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迹

闻草

雨天。

摇摇头,捧起一杯温开水。看来,今天的雨,还是大不了。

雨天预测下雨的能力比天气预报还准,通常可以精确到分钟,因此,朋友叫他雨天。雨天喜欢畅快而狂暴的大雨,连绵的细雨会让他觉得那雨是在慢慢抽走他的力气似的。雨天下雨从不打伞。雨和雨天,是一体。

马上要下雨了,雨天决定出去走走。只有下雨的时候,雨天才会觉得这校园变得亲切起来。孤独的人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说走就走。

雨天常常想象自己长着一对丰羽的翅膀,自由的翱翔于天际。在雨水滴落的过程里,张开自己纯白宽阔的翅膀,为这世界上的某个人挡风遮雨,就如让她活在自己的怀抱里。

雨天习惯性地吻吻食指上的戒指,雨已经落下。有一年,到处都在传说:今年若有人送你戒指,带着它,会给你带来好运。雨天买了一枚给自己。没有人想起要买一枚戒指给天使。

雨天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力气,雨水正在抽走他的精力。他抬起头,灰蒙蒙,没有大片的雨云。雨天双眼追寻着雨点落下的轨迹,突然想到有人曾经说起:有时候我会怀疑一些圣洁的与这座城市浑浊的空气不相溶的情愫,仅仅是我的凭空臆想,但我却从未怀疑过那是天使的翅膀划过的痕迹。雨天张开手臂就如张开翅膀,想象自己正滑翔着飞过天际,成为黑夜里最灿烂的光华。

原本空旷的校园像凭空多出了许多匆匆赶路的人。雨,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种需要躲避的东西吗?雨天展开手掌,让雨滴慢慢在手心凝聚折射出他那深刻而杂乱的掌纹。

细雨让雨天觉得今天的孤独格外明显。他决定今天不再亏待自己,今晚就在"时光"点个西餐。走进"时光"才觉得后悔。圣诞将近,里面全是欢声笑语的一对一对。转身想向外走,迎面却走进两对班中情侣,已然躲避不及,雨天只能跟这四位自己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同学敷衍着自己的笑容,赶忙找了一个角落掩埋了自己,随意点了一杯碳烧咖啡,品尝孤独的滋味。

外面雨声瘙痒着雨天的心,只能红着脸端着咖啡换坐于窗边。雨天觉得自己被那几位同学的目光看得走路的姿势都变了形。他看着杯里泛着涟漪的暗褐液体,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其他人看自己的奇怪眼神以及指指点点。雨天今天才算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孤独是可耻的。

雨天发誓取消自己到这来过圣诞的计划。

雨天抬起头,作为取代,将咖啡匙放入了杯中轻轻地搅拌。雨滴画在落地窗上倾斜而整齐的纹路,逐渐吸引了雨天的眼神。就如被催眠一般,雨天沉浸在细雨这简单、重复的过程中,直到整个窗户都是雨水再也看不清纹路为止。

雨天点了两份牛排。做出了还有人同自己一道,只是还未来的假象。旁边的人恍然大悟般不再把这怪物当作餐点话题,转而拿起其他是非作为谈情说爱时消磨时光的工具。

结帐的时候,服务小姐带着满是同情与理解的语气告诉雨天,别灰心,下次再带她到这来,你一定会成功的。雨天尴尬的随口应着,然后逃一般的离开了"时光"。时光流逝着,雨天一个人。

此时,天已全黑了下来。雨仍在下。少了匆匆行走的路人,多了许多伞下的情侣,雨天开始恨起这条每天的必经之路为何偏偏就是校园中那著名的"情人路"呢?现在匆匆赶路的倒成了自己,但是雨天不想回寝室。那间没有人气的空屋,对于他仍是无比陌生。

校园里有个人造湖,湖边种着一小片竹林,庆幸进夜下着雨,没有情侣来此小坐。雨天随意找了个石椅坐了下来,此时,他的全身已经湿透。黑夜中,雨地轻轻点在湖面上,一朵朵小小的涟漪在对面远处教学楼的灯光照射下,反射着温柔而又羞涩的光芒。身后,风儿吹拂着竹林,竹叶沙沙作着响,修长的竹身在风中摇弋,发出顽强但轻柔的声音。偶尔,有竹叶飘下落于湖面。青舟片片,雨天多想自己真就如天使一般踏于其上。可惜的是,那上面的乘客只是几滴幸运的雨点。

时光流逝,雨天一个人。眼前的美景突然不再清晰。远处的灯光已然消失。该回去了。雨天拖着因全身雨水而加重的身体,缓缓想回走。

寝室,黑着灯。六个人的寝室,如今只剩下了雨天和睡在他上铺的兄弟,空空的铺位,印称着这个房间空虚的心情。雨天随意地将自己抹干,换了件睡衣,躺在了床上。一是冬季,这个季节的雨,格外寒透刺骨。

雨天从进了寝室后,一直没有开灯。寝室另外一个主人未归,雨天觉得没有开灯的必要。黑漆漆的房间,滴滴答答的雨声,一个让雨天何等舒坦的意境。闭上了眼,全身放松,似要将这世界的力量收归己有。雨天感觉自己这一辈子都在守护着所有需要他的人,雨天自己的力量不够,雨天就向天借。雨天对自己说,我就是天使。雨天这样的人,绝无仅有。

半夜醒来,凌晨三点。雨天轻披上衣,起身。上铺睡着的兄弟,嘴角透着甜甜的笑意,也许正做着他成为著名导演的美梦。雨天轻笑着,转头看着还有两个月就要离去的寝室,隔壁洗漱间水龙头没有关紧而缓缓落下的水滴,敲打得这房间空旷得可怕。

雨天走上阳台,雨已停,竟还能看见天边偶尔几颗星辰在孤独的闪耀。雨天又想起了那关于天使轨迹的说法。不知道自己的翅膀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每天都能自由的... ...或者不自由的,却能用那丰羽守护着某人。

雨天站上了护栏,张开翅膀,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