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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一时沉寂下来,父子二人并肩而立,目视雄伟山川,虽不言语,心中情怀念头,却是前所未有的默契。
过得良久,谷神通长长叹一口气,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谷缜道:“也好,你说。”语气之上,已然柔和许多。谷神通微微苦笑:“缜儿,不要再怪你娘,虽然离你而去,错处却不在她。”
谷缜双眉一扬,冷哼一声。谷神通叹道:“你已成年,那事告诉你也无妨,清影嫁给沈舟虚本是在前,因为乱世分离,无奈中改嫁于我。她与沈舟虚本有一个孩子,后来沈舟虚来寻她,说是找到孩子,又说那孩子与清影离散之后,吃了许多苦头。清影闻言不忍,犹豫许久,只好与沈舟虚去了。”
说罢见谷缜神色冷淡,知他心结仍在,当下叹一口气,正想再劝,忽地心头一动,转眼望去,但见一道人影,奔走如电,直奔山顶,顷刻奔近,麻衣斗笠,正是“无量足”燕未归。
他奔到近前,一言不发,双手平摊,将一纸素笺递到谷神通面前,纸上墨汁纵横淋漓,尚未全干。谷神通瞥了一眼,微微皱眉。谷缜也定眼望去,只见纸上写道:“谷岛王大驾远来,有失奉迎。山妻牵挂令郎,业已多年。诚邀令父子光临寒舍‘得一山庄’,手谈一局,不论胜败,清茗数盏,聊助谈兴耳。”其后有沈、商二人落款。
谷缜冷笑一声,拿过纸笺,便要撕毁,谷神通忽地探手,在他脉门上一搭,谷缜双手倏热,素笺飘飘,落在谷神通手上,谷神通目光在纸上凝注半晌,忽道:“沈舟虚怎知我父子在此?”燕未归沉声道:“主人料事如神,无所不知。”谷缜冷笑道:“胡吹大气。”谷神通却一摆手,制住他再放厥辞,缓缓:“清影当真也在?”燕未归点了点头。
谷神通叹一口气:“也罢,你告知令主,就说谷某人随后便到。”燕未归目光一闪,转身便走,势如一道电光,转折之间,消失不见。
谷缜道:“沈瘸子必有阴谋,你干么要去?”谷神通道:“我身为一岛之主,不能临阵退缩。沈舟虚既然划下道来,不管有无阴谋,我都不能不去。更何况……”他凝视纸上商清影的名字,那三字娟秀清丽,与纸上其他字迹迥然不同。谷神通叹道:“你娘这个落款,确是她亲笔所留。缜儿,你们终是母子,良机难得,我想趁此机会,为你们化解这段怨恨。”
谷缜欲要反驳,谷神通已扣住他手,不由分说,向着得一山庄大步走去。
到得庄前,人群早已散尽,地上一片狼藉,大红喜字也只剩一半,随风飘动,颇有几分凄凉。几名天部弟子守在门前,见了二人,肃然引入,绕过喜堂,直奔后院。
沿途长廊红灯未取,绸缎四挂,但却冷冷清清,看不到半个人影。谷缜心知眼下情形大半都拜自己所赐,方才在此大闹一场,如今去而复反,自觉有些尴尬。
曲廊通幽,片刻来到一个院落,假山错落,绿竹扶疏,抱着一座八角小亭,沈舟虚危襟正坐,候在亭内,见了谷氏父子,含笑点头,说道:“谷岛王,梁上君,别来无恙。”
谷神通听得“梁上君”三字,微皱眉头,谷缜却是嘿然冷笑,心知自己装腔作势,到底瞒不过这只老狐狸,当下笑道:“令郎与儿媳们如今可好?”他刻意在“儿媳们”三字上加重语调,沈舟虚目中闪过一丝厉色,忽地笑道:“家门不幸,生得孽子,方才被我重责两百铁杖,正在后院休养。”
谷缜拍手笑道:“打得好,打得好。这就叫做‘大义灭亲’。呵呵,不过换了我是他爹,打两百铁杖太费工夫,索性两棒子打死,好喂狗吃。”沈舟虚不动声色,只笑了笑:“说得是,论理是该打死,可惜慈母护儿,容不得沈某如此做。”
谷缜听得“慈母护儿”四字,心中老大不是滋味,不由得冷哼一声。
谷神通并不知谷缜大闹沈秀婚礼,听得二人言语来去,针锋相对,心中甚不了然,故而负手在旁,一言不发。忽听沈舟虚笑道:“二位既至南京,沈某夫妇,不能不尽地主之谊。岛王畅达,可否与沈某手谈一局,打发光阴。”
谷缜冷笑道:“你倒有闲情逸致,刚刚罚了儿子,立马就来下棋。脸上笑嘻嘻,肚里鬼主意,说得就是你沈瘸子。”
沈舟虚微微一笑,闲闲地道:“二位究竟谁是父,谁是子?我和父亲说话,怎么插嘴的尽是儿子。”谷缜大怒,正要反唇相讥,谷神通却一挥袖,一股疾风直扑谷缜口鼻,叫他出声不得。只听谷神通笑道:“舟虚兄责备得是,若要手谈下棋,谷某奉陪便是。只不过清影何在?她与缜儿久不相见,我对她母子有些话说。”
沈舟虚笑道:“劣子受了杖伤,她在后院看护,片刻便至,谷岛王何须着急,你我大可一边下棋,一边等候。”
谷神通淡淡一笑:“舟虚兄说得是,久闻‘五蕴皆空、六识皆闭’,谷某不才,趁此机会,便领教领教天部的‘五蕴皆空阵’。”
说罢含笑迈入亭中,与沈舟虚相对端坐。谷缜望着二人,隐隐感觉不妙,心道:“爹爹神通绝世,这‘五蕴皆空’的破阵理应奈何不了他。但沈舟虚明知无用,还要使用此阵,必有极大阴谋。”
转念之间,亭中二人已然交替落子,忽见苏闻香捧着“九转香轮”,小心翼翼上到亭中,搁在栏杆之上。谷神通笑道:“这就是‘封鼻术’么?很好,很好。”谈笑间随意落子,仿佛那面“大幻魔盘”在他眼里,就与寻常棋盘一般无二。
谷缜见状,心中少安,目光一转,忽见秦知味端着白玉壶走来,壶里汤水仍沸,壶口白气袅袅。谷缜心知那壶里必是“八味调元汤”,当日便是被这臭汤封了自己的“舌识”,不由得心中暗恨,趁其不备,一把夺过。秦知味不由怒道:“你做什么?”伸手便要来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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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缜闪身让过,嘻嘻笑道:“老子口渴,想要喝汤。”秦知味吃了一惊,呆呆望着他,面露疑色,谷缜揭开壶盖,作势要喝,眼睛却骨碌碌四处偷瞟,忽见薛耳抱着那具奇门乐器“呜哩哇啦”,望着亭中二人,神色专注,当下心念陡转,忽地扬手,刷的一声,将满壶沸汤尽皆泼到薛耳脸上。薛耳哇哇大叫,面皮泛红,起了不少燎泡,谷缜乘机纵上,将他手中的“呜哩哇啦”抢了过来,伸手乱拨,哈哈笑道:“呜哩啦,哇哩啦,猪耳朵被烫熟啦。”唱了一遍,又唱一遍,薛耳气得哇哇大叫,纵身扑来,好容易才被众劫奴拦住。
谷缜抱着乐器,心中大乐:“如今汤也被我泼了,乐器也被我夺了,那怪棋盘爹爹又不惧怕,‘眼,耳,舌’三识都封不住了,至于那炉香么,大伙儿都全都闻到,沈瘸子也不例外,就有古怪,大伙儿一个也逃不掉。”
过了半晌,亭中二人对弈如故,谷神通指点棋盘,谈笑从容,丝毫也无中术迹象。谷缜初时  
欢喜,但瞧一阵,又觉不妙,心道:“沈瘸子诡计多端,难道只有这点儿伎俩?”瞥见那尊  
“九转香轮”,心道,“以防万一,索性将那尊香炉也打翻了。”心念及此,举起“呜哩哇  
啦”,正要上前,忽觉身子发软,不能举步。谷缜心中咯噔一下,踉跄后退,靠在一座假山  
之上,目光所及,众劫奴个个口吐白沫,软倒在地。  
忽听哗啦一声,数十枚棋子洒落在地,谷神通双手扶着棋盘,欲要挣起,却似力不从心,复  
又坐下,缓缓道:“沈舟虚,你用了什么法子?”  
沈舟虚也似力不能支,通身靠在轮椅上,闻言笑笑:“是香!”  
谷神通目光一转,注视那“九转香轮”:“如果是香,你也闻了。”  
沈舟虚笑道:“不但我闻了,在场众人也都闻了。岛王原本炼有‘胎息术’,能够不用口鼻  
呼吸。沈某若不闻香,岛王断不会闻,呵呵,我以自己作饵,来钓你这头东岛巨鲸,倒也不  
算赔本。”  
谷神通道:“那是什么香?”  
沈舟虚笑道:“岛王大约是想,你百毒不侵,万邪不入,无论迷香毒药,你全然不惧?”  
谷神通冷哼一声,沈舟虚叹道:“岛王一代奇才,天下无敌。沈某却只是一个断了腿的瘸子  
,没什么出奇的本事,唯有比别人多花心思,方能取胜。这一炉香名叫‘无能胜香’,是我  
集劫奴神通,花费十年光阴,直到近日方才炼成。但凡世间众生,嗅入此香,半个时辰之内  
,必然周身无力,便是岛王,也不例外。”  
谷神通眼里闪过一丝凄凉,叹道:“难道十年之前,你就在算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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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舟虚眉间亦闪过一丝无奈,叹道:“你救过清影,沈某心怀感激。但你在东岛,我在西城  
,各为其主,誓不两立。更何况‘论道灭神’将近,我岂能容你自在逍遥,破我西城?”说  
着他抬眼上看,漫不经意地道:“时候到了。”  
谷神通举目上看,只听喀嚓连声,亭子顶上吐出许多乌黑箭镞,蓝光泛起,分明喂有剧毒。  
谷神通脸色骤变,耳听得亭柱里叮叮咚咚,声如琴韵,刹那间,机关转动,百箭齐发,将亭  
内情形尽被遮蔽。  
谷缜坐在远处,无力上前,见状肝胆俱裂,失声叫道:“爹爹……”  
叫声未落,箭雨已歇,谷神通头颈胸腹、双手双脚,插了二十余箭,箭尾俱没,血流满地。  
谷缜只觉眼前发黑,嘴里涌起一股血腥之气。  
“自古力不胜智。”沈舟虚摇头叹息,“谷神通,你已输了。”  
沉默半晌,谷神通忽地身子一颤,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嘶哑苍劲,震得亭子簌簌发抖。沈舟  
虚双目大张,眼望着谷神通缓缓立起,犹似一个血人,沈舟虚脸色大变,失声道:“你没中  
毒?”  
“毒,我中了。”谷神通喉咙被利箭撕破,嗓音异常浑浊,“但你没料到,无能胜香,毒随  
血走,我血已流尽,毒香何为……”说到这儿,他徐徐抬手,沈舟虚心往下沉,欲要躲闪,  
但身中毒香,竟是无力动弹,眼瞧着那只染血手掌平平推来,一股绝世大力涌入五腑六脏,  
霎时间,沈舟虚就如狂风中一片败叶,翻着筋斗跌将出去,轰隆一声,撞倒一座假山,鲜血  
决堤也似,从眼耳口鼻狂涌而出。众劫奴见状,犹如万丈悬崖一脚踏空,纷纷惊呼起来。  
这一掌是谷神通数十年精气所聚,回光返照,垂死一击,手掌推出,再没收回,身如一尊雕  
塑,凝立当地,竟不倒下。  
谷缜悲不能禁,泪如泉涌,身旁众劫奴伤心沈舟虚不救,也是放声痛哭。  
这时间,忽听有人哈哈大笑,笑声中伴随笃笃之声,谷缜转眼望去,心头大震,只见宁不空  
、沙天洹并肩而来,身后鼠大圣、螃蟹怪、赤婴子势成鼎足,押着商清影与沈秀,众人之后  
数丈,遥遥跟着一名少女,青衣雪肌,正是宁凝,她脸色苍白,愁眉暗锁,甚是无精打采。  
宁不空走到近前,一挥手,一发弩箭奔出,正中“九转香轮”,将那香炉炸成粉碎,炉中香  
料熊熊燃烧,须臾化为乌有。  
谷缜心子突突直跳,但时下眼前,父亲丧命,香毒未解,面对如此强敌,竟无半点儿法子。  
“沈舟虚。”宁不空侧着耳朵,阴阴笑道,“你这‘天算’的绰号算是白叫了。嘿嘿,你这  
么聪明,就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沈舟虚虽受重击,却没即刻丧命,靠着一  
座假山,胸口微微起伏,脸上忽地闪过一丝惨笑,叹道:“宁师弟未免自负了些,谷神通是  
龙,沈某是鹰,搏击长空,虽死犹荣,至于师弟,不过是墙角里一只老鼠罢了。”  
宁不空脸色一变,竹杖一顿,飘身上前,攥住沈舟虚的衣襟,冷笑道:“死到临头,还要嘴  
硬?在宁某眼里,你不过是一条死狗。”说着一口唾沫,啐在沈舟虚脸上,然后伸手左右开  
弓,打得沈舟虚牙落血流,宁不空心中快意,哈哈笑道:“姓沈的,你若想死痛快些,学两  
声狗叫给我听听。”  
沈舟虚呵呵一笑,说道:“禽有禽言,兽有兽语,宁师弟听得懂狗叫,想必也是同类罢。”  
宁不空双眉一挑,面涌杀气,但只一瞬,忽而阴恻恻一笑:“沈师兄果然是条硬汉子,宁某  
一向佩服。”沈舟虚道:“不敢当。”宁不空道:“其实你我本是同门,当年各为其主,互  
相攻战,本也是不得已……”沈舟虚冷冷道:“你不用跟我套近乎,想要天部的祖师画像,  
不妨直说。”  
宁不空干笑两声:“沈师兄果然智谋渊深,无怪连谷神通也死在你手里。好,只要你说出天  
部画像。宁某便放过你的妻子儿子。”  
沈舟虚闭目片刻,忽地张眼笑道:“当年沈某双腿残废,垂死挣扎,是万归藏万城主救我性  
命。他为我治伤,传我武功,更教了我三句话,沈某至今牢记在心,宁师弟,你要不要听?  
”  
宁不空神色肃然:“请讲。”  
沈舟虚缓缓道:“天道无亲,天道无私,天道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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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不空脸色微变,忽听沈舟虚徐徐道:“自从我听到这三句话,算无不中,计无不成,从此  
之后,再没输过。宁不空,你说,我会为妻子儿子,屈服于你么?”  
宁不空脸色涨紫,呆了半晌,蓦地将杖一笃,厉声道:“沙师弟,砍他儿子一条胳膊。”沙  
天洹笑道“好。”从袖里抽出一把刀来,嘿嘿笑道:“砍左手还是右手?”  
沈秀脸色惨白,蓦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说道:“别动手,我会学狗叫么?我会叫,我会  
叫。”说罢当真汪汪汪叫了几声。宁、沙等人哈哈大笑,沈秀见状,也随着干笑,转眼看向  
母亲,忽见商清影望着自己,眼里透出沉痛鄙夷之色,忙道:“妈,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劝  
劝爹爹,不要逞强。”  
商清影叹了口气,摇头道:“秀儿,人无骨不立,做人什么都可以丢,唯独不能丢了骨气。  
事到如今,你学你爹爹,放豪杰一些,不要给沈家丢脸。”  
沈秀又羞又怒,将心一横,高叫道:“有骨气就能活命吗?爹结的仇,就该他自己了断,干  
么害得我们跟他受罪。说什么无亲、无私,无情,分明没将我们放在欣赏,早知这样,我宁  
可作狗,也不作他的儿子。”众人又是大笑,商清影气得双目眼泪乱滚,口唇哆嗦,说不出  
话来。  
宁不空笑道:“沈师兄,你可养了个好儿子。”沈舟虚冷冷道:“不敢当,犬子不肖,早在  
意料之中,宁师弟若要代我清理门户,沈某求之不得。”  
“你想得美么?”宁不空冷笑一声,“我偏不杀你这个活宝儿子,留着他现世,丢你沈瘸子  
的人。”说罢嘿的一笑,转身喝道:“凝儿,过来。”宁凝一呆,移步上前,宁不空道:“  
沙师兄,把刀给她。”宁凝接过短刀,不明所以,却听宁不空道:“凝儿,你还记得你娘是  
怎么死的?”  
宁凝眼圈儿一红,喃喃道:“双腿折断,流尽鲜血而死。”宁不空点点头:“今日便是你我  
父女快意恩仇的时候,沈瘸子害得你娘惨死。你是不是该为她报仇?”宁凝道:“是。”  
“好!”宁不空森然笑道,“你拿这把刀,将姓商的贱人双腿砍断,再在她身上割一百刀,  
也让她尝尝流尽鲜血、慢慢死掉的滋味。”  
宁凝花容惨变,望着商清影,握刀的手阵阵发抖。商清影掠起双鬓秀发,风姿楚楚,不减往  
日,向着宁凝微微苦笑:“凝儿,你动手吧,这是舟虚造的孽,他害死你娘,又将你炼成劫  
奴,沈家负你太多,夫债妻还,今天我也活得够了,只望你杀了我,不要再杀别人。你一个  
清清灵灵的女孩儿,双手不该沾染太多血污。”  
宁凝望着她,点滴往事掠过心头,倏尔泪涌双目,握刀之手抖的越发厉害。薛耳见状,忍不  
住叫道:“凝儿,主母是好人,你不能害她的。”螃蟹怪听见,将眼一瞪,喝道:“狗东西  
,闭嘴。”抢上前来,狠狠一脚,踢得薛耳口吐鲜血。鼠大圣拍手大笑:“踢得好,踢得妙  
。螃蟹怪,天部劫奴一向自以为是,上次害得我们出丑,这次机会难得,索性将他们全都杀  
了。”螃蟹怪点头称是,赤婴子却阴恻恻地道:“杀了多没趣味,废了他们的神通才有趣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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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大圣奇道:“怎么废?”  
赤婴子道:“‘听几’耳力过人,那就扎穿他的耳朵。‘无量脚’腿力厉害么,那就折断他  
的双腿,‘尝微’那条好舌头,也该活活拔了,‘鬼鼻’吗,鼻子割掉最好,至于‘不忘生  
’嘛,说不得,砍掉他的脑袋,才能济事。”  
众劫奴闻言,无不失色。螃蟹怪哈哈笑道:“赤婴子,你这叫做公报私仇,你输给人家,就  
要砍人家的脑袋。”说着一瞅燕未归,想到上次输给此人,不由心头恨起,赶上前去,对准  
燕未归双腿,举起巨臂,方要砍落,忽觉背心一凉,浑身气力尽泻,低头望去,却是一截刀  
尖,螃蟹怪心头迷糊,未明白发生何事,宁凝已然拔出短刀,螃蟹怪扑倒在地,转眼死了。  
谷缜一旁瞧得吃惊,宁凝方此刺死螃蟹怪,身法之快,有如鬼魅,谷缜也曾见过她出手,决  
无眼前这般快法。  
沙天洹又惊又怒,厉声道:“臭丫头,你作什么?”宁凝冷冷瞧他:“这五个人都是我的朋友

谁动他们,我便杀谁。”沙天洹被她目光所逼,凶光渐敛,流露惧色,忽地转怒为笑:  
“贤侄女,莫要生气。不就是一个劫奴么?你想杀就杀,也没什么了不起。”  
宁凝目光扫过赤婴子和鼠大圣,二人也露畏惧之色,缩身后退。宁凝微一咬牙,一步步走到  
商清影面前,将刀尖抵在她心口,涩声道:“妈妈的仇,不能不报,就这一下,我不想你多  
受痛苦……”  
商清影眉尖一颤,凄婉笑道:“凝儿,多谢……”说着闭上双眼,但觉刀锋寒气透过衣衫,  
逼得肌肤刺痛,那刀尖微微颤抖,越颤越急,蓦地当啷一声,跌落在地,继而传来呜咽之声  
,商清影张开双眼,只见宁凝泪如泉涌,一手捂口,喉间发出嘤嘤哭声。商清影柔肠婉转,  
暗生怜意,伸手掠过宁凝额前乱发,将她揽入怀里,柔声道:“乖凝儿,别哭,别哭……”  
宁凝本就矛盾已极,但觉商清影怀抱温软,言语轻柔,字字打动心扉,刹那间,一切怨恨尽  
都烟消,就似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忽然看见母亲,忍不住抱紧商清影,放声大哭。  
宁不空侧耳倾听,初时尚且忍耐,至此大为暴怒,厉声道:“凝儿,你忘了你娘的仇恨么?  
”宁凝心儿一颤,轻轻推开商清影,抹去眼泪,望着父亲道:“爹爹,我下不了手,我从小  
孤苦,都是主母一手待大,她真心爱我护我,我不能害她。”  
宁不空怒道:“你,你叫她什么?主母,哼,这婆娘爱你护你,不过是她市恩的手段,好叫  
你乖乖为沈瘸子卖命。好啊,你下不了手,那就让开些,我来下手。”  
宁凝神色数变,蓦一咬牙,露出倔强之色,昂首道:“我也不许你动手。”宁不空面皮抽搐  
数下,嘿笑两声,一拂袖,一支箭射向五大劫奴。他本想声东击西,引开宁凝,再对商清影  
下手,不料宁凝目光一转,“瞳中剑“出,轰隆一声,“木霹雳”凌空爆炸。  
一转眼的工夫,宁不空低喝欺近,五指成爪,绕过宁凝,抓向商清影面门。宁凝出手奇快,  
反手勾出,父女两只手绞在一起,宁不空左掌拍出,又被宁凝右手缠住。宁不空运劲一挣,  
但觉宁凝内劲如春蚕吐丝,绵绵不绝,一丝一丝,将自己手臂越缚越紧,怎也无法挣脱,不  
由怒道:“凝儿,你竟为仇人跟我动手?”  
宁凝眼里泪花乱转,大声道:“她不是仇人,沈舟虚才是。”  
“那还不是一样。”宁不空厉喝一声,蓦地狠起心肠,一振臂,宁凝衣袖顿时着火,一道火  
线顺着手臂,直向她脸上烧去,宁凝若不放手,立时便有毁容之祸。  
宁不空一旦出手,便觉后悔,但那火劲易发难收,但觉宁凝仍不撒手,不由慌乱起来。这时  
间,商清影忽地涌身上前,抱住宁凝手臂,双手拍打,将那烈火打灭,霎时间,一股皮肉焦  
臭之气弥漫开来。宁凝急急放手,转身扶住商清影,定睛一瞧,商清影白嫩双手已变焦黑,  
心中不由好生感动,眼泪又留下来,不料宁不空却是铁石心肠,一旦脱身,运掌如风,向商  
清影头顶拍来。  
“宁不空。”忽地一声大喝,有如晴天霹雳。宁不空吃了一惊,出手稍缓,但觉巨力天降,  
慌忙反掌拍出,但与来人拳劲一较,便落下风,宁不空立足不住,一个筋斗向前窜出,落地  
之时,惊怒道:“臭小子,又是你?”  
宁凝不用眼看,便知来者是谁,不由得心弦震颤,慢慢抬头望去,只见陆渐立在不远,背着  
谷萍儿,左手则挽着陆大海,掉头四顾,神色迷惑。  

原来陆渐留在柏林精舍,陪伴谷萍儿。他闲来无事,思念姚晴,心中十分苦恼。但谷萍儿心  
智失常,只记得六岁以前的事情,性子天真,有如孩童,看陆渐坐在门前愁眉苦脸,便拉他  
一块儿玩泥巴。  
陆渐性子平和,来者不拒,抑且受了谷萍儿笑声感染,心中闷气也消散不少。两人玩了一会  
儿,谷萍儿忽生顽皮,抓起一把泥巴,抹在陆渐脸上,立时抹了个大花脸。谷萍儿拍手大笑  
。陆渐也不生气,见她高兴,也挠头傻笑,偶尔还蹙额掀鼻,做上几个鬼脸,谷萍儿只觉这  
位叔叔一举一动无不滑稽可笑,心中喜欢,咯咯笑个不停。  
玩闹中,忽听笃笃之声,有人敲门。陆渐只当是精舍中的仆人,起身开了院门,却见空无一人,门前放了一个麻袋,里面动来动去,似有活物。正自奇怪,谷萍儿也赶出来,看得有趣  
,便拾了一根树枝,去捅那袋中之物。刚捅一下,便听袋中有人骂道:“姓宁的狗东西,又  
来折磨老子,老子cao你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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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听这骂声耳熟,猛的醒悟过来,急忙伸手撕破麻袋,从麻袋中立时钻出一个人来。陆渐  
喜道:“爷爷。”谷萍儿却是奇道:“麻袋变成白胡子公公了。”陆大海见她手里树枝,怒  
道:“女娃儿,刚才是你捅我?”谷萍儿道:“是呀,我还以为麻袋里是狗狗呢,老公公,  
你在袋子里作甚么?捉迷藏吗?”  
陆大海听得有气,骂道:“我捉你老……”母字尚未出口,便被陆渐捂住了嘴,低声道:“  
爷爷,这女孩子头脑不大清楚,你莫跟她较真。”  
陆大海瞅了谷萍儿一眼,心中疑惑,点了点头。陆渐将他扶起,进了院子,问起陆大海何以  
到此。陆大海道:“你那天去衙门理论,我守着鱼摊等候,不料宁帐房忽然过来,跟我招呼  
。我久不见他,心中奇怪,又见他眼睛瞎了,甚是可怜,心生同情,便说:‘宁帐房,你等  
我一会儿,待我卖了鱼,请你喝酒。’那姓宁的却笑着说:‘怎么能要你请酒,我请你老才  
是。’说罢攥住我手,说也奇怪,我被他一攥,便觉浑身发软,身不由主随他向前,想要说  
话,却有一股气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叫不出来。宁帐房拖着我在城里东转西转,最后到了  
一个黑屋子里,也不知他使什么妖法,用指头在我后脑戳了一下,我便两眼一黑,人事不知  
了。”  
陆渐道:“那不是妖法,是点穴。”  
“点血?”陆大海神色疑惑,“血倒是没流,就是昏沉沉的,醒来时却在马车里面……”陆  
渐恍然大悟:“原来宁不空是用马车将爷爷运走,我可真笨,只顾观看行人,却没搜查过往  
马车。”当下又问道:“后来呢?”  
陆大海道:“后来么,那宁帐房凶霸霸的,对我不大客气。我猜到他绑架老子,必有诡计,  
于是设法逃了一次,但逃了几百步,便被捉回来。姓宁的也不打我骂我,只是将手放在我后  
心,我浑身上下就跟着了火似的,十分难过,只好求饶。他问老子还逃不逃?好汉不吃眼前  
亏,我自然说不逃了,再问他为何要捉老子,他却只是冷笑,一句话也不说。我只好老老实  
实坐了几天马车,停下来时,已到南京了。那姓宁的将我关在一座石头房子里,呆了半天,  
姓宁的又来看我,这次身边跟着一个小丫头,生得蛮俊,叫那姓宁的爹爹,哼,原来姓宁的  
居然还有女儿。不过小丫头比他老子客气,不但问我名字,还亲自给我送来好酒好菜,不过  
奇怪的很,我喝酒吃肉,她却在一旁流泪。我问她缘故,她也不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这姓宁的都这么神神秘秘的,好不晦气。那丫头既然不肯说,老子也不多问,只管吃他娘,  
喝他娘,吃饱了就地一躺,呼呼大睡,谁知道一觉醒来,就在麻袋里了。他奶奶的,你说,  
这几天的事情,象不像做梦。”  
陆渐听完,点头道:“我知道了,宁不空绑架你,宁姑娘救了你,送你来见我。”陆大海挠  
头道:“宁不空?宁姑娘?谁啊?”陆渐道:“就是宁帐房和他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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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海哦了一声,问道:“你认识他们。”陆渐点点头。陆大海道:“宁帐房绑架我,也和  
你有关?”陆渐道:“宁不空是我的对头,宁姑娘却是我的朋友。”陆大海立时眉开眼笑,  
睨了陆渐一眼,说道:“朋友?呵呵!那姑娘嘛,人生得俊,性子又好,对我老人家也很尊  
敬,和她老子倒是大大不同。”陆渐点头道:“宁姑娘为人很好。”陆大海一拍大腿,叹了  
口气:“可惜,要是能做我孙儿媳妇,那就更好了。”陆渐听得这话,顿时面红耳赤,作声  
不得。  
陆大海沉浸遐想之中,呆了一会儿,又问道:“是了,宁帐房和你有什么过节,干么要捉我  
?”陆渐摇头道:“我也不太明白。”陆大海想了一会儿,皱眉道:“我却是隐约听到他和  
女儿议论,说要设计对付一个姓沈的,杀他老婆儿子。小丫头看样子不太乐意。后来两人出 “你发楞作甚么?”  
陆渐猝然惊醒,拍桌道:“不好!”陆大海道:“什么不好?”陆渐道:“宁不空引我来此  
,是想利用我对付沈舟虚,我见阿晴与沈秀成婚,必然按捺不住,与天部大起冲突,天部无  
人敌得住我,倘若大伤元气,宁不空便能趁虚而入,他与沈舟虚仇深似海,斗将起来,只怕  
要死许多的人。”  
说罢转眼一看,只见陆大海盯着自己,两眼瞪圆,俨然从不认得,陆渐不觉苦笑,一时不便  
解释,问道:“爷爷,你听宁氏父女议论,什么时候对付那姓沈的?”陆大海挠挠头,皱眉  
道:“好像就是今天。”  
“糟糕!”陆渐脸色大变,“我须得去趟得一山庄,制止双方,若是晚了,只怕死伤惨重。  
”说罢起来便向外走,陆大海忙道:“乖孙子,我同你一起去。每次你一离开,我就倒霉,  
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说着老眼通红,几乎落下泪来。  
陆渐不由暗叹,心想自己与祖父两次分别,均是惹出许多变故,留他在此,确不放心,便点  
头道:“好,一同去便是。”又瞧谷萍儿一眼,心道:“我向谷缜承诺照看她,也不能将她  
独自留下。”当下招来马匹,陆大海一匹,自己与谷萍儿共乘一匹,赶到得一山庄,便听爆  
炸之声,陆渐听出是“木霹雳”,心知双方已然交手,心一急,将谷萍儿背起,一手挽住祖  
父,纵上房顶。陆大海只觉耳边呼啸生风,眼前景物向后电逝。不由得又惊又喜,心想这孙  
儿出门几年,竟然练成一身惊人艺业,比起传说中的剑仙侠客,怕也不遑多让了。  
陆渐赶到爆炸声起处,正瞧见宁不空对商清影狠下毒手,当下嗔目大喝,先声夺人,随即出  
拳,将宁不空震飞。落到地上,一瞧四周情形,只惊得目定口呆。  
“爹爹……”谷萍儿蓦地跳下地来,向谷神通尸身奔去,陆渐眼见谷神通身上血污漆黑如墨  
,心知有毒,一把拽拉住谷萍儿,掉过头来,厉声道:“宁不空,怎么回事?”宁不空冷哼  
道:“管我什么事,都是沈舟虚的手笔。”  
陆渐一皱眉,目视谷缜,谷缜眼眶酸热,恨声道:“不错,沈瘸子阴谋诡计,害死我爹。”  
陆渐勃然大怒,瞧瞧谷神通遗体,又看了看沈舟虚,心中对这文士痛恨已极,蓦地长啸一声  
,高叫道:“谷缜,我来帮你报仇。”一晃身,抢到沈舟虚身前,出掌如风,向他面门拍落  
。  
“住手。”掌劲未吐,耳边传来一声娇喝,陆渐听出是宁凝的声音,他真力收发由心,应声  
收掌,转眼望去,说道:“宁姑娘,你叫我么?”  
宁凝伸手捂着心口,俏脸上犹有余悸,颤声道:“陆渐,天下人都可以杀他,唯独你不能杀  
他?”  
“为什么不能?”陆渐甚是迷惑。宁凝凄然一笑:“你可曾听说,做儿子的能杀父亲么?”  
这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在场众人,无不震惊,场上寂静如死,呼吸可闻。陆渐呆了呆,摇头  
道:“宁姑娘,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这傻子,还不明白么?”宁凝眼圈儿微微泛红,幽幽叹道,“沈舟虚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是他的亲生儿子,你若杀他,就是这天底下最不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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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版相传为一清华计算机高手入侵作者电脑所得

15天后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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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郁闷怎么没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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