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落叶

飞机把头转向白羊座，又转向天秤座，再转回来。它觉得自己的主人一定有什么企图，不过主人的喜好实在太复杂，不像自己只有两种--好吃的骨头和漂漂的狗MM，所以就没办法进一步判断了，何况天秤座身上暖暖的温度和好闻的气味让它越来越想睡觉，懒得再动脑筋

　　“飞机，过来。”白羊座招呼飞机见客人。
　　飞机摇着尾巴冲了过来，很贴主人心地围着帅哥的脚边打转。 白羊座满意地笑了起来，这条小狗平时可不是这么好相与的主，看到不顺眼的，就一阵乱吠，直等白羊座作势要打才会乖乖缄口。
　　人的鼻子总是比狗差很多，一阵淡淡的须后水的香味泌入白羊座鼻子里的时候，她才明白飞机为什么这么热心，这只狗是完全的“气味主义”，和白羊座的“外貌主义”异曲同工，遇见好闻的人就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真可爱的狗，”天秤座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哦，没关系的，其实只要很自然地聊天就好了，我需要从你这里获得灵感来作画，所以，通过聊天让我们彼此更了解就可以了，嗯，你所要做的，就是让我尽可能地多熟悉你，直到我独自画画时，一落笔就有你的神韵在。这可是很有境界的绘画方式哦，比一般呆呆地照着样子画高级多了。”即便以白羊座在某方面的神勇，说完这一段话也不由老脸微微发红，眼神却紧紧盯着天秤座。进了家门，上了贼船，你难道还能说跑就跑不成？
　　感觉到当天京都面馆里的火辣眼神再现，天秤座不由得借着抱起飞机的动作避一避风头，同时开始怀疑自己冒大不韪跑来当这个“模特”的决定是否明智。
　　飞机热烈地舔着天秤座手的时候，一问一答的游戏开场了。

风中落叶

“真巧啊，这段时间我拿着夹克在学校里乱跑，就是找不到你，那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没什么的。”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那天阳背上露出的光洁肌肤，林的脸又红了起来。“他脸上的红印子还没褪呢，要不要问他那个女孩的事？”阳心里想了很久，终究没能问出来。她的胆子，离白羊座还差一点点

　　“喜欢看什么片子呢？”
　　“文艺片或者爱情片，我很大众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只看高深的艺术片呢。《黑客帝国3》看过吗，很棒的片子呢。”
　　“这倒没看过。”
　　“其实在电影院看更好的，嗯，要么，下次……”白羊座看了看天秤座的表情，斟酌了许久，终于决定不要太激进，免得把天秤座吓跑了：“下次我买《黑客帝国3》的DVD，我们一边看一边聊吧。”
　　天秤座松了口气：“好啊。”
　　白羊座笑了，大大的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线。天秤座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得更好看，可惜天秤座没有笑，事实上，他今天笑的时候并不多。
　　“你……似乎不太高兴啊，有什么事吗？”白羊座终于还是发现了。
　　天秤座叹了口气：“我和我朋友吵架了。”
　　白羊座眨了眨眼睛：“是因为我吗？”
　　“她不想让我来你这里做模特，今天早上大吵了一架，连我盖的毛毯都被她从五楼扔了下去。”天秤座苦笑，有一点他还没说，要不是他阻止，愤怒的 水瓶座会把毯子点着火以后扔下去。
　　白羊座吓了一跳：“那那那你多哄哄她啊，要不你早点回去，买点她喜欢吃的，女孩子要哄的，哄哄就没事了。”掌嘴，真该掌嘴，白羊座一边说一边懊悔。

风中落叶

天秤座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白羊座会说出那些话。不过想起她说完的奇怪表情……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天秤座微笑着发动了汽车

　　“哗啦。”白羊座把头从水里抬起来，用力甩了甩，水珠四溅，几缕湿漉漉的头发还搭在前额。
　　“真是见鬼了，我干嘛要说那些？”白羊座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想起刚才天秤座在她的劝说下早早地回家哄水瓶座去了，可是原本，在白羊座的计划中，还包括了双人晚餐呢。
　　自己是个大嘴巴没错，但这次居然离谱大到了自己头上，说话怎么就这么不经过大脑。更让 白羊座想抽自己耳光的是，刚才明明已经知道不对，可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呼啦啦说了一大堆，直到天秤座应她之“请”离开。
　　热心热到了这个份上，还真是无话可说。
　　不过，垂头丧气可不是白羊座的一惯作风，一边拿起笔一边心里想着天秤座开始工作的时候，白羊座又开始兴奋起来。几笔下去，“林”的形象就跃然纸上，比昨天画的，又多了几分飘逸的神采风姿。
　　不管怎么样，今天有一个很好的开始。天秤座临走前微微有些惊讶的眼神，让白羊座确信，自己好歹给对方留下了好印象。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里，白羊座却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因为她找不到天秤座了，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白羊座整天心烦意乱，草稿画了无数，却连一张让自己满意的正稿都没有。她只有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个星期五的下午，那一天，是她和天秤座约定的第二次见面时间。
　　希望，他是个守信的人。

风中落叶

天秤座和水瓶座静静地走在云栖石径，微雨，人格外地少。虽然不远的灵隐寺也是一样的空灵，但朝香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很久没有这样了。”水瓶座说。天秤座微微点头，他停下来，倾听溪水音乐般的流淌着。尽管水瓶座常常吵得很，但这种时候，她很明白该怎么做

　　昨天晚上，直到十点的时候，天秤座的手机还是关机。白羊座趴在窗口向下看，一颗心却一点一点沉下去。
　　已经两点了，街道上熙熙攘攘，却看不见等待的人。
　　这么快吗，这一段邂逅就要结束了吗？ 白羊座的眼眶里已经有水珠在打转了。
　　“叮咚。”
　　来不及作任何的猜测，白羊座就冲到了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了三秒钟，就“哇”地叫了起来。
　　怎么会，刚才自己明明看着门口的，居然没看到他走进来。大概是看得时间太久了，眼睛都花了。
　　白羊座连忙开门，却发现眼睛里已经有东西流淌出来，连忙用手擦干，整理了一下心情，这才把门打开。
　　“怎么了，眼眶有点红，该不会是以为我不来了，所以就哭鼻子了吧。”天秤座很舒适地坐在沙发上，一边逗弄着跳到身上的飞机，一边说。
　　“去你的。”白羊座心慌意乱，一时间竟找不出有力的词句还击过去。看样子，今天天秤座的心情比上一次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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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在一个破破的琴房里，天秤座弹奏着曲子，或许手法还有些生疏，水瓶座在旁边痴痴地坐着，微笑着。从窗户里透进的阳光，渐渐地淡成绯红色。这样的时光，没有人能从记忆里抹去

　　“前两天和水瓶座到杭州去了，想清静一下，所以就把手机关了，直到昨天晚上才回来，你打了好几次吧，真不好意思。”还没等白羊座问，天秤座就把前两天的状况解释了一遍。
　　白羊座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你们……合好了吗？”
　　“是啊，其实她三天两头要吵的，只是这次吵得凶一点而已。就像你说的一样，哄哄就没事了，这次哄到了杭州去，呵呵。我们就住在灵隐旁边，山清水秀，晚上清静极了，日子过得像神仙一样。”
　　“你……对她很好啊，她都那么凶。”白羊座说得很小声，现在再挑拨离间，不知能有多少效果。白羊座的嘴唇抿得紧紧得，天秤座就在她面前说另一个女人的好，虽然自己现在其实一点说三道四的资格都没有，但却完全阻止不了心里狂涌而来的酸涩。
　　天秤座看着白羊座的表情，他觉得应该多告诉面前这个女孩自己和 水瓶座的事。
　　所以，这一次，他们没有像上次约好的那样，看特技效果超好的《黑客帝国3》，而是由天秤座慢慢地说着他和水瓶座的故事，说他是怎样因为离异并且分赴国外的父母而颓丧，又是怎样在水瓶座的陪伴下走过那段不堪回首的情绪低落期，重新开始弹琴。
　　天秤座的脸上荡漾着神采，白羊座看得出，他和那个脾气爆躁又超爱面子的女人，有着数不清的幸福时光，所以，她的心不断地往下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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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阳都是寝室里起得最晚的一个，因为她从梦中醒来，总是痴痴回味着，不愿早早回到现实中。阳决定行动了，她要试一试，那个为了一件夹克就打林耳光的恶女人，有什么资格和林在一起

　　阳把夹克还给林之后，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他。因为那一天林很伤心，心情很坏，没什么精神和阳说话，当然更没有留下联系方式。阳很想再和林见面，所以，很多天晚上，她都看到了林，在梦里。林就坐在河边，淡淡地笑着，望着阳，可是阳却觉得他是在看自己身后的某个人，好象自己不存在一样，林的目光穿透了她的身体，聚焦在身后的某处。醒来的时候，阳知道自己恋爱了，但她也知道，林现在正喜欢着的，是另一个女人。
　　画完这一段，白羊座撕下一大叠卷纸，擦干眼泪和鼻涕，团成一团扔进纸篓。她知道，自己和天秤座之间，怕是只能在故事里继续了。
　　下午听完天秤座和 水瓶座的故事，白羊座就把一切都交待了。从刚看见天秤座时“咚咚咚”的心跳到让天秤座当最高境界模特背后的险恶用心。天秤座只是笑着，因为他早已知道。
　　“算了，就和你做朋友算了，不过，得是很好很好的朋友那种哦！”
　　“好的，一年份的黑松露就饶了你，就当是帮朋友。”天秤座显得很愉快。
　　是愉快，那种幸福的神情，白羊座只在他谈到水瓶座的时候，才看得见。
　　“只好退出了。”白羊座笑着对天秤座说。可是她的心里一直痛到了现在，而且不知还要痛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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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明年春节的时候，该到你家过年了吧。”水瓶座说。“啊。”天秤座正准备去洗澡，在进浴室前应了一声，他知道水瓶座是什么意思，只是对这件事他还没完全想好

　　横穿过大半个城市，从杂志社回到家，白羊座的脸上被糟糕的空气蒙上一层淡淡的灰。
　　从前，刊有自己作品的杂志出版的时候，白羊座一点都不着急，安安心心地等着杂志社把杂志寄给她，拿到手的时候，看别人的漫画倒很上心，翻到自己那里，眼睛一溜就过去了。可是这一次不同，这期的《天下动漫》上，有第一期的《梧桐馆的爱情》。编辑说了，要是读者反应好，下一期继续，否则就枪毙换新作品。白羊座可不想自己精心泡制的虚幻世界也和现实一样失败。
　　从杂志社到家，要换两辆公交车。站在车上的时候， 白羊座把那十页《梧桐馆的爱情》翻来覆去地看，而且故意把杂志摆在旁边的人很容易可以看到的角度。她发现有许多人的眼睛都飘了过来，她美滋滋地一页一页翻，好让这些免费观众可以在下车前把这期故事看完。
　　刚倒在舒服的沙发上没多久，白羊座又忽然跳起来，飞快地拨通了天秤座的电话。不是手机，是家里的电话，变成朋友以后，天秤座很爽快地把家里电话告诉了白羊座。
　　“感谢我吧，你就要变成千万无知少女的偶象了。”白羊座已经想好和天秤座说的第一句话。
　　可是……
　　“请问找哪位？”
　　见鬼，居然是 水瓶座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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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初中的时候有个男同学抢了白羊座的自来水笔不还，白羊座当场抓起铅笔盒就砸得他鼻子冒血，自那以后就再没哪个同学敢欺负这个看似可爱的女生。如果水瓶座就在面前的话，下场一定比那个男生更惨，可惜……现在被吓到的只有飞机

　　“哦，你就是那个画漫画的吧。”出于女人的直觉，水瓶座立刻就猜出了白羊座的身份。
　　白羊座胸口一堵，对方的语气让她很不愉快。
　　“啊……”白羊座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让 水瓶座用话堵了回去。
　　“找天秤座吧，可是，他在洗澡呢。”水瓶座把“呢”字拖得老长，白羊座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忘了告诉你，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白羊座一辈子没被人这样欺侮过，手里的杂志快被捏烂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结婚的时候大概要摆四十桌吧，要请的朋友实在太多，所以有些人只好不请了，你……”
　　“我不会来的。”
　　“那我就和天秤座说你不来了，还有啊，最近我们都在忙结婚的事，可能没什么空，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别打过来了。”
　　“哐！”白羊座狠狠挂上电话，心里郁闷得要死，顺手就把电话机砸在地上。飞机呜咽了一声，远远逃开。
　　死女人！死女人！死女人！死女人！！！
　　天秤座和她，怎么可能会幸福嘛！

风中落叶

天秤座自己也没想到会发这么大的火，可是怒气从胸口直冲上来，挡也挡不住。水瓶座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天秤座忽然念头一闪，水瓶座是个相当敏感的人，难道她已经从白羊座那里感到威胁了

　　“你在和谁说话？”天秤座从浴室里走出来。
　　“哦……没什么，打错了。”水瓶座笑着说。
　　“可是，我怎么好像听见你在说结婚什么的。”天秤座疑惑地走近。
　　水瓶座呆了呆，她没想到天秤座的耳朵这么尖。这下子有点糟糕，还不如刚才就老实坦白，不就是那个 漫画家的电话嘛，有什么可避讳的，真是失策，但是现在该怎么说？
　　还没等水瓶座想清楚要如何圆谎，天秤座已经看到了电话机上的来电显示。水瓶座很少看见天秤座的脸沉下来，现在她看见了。
　　“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水瓶座撇了撇嘴：“我说我们快结婚了，叫她别再打过来。”
　　“你怎么能对我的朋友这样说话？”天秤座的声音罕见地响了起来。
　　水瓶座没想到一直顺着她的天秤座忽然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女人给她脸色看，眉毛顿时竖了起来：“我怎么说话了，难道你不打算结婚了，那你把我当什么，这个女人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我可没那么笨！”
　　“不管我们结不结婚，以后你都不能再这样对我的朋友，这是两码事。”天秤座沉着脸，拿起电话往白羊座家里拨，但始终是忙音，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等天秤座失望地放下电话时，“砰”的一声大响，水瓶座已经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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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半了，校门已经关了。阳和林还在学校旁边那条种满了梧桐树的小道上走着，这样的寂静里，林也平静下来，他开始听阳讲她自己的故事，这个才见了几面的女孩，让林感到温暖而亲近

　　阳从来都没觉得，原来大学的校园这么大，大到整整三个多月，她都没有再遇见林。阳现在非常非常穷，因为她隔三差五就到梧桐馆吃饭喝茶，当她看着对面的空坐位发呆时，觉得自己正无可救药地迷恋着一个幻影。所以当有一天，她看到一个身影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呆呆地看着窗外时，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才能确定这不是她眼花产生的错觉。
　　处于失恋痛苦的林显得失魂落魄，对阳这个还很陌生的听众，失控地倾述着。“她离开我了，离开我了。”林流着眼泪。阳默默地听着，对心仪男孩的失态略有些手足无措，但心底里，希望却难以抑止地跳跃起来。白马王子大拯救，阳渐渐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打着心理重建的旗号，处于不设防状态的林实在是太容易入侵了。
　　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但 白羊座还是睁着爬满红丝的大眼睛画着画着。现实里的一切可能，已经随着被她从手机里删去的电话号码化为乌有，从现在起，她不要任何与天秤座有关的东西，除了《梧桐馆的爱情》。一段已经结束了，那么另一段就要开始，在这一段里留下的种种遗憾，只有在另一段里去弥补。
　　一定要做到完美，一定。白羊座睁着通红的眼睛，继续沙沙地画着。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