会滴水呀?”
??韩子苑笑着望向游廊外的御花园,放缓了脚步,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其实用冰砖垒砌的皇宫并不比用泥石兴建的更冷,关键在于殿阁的设计要能最大限度地隔绝外部寒气,保留住室内的暖意。所以你看,这整座冰宫除正殿外,其余都被分割成了很多小间,每一间的顶梁均不过丈余高,门窗也极少,到得严冬,只需在屋里多架几个炭盆即可。至于融冰问题,我听说因为那些冰砖全是以特殊雪水凝结而成,表面还刷了一层树胶,轻易不会融化。”
??“原来如此!”我顺势观察了一下皇宫内的结构和布局,发现果如韩子苑所言,每间殿阁的面积都不算大,高度仅与普通民居差不多,但由于是以半透明的冰砖垒砌而成,因此在视觉上提升了建筑物的纵长,使之看起来并不显矮。
??“小姻,你快瞧前面那个东张西望的是不是玉当家啊?”月无双忽然冷不防蹦出一句。
??我眯眼远眺,有个青衣纶巾,肤色略黑的年轻书生正站在御花园外的三岔路口,左环右顾,迟疑不前,不是玉吟逍是谁?估计那个书呆子又迷路了吧!
??“玉兄,咱俩真是有缘啊,怎么到哪儿都能碰上呢?”我快步赶至他跟前,暧昧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玉吟逍悚然心惊,一张端端正正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你……你为何会来寒照?”
??“那还用问,当然是为了你啦!”欣赏书呆子羞怒交加的表情实乃天下第一享受啊!
??“时兄休再捉弄于我,我……我知道你是为谁而来。”玉吟逍眉峰轻攒,脸上的红晕尤未退去。
??“谁啊?”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杜家的大少爷,你不是为他才来的吗?”玉吟逍神色极不自然地回道。
??“什么?玄也在宫里?现在?”我大吃一惊,沧浪府距离煚城十万八千里的,即使快马加鞭至少也得跑上两三个月,他怎么可能赶在我前头到达呢?
??“你真不知晓?杜家大少爷昨天便已进宫了。”
??我闻言拔腿就跑,刚跑出没多远却又原路折回,涎着脸贴近玉吟逍,笑嘻嘻道:“我方才忘问了,玄他住哪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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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苑知道我同杜若玄的关系,当下替我指点迷津,并派人把我送到了宫内特意为各国使臣开辟出来的专殿——映辉楼,玄的暂住地。
??我没多想为何玄会变成太粱使臣,只满心欢喜地一头冲进映辉楼中庭,然后直奔玄位于左厢的住处。见大门是虚掩着的,我毫不犹豫跨进内室,高嚷了句:“玄!”
??但回应我的却并非杜若玄温柔的怀抱,而是一名十五、六岁粉裳华服的娇艳少女惊讶诧异的眼波。
??“他正在后头更衣,请稍等片刻!”少女向我略一欠身,然后匆忙转首糯声唤道:“若玄哥哥,有位公子找你!”
??“姑娘你是哪位?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啊?”我非常不爽地质问起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跑玄屋里做什么?
??娇艳少女绯红着嫩嫩的小脸蛋,垂头低声答道:“我是若玄哥哥的……未婚妻!”
??我闻言霎时如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冻得浑身僵硬,半丝温度也无,脑子里就想着:他骗我!他明明承诺过等我三年的,为什么这么快又同别人订婚了?还丝毫不知道避嫌守礼地与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心底寒怒交加,双腿不知不觉开始迅速移动,周围的景致也跟着飞一般往后退去。
??“小馨,你说的人呢?”
??“跑掉了……我,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位公子一听说我的身份就突然跑了……若玄哥哥,你去哪儿?”
??此刻的我自然不可能知晓,杜若玄已猜出来人身份,正心急火燎地四处寻我。而我却漫无目地游走于高低起伏的陌生殿宇之间,适才混乱如麻的思绪被风一吹,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必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选择再次订婚,或许是迫于宗亲的压力,或许只是缓兵之计,而我什么都没问就先擅自给他安了个罪名,未免太过草率。至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干得绝对比他多,哪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吃醋抱怨的!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找到玄,同他面对面地说个清楚,况且未婚妻又怎样,从前他不也有容秋墨那位未婚妻嘛!
??我下定决心,准备立即返回映辉楼,但前后一望,这才赫然发现,我迷路了!
??“糟糕,我是从哪条路跑来的啊?”附近有花、有树、有湖泊、有小桥,就是没半个人影。看样子这里应该是某处庭院,不过位置偏僻,我如果要问路必须得走出去再说。
??抬头找到左近若隐若现的一角高阁,那边肯定会有侍卫把守,询问一下映辉楼的大致方向,想必还不成问题。加快了脚步,我恨不得插上翅膀赶紧飞过去,可偏生事与愿违,好端端跨个半丈来长的小桥,我居然不知怎么的身子一歪,滑进了湖里。
??七月中旬的天气相当炎热,但这湖水却是刺骨的冰寒,号称秤砣的我落进水里通常连扑腾都不超过两下,便能径直沉底。今儿我虽死命挣扎,结果仍旧一样,湖水仅恰恰淹没我头顶,我却无论如何抬不起身子,眼睁睁望着一线之隔的湖面,慢慢失去了意识。
??“扑通”声响,好像有什么人跃入了水中,托高我下颌,将我上半身抱出水面。我软在那人怀里,感觉氧气一股脑全涌进肺腑,禁不住剧烈地呛咳起来。
??“时兄?怎么是你?你,你竟然……是女子?!”湿透的单衣紧紧包裹着我,露出了底下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
??我又咳了好一阵子才总算恢复神志,模模糊糊辨认出救我的乃是玉吟逍,“谢谢……不过,能不能请你把我抱上岸去啊?”
??玉吟逍没有反应,我只好再重复一遍请求,他依旧毫无反应,我急了,哪有救人救一半,光抱着我站在这湖里不动弹的?那样即使淹不死我,也能冻得死我呀!
??“玉兄!玉当家!死书呆子!救命啊!!”我卯足了劲拼命呼喊,他竟吓得一个激灵,陡然放开抱住我的手,任我再度滑落水里。
??天杀的死书呆,千万别让我再遇见你,否则……我一边骂骂咧咧往下沉,一边磨牙霍霍向书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片刻工夫接连两度溺水,其中一趟还是让见义勇为者给再次丢回去的!
??“姻儿!”幸亏我命不该绝,杜若玄及时赶到,纵身跳入湖水抄起我一把搂进怀中,继而跃上了最近的河岸。
??“咳……咳咳咳,玄……呜……”说不出的委屈泛上心头,我抱紧了杜若玄,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他默默轻拥着我,任由我肆意发泄,直至我哭累了,哭停了,才柔声安慰道:“没事了,姻儿,哭出来就好,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别怕!”
??“我不是怕,是……是生气,他故意整我,还见死不救!”我指向仍木立于湖中的玉吟逍,气不打一处来。
??杜若玄解下外衣披到我肩上,幽深的黑眸朝玉吟逍淡淡一瞥,将他的情状尽收眼底,旋即暗自叹了口气,无奈道:“玉当家定然因为发现你是女子,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才会失魂落魄忘记救你上岸的。你瞧,他不还愣在原处,盯着水面发呆吗?”
??“哼,活该!”在他眼里,我的性别难道比我的性命更加重要?
??“好啦,玉当家的事你也别耿耿于怀了,赶快随我回去换身衣裳吧,再冻下去非生病不可。”
??“嗯,这水真的很冷,要是冻感冒了那明晚的御前表演就惨啦!”我缩缩脖子深以为然道。
??杜若玄最后望了眼玉吟逍,却并不打算唤醒他,毕竟有些事情需得靠自己想个明白,有些心结需要自己去拆解,旁人即使看得通透,依然只是爱莫能助。
??
??“……一次我陪几位富商吃饭,其中一人有点结巴,侍童替他斟酒,他开口说:‘请、请倒、倒……倒……’侍童顺着他的话为他斟了满满一杯,哪料那富商好不容易才憋出下半截话,却是:‘倒、倒、倒……倒一点点!’”
??“扑哧”一笑,我板着的脸终于破功,倒不是因为故事好笑,而是认真在学结巴讲话的玄,可爱到让我彻底弃械投降,原谅了他的再度订婚。
??“不生我气啦?姻儿,我同小馨说好是合演场戏,敷衍一下两家家主的,待订完婚后,我至少仍有一年时间不用再听宗亲们的唠叨,小馨也能自由做她想做的事,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杜若玄捞起我半湿的长发,卷卷的发梢似乎令他爱不释手。
??“容秋馨……她真没别的意思?我觉得她对你并不一般呢!”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比野兽的嗅觉还要敏锐。
??杜若玄环住我腰,淡淡的笑意由唇角跃上眉梢:“原来有人打翻了醋坛子,我说怎么酸溜溜的!”
??“嗳,她要对你没意思,干嘛赔上自己的名节,等着以后被人退婚呐?这根本就得不偿失嘛!”我辣手拧向某人俊颜,他绝对是心知肚明,跟我装傻来着。
??“你误会她啦!”杜若玄抓住我手,“小馨另有喜欢的人,她也想学秋墨,等那人对她表白后与他双宿双栖,再逼容老爷退婚,我不过是她暂借的桥而已。”
??“真的?”我将信将疑,那个女孩的倾慕眼神我不可能看错的啊!
??“她只是我的小妹妹,你无须多心,相信我便是。”杜若玄深邃的眸子定定凝视着我,我心内狂呼吃不消,数十万伏高压电冲我这么一放,依我色女本性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咳,对了,你怎么会来寒照?”偏首不敢看他双眼,毕竟光天白日下我还有点自制和矜持。
??“说来话长,主要是替太子办些事,另外生意上也有项合作计划必须我亲自过来一趟,当然,想见你亦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杜若玄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耳际,我心跳骤然加速,红着脸垂下脑袋,连接下来想说什么都给忘了。
??“姻儿……”
??“嗯?”我能感觉玄的体温在持续上升中。
??下一秒软软的薄唇便席卷而至,极尽缠绵地包围住我,拖我陷入情欲的迷沼。耳鬓厮磨,气息吞吐,他对我的强烈渴求,我无不一一回应,身体好像久旱的大地,期待一场甘露的降临。
??“笃笃笃”外间蓦然传来阵阵敲门声。
??什么人这么不识趣,打断人家的好事?我忍不住一通腹诽,杜若玄置若罔闻,当那个声音不存在,继续肆虐我这方领土。
??“笃笃笃”敲门者显然知道里头有人,铁了心的坏我们情调,大有你不开门,我赖着不走的架式。
??“玄,先开开门再说吧,没准是什么要紧的事呢!”大白天果然不适合做那个,原因是:会有很多人突然前来拜访。
??杜若玄脸色极臭地穿好衣衫,以一副要找人拼命的表情拉开房门。
??“若玄哥哥……你,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好差?”容秋馨愣在门外,怯怯地问道。
??欲求不满,脸色能不差吗?我小声嘀咕着换上晒干的衣服,披散了长发,悠悠然步出内室。
??“我很好,你有何事急着找我?”杜若玄闷闷的语调听得我险些喷笑,他那是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旁人。
??容秋馨瞄了我一眼,仿佛已猜到发生了什么,俏脸倏然通红,细声抛下句:“外面有人说要找姻姐姐!”便飞快地仓皇而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我又当了回不良表率,但愿这不会让她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才好。”我扼腕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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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掇完仪容,绕至前厅,我万万没想到等着见我的竟是秦叔。
??“姻丫头,好些日子不见,你这模样可是越来越水灵啦!”秦叔温和地笑着招呼我。
??“哪有,秦叔才是越来越年轻了呢!”我舌甜嘴蜜地回了句。
??“呵呵,今儿听说你进宫了,我又刚巧也在,就顺路过来看看你,你若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提,我好歹也能随时出入宫禁。”
??顺路?不是吧,我虽不认识路,但听杜若玄说,我住的夕颜阁离映辉楼远着呢,他八成是问明我的去向,专程来找我的!
??“谢谢秦叔,我暂时没什么缺的,倒是秦叔这么特意跑来……是不是有事儿嘱托我?”
??秦叔尴尬地点点头,“不瞒丫头你,我此番前来确实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我。”
??“秦叔请讲!”
??“是,是关于公子爷的……”秦叔望向陪坐在一边的杜若玄,欲言又止道。
??杜若玄闻言面色更沉,我见状赶紧堆了笑,拉起秦叔便朝外迈步,“寒照的皇宫实在特别,我想四处逛逛又怕不小心迷路,不如就请秦叔当回向导,带我随意走走吧!”
??“好啊,我也正想一尽地主之宜,带你到处参观一下呢!”秦叔顺势辞别了杜若玄,领着我朝附近的御花园走去。
??园子里群芳争艳,花容鼎盛,明紫、嫣红、柔粉、浅绿、金黄、雪白等等各种颜色的鲜花娇妍美曼,楚楚动人。虽然无从知晓那些植物为何能奈得住冰宫的寒气,但毋庸质疑的是,没有这生动亮丽的一笔,整座皇宫便会显得呆板郁闷、死气沉沉。
??“丫头……”一路上,秦叔斟酌良久,半晌缓缓开口道:“你是知道公子爷的病的,这趟我找你便是与此有关。”
??“子苑的病?怎么,他又犯病啦?”以现在的医疗手段,心脏病恐怕是绝症,唯有长期系统的调理,加之安心静养,保证不再发病,才能勉强抑制住病情的进一步恶化。
??“不,那倒没有……”秦叔连忙摇了摇头,“其实是这样的,公子爷早过了适婚的年龄,但他总以病体未愈为由,迟迟不肯定亲,郁亲王着急,便擅自作主替他安排了一门婚事。公子爷得知后坚决不允,还多次与郁亲王闹得不欢而散,我担心再这么下去,他们父子的关系只怕会越来越僵,所以趁着你在这边,想让你设法劝劝公子爷,你的话他或许能听得进去。”
??郁亲王就是二王子,而他所安排的婚事,应该属于某项政治联姻,韩子苑不肯答应亦在情理之中,我能怎么劝他呀?
??未等我想好推托之词,秦叔接着遗憾地叹道:“原本你跟了公子爷倒也是一桩美事,因为我瞧得出他很喜欢你,和你在一块儿时他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可公子爷却说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也不准我再管份外的闲事,我才不得不放弃撮合你俩的念头,唉……”
??放弃得好!我跟韩子苑又不来电,做朋友还差不多,“秦叔就爱寻我开心,我一个野丫头哪里配得上世子殿下!话说回来,子苑究竟为什么拒绝定亲呢?是为了他的病症?还是单纯因为对联姻感到不满啊?”
??“我认为两者都有些可能,公子爷是铁了心的不愿成亲,我实在没辄,只好难为丫头你帮我想个法子劝劝他了。”
??“可我……唉,好吧,我试试。”瞧秦叔一筹莫展的模样,我实在不忍心让他失望,咬咬牙,硬着头皮接下了这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次日上午,秦叔如约把韩子苑请到了夕颜阁后花园。
??“云意今晚不是有御前表演吗?你怎么还不准备准备,反而无端端地摆起茶会来了?”韩子苑一身素雅的冰纨长袍,长身玉立,人淡如菊。
??“我这叫忙里偷闲,是为了舒缓压力,以便能更好地演出,难道子苑就那么不乐意陪我喝喝茶,放松一下吗?”我搬出昨晚琢磨一夜的说词,状甚幽怨道。
??韩子苑盯着我瞧了许久,我眼巴巴地眨眨水眸,无辜又无害地回视住他。
??“姻儿,是不是秦叔对你说了些什么?”哇,这样都能被他看穿,莫非我的演技真的很差?
??泄气地撇撇嘴,我老实承认道:“秦叔是跟我唠叨了几句,但他也是因为关心你才会出此下策,拜托我来劝你的。”
??“我明白,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自己心里有数!”韩子苑转身便欲离开,我抢上前一把拦下他,硬拽他坐进我对面的青丝竹椅内。
??“别忙着走嘛,人家精心准备了好久,你就不能迂尊降贵一下陪我聊聊天?”死皮赖脸,那是我的强项。
??韩子苑没奈何,只得乖乖坐下,任凭我端茶倒水,忙了个不亦乐乎。忽然他浅浅一笑,看向我道:“你身上鲜活的力量总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无论何时都那么朝气蓬勃,令人羡慕。”
??我顿了顿,以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神凝望住他,“子苑,假如我告诉你,其实我最多不过数载的生命了,你信吗?”
??韩子苑明显一愣,“姻儿,你不是说真的吧?”
??“若非事实我又何必千里迢迢地赶来寒照,想尽办法求取圣石为我续命呢?”
??韩子苑眉峰紧蹙,默不做声。
??“子苑,我觉得生命的意义倒不在于可以活多久,而在于怎么活!即使金曜治不了我,我依旧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毕竟生命只有一次,苦也好,乐也好,仅此一次,你如果不尽情享受,岂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同样,假如你明知生命终将流逝,却时时倒数着所剩无多的日子,提心吊胆、畏首畏尾,该说的不敢说,能做的不敢做,想爱的不敢爱,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放开怀抱,坦然潇洒地迎接未知的一切,前方等待你的或许是痛苦,或许是悲伤,但也可能会是惊喜也说不定啊!”
??“你这还是在变着法儿地劝我……”韩子苑柔声叹道:“要人人都学你那样似乎不太现实,而且我也并非不珍惜时光、不爱惜生命,只是不想把另一个人的人生强行与我维系在一起。我,仅对我自己负责便已足够。”
??“这怎么行?你难道就不怕将来形单影只、孤独寂寞吗?”
??“我习惯了!”
??“你……说到底你仍是坚持做你的独身主义者,我讲了半天完全就在浪费口水嘛!”无力地垮下肩膀,“我看我还是放弃算了,爱不爱成亲随你,旁人瞎操的什么心呐,简直皇帝不急太监急!”
??韩子苑失笑道:“你呀,少管些闲事,多想想自己吧!圣石对你而言竟如此重要,我还以为你仅仅是感到好奇,学人家求回去后以作收藏之用呢!”
??“我没那么闲,有那工夫我倒不如多巡回演出几场,也好借机吸点养老金。”偶像明星吃的都是青春饭呐!
??“呵呵,说到演出,晚上的献艺非同小可,你千万别掉以轻心,届时除陛下外,皇室大部分成员皆会参加,他们个个挑剔得很,稍有不慎,云意之前的努力极有可能付诸东流,那你求取金曜的计划更是难上加难了。”
??“哼,山人自有妙计,今晚的表演就看我的吧!”
??
??御宴设于冰宫主殿,水晶般莹亮的殿堂在无数烛火的映照下显得美轮美奂,璨目耀人,尤其当光线被冰面折射之后,迷离的虹芒怎一个绚丽辉煌可以形容!
??“真不愧是国宴,光远远旁观就瞧得我冷汗直冒啊!”眼瞅着近千名宾客肃容端坐,鸦雀无声,待在后台的我也不由跟着紧张了起来。
??“没事的,过会儿等陛下宣布开宴,气氛便会轻松许多了。”月无双将一件雪白的斗篷轻裹住我道:“你先把这个披上,若是着了凉可没人替你。”
??“嗯,知道,那咱们再排练会儿,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半个时辰后,舒缓的箫声伴着低沉的琴音,仿佛滑过时光隧道般悠然降临,而那流淌于岁月小溪里的,是一叶承载了往夕回忆的轻舟,以及感伤逝去年华的落花……
??“Whocansaywheretheroadgoes,
??Wherethedayflows,Onlytime,
??Andwhocansayifyourlovegrows,
??Asyourheartchose,Onlytime……
??Whocansaywhyyourheartsighs,
??Asyourloveflies,Onlytime……
??Andwhocansaywhyyourheartcries,
??Whenyourlovedies,Onlytime……
??Whocansaywhentheroadsmeet,
??Thatlovemightbe,Inyourheart……
??Andwhocansaywhenthedaysleeps,
??Ifthenightkeepsallyourheart,
??Nightkeepsallyourheart……”
??圣洁的歌声如同九天梵音,洗涤了尘世间的所有烦扰与污秽,为闻者带来心灵上的片刻安宁。
??“Whocansayifyourlovegrows,
??Asyourheartchose,Onlytime……
??Andwhocansaywheretheroadgoes,
??Wherethedayflows,Onlytime……
??Whoknows,Onlytime……
??Whoknows,Onlytime……”
??袅袅余音尚在空旷的冰殿内回荡,陡然间缓慢的乐声急转,一连串快节拍的音符跃然而出,我亦随之一把掀开了外披的斗篷,露出里头类似芭蕾舞者的装扮,粉红吊带短裙配上密密匝匝缠绕于手腕及双腿的缎带。
??“时光在旋转,一个人回想,重播的快乐时光,
??爱情很危险,所以要勇敢,时间会帮我的忙。
??墙上的钟响,过了12点,爱情也消失了吗?
??最后看你一眼顺便告诉你,再见了我的国王。
??跳支芭蕾,onetwothree,纪念我爱过你,
??往事很美,我会踏着回忆的旋律,孤单单的跳到天亮。”
??芭蕾我虽不会跳,但摆几个姿式不成问题,何况这里压根儿没人见过真正的芭蕾,我只需大致做些踮足、旋转、跳跃的动作即可。
??问题却是……斜瞄了眼客席,果然捕捉到杜若玄阴郁的脸色。不能怪我穿那么少啦,裹太紧跳不出芭蕾轻灵的韵味,像这样也就露了点胸、露了点背、露了双手臂、外加露了截美腿嘛……汗,如此算来露得确实是有点多……
??“我不会,慢慢慢慢忘记一段爱情,
??慌慌张张跟着世界旋转,
??麻麻烦烦天天胡思乱想,我不会,
??我不要,忙忙忙忙故意欺骗自己,
??平平凡凡忽略我的梦想,
??孤孤单单夜夜看着月亮,办不到,
??为了爱情空转,拿走你的回忆。
??深呼吸,练习忘了你,别担心我一定可以,
??我相信爱有一种复原的能力,
??忘记你,爱我的原因,
??明天起我不认识你,
??谢谢你离开我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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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嘎然而止,我旋身优雅地曲膝施了一礼,然后敛容默立,静静等待国王寒熹下达旨意。
??良久,众宾客们才从演出中回过神,鼓掌喝彩之余,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是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换回女装,我还真不习惯,低了头但仍然能感受到源自于四面八方的灼热视线,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数道称不上善意的玩味。
??突然,全场声息俱无,我知道是寒熹要发话了,心里难免有些惴惴,头垂得更低。
??“今晚的表演别出心裁、精彩绝伦,实乃孤王生平仅见,诸位爱卿也都甚为满意,云意乐团功不可没,孤王赐你们每人一斛银沙、两斗金铢、五匹冰绡以作奖赏……”威严的嗓音中气十足,完全听不出是位年逾六十的老人所言。
??“谢陛下隆恩,陛下的慷慨盛情,小人铭感五内!只是小人儒慕寒照的宗教文化已久,一直心向往之,不晓得能否借此机会再向吾王另讨一份恩泽呢?”我看他心情不错,于是壮着胆子提出了此行的目的。
??“你且说说看!”语调平静,好像没让我触怒,甚至令我产生了他就是在等我说这句话的错觉。
??我抬眸飞快地扫了眼端坐于主位上王者,发觉他一如我想象般深不可测,那布满褶皱的眼角似乎正潜藏着无数蛰伏的猛兽,蓄势待发。而坐在他右手边的两名中年男子,应该就是刚刚那几道玩味视线的主人,光瞧便令我浑身不舒坦。
??收回心神,深吸口气,我竭力镇定道:“回陛下,小人素闻金曜乃炎神圣物,如能有幸得蒙陛下赐予,小人必定日日膜拜,不胜感激!”
??话一出口,众位王公大臣的反应倒并不如我预期的那么激烈,可能因为此类情形经常发生,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吧!
??“你说……你想求取圣石金曜,那你是否知道这求石的规矩呢?”
??“是,小人听说要完成陛下的考验,证实其诚意,方能获得恩赏。”事关我性命,我能不诚心诚意吗?
??“好,如若你能顺利完成孤王交待的三项任务,金曜便可赐你,若完不成,孤王亦无能为力。”寒熹嘴角噙了丝淡至若无的微笑道。
??我忙叩首谢恩,他紧接着就毫不客气地丢给我一道难题:取千湖国神宫圣水两升,以作提炼新圣石之用。
??虽然金曜的数量极为稀少,但也不至于稀少到必须提炼一块才能赠出一块的地步吧!而且千湖国神宫距离寒照煚城至少有三个多月的路程,这一来一回起码得花上大半年的时间,他不存心整我吗?水哪里没有啊?!
??“你好像不太情愿呐?”一道陌生的声音悠然响起。
??我循声望去,说话者正是坐在国王身边的中年人之一,他身穿缎紫色窄袖螭纹锦袍,眸色极浅,面容略胖,看配饰打扮大概就是荣亲王,即大王子寒烨。
??“回荣亲王,为取圣石,小人甘愿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我弯腰恭敬地答道。要骂我也只能骂在肚子里,谁会当面质疑啊!
??荣亲王浅浅一笑,“你曾见过本王?”
??“未曾有幸得见!”
??“那你如何知道本王便是荣亲王?”
??“小人斗胆猜测,有资格坐于陛下左右的,除亲王外别无他选,加之荣亲王福泽深厚,相貌亲善,故此小人一眼便认定您是荣亲王殿下。”说白些了就是因为你胖呗!
??荣亲王看似满意地点点头,可他右手边的长脸男子不高兴了,森然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我长得不及皇兄亲善近人啰?”
??莫怪乎外界对这位二王子寒熔的评价那么糟糕,当着众人及他老爹的面他竟一点都不懂得收敛,还处处同他大哥针锋相对,我看这场皇位之争胜负已定。
??“郁亲王何出此言,小人觉得两位亲王皆与陛下的容貌极为相像,并无太大出入,小人判断荣亲王身份时,亦是通过按长幼之序排定的座次来下结论的,并无他意。”把长相问题推到他老爹身上,再蠢的人也不会深究了吧!
??郁亲王幽暗的眸眼内精光频闪,随后定睛凝望了我片刻,露出一抹诡异的浅笑,“父王派你前往千湖国,真是选对了人,以你的聪明才智想必不难获准进入神宫,取得圣水。本王在此便预祝你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我表面上虚应一礼,心却越来越沉。那父子三人全不简单,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叫人捉摸不透他们的真正心思。这趟让我去千湖国取圣水只怕也是另有目的,但究竟会是什么目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
??晚宴之后,杜若玄避开众人,悄悄赶来夕颜阁后花园会我。
??“姻儿,你们明日启程会不会太急了点?”月白色薄衫微微泛出的草木清香,仿佛能盖住附近其它植物的气味,令我心神俱迷。
??蹭进他怀里,喃声喟叹道:“原以为金曜很容易求得,至多一年我就可以重返太粱了,没想到那个坏心眼的国王非要我完成三件事才肯把石头送我,且这头一件便得花掉我六、七个月的时间,剩下的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此一来,我们的约定岂不是要延长?所以为了早日团聚,我必须尽量缩短途中花费的时间,现在我都巴不得立马启程,早去早回呢!”
??“唉,你以为千湖国的圣水是随到随取的呀?它与寒照圣石、太粱圣剑并列为三大神物,不仅本身带有特殊功用,更是无上皇权的象征,轻易不赠外人……”
??“又是轻易不赠外人,既然这样的话寒熹为什么答应送我金曜啊?难不成……他叫我取圣水就是在变相地拒绝我?”反正四下无人,我干脆直呼国王其名。
??杜若玄拉我找了块石头坐下,认真道:“这也是我所担忧的,他若成心拒绝,直接驳回你的请求便是,何必拐弯抹角绕那么大圈子,除非圣水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而他又不能以寒照的名义公开索取,因此才把事情推给了你,反正无论你办不办得成,他都没有任何损失。”
??我拍拍脑袋,感觉稀里糊涂的,“不就是两升水嘛,能有多重要?”
??“水是寻常的水,可一旦涉及到国政,水便不再是水了。”杜若玄搂着我淡淡道:“千湖国的主君平时不过问朝政,只负责在神宫求天祈福、算卦占卜,国事全交由三十六寨的长老自行处理,但如果碰到了大型祭祠、庆典、战事等等活动,则仍需由主君请示过龙神,奉出神宫圣水方可执行,所以这圣水某种程度上等同于主君的权力。”
??“原来如此,不过寒照国王要千湖圣水做什么?圣水若非主君亲手奉出,实际价值不大啊!”
??杜若玄抬眸望向茂密的竹林深处,眼神晦涩难明,“如果是千湖国内有极具权势的人,想要利用圣水假传主君旨意,倒也并不是不可能,然则现下却是寒照的国主,除非寒照与千湖私下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
??“哎,别想了,别想了!我管他那么多干嘛,我只要取我的圣水,往后他们爱搞阴谋还是阳谋的,随他们去!”闭目靠往杜若玄肩窝,“玄,你说我当初定那三年之约会不会太天真、太自以为是了?原打算花一年的时间取得金曜,接着慢慢拓展事业,直至创办属于我的综合性传媒集团,同时与朝廷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将全国的文化、娱乐、商业信息网控制在我手上,可如今看来……出师不利啊!”
??“你的野心还真是不小,全国的文化、娱乐、商业信息网,没有十年的工夫怎么可能建得成?况且太粱近年来又恰逢多事之秋,政局动荡,你这计划会被延迟亦在预料之中。”
??“喂,什么叫预料之中啊?竟敢瞧不起我!”我拧、我拧、我拧拧拧,某人的俊脸立马成为我摧残蹂躏的对象。
??“姻儿!”杜若玄不甘示弱,同我闹作一团。
??忽然,深沉的夜色中传来呜呜咽咽的箫声,丝丝缕缕,悲凉如泣,那萦怀的感伤宛如浓得化不开的云雾,将我完全包裹,连呼吸都不禁一窒,心脏更像是让人揪了一把,莫名地钝痛。
??“是他,对吧?”杜若玄清冷的嗓音夹杂着几许无奈。
??我默然点头,月无双的箫声是我最熟悉不过的,它曾在湿润的雨季替我解闷,在冰冷的冬日为我驱寒,在舒暖的午后陪我练歌,在寂寞的长夜伴我入眠……
??杜若玄见我垂眸不语,突然情绪激动地抱紧我,急切道:“姻儿,你明天要走我拦不住,但你的心不可以离开我,它只属于我一个,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从我身边夺走它!”
??“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双双,我和双双是好朋友……”真的仅仅是好朋友吗?我心内忐忑,不敢深究。
??“姻儿,别管什么三年之约了,我们寻处山林隐居,从此不问世事,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可好?”耳畔低低的乞求听得我鼻尖发酸。
??很想即刻答应他,可我真的不能,“对不起,玄,即使没有三年之约,我还是必须取得金曜,因为它关乎我的性命。至于其他……请你相信我,君心不移,妾心不变!”坚定决绝的语气,说给他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杜若玄静拥我一会儿,渐渐恢复了常态,“我相信你,姻儿,方才我是一时情急……对了,你说金曜关乎你性命,就是为了前次你与年侍卫相继晕厥的怪病吧?我虽隐隐有过猜想,却不料事实果真如此。既然它对你那么重要,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呢?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啊!也许能从其他人手中购得,或者是拜托太子以什么名义讨一枚过来亦未可知。”
??“我是怕你担心啦!不过就算想不到办法也无须勉强,我会靠自己的力量去取得圣石的。”箫声仍在继续,我尽量促使心神不受它的影响,将注意力全放到杜若玄身上。
??杜若玄却蓦然松开怀抱,神情古怪地看着我道:“姻儿,你明日启程我都未及准备饯行的礼物,不如……我现在送你一份小礼聊表心意吧?”
??“什么小礼?”他干嘛笑得那么诡谲?
??杜若玄二话不说,探手由后腰抽出一支玉笛,放至唇边吹奏起来,清越的笛音直上云霄,彻底盖住了低沉凄迷的箫声。
??“你居然……”又不是小孩子,他同月无双斗什么气呀?莫非是积怨已久,这会儿一股脑全爆发出来了?且他吹的居然是以前我教他的《沧海一声笑》。
??更晕的还在后头,月无双不知怎么回事,听见笛声只作不闻,兀自一曲接一曲地吹,声调似乎也拔高了数度,于是便出现东边欢快西边愁,两处管乐竞相斗的超诡异情景。我夹在中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总算体验到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天的非人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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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脸色好差哦,昨晚没睡好吗?”安宓抱着胖了一圈的狐狸,挨向我道。
??昨晚耳朵被荼毒了大半夜,回去后就出现幻听、耳鸣的症状,哪有可能睡得好!我现在一想起那两个无聊的家伙便满肚子郁闷,连话都说不出。
??“小姻,对不起啊,你……没事吧?”月无双透过车厢移门,柔声问道。
??“你说呢?”打牙缝里蹦出三个字来。
??“你在怪我?”幽幽的语气噎得我顿时没了下文,毕竟是杜若玄先挑的头,怨不着他。
??月无双在外面静默片刻,忽而道:“小姻……我是不是不该同他争?”
??我闻言心底一颤,他这话容易令人产生非分之想啊!争,争什么?争人还是争气?我自动忽略了前者,回了句:“随你高兴,不过我拜托你们下次若再要比试,请分别吹奏,这么胡乱混音极有可能导致旁听者精神分裂!”
??车外寂然一片,等了半晌月无双轻轻叹息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我是知道,但我却不敢再往前迈出一步,因为我怕一步之后便回不到原来的位置,找不到我该走的路了……
??
??两个月后……
??“死狐狸,你敢抓我,别以为有小宓撑腰你就能作威作福,跑我这儿撒野,看招!”
??“小姻,你别跳来跳去的,鱼都被你吓跑了!”
??“谁说的?鱼全是被我招来的好不好,不然你哪能钓那么多!哇,这条鱼真够肥的,烤得熟吗?”
??“姐姐,你快过来看呀,这儿有粉红色的蒲公英!”
??“哪里、哪里?”
??人在旅途也并非全无好处,像这样兴之所至,停下车马,赏赏景,钓钓鱼,感觉凡尘俗事皆被遗忘在了遥远的国度,尽情享受此刻,享受大自然的恩赐才最重要。
??“果然有粉红色的蒲公英哎!”我顺着安宓的视线抬头望去,入目处是一棵类似水杉的大树,树冠上开满了同蒲公英差不多的伞状小花,被风一吹,小花铺天盖地、絮絮扬扬,正如一场无声无息的粉红细雪,飘然降临。
??“好美,这便是西南一带最著名的‘万丈红尘’吧!”月无双信手拈了朵小花,脸上明明在笑,但眉间好像拢了层轻烟一般,似忧似愁、似嗔似痴。
??我呆瞧着飞絮中拈花玉立的他,半晌回不了神,直至月无双抬眸冲我湛然一笑,我才惊觉自己的视线太过贪婪。惟恐他发现什么,我赶紧左环右顾道:“时候不早也该准备吃饭啦,我去拾柴,小宓帮忙洗一下鱼,料理什么的就交给双双了,我弄出来的东西相信没人敢吃。”
??匆匆撂下话后,我低了头便往前面的林子钻去。但刚踏进树林边缘,我异常敏锐的预警雷达便“嘀嘀”作响,提醒我有情况,风中送来的叶片摩擦声更是传递了危险讯息,因为它太轻微、太有规律,好像是缓慢前行中的某种生物发出的动静,而这种鬼鬼祟祟的生物只有可能是人!
??我揪着心后退半步,瞪大双眼凝神观察,果然于绿荫繁茂的树丛里望见几点黑影,感谢这个时代没有迷彩服,否则我怎能确定来人的身份?
??转身装作忘拿东西的样子快步返回,数十丈外的月无双已警觉地放下钓竿,朝我飞速掠来。安宓跟在他身后,小狐狸却不见影踪,估计早躲得远远的了。
??“双双,林子内有杀手!”我话音方落,阴飕飕的寒气便直袭而来,吓得我浑身激灵,腿一软,扑倒入月无双怀里。
??“我去解决他们,小姻,你带上小宓赶快进马车避一避,假如我应付不了,你们速速策马离开,我自会设法脱身与你们会合的,快走!”月无双托住我腰际稍一用劲,将我推出数丈,停至安宓身边。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我不能走!”
??正犹豫间,身着黑衣的杀手已蜂拥而至,月无双抽出软剑,以一当十,把他们迎面拦下。霎时刀光剑影、疾风凛冽,周遭的花花草草受到杀气所激,摧枯拉朽般地被连根拔起,翻滚着倒了一地。
??月无双意在先发制人,故而招招狠厉、决不留情,薄若蝉翼的剑身几个转折便沾满了血珠,劲风过处,瑰艳的珠子陡然滑落,未及着地又被气劲消弭于无形。杀手们的功力虽不如月无双,但胜在人多势众。月无双甫一上来就重创两人,余下的五名杀手却完全不顾伤重的伙伴,兀自使出绝招轮番对付月无双,月无双仗着迅捷的身法每每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倒让旁人替他捏了把冷汗。
??眼看场内的恶斗愈演愈烈,月无双独木难支,我紧张地原地踏步,攥了拳头几次三番都想冲过去,幸亏最后关头理智又将我拉了回来。不行,我不能像上次那样连累双双了,必须想想办法……找人!对,我要找人来救月无双!
??拉起小宓飞快地奔向马车,跑了没多远,耳畔蓦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扭头一望,两名黑衣大汉提着明晃晃的刀剑狂追过来,再有数息就能赶上我们,而此时的月无双给另外三名杀手缠得分身乏术,救援不及。
??我眼睁睁看着仍在百米之外马车,痛下了决心,“小宓,你一会儿驾车去搬救兵,姐姐则尽量拖住杀手,不让他们跟着你,但你得动作快点,明白吗?”
??安宓应了声好,我立即放开她手,朝后面两人圈圈叉叉一通国骂,脚下却一步不停地折往小树林,意图以身作饵引开杀手,为安宓争取逃命的时间。会选择这么做倒并非我大义凛然,悍不畏死,只是目前的情况与其两人一块儿被抓,不如保全安宓,为大家赢得一线生机。
??事实证明我的方法很有效,那两名黑衣杀手许是从未让人骂得如此惨烈过,当我的问候由“娘”字升级到“爷”字时,他们再憋不住,嘶吼着全朝我扑来。我拼尽吃奶的力气埋头疾奔,衣服、裤子、头发被丛生密布的枝桠勾得破破烂烂、狼狈不堪也毫无所觉,毕竟追兵已近在咫尺,能否逃过一劫就看临场发挥了。
??没头没脑地左突右窜,我一心只想着摆脱杀手,根本没去注意地形,待发现前面是处山崖,附近再无退路时,我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拍戏,否则为什么连这么不靠谱的事都让我给碰上了呢?
??无可奈何下,我唯有亲身验证一把悬崖定律,试试从百丈高峰跳下后究竟会不会死?会不会另有奇遇、逢凶化吉?因为即使我不跳,也会有人代劳,将我一脚踹下去的。
??战战兢兢贴着山体滑落,重力加速度绝非普通人类能够抵御得了的,至少我不能,所以我几乎如同滚地葫芦般,顺着坡骨碌碌地直冲而下。沿途给颠得七荤八素,转得天昏地暗,但当去势渐止,我勉强坐起身子后仍禁不住热泪盈眶,高呼一句:“好痛,该死的编剧没说会这么痛啊!”
??虽然一息尚存,骨头也没断,可内伤兼外伤的,着实严重到令人惨不忍睹的地步。尤其是血迹斑斑的表面肌肤,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擦伤及划痕,若非我今天衣服穿得厚,这层皮估计就报销在这儿了!
??揉揉腿脚,摇晃着举步前行。我还不能停下来,为了双双,为了我自己,我必须尽早走出林子向人求救,万一小宓那边出什么意外,至少还有我这边可以弥补,不会弄得两头落空,害月无双孤立无援,死战到底。
??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小会儿……我努力替自己加油打气,努力忽略肉体上的痛楚,努力保持清醒的头脑,努力……
??“扑通”一声,我的努力宣告失败,疲累到极点的身体主动罢工,不再受我大脑控制。我俯卧路边,仅剩睁眼的余力,待看清此处距离官道不远后,心头绷紧的弦终于一松,整个人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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