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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杜府的当家家主杜琯亭携大夫人姜素心一行回到了杜府。他们每年都有一半时间是待在太粱国的皇城——紫都,照拂那儿的生意兼与达官贵人保持密切的往来,直到入秋后才会回沧浪府,安排府里下一年的所有事务。
??按照惯例,府内的大小家眷在这一天都必须齐集主园翰修园给老爷夫人请安,然后再摆宴洗尘,合家吃顿团圆饭,联络一下彼此的感情,汇报一年里各自的收获及经历。
??而下人们则从十天前就开始清理打扫各自的园子,今天我同另几个莳花丫头更是一大清早便被拖起来,整理连半根杂草都不剩的花圃,之后还得每隔半个时辰扫一趟路面,以确保不让一片枯叶、一颗灰尘落入吴嬷嬷眼里。吴嬷嬷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随侍在夫人身边,也是整个杜府的内务总管,更重要的是——她有洁癖。
??“天哪!难道说从今往后我们每日都得这么干活?那岂不是要过劳死?”我敲了敲酸痛的背,直起弯了大半天的腰,忍不住嘀咕道。
??“姻儿姐,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吴嬷嬷平日里不去别的园子的,只今天来检查一次,往后仍是该干什么依旧干什么。”梨香微笑着替我解了惑。
??“还好,还好,差点吓死我,要是每天来这么一出,谁受得了啊?”
??“呵呵……姻儿姐还用担心什么呀?大少爷、二少爷都会护着姐姐的。”梨香暧昧地压低声音,“上次还是二少爷把姻儿姐亲自抱回院子里的呢,我可从未见过二少爷那么小心翼翼的模样。”
??“上次?什么上次啊?”我惊愕道。
??“就是姻儿姐昏倒的那次嘛,二少爷可是独自将姐姐由舒华园一路抱回微翠园的呢!”
??哈啊?我头皮一阵发麻,他这么做岂不等于宣告全府上下,我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吗?那其他人又会怎么看待我跟杜若玄呢?认为我是大小通吃,一脚踏两船?
??算了,反正勾引一个是勾引,勾引两个还是勾引,我的名声早八百年前就给败坏殆尽了……
??“那两个丫头,不干活在聊些什么?是谁负责这里的?”一道生硬刻板的嗓音幽灵般冒了出来,吓死人不偿命呐!
??我回头一看,是个身穿湖蓝色半臂绣襦,浅绿色及地长裙的英美女子,大约三十多岁年纪,梳着齐整的平髻,只于后脑簪了支翡翠珠珞,现下正端了满脸的严谨望向我们。
??这位应该就是吴嬷嬷了,我很轻易地便瞧出她与容嬷嬷具有相同品性:凡事爱讲“规矩”。
??“奴婢见过吴嬷嬷!”先下手为强,绝不能叫她挑出刺来。梨香吓得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跟着施礼。
??吴嬷嬷点点头,看向我道:“不好好干活,尽会偷懒,主子都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我“惭愧”地垂目低首,“奴婢知道错了,主子们平日里一向言传身教,告诉我们要辛勤工作,专心做活,不得好逸恶劳,偷懒怠工,是奴婢一时贪玩,忘记了,请吴嬷嬷责罚!”
??“你这丫头口齿倒是伶俐,叫什么名字?”吴嬷嬷神色略缓。
??“奴婢时姻。”
??“嗯……既然知道错了,就罚你二人留下来,将其余的活儿干完后才准离开,明白了吗?”
??“是,奴婢领罚!”我与梨香乖乖地应道。
??待吴嬷嬷离得远了,我冲梨香吐吐舌头,长出口气,“好险,差点给明正典刑了!”
??梨香不敢再多话,埋头认认真真干起活来,我却依旧懒洋洋蹲着,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继续“摧残”两株绿叶所剩无几的黄金盏。
??“姻儿姐,姻儿姐……”忽然由园外跑进来一道娇俏的人影,左顾右盼,四处张望。
??“镜儿,这么急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自打上回帮忙解决了她姐姐的那桩命案后,这丫头对我的态度明显改善许多,私下里也常来微翠园找我聊天。
??“是……那个……快跟我来,容小姐找你!”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看来真有急事。
??我随她一溜小跑赶去慕秋园,路上总算弄清楚了,原来年华突然晕倒,仍是上次发病时的症状,呼吸脉搏均无。江大夫诊过后束手无策,提出要找我问问看,因为我们俩的状况差不多,病由也一定存在着某种共通点,只是尚未被发觉而已。
??赶至闻语轩的侧厢,我见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年华,他的样子真是同死去无异了,面色灰白地怖人。容秋墨则守在床边哭得花容惨淡,拼命攥紧年华的手不放,谁都劝不开。
??心里沉甸甸的,我上回大概也是这副鬼样子吧,难怪把杜若玄、杜若微紧张得半死,可叹容秋墨当时还那么镇静,现如今惊惶成这样,果真是关心则乱啊!
??江大夫问了我一大堆琐碎的问题,仍然分析不出结果,其间杜若玄来看过年华一趟,容秋墨却似对外界一无所觉,只盯住年华紧闭的双眼。杜若玄见状叹了口气,望向我的眼神专注而欣慰,我知道他在对我说:幸亏那时你醒过来了。
??报以深情款款的微笑,在他低头迅速迈步离开时,我还是细心地发现,他唇畔轻系的一抹温柔。
??“你……你怎么样了?江大夫,江大夫……他醒过来了!”容秋墨蓦然低呼,声音沙哑而又充斥着难言的欣喜。
??我扑到床边,年华冷静的眼神看得我心凉了半截,他用断断续续的话示意我留下来,而后驱散其他所有的人,连容秋墨也不例外,于是我剩下的半截心也凉了……
??“时姻,这次发病……我可以肯定……是与我们穿越时空有关!”
??我默不做声,双手绞得死紧。
??“我既不是受伤……又没有病根,刚才却莫名其妙地晕厥……并且,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这在医学上……毫无科学依据,所以我判定……那是穿越的后遗症。”
??我猛地抬头,抓住他衣袖,急切地问:“有办法治愈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们……我们会怎么样?”
??年华摇摇头,无奈道:“以我现有的知识,没办法解决这类问题……长此以往,恐怕我们发作的间隔会越来越短,直至……永远再不醒来……”
??我颓然坐倒,这种宛如凌迟一般面对死亡的方式,绝对比直接枪毙你要来得酷烈、残忍无数倍!
??“真的没有其它方法了吗?我不信!”
??“时姻……或许,或许找到这个还有一线希望……”年华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条链子,下面坠着同我一模一样的晶匙。
??“什么意思?”我也摸出了自己那块。
??“上头的宝石……我在穿越时曾见它发出过很奇异的射线,之后一抵达这个世界,它便完全碎裂了……我一直在想,这或许是某种能量结晶,具有稳固磁场,突破时间、空间限制的作用,我们会失去意识,也可能因为人体磁场在穿越时受到了干扰……而如果能重新找到并镶嵌一块新的,或许……”
??“或许我们还有机会活下去,是吧?”我立即精神大振,渴切地望向年华。
??年华虚弱地点了点头,我握住他的手,坚定地道:“就算要翻遍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我也会把那块石头给挖出来的!”
??
??晚上回到住处,我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床,浑身无力,连月无双悄悄坐到我身旁都没能惊动我。
??“小姻,怎么啦?不舒服吗?”绵绵软软的声音。
??“不是……双双,你怕死吗?”我木木地问。
??“什么?小姻,你究竟怎么了?”月无双紧张地上上下下打量起我。
??“不是我啦,是年华他突然病了。”我不想月无双担心,故意隐去自己不提。
??“傻丫头,吓了我一大跳!试问谁人不怕死啊?我当然也不例外啦!”月无双温和地笑道。
??“说的也是,呵呵……对了,我想拜托你帮我找一下,看看哪儿有这种宝石。”我将晶匙拿出来递给月无双过目。
??“嗯……对宝石最清楚的莫过于宝源货行了,他们拥有太粱及寒照国一半以上的矿场,盛产各类金玉珠宝及兵器燃料,更网罗了大批的宝石鉴定师,因而问他们应该会有点眉目的……我去打听了再告诉你详情吧!”若有所思的神情,很奇怪呀,他怎么对宝源货行那么熟悉?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觉着这个宝源货行听来好耳熟的,到底在哪儿听说的呢?将晶匙留在月无双那儿后,我便独自呆坐在床沿,苦苦思索了良久。
??“宝源……宝源,令牌……对了,是令牌!”灵光一闪,我急忙翻起荷包,从里面找出了一块檀木小令牌。
??“还有一个人……我记得,他好像是叫……韩子苑!”
??尘封的记忆刹那间浮上心头,如拨云见日,水落石出,一切清晰地仿佛就在眼前。而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命运之手已悄悄揭开了我与那两人情怨纠葛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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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源货行?哇,有没有搞错,这种地方也叫货行啊?”
??我愕然望向面前那如同水墨画卷般铺展一地的场景:竹林精舍,流泉飞瀑,繁花似锦,雀鸟畅鸣,一派世外桃源,悠闲自得的情境,横竖都看不出是家商行嘛!
??“时姐姐第一次来,吃惊是必然的,据说因为宝源货行的当家是位儒雅的居士,喜爱山水,故而将货行的所有分店都建在了依山傍水,风景怡人之处;也有人传言,说是由于宝源货行请高人指点过,分店选址全是灵山宝地,这才使得货行的买卖越做越大的。”安宓此行主要是充当我的向导兼解说员。
??“啧啧啧,我说是他们大老板太懂得享受了,无论到自家哪间铺子,都不亚于度假疗养,真正是工作生活两不误,高,实在是高呐!”不晓得韩子苑同宝源货行的当家是什么关系?假如我用令牌要求换个分店店长之类的,会不会更划算呢?
??“时姐姐,时姐姐!我们到啦!”安宓轻摇了下我,将我从臆境中拉回现实。
??“二位小姐,想看看什么货呢?我们今天刚进了一批千湖国水寨的银器,还有新制的几款翠玉发簪、珍珠步摇,俱是上乘佳品……”无论店铺的外观再怎么变,迎客小二的口才都是千篇一律的伶俐。
??“不用了小二哥,我是来找掌柜的,还请通报一声!”我打断了店小二滔滔不绝的介绍,取出檀木令牌,上头刻的火焰,形象极度夸张,怎么看怎么像明教的圣火令。
??青衣的小二见到令牌大吃一惊,吩咐其他人替他的班后,立即将我们领进后堂,甚至还奉上茶水、糕点,道了声“请稍候”,方才匆匆忙忙地去叫掌柜。
??我边呷着茶,边顺便打量起竹屋内的布置。清爽、质朴,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又处处透了股淡泊儒雅的气韵,不似商铺,倒更像是小隐于林的闲逸雅士之居。
??“二位姑娘久等了,在下宝源沧浪分号浥尘居的掌柜虞谦之!”一位中年文士温和地朝我跟安宓拱手笑道。别说,他的样子还真符合我的猜想:斯文有礼,恭谨温文。
??“小女子时姻,见过虞掌柜!”我盈盈一笑,同安宓一起侧身回了个礼。
??他将我让至上座后,寒暄几句,便道:“想必时姑娘便是公子爷口中的救命恩人了。公子爷离开前已吩咐所有分店,但凡姑娘有命,必当尽全力相助。”
??“公子爷?指的是韩子苑吗?他是宝源货行的老板?”我对他的来历那是相当~的好奇。
??“呵呵,告诉姑娘亦无妨,韩公子确是我们宝源的当家!”虞谦之微笑着回道。
??“难怪他一派贵公子的风范,原来是有钱的阔少啊!”我笑得愈发甜美,多个朋友多条道,何况是多个富甲一方的朋友呢!
??“咳……时姑娘,你还未说明此番来店的目的……”虞谦之对我的财迷心窍状,估计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我赶紧收回即将流出口的哈喇子,定定神道:“我想请宝源货行帮我找一种宝石……”
??说罢我由怀里取出晶匙,不过这块是跟年华借的,我的已经交给月无双了。
??“咦?这是……这看起来有点像寒照国的圣石金曜啊!”虞谦之诧异道。
??“圣石,金曜?那就是说,寒照国有这种石头咯?”打从心底涌起的激动,瞬间点亮了我的双眸。
??“时姑娘先别急,是不是金曜还需进一步确认,不如姑娘先将宝石留下,待我送至总行鉴定后,再交还给姑娘,最快半个月便会有消息回来的。”
??“也好,那劳烦虞掌柜了!”
??起身离开浥尘居后,提了两天的心这才落回原处。虽然即便是找到宝石,也未必能够挽救我们,但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转角总会有新希望……
??
??傍晚,慕秋园内。
??我正跟年华汇报宝源货行的情况,一个从没见过的小丫头突然跑来说大夫人传我。蓦地,一种令我深恶痛绝的不祥预感又漫天袭来,神啊!莫非当真是天将降大任于吾乎?
??我一面哀叹一面随那名丫头到了翰修园。虽然路上我想方设法地企图从她嘴里套出点有用的情报,奈何她口风甚紧,直至进了诚和堂她依旧半字未吐,反而累得我口干舌燥,嘴皮子发麻。
??“算你狠!”我暗自嘟囔着迈进大堂。
??等待我的不仅有大夫人,竟连杜若玄、杜若微两兄弟都在,这算是什么阵仗?三堂会审啊?
??“奴婢时姻给大夫人请安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依次见过礼后,乖乖地扮小媳妇状,眼观鼻,鼻观心。
??“你走近些,让我瞧瞧!”温和中透出威严的女声。
??“是!”我上前几步,停下,眼角顺势偷瞄了她一眼。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也只有如许雍容典雅的美人,才能生下那两个玉树临风、俊逸不凡的宝贝儿子吧……
??“姻儿,姻儿!”蚊呐般的声音在我耳畔嗡嗡响起,似乎是杜若微的超声波骚扰。
??“什么?”一惊而醒,我方才居然看美人看得太出神,就那么直愣愣地盯住了大夫人。
??“奴婢真是失礼,因为从未见过像大夫人这么气质高雅,华贵殊丽的美人,只觉得心神俱震,一时竟瞧呆了,求大夫人宽恕!”不管旁人怎么想,反正我说这话的时候,舌头一滚,便流畅如水地冒出来了。
??杜若玄、杜若微的脸色明显不太自然,憋笑憋得太辛苦,小心会得内伤啊!
??“你这丫头嘴倒是真甜,人也够伶俐的,难怪主子们喜欢!”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分毫喜怒,倒是与杜若玄平时的腔调如出一辙。
??“是主子们宽宏大量,不与奴婢计较。”
??“你知道就好……我杜府家规虽不甚严,但哪些事情可为,哪些事情不可为,你还须牢牢记着才是。”语带双关啊!
??“奴婢谨记大夫人教诲!”不就是让我别勾引她儿子嘛,恐怕有点知易行难啊……
??“嗯……今天叫你来,是要知会你一声,从明天起你便搬进翰修园,随侍于我身边吧。”
??啥米……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刹那间如有万马呼啸着从我脑袋里奔腾而过,饶是我自负智计百出,这回也只有张嘴结舌,干瞪眼的份了。
??杜若玄,求助地望向他,他给我装没看到;杜若微,求助地望向他,他给我闭目养神!哼,全是些没义气的家伙!
??我张嘴便欲砌词推却,待望见大夫人凌厉的眼神后,话又给生生吞了回去。
??忿忿然在心里圈圈叉叉,口中只好认命地回道:“是,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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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诚和堂后,我故意拖沓了步子磨蹭,不一会儿,果然见到他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我瞟了瞟他们,示意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聊聊”。
??会意,点头,接着便跟特务碰面似的,我们仨在漱心斋汇合了。
??“说,为什么不替我想个理由拒绝?”横眉怒目。
??“姻儿,娘的意思很坚决,又摆明了是升你做贴身侍女,我们又能怎么说呢?”杜若微耷拉着脑袋,“往后便不能随时去找你了,你以为我愿意啊?”
??“那你不能说我这个丫头太懒,恐怕服侍不好她,仍需再管教个一两年吗?”
??“你是想讨罚啊?”
??“我……怎么这样,难道真的已成定局了?”我泄气地趴在桌上,心里随即想到,今后想要悄悄地和杜若玄幽会,恐怕是难上加难了。而且万一在那边没有单间宿舍的话,跟小双双的夜约岂不也泡汤啦?
??越想越郁闷,我垮着张脸,哭死的心都有了!
??“姻儿,别担心,我会打点妥当的……更何况娘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可怕,她调你去她身边,或许只为多了解了解你。”杜若玄幽深的眸子闪烁着温柔的光泽,渐渐抚平了我的焦躁。
??我知道大夫人肯定是听到些什么,这才要把我留在她身边,以便随时观察我的。但这种感觉极其糟糕,就好像我是一件待沽的商品,处处需要接受评定似的,真的很不爽!
??“唉……”无精打采。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这个送给你,权当是庆贺你擢升的礼物!”杜若微由书桌下抽出一只锦盒,赔笑着递给我道。
??当贴身丫鬟伺候人还算是升迁,我怎么就那么背呢?其他穿越同仁一个个呼风唤雨,权势蔽天的,至不济也是富可敌国,随扈成群,摊到我身上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我苦笑着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头是枚白玉花簪,雕成整枝梅花的样子,雅洁细腻,触手生温,淡淡的光华似水流转,如一汪清泉。是件价值不菲的珍品呵……
??“谢啦!”我并不推辞,收好后还加上句,“货既出柜,概不退还,别妄想再要回去了哦!”
??杜若微与杜若玄相顾摇头,哭笑不得,他们那意思是不是说:我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贪酒、贪财又贪色的丫头呢?冤孽啊!
??我视若无睹地伸出另一手掌,“玄,你的呢?”
??“唉,你想要什么,尽管上我那儿随意取用便是……”
??收到礼物的我心情已然好转,闻言立马截口道:“不,我现在就要!没有的话……你便给我讲个笑话,否则……”
??杜若玄被盯得头皮发麻,估计再让我瞪下去晚上都会做噩梦,只得妥协道:“我先声明,不好笑可别赖我。”
??“没问题,我对你有信心!”
??“这是掬安小时侯的事情,有一次他因为贪玩误了课时,先生就问他为什么迟到?掬安回答:因为小白难产,所以我一直担心地守着它。先生说:没想到你这孩子那么有孝心,小白一定是你的姐妹吧?掬安摇头。先生问:那她是你们家下人?掬安再摇头。先生奇怪了:难道她是你府外的朋友?掬安回答:它是我三哥院子里养的鹦鹉。结果……那个先生气得差点没背过去。”
??“……讲完了?”
??“不好笑吗?”
??“呵呵,还行……”我勉强扯扯嘴角,而后与杜若微对视一眼,得出结论:他说的笑话真的很冷……
??
??翌夜,星辰黯淡,愁云横锁……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抽噎,跺脚。
??“小姻!”细细绵绵的嗓音轻唤。
??“为什么?为什么嘛?”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啊……乖,最多半年,半年后我就回来了!”白皙的手掌轻柔地抚弄着我披散的长发。
??“别走嘛……呜……”
??“我保证,我保证……春天一到我就回来……”声音已柔得能掐出水来。
??“双双……”泫泪盈盈。
??半个时辰前,月无双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晶匙上的宝石有着落了,它的确与寒照国的圣石金曜一模一样,只不过要购买必须得本人亲自出面,获得国王首肯才行,因为那毕竟属于宗教用品,又极度稀有,即使是皇室成员亦不可多得,所以不能随意传播。
??坏消息则是:月无双要离开沧浪府一段时间,去会几个朋友,办几件私事,暂时见不到面了。
??我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没有理由乱发脾气,不让他走,可或许是连日来受到的打击跟压力太大,已介于临界点上,再受不了一丁点的刺激,故而乍闻此事,我克制不住地哭闹了起来,惹得月无双满脸无措,歉疚不已。
??“小姻,对不起……”绝美的容颜清愁缭绕。
??“……”低头吸吸鼻子。
??“对不起……”
??“不,其实是我不好……”我扑进月无双怀里,把他暗若幽夜的黑袍蹭成一团,“……我不该发脾气的。”
??“小姻……”
??“我只是舍不得你嘛,双双……”抬头勉强挤出个微笑。
??“我也舍不得你啊!我不在,晚上就没人帮你拉被子了,这可怎么办呀……”
??“双双!我什么时候踢过被子……不是,我是说,你居然敢糗我!”脸“刷”地一下红了,他干嘛无缘无故提这事儿!
??“呵呵……小姻,我的小姻……”
??月无双紧紧拥住了我,玉兰花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我忽然模糊地感觉,有种幸福的味道在无声地蔓延。
??“要早一点回来啊!”
??“嗯……我会的!”
??眯起眼睛,任自己在他怀里埋得更深……
??
??两日后。
??我正式搬进翰修园,成了大夫人的第四位贴身侍女,专职替她打理杂务。而她原先的两个丫鬟碧螺、红鸳对我的态度一直阴阳怪气,爱理不理的。吴嬷嬷则整天挑我的刺,处处用规矩约束我,比如现在:
??“姻儿,你过来看看,这就是你擦的窗台?”
??“奴婢再擦一遍!”
??“姻儿,快把水桶里的水换一换!”
??“是,奴婢这就去!”
??“姻儿,别笨手笨脚的,花瓶要小心轻放!”
??“奴婢明白!”
??呼……
??我累得蹲在墙角,心里早将吴嬷嬷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哟!少爷们跟前的大红人怎么这么粗鲁啊?”碧螺慢悠悠地踱到我面前。
??“听说是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能懂什么规矩呀!”红鸳嗤笑道。
??“也是,只会勾引男人哪有功夫学规矩啊!”
??“碧螺姐姐说话可得小心些,没准她一转身就向哪位少爷告状了呢!”
??“哼,我怕她?”碧螺撇撇嘴。
??我懒得同她们耍嘴皮子,只冷眼瞧着,倒觉得像是在看某本韩剧:美丽善良的女主角默默忍受着阴险恶毒的女反角们无尽的嘲讽,楚楚可怜地缩在一边等待她的王子出现,然后羡煞旁人地被强行带走,飞上枝头,由麻雀变凤凰……
??“扑哧”一声,我不禁被自己脑子里想象的画面逗乐了。
??“你敢嘲笑我们?”碧螺、红鸳气得俏脸陡变。
??“不是……我不是笑你们啦!”
??“死丫头,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碧螺抬手扬起一掌,我正犹豫着是挡下来好呢?还是连挡带还,回她一掌好呢?有人已先一步替我免去了烦恼……
??“碧螺!你在做什么?”冰冷的男声透出森森阴寒。
??“三少爷……”红鸳一惊之下慌忙跪倒。
??我好奇地张大双眼,是杜怀清?他怎么会来帮我解围的?总感觉他对我有敌意,所以平时我从不主动招惹他。
??“我……我是……”碧螺垂下头,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三少爷,碧螺姐姐同奴婢闹着玩呢,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儿……”卖她个面子,省得今后再找我茬。
??红鸳侧眸瞥了我一眼,又淡淡地看向碧螺。
??碧螺咬唇不语,似是没听到我说的话。
??“只怕是没人承你的情!”杜怀清冷笑着瞪向我,而后望住碧螺,“大夫人最憎恶家奴之间心存私忿,滥用私刑,这次念你初犯,我不予追究,今后如若再犯,绝不轻饶!”
??“是,三少爷!”
??杜怀清拂袖而去,森寒的压迫感随之消弭,若非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竟如此可怕。如果说杜若玄的威势是叫人不得不心弦震颤的王者,那他就是使人心怀恐惧的修罗了!
??奇怪的是,那么阴沉的一个人,同我又没什么交集,居然会帮我?要说对我有意思这样的鬼话我是不信的,因为我感觉得出来,他志不在我,而是另有目的。
??碧螺、红鸳余怒未消,却不敢再动我,两人携伴离开,剩下我独自一人愁眉苦脸,呜呼哀哉,继续苦叹同“穿”不同命的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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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暖阳融融,闲来坐看红叶飘飞零,落花逐水流,本是件唯美、雅致的事情,可加上那三人……
??我郁闷地盯着团团围坐在身侧的杜若玄、杜若微还有年华,不禁摇头苦笑,你们三大帅哥那么明目张胆地“众星拱月”,是要将我推至园内所有女性的公敌啊!还嫌我不够衰的吗?
??“我特地来跟你道别,你就这样板着张脸送我啊?”年华一身劲装,倍显英姿勃勃,他到杜府的两个多月里,粉丝群已直追另两位少爷,他自己却一无所觉,迟钝地惊人。
??由于容秋墨说在杜家叨扰太久,差不多该回南川了,因此今天去跟大夫人辞行,年华也就顺便过来同我道个别,刚巧碰上请安出来的杜若玄、杜若微,四个人于是就像约好似的,一起坐在了这儿。
??“那你想怎样啊?要我开个欢送party?”我趴在沿湖的栏杆上随口说道。
??开party?眼睛一亮,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啊!进翰修园的半个多月里,整天受人监督,绑手绑脚的,都快把我憋闷死了,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热闹热闹!
??“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今晚就到闻语轩给你开个送别会,如何?”我眉眼弯弯地提议。
??“姻儿,你先告诉我party是什么?”杜若微蹙了蹙轩眉道。
??“啊,就是聚会的意思嘛……大少爷,你觉得怎么样呀?”慕秋园可是他的地盘,他做主。
??“今晚……”杜若玄略一沉吟。
??“不行吗?那明晚?”我忽闪着明眸追问。
??“不,就今晚好了,从明天起我会很忙……”杜若玄浅笑着看向我,“就知道你闲不住!”
??“我的小阴谋到你那儿后怎么就成阳谋了呢?”傻笑兮兮。
??杜若玄漆黑的眼眸盛满笑意,唇边悠扬的弧度醉人心魄……
??“是他要来了吧?”杜若微忽然没头没脑地插上一句,明朗的眼底隐有一丝厌恶转瞬即逝。
??“他?谁啊?”我的好奇心被吊上来了。
??杜若微与杜若玄迅速交换了个眼神,随即打起哈哈:“我们来商量一下今晚的安排吧!总共邀多少人参加呢?”
??“喂,我在问你们话呢?”
??“其实没什么啦,一个难缠的客人罢了!”杜若微半真半假地回道。
??我一听,更是满腹疑惑,哼,居然瞒我?本姑娘还不稀罕知道呢!
??故意同年华啰啰嗦嗦扯了一大堆废话,偏不理那两兄弟。他们却自得其乐地茗茶赏景,闲逸优雅之余还谈笑风生,气得我连瞪眼的兴趣都没了。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吗?
??
??当晚,小宴便设在闻语轩的前庭内,杜若玄帮我跟大夫人告假后,陪我一块儿赶了过去。
??我们到达时,杜若微、容秋墨跟年华三人已然在座,因为不想惊动太多人,所以参加的人只有我们五个。
??酒过三巡,杜若微嚷嚷着说要行酒令,我狠瞪他一眼,道:“我只会两只小蜜蜂哦!”
??“两只小蜜蜂是什么?”除了朝我无奈摇头的年华外,其余人都看向了我。
??“咳……那个……哈哈,我们玩点别的吧?”我尴尬地笑笑,心里嘀咕:我要说是划拳的,他们会不会昏倒一片?
??“别的?姻儿,你想玩什么?”杜若微支颐问道。
??“嗯……玩杀人游戏怎么样?”这个我以前常玩。
??“杀人?游戏?”惊呆了,我的说法好像有点欠妥,乍一听太过震撼人心。
??“其实就是一种……一种判案游戏啦!”我赶紧解释道:“它能锻炼人的表达力、判断力、观察力、思维能力以及表演能力。”
??“一个小小的游戏还能有那么多助益啊?”容秋墨看了看年华,后者只微笑着耸耸肩。
??“你快说来听听啊!”杜若微好奇道。
??见他们兴致颇高,我稍微修改了一下游戏规则,便开始介绍:“游戏设一个官差,一个杀手,三个百姓。官差是控制游戏的人,他要明确每个人的身份,做到绝对公正。杀手白天隐藏在百姓中间,晚上出来杀人。百姓则白天和大家一起抓坏人,晚上闭眼,对杀手行凶完全不知……”
??“游戏开始时,我们五人用抓阄来决定每个人的身份,除官差外不得告诉任何人。接着官差宣布天黑闭眼,五人全要蒙住眼睛,堵住耳朵。杀手则睁开眼睛,在官差面前用眼神表示他将某个百姓杀了,再同其他人一样若无其事地醒来,这时官差宣布哪个百姓被杀,被害人发表遗言。”顿了顿,喝口茶继续。
??“然后每个人轮流发表意见,相互指证,找出杀手。待所有人说完,被指证最多的人有一次为自己申辩的机会,申辩结束后,大家投票决定是否处决这个人,得票过半则处决。接着,官差揭示被处决者是否为真凶,如错杀好人则游戏继续……最终若杀手被抓,则百姓获胜,杀手受罚;若百姓全灭,则杀手获胜,百姓受罚。至于处罚嘛……就罚酒三杯好了!”
??一长篇话讲下来,我猛灌了大半壶水才缓过劲。
??“这种稀奇古怪的游戏也是你们家乡那儿发明的?”杜若微瞅着我直皱眉。
??“时姑娘,我还有些地方不明白……”容秋墨又提出好几个问题。
??我细细地再讲解一遍,他们这才一一点头,听懂了。
??“那就开始吧!”
??“……天黑了,每个人都陷入到深沉的睡梦之中……”
??游戏进行时,我偷偷撩开蒙眼的丝绢,左右瞄一下,刚巧撞上杜若玄清泠的双眸,他是这轮的官差。
??我冲他挤眉弄眼,又作势抹了抹年华的脖子,他含笑点头,如雪霁天晴,春风拂境,我贪婪地瞧着,竟移不开黏在他脸上的视线,直至杜若微等不及催促起来,我方才恋恋不舍地重新蒙住双眼。
??“……综上所述,我们认定杀手便是姻儿!”杜若微得意地望向我,总结道。
??什么?什么?我眼睛瞪得贼大,一脸的难以置信,最擅长胡赖的我怎么可能被发现呢?简直没天理了呀!
??“时姻,这下子你可是作茧自缚啊!”年华居然兴灾乐祸,笑得跟捡到一百万似的。
??“哼,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没听说过吗?”我气呼呼地连干了三杯酒。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再来再来,我还就不信了,下一盘绝对要扳回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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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移中天,烛泪低垂,不知不觉竟已是更深露重,夜半时分。众人因为玩得尽兴,直到此时才分别道晚,各自回园。
??我本与杜若玄约好了由他送我回去的,但他因有两句话要私下里同年华交代,遂让我等他片刻。
??乖乖点头答应后,我独自踱到园内的池塘边,吹吹风,醒醒酒。一想到刚才就数我输得最惨,心里还是憋得慌,真怀疑他们是不是暗中做了手脚,串通好的?
??“呼……桂花好香啊!”斜倚着一棵花叶繁盛的月桂树,只觉得整个人像是飘浮在云端,鼻间仙香袅袅,眼底霞蒸雾绕,恍如置身于一场最甘甜醇美的迷梦之中。
??“也无梅柳新标格,也无桃李妖娆色。一味恼人香,群花争敢当……”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冒出朱淑贞这首木樨词,可下面两句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像喝得有点过了呀!
??“玄……还不回来,我快撑不住……”含糊不清的咕哝从我喉间逸出。
??起身微微摇晃着准备去屋内催人,忽然膝盖一软,眼见着便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蓦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及时拉了回来,圈进怀里。
??是杜若玄吧,每次他都能及时救我,他大概便是我脚踏七色云彩的英雄了。我埋头往他胸口贴得更紧,却隐隐发觉有些地方不对劲,是什么呢……味道!他身上没有我最爱的草木清香,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浓郁的龙诞熏香!
??“不……不是他……你究竟是谁?”我软软地企图挣开那个怀抱,却被人强行抬高下颌,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瞬间映入眼帘。
??“你……你是韩子苑?”我不确定地问道。
??虽然他的相貌与韩子苑可谓如出一辙,但记忆中的韩子苑是温文尔雅、不染片尘的贵公子,而面前这人浑身上下都弥漫着玩世不恭,奢靡颓废的味道,眯细的狭长凤目里还闪烁出极度危险的讯号。
??“韩子苑?你认识他?”假如一个人声音可以用性感来形容的话,那他的嗓音绝对当之无愧!
??轻点了下脑袋,四周的景物好像随着我的动作在摇晃……
??“不,我不是韩子苑……记住了,我叫做紫轩!”强烈的压迫感逼得我不敢挪开视线,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的双眸,我甚至从他的眼睛里瞧见了自己酡红的醉颜。
??“紫轩?”我下意识重复道,他却猛一低头,攫住我双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霸道而又激烈,掠夺了我所有的感官,身子更软,全靠他勒住我腰际的力量,我才勉强没有倒地。灼热的气息汹涌袭来,似要把我整个人吞没。脑袋里空白得不能再空白了,以至于他什么时候离开,杜若玄什么到来,我都毫无所觉……
??“梦……这绝对是一场春梦!”我睡倒在杜若玄怀里,最后喃喃地感叹了一句。
??
??次日,府内的忙碌可谓异乎寻常。不断有客人登门拜访,还全是豆蔻貌美的千金小姐。
??我竖起耳朵到处探听消息,零零碎碎地总算叫我给拼凑出详情:当朝太子驾临杜府,他年仅二十,又未立正妃,故而生有适龄闺女的豪门士族,无一不想攀上高枝,将女儿送进宫里。这才找了各种借口“顺道”拜访起杜家。
??“进宫有什么好的,难道她们不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吗?”我兀自踮脚采摘树上的桂花,嘴里叽叽咕咕,对着杜若玄不住唠叨。
??“或许……她们也是情非得已……”杜若玄清冷的声音里,隐有感触。
??“是啊,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个把女儿也是常事,生于官宦世家未必就是幸福,出生苦寒亦未必不幸!”
??“唉……你说的对,我们从一出生起便背负了太多的枷锁,倒不如普通百姓拥有更多的选择跟自由……”语气悠悠。
??“玄,怎么啦?”我有点诧异地凝望住他抑郁的双眸。
??“没什么……”杜若玄伸手替我捋了捋松散的发丝。
??“玄!”嘟嘴嗔怒。
??“其实……其实我有个妹妹,亲妹妹,闺名若昔。她去年年初入了宫,嫁于太子为侧妃……”
??“啊?”我一愣,没听府里人提起过嘛!
??“她原本也不愿意进宫的,为此还曾绝食以拒,甚至离家出走,但后来太子亲自登门迎她,若昔便妥协了,只是……太子姬妾甚多,若昔在宫里并不得宠……”
??原来如此,一个不受宠爱的妃子,的确引不起众人足够的重视。可那怎么都算是权权结合,政治联姻啊,太子即使不爱她,也应当会顾忌到她背后的势力吧?
??“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呢?”我问道。
??杜若玄看着我的眼神渐转黯淡,“若昔……一直拒绝侍寝!”
??“哈啊?”如此一来,责任不全兜到她身上了?
??“好在太子与我们杜家关系密切,即使若昔那边再出什么问题,尚不足以影响大局!”
??这话可就涉及到朝堂上的政局及朋党之争了,见他毫无隐瞒地如实相告,我心底一阵感动,丢下花篮便投进他怀里。
??“玄,我对你而言很重要,对不对?”撒着娇死命蹭他。
??“对……”
??“玄很喜欢我,对不对?”
??“对!”
??“那我要听玄说爱我!”仰头,眸子水般晶亮。
??“……”杜若玄略一偏首,耳廓有可疑的粉红升起。
??“呵呵……好啦,人家不为难你了啦!”在他脸颊上飞速印下一吻,我满意地看着那抹粉红渐转嫣红,笑得愈发欢畅。
??“姻儿?!”
??“刚刚那是生日礼物哦,你不喜欢吗?”巧笑倩兮。
??“……喜欢!”杜若玄修长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我的侧脸,而后喟叹道,“只是……如果亲这里的话,就更喜欢了!”
??温热的拇指拂过我微凉的唇瓣,害我心脏跳漏一拍。
??“玄!”他转变地也忒快了吧?
??“我是说真的……”深邃的眸子直直凝望住我。
??无语……面皮逐渐发热,有种被吃定的感觉,怎么会这样?
??“你敢戏弄我?哼……我才没那么小气,真正的礼物是这个啦,记得要打开哦!”
??匆匆塞给了他一条挂着心形吊坠的链子,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跑开。决不能叫他看到我窘迫的模样,否则我以后还拿什么出来混呀!
??可眼角余光还是瞥见了杜若玄拨开吊坠,见到里头我过去拍的贴纸照时,满脸孩子般的惊奇与读懂我心意的欢喜,以至于很多年后,记忆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定格于这幅画面,永难磨灭……
??
??翰修园前庭回廊。
??“啊!对不起,我跑得太急了,没撞到你……”抬头望向来人,“Oh,MyGod!”
??“是你?”慵懒的嗓音。
??“不是我,是梦,一定是做梦……”面前这位紫衣金冠,银剑系腰的俊美男子为什么与昨晚春梦里的对象一模一样呢?不妙啊!我头皮又开始发麻了。
??“大胆!何人竟敢冲撞太子殿下?”左右两队锦衣侍卫齐喝道。
??“太子?你……”嘴巴张成O型,传说中的太子居然是他?
??“昨天我们不是才见过?你不会已经忘记了吧?需要我提醒一下吗?”放肆而邪美的微笑令我忍不住想要挥上两拳。
??“不,不需要!”他的提醒方式估计与我猜想的相差无几。
??“我的名字?”
??“啊?”我呆了三秒,没反应过来。
??“我说过让你记住的!我的名字?”狭长的凤目里燃起簇簇火苗,霸烈的威势撼人心魄。
??“紫……紫轩!”哪儿有向别人询问自己名字的,足见此人自恋的程度啊!话说回来,他可是堂堂太子,我这么直呼其名算不算大不敬呐?
??“从此刻起便用你的声音好好牢记我的名字吧!”
??丢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后,他姿势优雅地带同侍卫慢慢远去,晚霞映照在他身上,如一抹盛世绮靡的浮华,颓废却又唯美!
??紫轩,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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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
??时值深秋,丹桂凋残,红枫经霜,满园的残枝枯叶中,唯有菊花舒卷着细瓣,亭亭玉立,娇妍多姿,为这秋色凭添了最亮丽的一笔。
??而今日府内最亮丽的地方,莫过于齐集所有年轻女眷的慕秋园了,围绕着太子紫轩,或娇艳,或温婉,或华贵,或清秀的各种美人,软语温香,殷勤献媚。
??我作为临时派遣过来的丫鬟,眼睛瞪得滴溜溜的,心里暗自琢磨着:这儿大概算是男人们梦想的天堂了,当然,前提是你要有紫轩那样的身份跟手段。因为能够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男人,绝对不简单,至少也是个混迹花丛,纵横群芳,惯于欢场的老手!
??我赤裸裸的鄙视毫不收敛地直射紫轩,他应该是女人的公敌才对啊?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深闺小姐真心地为他痴迷呢?或许真应了那句老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紫轩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偏首朝我慵懒一笑,举杯虚敬向我,而后一口饮尽。其动作之高贵优雅,神情之颓废迷人,霎时倾倒了美女一片。
??寒呐……
??无数鸡皮疙瘩争先涌上我双臂,我拂了拂,决定找个理由开溜先,免得等会儿被他冻死。
??“我听说府里有个丫鬟,才貌双全,聪慧过人,与少爷小姐们的关系都很不错,一直就想见见,杜二小姐知道是谁吧?”
??紫轩突出其来的一番话,吓得我刚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现在动一动可就是全场瞩目了啊!
??“丫鬟?莫非……是姻姐姐?”天真的杜掬秀让我连买块豆腐,当场撞死的心都有了。
??“呵呵……”紫轩唇边的笑意,擒了三分狡黠,七分惫懒,一双勾人心魂的狭长凤目,似有意,若无意地瞟向我这边。
??“是她?”离我最近的一名黄衫女子瞥了我一眼后惊呼道。
??我扭头看向她,这人我好像曾经见过,面熟得很。
??“璃儿妹妹,那是谁呀?”
??想起来了,玉璃儿,太粱国除杜、容两家外的第三大商贾世家——玉家的三小姐,也就是曾跟容秋墨一起来参加过杜掬安生辰宴席的傲慢少女。
??那些没见我的金枝玉叶们纷纷询问起她来,玉璃儿同她们一阵耳语后,众女望向我的目光顿时多了不甘、鄙夷、羡妒等等基本上我早已经麻木到无所谓的情绪。
??“既然太子如此赞誉这位姻姑娘,那姻姑娘可得好好地叫我们见识一下你的才艺才行啊!”另一位容貌艳丽的女子不由分说,便将我拉进了脂粉堆里。
??“就是,听容姐姐讲,你跟她还是好朋友呢,想必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应当也如她般精湛纯熟吧?”玉璃儿还真懂得落井下石。
??“奴婢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女,哪懂那许多,小姐过誉了!”
??诗词可以剽窃古人的,反正这里不用担心版权问题,而书画可就要我的小命了。繁体字我是会读不会写,画更是只会画乌龟,还是六个圆圈外加叉叉的那种,我自己都不忍卒睹,谁还能看得下去啊!
??“哎呀呀,这怎么行呢?我们姐妹都眼巴巴地等着瞧呢!不如……姻姑娘便以菊为题,当场赋诗一首吧?”那名艳美的女子娇笑着道。
??“是啊,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呢……姻儿!”紫轩的那声“姻儿”如风动琴弦,带着说不出的悦耳低靡,颤动了在场每一位少女的芳心。
??我轻轻拍了拍胸口,他这是在变相吓人好不好,被他一叫,我差一点连隔年饭都给吐出来哎!
??“姻姐姐,你就给我们作一首诗念念嘛!”杜掬秀跑来牵住我的衣袖。
??唉……在劫难逃啊!
??我点点头,回忆了下有关菊花的古诗,然后挑了首李商隐的,随口吟道: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
??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
??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
??愿泛金鹦鹉,升君白玉堂。”
??众女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我当真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赋诗一首,错愕得哑口无言。
??“好诗,姻儿果然是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呐!”紫轩拊掌笑赞,眸中微芒闪动,“杜二小姐,你姻姐姐还擅长什么?”
??别,千万别再给我生事了!我死死盯住杜掬秀,意图暗示她什么都别说。可惜她跟我之间显然没有心电感应,因为下一秒我就听见她回道:“姻姐姐唱的歌可好听了,讲的故事也非常有趣呢!”
??我倒,现在真是骑虎难下,逼上梁山啊……
??不如豁出去算了,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们还有什么损招,通通使出来吧,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准备接受下一轮挑战。
??“那……姻儿便为我们献上一曲吧?”紫轩悠悠地说道。
??“好啊!”我干脆不再推拒,请人搬来一张古琴,架好后试了下音。
??原先我是不懂古琴的,只因前几个月太闲,容秋墨又时常在我耳边弹奏,一来二去,我受她耳濡目染,便跟着学了段时日。复杂的曲子暂且不提,一些旋律简单的调子我还是能弹的,现在拿来伴奏,倒也非难事。
??“太子殿下,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答应……”唇畔逸出一缕奸诈的微笑。
??“你说!”凤目轻挑。
??“奴婢想请殿下以剑伴舞!”谁叫他一副等看好戏的模样,要知道,本姑娘这出戏可不是白看滴。
??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让堂堂太子殿下为一名婢女伴舞,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放肆要求了!
??“好!”紫轩只淡淡应了句,随即一个飞掠,轻身跃至不远处的空地上。银剑出鞘,拖曳起一汪清泉流动般的光华,如冰雪初霁,旭日东升,灼灼耀眼,目不能视。
??琴声淙淙,流淌出沉着优美的音符,我扬声和曲,放歌唱道:
??“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
??我刀割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
??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
??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
??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
??谁与我生死与共?
??我哭泪洒心中,悲与欢苍天捉弄。
??我笑我狂我疯,天与地风起云涌。
??我醉一片朦胧,恩与怨是幻是空。
??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
??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
??谁与我生死与共?谁与我生死与共……”
??歌声激昂清越,剑舞灵动夭矫,紫轩的身影似是化为一抹浮云,隐隐绰绰,飘飘洒洒,偶现银光漫天攒动,追逐缠绕在他周围,衬得他恍若天人!
??众女早已心神俱迷,一时间,偌大的慕秋园里除了我的琴音歌声外,仅余秋风吹动落叶的“沙沙”声,以及剑气划破长空的低鸣……
??歌毕舞罢,紫轩微笑凝立,丰神如玉,仪态优雅,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心亦为他所掳,然而突如其来的变故,立即惊呆了所有人……
??一柄像是汇聚了全部夜色的乌剑,闪着泠光凌空飞来,直刺紫轩,剑势一往无回,旨在夺命,生死存亡,霎时如系一线之间!
??我屏住呼吸,眼见那黑衣蒙面人的剑即将刺中紫轩,手底不由一颤,琴弦“嗡”地一声被我扫中,顿时惊醒了在场的其他人。
??“抓刺客啊!”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呼喊连绵不断,而我却只专注于紫轩同那名刺客的状况,无暇他顾。
??黑衣刺客那雷霆般的一剑,在紫轩迅急避让下,仅割破他的一角衣袖。待刺客力竭稍顿之际,紫轩快速挥剑反击,招式狠厉,转眼便与刺客斗了个难分难解。同时,早前刻意在远处戍守的侍卫,纷纷由四面八方涌进花园,将他们团团围住,并封锁了所有出口。
??刺客见一击不成,不敢再恋战,挽了个剑花虚晃一招,施展起绝妙轻功,飞掠而去。约有一半的侍卫紧追其后,渐行渐远,终至完全消失于我视线中……
??紫轩似乎对这类场面习以为常了,很快便若无其事地回到花园内,独酌浅饮,唇边慵懒的笑意一如既往,甚至还悄悄冲我眨了眨眼。
??可我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重,感觉像是深陷在一望无际的迷沼里,遍寻不到出口,而冥冥中,一只无形大手仍在背后推动着我,不容我的脚步停留。那未知的前方,等待我的究竟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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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心绪紊乱的我踱到微翠园里那株香樟树下,却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玄,大概在忙吧,今天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即使太子不予追究,责任仍是难免的。这至少说明杜府的守卫太过松懈,且存在极大的漏洞,否则任刺客轻功再高,也不可能一路飞着进来。
??还有,那个人……那个人会是他吗?可他没理由这么做啊?况且他不会骗我的!
??我敲敲一团糨糊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唉……我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呢?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想开点,想开点就好……”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呵呵……姻儿的话总是那么发人深省!”低沉而又充满诱惑的声音,不用看我都知道来人是谁。
??“太子殿下深夜不待在天域阁,却独自外出,就不怕有危险吗?”我斜倚树干,语气不善道。
??这儿可是我与杜若玄的秘密基地,我不希望任何人擅自闯入!
??“最多再受一回刺杀吧,为了你,我心甘情愿!”为什么如此恶俗的话,到他嘴里便有了蛊惑人心的力量呢?
??我抬手摘了一片香樟树叶,揉碎后深深吸了下那令人宁静的味道,再看向紫轩时已沉着许多。
??“多谢太子抬爱,只是奴婢身份低微,恐怕承受不起太子如此眷顾。”淡淡的回应,刻意疏远了彼此。
??紫轩狭长的凤目里已现怒色,他一把按住树身,将我圈进他双臂之间,低头凑近我道:“我不在乎你是谁,我只要你,明白吗?我要你!”
??天呐!他一个古人怎么能说出这么直白的话呢?而且还一副理所当然,天经地意的样子,听得我彻底傻眼!
??“姻儿……”又用声音勾引我。
??“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又怎样?”紫轩满不在乎地轻笑。
??怎样?拜托,我是在拒绝他哎,我还以为我的脸皮已经够厚了,哪想到此人压根儿不知道脸皮为何物。
??“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你啦!”我拧紧双眉道。
??“这并不妨碍我要你……”他的唇大概距离我的耳朵仅0.01公分了,且声音愈加低靡慵懒,勾惑人心,“况且我相信,你一定会慢慢爱上我的!”
??狂晕,真不晓得该说他自我感觉太过良好呢?还是我看起来特别容易被骗?
??“我说我不要啦!”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我猛地推开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路狂奔,跑回翰修园。对付这种无耻之徒,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隐隐绰绰的黑暗中,枯败的树枝被风一吹,如狰狞狂怒的怪兽,张牙舞爪,直欲择人而噬。
??紫轩嘴角扯起一道诡异的弧度,望向随风轻晃的树林,眼眸里玩味的哂笑,像是猫在戏弄股掌之间的猎物,残忍而又冷酷……
??
??“究竟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不要我帮他庆生?”
??“姻儿,大哥……大哥有他的苦衷!”
??“苦衷?因为老爷夫人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
??“但我只是……只是想跟他说句‘生日快乐’啊!”
??“我会替你转告的!”
??十月十八,杜若玄二十一岁生日,再加上府里来了当朝太子,故而整个庆祝活动被安排得极为盛大。不仅有特意从紫都招徕的歌舞伎团,轮番表演,民间杂耍艺人,喷火吞刀,还请了千湖国热情奔放的异族少女,娇媚献艺。
??太粱国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次几乎都送来了贺礼,而亲自登门的宾客更是络绎不绝,府里的八个园子有一半全摆满了宴席,用以招待他们,近百名厨子厨娘片刻不停,将一道道珍馐美味如流水般不间断地供给各桌。
??不过,相对于其他园子的热闹,设于翰修园的主宴便清冷许多,只邀请了几位身份特殊的贵客。我是无缘得见,因为手头上的活儿实在太多,一直忙到晚宴结束,客人全都散去,我方才空下来,想着找杜若玄道个贺,却被避而不见。
??“不行,我必须亲自见他,二少爷,就一下下嘛!”我轻扯着杜若微的衣袖,满眼星光闪烁。
??“姻儿……唉,其实……其实……”杜若微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呀?你倒是说啊!”
??“……你跟我来!”杜若微拉起我,绕过花园内庭,拐进了后院一间偏僻的小木屋。
??“喂,你想干嘛?”我戒备十足地瞪大双眼。
??“你……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找个僻静些的地方,有话要说!”杜若微被我弄得哭笑不得。
??“咳……那你想说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姻儿,你先回答我,你……你喜欢太子吗?”杜若微有些紧张地问道。
??“哈啊?你怎么会这么问?我是不可能喜欢他的啦!”
??太子,也就是将来的皇帝,肯定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什么的,而我平时最烦的莫过于宫廷争宠之类的事了,避之惟恐不及,又怎么可能自动送上门呢?
??“那太好了,只要你本人坚决不同意,他应该也不会来硬的!”杜若微似是松了口气。
??“等等,麻烦你说明白一点行吗?我越听越迷糊了。”
??“姻儿,其实是……太子向爹跟大哥提出要带你回宫!”杜若微稍一犹豫,还是讲了出来。
??“带我……回宫?”我蒙了。
??“嗯……原本我们家是以将长女嫁予太子这样的联姻手段,来作为全力支持、效忠他的一种取信方式,可偏偏我妹妹……不得宠,所以现在他提出把你送进宫,用以促进和加强杜家同他的关系,修复之前的裂痕!”
??“那你大哥他……他是为了这个不愿意见我?”
??“也不是,大哥是不能见你,因为太子说……希望我们离你远点!”杜若微担心地看着我的脸色道。
??“太子!!!”愤怒了,他自以为是,自大臭屁也就算了,如今居然来破坏我跟玄的感情!人怎么能无耻这种地步!!
??我拔腿便往外冲,杜若微见状赶紧拉住我的胳膊:“你这样跑过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他可是堂堂太子殿下啊……”
??“不管,我一定要宰了他……”
??“姻儿,他身边的侍卫不会任由你接近的。”
??“我不管,我不管!我一定要把他的猪头给拧下来当球踢!”
??杜若微哭笑不得地加大手上的力道,“时姻!就算你什么都不管,那你也得想想大哥,想想我们的处境啊!”
??我蓦然顿住,人渐渐清醒过来,杜若玄,杜若微,乃至整个杜家,即使生意再大,权势再盛,所仰仗的依然是君王的恩典厚待,他们现在以全族的势力投诚太子,自然不能正面与之发生冲突了!
??“小微子,那我该怎么办呢?”扁扁嘴,满腹委屈却又无从发泄。
??“姻儿,你放心吧,我发誓绝不会将你交给他的……”
??当时的我没有想到,很多年以后,他依然信守着此刻的承诺,并且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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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多日的杜府,总算又迎来了安安静静的日子。
??只是自从那天生日宴后,我就再没见过杜若玄,连杜若微也很少见到,据说是都在为太子办差,忙得不可开交。
??太子……太子的一句话就能改变你的心意吗?玄!你对我的爱到底有几分?为什么要让我如此忐忑不安呢?
??“唉……”最近叹气的次数呈直线上升趋势啊!
??“哟,小丫头年纪不大,脸倒皱得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要厉害了!”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大伯,一边修剪着梅枝,一边和蔼可亲地望着我道。
??“咦?不会那么惨吧?”我赶紧摸了摸脸,光滑柔嫩,就是干巴巴的有点秋燥。
??“呵呵,我是说丫头你长吁短叹的,烦心事怎么比我老头子还多呀?”
??“唉,是挺烦的……对了,伯伯,你是谁啊?我好像没见过你哦?”怎么说我在翰修园也混了一个多月了,可面前这个瞧来很和善的大伯确实从未见过。
??“呃,我经常在外头办事,所以你没见过我也很正常!丫头,你在烦恼些什么呀?是不是府里有人欺负你?告诉伯伯,伯伯替你出气!”亲切大伯放下手里的剪刀,专心看向我道。
??我摇摇头,望着眼前慈祥的面容,忽然想起了远在另一个时空的父母,神色顿时愈加黯然。
??“没什么,只是有点想家了。”我垂首低声回道。
??“那便告个假,回一趟家吧,府里不会不答应的!”
??“家?我的家已经回不去了……不过还是得谢谢伯伯,因为如果我爹爹在的话,也会像您这样安慰我吧……”梨窝浅浅,荡起感激的微笑。
??那位大伯点点头道:“是个懂事,可人疼的孩子,难怪,难怪了……可惜呀……”
??我被说得莫名其妙,凝目看向他。他却拍拍我的肩,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兀自转身离开了。
??
??“找到了吗?”
??“没有啊!”
??“池子附近呢?”
??“也没见着啊!”
??翰修园内所有丫鬟,家丁全体出动,忙得焦头烂额,看样子像在找什么丢失的物品。
??“这是怎么啦?丢什么东西了吗?”
??我拽着个小杂役,威吓之下,他总算说出,是大夫人亡母留给她的描凤金镯不见了,吴嬷嬷命全园查找,因此才弄得人仰马翻的。
??有戏!敏锐的第六感又拉响了警报,我冲回自己屋里,一盏茶后松了口气出来,锁上房门。
??“姻儿,大夫人让所有婢女集中到诚和堂问话。”
??果然,我暗暗冷笑着跟随其他丫鬟一起迈进了诚和堂。
??彼时,堂上已站了二十来个婢女,大夫人则肃容端坐于正中,吴嬷嬷垂首默立一旁。
??“人都到齐了?”大夫人连眼尾都不扫一下众人。
??“是,园内的四十三个丫头、仆妈全到齐了。”吴嬷嬷恭敬地回道。
??大夫人点点头,抬起的眼眸幽光频闪,仿佛一眼便能将你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揭穿,被她盯着,再镇定的人也会局促不安。
??“今天把你们全召来,是因为园内发生了偷盗事件,我屋里的描凤金镯失窃了……”淡淡的语调毫无情绪起伏,“之所以没有召集男仆,是由于男仆根本没机会接近内室,因此可以先排除嫌疑……至于你们,等会儿吴嬷嬷会按规矩带人搜查每一间的屋子,所以目前谁都不许擅自离开。”
??“夫人,奴婢有个问题,这搜屋时是不是也应该有人从旁监督呢?”我忽然开口道。
??“大胆!时姻,你这是在质疑夫人吗?”碧螺气得满脸通红。
??“不敢,奴婢只是提个更为公平的建议罢了。”
??“夫人,这丫头实在太过放肆,请夫人严惩!”红鸳也怒瞪向我道。
??“姻儿提的倒也无可厚非,其实吴嬷嬷便是搜屋时负责监督的人,我对她是绝对信任的,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有人会暗中做手脚!”大夫人冷冷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碧螺、红鸳。
??“夫人英明……还有,这是奴婢的房门钥匙。”我上前几步,将钥匙递给了吴嬷嬷。
??碧螺、红鸳的脸色乍青乍白,阴晴不定,退至一边后,各自垂首,不再理我。
??两个多时辰后,所有搜查结束,但并没找到描凤金镯,一切亦在我预料之内。
??镯子不会自己跑掉,偷它的人也肯定不是出于钱财方面的需求,因为大夫人那儿比金镯更值钱的首饰还有许多,但只有这只镯子意义不同,用来陷害、栽赃却是再适合不过,且目标对象几乎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确定是我。
??听说镯子从遗失到夫人派人查找,相距仅仅半个时辰,而我一得知金镯遗失,便马上回住处先行彻底翻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这说明偷镯子的人还没开始行动,所以我把门锁了,不让她有可趁之机。
??关于下手偷盗者的线索,其实很明显,大夫人房里分工明确,除了贴身侍女外,我相信没有其他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触到首饰盒,并偷走对大夫人而言,收藏得最好的镯子。
??因此,嫌犯除去我,只可能是碧螺,红鸳或者吴嬷嬷。不过以吴嬷嬷刚正刻板的个性,基本上已排除在嫌犯之外了。余下的仅有碧螺跟红鸳。
??会是谁呢?难道是两人串通好一起干的?
??抬眼瞄向她二人,却发现红鸳在不经意间揉搓着双手,我脑袋里霎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快得抓之不及。
??“大夫人,你这儿可真热闹啊,听说是出了什么窃案?”太子紫轩竟于此时此刻,闲庭信步、悠然自得地晃进了诚和堂。
??“参见太子!”众人连忙行礼。
??“都起来吧……”慵懒的语调依旧,“大夫人不介意我旁听吧?”
??“太子请便!”不卑不亢、恭敬合度地回道。
??紫轩风采翩然地振袖,落座,眉目之间,王者气韵浑然天成,与他平日的散漫颓靡判若两人。我瞧得暗暗咋舌,他这是摆谱给谁看呢?
??“今天这事,必须追究到底,吴嬷嬷,你再带人将整个园子搜一搜,东西八成还在!”大夫人面无表情地发令道。
??“且慢……大夫人,奴婢知道金镯在哪儿。”我望着门外廊下的菊花,心中有了计较。
??“你怎么会知道?我看,东西一定就是你偷的!”碧螺斜睨着我,指控道。
??“碧螺姐姐,假如我是偷镯子的人,你觉得我会傻到现在站出来说明金镯的下落吗?”我微笑着回视她。
??“你那是担心一会儿镯子被找到后,自己脱不了干系。”
??“与其说我会担心,倒不如说那个担心者另有其人吧!”我若有所指地瞟了眼她。
??“你……”
??“够了,碧螺!”大夫人冷声打断她的话,抬高音量道:“姻儿,你且说清楚,镯子现在何处?”
??“回夫人,奴婢大胆猜想,金镯藏匿之处应该就在附近,而且还是个搁在面前也不容易引起注意的地方,所以奴婢刚刚留心查看了一下,发现外头有盆花的花泥,似乎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故此推断,镯子应该就埋在那里面。”
??“或许那花泥是莳花丫头翻的呢?”一名小丫鬟轻声嘀咕了句。
??“奴婢之前便是莳花丫头,因此明白像那样填埋泥土,会致使花株积水腐烂,没有一个懂花的丫头会这么做的。更何况,翰修园的花木全由徐姑姑负责打理,而徐姑姑可是全府最爱护花木的人。”
??“那是哪一盆花?”大夫人问道。
??我唇角微扬,吐出四个字:“棠绡紫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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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嬷嬷!”大夫人使个眼色,吴嬷嬷立即会意,带了人将一盆盛满细薄如纸、娇艳扶弱的浅紫色鲜花搬进堂内。
??“挖!”
??两个小丫头得命翻掘起泥土,没挖两下,金灿灿的镯身已显露了出来。旁边一众丫鬟仆妈见这情景,全都惊呼出声,继而望着我的目光也变得不同了。
??紫轩由始至终不发一言,以旁观者的身份优雅地茗着茶,眼角余光却时不时瞄向我,似探寻,似调笑,看得我心火直冒,忍不住想要拿块板砖朝他拍过去。
??“夫人,依奴婢看,这描凤金镯一准是姻儿自己埋的,否则她怎么能猜得这么准呢?又不是神仙!”碧螺仍旧不忘挑唆。
??“夫人,要知道镯子是谁埋的并不难,奴婢可以做个实验来证明给您看。”我信心十足道。
??“嗯……”大夫人略一颔首。
??我随即点了个小丫鬟珠儿,让她拿上块石头,埋进花盆里,等大概半柱香后,才又叫她将双手伸到大夫人面前。
??“这是……”大夫人表情颇为古怪。
??“回夫人,是过敏!因为棠绡紫芫有一定的毒性,尤其是它的花粉及根茎,不常接触的人碰着后,皮肤便会发红发痒,要好一阵子方能恢复,而这盆花的花泥里覆盖了许多花粉,所以珠儿的双手才会有些微红斑。”
??“换句话说……你认为埋镯子的人是红鸳。”大夫人用的是肯定句,她也察觉到红鸳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揉搓双手了。
??红鸳闻言脸色陡变,被吴嬷嬷质疑的眼神一望,更是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再抬头。
??“红鸳,你为什么要偷拿我的镯子呢?你认为这么做值得吗?”大夫人的语气充满了遗憾和怜悯。她应该早就怀疑到自己这两名贴身婢女了,只是心底仍抱有一丝希望,但愿事实并非如此。
??“奴婢,奴婢没有……是她,是她想陷害我,求夫人明查!”红鸳死死咬住下唇,极力否认地摇着脑袋。
??“那你怎么解释手上的红斑?”
??“我……是……是奴婢见花开得好看,用手摸了一下!”
??“只用手摸一下会嵌到花泥?”大夫人厉喝道。
??不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了,红鸳右手无名指的指甲缝里,果然隐约可见一条灰褐色的细线,按说极为注重仪容整洁她,是不可能放任如许污垢不理的,除非是匆忙之下,未曾洗净。
??“这不是……这……”
??“红鸳,你跟在我身边三年了,我可曾亏待过你?可曾把你当作外人?可曾对你有过疑心?你回答我啊!”不愧是杜府大夫人,攻心之术被她运用得炉火纯青。
??“夫人,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不是真要偷走镯子的,只是想……想整整时姻那丫头,真的!”红鸳哭红了双眼,抽噎着抱住大夫人的腿。
??“唉……你这又是何必呢?”大夫人扶起她,叹息道:“府里有府里的规矩,你这么做谁都保不了你……吴嬷嬷,将她拖下去,挞责二十,逐出杜府。”
??我顿时愣住,挞责二十,逐出杜府?竟然要那么严重?不由张口便道:“求夫人念在红鸳姐姐多年来尽心伺候的份上,免了挞刑吧!”
??“不用你假好心!”红鸳恶狠狠地怒瞪向我,作势欲扑,但让一旁两名侍卫给扣了下去,动弹不得。碧螺站在原地,持续用目光一遍遍凌迟着我。
??冤呐!窦娥恐怕也没我冤啊!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她会那么恨我,我到底是哪儿得罪她了呀?
??“你!都是因为你四处狐媚勾引男人,所以……所以三少爷才会……”被拖离前,红鸳尖厉的哭斥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我耳畔。
??三少爷杜怀清?印象中我只跟他讲过一次话,对他阴寒冷厉的气质倒是记忆犹新,可是这一切同他又有何关联呢?
??不容我多想,看够了戏的紫轩便起身告辞,经过我身旁时,几不可闻地吐了句意味不明的话:“红颜祸水,名不虚传啊……”
??
??晚间,我为了彻底弄清楚杜府台面下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以及所有大小八卦、绯闻,特意找来了在这儿硕果仅存的两个聊友,梨香跟镜儿,看看能否多掌握一些对我有利的情报。
??虽然我进这杜府也快五个月了,但或许私心里,我从未有过将杜府当成自己家的念头,所以一概事务,能躲就躲,能不理就不理,完全不放在心上。
??可经过了杜若微的那番话及红鸳的事件后,我忽然萌生出想要全面了解一下杜府,以站在局内人的角度来分析杜家和我当前所面临的问题这样的念头。
??“姻儿姐,你想知道些什么呀?”梨香捏了块桂花糕,兴高采烈地问道。
??“府里众位主子们的关系啦,老爷同各位少爷的关系啦,还有少爷们跟外头一些权贵的关系……”
??“噗……咳咳……这可不是我们做奴才的能够议论的……”梨香吓了一跳,把刚进嘴里的桂花糕全呛了出来。
??“好梨香,你是知道的,我又不爱乱嚼舌根,问你这些问题,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多长个心眼儿,免得下回不明不白得罪了人,真的被栽赃陷害。”我一脸恳切地握住梨香的手,“更何况这屋里就我们三个,又没有外人,镜儿同我俩也是好姐妹呀,她等会儿还得给你提个醒,作点补充什么的呢,对吧?”
??镜儿收到我的眼色,随即点头道:“是啊,梨香,我们说点女儿家的体己话不碍事的,没人会知道。我要是有什么重要些的消息,也一准儿讲出来给大家听了,可惜我进府的时间没你长,很多事情自己都弄不明白呢!”
??“嗯……这样啊……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梨香犹豫着,最后还是抵不过我的缠字诀,慢慢讲了起来。
??据说杜老爷杜琯亭与原配姜素心是由于政商联姻而结合的,姜素心的父亲乃是当朝户部尚书姜涛,掌管天下财政,杜家上任家主为了巩固家族的地位,便想方设法撮合长子与姜涛爱女的婚事,并顺利地将杜家推向上层社会,与朝中的亲贵们保持了很好的往来。
??二夫人施婷是杜家的族亲,因为从小与杜老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原以为会成为杜府主母的,现如今只是个侧室,故而对姜素心充满了敌意。她平日里极少踏出品福园,更不与其他夫人往来,脾气稍显古怪。
??三夫人魏舒华原为寒照国的一名青楼女子,偶然的机会下结识了杜老爷,遂被赎身后接入杜府,且颇受宠爱,与姜素心处得不错,为人宽厚低调。
??另外,杜家五位少爷应该说各分两派,大少爷、二少爷、五少爷关系较好,来往频繁;三少爷、四少爷因为母亲的缘故,甚少与自家兄长有什么交集,倒是同别府的几位表亲走得近些。两派之间虽无重大矛盾,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在针对杜家生意的发展规划上,逐渐也有了分歧,甚至据传闻,三少爷还有自立门户的打算。
??而杜若玄作为杜府下任当家,表面上的确是人人称道,风光无限,可一直以来,他接受的都是最为严格的训练和培养。三岁学习认字,六岁开始习武,十岁管理全府账目,十二岁时便随父亲周游各地巡视分店,目前虽已接管了大部分的家族生意,但凡事仍需待父亲跟宗亲商讨之后,方能确定决策,受到方方面面的牵制非常之多。
??其他几位少爷比他好点,至少仍有个快乐的童年,在课业方面也没那么苛求,但同他一样,他们每个人今后的生活轨迹都早已划定好了,不容分毫偏差。
??我现在终于明白,作为大家世族的一员,身上担负的责任有多重,周边的压力又有多大,好像每一个人只能按照既定的框架去行事做人,毫无自由可言,换成是我,究竟可以忍受多久呢?
??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同杜若玄的将来或许不会是: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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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灯火通明的石室中。
??两尊岿然不动的雕像,面对面呈大眼瞪小眼状。
??一盏茶后……
??刚才的雕像之中,那尊稍大的竟然眨了下眼,留出长串的泪水。
??“耶!又是我赢了……去,把药给我煎好了送过来!”
??“真倒霉,怎么每次都是我输……”
??“还敢说咧,为了那点药,我天天需要这么辛苦地争取,我容易嘛我?”插腰怒吼。
??一想到三天前发生的事,我除了怒吼外没再掀桌子,丢板凳已经是很给面子地克制自己了,原因无他,就为着现在还躲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三天前……
??我得到安宓的口信,说是这个月《时尚》杂志的销量正式突破了五千份,换句话说,这也就意味着每个月的净利润超过了40两银子。
??40两是个什么概念呢?折合成铜钱是40000文,差不多足够普通百姓一家三口用上三年,还能有所富余的。
??这对于初次创业,没任何实践经验的我而言,不啻于是个惊天动地的喜讯,因此,我找了个借口便偷溜出杜府,直奔灵脂斋。
??刚到灵脂斋门口,就发现门板紧闭,店铺居然未开张,我虽有点奇怪,但当看见侧门开着,便以为是安宓在后院等我,不疑有他地进了院子。
??院内悄无声息,寂静得诡异,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我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越跳越快,让人不由背脊发冷,浑身起毛。我迟疑地顿住脚步,考虑着是不是要改天再来。忽然,不知由哪儿冒出来的四个彪形大汉,就与我身后不晓得怎么跟着来的一名杜府侍卫打了起来。
??我惊得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满眼的刀光剑影,连呼救都忘了,等反应过来试图开溜时,已经叫其中一个大汉的手刀给打昏了。
??再度醒来,我便半躺在这间石室的地上,身边还同样绑了个人,就是安宓。她双目紧闭,脸色不正常地潮红,呼吸急促,看来病得不轻。
??我连叫了她十几声,她都毫无反应,我急了,努力试着解开绳索,奈何鄙人过于弱质纤纤,手无缚鸡之力,挣扎半晌无果后,只得放弃。
??正当此时,石室的门却开了,进来个瘦长英挺的男子,二十多岁模样,瞧上去还有几分老实,哪想到他后来的话差点没把我呛死。
??“小美人儿,来陪本帮主玩玩吧……”
??晕!以貌取人果真是不对滴,他竟然就是绑架我的幕后首脑。
??“喂,你干嘛要绑我?虽说本姑娘长得是还不错,可也没有美到足以吸引你绑架回来当压寨夫人的地步吧?”探个口风先。
??“呵呵……要怪就怪你那张嘴好了,谁叫它碍着我的事,还伤了我兄弟呢!”阴狠的诡笑,听得我一阵哆嗦。
??“我……我什么时候碍你的事啦?”我极力为自己抗辩道。
??“哼……那个小丫头店里的保护费不就是让你给搅和了吗?之后又打伤我两名兄弟,清除掉我们金钱帮数个分舵,难道你还能抵赖不成?”
??原来是陈年旧帐啊!不提我早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是曾经让月无双暗中保护安宓,顺便清理一下附近的恶势力,没料到双双本事那么大,居然还能单挑人家的分舵……
??“没话好说了吧?小美人,我看你还是乖乖地服侍本帮主,只要让本帮主舒坦了,自然会饶了你的小命,考虑放你回去的……”
??骗鬼啊?黑老大笑得那叫一个淫贱,我浑身上下抖落了无数鸡皮疙瘩,眼见咸猪手已快探到我胸前,人急智生,我慌忙信口开河道:
??“我赔你钱……你要多少?开个价吧!”
??咸猪手一愣,顿在了半空。
??“就凭你一个杜府小丫头,能有多少钱?别想骗我!”看来黑老大对我的背景、身份曾作过一番深入调查,功课做得很足,倒省去了我另一番解释。
??“不错,我的确没那么钱,可我的老板有啊!帮主难道没听说我与杜大少爷有一腿吗?他绝对舍不得丢下我不管的。”
??狂汗……为了保住清白,牺牲一下杜若玄的名声,那也是迫不得已,权宜之计。
??黑老大明显动心了,他肯定知道关于我跟杜家几位少爷的绯闻,但被我这么厚颜无耻地提出来做交易,仍是一脸不敢置信、唾弃鄙夷的模样。不过,我要的正是这效果。
??“帮主,开个价吧?三千两?要不五千两,你觉得如何?”怎么感觉我像是那个诱人犯罪,教唆勒索的反角呢?
??“五……五千两!”这在寻常人眼里绝对是天文数字了。
??“五千两作为交换我和安宓的条件,应该足够了吧?”
??我继续使用金钱攻势,不怕他不上钩。像金钱帮这种连名字都毫无掩饰地崇尚钱财的帮派,一旦面对连做梦都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时,人心的贪欲是无法轻易遏止的。
??果然,黑老大负手在石室内踱了两圈后,猛一扭头,狠声道:“好,成交!我马上派人送信至杜府,三天后若是收不到五千两银子,你,还有那个小丫头都得死!”
??“没问题,你将我头上的簪子拿去,以为信物,我相信大少爷见了一定会赎我的。”区区五千两对玄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他要是敢重财轻色的话,瞧我整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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