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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35.南疆之行(6)
蓝烬道:“如果她还记得,或许能帮你们一把,可是估计不可能了。”
  我疑惑道:“谁?”
  “琉殊,就是雪夕圣女。”
  “她没死?”
  她点点头,“她没死,但是失忆了。”
  我有些焦虑,看来她并不知道逍遥岛的事,这意味着我们这次是白来一次了。
  卜月突然道:“我帮你们试着卜一卦如何,行不行就不知道了,要看神的旨意。”
  “那多谢了。”
  她转过什么,桌上摆弄着的几个龟壳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东西。
  良久,卜月道:“邬郦以南,海域群岛,魇魔之地。”
  我还未弄明白,刘枷沐已欣然道:“多谢指点。”
  她闭目片刻,道:“太阳已升,瘴气四起,诸位服下离火丹,可即刻离去。只是这里的事,不可为外人道去。”
  我道:“可不可以,再为我卜一卦?”
  “近十年内,除了每年的祭祀,我卜过十六次,只有两次显现结果。刚才已近奇迹,恐怕再无法得到神旨。”
  我坚持道:“可不可以试试?”
  她考虑后,道:“可以,不过姑娘做好心理准备。”
  我点点头,“我想找到黑白二仙。”她有些疑惑,却什么也没问。
  又是一段时间的流逝。
  “无解。”
  失望之余,我对她道:“还是多谢了。”
  离火丹吃过后,胃有些不舒服。
  蓝烬对慕妍道:“你真的决定好了?”
  慕妍点点头。
  她道:“那好吧,如有其他帮忙之处,尽管来。”
  慕妍依旧只是点头。
  告别后,我们离开了木屋,来到外面时,天已大亮。
  湖面依旧是黑沉沉的颜色,在阳光下,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毫无波光的闪耀,好似随时将人吞噬进去。
  我们沿着蓝烬刚才所说的路径,又到了死亡谷中心的木屋群中。
  “谷主吩咐过,我派人带你们出去。”叶三娘再无多余的话。
  “他们呢?”我问道。
  “谷主没说后面那几个人怎么样?”
  “可我们是一起来的,要不要再去问问蓝烬?”虽然不大喜欢他们,但将他们留在这里也不太好。
  “那好吧,我问过谷主后就让你们把人带走。”她很坚持。
  我想了片刻,“问过后让他们自己走出去,我们就不等了。”
  再次同行,不知还要生出什么事来。
  从南疆回到客栈,慕妍一直沉默着,到了夜间,她还是将事情告诉我。她与蓝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有一半的南疆血统。而谷主一脉百毒不侵之效,也传到了她身上。但是多余的话,她并没有多说,想来是她自己都不大愿意去想了。
  但是,她在中原生活了二十多年,已经习惯了那里的一切,即使有了血缘关系,这个地方对她而言,仍是陌生的。
  夜晚,白嗣之他们从迷暗森林回来,用的是死亡谷给的韵神珠,只能夜间行走,而非我们所食的离火丹。叶三娘的化功散只有一天的功效,我们的武功内力在第二日都已恢复。
  “启程吧,赶回焱风阁,然后马上准备去逍遥岛。”我淡淡道。
  步宛木在我们中看过一圈,“你们已经知道了逍遥岛的位置?”
  “是。”我道。
  白嗣之对着我礼貌道:“多谢几位救命之恩,若非你们,恐怕我们难以走出来。挂绳之事想必是误会,何姑娘勿要见怪。”
  “我没有见怪,你们信不信我那是你们的看法,与我无关。”我顿了顿,又道:“我们还是分开走吧,你们先去焱风阁,我们还要去趟灭绝山庄,会晚些到。”
  临走前,我还是提醒了一句,“小心点,这次是挂绳断了,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断了。”
  步宛木嫣然一笑:“多谢提点,我们会注意的。”
  “那就最好不过了。”
  我转身离去,准备朝另一个方向前往灭绝山庄。
  漓魅道:“启程吧。”
  背后蓦然一道细锐的压力逼迫而来,仿佛是将什么东西凝聚到了一起。
  “小心……”
  我即刻闪身避过,步宛木此刻一副阴险的笑意看着我们,而她身边的两人却已经无力倒下。另我想不到的是,刚才喊小心的,竟然是粱汕。
  步宛木道:“他们都中了我的毒,只剩你们了。我怎么可以,让你们如此轻易的得到逍遥岛的消息?既然知道了,就别想这么活着离开南疆。”
  我回头看到我避过的一直银针,深扎入了木栏上,刘枷沐恍然道:“你是逍遥岛的奸细。”
  她诡笑一声:“逍遥尊主,天下无敌。你们即使去了也是等死。”
  我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打得过我们三人吗?”
  她道:“没想过以一敌三能胜,我知道我不是你们其中任意一个人的对手,但是……”她停顿,诡异一笑,“有人等着你们在呢。”
  断断续续的琴声传来,宛如水中流出,从遥远的地方缓缓淌来,沁入心神。
  恍然间,淡红色的肩舆已然停在了我们眼前,而琴声也戛然而止。
  肩舆上的珠帘迎风碎响,里面若隐若现的坐着一个人,前面横放着一架古琴。而肩舆的两边,站着两排没有面具的男子,将肩舆小心放下。
  “恭迎魔音圣女。”步宛木单膝而跪。
  肩舆里的女子道:“你做得不错,这是解药。”声音清幽恬淡。
  一颗红色药丸从里飞出,步宛木惊喜而接,马上吞入口中,然后继续跪拜道:“多谢尊……”话未说完,她的脸色猛然一变,瞪大了眼睛看着肩舆里的女子,双手抓紧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才有一个声音飘然传出,“你要是做得好,也不用我现身了。没有用处的人,没有活着的权利,你还是不懂。”
  仿佛是叹息后,她道:“ 几位老远而来,几乎丢了性命,不过是为问出我派的位置,这又是何必呢。想知道,我告诉你们就是,逍遥岛欢迎中原的贵客,我是魔音圣女琴貊。”
    我暗自思忖着,她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我知道你们已经从死亡谷知道了答案,但是你们信吗,中原正派的侠客?死亡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我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漠然道:“说吧,什么条件,而我们又凭什么让自己去相信你,逍遥岛的圣女?”
    肩舆里的女子低着头,透过珠帘隐约看到她嘴角微微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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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36.南疆之行(7)
“就凭我来自那里,你们没理由不信我。而条件……”她的声音顿了顿,然后道:“我不过是想和你们比一场琴。”
  我微微皱眉,看向她的手,轻抚着古琴的琴弦。我又看向中毒倒地的那两人,道:“先救他们,一切就按你的来,否则免谈。”
  “这有何难!”肩舆中又飞出两枚药丸,我腾空而起,迅速接住。
  在给他们服下药丸前,我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给他们服下。是不是真的解药,就看你们的命数了。
  我重新站起,和刘枷沐,漓魅,慕妍并排对着他们。
  漓魅面沉如水,道:“怎么个比法?”
  没有任何人动,琴貊前的珠帘自动打开,她缓缓抬头,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她身边的其中一人,恭敬的递上琵琶,她道:“选吧。”
  恰在此时候,白嗣之与粱汕有些摇晃的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粱汕有些木木的。
  白嗣之清醒片刻后,凝重的看着肩舆那边。
  我半晌没答话,转头看向漓魅她们,她们均摇头。
  我们都不会弹琴,怎么比?
  我又问道:“倘若我们输了又如何?”
  琴貊道:“如果输了,你们就不可能完好的站在这里。”
  我心中一紧,早该明白,她说的比琴,不会是什么单纯的比琴。
  “怎么样?敢不敢?这个比试够有意思吧!”
  我着实道:“我们都不会弹琴,怎么办?”
  她轻巧一笑,“没关系。”
  “弹琴?什么弹琴?”粱汕疑惑道。
  我没有回答,而她却笑答道:“就是比琴啊!她说不会,你会吗?”
  粱汕点点头,我匆匆道:“粱姑娘……”
  她却先答道:“我会。”
  我还是提醒晚了,琴貊既然说不会都没有关系,那么这次比试的实质根本不在比琴,她若是贸然上去,很容易丧身于此。
  琴貊道:“那再好不过,就你来吧。琵琶和古琴,挑一样。”
  我沉声道:“琴貊,我和你比,别扯上她。”
  她轻笑摇头,道:“急什么,她输了你再来便是。”
  漓魅拉住我,“你就让她去吧。”
  粱汕大约明白的事情的大概,傲然道:“我不会输。我要你手上的古琴。”
  肩舆边的人将古琴取下,递给粱汕。她微微一笑,“那我就先献丑了。”
  淡雅的音乐行云流水而来,时而铿锵激进,时而婉转清新,我虽然不懂曲目,却也钦佩万分。一阵琵琶声铿然合来,没有节奏的突兀与错杂,完美的融入了古琴曲中,仿佛是演练过多时。
  琵琶与古琴的合奏,大气而不失柔美, 细腻而不显琐碎,让人的心神渐渐与曲一起融入。一道真气倏然直蹿而上,我猛然清醒开来,却意外的感到有敌意的真气在我身侧流动着。我抬眼观望只见琴貊微微含笑,手指熟练的拨动着弦,却是充满劲力。而粱汕仿佛被控制了无法动弹般,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却麻木的继续弹奏,一遍,又一遍。
  我转了转头,刘枷沐与漓魅同样疑惑的望着我,但白嗣之与慕妍却仍旧沉浸其中。                                    
  糟糕,果然……果然是魔音,我太大意了。如果不是我们几个练着同样武功的人对这种功力有一种天然的抵抗,怕是一样要死在这里。连慕妍都无法避免。
  我忧虑着,如果这个时候去叫醒他们会不会使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应当是这样,我凝聚真气细听,粱汕的弹奏已经完全不由她自己,而是受着琴貊的琴音旋律控制。
  如果说……                                      
  我刚想到,漓魅已然先行一步,到粱汕身边。         
  肩舆边的八个男子蓦然移动,挡住了漓魅的去路。
  “不自量力。”她凛然道,冷笑一声后,闪身而起,回旋过后凌厉的掌力连续而来,刘枷沐与我见状,立刻上前助阵。
  我抽剑而出,直冲向古琴,一人拦在我前面,我反手一挥,他低身躲过,我再次挽起剑花,几招后他无法力敌,中剑而伤。为避免他再次攻击,我趁势出剑,直接将他杀了。
  我到粱汕身边,觉得直接将古琴劈了也许会对她造成极大的内伤,我以剑尖在琴弦上轻轻拨动,试图打破琴貊的控制,却似乎毫无用处。                              
  “这个时候还顾及什么别人!”漓魅大声道,并迅速出掌。真气将琴拍成了粉碎,粱汕大吐出一口鲜血,倒地昏迷。
  琴貊冷冷看着我们,嘴角缓缓溢出深红色的血液。
  刚才了拦住我们的人,除了被杀的三人,其余五人见此情形,立刻回到肩舆周围,护住琴貊。
  淌着血的殷红嘴唇,更衬着她笑容的妖娆。
  “怎么回事?”慕妍他们终于回过了神。
  琴貊道:“能破我的琴阵,中原的人果然长进不少。可否再次接招?”
  我道:“使出来吧。”
  她的手陡然往琵琶上一拨,却已经不是刚才的乐曲,而是诡异得如同夜魅妖姬。
  我们倏然后退开,而前方已经飞起了地上的石子与尘土。
  慕妍点足前行,飘然飞跃至她的身旁。琴貊急速的挥动着琵琶,四周飞沙乱起,轰鸣不断。
  黄色的尘土满处皆是,宛如浓密的雾气,遮得什么也看不清。
  没过多久,黄土皆散,而前方只剩下慕妍,和已经无人的肩舆。
  “算你们赢了,逍遥岛的位置就按卜月所说的去找吧。不过……你们似乎要去看看,那个小女孩是不是还安全的等你们回去呢!哈哈……”
  声音越飘越远,直至消失。
  “若婵……催若婵……她一定是说催若婵,我去追她。”漓魅听见她的话后,大惊失色。
  慕妍拦住她,面有难色的摇了摇头,“没用的,她轻功极好,连我也追不上。”
  她顿时呆若木鸡。
  我拉住她的手,眉头紧得无法再紧。
  “我们赶快去灭绝山庄,也许……也许还来得及……”
  可是,真来得及么?连我自己都不由得为这个谎话而心虚,怎么可能还来得及!
  我们只有快马加鞭,只盼望着,再快一分,就有一分的希望。
  催若婵,你真的不可以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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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37.被劫(1)  
粱汕持续昏迷不醒,而我们却心急如焚。
  现在的情况非常焦急,她若一直这样,我们就无启程。
  “她不只是内伤,还有中毒症状。”我找到李楔,将她送入了唐家,唐明先如是道。
  我一阵头痛,怎么还有中毒!
  他指向她有些发紫的手指,“毒从指尖侵入。”
  琴貊……她在琴弦上抹了毒。
  “那有没有办法治好?在最短的时间内。”
  他摸着胡须一笑,“最短?能不能治好都成问题。本来这中毒抹在体外并无大碍,可是你仔细看她的手指,几个指尖都已经裂了口子,说明毒已经侵入。”
  我咬了咬下唇,“有多大把握治好?”
  他伸出五个手指。
  我缓缓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一半……只有一半的存活机会。粱汕,我尽了我的全力,能不能好起来,就看你的命数了。
  “那么,”我再次开口,“要多久才会有结果?”
  “一个月。倘若一个月内不能清理毒素,那就没救了。”
  漓魅已经急不可待,“可是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等她,若婵现在很危险,我们晚了一分,也许她就出事了。”
  我望向刘枷沐,此刻的我,一点主意都没有。要么,撇下她,要么,等她醒。若带她赶路的话,路途颠簸,怕是连一半的存活率都没有。
  他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对李楔道:“让她在定西养伤可好?”
  李楔道,“那就让她留下吧,我们会派人照顾她。”
  我放下心,道:“多谢你了。若她能痊愈,就请送她到凤阳焱风阁。若……若救不了,就送回天山派吧。”
  李楔点头,“定当完成姑娘所托。”
  我们与白嗣之分开走,他前行前往焱风阁,通知留守坐镇的纪庄主,而我们,则火速赶往昌州。
  一路上风尘仆仆,终于在一个月后到了昌州。此时已是冬至,喘出的气冒成一团团的白雾,缭绕然后无踪。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在灭绝山庄的门口响起。现下还是清晨,天色昏暗,呈蓝灰色,渐渐展开光明。人们大多数还在被子里温暖着,街道上有些空落,只有了了行人裹着棉衣匆匆而行。
  片刻后,“谁啊……”门缓缓打开,一名老者睁开惺睡的眼睛,疑惑的望着我们焦急的四人。
  我急迫道:“请问庄主在不在?还有庄主夫人。”
  老者道:“几位是……”
  漓魅几乎想要冲进去,我稳了稳她,示意冷静。我理解她的心情,她将若婵视若亲妹妹,更是不愿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在现代,她已经失去了妹妹,不想再次失去。
  我道:“请告诉庄主,故人来访,有急事。”
  “故人?”老者缓缓道。
  我再次说道:“老伯想必是不认识我们……”
  “知道。”他好似看清了我们,记起了什么,“刘公子,还有慕姑娘。”
  刘枷沐道:“陈伯,我们有要紧事,请带路。”
  陈伯这才立刻带领我们进去。
  山庄里似乎是修葺过一番,虽与我从来看到的无太大的区别,但却是耳目一新。
  我们到了正厅,有人端着茶水而至。
  “小妍,这么急,有事么?”徐念似乎还未睡醒,打着呵欠而来,后面是已经穿戴整齐的穆秋白。
  我抬头,徐念见我一时有些激动,“何姐姐……你真的回来了?”
  我点头,准备暂时放下这些故人相逢的客套话和涌动出来的久别之情,然而穆秋白却一脸愁容,“何姑娘,穆大哥,高姑娘来过了,但是……”
  漓魅倏然站起来,有些颤抖的问道:“若婵呢?她没事吧?”
  徐念望向穆秋白,然后缓缓摇头,“她……被劫走了。”
  穆秋白继续道:“我们已经派了很多人在查找,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将我刺了一下,我感到陡然间的无力。漓魅似乎是毫无力气,猛然坐下,不知所以的喃喃,“怎么会……怎么还是晚了……”
  穆秋白摇了摇头,“不是晚不晚,在高姑娘送她来的当天,就已经有人劫走了她。当时去北荒的一行人都在这里落脚,高姑娘将她带来,说何姑娘将催若婵暂时托付于我们。可是,当晚,在高姑娘走前,她被人劫走,就一直没有消息。为了不影响进程,沈阁主带着其他人先行离开,继续前往冰城,高姑娘留下继续寻找。”
  慕妍看向我,“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毫无主意,在心里默念着,冷静,冷静,越是急切,就越想不到办法。
  刘枷沐问道:“那高杨现在在哪里?就算是找不到,总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吧。”
  穆秋白摇了摇头,“的确,的确没有消息。高姑娘现在应当在附近的城镇继续寻找吧,我刚从江临回来,仍旧没有消息。”
  徐念突然道:“高阳在宕闽,她离开前我听她说过,好像有了一点线索。她当时走得紧迫,没来得及告诉秋白。”
  漓魅立刻道:“宕闽,我们去菪闽。有了线索就好,也许她正需要人手。”
  我问道:“她去了几天?从这里到菪闽要多久?”
  穆秋白回答道:“这次她应当已经离开了四五天,从昌州到菪闽,一天半足够,若是骑马,应当半天。”
  我暗思着,她若查到了,也应该是在返回的途中,若错过了又怎么办呢?可是,万一她正在紧要时刻,我们不前去的话,也许这唯一的线索也要断了。
  我立刻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慕妍,你留守,我们三人前往。”
  她却道:“这里有他们留守不就行了,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我不愿让她前往,因为我必然要去找暗花党的昌州分支,她若前往,多少有些不便。
  “你还是留下吧,这么多天的劳顿,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徐念必定很想你,你陪她说说话。催若婵毕竟是我们带出那个宁静的地方,她的失踪,我们的责任最大。”
  她还要反驳着什么,却被我再次打断,“当我是姐姐就听话。”
  她终于不再拒绝。
  我站在山头,望着不远处的几个小镇子,听着他们的汇报。
  “那么就是说,很难。”我开口道。
  名为柳全的男子道:“若是这么大海捞针的寻找,当然是难之又难。逍遥岛的行踪向来诡异莫测,只是有点很奇怪,首先,是逍遥岛为什么要抓那个小姑娘;其次,如他们所言,当日所有的人都在灭绝山庄,逍遥岛为什么要挑那个时间下手?还很轻松的得手了。”
  我皱眉,“这么说,又是有内应?”
  他颔首,道:“属下不敢妄断。”
  刘枷沐严肃道:“这么一说,的确是怪。逍遥岛自抓住圣女后,近段时间都少有踪迹。当然,他们还有一个目标,就是何煊。”
  我道:“是我手里的剑。”虽然这么说,但仍觉得奇怪,只是剑?一时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庆幸,在上次杀了剑使后拿到了那柄和飞霜并称的真子剑后,已将剑秘密藏在了夏谨皓那里,避免又掀起一场夺剑之争。
  他继续道:“剑使带人血洗桃源镇后,所有的人都已经被我们杀掉。就算他们还有眼线,顶多知道我们在那个地方呆过,并诛杀了他们派去的人。而后,何煊重出江湖,他们也不应该这么清楚的知道催若婵对我们有多重要。”
  漓魅恨恨道:“所以,一定有内奸,比如步宛木。”
  我思虑道:“此前,我们哪里想得到呢,本来就避世了四年,而在避世前,也对这个江湖并不那么熟悉。就算是有眼线,能想到是谁吗?”
  刘枷沐突然皱眉道:“有眼线的话,那沈阁主他们现在就危险了。”
  漓魅道:“管他们有没有危险,我现在只想知道若婵在哪里。”
  她,向来就不会对不相干的人多一分的理会。所以在旁人看来,的确是冷血无情的。然而我却知道,在对她真正在乎的人,她能付出超脱于生命的代价。
  我们开始向宕悯走去,一个几乎让人可以忽略的地方。
  我们尽可能的不去打扰这里的人,可是每走到一个地方却是特别受到关注。
  “让我去,你们让我去……”听到一个老态的声音响起,我们回头望去,一个老妇人想朝我们这个方向来,却被人拉扯着。
  “都是这些外来人……我的儿啊……”她哭喊着,旁人在劝着,“算了,宁妈妈,他们都会妖术的,一个不小心,死的可就不只你儿子……”
  而此刻,我突然发现,所有的人都望着我们这个方向,眼神恨恨,却是不敢言语。
  我们意识到这里可能刚发生了什么事,考虑过后,我向那老妇人走去,“请问……”
  我刚开口,老妇人几乎要向我扑来,“还我儿子……你们还我儿子……”
  而其他人,跪下恳求道:“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逍遥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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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38.被劫(2)
我心中恨意又起,尽可能的解释道:“我不是坏人,你们相信我……”
  他们却毫无改变,依旧是那样。
  我无奈回头,漓魅道:“你们听我说,我们刚刚来这里,不是你们说的那些人。是谁在这里?他们在哪里,告诉我们。”
  他们听闻,急忙摇头,“不知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诸如此类的话此起彼伏。
  那位称为宁妈妈的妇人忽然抬头,道:“我告诉你们……帮我赶走他们……我告诉你们……”
  其他的人马上抓住他,将她往相反的方向拉去,并一面对我们说:“她瞎说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皱了皱眉头,漓魅冷笑一声,“愚昧无知!以为这样做他们真会放过你们吗!”
  她猛然掠起,我惊呼,“漓魅,别伤人。”
  她越过了那些人,在宁妈妈前停下,几道手法使出,已经将宁妈妈带了出来,她道:“你带我们去,我们帮你儿子报仇。”
  她有些胆战的望着我们,然后突然间下了什么决心道:“我带你们去,反正我这条老命也活不了多久。任他们继续呆下去,这个镇子就永远无法恢复。”
  其他人试图阻拦,却碍于我们的武功而不敢轻易动手。
  我们跟着老妇人,在离一片废墟有些远的地方停下。她几乎是咬着牙齿道:“就是这里……我儿子不小心到了这个地方,就被他们杀了。”
  我凝视了片刻,道:“宁妈妈,你先回去吧,再往前走就危险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定定看着前方,然后终于松了力气,走前喃喃道:“良儿,你安息吧。”
  已近晌午,太阳带来的光芒似乎在这个寒冷的时候没有起到一丁点作用。
  我对柳全及他身后的几个人道:“你们先不要进去,到别的地方再搜索一番,我们去探探。”
  “是。”
  我们摒住呼吸,轻手轻脚而入。
  这片废墟是一个大房子,破砖断瓦,杂草丛生。
  “是吗?”一个声音冷冷道。
  “我认为应该杀,为什么不能杀!”
  这个……这个声音是……
  我的手有些颤抖,只觉一阵又一阵的讽刺袭来,这个世上,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那个冷然的声音又道:“憧,就算你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又有什么资格杀我的人。”
  “因为她该死。当年,是她要讨阎罗欢心,为了一剂素颜粉,杀了我母亲,我说的没错吧?”
  停顿片刻,“没错。你的忘尘丹解开了?谁替你解开的?”
  响起几声嘲讽之笑,“想不到吧,是她给我解的,为了让我痛苦。可是她不知道,除了忘尘丹,还有噬情蛊,虽然我宁愿不知道这些记忆,但是知道又怎样?我没有感情,也无法像她想像那样痛苦。”
  “是么……那么外面的人,进来吧。”
  我心底蓦然一惊,随即与他们坦然走进。
  “阁下好耳力,佩服。”刘枷沐沉声道。
  蒙面男子回头,看不清他的脸色。而另一个人,见到我们,在短暂的惊慌后,平稳道,“没想到你们居然找来了,还是不信任我么?是我的失策。”
  熟悉的脸庞,虽久无相见,却依旧是那样淡然的冷漠。高杨,我没有想到是你,你是逍遥岛的人。我克制住那种被欺骗的创痛感,道:“我是不是该叫你憧呢,高杨。”
  她漠然一瞥,道:“随便你,不过是一个代号。”
  蒙面男子冷笑两声,“憧,你的计划失败了,我是不是该代替尊主处罚你?”
  她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你没那个资格。”
  “我来中原前,尊主亲授我权利,特别是对你,他非常不放心。你来中原那么久了,纵然有噬情蛊的药力,他也一样置疑你的忠心。”他说着,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向上微弯的眼睛,异样的笑容,“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高杨脸色有些难看,瞪着他,“你们真是一对,一个解我的忘尘丹,一个要解我的噬情蛊。别以为能讨到阎罗的欢心,那个女人,不过是在利用你们罢了。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我提醒你一声,下次看到桑,不要惊讶,死人不能复活,但是她的脸,却能复活在别人的脸上。”
  她的话毕,那男子脸色骤然转变,愤怒中挤出几个字:“阎罗……是她……”
  高杨继续说道,“不过是个顺便,我杀她的时候,阎罗正巧在附近。谁让桑长了那么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呢!几个小卒子,还妄想得到阎罗的重用!就算你再怎么被尊主抬着,也不过是为了制约我罢了,难道你认为你真有多大用处吗?自己想想吧,哪有那么容易爬到那么高的位子,你和她都一样蠢!”
  “谁告诉你这些的!”那人咬牙切齿。
  我们一直默默看着这出戏,那男子愤然中,血红的眼睛望向我们,竟然挤出了几屡笑容,“哈哈……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憧,你认为计划失败了你还有可用之处吗?哈哈……”
  边说着,边将手上的瓶子重重摔到了地上,瓶子粉碎过后,一条软绵绵的虫子在扭动两下后,没了动静。
  高杨仿佛在忍受着什么,终于控制不住,捂住头,不住颤抖着。
  男子还在大笑着,然后陡然对我们发起攻势,“若能抓住你们,我一定会被尊主重用。什么阎罗,什么圣使,通通被我压在下面……”
  漓魅倏然出剑,那人却是没我想像的厉害,拼了几招便渐渐落入劣势。我腾然起身,在他和漓魅过招时,往他背后拍了一掌。的确,江湖上是忌讳这一点的,在人背后偷袭,胜之不武。然而现在却顾及不得那么多,催若婵的安全一时得不到着落,我就一时难以安心。
  他顿了顿身子,然后渐渐倒了下去。
  再看向高杨,她已经渐渐平缓过来,脸色却一改平日的冷漠,仿佛……是恢复了正常人的情绪,眉头蹙到了一起,痛苦不已。不是外痛,是由内而发的苦楚。
  人的情绪在有些异常脆弱的时候,很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可是我却无法给她那个时间了,“高杨,催若婵是你的同党带走的吧。”
  她缓缓望向我们,眉头渐渐舒缓,默默点头。
  漓魅忙问:“她在哪里?”
  我见漓魅的剑几乎又要脱鞘而出,而高杨却没有任何的不配合,答道:“镇子东南方向的楼里,里面有人看守。”
  “你为什么要抓她,她不过是个小孩子。”我问道。
  “可以用她来胁迫你们。”
  我苦笑着,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假装一直找她,挑在那个最不容易得手的时间,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打算和他们去北荒吧。”
  她漠然点头,“假装找她,那是因为我和焚的争执,也正好等你们回到这里。而你们极有可能从南疆知道了逍遥岛的位置,我必须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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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39.断交
我正准备再问什么,她仿佛是没什么力气了,说道:“你们快走吧,沈西岩他们的情况恐怕不大好。”
  漓魅看了她一眼,却是似乎不知道该怎样处置她。
  “走吧!”片刻后,她道,“若婵还等着我们去救她,她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都不会放过你。”
  临走前,我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和平时的她置若两人的高杨,是的,我还是比较习惯这样称呼她。
  我停顿下来,“你们先去,我等一下就到。”我一脸坚持之色。
  刘枷沐道:“你小心点。”
  我点点头。
  他们走后,我走到她身边,“高杨,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是有目的的接触我们。甚至更早,在我认识你之前。”
  她垂着头,道:“没错,你们是在蔚砜来了之后才知道慕妍是云霄宫的人,可是我却是在认识她以前就知道。她太容易上当了,我当时的任务,不过是窃取云霄宫的消息,若可能的话,夺到青冥剑。”
  “剑……又是剑……”我不禁有些切齿,“为什么你们可以为了几把没有生命的东西,杀那么多人。”
  “当你将它作为剑看的时候,它只是一柄兵器,可是在另一个层面上,它是一种象征。自古正邪相斗,为的不过就是这么一个象征性的意义。”
  我点点头,“我明白,人本无生来的正邪之分,善恶自在人心,这么争来斗去,都是为了权衡罢了。但是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她淡然一笑,“你不明白,胜者为王败者寇,弱者是没有权利生存下去。如果你在逍遥岛呆过,就会很清楚的明白这些。那里,也有很多普通百姓,为了生存,甘愿膜拜魇魔。可是真正行动的人中,只有当你有价值,才能生存,否则就没资格再活下去。”
  “原来如此,多谢你的提点了。”虽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却仍旧不认同,“你此番和逍遥岛反目,以后有什么打算?”
  “回去领罪。”
  我惊讶道:“为什么?”按她所说的逍遥岛,她应该很清楚这么回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她却置若无事般,“我的母亲被桑所杀,而她杀我母亲不过是想要讨好阎罗圣女,刚才你也听得很清楚了。后来我被下忘尘丹,种噬情蛊,什么都不记得了,甘心为逍遥岛卖命。天涧与逍遥岛并无关系,我也只是他们安插在天涧的一个眼线罢了,也正好用于掩饰我的身份。即使我不回去,也一样逃不了的,我体内还有尊主种下的忠盅。何况,我还要回去问清楚一件事。你走吧,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那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本可以不说的,或许罪名还轻一些。”
  她苦笑一声,“无论如何,回去都是死,只是怎么个死法罢了。我希望,”她突然严肃的一字字道,“你们能真的能剿灭逍遥岛,如果可以,帮我杀了阎罗。我母亲的死,虽不是她亲自动手,可还是有大的干系。她擅长易容,以活人的脸皮为原料,倘若你有一天看到一个和你认识的人长得一样,却不是她时,那么她肯定已经死了。”
  她起身离开,我对着她的背影道:“那么,逍遥岛到底在哪里?”
  “邬郦的东南海,至少我只知道那里。总坛就不知道了,提醒一句,明年三月祭天大典,祭祀圣女将被活祭。就是逍遥岛此前一直寻找的那个圣女。”
  我顿时哑住,薛灵儿……活祭!
  我有些木木的走出这个废墟的房子,抬了抬头,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柔和的白昼突然间有些刺目。
  远远的看着他们已经找到了若婵,正向我这个方向走来。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很好,而背后的废墟已是空空如也,再无逍遥岛的踪迹了。
  “你放她走了?”漓魅问道。
  我点点头。
  “起码,应该问出些什么吧。”她又道。
  我仍旧是点头,“该问的都问了,她想说的,也都说了。我们回去吧。”
  若婵似乎本想和我说些什么,见我失神,也安静了。她的性格,一日日的演变着,从最初的有些任性,稚气,哭闹随性,到现在的乖巧和静默,却是让我感到心痛与惆怅。人的确是要成长,只有成长了,才能经受得住更多的事情。只是这成长的过程却是苦痛的,残忍的,让人不忍去看见,甚至想要转身逃离。
  她本该继续留在桃源,在父母的身边撒娇,调皮,然后慢慢出落成活泼开朗的少女,再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亲,继续平静的生活。我却是将她的这一生全数打破了,让她早早的就学会什么是生离死别,早早的离开了所有的亲人。我是否应该做些什么去弥补呢?但能做些什么?有什么方式还能弥补失去的一切?
  或许,我不该让她和我一样,坠入这个残酷的江湖中。这个地方,不适合她,亦不适合我。我无法选择,无法逃避,可是如果她可以远离这一切,远离这刀光剑影,嗜血杀人的地方,也未尝不是一种补偿。
  我在回去的路上慢慢想着,到底要不要告诉慕妍这一切。我不知道在她的心目中,高杨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但终究也是真心待过的朋友吧,她能不能接受高杨有目的的接触,甚至,背叛?思考了许久,我依旧不知如何去做,我希望身边的人都能过好,却又发现很多事情是我无能为力的。我能做的毕竟有限,还有很多,必须他们自己去学会,即便是残忍。
  到了山庄,我抛下了一切,因为即便让她知道,我也无法忍心自己亲自去说。逃避,一直以来,我都只会这么一个办法。
  出神的刹那,脚步声的微动惊到了我。
  “何姐姐,你不必担心。”慕妍在我身后,“其实从一开始,我也隐约知道一些,江湖中的斗争从来就不会停止,甚至很多时候,就算是朋友,也只是在互相利用。只要她未对我有多大的损害,我也不会去揭穿,因为我也会有需要用她的地方。比如……在最开始,帮助徐念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只是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到,真能引起逍遥岛的波动。那个时候我们不是还觉得奇怪么,为什么逍遥岛真的来了,那就应该是她吧。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忙。”
  我惊诧于她的心机,原来她并不是我想像中的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虽表面莽撞,不住冲破江湖的教条规矩,看似顽童心切,却是什么事都了然于心,只是不去揭露罢了。我定定望着她,突然间觉得原来很多担心都是多余的,别人并不是如你想像中的那样脆弱与懵懂。
  我本以为,云霄宫那样的地方,真的只是武功高强而已,充其量不过是打手一般,不然为什么一直以来统治武林的会是焱风阁呢。而在我得知,继承云霄宫宫主之位的是蔚砜不是慕妍,以为是因为蔚砜的心计,慕妍的天真,这么想来,或许是慕妍自己不愿去做这些事罢了,有太多的牵绊,太多的束缚。她即使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不愿去做,以为她想做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我知道你总是把我当做小孩子,以为我什么都不明白,想要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伤害。但是很多事情,比如这次的高杨,我知道,你却不知道。其实,我有些时候真想提醒你,江湖中的残忍与血腥并没有你想像的那样浅薄。而我却乐于做这样天真无邪的妹妹,得到别人的呵护与关心。虽然说,一开始同你接触,只是好奇,想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她侃侃而来,“从小,师傅就告诉过我,人总是有两面性,甚至连自己也不容易发觉。开始我不怎么明白,慢慢长大,师傅慢慢教导,我才慢慢的明白了一些曾经不明白的。”
  我望着她,蓦然发觉其实我对她的认识很少很少,甚至于还停留在我避世前的那一段并不深交的岁月,那个我只看到了表面的她。
  她见我看着她,微微一笑,又继续道:“比如说你吧,虽然那个时候对这个江湖怀着很憧憬的心情,其实我早看了出来,你并不适合这里。开始的热情,只是你对这里抱着极大的好奇,虽然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可好奇的。时间短暂,尚不会有什么,但渐渐的,你了解到这里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时,就会厌倦它,恨它,甚至想要永远的离开它。”
  我淡淡的垂了垂眼帘,自嘲一笑,的确,这般想来我当初确是对这个从未接触过的新生活有太大的好奇心,当然,还有前世武侠剧的影响,让我曾一度痴迷于那种自由随性,孑然逍遥的生活。可是,当真正卷入到其中,即使想要抽身而退,也再无挽回的余地。当身边的人一个个丧身,一个个离开,很多事情,也再无法回到当初的原点。
  可悲,当初的我,竟然还不如她了解我的本性。
  她见我有些愁绪,便渐渐将语气调于活跃些,“再比如我吧,我也曾一度不了解我自己。我爱玩,爱笑,爱疯,爱闹,可是也许这些都不是我的本心,我也迷茫着,怎么样的我,才是真的我。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小心的避免着我不想发生的事情,冷眼旁观一切我不想干涉的事情,那个时候的我,沉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也从来没有人相信,我有那样一面。可是到了众人面前,便是已经习惯于穿上另一层妆饰,所以江湖上所有人,都不认为我能够很好的接管云霄宫。当然,我也不想理会那些。师姐,比较适合吧,但是她有些激进,甚至很多我看在眼里的事情,她都以为我不知道。我一次又一次的从云霄宫跑出去,再回来,她无奈,却也乐于这样。因为我越是不拘于宫规,就越是无法动摇她的宫主地位。焱风阁的武林大会,她是故意不让我去,碧秋一直听命于她,即使有了功劳,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大的损害。若不是姐姐你,我还真不想参进这些事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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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40.畅谈(1)
因为高杨的提醒,让我们警觉起来。刘枷沐和穆秋白带着灭绝山庄的人前往北荒,望能碰上那群人。而我和漓魅、慕妍带着若婵则准备南下,去焱风阁等着他们的归来,再商定接下来的事情。
  “阿姨……阿姨……”一个奶声奶气的男孩摇晃着过来,他一下子抱住了慕妍的腿,抬着可怜兮兮的脑袋,恨不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挽留,“阿姨不走……”
  慕妍也像个孩子似的,蹲了下来,捏了他的脸蛋,“小涛乖哦,阿姨下次来看你好不好,下次来的时候——肯定又长高了,像你爹一样英俊,怎么样?”
  徐念一脸慈爱的望着他们,虽还是个娃娃似的脸,但作了母亲,和几年前的青涩少女多少是不一样了。
  她轻声道:“何姐姐,这次仓促而来,又仓促而去,也没好好聚聚。多少年了,当年的那份情谊也不是时间能洗刷的。当年若没有你们,我哪有今天呢。”
  我握紧她的手,“别这么说,好好将两个孩子带大,我还等着看他们以后的孩子呢,那个时候,你都是当外婆,当奶奶的人了。”
  她扑哧一笑,“那个时候,大家都老了吧。”而后,她掠过几缕苍凉,却又微笑着,“还有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了。”话却是苦涩的意味,我明白,她不想直面提到阿宸的名字,怕我难受。其实,真正放不下,哪怕别人不提,自己心里也还是会时时刻刻的念着。放下了,哪怕没有忘记,也是心里永远的温暖,即使当初的那种温暖,再也不会回来。
  我收起这些不合时宜的感叹,扯起了笑容,“当然,等逍遥岛被干掉后,我还真要好好想想以后的事。哎,这个世界这么大,若到处玩的话,这辈子也容易过。”
  她顿了顿,“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其实刘公子……”她突然收了话,抿嘴一笑,望向我,“还是你自己去想吧,这些事情别人说是没有用的。过得好就行,你会有你自己的选择。”
  我缓缓点头微笑。
  最后又看了一眼我的小侄女,还在奶妈的怀里抱着,嘴巴时不时吐出几个泡泡,或是别扭的时候用脚把奶妈踢两下。
  想起来,这样的温馨也确有我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可是,若是现在的我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怕不会去帮这个闲忙了。
  我们蹬上了马鞍,策马离去。
  若婵坐在我的身前,沉默片刻后,突然道:“姐姐,你说我学武功好不好?”
  我沉了沉脸,“不可以。”
  她有些急促道:“为什么不可以?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有了武功我就能自己保护自己了,你们就不用这么担心我。”
  我皱眉不语,傻孩子,若涉入了江湖中,以后也再难抽身而退了。
  她又道:“学武功有什么不好,还可以除强扶弱,甚至能为你们出把力……”
  “婵婵,”我终于忍不住打断道,“别把这里想得那么容易,我就是悔了当初的这种想法。你不用为我们出什么力,你健康快乐的活着,就是最好了。我不希望你过这种腥风血雨的日子,会玷污了你。”
  她沉默了下去,不再说话。
  到焱风阁的时候,果不出我料,他们还没有到。北荒里这里,本就比南疆远,而他们也未必能像我们这样的顺利。
  “纪庄主。”我对这个在焱风阁坐镇的人颔首,心中却是怅然的,他自阿宸离开后,已然老了许多。
  他似有些疲惫,道:“几位姑娘去休息吧,几日的赶路想是辛苦了。既北荒有刘枷沐前去,必不会再出什么事,我们只有养精蓄锐,待他们回来再行商议。”
  腊月的寒风吹在脸上,如刀子一般。我的手缩进了袖子里,却仍旧寒冷之至。
  未走到我们休息的庭院,我已听到两个女子说话的声音随风传来,竟似有些熟悉,却又一时记不得是在哪里听过。
  既是焱风阁,那么只有是沈月蓉了,至于另一个活泼的声音,想是纪宸的妹妹,纪蕾。我低了低头,叹了口气,然后快步向前走,不想与她们碰头。
  “几位姑娘留步。”依稀是记忆中纪蕾的声音,那个不知为何处处针对我的女孩子,不过后来想来,大概是沈月蓉或是谁跟她说了些什么。我蹙起眉头,停下脚步,慕妍侧过脸,望见是她后,低声道:“是纪蕾,姐姐是打算……”
  “姑娘们想是焱风阁的客人,何不来与我们共同饮茶赏梅。”她并不知道我们是谁,而发出了邀请,不知当她知道我是谁后,还有没有那个闲情相邀。
  我转过身,微笑着:“纪姑娘,沈姑娘,几年不见,可好?”
  明显看到沈月蓉的身子抽搐一瞬,而纪蕾的脸色蓦然变了,不知所措的望着我,却不知道以何种情绪来应答我。
  我渐渐收敛笑意,道:“若是没事的话,告辞了。”
  “等等……”沈月蓉突然上前一步,犹豫了片刻,道:“何姑娘,可否单独一叙?”
  我微微侧头,“我并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可叙的。”我与她之间能有什么可说的呢?说来说去,还是阿宸罢了。而纪蕾在此,我们的碰头,怕是火花四起。
  “姑娘,有些事情,想单独和你谈谈。”她却不顾我的推辞,仍旧坚持着。我突然淡淡一笑,在我的记忆中,她似乎并不是这样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女子。
  “那好吧。”连我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答应了她。话出口有些后悔,却已经收不回来。
  我让她们先行离开,我单独走近沈月蓉。她望着我,没有躲闪,对纪蕾道:“蕾蕾,你先去休息吧。”
  她还有些茫然,支吾着,“哦……哦!”然后退身而去,却仍旧在疑惑着。
  这里种了一片梅林,暗香浮动,枝条交错。
  “其实……叫姑娘留下,我只是想向你道歉。从前的事情,你大概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多说的。”半晌,她才这么一说。
  我苦涩的摇了摇头,却并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没事,都过去了,何苦还放不开呢。”
  梅枝垂在她头上,白中透着淡黄的梅花映衬着她姣美而幽怨的侧脸,“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你第一次去御剑山庄的时候,纪蕾无缘无故的针对你?”
  我凝视着她,“当然记得,我想过是你,但是……我都说了,过去的事情,别提了。”
  她缓缓叹气,“你能如此潇洒的放开,可我不行,我始终无法原谅我自己。他在死前一直想着你,念着你的名字,可是……如果不是我那个时候为了自己的私心而私自传信给纪蕾,事情也不会成这个样子……”她有些哽咽,平了平语气,然后继续道:“是我当时看不透,害了他。其实当他一直不肯娶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不是自己的,终归不是自己的,强求又有什么用!”
  “你没必要这么折磨着自己的心,也不要以为都是因为你事情才成了这个样子。当时的局面看,焱风阁和御剑山庄的联姻是很难撤消的,这本就不是一桩爱情婚姻,你的那点因素,算不得什么。即便你当时爱的不是他,想嫁的人不是他,事情依旧会这样发生,这是你,我,甚至他都无法左右的局面。”
  她默不作声,良久,我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这几年都没有想过成亲吗?”
  她道:“父亲提过,我推辞了,可是终归无法避免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呢?”
  我呢?我愣了片刻后,苦笑了,然后默默转身,只道:“早日放下吧,何苦呢,总不能这么一辈子,他若是没死,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我回去后,将事情尽数告诉了慕妍,她只是笑了笑,“姐姐信她现在没有私心么?”
    我思忖半晌,觉得她并无再次算计我的动机,我摇了摇头。
    她道:“其实就算是私心,也只是一点小女人私心罢了。她既然知道你已知晓一切,却还执意要在你面前提起这一切,不过是想你心中多一些愧疚,而不希望你这么快的将事情放开释怀。”
    我一愣,“她至于么!”
    她忽的一笑,“没什么,我的一点小想法而已。反正事不关己就别去想了,不受她影响就是。”
    闲暇中,我一步步走在阁中的小道上,却尽是在想些应该不再去想的事情。阿宸,我哪有那么潇洒,只不过将一切藏了起来罢了。若可以,我也希望能完完全全的放下一切,可是为什么那样难做到?
    有时候不禁想,这是一种磨练,还是一种惩罚。自从现代来到古代,我就一直没有完全的放松过自己,每次都好似是幸福到了身边,却总能让它轻易走掉。一路上磕磕撞撞的,那么多事,想躲也躲不掉了,但闭上了眼睛,又总有一种恍惚感,仿佛这一生都是空白。
    命运到底是要我明白什么,难道这样还不够?
    我好累,若你在的话,会不会逗我开心,若你在的话,会不会让我静静的靠着你休息,若你在的话……可是你不在,你抛下我,一个人去休息,而我,到底应该怎样做呢?
    仿佛有什么哽在了心里,说不出来,咽不下去,只是迷茫着行走,也不知是要走到哪里去。
    “何煊。”一声轻唤,我蓦然抬头,看到的却不是我在想的那个人,而是夏谨皓。我疑惑着望了望四周,原来在我走神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这片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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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41.畅谈(2)
我仍旧有些茫然,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踱步坐到石凳上,“我没事,刚才想事情,不知怎么就走了进来。”
  他坐到我对面,“刘枷沐没随你一起回来?”
  我摇头,“他去北荒了,出了点事情,我先回来。还有,逍遥岛的位置基本已经摸索出来,只是到底正不正确,就要去一探了。”
  停顿一瞬,我犹豫着要不要把高杨告诉我的事情说出来,终于,我道:“等他们回来,我们要立刻出发。从这里到邬郦国有近两个月的路程,现在已是腊月,等到了那里就是明年二月,晚了只怕来不及。”
  他疑虑,“来不及?”
  “若想救薛灵儿的命,就必须赶去。”
  “她是逍遥岛的圣女,逍遥岛怎么会杀她。”
  我苦笑着,“圣女……我不知道逍遥岛有多少圣女,传闻中雪夕已死,其实不是,她只是失忆。而在定西,我们遇到了琴貊,魔音圣女。前些时日,还知道有阎罗圣女。若是这些,她或许不会死,但她是祭祀圣女,明年三月,活祭。”
  “活……活祭!怎么会这样?”他颤抖着问我。
  我收了笑容,脸色有些阴沉,“高杨是这么告诉我的。薛灵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父亲是朝廷大员,怎么和会和逍遥岛扯上关系?”
  “她根本就不是薛镇谥的亲生女儿,是十几年前收养的,然后一直隐瞒着真相。可是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已经无从知晓了,因为在灵儿被擒的时候,薛家已经被灭门,是逍遥岛做的。”他努力压制着情绪,几乎要有什么迸裂开来。
  我迅速道,“你恨也无用,急也无用。但是至少在三月前她是安全的。所以,”我渐渐放慢了语速,“你不要那么担心。”
  他无力的望着我,我感到有什么在我脑海中和眼前重叠着,交错着,却是久无念及的过往,那段说不清对错的纠缠。如此坦然的对视,我们竟都觉有些诧异,淡笑过后,却仍然是苦涩的意味。
  “对不起。”良久,他轻声道。
  我仍旧不变脸色,直盯着缓缓划着桌面的手指,“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时不时有人莫名其妙的给我道歉,好像欠了我不少钱似的。不过那也没关系,还来便是,百分之五十的利息,不算多吧。”我故作轻松道。
  “我欠你的,恐怕不算利息都还不清。”他却丝毫不领会我想调整气氛的意图,“若……若不是当初皇宫的事绊着你,你也早该自由了。而那个时候,我却是……”他叹了一声,“那个时候,你和他一起那么走了,也好,也不用牵扯到这么多事,到现在也脱不了身。真的很抱歉,是我的私心,想要留住你。”
  他嘲讽一笑,“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个局面需要你。可是,”话到了后面,却轻缓了起来,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也是真心想留下你,现在想起那些说不清楚的情素,竟不知道算怎样的感情……”
  我忽的一笑,“是么……”那个时候,苦苦纠结的感觉,仿佛缥缈了般,真切却仍旧恍惚着。
  “是我骗了刘枷沐,在这个世界遇到他后没多久,我告诉他,你爱的人是我。”说到此处,他皱着眉头,笑着,却又仿佛不是笑,“你会不会恨我?如果没有那些事,大家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知凝视到了哪里,努力的回想着一些事情,“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你知道?”
  “知道,是怎样知道的已经忘记了,唯一隐约记得的,只有我当时的无奈。在你以为说的是谎话的时候,其实是真的。我与他之间的事情,不是一个你就能改变什么的。那个时候……我傻吧!”
  “其实我也知道些,你为我牺牲了很多,岂止只是因为朋友的感情呢。那个时候,大家都傻,傻到不知道怎样去经营爱情,傻到,非要彼此伤害……”
  ……
  这一天,我们聊了很多。
  从我认识他起,我们从来都没有如此敞开心扉的聊过。时间的冲刷,年龄的增长,最终是让那些曾经青涩的少年隔阂渐渐消退。朋友,好朋友,这个词终于在这么久的无奈之后,重新回来。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上天呢,这样的安排,让那个时候的我们怎么想得到。我曾有悔过,在最初离开的时候,然而终是忍着疼痛也不肯回头了。如今一切已然释怀,倘若当时犹豫了,动摇了,勉强留下了,那个未知的未来也许会有更多的坷坎,也许现在的我们再也无法这样把盏畅谈。
  当一切淡去了,曾经的所谓情爱伤痛和泛黄的记忆都不会再成为距离,而我,只是懂得太晚罢了。命运总有它的安排,改变了一步,这一切都将改写。当初发生的似乎都是错,然而,那个时候如果对了,也许今天就不再是今天,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冥冥吧。那么命运的前方,又将是如何呢,还有多少我无法预料的,我到底能不能在一切悄然退去后,回归我所求的生活,我所望的平静?
  我只记得在最后,他告诉我,“既然发生过的无法避免,就不要让遗憾再次发生。他一直在等你,而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清?年少追逐的爱情不过是太过于完美的幻想,过了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过若连他也不在了,那么你失去的将是什么?”
  我心中一阵刺痛,若他也不在了……
  我怎么没有想过呢,夏谨皓会爱上薛灵儿,纪宸会回归尘土,这一切的一切分明都是能够再次发生的。若他也不在,沧海过尽,桑田变幻,一切都成了荒芜,再想回头时,都已成空。难道我所追寻的,真的就是这样无望的平静?
  我不知道是如何回房的,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空落依旧,我却总感到还是少了些什么。
  蓦然记起了昨日之谈,当时感慨良多,却在沉睡一晚后,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静默的坐在铜镜前,望着熟悉的容颜,宛如静止的老照片。我不禁微笑,仿佛从这里透过了几年的时间,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也是朝气蓬勃的岁月。现在仿佛是枯萎了般,即便是笑,也无法回到从前的笑,天真无邪,生机灵动,这些词果真是远远的离开了我。
  不由怀念起了从前,想复现那种样子,用手捏着自己的脸,摆弄出各种各样的形状,突然发觉自己居然还童心未泯。
  “哎呀,别捏我的脸。”
  “捏你脸是觉得你可爱呀,你不可爱谁捏你的脸。”
  “真的么?那你继续捏吧”
  一段对话猛的跳进了我的脑海中,我心头有一跳,怔了半晌。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还是在现代时,逗着上幼儿园的表妹。闭上眼睛,想起那个更遥远的时空,竟似踏过千山万水而来。前世……那又是另一张脸,那一张曾属于我,却连自己都模糊的面容。
  眼睛还要再小一些,皮肤还要再黄一些,虽然不胖,却也不是现在的消瘦,头发短一些,也没有这样的复杂……对着镜子,我想像着,竟然,只能是想像了。
  那个小表妹,如果我没有穿越,应该还能见到她,这个时候,她应当读小学五年级了,是不是还那么可爱呢?你又有没有记得,曾经有一个喜欢捏你脸蛋的表姐,虽然她已经永远的不在了。我的父母,现在又是如何,是否已从丧女之痛中走出来,是不是会在每年的清明节捧着黄色的纸钱画圈焚烧?
  追忆往事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它带来的,大多数是沉重,与解不开,化不了的无奈。
  我甩甩头发,将那种压抑的无力感抛至脑后,告诉自己,又是新一天的到来。
  “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半个月之后的一天,慕妍急促的敲着门。
  我一阵欣喜,这说明没有意外,刘枷沐平安的回来了。
  我忙向大厅走去,望见一厅的人,“几位辛苦了。”我客气道。
  众人客套还礼。
  我看向他,他对着我微微笑着,表示自己胜利归来。
  “可有什么更多的消息?”我问道。
  沈西岩摇头,“我们并未到冰城已经有了逍遥岛的埋伏,被迫困在了萼岭。好在刘贤侄及时赶到,否则弹尽粮绝,后果不堪设想啊!”
  刘枷沐解释着,“路线被逍遥岛得知,否则怎会这么轻易中了埋伏,想必是高杨透露的。我想既然已经知道了逍遥岛的位置,就不必再去冰城了,以免耽误时间。”
  “也的确,我们应当立刻商议,迅速行动。”我道。
  从中午,一直近傍晚都在商议着。邬郦以南,海域群岛,魇魔之地。邬郦,自然是指大夏国以东的邬郦国,海域,指的是邬郦南方的东南海,高杨也这么告诉过我。而魇魔,按他们所言并非是一个地名,而是指逍遥岛的位置就在那里。
  很重要的一个难题就是,这里大多数的中原人并不怎么熟水性,若到东南海,必然先失了优势。而距离远不说,海,本来就是一个异常危险的地方。古代船只简陋,如何经得起长时间的风吹浪打。再者说,按预言看来,逍遥岛是群岛,那就更是让人闻言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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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42.讽刺  
 疑顿了一瞬,“我碰到了李楔,粱汕的尸身已经开始运回天山派。”他的声音在尽可能的保持平静,好似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一般。
  刹那间,我心头一惊,转瞬便又恢复平常。对于她的生死,本也没有抱着太大活过来的期望,逍遥岛何许门派,能害人的时候,难道会尽量的放过么?我只是感慨于人命的脆弱与世事的无常,仿佛微微闭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已悄然变化了。
  “是么。”我轻语慢步。
  “她的尸身并未被药物毁坏,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见我的平静,他的预期也再没有一丝刚才说与不说的犹豫彷徨。
  我记起了步宛木偷袭我的时候,她对着我喊了一声小心。其实她并不恨我,她要跟着我去南疆,甚至与有时候和我有些过不去,只是因为她也是个放不下的人。无论怎样,我对她也已经尽我所能做到了最好,为阿宸也罢,为那声小心也罢,仍然无法挽留的,只有我们大家都无法控制的命运。
  我默哀了几秒,然后轻松一笑,“不说这些了,有没有带点什么回来给我?”
  他一顿,似乎是没料到我会这么一说,不由有些窘迫,“这么急匆匆的赶路,哪里还带什么东西。”
  “算了,我逗你玩儿的,本也没这个指望。”
  他嘴角掩饰不住的一丝狡笑,背在后面的双手往我面前一放,“看这是什么?”
  “梅花糕……”我喃喃,感到有些雾气迷住了眼睛。我曾告诉过他,突然怀念起这种糕点,却不知道哪里有。那都是在桃源的时候了,而后又全是颠覆我平静生活的事情,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乃至我自己都已经记不得,他却仍放在心上。
  “我记得你说过,只是做这些的大都是小摊小贩,比较难找,而你自己也似乎不记得了。我回来的途中偶然碰到,就给你带了……你怎么了?”他语气一变,看着低头的我。
  心里被温暖涌动着,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抬起头,微笑着望着他摇头,“没事,我没事。”声音有些哽咽。
  他本要说什么,又止住了,淡淡的笑着,和着这冬季的阳光。那不是他平日对别人淡漠温文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真正的笑。
  我心里仿佛有什么松动了,却充斥着感动与伤怀。
  是的,还是有伤,因为我真的已经无法确定什么是爱,是不是这仅仅只是对他的感动?我想说的,却疑迟了,突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记起夏谨皓的话,“……他一直在等你,而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清……”,可是,我真的看不清也弄不懂了,到底怎样,才算爱?
  我的心里沉了下去,再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已经少了那分笑容,多了几丝落寞,仿佛有什么黯淡了下去。
  “走吧。”我有些怅然若失,我想他也一样吧。
  回了房,再度想起那种暖意时,已然没了那时的真实感,却隐隐记起了另一段记忆。那也是一段温暖,至今想起都仿佛是身在淡雅温馨中,缭绕的粥香,小心翼翼的神情,一口一口喂我吃粥。那是在御剑山庄的日子,有他的陪伴,纵然是在我得知了那些所谓的指腹为婚的时候,却仍然是永远美好的记忆。
  我不禁微笑着,因为我突然发现了另一件事,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其实我是幸福的,那个时候有阿宸相伴,这个时候有刘枷沐的等待,试问世间有多少美满,我得到的有这么多,还有何不幸呢?漓魅,慕妍,小淘气催若婵,甚至,夏谨皓,徐念,这么多陪伴我的人。尽管说,人生的道路需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也陆续走上自己的生活轨迹而淡了联系。但是有一种感情却会永远留在心中,在最纯净的地方,保持着当初的美好。哪怕到了年老蹒跚,白发缺齿,想起这些也仍会不禁展开笑颜。
  我很幸福,也应当满足,虽然人的追求永远没有止境与圆满。可是,面前仍然有那么一座巨山挡在我的面前,满是触目惊心的血红。没有报仇,我无法安心生活下去,尽管我明白就算报仇了,他们也不会回来。
  “沈阁主,恕在下直言,主动攻入逍遥岛,与我们非常之不利,还是三思而后行。”不知是何门派的掌门,在我们第二天商议的开始便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沈西岩并不直接答话,含笑望着下座,“各位掌门豪杰,还有何意见?”
  “他爷爷的,老子师兄就是死在魔音圣女的手上。那个破鸟岛,这几年又开始不安分了,我看非要再像二十年前那样给他们点教训。”一人嚷道。
  我不解,对刘枷沐低声道:“二十年前怎么了?那个时候应该不知道逍遥岛的位置,怎么回事?”
  “那次逍遥岛岛主偕众人大张旗鼓而来,后被云霄宫尚烟宫主所诛。”他顿了顿,想了片刻,又道,“大致是这个样子,但是具体的……”
  我斜斜瞥了他一眼,“细节你知道就怪了,那个时候我们大概还在吃奶。”
  他笑道,“不过我指的是,尚烟在那次之后就退隐,云霄宫从此只是武学圣地,极少过问江湖之事。”
  我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呢?
  他又道:“再告诉你一件事,这中间发生了什么,经过了谁的手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尚烟曾经夺过你手里的飞霜,只是,那都是近三十年前的事了……”
  “刘公子与何姑娘想必是有了更好的意见吧。”有一人眼睛凌厉的盯着我们。
  我缓缓侧过头,刚才他们所说的,我根本没听清。不过,现在所说的,总归是些到底去不去的问题。这群怕死的所谓‘豪杰’!
  “我们的意见是,战!”我冷然道,“当初武林大会的时候,大家是怎么说的,一个个都热血沸腾,恨不能马上插了翅膀飞过去。现在呢?知道了凶险,知道了困难就退缩了?那小女子真是要佩服各位‘大侠’。”
  他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继续道,“你们可是忘了,四年前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被他们打成了什么样子,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是不是要让历史重演才能敲响警钟?”
  众人被我驳得无话可说,而沈西岩仍是那副超然于四周之上的面色,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刘枷沐环视一周,“不敢去不愿去的人,去了也是负担。我们人数在精不在多,倘若不同意,就自己打道回去吧。”
  话毕后,场内难得的安静。
  “罢了,也该是我们给武林出一份力气的时候。我这把老骨头,就跟随诸位东行,剿灭邪派。”
  此话一出,渐渐有人复合着,最终是定了局,决定这个月二十四出发,离今还剩两天。
  沈西岩在最后,看似无意道,“在下有一事想交代。小女今年已有二十,诸位知道四年前曾与御剑山庄的纪公子定亲,可惜天妒英才,纪公子为武林付出的生命的代价,小女也因此一度消沉。但是女大当嫁,而此行凶险,我恐难以安然回来,焱风阁也确需一个能服众望的人接替。”
  话出后又开始有了低语声,我嘴角悄然勾起,难不成还要来个比武招亲么,在座的虽资历不浅,可大都是一把年纪的,他总不是……
  我瞥见刘枷沐脸色有些不自然,不禁蹙起眉头,这难道……
  “刘贤侄,近年你为江湖所做的事情,在座都有目共睹。”
  他打断,“阁主务须放在心上,应该的。”
  沈西岩疑虑一瞬,“若小女能交与你……”
  他再次打断,坚定道,“阁主,儿女情长一事,还是暂且放下,目前武林安危悬于一线,还是思索眼前的事吧。”
  沈西岩面色一僵。座下一片唏嘘声。
  能娶到焱风阁主的女儿是多大的幸事,放眼整个武林有多少人不想娶到她。我有些玩味的拨弄着手指,时不时往四周瞟几眼。
  陡然看到沈西岩看过来的目光,仿佛是确定了什么事。我对他微微一笑,“沈阁主有事吗?”
  他淡淡笑道,“没事,刚才的话我收回。也的确,是我太突然了,只是怕我这次会一去不会,小女无人照顾。”
  “不求生先求死,这可不像阁主应当说的话。”我道。
  他道:“姑娘教训得是。”
  “不敢当。”
  想想的确是可笑之极,命运的讽刺时时纠结着我。那次,也是她,这次又是她。刘枷沐的断然拒绝让我一阵快慰,不过,我仍是无法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我担心的是,倘若我对他仅仅只是感动,那就对他太不公平了。这种想法让我时时矛盾着,几次望向他,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临行前最后一天晚上,我们四个穿越来的现代人在夏谨皓的屋子里围桌对饮。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夏谨皓不随我们一同前去,尽管他一再这样要求。可是我们需要后援,而朝廷的兵马、物资等必须有人安排和接应,而他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经过了上次的教训,我不再放心将若婵交给任何人,这一趟虽然危险,但我们还是将她带在身边。我和漓魅本是不同意的,可是她却坚持着,“如果你们有事,那我还能怎么办呢?你们就是我的亲人,绝对不可以再次抛下我,无论生死。”她的话说得极重,我颇有些无奈,她何时养成了这么个倔性子。
  邬郦国,一直被称之为东夷,地势较偏,靠南边是南海,海上群岛诸多,逍遥岛应当就是其中。只是,这么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夏朝很少有人奔赴邬郦,以至于地形不大熟悉,唯一的办法只有到了沿海地区再行打听谋划了。
  临行前,总有些心神不宁,眼皮也一跳一跳,总有些不安的预感。
  “别担心,你只是没休息好。什么第六感,别信。”刘枷沐安慰着。
  我蹙起眉头,心中的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真的只是没休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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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43.绑架(1)
同赴的人中,大都是秘密召集起的各派精英,这般至关重要的行程,连云霄宫都已经默许了慕妍的介入,还派来了碧秋,和几位宫中要人。蔚砜虽有时私心重,但在也明白有些时候应以大局为重,看来她并不是我先前所想的那样不堪了。中原仍需人坐镇驻守,这个人毫无疑问是她了,无论是武功上,还是门派上。
    既然是秘密,当然不可能一帮子人马大张旗鼓而去,而就算是低调再低调,这么貌似游玩的到了邬郦国境内也难免不引起当地国民的关注。我们分两路,在不同时段和不同地点乔装成普通商人带着一些事先准备好的物产进入了邬郦国。
    我们几人,包括一些我并不熟悉的人走的是靠南的路线,横渡流沙河,很快到了邬郦的沿海城市郅州。刚到的时候,我出现了水土不服,头晕,胃部不适等。
    “我记得水土不服的缓解办法是第一道菜先吃用当地的水磨制的豆腐。我们暂停赶路,先休养几天。”刘枷沐道。
    “只一天,一天后按计划继续,不可以再拖了。”我坚决道,现在是二月上旬,离祭天只剩一个月了。
    他甚至比我更坚决,“别把自己不当回事,你身体又不是铁打的。再说,已经到了南海附近,再如何寻找还需从长计议。你先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我无从反驳,撇撇嘴,把头转向另一边,不去看他。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会把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回头瞟向他一眼,思索了一番,“这事可不好查,你得想点办法。逍遥岛有很多信徒,但很有可能是暗徒,你明察暗访也不一定能打听到什么。”
    “这个简单,”我们同行中的武掌门道,“抓个东夷蛮子回来问问,不说打断他的狗腿。”
    我皱了皱眉,“武掌门,就算你对邬郦人有偏见,也请在这里收起来。我们是来经商的,而且是低调的经商。没有商人会如此鄙夷自己的顾客吧,若我们被这里人孤立起来,恐怕更是寸步难行了。”
    他呵呵一笑,“姑娘无需如此言重,在下说笑而已。”
    我不理会他的说笑,只是想着应该如何去找突破口。
    “你就休息吧,以后有得忙,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少操点心。”他道。
    我感到又一阵头疼,“好了好了,不想了,我休息,但是你要快点。”
    他点头。
    三天,没有任何消息。这里的人仿若无事般,亦没有注意到我们。刘枷沐曾以生意人初来乍到,想图个吉利拜拜这里最有神灵的地方,得到的却是买个财神像回去供着。
    莫不是逍遥岛的势力没渗透到这里地方?还是,所有的人都掩藏深厚?人少,或许藏着点什么容易,但多了,众口纷杂,绝对有线索,只要我们用心去找。
    我出了客栈,感到春季的阳光温暖无比。没错,春天了,又是一年的过去,虽然这个新年是在奔波中已然被我们忽略掉。
    走在异国的小巷子里,没多少人,好似北京的胡同,七转八弯,却空荡荡的看不到尽头。
    “快点……你到是快点,不准备好祭品小心下半辈子过不下去,这次可是十分谨慎呢。”
    “知道……只是要去岳郡麻烦了点……”
    几声低语立刻吸引了我,准备凝神细听的时候,却没了声响。
    那是两名普通的农家妇,见我后眼神立刻一变,闭了嘴,颇有些奇怪的走了,我只隐隐听到几字,“……外乡人……”
    我凝望着她们的消失,片刻后,立刻跟了上去。没多远,穿到了另一条街道上,那两人已然融入了人群中,毫无踪迹。我怔怔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寻常之处,我心里却仍有些忐忑。岳郡……是地名么?我对于邬郦国的地理完全陌生。
    “没错,是沿海的一个小城。离这里较近。”刘枷沐摊开地图。
    “那我们就快去,免得又放过了什么线索。”随行中的一人道。
    一位年长者,摸着胡须,微微皱眉,“老身也是这个想法。既然提到了祭品,那两人应该是逍遥岛的普通教众无疑。”
    我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动作快点吧,迟了也许又会错过什么。即便查不到什么,也好过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找。”
    我们一行人收拾行囊,准备从海路而去。陆路虽然简单一些,但是难保我们在路上没有露出什么马脚,还是走人少的地方。隐藏的事情再小心也容易流露破绽。郅州本是我们和沈西岩他们的集合地,但是此时哪里还顾及得了等着他们,只留下了我们预先商议好的记号,他们看到后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上船前,我的眼皮又开始一跳一跳的,头也有些晕,心里那中不安的感觉越发的明显。
    “怎么会这样,我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我蹙着眉,手指揉着太阳穴。
    刘枷沐站在我的身侧,将我扶上船,“我都说了,你没休息好。就算……有事也不要怕,一切有我。”
    看着他,我心中复杂, 想起了临走前夏谨皓最后告诉我的话。再融合着七上八下的感觉,已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祈求着上天,不要再出意外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涉及江湖,从此以后绝不和这些生死未卜的事情沾边。一定……一定!
    海风肆意的吹散我的头发,我靠着桅杆,坐在船头,看着船只乘风破浪而去,心中才有了一分宁静与坦然。前方蔚蓝一片,波光粼粼,海天相交于一线。太阳还高耸的悬在空中,如果顺利的话,日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就能到了。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出海,无论是在古代与现代。船是租来的,包括正在忙活的水手。
    “风景很美吧。”他在我身边坐下,“要不要加件披风?这里风大。”
    我肯定那绝对不是问句,是祈使句。没等我的回答,他已经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我身上。
    “我记得你很久以前就说过想去海边玩,那个时候还在现代。”他缓缓道。
    我接道:“是啊,那时我们很多朋友说好了,游山过后,就去海南旅游的……可是一切都终止在了游山的时候。”
    游山,断崖,我不禁笑着,再连带着夏谨皓的那句话,满是苦涩。命运不可违,但是你本该不用牵扯进来的……被选中的人中,并没有你啊。
    我怔怔的,“没关系,去不了海南来这里也一样,同样是天空,同样是海洋,未开垦的这里,倒是澄净了许多。但是,你有那个心情去欣赏吗?”
    他低笑,摇头。何来的心情。
    四周一望无际,除了感叹着大自然的造化与壮丽,就只剩了一种孤寂感,被一切孤立着,矗在中央,却找不到出路。
    “如果我们的船出事了,是不是死了都没有人会知道,尸骨都无人来收。”不知是为什么,我说出这样的丧气话。
    他难得的附和我,“好像,的确是这样。所以我们要努力的活下去,等人来收尸骨的时候再好好的死。”
    我扑哧一笑。                   
    “就算是船出了问题,说不定也能又另一番奇遇呢?记不记得《鲁滨逊漂流记》?”            
    我点点头,然而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船突然停了下来。我们警觉的站起身,不远处,一条小船赫然出现在眼前,看来人的相貌,和邬郦的土著农人很是相似。
    “出什么事了?”我快步走到离那个小船最近的地方,问那个船员。
    “姑娘,你们是不是认得他们,好像是来找你们有什么事,要我们停船。”
    我看着眼生,而我们到邬郦以来也并没有和这里的人有过多的接触,找我们能有什么事呢。          
    “怎么了?”内舱的人纷纷出来。            
    再次看向他们,那个小船只又靠近了些,然后停下。上面被人扶着的是一名老妇人,凄哭着,旁人均劝叨着什么。妇人的声音很大,但是带有浓重的乡音,说了半天,我楞是一句没听懂。
    我问那个船员,“他们在说什么?你能听懂吗?”
    “听他们的口音应是卮人,我听得动一些,姑娘要问谁说的话?”                 
    “当然是那个妇人。”               
    “她说……什么女儿,回家,娘不怪你了。”
    我有些纳闷,是不是认错人了。
    船员回头,对另一人道,“阿耐,你爹爹是卮人,你应该会说那里的话吧。”
    那人走近,对着对面大喊了几声我听不懂的鸟语,并和妇人身边的人对话了几句,然后对我道,“姑娘,他们说你是那个妇人失散了几年的女儿,要你……回家。”
    我挑了挑眉,家?这个字我都快忘了怎么写。再看向那边泣哭一片的小船,对那阿耐道:“你告诉他们,认错人了,快回去吧。”
    又是几句叽里咕噜的话,阿耐为难道:“姑娘,他们说没有认错人,在郅州的时候就看到你,结果你突然的走了,他们只有追来。还说……如果你不回去,他们就不走。”
    我实在有些烦躁,“告诉他们,认错人了就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他们。如果他们不走的话,我们绕道。他们一条小船才只有我们船的一半大,总不至于被我们快吧。”
    阿耐把我的话回过去,那妇人更加激动,往船边靠,又被人拉扯了回去。                       
    “姑娘,她说她是你娘,你要是不原谅她,跟她回去,她就只有跳下水。”                     
    我头大,怎么碰到这么个莫名奇妙的事情。刘枷沐道:“凭什么说是她女儿,总有个理由吧,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得是。”
    “她说她女儿左臂上有块胎记……”
    我打断,“我身上没有。”       
    “她,她不信,说是你不原谅她……”     
    我看了看天色,如果天黑后没有到岳郡的话,对于我们不熟悉海上的人而言,危险系数又加大了几分。
    “我一会儿就来,你们先等着。”我低声快速道,顺道把手上的飞霜递给他,然后足尖点地,一跃而起,小心的控制真气和力道以轻功飞到那艘小船上。        
    “你看清楚了,我左……”话未说完,已感到晕眩无力,而船只竟快速开动,出奇的快速,他们定是追不上了。
    我想最后往他们那里看一眼,然而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只是耳边听着若婵的声音,“姐姐……”越来越远,我的周围却毫无刚才的杂乱,沉寂中,仿佛只有窃窃的私笑声,尖锐而妖异。
    “还真是愚蠢……”        
    “就是,尊主高看她了呢。”
    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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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43.绑架(2)
我猛的抖动了两下,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我挣扎着,然后发觉自己被绑了起来,眼睛用黑布蒙着,本想开口说话,却无奈被点了哑穴。感觉到一些怪异的味道,我嗅了嗅,好似是湿漉漉的,又似乎是咸咸的。耳边一样的安静,却仿佛是刻意压抑着什么,隐隐有细细的流水声。
    我在哪里?虽然我的脚没有动,但是却明显的感到了我在前进,感觉应该还在水上,但不是海上了吧。平稳得几乎没有任何阻力,连风的吹拂都是微微的,宛如触摸初生婴儿的手。我开始恐慌,我讨厌,也害怕这样的静与黑。同时,我也知道,有人在担心我,而我也不可以有事。
    我动了动脚,虽被绑了起来,但却仍然可以伸缩。我的姿势是仰卧着,我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却在起了一半时被一只手从肩膀按了下去。
    “安分点!”是个刻意压低了声音的男子。
    我皱了皱眉,正想着能不能用内力挣脱绳子。然而内息却毫无反应,仿佛我只是个普通女子,没有任何武功可言。
    “省点力气吧,我会让你内力充盈的进来吗?”
    可恶……我恨恨想着,只是无法说出口。
    “如果尊主同意的话,我会给你化功散的解药,此前你要安分点。”
    化功散?南疆的时候,叶三娘就曾经给刘枷沐下过这种药,但只有一天的药效。不知道这个人的化功散能有几天的效果,如果一定要解药的话,那就大大不妙了。
    我正思忖着,又听那低沉的声音道:“起来。”
    一双手将我抬了起来,随即脚上的绳子被解开,我恢复了自己走路的权利。可是我的手仍然被绑着,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更加无法说话。这些刚刚想到,其他的禁令也被解开了,除了武功和说话外,我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人。
    “跟着我,小心点。”
    我凝望着四周,好似身在一个洞穴中,黑森森的,一望不见尽头。而听到的,仍旧只有潺潺的流水声。我回头,洞穴的入口处竟没有陆地,全是水域。而停靠的一艘只能容纳两三人的船只应该是我刚才呆的地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有些疑惑,为什么看不到自然光?洞穴里不知道那里来的昏暗的光线。而那片水域中,弥漫着淡灰和深碧色的色调,冷然的水光波动摇摆。
    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充满了疑惑,仰天而望,高度很短,看不见什么。
    又一艘小船从水域经过,不,称之为小木舟更恰当一些。上面只有一个人,直直矗立着,不见摇桨,船自动前行。长发遮住了半边脸,乃至我看不清是男是女。
    “你还要看多久?”
    我这才注意到带我来的那个人,一张普通的脸,融入了人群便再也找不出来。然而那双眼睛却是异常的犀利与敏锐,仿佛被他看过一眼就如同被尖刀刺了一下,并刨开了心脏。
    我直直望着他,想说话,却无法发出声音。
    他回头,开始向洞穴深处走去。而我,只能跟着他,一步一步小心的走。现在的我,不过是只是一条砧板上的鱼,除了顺从找不到第二条路。但同时,我也该知道,我应当是深入到了逍遥岛的内部。我不确定我是否还能从这里出去,但起码,先要探好这里的一切,否则更加无路可走。
    我开始恨古代的衣服,特别是这种厚实的,没走几步便气喘吁吁。
    前方出现了亮光,我甚至有些无法适应,慌忙用手挡住。刚才眼睛被蒙住,即使恢复了视觉也是微弱缓和的光,而现在刚刚接触到强光就是一阵刺痛。
    那人微微回头瞥了我一眼,冷笑了一声,又继续前行。
    我咬了咬下唇,用双手尽量挡住光,跟着他走。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落英缤纷,春光明媚,连树木的错落都是排列有序,宛若仙境。
    听得一声咳嗽,我立即收了心神,再看那人,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仿佛在嘲笑我乡下人进城。我恨恨皱眉,有什么可得意的,别告诉我这里是他家。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极其正确的,这里的确不是他家。在经过了小桥流水,青山松林,枫叶满地等一切我能想到的景色后,进到了另一个地方。说也奇怪,刚才经过的那片全是自然景观,好像将所有能容纳的全都容纳了进去,却毫不显得大,并没有走多久就到了头。眼睛看到的,却是远远不及这几步路。也是这个时候,我知道了现在应该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再次看到的,只有用奢华来形容。
    “等会儿若是惹怒了尊主,就生死由天吧。”
    他这算是提醒吗?姑且当是吧,我也是这个时候才得知我要见的,是逍遥岛的尊主。前方是一座宫殿似的宏伟建筑,我继续跟着这个人走进去。
    这个建筑的最上方,只有用草书写着的几个大字“魔神独尊”。不似刚才,走了那么久没见着几个人影,自从进入里面,就看到很多白袍者,我盯着他们看了半晌,可是很显然,我被忽略了。他们所有的人好像目无一物,没有任何人往我们这里瞟那么一眼。
    “白袍僧人有他们的职责,对于事不关己的多看了一眼,那眼睛就不再是他们自己的了。”他出乎意料的向我解释了一番。大约是知道自己的话多了点,他本又要说什么的,被生生吞了下去,再无任何语言。
    在一座大门外,他停了下来。门外的白袍僧人见他后沉默的弯腰致意后,径自走进去,片刻后出来,做了个请的姿势。他是哑巴吗?我不禁这样想,然后脚不知觉的踏进去,随即才记起,那个领我来的人还没进来。回头,看到白袍僧人对着他做了止步的姿势,轻声道:“烨公子止步。”
    烨公子?
    那人礼貌的对白袍僧人鞠躬,然后退后两步,转身离开。
    “……”我本想说话,却无法出声。他怎么走了?难道我一个人进去?我蹙着眉头,有些茫然。再看向里面,还有一个露天大台要走过去,再是一个殿堂,门仍紧闭着。
    那人对着我再次弯腰做了请的姿势。
    我顿了顿,迈步走去。
    门推开,悄无声息。
    “不敢进来?怕了?”
    森然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响起,我心神一凛,眼睛骤然转为坚毅,想起了桃源的血色,生死也再无所惧。
    玉座上背对我的一人,转过身,脸上却带着一面看不出用什么材质所做的面具。
    我嘲讽一笑,“逍遥岛的人,个个都没脸见人吗?连尊主都是一样!”话说出口,我惊诧。我的哑穴,什么时候被解开了?
    看不出面具后是何种表情,只听他道:“何姑娘是吧,仓促请你来此,冒犯了。”
    我冷声道:“是在道歉吗?不必了,桃源的血债再多的道歉也换不来。”
    “桃源?”
    我眉头一挑,“尊主大人贵人多忘事,桃源五十二口人的性命被逍遥岛杀了个干净,就没一丁点印象吗?尊主的胃口真是大,那要多少鲜血才能让你记住你的行径?”
    “哈哈……”他突然长笑着,“想不到。没错,区区几条人命,我的确没怎么放在心上……尊主……何为尊,到底何为尊……”
    后面的几字换了语调,我听不明白,不过那些话想来也不是说给我听的,最多也就是自言自语。
    “那么,你‘请’我来此,有何目的?总不是来吃顿饭,谈谈心的吧?”现下的我被封了武功,当然,即便没有没封,我孤身一人也无法走出去。我的生死在他一线之间,一再提醒自己,这个时候不可惹怒他,却忍不住心底上冲的血气,忍不住出言刁钻讥讽。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年轻气盛这样的词。原来我再如何看开,再如何淡然处世,仍不免有些当初的冲动与不经世事。
    我咬了咬嘴唇,再次道:“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逍遥岛的尊主可别像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
    我的一字字在大殿中显得颇为空茫,极轻且颤。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压制着内心的愤怒而颤,还是,因为我在这样的压力下仍然不免害怕。他的沉默,大殿的空旷,在这种沉寂压抑的气氛中,似乎在一步步深入我心底的裂缝,渗透入内,让我有了一种由内透出的寒意。
    “你先出去吧。”他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出去?是放我走,还是继续囚禁于此?我不仅嘲笑自己第一种想法的荒谬,他这么费力的抓我来,难道就是为了对我说这句你出去?
    果不其然,“让烨安排一下。”
    好吧,既然不说放我走,我此刻再说什么也无益。但是,即便我没有把握从这里逃出去,那么若能恢复武功也是有一定可能的。
    “你不打算给我解药吗?”
    “解药?他给你下了药?”
    我微微蹙眉,然后讽刺一笑,“原来尊主是个不管事的主儿,连自己属下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化功散,这可是烨的杰作,生怕我伤了你一丝一毫。”
    他一顿,“他倒是细心,随他吧。”
    “你……”我顿时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挤出几丝冷笑,“原来尊主也不过如此……”
    他未答话,我仍旧不甘心,“为什么你不打算试试你部下的能力呢?你给我解药,若我能从这里逃出去不是更好证明了你们的防备有待加强?若逃不出去,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哦?”他饶有意味道,但面具挡住了他的脸,不然我还真想看看他现在是何种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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