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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野蛮进行到底

将野蛮进行到底 作者:月光小掬

将野蛮进行到底

                   一  
    请原谅,我对于大韩民族绝没有一丝一毫的歧视,事实上早在我还上小学的时候,当韩式冷面悄然出现在那些低矮的小餐馆里,我已经被这个民族从味觉上征服了,可是,对面这个还不到一百公分的大韩民族的小男孩已经把我心中所有的宽容和忍耐耗光了,我已经开始在心中用语言从攻击他个人到攻击他的民族,这个小高丽棒子。
    我叫悠悠,大学数学系三年级的学生。当如火如荼的家教事业在同学们中展开,连班上三科补考的仁兄都当起家教给高三学生补解析几何的时候,我为了不让祖国的未来葬送在这些不仅传授知识还在传授着大学无罪,补考有理的折花人手中,也投身在了这项事业中。
    还记得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走进这间二层小楼的时候,心中是多么的激荡,因为那时我觉得我就要看到一张椎弱的对未来充满金色希望的脸,我将不仅传授他二位数乘法,还将教给他我这二十来年悟出的做人的道理,谦恭有礼,乐观热情……
    现实无情地催毁了我的渴望。
    我面前这个男孩,十二岁面孔却有了二十二岁的心灵,不到一百公分的身高却有了俯角三十度的视线。记得有部韩国电影中有个镜头,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等待妻子,一个被夫权压得躬了身子的妇女上菜的时候,双手环胸,眼睛斜视方桌一角。他,金正泰小朋友,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第一次给他补课的我,真是一个小一倍的大韩民族男权的丰碑。
    “你不太漂亮。”这是他用眼角扫了我后说的第一句话。
    “啊?”虽然我一直用美丽不足,后天的聪慧和教养可以补齐来训导自己也暗示着别人,可是这个事实从这么个小不点口中说出来还真让我无法接受。《皇帝的新装》中那句话好象换了件衣服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说过要漂亮的。”
    什么嘛,在赶我?“补课与我的长相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知识。我会教得很好。”
    “怎么没关系?对着漂亮的补课老师我才会学得好。”
    这么小就色?“你是补课还是补视觉体验?”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他这么个小不点,懂什么视觉体验,真的浪费了这个词。没想到他坏坏地一笑:“我还想要感官体验呢,你给补吗?”
    天哪,他不是个成人侏儒吗?
    抬手欲打,可还是忍下了,他小,我不能大欺小。
    辛辛苦苦地补完了两个小时,这其间,他上了八次厕所,喝了四次水(其中有一次漫了所有桌上的课本),吃了两次间餐,当着我的面大嚼,害我肚子咕咕叫。最后,他还对我说:“下次来记得打扮一下啊。”
   
    一回到学校,我满世界挖给我介绍这个工作的老班,最后在校外一间小餐馆的雅间里找到了正给寝友庆祝生日的他,“喂,老班,你出来。”
    他正喝得满脸通红,抓住我就要敬酒,我几次推拒,他酒壮英雄胆,没思考我是他认识了三年的悠悠,当成哥们就要硬灌,结果让我把一瓶白酒全倒在他的头上了。天地啊,终于开了。围坐一桌都是我的同学,对我知之甚详,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只余一老班,握着自己酒渍模糊的眼镜,四顾茫茫,不知身在何处。爽了,让他害我。
    第二天,在教学楼下堵住清醒后斯斯文文的老班,我向他声明,我不会第二次踏入那幢小楼。他面露难色,“我的姐,求你了,好歹坚持一个月。”还许诺事成之后请我一顿肯得基。
    我抬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人家要的是漂亮的,我不合标准。”班上美女多了,我们413寝除了我之外哪个不是沉了雁羞了花的貌?
    “悠悠,不能让漂亮的去。”
    他也知道金正泰好色?可是,他是个小孩子,好色又能怎样?
    “你不知道,金正泰的哥哥是金正熙。”
    金正熙?好象女人的名字啊,“他怎样,美女杀手?”老班一双眼瞪圆了看我,为我的孤陋寡闻而动容,“你不知道金正熙?去年,体院和咱们师大的学生打群架,二十多人受伤,四个人送进医院,这事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413寝听完,集体去洗的耳朵,还唾了口野蛮,所以我当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这场架的起因就是一个体育系的一个学生骂金正熙的名字象女人。说是打群架,其实是他一个人打五十多人,那个晚上,就在大学路上。”他说着面上露出叹惜之色,好象这段往事已历历在目。
    “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你以为我想啊,是导师介绍来的。”
    “那咱们导儿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问我我问谁去?总之,我但凡能推早就推掉了,没事我也不想惹上这种人,还有,你说我能介绍漂亮的去吗,要是一不小心让金正熙看上了怎么办?咱不能把人往火坑里推啊。”
    话我越听越不对劲,“喂,你什么意思啊,把我放在老虎嘴里就放心啊。老班,你不忍心把别人往火坑里推,就忍心推我?”
    他自知失言,一个劲向我作揖。
    “你,我最放心,学问做得好,而且一身正气,还有贴心的男朋友,是万无一失。”
    哼,别说他那一翻宣扬,说金正熙多么恐怖,我还真没害怕。一个月,就是十二次,忍一下就过去了。可是,老班?
    他望着我不怀好意的眼,长长叹一口气,大有高渐离击筑之凄凉,“说吧,你打算怎么宰我?”不愧久居数学系的中层领导位置,心明眼亮。
    “一个月的奖学金。”哈,那本被束之高阁的学典有希望了。
    于是,我忍耐着对面这张讨厌的脸。
    金正泰一如既往地对我视而不理,对我的讲课听而不闻。我忍,他是小孩子,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真是的,为什么要他补课呢?他又不学,就是浪费着钱。不过,在他们有钱人的家里,可能根本不在乎这点钱。那也浪费着时间啊,对面的这个小子,如果是我的弟弟,我早用传统教育棍棒加皮鞭把他教育好了。
    正想像着他如何在我的恐吓之下战战兢兢地读书,忽听一声门响,我面前这个小子立刻象变了个人似的一脸恭敬地对着书本,还提了一个好可爱的问题:“老师,我该做这道题吗?”
    我一直在教他概念,哪有要他作题。
    一个人从我背后走过来,抓了抓金正泰的头,换了他无比阳光灿烂的笑容,这小子,不去做童星真是演艺界的一大损失。那人又看看我,问:“我弟弟听话吗?”
    噢,想来面前这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就是大名鼎鼎的金正熙了。他很帅,皮肤很白,要不是身材健壮还真是无法把他同大学路那场大战联系在一起。金正泰那小鬼一直和我使眼色,看来他很怕他哥哥,这可是我抱仇的大好时机啊,不过我悠悠可不是爱打小报告的人,“他很乖。”
    金正熙听了我的话竟大感意外,一巴掌打到了正泰的脑袋上:“喂,小子,这次转性了,看来不用换了。”他用一双韩式的媚力眼睛再瞄瞄我,“不是很漂亮啊,你买她什么账啊?”
    我迅速瞪大了我的眼睛,真是亲兄弟啊,讲话都是一个腔调,我毫不怀疑这小色狼的产生了。这个金正熙,也是相当的讨厌。
    “哥,我也想好好学习啊。”正泰还在卖乖,真够恶心的。
    金正熙又爱怜地拍拍弟弟的头,然后到右侧窗下的沙发上坐了,毫无忌惮地点上了一根烟,在一儿童一少女面前吞吐起来。随后,他手机响了,他用脚踢动面前的长几,然后,把双脚舒舒服服地架在长几,一边吸烟一边接起了电话,“喝酒?不去了,我刚到家。秀珠?我什么时候说她是我女朋友,随便随便,你们谁想要就归谁?……”
    其后,许多我在电视上才听得到的不入耳的话源源不断地向我袭来,看看正泰,他正襟危坐,脸上依然是那副天使般的表情,想来对这些话已是听惯了。
    我不行,我可听不惯,他的话象一只只蜜蜂叮得我满头包,只想发火。
    什么嘛,我忍,我再忍……我忍无可忍,他不是小孩,我没必要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也不是流氓,没权力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态度。于是我奋身站起,管什么他一人可以打五十人,在正泰一双大眼的注视下,三步走到他身前,第一把夺下他手中的手机,第二把抢下他嘴上的香烟,然后扔到了长几上。
    金正熙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怔了一下,随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光,把脚缓缓地从几上拿下来,然后冷冷地望着我,头上青筋毕现:“你在干什么?”
    真是个可怕的男生,从他眼中冒出的那丝凶狠的光芒,让我立刻相信了老班的话,他是个超恐怖的人,可是我就是有种怪脾气,发起火来什么也不管不顾,我竟然对他大叫:“你是做哥哥的吗?弟弟在学习,你想吸烟想打电话不会换人地方吗?还有,你也是学生,怎么可以讲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你知不知道你教坏你弟弟了?你这样子给我的教育带来多大的困难。”毫无疑问,我把这几次家教受的气全撒在了他的身上。
    他眼光一闪一闪地望着我,想必被我的话唬住了。站起身,抓起被我掷到案上的手机,他点点头:“好,你好。老师,好。”说着,他一把抓住我的双肩,把我拎到了座位上:“老师,教你的课吧。”
    好大的力气,让我象腾云驾雾一般,魂都好象飞了。他头也不回地上楼了,好象我的话起到了一定的郊果。正泰那小鬼,怔怔地看着,突然说:“老师,你肩上的骨头有没有事?”
    “啊?没事啊。”
    “没道理啊,你点燃了我哥哥的三级怒火,是要断骨的。”
    “什么三级怒火?”
    “说错话会是一级怒火,要挨打,不会说话,形为不端正是二级怒火,要挨大打,故意挑衅会燃起他的三级怒火,一般的都会进医院。”
    什么道理啊,哪有脾气这么不好的人,这小子又在夸大其辞了,不过好象看在我敢对他哥哥发蛮的份上,他竟变得老实了许多。讲完课还对我说再见,让我受宠若惊。
    金正熙在我讲完课后也冒出了头,不怀好意地说:“老师慢走,这里的夜路很黑,你可得小心,别撞了鬼。”
    可恶,这句话害得我每当走这条路时,耳后总觉得有人在吹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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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看过文学了
岁月 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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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伤一处:时间问题
本人觉得在后几章把金和韩的位置换一下更好
人同此心,心同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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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有人要发飚了
好文章,几乎集所有韩剧于一身
人同此心,心同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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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没有人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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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我,突然握住了我带戒指的那只手,然后轻轻的举起:“悠悠,我不会让你脱下这枚戒指的。你,可以一辈子戴着它。”
    我怔怔地望着他,正熙,他是我爱的人,最爱我的人,最了解的我的人,还有什么可想的呢。我轻轻地点头,一直地点着,我愿意嫁给你正熙,我会嫁你的。
    他望着我,攥紧了我的手,也开始点头,一直地点着。
    是的,我们结婚吧。

    三天后,我和他走进首都机场,在那里有一班飞机正静静地等待着我们。我挽着正熙的手臂,一直微笑着。
    “喂,悠悠,我有没有说过你象个傻瓜?”
    “不记得了,也许吧。”
    “你是个傻瓜。”
    “你想干嘛,找掐吗。”
    “不是,我只是想说,因为你太傻所以上帝安排我做个聪明人。”
    “哦,你还想说什么?”
    “你要一直傻下去。因为我想一辈子比你聪明,这样,我就可以一辈子照顾你。”

     真是白痴的话,可是我又流泪了。
     那天是2004年7月25日。
     
     2004年7月25日,从北京飞往汉城的661次班机中途发生坠机事件,机姐人员和全体乘客无一生还。
   
    十年前,我认识了一个叫金正熙的男孩子,并且爱上了他,还将一直爱下去。我叫悠悠,感谢你喜欢我的故事。

    (哦,终于完结了。我知道朋友们可能不会喜欢这个结局,可是没办法,这是我最初的打算,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强迫自己试着换个结局。可是,我没有办法,文章写到瓶颈处,什么都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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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一袭白衣,我走进公司。今天是来告别,已经无法带走一丝云彩。
    走熟悉的那条路,来到太宇的办公室外,透过那层透明的玻璃门,我看见空空的坐椅静静地立在办公桌后,恍惚间,一切好象就发生在昨天,我象个白痴一样走到企划室的玻璃门外,抬眼向里望去,只见太宇坐在一张很大的办公桌前,正对着电脑看资料。他年纪不大,同正熙相仿,一身休闲的白衣,一头齐肩的长发中间分开,长得很帅,但是不同于正熙那种健健康康的感觉,有一股邪俊的气质,坐在那里不动时,象一只候在鸽巢边上的鹰~~~
    他抬起眼皮,眼光扫向我的方向,象一道冷电,激得我全身打了一个颤~~~
   
    “你以为我是展品吗?”
    “你一点也不漂亮。”
   “某人对我下令,必须接收你。”
    “我是韩太宇,时尚的企划部长,一个必须做你上司的人。悠悠小姐,你能告诉我你可以帮我些什幺吗?”~~~~
   
    我会一辈子记得,就是这个叫做韩太宇的男人,给了我生命,用他的生命。感动,并不只在书里,无泪可流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肝肠寸断。

    正侧着头对着玻璃门发呆,一双手轻拍了一下我的肩,我扭头看去,只见贞淑穿着一身粉白的职业套装站在我的面前,笑意晏晏地望着我。她心情不错哦。
   “悠悠,好久不见了。”
    没兴趣再与她唇枪舌剑,我弱弱地说:“我回来辞职的,马上走。”
   “那么急干什么,中午一起吃个饭。我请你。”
    咦,她心情真的很不错哦。什么事这么开心?不等我回话,她的目光忽然越过了我,然后映了一脸的阳光灿烂,越过我,向我身后走去。我好奇地回望,只见正熙一身光鲜,立在我的背后,静静地望着我。
    贞淑迎向他:“总经理,找我?”
    总经理?正熙什么时候回来的?因为太宇离开了,对,太宇走了,他就没有离开的理由了,当然回来,一身光鲜地回来。太合理了,可是我的心里不舒服,很不舒服。
    正熙望了望贞淑,牵动了一下嘴角:“不是,工作上你有可以帮到我的吗?那么我为什么要找你。”
    我看见血色很快地在贞淑脸上透了一下,可是她还是在微笑:“我本来就不用在工作上帮你。中午一起吃饭,我去订位子,我知道你今天有空,记得别迟到。”说完她扭头快步地离开了,高跟鞋踩踏了一地的叮叮咚咚。
    正熙望了望她背影,没有应声。他走到我面前,一丝微笑绽开在脸上,抬手握住了我的颈项,问:“你啊,你这几天怎么样,嗯?”
    我知道我该问很多问题的,比如说问他为什么回来?他难到不明白回来就表示要顺从家里和贞淑结婚吗。我还应该问他为什么那么久没和我通电话,他不想我吗?我应该一把抓住他的脖子,质问他为什么让贞淑这么容光焕发,这才是悠悠啊。可是我没有,我只是垂下了我的头,回答:“很好,出院后一直很好。”
    我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他也知道。
    他轻轻地放下手。望着我,还是那被动的眼神,“悠悠,你给我个时间好吗,你告诉我,让我等多久,你可以回来?你知道我什么办法都没有,只有等。”
    泪水一瞬迷离了我的双眼,我挣扎着说:“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他摇头,一直摇头,“干嘛骗我,还骗你自己。我现在真的很后悔,我真的希望,当初换你生命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太宇。真的。现在,我好象连爱人的权利都没有了。”
    正熙。
    我无法控制自己,一把抱住了他的头。
   “悠悠,你给我个时间,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
   “正熙,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会回来的,你回答我你会回来的。”
   “~~~正熙,我会回来的。”
    听了我的话,我觉得他全身都松懈了。
   “我们结婚吧。”他突然说。
    我望着他的眼,那眼中的坚定让我迷乱。我是有想过和他结婚,想过好多次,还记得最近的那次是在病床上,我一边维持自己的呼吸一边想着病好就和他结婚,他不肯就用刀逼他去。可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想,我的手指上还带着别人的戒指,我不打算把它脱下来。于是我轻轻地推开他,笑一下:“等等吧。”
    他盯着我:“悠悠,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公司上班吗?我是为了,和你结婚的时候能够得到家里人的祝福,对于我们韩国人,这个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我想带着你到韩国去,让所有的人都祝福我们。”
    亲人的祝福?好象太宇也有提过。他说,幸福就是可以和我一起分享我的亲人。一时间我怔怔地立在那里,那听过无数遍的声音,又开始在耳边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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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半个月后,我出院了。站在北京早晨清冷的空气中,我环抱着双肩,第一次发现,我是个微如尘沙一般的人。
正熙叫了出租,然后被动地望着我,没有说话,这段日子里他几乎没有和我说什么话,只是用那种被动的眼光在看我,有个词叫做束手无策对吧,正熙,我也一样,我对现在的自己也是束手无策。经历了生死,谁还可能做原来的自己?我放下手臂,把手插到口袋里,立刻我触摸到了那盒录音。
“我先走了,你自己告诉师傅去哪里,好吗?记得打我电话,我等你。”他终于开口了,伸出手来握了握我的后颈,然后转身沿着街边的路走了下去。
正熙,我的正熙,你比我自己还懂我的心。

打车回到宿舍,我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那枚戒指。弹丸大的地方,让我很容易地从床底下找到那枚戒指。蓬头垢面的从床下爬出来,我回想起当初曾经如何把它从手指上褪下,然后吹着口哨在灿烂的阳光下把它高高地抛起,没有理睬它会落在什么地方~~~
还有,早一点,一个有着希腊式侧影的男人,带着他难得一见的微笑,向我伸出手,指尖光芒一闪,他说:“悠悠,嫁给我。”还有那个夜,他捉住我的手,问我戒指在哪,然后一边勒痛我的手指一边大笑着说:“让我们结束这个可笑的游戏吧。”~~~
高举戒指,我要看清它。看清它轻盈小巧的身子,出尘脱俗的设计,象凝结了一颗心般,他在用心,可惜,我才知道。
他在用心,为什么老天要用这种方式让我知道。

“你活着,很好~~~,你找到我给你戒指~~~,和我放在一起就好~~~,我是个有家的人~~~有家的人~~~”

很笨的人。我想着,然后把戒指套在手指上,那是它本来的地方。

“你叫悠悠,很好的名字。我也想叫悠悠,想一辈子都快快乐乐。我感染sars了,大夫说男人可能更危险一些,为了保险,我还是留下一些话,否则,不是死得太冤枉?”我盘膝坐在床上,再一次听他给我的留言,这一次没有了医院的雪白窗帘,雪白墙壁,不知能不能听出另外的味道。
“首先,我要声明我没有后悔,没后悔到医院来,坐在你的床边,抱你,听到你清楚的呼吸。我知道那呼吸中有死亡的气息,那又怎么样,我清楚自已在干什么。所以,悠悠,如果我没命,你不要流一滴眼泪。
“我很喜欢你。这句话,我不死我不会让你听见。你是那么个女人,满世界走一遍,还是要回到原位才能找到你,我可以很容易想像你五年前的样子。对了,你和正熙是五年前相爱的吧,你不走,也拉着别人不让走,其实悠悠你真是很嚣张。
“我母亲一直给我一种根深蒂固的印象,女人是一种脆弱的动物,发生了事情,逃来逃去大不了逃到死亡里去,所以我很鄙视女人,可是你不一样,你也会逃,但是你一身的胄甲。当初你来公司,我本想用语言把你打出去了。我想过,这个丑女人大不了一怒之下跑到金正熙怀里哭,可是你不,你把我打过去的球狠狠地击了回来,你红着眼睛在心底说,韩太宇,走着瞧。你不知道吧,那个时候我有在心里在为你喝采。
“向你求婚是怎样的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真是很用心地在选那枚戒指,我走了好多条街,我想着就算目的不是结婚,但过程是神圣的,而且如果你答应我,这种神圣还将继续下去。终于我找到了,我一看就知道是它没错了,如果我将娶一个叫悠悠的女人,带的就应该是这种戒指。理由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当时真是那么想的。
“ok,你答应嫁给我。哈,老天,那个时候我真是快乐,原因很多。比如说,我可以放过金正熙了,一直打击一个不设防的家伙,累的只有我一个人,还有,我可以向我妈交待了,我结婚,有了家,不坏。还有,我一点也不讨厌你,虽然你皮肤很糟了,有豆豆。你的眼睛太大了,会暴起来。你的鼻子也有点歪。但是悠悠,你是第一个让我有兴趣看清楚的女人,真实象空气一样。最重要的是,你答应嫁给我,那么多人看着,你答应了,允我是你的丈夫,允我给你一个家,也给我自己一个家。从前,我想都不敢想。
“我带着你,一点点地走近我的家,那个时候我好象知道什么是幸福了,幸福就是,有一个懒女人,在电梯间不肯动手,要已经提了一大包东西的你去打开门;幸福就是,有一个懒女人,穿上婚纱,而她,就在你的怀里;幸福就是,有一个懒女人,她有亲人,你没有,那么她的亲人就将成为你的亲人;幸福就是,你可以和一个人谈你心底的话,谈什么是绝望,什么是希望;幸福就是,有一个懒女人,叫悠悠的女人,她需要光明,而你有,你可以给她光明。
“幸福就是~~~~,就是你发现~~~~你发现你喜欢这个~~~女人,就算她离开,~~~她丢掉了戒指~~~,悠悠,我喘不过~~~气了,还有,幸福就是~~~有一天~~~你可以回到她身边~~~~她象需要光明一样~~~~需要一个拥抱~~~~只有你一个人~~~你可以给她,~~~她因为你而重生,~~~不象报复~~~~这更快乐,我现在很快乐,~~~~我真的透不过气了~~~悠悠,我高兴,~~~~这么多话,~~~~你会听到~~~~”
“你活着,很好~~~,你找到我给你戒指~~~,和我放在一起就好~~~,我是个有家的人~~~有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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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我住进了传染病医院,与整个中国一起经历恐慌,并且无法遏制的绝望。经过诊断,我被确诊为感染了sars病毒,现在已成了它的傀儡。
    一张床,呼吸机,白色的世界和人,还有我那一分分*近的恐怖的未来。
    医生对我说,我如果坚持活过一个月,就可以生存。这里的医生表情很冷漠,我懂,生与死是无法用感情衡量的事。是人最大的无能为力。
    我躺在床上,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第一晚,我哭了,不是因为病的痛苦,是发现自己可能会就这样孤独地死去,我的亲人不知道,我的爱人也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我对床的女孩死去了。所有人疲倦地张着双眼,她的死,是又一场败仗,我突然发现,这里不是医院,是一个没有血腥的战场。第三天,一个四十多岁的医生也死去了,我看着医生护士们没有血色的脸,她们在医房外用力哭净眼泪,回到病房中,没有一个人再落泪。
    第五天,我开始滞息,生与死在我身内开始较量。

    晕晕沉沉,下意识地拼命呼吸,累啊。
    我想所有美好的事,想在外面,有一个很优秀的人在爱着我,他爱我要多过我爱他,为了他,我要撑下来,正熙,我要为你呼吸,这个理由可以让我更加努力,因为呼吸真的是一种很痛苦的事。
    出去后就结婚,他不愿意就用刀逼着他去。
    出去后我要大吃一场,我再也不省钱了。
    出去后我要回家,我要见我妈~~~~
    到后来,我满耳听到全是自己沉重的呼吸,重到好象下一刻就要停止。我后悔了,我应该让正熙在我身边,这样子我就可以没有遗憾地离去,我就可以偷懒了,我真的不想再呼吸了,太痛苦了。
    一双手握住了我的手,冰冰凉凉的,我张眼,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熙,是你吗,你来了吗?
    我颤抖着嘴唇想说话,想让他过来,可是我无法发出一丝声音,我声道好像被阻住了。他把头低下来,那么近地*近我,把耳朵放在我的嘴边,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他的鬓边的头发,我用力说:“抱抱我,正熙。”
    他听到了,然后,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让我感到了他的力量。
    知道了,正熙,我会努力。
    闭上眼睛,我继续努力呼吸。那双手,握着我的,集聚着他所有力量,所以我无论神志多么混乱,都感受到它的存在。所以,那三天,我最难挨的三天,我一次都没有晕迷过,做出了自己都不相信可以做到的事。
    那双手,是天使的翅膀。

    在一明媚的清晨,被卸下了呼吸机,看着这个久违了好久的世界,我再一次的流泪。而且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子爱它,爱它的空气,爱阳光,爱医生护士们的白衣,也爱我自己。
    正熙没有守在我的身边,他一定也很累了。我虚弱地走出病房,他应该在病区的一个角落吧,我要去找他。
    一步一步,我走遍了病区的每一个脚落,虽然累,可是我为自己能够不再只为了呼吸而存在很开心。
    一个声音突然在我的背后响起:“悠悠。”不用回头,不用细听,我知道是正熙,还是他先找到我,老天爷,你真的很不公平啊,就不能让我也追一下他?
    转回身,我笑着应他:“我在这儿。”可是,好奇怪啊,他那是什么表情?我们不是一起战胜病毒了吗?他为什么还是一脸的焦灼和愤怒。
    他奔过来,把我用力地抱在怀里,咬牙切齿地大叫:“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个死丫头,为什么?你要是真的死了怎么办?”
    我的心突的一跳,直觉告诉我,前几天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不是正熙。
    那双给我力量的手不是他的。
    他是谁?我要知道。

    医生望着我,满眼的怜悯。
    “家属们都很尽力,可是象他那样的是绝无仅有的。你要坚强,不要让他白白的去了。”
    他?去了?
    “他是谁?”
    医生瞪着我:“他不是你丈夫吗?他对我们是这样说的。”
    丈夫?我忽然想起握着我手的纤长的手指,不会吧,不会是他吧。
    “我们通知了你的工作单位,让他们注意预防,他就来了,告诉我们,他是你丈夫。”
    真的是他了。我双耳轰鸣:“他在哪里?”
    “你是该见他最后一面,你的生命是他给的。我们没有找到他的亲人,那么死亡证明书你来签吧。”
    头中轰地一声震响,我晕倒了。病毒打不倒我,打倒我的是一句话。那一刻我希望是时间和我开了一个玩笑,死去的人是我,不是那个有着天使一样俊美外表的男人。
    一个小时后,正熙背着我去看了韩太宇。当他白布后的俊美面孔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发现这是上帝开的最大的一次玩笑,如果不是我连抬一下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我想我没准会一头撞死在他的身前。
    我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撕嚎。

    躺在病床上,我听着他录给我的话:“你活着,很好~~~,你找到我给你戒指~~~,和我放在一起就好~~~,我是个有家的人~~~有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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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零三年的春天,花依旧开放,但是这是个不一样的季节。
    那个春天,人们在外出的时候带上了口罩,并且,心被恐怖占据。
    “我不会得到死亡之吻的,因为我是个坏人,老天向着坏人。”我对正熙说。
    “我也不会得到死亡之吻的,因为老天要留着我对付你这个坏人。”正熙说。我们相对大笑,象两个傻瓜。可是那一刻,我心中充满了恐惧,因为我觉得现在的我太幸福了,幸福得不真实,幸福得好象在透支着生命。
    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确的。
    记得那个早晨,空气中弥漫着枝条舒展的馨香,我带了三层口罩出门,走最宽敞的路,看着身旁人匆匆而又戒备的目光,投出我的同样匆匆又戒备的目光。
    就在这一个多小时的路途中,我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个死亡之吻击中了,也许是在那个踏上公车的瞬间,也许是在只坐了五层的电梯中,也许是在与路人的一个擦肩而过,它飞来了,袭击了我,潜伏着,让我无法逃脱。
    幸好那几天正熙在忙一个大项目,为口罩工厂做推销代理,忙得没空闲时间回家,否则我们的故事就会成为一场轰轰烈烈的生死恋了。
    我一直认为,只有我一个人被感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因为正熙的生命在我的心目中已超越过了我自己,我很高兴会有这种感觉。
   
    发烧,咳嗽。
    看着电视上的人死去。
    恐怖几乎让我绝望。
    唯一的念头,我不能让正熙为我伤心,我必须无声无息地离开。于是我决定尽快到医院去,如果真的不幸地感染了非典,就独自一个人听候命运的安排,即使死去。
    手机响了,是正熙:“喂,悠悠,我好不容易请了半个小时的假,回来看看你,快到门口接驾。”
    他已经回来了吗?我冲向门口,然后看到了他的脸出现在门窗玻璃上,微笑的一张脸。抬手,我立刻把门反锁了,快得心在抽痛。
    “你在干嘛,还不快开门?”
    “那个,正熙啊,门锁好象坏了,我打不开。”
    “你真是个白痴,居然能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走开点,我把门踹开。”
    “不要,你会把门弄坏,我已经打电话请了开锁师傅了。”
    他郁闷地瞪着我,脸在玻璃上的镜像清晰又迷离:“你这个笨蛋,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很好,让我多看看你。一瞬间,我想起很多事,想起大学的时候因为被甩到酒馆喝酒,迷迷糊糊地看到他窗玻璃外关心的脸,想起那个秀歌夜,我无奈地困在女寝的楼里,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无法挽回。
    今天,是一样的啊,我要用眼光送他离去。
    “正熙,你看我,看着我,把我当成许愿星,这样,十分钟也不会短暂。”
    他呵呵笑了:“你发什么梦,还想当星星,我不会给你梯子让你爬上天的。我走了。”说着他转身要走。
    “正熙,不是还有十分钟吗,你着什么急?”
    “是啊,可是总不能这样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地发呆吧,又不是牛郎和织女。”
    “你过来,让我好好地看一下你的脸。”
    他瞪着我:“我的脸还是那张迷倒众生的脸,没有变啊。”
    “你过来。”
    “我为什么要象个笨蛋一样把脸凑过去,我的脸又不是展品。”
    “金正熙!”我圆睁双目,“你真的不让我看你的脸吗?”
    他真的很吃我这一套,不再腻腻歪歪,探头过来,夸张地把脸贴到了玻璃上。真是张迷倒众生的脸啊,我把我的手掌放到他的脸上,用手指搜索他脸部的轮廓,然后,无法扼制地流泪。一块透明的玻璃,隔断了我和他的呼吸,让他变得很不真实。
    我离开后,你一定要好好地生活。
    用最快的速度忘记我,然后象猪一样生活。
    他看到了我的泪,眼光变得深沉:“你怎么了?”
    “正熙,想你,就是想你。”我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下,下一分钟,他就要走开,也许就是一场生离死别,让我想他,全心地想他,即使他就在我的面前,因为他即将离我而去。
    “你走开,我把门踹开。”他深深地看着我。
    我向他摇头:“不要,时间到了,你该走了。许愿星的十二分十二秒,你不要忘记,因为无论是中国还是韩国,或者其它的地方,那是我在的地方。”
    他盯了我好一会,终于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又要对他说再见。对不起正熙,总会有很多人很多事夹在我们之间,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想让我们这一段感情与众不同,甚至,成为不朽。
    那一刻我突然懂了,听海枯石烂的故事当然很美,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只能是一种心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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