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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阿伦发现身边发生了一些变化,不但原先看守他,相处得还算不错的卫兵被调走了,连里瓦也被调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冷冰冰的卫兵,从不苟于言笑,日常对白一般都使用“是”、“对”这类单音节,令阿伦本来就沉闷的生活气氛变得更加沉闷。

    取代里瓦的是一个叫尼洛的老军官,面目乍眼一看十分慈祥,但阿伦总能发现他眼中常常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有时,这个老军官还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发出阴恻恻的笑声,实在令旁观者不寒而栗。

    阿伦不由得想起里瓦临别前的话——“约翰先生,根据上面的命令,我要被调回大广场了,尼洛将取代我的位置,管理这里,他……他本来是管理白玉矿坑的,听说精神有点问题……嘿嘿,约翰先生,我不能多说什么,反正,你小心了……”

    这样的临别语,配合现在的所见所闻,阿伦隐约感觉到目前的环境有点不妙。

    尤其老尼洛并不赞成约翰修士阅读过多书籍,虽然没将里瓦给阿伦送来的书回收,但也不再送新书来给阿伦阅读,这样的状况,令阿伦不禁有点怀念里瓦脸上那几条丑陋的蜈蚣。

    没过多久,监狱长山特雷大人就病倒了,而且病得不轻,据说发烧烧到神志模糊,连下床方便都十分费力,基于这样一种清况,监狱大小事务,暂时就由他的助手全权代理了。

    表面上,涅盘之地一切秩序依旧,但底子里却暗潮汹涌。

    平常一般相安无事的犯人,现在常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大打出手,犯人中的人头,也开始相互较起劲来,拉帮结派的情况越演越烈,一场一触即发的暴动,随时掀开序幕。

    就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涅盘之地却在一个无星的夜晚里,拉响了近两百年从未拉响过的一级警报。

    整个涅盘之地都被惊醒了!

    数十盏巨大的魔法灯从内城楼各处升起,疯狂地往涅盘之地的各处扫射。

    本在酣睡中的狱卒赶紧拿起武器,冲出楼房,往自己的辖区赶去。

    被吵醒的犯人赶紧靠向自己那派势力的同伙,免得敌人会混水摸鱼,置自己于死地,相互间已经开始交流这场突然而来的变故。

    “到底发生什么事?”

    “是一级警报拉响吗?真他奶奶的大声,有够吓人的……”

    “好像是有犯人跑掉了!”

    “哇,谁这么厉害,能跑出涅盘之地?”

    “好像是有佣兵团来攻打涅盘之地了……”

    “错了,应该是有外来者潜伏进来……”

    “好像还是个迷途的兽人,嘿嘿,那个傻瓜跨过暴风山脉后,却掉进了我们这个鬼地方”

    “哈哈,那他真是个倒霉家伙……”

    “”

    “安静,安静!崽子们,不想吃棍子的话,都给老子安静下来!”

    “崽子们,排好队到广场集合!”

    狱卒们试图将这些杂乱的声音压制下去,无奈却是事与愿违。

    刺耳的警报声、狱卒们的吆喝声、犯人们的唠叨声,组成了一片混杂的声浪,在涅盘之地中此起彼伏,再配合一道道扫射中的耀眼灯光,一时间,涅盘之地里人人自危,处处人心惶惶,平时有所计划的犯人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时,阿伦也一脸狐疑地从床上坐起,内心深处隐约升起一股希望之火,难道久违的救兵们终于来了,虽然时间比他预计的要提前,虽然动作比他想像的要大……

    猜测间,他的铁门也被打开了。

    老尼洛快步走进,对着阿丁友善一笑,接着又垂下眼皮,像是不愿让阿伦看到他眼中的神情,又像是要在地板上搜寻些什么。

    对于老尼洛这一类有点神经质的行为,阿伦已经开始习惯了,他淡淡道:“尼洛先生,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是不是一级警报被拉响了?”

    看了这么多涅盘之地的相关书籍,对于涅盘之地的基础设施,阿伦早已烂熟于胸。

    老尼洛的目光撩过了墙角边的一大堆书籍,眼皮终于微微抬高了少许,回答说:“确实是一级警报拉响了,按照规定,所有犯人必须立即到广场上集中……”

    说着说着,他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然后上下颗就有节奏地碰撞了起来,就像是正在嚼着什么东西。

    阿伦低咳了一声,从床上站起来,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下去吧!”

    “等等……”老尼洛停止了肌肉的抽动,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付诸于行动,靠近阿伦,尽量友善地笑了笑,以最快的动作搜查了一遍阿伦的全身。

    阿伦不禁冷笑道:“哈,尼洛先生,你还担心我私藏凶器呀,我哪来的凶器呢,要么就是你给我的了。”

    老尼洛尴尬地笑了笑,把脸转向别处,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搜。”

    “……”

    涅盘广场上已经蹲满了囚犯,尽管狱卒们吆喝不断,但还是无法将犯人间的窃窃私语给压下去。

    “老大已经下命令了,等会有机会就趁乱把四营的‘蝎子’给干了……”

    “那个可是悍角色,矿坑下秒杀过我们的前老大,你忘了?”

    “现在是现任老大吩咐下来了,能不去吗?等会咱兄弟别第一个冲上去送死就是……”

    “好吧,我早看五营的小白不顺眼了,一会顺便也把他给干了……”

    “嘿嘿,你可别说,小白那家伙刚好也正看着你呢……”

    类似的声音在犯人间喃喃响着,无非就是准备去干掉监狱中的某某仇人、某某对头,几乎有过半人都打算成为凶手,同时,他们往往也是别人的目标。

    在他们未进涅盘之地以前,就是阿兰斯人类里面最桀骜的一群暴徒,在缺乏自由的前提下,血腥暴力的事件就成为了他们最大的乐趣之一,别人的鲜血和痛苦总能为他们空虚至极的内心带来一丝清凉的快乐。

    无规则的灯光仍是飞舞不得让人心烦意乱的警报声仍在呜呜乱响,处处都是黑压压一片的人头。

    一些剩余的犯人也纷纷被带离囚室,来到涅盘广场上统一点名看管。

    狱卒们偶尔擦肩而过时也忍不住交谈两句,但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在这样一片乱槽槽的情况下,阿伦被老尼洛领到了广场,老尼洛无视周围一双双眼睛的注视,就这么排开人群,将阿伦带到人群的中心处,面无表情道:“你的位置暂时安排在第六组这里,请蹲下吧,约翰!”

    阿伦远远就已经瞥到刚进涅盘之地时,所看到那个叫“山猪”的壮汉,那家伙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走近,看他两眼发光的模样,简直就像是看到梦寐以求的女神到来。

    他一边猥亵地舔着舌头,一边抚摸着右耳刚刚痊愈的患处,眼睛紧紧地锁定着阿伦,一眨也不眨,仿佛害恰阿伦会在他面前消失似的。

    阿伦眼看自己竟然被领到山猪那群人的中央,看着周围一个个囚犯摩拳擦掌的模样,他立即明白到尼洛的意图,但他相信这不可能是他本人的主意,他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尽管处境十分不妙,阿伦仍保持从容,以十分冷静的语调对老尼洛说:“尼洛先生,你知道你正在干什么吗?”

    老尼洛神经质地笑了笑,低声说:“约翰,蹲下吧!”

    阿伦冷冷一笑,往他靠近了一小步。

    老尼洛立即往后弹开一大步,右脸领肌肉抽动了几下,沉声道:“我重复,约翰,蹲下!”

    阿伦用眼角扫向四方,因为这里的异样情况,内城楼上起码有超过一百把强弩已经瞄准了自己。

    他轻轻握了握拳头,元气锁顿时发生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

    “尼洛先生,假如你肯领我离开这个位置,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阿伦的声音仍是无比平静,“但如果……我死不掉的话,尼洛先生,你有想过后果吗?就算你侥幸成功了,日后,你也定会成为替罪羔羊。”

    老尼洛的面色阴沉了下来,仅仅是刹那的犹豫,就掉过了头,低声道:“对不起,约翰,我也只是为了生存!”接着大步离开了这片黑压压的人群。

    阿伦终于提高了声量,说:“尼洛先生,我要投诉你,我拒绝接受这个临时位置!有当值官员接受我的投诉吗?”

    声音虽然不小,但没能令尼洛回头,附近听到声音的狱卒们也纷纷转开了脸,阿伦的心更沉了,这么一试探,证明这次事件恐怕并非偶然……

    “美人,我们又见面了!”山猪用力地抚摸着断耳的患处,一边用毛骨竦然的语调说:“你知道吗?在这几个月里,我每晚做梦都能梦到你呢,嘿嘿……”

    面对这样的情形,阿伦不怒反笑,四处游荡中的灯光已经有三道打到了他身上,阿伦知道自己再不蹲下,大概就会成为箭靶了。

    他一边慢慢蹲下,一边思考着如何应付随时出现的危机:对于某些知情的敌人而言,会认为我此时的武力接近零,但事实上,利用父亲所传授的口诀,我已成功积累了一小部分力量,虽然十分微不足道,但这点力量,等会就能带来无限的转机。

    他淡淡地看了山猪一眼,柔声道:“是山猪先生对吗?不要老摸那里了,无论怎么摸,耳朵都不可能再长出来了!”

    面对这样轻蔑的眼神和语调,再想起断耳之仇,山猪的眼顿时红了,他粗喘着气,紧握的拳头捏得猎猎作响。

    他两旁两个犯人连忙拉住他,低声道:“老大,现在还没到时侯。”

    山猪重重地哼一声,看向阿伦的眼神中少了几分原先的淫亵,多了几分彻骨的仇恨,他咬牙切齿道:“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拽到什么时侯?!纸糊的老虎也敢在这里充大头!”说罢,眼神又不屑地瞥了瞥阿伦身上的那套枷锁。

    阿伦不动声色,就这样蹲在山猪的身旁,还有意无意地摇了摇手上的锁链,淡淡道:“哎呀呀,山猪兄,看来你还知道不少嘛……是屠里奥告诉你的,还是山特雷?”

    山猪嘴唇动了动,但马上又合起,再开口时已是冷冷的话语,“美人,不是每个问题都会有答案的!”

    “你已经把答案给我了。”阿伦神秘地笑了笑了不再理会山猪的反应。

    他将目光撩向了别处,开始认真估算各种突发情况后的每一种可能性,同时心神更为警惕了,鬼才知道他们所说的最佳时机是在什么时候。

    阿伦的目光扫过右侧附近一群犯人时停了下来,一个长相威武、高高瘦瘦的大汉正被身旁的几个犯人奚落嘲讽着,但他一声不吭,垂着头,虽然拳头没有握紧,但阿伦很有理由相信,他的牙关一定是咬紧的。

    本来这一类事情,每一天每一刻都会在涅盘之地上演,阿伦也不会在意一个陌生人的屈辱,但这个高瘦大汉的样貌和身段似曾相识,令阿伦的目光不由得停了下来。

    片刻后,阿伦已经从脑海中搜寻出关于此人的回忆:屠杀博塔斯盗贼军团那一天,暴风骤雨中,博塔斯就是和此人一起回到营地。记忆中,曾遥遥听到博塔斯曾称呼此人作肯特,是另一个盗贼佣兵团的团长,不过此人倒是识时务,一看势头不对,就率众逃亡了。

    呵,没想现在在涅盘之地,竟然和此人再度重逢。不过看此人现在境况,过得实在不算写意啊,他竟然还曾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佣兵团的团长……

    因为同样正被四周的犯人冷嘲热讽、奚落挑拨,阿伦忍不住升起了少许共鸣,笑道:“喂,那边那位朋友,是肯特先生?”

    那高瘦男子顿时怔了怔,在这个充满灰色的世界里,他已经很久没听过有人用这种语调来呼唤他了,更何况还加上了先生这个敬语。

    他转头看去,就迎上了阿伦亲切的笑脸。

    面对拉上罩帽的阿伦,肯特不禁皱了皱眉,沉声道:“你是?”心中不无警惕,隐约听闻过关于这个新人的传闻,现在蹲在他旁边的山猪老大就是多看了他两眼,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惨遭重创。

    阿伦尚未答话,山猪已经在一旁插入道:“嘿嘿,美人,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你乱认朋友也没用的啦,更何况那个傻瓜是出了名的木头废物,啧啧,美人,你可真没眼光呀!”

    山猪一群里的囚犯们纷纷嘲讽附和,肯特的头立即又低了下去。

    阿伦看得不禁为之怅然,昔日风光一时的佣兵老大,在这里竟然成为了一个任人耻笑的懦夫。

    他细看肯特的身体,发现露出体外的肌肤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疤一大堆,看来他也曾经付出过勇气,但被更强大的武力镇压下去了,渐渐沉沦至此。

    观察中,阿伦头也不回地冷笑道:“山猪,动手的时间还没到吗?还是你根本没有了再动手的勇气?”

    阿伦侧过了头,舔了舔舌头,冷森森道:“虽然你的血是臭的,但我不介意把你另一只耳朵也给咬下来。”

    这番话再一次把山猪给激怒了,他纵身就要上前捏碎阿伦的头颅,幸好他的手下早有准备,赶紧将他再次拉住,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山猪的情绪才稍稍平服少许,但胸膛还是一起一伏,一双会喷火的眼睛紧紧瞪着阿伦,令人丝毫不怀疑,只要机会一来,这头山猪将会将所有的力量爆发在阿伦身上。

    肯特那边方向的另一群犯人显然与山猪这群人不和,他们当中的老大远远见此情景,不禁嘲笑道:“哈,山猪,你平常的威风哪里去了?唉,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山猪立即将部分怒气转移到这个对头身上,遥遥相隔地与对方对骂起来,双方阵营的犯人们顿时加入口水战,令四周原本就浓郁的火药味更为浓郁,几平一触即发。

    看守中心地带的几个狱卒嗅到此处苗头不对,慌忙跑过来,喝止有暴动倾向的犯人,场面一时间又开始有点混乱了。

    阿伦冷眼相看,又将目光转移回肯特身上,微笑道:“肯特先生,你还记得博塔斯盗贼军团被屠杀的那个下午吗?”

    肯特顿时猛然抬起了头,那个暴风骤雨的下午,天昏地暗,血腥至极点的画面始终成为他日后恶梦的一部分,也正式那一个下午,他从一个小有名气的佣兵团团长,变成了阶下囚,并来到了这个可怕地方,接受了无数可怕的折磨。

    他眼中恢复了不少神采,仔细打量着阿伦罩帽下的脸庞,回忆着那天跟他一起逃亡的手下,但没有一张脸是和眼前这张脸有相似之处。

    阿伦稍稍掀起了一点帽檐,又是亲切一笑。

    终于,肯特浑身都颤料了起来,眼前此人的模样渐渐与当日那个少年慢慢重合,他竟是当日暴风雨中的那个恶魔,以一人之力剿灭博塔斯全军的死神……

    往昔的光辉和屈辱顿时充斥满了他的心头,他微微张大嘴巴,很想说点什么,但却被激昂的情绪塞在喉咙里,以致身旁正侮辱着自己的声音也被过滤出脑海外。

    “啪”的一声响,原来肯特身旁的犯人趁狱卒无暇管制这里,狠狠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痛得肯特顿时捂头蜷缩成一团,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打他的那个犯人以愉悦的语调说:“废物,你没听到白老大跟你说话吗?竟然敢不专心受教,嘿嘿,简直找死……”

    那人看见狱卒仍在调停山猪和另一个人头的矛盾,立即又想挥手再给肯特一下。

    但他的手刚举起就停下了,因为阿伦往他们的方向挪了两大步,间隔在他们之间的犯人纷纷让路,没人敢阻拦,因为阿伦罩帽下所散发出的,完全是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这里每个犯人都有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经验,对于这种死亡气息的判断,都相当有经验,这种气息如果到了可以影响呼吸,甚至心情这个程度的,都归类于永远都不能招惹的那一类。

    因为这阵忽然而来的杀气如此浓烈,令四周的众人都停止了喧哗,满怀惊惧地看了过来。

    狱卒们抽出了棍子,如临大敌,怒喝道:“你们几个崽子想造反了?”

    阿伦却置若罔闻,冷冷地盯着忽然偷袭肯特的那人,淡淡道:“你没看到我正在和他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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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那人正待还口,但眼睛接触到那隐藏在阴影下的脸庞,还想撑场面的话顿时吞进了肚子里,冰寒刺骨的杀气从他每一个毛孔中渗入,直达内心,幸好几个狱卒赶来这边,他才有了下台的台阶,跟着自己的老大挪开几步,以示立场。

    阿伦的杀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未曾出现过,狱卒们轻轻松了口气,大声吐喝几句,才回到了原来岗位上。

    山猪和另一个犯人老大的口舌之争,也因为这个机会而暂时缓和下来。

    山猪向阿伦的位置挪近几步,一副恐防阿伦跑掉的模样,口中冷笑道:“小子,你唬人很有一套嘛,哈哈……”

    阿伦却没理会他,注视着仍在揉着自己可怜脑袋的肯特,微笑道:“肯特先生,故人重逢,没想到人事已非,令人不胜唏嘘啊!”

    肯特缓缓抬头看了阿伦一眼,发觉对方眼中确实写满感慨,不似伪装,不禁也苦涩一笑,如果当日自己也留下帮助博塔斯,恐怕也是毙命一途,没想到留下小命,与这个死神再度相逢,就变成故人了。

    前面那人见阿伦有如实质的杀气已经消失无踪,立即插言道:“废物,你以前不是总是说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吗?现在有人撑你了,干嘛不将这句话感叹出来啊?”

    话没说完,他那边那小群人顿时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看来肯特确实说过这句话,而这句话也为他带来过不少的烦恼。

    阿伦笑了笑,说:“这可是太古的名言啊,说得不错啊,哈,我还龙游浅水陪虾戏呢!”说罢,眼睛还有意无意地瞥了瞥山猪等人,“陪虾戏”的蔑视程度显然比“被虾戏”的程度更甚,阿伦看见肯特抬起头,望向自己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感情。

    同时,山猪的怒气也再一次被激发出来。不过这一次,他的怒气终于有了爆发的机会!

    四周扫射不断的灯光,还有内城墙上的魔法灯,在忽然之间,全部熄灭了。

    在没有丝毫征兆的情况下,整个广场已完全陷进漆黑之中,本来就暗潮起伏的局势,顿时乱成一片。

    起哄声、叫嚷声和吐喝声等杂乱声响,轰的一下炸开了。

    瞬间的混乱过后,很多囚犯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仇敌报复的时机到了,他们的脚步开始挪动。

    很快,无尽漆黑的广场上,又响起了一声声痛苦、凄厉的惨叫,其中有个别还是狱卒所发出的,有被殃及池鱼的倒霉鬼,也有一早预谋好的暗杀行为。

    混乱因此被升华至一个全新的层次,真正来自死神的气息完全遍布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个别斗殴和暗杀迅速升级为团体互殴。

    团体互殴中,一些内部矛盾又被趁机激化了出来,不少人都是背后被人捅刀,莫名奇妙惨死在自己人手上。

    这个无星的夜晚,令世界变得无尽的漆黑,而这片无尽的漆黑又将血腥的画面拥在自己的怀抱中,令每一个凶徒只能靠听觉和嗅觉来满足自己的暴房之气,到了后来,有些人甚至已经不分敌我,仅仅是为了杀戮而杀戮,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兽欲,在压抑过度后,终于在深沉的漆黑中,一次性的爆发了出来。

    那些中立派或者想明哲保身的犯人,如果聪明一点的,都尽量往外围移动,因为广场中心地带的囚犯们就像疯了一样,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以杀戮为目标的巨大漩涡,并迅速往外扩张。

    在中心地带当值的那班倒霉狱卒,几乎无一幸免。

    而阿伦早在灯光熄灭前,对四周的空隙,再到人与人之间的位置距离,已经了然于胸,再加上对附近几群犯人之间矛盾的初步了解,几乎是在灯光熄灭的刹那,他就往右侧上方的位置滚去,动作甚至还比暴怒扑至的山猪先一拍,更别说周围再慢一拍向他动手的犯人。

    滚过肯特身边时,阿伦沉声道:“肯特先生,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跟着我。”

    肯特仅仅犹豫了一下,就立即紧紧跟了上去,因为他感觉身后已经传来了某个囚犯的惨叫声,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接受恶魔的邀请。

    事实上,无论是阿伦,还是肯特,此时的决定都是正确的,在冲出重围的过程中,阿伦身后始终有肯特来做挡箭牌,而肯特也有阿伦作为离开的导标。

    一冲进那群人当中,阿伦立即模仿前面和山猪吵闹的那个老大的声音,吼道:“你们这群笨蛋,快点让开,让开!”

    而那个老大听到附近传出一把神似自己的声音,正感疑惑时,那把声音又已经吼:“山猪那混蛋杀进来了,弟兄们,做你们该做的事,审判的时间到了一一”

    山猪正激怒攻心,他凭感觉判断,本该追上那小子了,但那小子的身后多了一个帮手,堪堪挡了自己两下,减缓了自己的速度,而一听到“山猪那混蛋杀进来了……”这句时,他心中更是大骇,自己追得太急,竟然冒失地追进了对头的阵营之中。

    可怜的山猪还没完全做出反应,四周如狼似虎的犯人们已经一拥而上,争相向自己老大表现出自己的实力,无奈漆黑中混乱一片,阿伦回头只看到一团黑影挤到一块,其中传出了山猪凄厉的吼叫声。

    他哈哈一笑,低声对肯特说:“肯特先生,我很高兴你做出正确的决定。如果继续不恢复光明,这群野蛮人将全部疯掉,你跟紧我了。”

    阿伦凭着记忆,往东南方向移去,那个方向相对安静一点,证明气氛相对没有恶劣,犯人间的矛盾没这么快被激化。

    他并没有站起来,因为每一个勇于站起来的犯人都会很快被砸下去,他就这么以蛙跳的方式,以丁零当哪的声响引导着肯特前进。

    同时,这些声音也能为他提高一些安全性,被铐上锁链的犯人都是武技特别强悍的凶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只能根据锁链的声响将他归类于危险人物,为了遴免自己被误伤,丁零当哪的声音所到之处,犯人们纷纷退让。

    当人的眼睛慢慢习惯漆黑之后,就依稀辨别出近处的一些事物,但到了这个时侯,广场上的局势已经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每个人都随时有可能变成嗜血的凶兽,去肆意攻击他人,同时,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攻击的对象。

    三万多犯人里有过半人参与了这场忽然而来的暴动,身在其中,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阿伦已经能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令人迷乱的元素,但他已无暇去仔细分辨,谁知道身边的黑暗中到底隐藏着多少不知名的敌人。

    平常收藏于犯人当中的锋锐利器,现在在黑暗中一一涌现,阿伦在这个不无狼狈的突围过程,好几次就差点被这些利器伤到,幸好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比普通人锐利许多,好几次都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这些失控的武器。

    相对而言,肯特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背上、手臂上又多了几处新的伤痕,不过不算严重,总算一路坚持了下来。对他而言,开始跟着阿伦往外突围,不但因为嗅到四周的危险气息,更是因为对方激起了他往昔心中那股傲气,但没过一会,这股冲动的激情就渐渐消失了。但到了现在,他听到身后处处是响不绝耳的惨叫声,不禁又暗暗庆幸自己刚才那个冲动的决定。

    毫无目的的杀戮已经进入到高潮,能源系统却退退没有恢复,这令满是死亡气息的广场带来了更多的绝望,狱卒们的吃喝声已经完全沉寂下去,凶悍的拚命声成为了广场上的主流声音。

    阿伦在这个高潮阶段,已经顺利溜到了这个修罗场的最外围,他贴着内城墙,缓缓移动,低声道:“肯特先生,很高兴你始终能跟在身后,现在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我们就趁此,越狱!”

    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刺耳,虽然肯特紧跟在阿伦身后,但阿伦的低语传进耳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不过“越狱”二字,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他的心紧了一紧,涅槃之地防御系统之严密,可是闻名于整个阿兰斯的,现在这样的疯狂景象,可真是千年难见的,说不定跟着这个曾经在自己眼前创造过奇迹的恶魔,能为自己带来另一个奇迹。

    想到能够重见外面的天日,他感觉到身体也为之滚烫了一下,脚步跟得更紧了。

    阿伦在过去几个月里,阅读过大量涅槃之地的相关书籍,对这个鬼地方的每一个建筑早已无比熟悉,东面靠着暴风山脉那一侧并没有围墙,如果自己武力未失的话,可以考虑徒手攀爬出去,但现在不行;还有东面的白玉矿坑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要挖出一条通往外面的道路,这可是集体逃亡才能用上的办法;现在只有选择最原始的方法,前往西面那扇小门,从原来进入的地方出去,赌的就是现在这里发生这么大型的暴动,外城墙的防御系统肯定会倾尽全力进来协防,只要把握好机会,还是有相当大机会能够成功越狱的。

    广场的人们就像疯了一样,杀戮的叫嚷声形成了声浪,一波接一波地涌来,阿伦紧紧贴着内城墙前进,肯特更是小心翼翼地紧跟其后,唯恐沾染上广场上的疯狂气息。

    西面的小门外已经闪烁着几道身影,他们紧紧握住棍子,警惕地注视着周围,显然是几个临时派来驻守这里的狱卒。

    阿伦稍稍抬了抬后脚,顶了顶肯特,示意他暂时停下。

    他自己观察四周,发觉靠小门这一带相对平静许多,只有两群犯人蹲在附近,看来他们平时就是与狱卒比较亲近的那类犯人,这两群犯人的老大虽然也被周围血腥的气氛所感染,开始大声争吵叫骂,但碍于守门的位置就有几个关系不错的狱卒,所以始终没有动手。

    阿伦只是聆听一会,已对那两个老大的口音腔调有了一定了解,他转身向肯特低声交代了两句,让他就地稍作等待,自己则摸黑凭方位靠近这两群随时可能动手,却始终没有动手的囚犯。

    阿伦模仿着其中一个老大的声音,吼道:“笨熊,我干你娘!兄弟们,都给我上了。”

    本来这两群犯人的气氛就像淋满火油的干柴,现在因为阿伦一句话,即时就被点燃了,人人张牙舞爪地冲向对方,广场上顿时又出现了一处新的战场,可笑那个老大正疑惑着自己到底有没有下达过动手的指令,就已经糊里糊涂地和对方干上了。

    那几个守门的狱卒听见近在咫尺的犯人也闹起来了,不得不再一次上前吃喝阻止,虽然对于他们而言,所能看到的仅仅是两群黑影在模糊中相撞到一块。

    阿伦立即就煽风点火地以另一个老大的声音吼道:“拿棍子的傻帽们都不是好东西,把他们一起干了。”

    于是,那几个狱卒还想把场面控制住,结果反倒被卷进了这场杀戮之中。

    阿伦小心翼翼地脱离出这个新战场,回到原来的位置,低声道:“肯特先生,继续前进!假如我们在打开那扇门之前,已经恢复了照明系统,这次越狱计划就必须取消。”

    肯特“嗯”了一声,心中暗凛,没想到当年那个武技强悍的恶魔,不单精通口技,而且心机也深沉得很……

    这个难以辨清是敌是友的伙伴,忽然给予了自己重见天日的曙光,无论这次风险有多大,肯特已打算将性命押上了,以此一洗过去的屈辱。

    无尽的漆黑中伴随着无尽的杀戮,谁也没去注意这个小角落,令阿伦感到意外的是,这扇门稍稍用力,变换了几种开门的手法,就已经把它扭开了,看来先前有人进去过。

    他迅速招呼肯特闪身而进,马上又把门重新关上。

    与此同时,门后办公桌的位置已经传来一把喝问声,“谁?”

    阿伦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冷笑,这是老尼洛的声音,这老家伙倒保命得很,第一时间就跑来这里避开外面那场风暴了,不过也由此可见,这家伙确实是个知情人。

    他模仿着里瓦的声音,沉声道:“咳,咳,尼洛你这老小子倒聪明,外面乱成这样,你却跑来这里,这可是失职呀!”

    老尼洛听到是里瓦的声音,像是轻轻松了口气,笑道:“我是一把年纪了,当然要学得聪明一点,不过里瓦你还不是一样心思。”

    阿伦嘿嘿两声,以当回应。

    老尼洛却又紧张了起来,问:“里瓦,还有一个是谁,怎么不说话的?”

    阿伦心想肯特不会口技,当然不说话了,口中笑道:“别紧张,是飞鹰那小子,被铐着链子,发挥不了战斗力,已经被打残了,我就把他扶进来啦!”

    肯特立时知机地闷哼两声,表示自己正处于痛苦之中。

    老尼洛这才完全放下警惕,叹道:“这鬼地方真不好混啊……”

    阿伦扯了扯肯特,慢慢向老尼洛的位置靠去。

    老尼洛的耳朵被人打残过,听力不好,在自己的囚室里,阿伦就多次在这方面试探过他,所以他相信老尼洛对周围的许多声音只能模糊辨别,不能仔细分清。

    丁零当啷的响声中,阿伦以里瓦的语调笑道:“飞鹰这小子算倒霉,前天才被上的链子,今晚就发生这样的事,想还手都没机会,算了,看在他一向和我交好……”

    老尼洛又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自己看管多时的约翰修士,说:“但有些犯人没有链子的束缚,恐怕就会飞到天上去了,就像你以前看守的那位,嘿嘿……不说了,他现在肯定已经挂了,可惜了,其实这小子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才……”

    “哦,是约翰那小子?喂,尼洛老头,外面那场暴动,该不会是有预谋的吧?”阿伦装得漫不经心地问。

    “呵,这个真不好说了……我只是很奇怪为何还不恢复能源供应,闹了这么久,什么事都该完了……”

    “……”

    阿伦嘿嘿了两声,又说:“尼洛老小子,这么乌黑的环境里,你干嘛不点油灯呢,这玩意可不需要电力系统的支援。”

    老尼洛疑惑道:“里瓦,山特雷大人可是严禁火石这类东西出现在涅槃之地的,尤其是这间对外的办公室,以前你是专门负责这里的,该不会不清楚吧……”

    “哈哈,尼洛,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阿伦赶紧为他解惑,压低声音说:“我在最下面的小抽屉里,偷偷收藏有火石油灯来备用呢,嘿嘿。”

    老尼洛不禁惊喜地一笑,虽然在黑暗中,但阿伦仍能想像他此时脸上的笑容肯定也是神经兮兮的。

    老尼洛低下了头,伸手就往最下面的抽屉探去。

    这时,阿伦和肯特已经抢到他的身前。

    “啪一一,啪一一”的两声,阿伦和肯特几乎同时动手,分别重重地击打在老尼洛的颈上和后脑上,老尼洛连惨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已经被重手击昏了过去。

    肯特心里打了突兀,阿伦的手力明显不足,恐怕比起自己都不如,他是故意隐藏实力吗……

    阿伦干笑两声,冷然道:“老尼洛,你也不过是个被人操纵的木偶,看你平时对我还不算太坏,我就姑且放你一马吧!以后有空就记得为我祈祷一下,懂吗?”

    说话间,阿伦重重地在老尼洛的肚皮上踢了两脚,又是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

    肯特不由得为之纳闷,这位前恶魔到底是什么心理,在这样的关头还有兴趣说废话。

    阿伦似是猜测到肯特的心理,牵了牵嘴角,低笑道:“肯特先生,你太紧张了,放松点。”

    他在漆黑中凭着模糊的影像,拉开了办公桌下的大抽屉,记忆中这里有几个大文件夹,摸索到这些文件夹后,立即利索地将其中拿来装订的铁丝给抽了出来,然后迅速往通向外城墙的那扇铁门摸去。

    肯特忍不住提醒道:“小心门上的倒刺!”

    阿伦淡淡一笑,说:“知道,我和你一样,是从同一扇门进来的。”

    他以铁丝探路,很快就探正了钥匙孔的位置,马上开始开锁工作。

    等肯特反应过来他到底想干什么时,第一道门已经被打开了。

    阿伦小心翼翼地拿着棍子捅开,接着又往第二扇门探去。

    肯特心中不禁凛了凛,这家伙的记忆力真是强,只走过一次的道路,就能将具体的方位距离计算得一清二楚。

    他轻咳了两声,问:“这个……我们现在算是伙伴了吧,还没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阿伦眨了眨眼,说:“叫我约翰修士吧!”

    修士?肯特不由得回想起那个可怕的暴风雨下午,就是这一个人顺着风沙疾冲,所到之处皆是最凄厉的死亡,这样一个家伙,职业竟是修士?那我应该是大主教了……

    “肯特先生,别闲着。嗯,先把老尼洛身上那套制服给剥下来,看看你是否合身,你和他身材相差不算太多。”阿伦低声说着,“然后在这个肮脏的办公室里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吧,譬如说一些看起来比较机密的文件,再来一、两套完好的制服,斗篷啊、披风之类更好……”

    肯特连忙行动起来,口中问:“约翰……修士,要不要找些利器把你身上那套枷锁给劈下来?”

    “这个不用了!能劈下来我早劈了,哈!”阿伦爽朗一笑,说:“不过真能找到能使的利器,你不妨带在身上防身。

    肯特为之愕然了一下,一个恶魔都认为无法劈断的枷锁,那该是什么东西?他脑海中忽然涌过了一个名词,心神顿时大凛……

    阿伦却道:“肯特先生,不要想这么多了。我们现在已经是捆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明白我说什么吗?”

    “明白……”

    当阿伦打开至倒数第二扇门时,他需要的东西,肯特已基本找齐了,只是这办公室里却是没有斗篷、披风之类的物体。

    在阿伦又一次催促时,肯特苦着脸道:“约翰修士,这里只有一件大号雨衣,能先用着吗?”

    阿伦皱了皱,接着眼睛一亮,说:“行,凑合。”

    他快步回头,将雨衣披上,又用细布飞快地将身上的锁链绑好,不让它们发出任何声音,再把另一条后备的制服裤子穿上,还打趣道:“锁链特别长,还是有优势的,起码不妨碍我多穿一条裤子,哈!”

    再换一双黑皮鞋,外表看来,倒真像一个雨中巡逻的狱卒。

    “可是现在并没有下雨啊……”肯特疑惑道。

    “自然可以解释的,出去再说。得加快行动,再过一会,说不定就有别的家伙也想到要越狱了。嗯,你做对了,门上得多顶张桌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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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最后一扇倒刺门已经打开了,外面同样是黑漆漆的一片,看来整个涅盘之地的能源系统都被切断了。

    阿伦迅速将开锁的铁丝收进裤袋,然后晃了晃手上那串在办公室里找出来的废弃钥匙,以里瓦的声音冷冷道:“不必紧张,是我,里瓦!”

    听见是里瓦的声音,门外的四个守卫稍稍放下少许敌意,但仍是按紧手中长剑,严阵以待。

    为首的那个守卫以疑惑的语调,沉声道:“里瓦大人吗?平常你都是隔着一扇门与我们沟通,就算有什么尸体要我们紧急处理,你本人也是要退到第二扇门以外,为何今天竟然出来了呢?里瓦大人,你不是不知道,除了屠里奥大人,没有人有权力与你们直接对话的!”

    “我干!帕拓地,你真罗嗦啊……”阿伦以神似里瓦的声音嚷嚷着,帕拓地这个名字是他当日进来时,曾听屠里奥如此叫唤过这个守卫,当时他就记住了。

    他冷哼一声道:“现在里面乱成一片啊!你这混帐知不知道形势严峻?山特雷大人给了我一封密件”

    阿伦摇了摇手上那临时封好的文件袋,继续道:“要我紧急送往最近的军事驻点,要求增援!真是混帐,都不知道时间有多紧迫,还拿武器对着老子,干!”

    听到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那守卫的戒心又放下了几分,他凑近少许,凭着黑暗中的最低视觉,仔细辨认着阿伦手上那似模似样的文件袋,武器放下了许多,又疑惑地问:“原来是一场误会,真不好意思,里瓦大人,请你原谅我们的职责所在……不过,我们外城墙防御系统的弟兄已经从上面搭起了紧急城桥,不少兄弟也冲进去了,还是镇压不住吗?”

    阿伦怒哼一声,想像着里面那批狱卒们郁闷的心情,低吼道:“里面那群崽子们全部反了,干,血雨腥风一片,我们好些弟兄都倒下了,场面难以收拾,要不然,山特雷大人也不会派我和尼洛去请救兵了!唉,毕竟是自家事,本来最好是自己来处理的……”

    说话间,阿丁眼角瞥了瞥上方两边城墙,只见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弓箭手,看来帕拓地没说谎,外防系统已经派遣大量人手进去镇压暴动了。

    就算在这个位置,仍能清晰可闻里面的杀戮叫嚷声,只闻其声,就能想像里面那个可怕的世界,帕拓地忍不任又问了句,“里瓦大人,里面闹了好些时间了,为何还不恢复照明系统呀,该不会是高层他们……”

    “闭嘴!帕拓地!”阿伦正义凛然,“有些事情我们不能非议!”

    “是,是,大人!”帕拓地虚心受教,隐约中看到阿伦身上像是披了一件宽大的外套,不禁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伦马上为他解惑:“老子在里面挂彩,时间这么急,没好好包扎,就得出发,只能先披个东西遮挡一下啦!

    紧接着,没好气道:“好啦,不跟你废话了,帕拓地,我们的任务可是十万火急的!耽误了,我们都是读职之罪!”

    帕拓地连忙尖哨一声,对两边城墙上的弓箭手们打出放行的信号。

    “大人请慢走……”帕拓地和另外几个卫兵将头低下,恭恭敬敬地送行。

    于是,阿伦又重重哼了一声,领着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肯特,从这条窄窄长长的通道上,快步离去。

    走出一段路后,肯特忍不住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约翰修士,没想到这么轻易啊,竟然连通行证之类的东西也不用……”

    阿伦淡淡道:“涅架之地的内防系统和外防系统罕有沟通,最近我查过大量资料了,那几扇长满倒刺的警戒门,只有屠里奥和山特雷两个内外系统的最高层才有钥匙,我能穿着制服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只能证明我有山特雷手上的钥匙,这,就是通行证。”

    “照你这么说来,那几扇门不是轻易能打开的?”肯特口中低声问道,心里却在嘀咕:为何同是囚犯,这家伙竟然还有时间去查阅资料……

    “对,幸好我老师曾对我就这方面专门培训过。”阿伦平静回答。

    “……”肯特顿时无言,阁下这种修士真够特别,活这么大了,还没听过哪间修道院还提供开锁培训的。

    阿伦不忘补充一句,“但我们还是有不少破绽的,所以刚才我要尽量大声地唬住他们,等他们静下来再想想,就会发现问题。”

    “嗯……”

    “所以我们得走快点。”

    “……”

    好不容易走完这条长长的通道,绕向外城楼的方向,另一队驻守在城墙上的卫兵将他们喝止了下来,阿伦冷静地又再吆喝了一声,将目前形势描绘得无比紧急严峻,此刻他们身上的任务是何其何其的重要,阻挡他们脚步的人很可能会成为千古罪人……

    一系列表演下来,再次顺利放行,毕竟前面的哨岗已经打出了放行的信号,而里瓦这个名字在外防系统里也小有名气。

    最重要的是,惊天动地的杀声源源不断地传来,连最迟钝的人都知道涅盘之地已经发生重大变故了,非常时期里,人总会有非常的想法,对于继续发生非同寻常的事件,也比平常容易接受,尤其对方还是打着对己有利的大义之旗。

    不过当值的小队长还是不忘向两旁叮嘱:“太古有个老家伙曾经说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假如真的出了什么变故,我们要记住,放行的信号是从帕拓地那边打过来的。”

    看着那道城门在“咿呀”声中缓缓打开,那条细窄的吊桥缓缓放下,肯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久盼的自由终于来到眼前,如在眼前的昨日屈辱飞速在眼前撩过,假如真能走出去,那这段灰色的回忆将永远成为过去。

    连阿伦的定力,瞳孔也放大了不少,毕竟在过去几个月里,他完全失去了自由,这在他的生命,还是未曾有过的……

    就在两人离自由之神越来越近时,远方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喊声,紧接着,城楼上也传来了阵阵欢呼,强烈的光芒从城楼上闪起,照明系统终于恢复了!

    这也宣告着暴动即将结束。

    阿伦半眯起眼睛,尽快适应着这忽然而来光明,同时转头与肯特对望了一眼,清晰看到对方眼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阿伦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镇定点,不要往后看,我们立即往前走,不能等这见鬼的吊桥完全下来了……慢点……别让身后的狱卒们看出什么端倪。”

    这时,城楼上的第一轮欢呼结束后,开始有有心人注意到这两个身负特殊使命的同僚,尤其是阿伦!

    “喂,你们看,他们当中有一个穿着雨衣啊!”

    “哦,那个好像是里瓦大人,听说是在里面挂了彩……”

    “这……那位里瓦大人脖子上好像套着一个什么东西……”

    “嘿嘿,坦白说,这玩意有点像是镣环。”

    “哈,那可是犯人才需要的!”

    “等等,该不会是有犯人冒充里瓦大人,趁乱混了出来吧!”

    “……”

    “喂,弟兄们,越看越可疑,另一个家伙的军装好像也不太合身啊!”

    “那……到底要不要先把他们拦截下来?”

    “但,那个‘里瓦’大人吼着说他们有紧急命令在身……”

    一阵阵议论声中,城楼上留守的卫兵们赶紧取下强弓,但谁也不敢轻易搭箭,对方也有可能真的是山特雷大人派遣的特使,如果真是这样,那里瓦好歹也是内防系统里的小官员,伤着了可不好交代。

    但假如真是犯人借山特雷和里瓦的名义偷偷溜走,那他们这群人的责任就重大了……

    眼看吊桥即将完全放下,众狱卒犹豫不决,而阿伦和肯特也已经走到吊桥过半距离时,一把男声忽然吼了起来,“把他们给截下来,你们这群混蛋,别伤着了!”

    城楼上的弓箭手一听是屠里奥的声音,立即弯弓搭箭,“嗖嗖”的一阵响声,一片乱箭就射到了阿伦身前五步距离处。

    那小队长想起屠里奥发怒的模样,立即气急败坏地冲阿伦他们叫道:“里瓦大人,停下,立即停下,刚才是警告了。”

    阿伦眼神为之一阵暗淡,从听到屠里奥的喊声,到现在身后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他便知道,这次越狱行动已经功败垂成了。

    在前一个刹那,他还有想过是否模仿屠里奥的声音在这最后关头行险一博,混淆狱卒们的视听,再一次浑水摸鱼,无奈吊桥已经停下,并开始慢慢回收,连一线生机也关闭了。

    他转头看向肯特,发规他已面如死灰,发白的嘴唇微微颤动,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伦叹了口气,沉声道:“肯特先生,往回走吧,行动失败……”

    他低头看了看护城河,又看了看对岸,强颜一笑,道:“不过离成功很近,大概只有一百步的距离,哈!”

    他掀下了那个大号雨衣,傲然转身,脸上仍是一片平静,嘴角微微翘起,丝毫不像是一个刚刚越狱失败的重犯。

    屠里奥已驰马来到城门下,眼见已经将阿伦截下了,他轻轻松了口气,下马笑道:“约翰先生,要不是我及时赶回来,还真给你瞒天过海了。”

    不知情者看见,还以为他正与阿伦做着一个颇具娱乐性的游戏,因为他现在的神态正是看出游戏关键地方的趣味表情。

    阿伦牵了牵嘴角,用肩膀撞了撞肯特,缓缓就往回走去,说:“屠里奥先生,劳你费神了,不过真好奇你怎么发觉得这么快,你应该还在里面帮忙才对啊!”

    屠里奥那张胖脸和蔼一笑,说:“我从外城墙搭建起紧急桥梁进入内城墙,控制好包围圈的防御系统后,第一时间就是查看内外系统的唯一通道,没想到竟然被人突破了,呵呵,所以就立即追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阿伦不由得再次牵了牵嘴角“真是太可惜了……”

    屠里奥盯着阿伦身后的肯特,笑容中隐约添上了一份诡异。肯特脚步微微蹒跚,已经明显落后了阿伦一截,不时还神色闪烁地看看脚下的护城河,河里的锯齿鱼们正游荡于此,虎视耽耽地看着这些随时有可能成为点心的食物。

    “这位犯人先生叫什么名字呢?能和约翰先生你走在一起,相信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吧……为何现在看起来像是完全不能接受失败呀!”屠里奥的笑容更和蔼了,直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阿伦心中冷了冷,他慢慢转身,步伐稳健地走回到有点失魂落魄的肯特身边,低声道:“肯特先生,振作点,,只要活着,还有希望。”

    肯特沉重地点点头,阿伦亲切地笑了笑,以丝毫不像是一个失败者的语调,说:“走吧。”

    吊桥回收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屠里奥带着国王迎接凯旋归来勇士的笑容,等着阿伦和肯特走回到身边。

    在没有丝毫预兆的情况下,他的拳头已重重挥出,击打在肯特的下颚上,骨头破裂声中,肯特整个人被抽得离地飞起,“彭”地一下跌落回吊桥上,因为吊桥的倾斜,他立即又在痛苦的闷哼声中缓缓滑了回来。

    屠里奥脚下一蹬,前身贴地,令人难以想像一个大胖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瞬间又已来到肯特面前,右脚重重一踏,肯特整只右手立即被踩成血肉模糊一片,他的闷哼立即变成了无比痛苦的惨叫。

    阿伦冷然道:“屠里奥先生,我才是这次越狱的主谋,他只是被我唆使的。”

    耳边听到阿伦以罕见的冰冷语调阐述着一件事实,屠里奥踩向肯特另一只手的脚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高速落下,不过改成了飞踢,将肯特踢离了吊桥,直往护城河下跌去。

    阿伦眼中不由得闪过震怒,身形往前一倾,整个人往前疾射而去,他贮存起来的一点点力量,本来还打算必要时对屠里奥打出致命一击,将其挟持,借此翻盘的,没想到屠里奥率先动手,现在更是迫使自己要使用唯一的一点点力量去救肯特。

    屠里奥仿佛早已料到阿伦的动作,肥胖的身躯往左一扭,刚刚挡在了阿伦前进的路线上,仅仅是缓慢了这么一拍,“啪啦”一下,落水声已经响起,水下早已苦侯多时的锯齿鱼们,汹涌而上,血雾顿时在水下弥漫开了,场面残忍至极。

    浑浊之中,阿伦刚好看到了肯特痛苦欲绝的表情,他嘴巴里吐出的串串泡泡很快就被锯齿鱼遮挡,徒劳的挣扎随着最后一丝生命气息的消逝而停止。

    阿伦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以更为冰冷的语调,说:“屠里奥先生,我不是告诉你,我才是主谋吗?”

    “我知道!”屠里奥的情绪起伏不大,声音仍十分平稳,“正因为约翰先生你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我才停止了对他的折磨,这已经是一个人情了!约翰先生,请你明白,我总得给我的儿郎们一个交代。”

    阿伦冷冷回过头望向城楼,只见那些卫兵们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锯齿鱼进餐时的表演,他冷然道:“那为何不对我动手呢,屠里奥先生。”

    屠里奥谦卑一笑,说:“约翰先生是位大人物,假如你出了什么事的话,以后我肯定会有不少麻烦,所以我怎敢轻易对先生造次呢?”

    阿伦目睹着翻腾的河水慢慢平寂,心境却难以看齐,肯特顶多只能算是一个曾经见过面的敌人,但在生死之间,他义无反顾地追随自己踏上这条危险的不归路,虽然谈不上什么忠诚的奉献,但也没有任何重大的过失,在广场上好几次危险的时侯,身后的他还帮自己顶了几下,尽了一个伙伴的职责,但,现在自己并没有为他带来梦寐以求的自由,只为他带来无比痛苦的死亡。

    阿伦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后,才慢慢张开,声音已恢复平静冷淡,“屠里奥先生你又怎知有些麻烦,是根本无法避免的呢?”

    虽然已是盛夏季节,但来自暴风山脉的风,却没能给人带来任何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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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阿伦不得不又重新走回到那条狭隘的通道上,窄窄的夜空中已开始微微泛白,带来恐惧和死亡的夜晚,终于迎来了第二天的光明。

    一个身穿高级制服的卫兵从后急步而上,来到屠里奥耳边,急促地说了一番话,屠里奥一对细长的眼睛顿时闪出了亮光。

    等那卫兵走后,屠里奥眼珠一转,转移对方的仇恨,对己永远是有利无害的,他边走边对阿伦说:“约翰先生,我猜,有某些人想在不久前的漆黑中取先生的性命啊,约翰先生你是聪明人,肯定也猜到了吧!”

    阿伦冷淡回应:“屠里奥先生,你是不是暗示我,山特雷那混帐东西读职了,专门策动了昨晚那场惨烈的闹剧,其实真正目的只为了取我一人性命?”

    他转头嘲讽地看了看屠里奥,冷冷道:“如果真能查出这个真相,恭喜你,屠里奥先生,你将升职为监狱长了。”

    屠里奥和蔼一笑,说:“真相是什么,我现在还不敢轻言判断,不过,昨晚机电室为何会突然切断魔石的能源,确实是来自山特雷大人的命令。”

    “哦?”阿伦对于为何会中断照明系统如此之久一事,也颇感疑惑。

    屠里奥眯了眯小眼睛,沉声道:“管理机电室的老头子已经愿意出来说出事实真相了,因为山特雷大人这个莫名其妙的命令,令涅盘之地里起码死伤了过万囚犯、近四百的卫兵兄弟……”

    阿伦微微皱眉,想起了昨晚混乱中四周那若隐若无的混乱元素,现在再听一出事,管理机电室的老头子就愿意来和外防系统合作,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会停电这么久,并不是魔石的能源没有恢复供应,而是有有心人参与其中了。

    他不由得冷笑道:“谁说涅盘之地的内外系统缺乏沟通呢,我看屠里奥先生就与好些人有紧密联系呢,譬如说某些管理机电的重要人士。”

    屠里奥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但立即又恢复了常态,笑道:“约翰先生果然是位非常人物,只凭片言只字,就能想像出这么多事情来,不过想像不能等同于事实啊,嘿嘿!”

    阿伦仔细打量着屠里奥身上精工细作的衣装,脚上那光亮的皮鞋,再到手指上那几枚一看就知是价值不菲的戒指,不禁又多联想到一些事情,低声道:“现在涅盘之地的几万犯人总在白玉矿坑里挖掘那些值不了几个钱的石头,多浪费人力物力啊,假如能由擅长经营的屠里奥先生来管理的话,天啊,几万个免费劳动力在手,换一种工作方式,那可以创造多少惊人的财富呀,哈!”

    仿佛被人看穿内心的某些想法,屠里奥的脸色不由得再次难看起来,他强颜一笑,说“约翰先生说笑了。”

    阿伦将屠里奥这份难堪看在眼中,心中撩过一丝快意,但很快又被另一些负面情绪所取代了。

    满天朝霞象征着无限生机,但广场上的尸横遍野,挥之不散的血腥味道充斥着每个生者的嗅觉,还有不少伤者正在广场边缘上做着救护处理,呻吟声处处可闻,天地景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老尼洛替代了屠里奥的位置,继续引领着阿伦前进。

    绕过一群伤者时,阿伦赫然在其中看到了昨晚第一个对他发起袭击的山猪,只见他全身上下都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寸肌肤是完整的,但他的伤势在伤者当中只算是普通重伤,医务人员还没能腾出手去处理他,山猪只能坐在地上干哼哼着。

    阿伦不由得对他牵了牵嘴角,昨晚全场第一发动进攻的他,还身陷敌阵,竟然死不去,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山猪回瞪着阿伦,但他已经没有发怒的力气了。

    走进石屋群后,老尼洛好几次回头看看阿伦,欲言又止,直到最后将阿伦送回囚室,他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阿伦无声叹气,只是在靠窗边的墙壁上,又是划了一划,不知不觉,那里已经画了差不多十个“正”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所预料的事情在涅盘之地中正如预料般发生了,涅盘之地展开内部调查,内防系统多名官员和狱卒都受到牵连,不少犯人也遭受了惩罚,凤凰城和神龙都派来了行政官员进行监督,务必要对涅盘之地的管理系统进行一次严格的清洗。

    山特雷大人的病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更重了,他那位倒霉的助手起码为他承担了过半的责任,山特雷下台是迟早的事,但新的监狱长到底是由外防系统的屠里奥接任,还是另选其人,凤凰城和神龙的官员仍在斟酌之中……

    在这段时间里,阿兰斯的人类内战继续如火如茶地进行,主战场集中在疾风这片饱遭摧残的土地上,以克德杰为首的新政权一边对靠近幽冥森林一带的国土进行变革,实施仁政,一边抵抗外敌,且战且退,疾风国土的面积在短短几个月内,少了起码一半。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新家主克德杰根据统战部的意见,将兵力主要集中在了北面,计划先将冰风家族击退。

    由副家主波特所统率的疾风三大军团,与冰风之主克巴斯所率领的主力军团,在疾风北面国土上,展开了寂静时代末期第一场大战役,双方参战的士兵都超过了十五万。

    因为克巴斯的错误决定,首先与疾风撕破脸皮,本来打着旗号是来支援盟友的军队,顿时变成了不仁不义的小人之师。

    相对的,疾风军团马上成为了保家卫国的正义军团,开战以来,整个阿兰斯的舆论还是第一次站在疾风这边,指责冰风的不义之举。

    相比起来,雷诺的做法就聪明多了,他们的军队进入疾风国土后,仅仅是接管城市和要塞,从不更换疾风的旗帜,对外仍可宣称帮助盟友防守,像冰风之主克巴斯那样明目张胆地更换上冰风的旗帜,那自然就引来非议了。

    其实两者的目的是一样的,但手段不同,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在这场空前规模的会战中,疾风新一代领军人物波特锋芒毕露,以诱敌之计,重创冰风主力军团。在卡钠高地的决定性一战中,波特更是亲手斩下了过于冒进的冰风之主克巴斯的头颅,一战成名,威震当代。

    一颗新的巨星冉冉升起,意味着另一颗巨星的陨落。

    冰风之主克巴斯的意外阵亡,造就了波特的名将之名,也令冰风军团乱成一团,他们剩余的各大小军团长经过商议后,很快便如潮水般溃退出了疾风的国土,宣告退出了这次内战的行列。

    军团长之一的黑斯克趁此机会,立即开始了夺权行动,远在星云的鲁迪斯惊闻父亲阵亡,连忙赶回冰风,维护自己第一继承人的地位,当然,他怎么想也没想到,当年星云里,傻乎乎的查理士身边那个不起眼的小跟班,竟然成为了今天的杀父仇人。

    冰风的皇权争斗,令他们国内形势变得严峻起来,对于疾风而言,北面的压力终于大减,可以放手对抗剩余的强敌。

    暴风皇廷中的神龙女皇闻冰风之主克巴斯阵亡,甚是怅然,阿兰斯同一代人类领袖中,没想到最早回归星辰深处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冰风之主,兔死狐悲的忧郁下,凤慕雪做出惊人决定,“朕,御驾亲征!”

    皇帝的亲临前线,令神龙军队士气大振,人人奋不顾身,全军势如破竹,直往疾风的心脏——疾风堡垒插去。

    眼看才获得一丝喘息的疾风,形势再一次紧张起来,不过这个时侯,当日缪诺琳和波特私下达成的协定,终于开始慢慢起效了……

    外界风云变幻,涅盘之地却又恢复秩序之中。

    阿伦久候的救兵,却迟迟未至,这令他的心情不禁开始有点苦闷起来,每天都会练习一下父亲传授的那套口诀,然后晒晒太阳,偶尔再看看书,几平就是他生活的所有部分。

    老尼洛已经被撤走了,里瓦又回到了原来的岗位上,这个犯人口中的蜈蚣怪虽然对阿伦尽量礼待,无奈却改变不了阿伦越来越郁闷的心情。

    沉寂在内心已久的许多感情,就像冰封千年的雪山,失去了严寒的控制,慢慢融解出来。

    阿伦回忆起生命的旅程,思考生命的意义,甚至开始研究阿兰斯世界的各类宗教。

    自太古至今,最擅长于回忆的永远是老人,因为没有别的事可干时,回忆就成为了最主要的消遣。

    阿伦没想到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慢慢向老人们看齐,尽管他曾经将回忆压抑在心底,害怕它们会成为现实的羁绊,但对许多人和事的思念牵挂,令回忆最后还是像决堤的海,汹涌澎湃,源源不断地向他涌来。

    一点一滴的记忆水珠,曾经以为它们已经遗失在记忆深处,却在你以为失去它们的时侯,重新拥有。

    他想起了童年时的边缘部落,赞布花海被人们称为“草原上最花枝招展的少女”,那个时侯,他和亚瑟他们疯狂地在花的世界中狂奔大叫,迷人的花香铺垫着前方迷人的路,每一次乐在其中的追逐,他总能感觉到父母在身后的殷殷注视……

    他想起了飞龙沙漠中,群星闪烁的夜空下,东帝天曾以冷冰冰的语调和他讲述着一些千载永水记的名人故事,最后还告诉他,他们每一个,其实都是夜空中的繁星之一,水远会以他们的光辉,照亮漆黑中的人们的心,同时要他相信,只要勇敢地走下去,他将成为群星中最闪耀的一粒……

    他还想起了暴风山脉里,怒浪总爱望向西北方,曾经有一次,用一种罕见的忧郁语调对他说:“狂风,知道何谓故乡吗?故乡水远是为游子而设的,你只有远离故乡,才能发觉到她的存在……”那一次,他和怒浪的心第一次发生了强烈的共鸣……

    疾风堡垒里,波特总爱从查理士那里偷出一些精美点心,然后招呼他到一些隐蔽的角落去分享。有一次,波特意外地没有谈论家族里的美女,而用另一种深沉的语调对他说:“阿伦,其实我从来不爱和别人分享些什么,但你是个例外……”记得自己很爽快地做出回应:“嘿,伙计,我不是同性恋。”

    重拾到这个片断后,阿伦为之轻轻苦笑,原来首先向对方伸出友情之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波特,但在那时,自己在玩笑中拒绝了这份友情。

    回忆有时在纷乱中交错上演,有时又如同装订好的画册,有条不紊地静静重现。

    枫林大道的路上,玛雅小姐少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青涩,仍如昨日模样,轻言笑语,总能为他们间带来温馨……

    破旧的实验大楼里,爱莉娅忽然而来的柔情……

    漆黑的深处中,艾波琳在最亲热的接触中,那令人为之动情的曼妙呻吟……

    星云浴室中,与凤雅玲难以忘怀的亲密关系……

    自由天堂里,缪诺琳紧紧相依,每一次共同的呼吸,都注定了当时他们的生死相连……

    一串串回忆就像当年星云庆典上的烟花,一道接一道地在夜空中绚丽绽放,由一个个中心点发散,编织出一个又一个的梦幻图案。

    但到了后来,阿伦就感觉有点黯然了,难道就这么一直下去吗?这该死的元气锁可不会突然失效,难道我就这么一直在回忆中老死,被莫名其妙的关一辈子,这是多么悲惨的下场啊……

    贝里安王子不会失信,那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论如何,对我而言,实在是太过不幸了……

    哲人曾经说过,当你感觉一切都太过糟糕的时侯,那么,请相信,转机很快就会出现了。

    新的监狱长上任了,叫不少人失望的是,屠里奥先生始终是涅盘之地的首席顾问,他的岗位始终是负责外防系统,新的监狱长另有其人,而且神秘得很,一直没有公开姓名,只知道他是凤凰城高层指派过来的官员,听说还是皇室重要成员。

    令更多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位新任监狱长上任第一天,所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整理文件,或者会见监狱其余官员,而是去看望涅盘之地里的首席重犯——约翰修士。

    当阿伦看见里瓦满脸媚笑地陪着新任监狱长走进来时,他顿时因为过度震惊而张大了嘴巴。

    监狱长先生身形挺拨、衣着整齐,一套崭新的高层制服闪闪发亮,一双暗灰色的眼睛尚带着惺松的睡意,头上缠着厚厚白纱布,仿佛头部受了重创后的包扎。

    此人身上那种浓浓的懒洋洋气质,仿佛从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这样的气质,阿伦是最熟悉不过了。

    怒浪,他终于来了,还是如此光明正大地进来,身分竟然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怒浪见一登场就将阿伦给震慑住,很是满意,微笑道:“约翰修士,是不是被我身上所散发出的王者之气给震住了?”

    阿伦笑了,里面满是惊喜,老朋友重逢总是令人高兴的,尤其是最低落、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怒浪对里瓦摆摆手,淡淡道:“那个谁谁,你先下去吧,除了在外面帮我看风的助手,让走廊上的其余喽罗们都撤走,我要单独和这个重犯谈谈。”

    里瓦咽了一下口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行政长官称自己的手下作喽罗的,他低声道:“监狱长大人,约翰……他是SS级犯人,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你身分高贵,请小心了……”

    怒浪不耐烦地瞪了里瓦一眼,淡淡地问:“你有没有感受到我身上浓烈的王者之气?”

    “这个……好像不太好分辨吧,不过,大人你还是小心,毕竟……”

    怒浪很是失望地低吼道:“真是缪嗦,谁让你说这么多对白了!滚!”

    里瓦脸上的蜈蚣颤抖了几下,连忙退了出去。

    脚步声远去后,阿伦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压抑多时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怒浪也笑了,不过笑得很矜持,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说:“来迟了,让你担惊受怕!嗯,这里环境不错,比我想像中要好,我以为应该会在一群苦力当中找到你,你已经满脸沧桑,肮脏的胡子中还沾着前一顿饭的菜汁,一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最亲的亲人,然后又哭又叫地向我扑来……”

    阿伦摆手笑道:“少胡说了,搭档!不过,我说,你真有一套,竟然混到了这个身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怒浪脸上撩过一丝苦涩的神情,淡淡一笑,说:“老头子最近病得很重,我忍不住潜进了凤凰城的皇廷去看看他,刚好看到他为过去疏远母亲的事情而忏悔,我听得太过感动,又忍不住下去和他说了说话……唉,过去的芥蒂仍在,不过基本关系已经恢复了……

    阿伦听怒浪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心理历程,肯定是无比的惊心动魄,但怒浪能将过去最大的心理障碍慢慢清除,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笑道:“那么你现在的身份已经变成王子了?”

    怒浪哈哈一笑,说:“什么叫变成?我本来就是王子身分!嘿嘿,说不定老头子一时激动,还会废掉贝里安,重新立我为第一继承人呢,哈哈……”

    “哈,如果真这样,那应该叫一时糊涂吧……”阿伦笑着纠正。

    很快,他又想起一件相当重要的事,不禁低声问:“怒浪,我被关押在此,应该是洛塞夫大主教转告给你的吧?”

    “对。”

    “那么……”阿伦沉声问:“爱莉娅呢?”

    怒浪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说:“狂风,答应我,忘掉这个女人好吗?”

    阿伦不禁皱了皱眉,说:“为什么?”

    怒浪叹了口气,说:“男女之间的感情是很奇妙的,你长时间不在她身边,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阿伦感到脑袋深处中“轰”的响了一下,从怒浪话语中,他嗅到了会令己痛苦的某些事清,他脆弱的心灵深处中已经开始阵阵绞痛,说不出的难受正由上而下的充斥着他的全身,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回望着怒浪。

    怒浪踏前一步,抓紧了阿伦的肩头,沉声道:“狂风,将心情放平静,我将她的事源源本本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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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阿伦自觉脚步有点虚浮,脑袋也有点晕眩,但他还是努力站稳在原地,不过怒浪像是十分体会他的心情,强行将他按坐在囚室中那张硬邦邦的木床上。

    与爱莉娅交往的一幕幕飞速掠过脑海,那独一无二的茉莉花清香、那无可替代的个人魅力,曾经他以为爱莉娅将是他未来的妻子,这种信心源于她,也源于自己,但怒浪忽然告诉自己,结果有变化,这样的情感打击可是非比寻常的。

    怒根注视着阿伦,叹巳一声,道.“狂风,忘掉她吧。她只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任性、刁蛮、无赖、小气,个性凶残,好比一头暴风山脉中的魔兽,只懂吞噬别人的血肉,甚至有时连同类都不会放过,实在令人发指……”

    悄绪激昂中的阿伦不由得眨了眨眼,疑惑道:“怒浪,我知道你和她关系一向不好。但也用不着数落这么多吧,她到底怎么了?”

    怒浪自觉说过了,哈哈干笑两声,沉声说:“嗯,是直接说重点吧,爱莉娅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已经跟人跑了。”

    “谁?”阿伦感到更疑感了。

    怒浪说:“一个流浪的吟游诗人,长得很高很帅气。有点像我,不过没有我那种迷人的气质,嘴巴笑起的弧度没我好看……”

    阿伦打断说:“喂,怒浪,你到底在介绍那个人,还是在夸自己啊?况且,我不相信,爱莉娅她心高得很,哪有这么随便……”

    怒浪看着阿伦神色变化,他眼珠一转,又道:“嘿嘿,其中当然有内情,原因就是那吟游诗人十分擅长床第之术,总是能给爱莉娅带来快乐和满足,每次都能让她欲罢不能,欲仙欲死,唉,所以爱莉娅就跟他跑了……”

    阿伦忍不住重新站起,提高声量道:“搭档,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根本无法相信!”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然后一道纤瘦的身影旋风般从门外跑进,一把就扑进了阿伦怀里。

    “戏还没演完,你就迫不及待了,唉,女人……”怒浪无奈的叹息。

    阿伦鼻子所嗅到的,还是那令人陶醉的茉莉芬芳,这种温馨的味道充斥着阿伦嗅觉神经的同时,也充斥着阿伦摇摇欲坠的心灵,为他的心灵重新注入生气和希望。

    看着怀内佳人,竟然也是一身监狱官员制服,掀开她的帽子后,流云般的秀发顿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阿伦已经再无疑惑,怒浪和爱莉娅这两家伙事先串通好来试探自己了,要不是怒浪总改不了说谎话时爱用夸张语调,说不定还真被戏弄了……

    一念及前面那阵空虚的失落感,再到此刻充实,阿伦不由得抬手想回拥爱莉娅,但只是轻轻一动,将他禁锢住的长长链子顿时发出呤啷响声,但爱莉娅显然正动情之时,没在乎这么多,依然紧紧抱住阿伦,呼吸因为激动而轻轻喘息,比起往昔,她又清减了不少,但清秀的容颜、动人至极的气质,却更胜从前。

    “老公,你瘦了……”

    “你何尝不是呢……”

    “……”

    久别重逢的恋人就像两团炽热的火融合在一起,无论什么枷锁也无法将其挡隔,就在唇与唇之间越靠越近时,一阵重重的咳嗽响起了。

    “咳——咳——”怒浪很大声的说:“我说两位,我不是透明的,当然,如果你们坚持,并且不介意我的存在,我也很乐意当观众。”

    爱莉娅俏脸微红,轻轻脱离出阿伦的怀抱,含情脉脉的眼神忽然也变了,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愤怒地转过身,对着怒浪吼道:“克洛诺斯,你这混蛋,谁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谁任性、刁蛮、无赖、小气,个性凶残了?谁又好比一头暴风山脉中的魔兽……”

    怒浪立即后退两步,如临大敌地防御着爱莉娅,也大声道:“爱莉娅,你搞清楚了,是你要试探狂风对你的信任度,我义务帮你,你还罗罗嗦嗦……”

    爱莉娅怒道:“那你也用不着说这么难听啊!把我说得就像是怪兽一样,然后还可以顺便夸夸自己,够无耻的。”

    怒浪哈哈一笑,道:“你事先又不写好稿子给我,当然是任我自由发挥……”

    阿伦不禁为之失笑,说:“你们什么时侯和好了?那时在自由天堂不是不共戴天的吗?”

    “谁和这个混蛋和好了……”爱莉娅吐了吐舌头,一脸的不屑,样子却可爱极了。

    怒浪满脸愉悦爽朗,说:“大主教同时会见我们,告诉了关于你的事。然后我已胸有成竹,而她却仿徨无助,我居高临下地向她表示了一点点友情,她当然欣喜若狂,不得不暂时把她的小心眼给放下来,带着感动和崇拜,倾倒在我广阔胸襟的魅力之下。”

    爱莉娅大怒,吼道:“克洛诺斯,你这混蛋总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她说着,就要冲上前把怒浪肢解,阿伦连忙将她拉住。

    怒浪又后退了两步,打着哈哈,说:“喂,爱莉娅,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助理,老是对上司咆哮,我等会就把你解雇了,把你赶到涅盘之地外面去望穿秋水,然后我就在这里把你老公给鸡奸掉!”

    阿伦失笑道:“喂,怒浪,你说话真是又无聊又难听啊!”

    “没事,镇定点,多涂些润滑油就不痛了。”

    闹了一阵后,阿伦总算把他们混进来的过程听明白了,洛塞夫大主教召集两人的时候,怒浪已经在凤凰城皇廷里恢复了身分,虽然在皇族成员中引来了非议,但以怒浪的说法是,他以王者之气把他们全部震服了。

    自由天堂中,得知阿伦的遭遇,率先提出合作的竟然是爱莉娅。这是一件令人动容的事情,两个多年来一提起对方就咬牙切齿的伙伴终于重新站在了一起,阿伦的安危为他们提供了这个契机。

    怒浪回到凤凰城后,通过一系列手段,又恰逢监狱长山特雷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他作为皇族成员,肯降尊担任这个职位,皇室高层当然欢迎得很,毕竟这个克洛诺斯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外来人,他离皇城越远越好。

    于是,爱莉娅变成了怒浪的助理,风风火火地来到涅盘之地,走马上任了。

    当两人问阿伦到底为何沦落至此时,阿伦郁闷叹气,相比起来,自己的经历实在太过曲

    折离奇了。

    他将自己把凤雅玲送到神龙后的经历一一细述,当然,对于爱莉娅而言,银灰色血液还是一个不能随便透露秘密,而缪诺琳的身分,也是一个必须保守的秘密,所以相关地方,他都一一省略。

    不过怒浪也是心领神会,每次听到有这方面疑问的相关地方,他都只是轻轻点头,将问题暂时压下。

    对于人类与兽人的谈判,怒浪和爱莉娅出奇一致地撇了撇嘴,这或许也是根深蒂固的种族观念对每一个人类的影响,怒浪更多关注于整个大局,甚至推算兽人发动战争的话,会采取怎么样的策略,爱莉娅已经开始思考贸易商会会在这场战争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她甚至还异想天开地提出,将太古魔道的技术运用到大型的战争中。

    而说起特力思亚,这个潘多拉平原上的奇异所在,两人惊叹之余,意见也完全不一样,怒浪认为是神话时代留下来的恶作剧,爱莉娅认为是太古遗迹,两人因此又大吵了一番。

    阿伦苦笑之余,好不容易才能将自己那个坎坷的故事叙述下去。

    对于阿伦被众强者围攻,而之后樊帝灵异样的反应,怒浪插入道:“怪不得最近神龙皇室和教廷闹得不太开心,原来樊帝灵、伊琴娃和神龙皇帝已经到了差不多翻脸的地步……战友,你在破坏神龙的安定繁荣啊……”

    “……”阿伦颇感无言。

    怒浪微笑说:“其实你知道吗?狂风,在最近这几个月里,樊帝灵和伊琴娃极力在平反狂风恶魔之名,此事牵涉甚广,雷诺的舆论都将尖锐的矛盾指向了神龙和凤凰城的教廷,因为对方指出了一个他们永远都不愿意承认的真相——他们曾经的守护者,巨人亚特拉克,竟然是一个兽人……”

    阿伦的心为之一颤,为的是樊帝灵和伊琴娃不顾一切的仗义报答,更为了便宜老师亚特拉克的身败名裂,对于那个一直视雷诺为家园的巨人,恐怕这是他在人类世界中,最为之心碎的结局。

    怒浪说:“还有,当日幸存者当中的索赛克,他第一个勇敢站出来检讨过去,大力维护狂风之名,紧接着,战事中的疾风高层,克德杰和波特也同样说辞,阿兰斯人类的舆论世界牵起了层层波澜。就算在内战期间,关于狂风的报导仍能占上一定篇幅,呵,可见你在民间的魅力!两位守护者的说辞,加上索赛克等其他当事人的说辞,我想用不了多久,狂风蓝雪云,又能重新光明正大地重现人类世界!”

    阿伦脸上也不由豁乏过喜色,狂风的声名,是他用生命和勇气换取得来的,是他心中珍视的财富之一,经过重重波折后,终于有望能走出深渊,重见天日了。

    面对正衷心为自己高兴的怒浪和爱莉娅,阿伦也衷心一笑,轻声说:“能和你们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

    一个很少感动的人,当他感动时,往往都能引起身边的共鸣。

    怒浪用力拍了拍阿伦的肩膀,爽朗地微笑着。

    爱莉娅紧紧握住了阿伦的手,低声说句,“傻瓜……”

    怒浪轻轻道:“每一个过去的轨迹铺出了未来的道路,正是这些独一无二的轨迹,让你有了牢狱之苦,但也让我们,始终都在一起。”

    “……”

    阿伦讲述经历的后期过程里,因为听众都是如此健谈的人,关于阿兰斯最近的政治经济形势,大量在其中穿插着,对于波特终于一步一步在风雨飘摇中走向权力的巅峰,开始尽显才华时,阿伦得不轻轻感慨,破茧而出的蝴蝶,那对翅膀的美丽,竟然绚丽至此。

    怒浪乐观地评价着阿伦倒霉的遭遇,笑道:“狂风,其实神对你还不是一般的眷顾,总能令你的生活如此多姿多彩,波澜壮阔,哈!这是一件常人所无法企及的事情。”

    阿伦牵牵嘴角,苦笑说:“如果这也算赞美方式的一种,那我说声谢谢。”

    从某方面讲,怒浪是个率性而为的人,他这个实在算不上称职的监狱长,就这么在犯人的囚室中摆起小宴席,在高声谈笑中,大吃大喝,直到午后时分,里瓦小心翼翼地票告后,他才打着饱嗝,一身酒气地走出囚室,前往开会,对于自己的助手坚持要留下,他严肃警告:“就算情难自控,也不能太过大声……”接着避开爱莉娅掷来的暗器,连囚室的铁门也不关,领着目瞪口呆的里瓦,昂然离去。

    对于怒浪这么暖昧的警告,阿伦和爱莉娅相视而笑,不过隐约间,又发觉对方的笑意中不无尴尬。

    但年轻的心很快又再紧紧贴在一起,久别重逢后的热吻,终于在寂静的空间中燃起,感受着对方炽热的体温,那无比熟悉的茉莉花芬芳、那令人动情的气息,阿伦觉得近日来的许多冤辱之气,都在这热烈的长吻中宣泄了出来。

    欲望随着温润的唇的紧密接触,也在慢慢升温,天涯一角,暴风山脉的边缘上,一间小小的囚室,阿伦觉得某个光辉的时刻即将来到,虽然时间地点都不太令人满意,但他都不介意,因为爱神终于将幸运之手递向了他,用她的无上神力,催化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阿伦感觉到,爱莉娅的身体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侯都变得更柔软,她的呼吸也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急促,喉咙深处中轻轻的声响,就像一种充满邀请意味的提示音,阿伦急促跳动的心,因为过分的兴奋而躁动不安。

    当他的手伴随着美妙的触觉,缓缓向下滑动时,两人都因为动情而微微颤抖,眼看一切都将按照浪漫传奇般上演时,却像某位喜爱恶作剧的神灵故意捣乱了一下,爱莉娅忽然轻轻按住了阿伦的手,接着,阿伦发现自己的脸庞上有了湿润的感觉,他心中一惊,看向爱莉娅,才发现她美丽的眼睛已经晶莹一片,清泪正涓涓流下。

    “你怎么了?”阿伦心中大感惊讶,柔声问。

    “没什么……”爱莉娅就像受了委屈却不敢申诉的孩子,用力摇了摇头。

    面对怀内佳人的泪水,想起她对自己的恩情,阿伦满腔欲望顿时升华作深深的怜爱,再次柔声道:“老婆,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吧!”

    爱莉娅犹豫了一会,才委屈地抬起头,低声说:“老公,从见面到现在,你一句都没问过我最近过得怎么样,一句都没有,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还是,你的心,已经完完全全被……被凤雅玲占据了?”

    阿伦为之惶恐,同时也大感惭愧,心想确实见面至今,自己一句都没问过爱莉娅的近况,大概在自己心里,她永远都在调查着那段令她迷失的仇恨吧……

    至于凤雅玲,阿伦的心不由得为之一痛,按照道理说,凤雅玲与贝里安关系如此紧密,应该是最早知道他被困于此的消息了,但为何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呢?只要她找上樊帝灵和伊琴娃,那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了,为何会杳无音信呢?难道过往一切渊源,都会随着她母亲一声令下,她就统统切断忘怀了吗……

    “老公,你的眼神哀伤得令人害怕啊……”爱莉娅以一种哀怨得可以融化一切的语调,轻轻地说着。

    “不,只是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呵,其实也没什么啦……”阿伦挤出笑容,柔声回应。

    “不要言不由衷,老公!”爱莉娅轻轻打断了阿伦,用自言自语的口吻诉说道:“我很担心……无论当天是现在,凌蒂丝很喜欢你,但我从来都没有如此担心过,因为我知道她争不过我,但凤雅玲不同,这个对手太过强大,强大到令我颤栗,尤其是你的表现,在好几次午夜梦回中,我都梦到,我已永远失去了你。”

    轻声细诉的最后,语调已变成伤感的呜咽,阿伦心中一阵撕裂的痛,就想张口安慰些什么。

    爱莉娅探出食指,将他的唇封上,轻声道:“老公,我不需要言不由衷的安慰,我只需要用行动来证明,谁才是你真正的另一半,谁才是最爱你的人,谁才是你命中注定的绝配……好了,你可以问侯我最近好不好了吗?”

    “老婆,你最近好不好?”阿伦尽力用最温情的语调来演绎这句对白。

    “呵,你总是这样,推一下才肯动一动!”爱莉娅嫣然一笑,梨花带雨过后的灿烂笑后令整个世界也为之一亮。

    看见爱莉娅终于回复笑脸,阿伦赶紧讨好的陪笑着,以此来弥补心中的愧疚。

    “好吧,既然你这么真挚的问侯我,我就告诉你吧!”爱莉娅观察着阿伦的反应,开心一笑,但接着又以另一种极为平淡的语调,淡淡地说:“老公啊,我的仇恨终于告一段落,以后,我再也不用被它困扰了!”

    “啊?”阿伦为之一惊,虽然明知道这件事总会结束,但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尤其爱莉娅平淡的语调中并没有太多轻松,反倒包含有深切的沉重。

    爱莉娅抿了抿嘴唇,说:“其实整个事实真相,你与我,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毕农那混蛋不服气我父亲成为了塞木家族的继承人,有一次在自由天堂上层聚会里,酒后就抱怨命运不公,他这么有才华的人,只因长幼之分,就永远失去了成为家主的机会,那次聚会是卡氏家族族长——索赛克的父亲布雷克所举办的,他送走其他客人后,留下了毕农,又再劝他喝了许多酒,很认真地聆听着毕农的每一句抱怨,最后帮毕农想出了一个极为无耻的主意,那就是谋关父亲,夺取家主的位置。

    “毕农那混蛋酒后胆气大增,竟然真的和布雷克讨论起那无耻的主意来。其实布雷克早已有这样的计划,因为父亲继承塞木家族后,经营有方,间接性抢走了卡氏家族不少生意,对于布雷克而言,他当然愿意平庸许多的毕农来当家主了,所以布雷克提出了那个无耻的计划,说眼前就是一个机会,他愿意出钱出力,帮毕农达成心愿,但事成之后,毕农必须在商业贸易上,给予卡氏家族最大的好处。”

    “毕农那个时侯已经失心疯,竟然同意了布雷克的建议,还在布雷克早已拟好的协定书上签了字,答应了布雷克的一切条件。等这个混蛋第二天酒醒后,又开始后悔了,但一切都太迟了,布雷克已经马上行动起来,那时父亲正带着母亲和我,与整支商队正行走在星云山脉的途中,布雷克特意用大量的金币收买了博塔斯盗贼军团。原因很简单,博塔斯那人渣传闻是剑客汉弗里的私生子,以后真有什么事情,背后部会有一个强大的后盾。

    “之后不幸发生后,毕农确实有愧疚过,或许正因为这样的心情,又或许是怕别人看出什么破绽,他才一直对我这么好。但他从来不敢和我长谈些什么,呵,大概是害怕被我看出什么端倪吧!”

    “不过我的存在,早已在卡氏家族的算计之中。布雷克利用当天那份协定书要挟毕农。要我和索赛克订婚,在布雷克的计划里,蚕食塞木家族只是第一步,利用联婚吞并塞木家族,才是他最终的计划!”

    “可怜毕农根本不知道造成他永远失去生育能力的那次意外,也是布雷克所策划的,为的就是让我成为唯一的继承人,以后好带着塞木家族,嫁道卡氏家族当中去。”

    想起童年以来的不幸,爱莉娅的眼泪再一次怔怔落下,阿伦慌忙为她拭去泪水,温然安慰。

    爱莉娅苦涩一笑,说,“老公,你能猜到吗个毕农这混蛋,最后竟然是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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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爱莉娅没等阿伦回应,便继续漠然地叙述下去。

    “当我委托好几个情报机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收买了多少个当年有份见证过这件事的奴仆下人,清清楚楚将整件事拼出来后,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真相,甚至在天空圣堂的房间里,待了整整一个月,直到毕农亲自上门,哭着跪倒在我面前,请求我的原谅。”

    “当时,我对这忽然而来的变故冷眼以对,愧疚存在于心中一天两天,或许会痛苦难安,但时间长了,当年的愧疚就会封尘,藏到内心最深处,就算偶尔再看到,也会视而不见。毕农突然有这么痛苦的表现,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等他哭够闹够,才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那混蛋支支吾吾,好一会才说有人将他当年犯罪的过程,详细记录下来,并放到了他的床边,那天他一醒来就看到了,接着,他醒悟到这有可能是神的暗示,卡氏保安工作一向严密,怎么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摸进来呢,就算是有罕见的高手跑了进来,又怎么会不取走任何财物,仅仅是留下这样一张写满他罪行的纸呢……”

    “那时我就明白,有人知道我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暗中出手了。对于毕农所谓的忏悔,我依然木然应对,一想起从小到大,始终将他当成是唯一的亲人和依靠,尽管他的真面目其实是如此的狰狞,但我还是下不了手,痛痛快快为自己这段仇恨做一个了结。”

    “毕农哭闹了很久,不过最后还是走了,然后第二天,我听到了他自杀的消息,还留下了一封震动自由天堂的忏悔书。请原谅我的懦弱,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哭了,然后我才能真正面对这段仇恨,鼓起勇气,带上最锋利的兵刃,前往卡氏家族总部,找元凶布雷克算账。”

    “更蹊跷的事情发生了,我所预备的阴谋根本没有用得上的机会,整个卡氏家族总部的人员已经被全部击昏了过去,只有他们的当家主布雷克,被倒吊在大堂的正中央,已经遭受了千刀万剐之刑,仅仅留下一口气,等待着我的到来。”

    “有人知道我的到来,已经提前为我准备好一切了。后来根据醒来的人描述,所有一切竟然只是一个人干的,我很好奇他是谁,也很感激他的所为。”

    “布雷克这人渣见到我竟然很欣喜,不过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嘴巴蠕动着,满脸痛苦的气息,大概是在盼望我给他一个痛快吧!可是我偏不,我细心欣赏了好一会,才满意地慢慢转身,离开了元凶最后呼吸的地方……”

    爱莉娅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复仇瞬间痛快过后,确实很空虚。老公,幸好你的事,刚好填补上了这份令人难以忍受的空虚。”

    阿伦柔和一笑,轻声安慰着爱莉娅,祝贺着她终于解开心结,获得心灵上的自由,心里却想到另一件事情,那一个在背后默默帮助爱莉娅的人,卡氏家族虽然大不如前,但做为家族总部,仍然是高手如云,谁能够这么轻易一个人就摆平近千人的总部呢……

    这样的强者并不多了,尤其是和爱莉娅有瓜葛的朋友……

    怒浪啊,你表面上水远乐呵呵的背后,其实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你一直深深爱着一个女孩,希望她能开心,偷偷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却又不愿意被她知道,因为这个女孩喜欢的是另一个人,而那个人,恰恰又是你最好的朋友……

    莫名间,阿伦的心一阵揪心的酸楚,为了爱莉娅的际遇,更为了怒浪这份埋藏在心底的感情。

    囚室中那扇小窗户中投射进下午的阳光,温暖而不带一丝杂质,仿如挚友无私的用心。

    怒浪成为了涅盘之地的首席官员后,自由就不再是一个奢侈的名词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元气锁仍是牢牢将阿伦的力量禁锢,以怒浪和爱莉娅之能,暂时也找不到打开的方法。

    爱莉娅建议先回到自由天堂,那里有渊博的洛塞夫大主教,还有一个自称无所不能的希拉女巫。

    两天后,怒浪基本将涅盘之地控制在手后,便打算将两人送离此地,临行前的下午,他交了两张空白的纸条给阿伦,说:“需要传言给某些人吗?我可以利用我在暗夜调查者协会的关系,用最快的速度帮你送到。”

    阿伦想起缪诺琳知道他被困于此的事后,肯定会放下一切来寻自己,便在第一张纸上写着:“拜伦,我已脱险,勿念!”

    凤雅玲是另一个知道自己被困的知情人,但阿伦的笔在纸上停顿了很久,却始终捕抓不到片言只字。

    对于他和凤雅玲之间的爱情,他发现自己总缺乏一种信心,很容易动摇,是因为这段感情他最在乎,所以才患得患失,还是因为他始终对这份感情充满怀疑呢……

    怒浪在一旁微笑说:“狂风,我觉得你无论对自己,还是别人,信心都实在不足啊!”

    阿伦牵牵嘴角,心中一动,便在纸条上写上:我很好,无须担忧。

    怒浪将那两张纸条收好,观察着阿伦的神色,不由得笑道:“搭档,红颜知己太多的话,享受之余,有时也是一种负担啊!”

    阿伦笑了笑,说:“你羡慕了?”

    怒浪举起食指晃了晃,说:“我也有许多红颜知己,不过都是一次性的,所以只有享受,无法构成负担。”

    阿伦失笑摇头,怒浪大大咧咧地坐上那张硬邦邦的床,说:“趁爱莉娅她睡午觉,我们好好谈谈吧!”

    他注视着囚室的天花板,问:“狂风,你和爱莉娅回到自由天堂后,有什么计划吗?”

    阿伦摇了摇手上那沉重的链子,呤啷响声中,苦笑回答:“当然是先把这个见鬼的东西弄掉啦!”

    怒浪说:“然后呢?”

    阿伦眨了眨眼,说:“然后就挂在我的会客厅里当装饰。哈,神龙圣物也成为我的私人摆设,是多么值得向人炫耀的一件事。”

    怒浪不禁也哈哈了两声,但很快又肃容道:“喂,正经点!难得本王子肯放下王者之气和你这个平民交谈。”

    “是,是!王子殿下到底想谈点什么呢?”阿伦以温暖的笑容回应怒浪,他们之间,只要对方肯说,另一个都会尽力办到。

    “嗯”

    怒浪神色里闪过了一丝深沉的忧郁,要不是阿伦正好看向对方,也无法捕抓到这瞬间即逝的神情。

    怒浪缓缓道:“狂风啊,爱莉娅虽然和我关系恶劣,但……嘿嘿,毕竟也算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嗯,她的事,你已听说了吧,现在塞木家族就由她一个人扛下来了……”

    说到这,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阿伦,阿伦微笑鼓励他把话说下去。

    怒浪“嘿嘿”了两声,说:“毕竟她还是个女孩子,一个人面对,未免太过辛劳了。狂风,你不是和她有婚约在身吗?”

    阿伦点头道:“我和爱莉娅确实订婚了,对于此,你有什么建议吗?”

    怒浪又将目光移开了,他重新望向了天花板,他不希望自己个人的意愿给阿伦造成任何困惑,只是以很平淡的语调说:“其实爱莉娅也不错吧,搭档你可以考虑跟她正式完婚啊!想想看,富可敌国的塞木家族就可以囊括进口袋了,哈哈,从此就过上有钱人的生活,嗯,以后不再吃霸王餐,欠我的钱也可以还了……”

    说着说着,怒浪不由得又再看向阿伦,目光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期待。

    阿伦脸上仍是微笑,笑得很温暖,说:“搭档,你的建议很不错啊,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怒浪哈哈一笑,笑意中满是愉悦,他用力拍了拍阿伦的肩膀,说:“以后你在自由天堂有权有势,我就可以经常去骗吃骗喝了,哈哈!”

    阿伦笑道:么看你也没有半点王子风范啊!”

    怒浪打了个响指,就开始勾勒起阿伦未来的幸福生活,想像他如何穷奢极侈,如何堕落腐化,说到女人方面,指出喜欢和他情歌对唱的凌蒂丝也在自由天堂,正好近水楼台,有机会可以偷偷情,多暖昧呀!还有那位凤雅玲公主,贸易的时侯可以利用关系赚取更多的利润,再将她收为情妇,偶尔可以谈情说笑,如果她肯放弃神龙,就将她也娶过门,大享齐人之福,不过这种可能性确实不大就是了……

    但说着说着,怒浪就赶紧转移话题了,因为一直保持微笑的阿伦,一讲到凤雅玲,神色里就多了几分怅然。

    阿伦微笑看着怒浪,说:“搭档,送走我们后,你还打算在这鬼地方待多久啊?”

    怒浪很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好不容易向老头子讨来这份工作,大概也得随便干上这么一年半载吧!”

    阿伦心中不禁涌过一股热热的暖流,怒浪为了他,可真是从来不计较什么啊……

    怒浪很善解人意地搂了搂阿伦的肩膀道:“放心吧,搭档,我一离开这个鬼地方,马上到自由天堂找你,一起共享荣华富贵,横扫天空之城的风月场所……”

    “……”

    在涅盘之地,,入夜后的风,永远带有一份刺骨的冰凉。

    寒风中,怒浪领着阿伦和男装打扮的爱莉娅,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当着众狱卒的面,穿过道道防线,直来涅盘之地外防系统的大门前。

    阿伦甚至还换上了一套十分宽大的贵族服饰,虽然明显的不合身,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点臃肿,但刚好能将那套枷锁的链子隐藏在衣服之中。

    “打开城门!”怒浪冲着城楼上高喊。

    但卫兵们却满脸犹豫之色,直到怒浪不耐烦地喊第二次后,那个小队长才嗫嚅回应道:“回监狱长大人,城门要经过屠里奥大人的命令,才允许打开的。”

    这时,刚刚收到风声的屠里奥正急急忙忙地从城楼另一侧快跑而来。

    怒浪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大步冲向城楼上,冷然道:“屠里奥先生,我要出去一下,开门!”

    屠里奥望了一眼跟在怒浪身后的阿伦,又望了望怒浪,低声道:“克洛诺斯大人,你身后这位,好像是约翰先生吧?”

    怒浪说:“对,有问题吗?”

    屠里奥垂首道:“约翰先生不久前还有过一次越狱的经历,克洛诺斯大人请小心提防啊!”

    “哈,你的话真多啊!”怒浪走前两步,低声道:“我已接到皇室密令,释放约翰修士,这是最高机密,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明白吗?对于任何外界的质询,我们必须众口一词,指出约翰仍被关押在此!”

    屠里奥面有难色,那对小眼睛眯了眯,说:“克洛诺斯大人,类似忽然释放犯人的命令,我们内外防御系统都应该同时得知啊,不然出了什么差池,你和我都很难交代啊!”

    阿伦不禁打起了呵欠,说:“喂,快点啦,赶时间!”

    怒浪“哦”了一声,接着没有任何预兆,拳头已重重地挥出,屠里奥自问也是顶尖高手,但根本连半点躲闪的机会也没有,怒浪的拳头便已轰在他的大肚脯上。

    屠里奥几百斤的肥胖身躯被抽得离地飞起,在叫声中,直往护城河跌去。

    正当他惶恐之际,怒浪身形轻轻一晃,已后发先至,闪到城楼边上,恰恰抓住了屠里奥的后颈,然后冷冷地望着惊魂未定的屠里奥,淡淡道:“屠里奥先生,你想清楚没有,到底有没有接到那个密令?”

    众卫兵看到重达几百斤的屠里奥大人竟然被监狱长轻轻松松地凌空拎着,只要他一放手,恐怕屠里奥立时就要成为下面锯齿鱼的宵夜了,一个个顿时噤若寒蝉。

    那两个从来和屠里奥形影不离的小狱卒却慢慢靠近,怒浪头也不回,往后随意飞起两脚,那两个家伙连合击的武技都尚未使出,就立即被踢晕了过去。

    屠里奥压制住急促的呼吸,喘气道:“克洛诺斯大人,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收到了这个来自皇室的密令,请原凉小人的记性吧!”

    怒浪满意一笑,说:“以后涅盘之地,就不要再分什么内防系统、外防系统了,多不方便管理,其实一个最高长官,就十分足够了,明白吗?屠里奥先生!”

    “是,是……”屠里奥哪里还敢说半句“不”字。

    阿伦懒洋洋地走到怒浪身边,向屠里奥展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亲切地说:“屠里奥先生啊,不知你做梦的时侯有没有想过,会有哪天不小心掉进河里,成为你亲手饲养的锯齿鱼的晚餐呢?”

    屠里奥脸色为之一变,以极度惊俱的目光看着阿伦。

    怒浪嗅到阿伦的杀气,劝道:“算了吧,小人物一个罢了。”

    阿伦体谅一笑,退了回去,假如怒浪新来接任就杀首席顾问,确实很难向皇室高层交代的。

    怒浪将屠里奥拎了回来,随手掷到地上,冷冷对两旁道:“开门!”

    这次卫兵们不敢再等屠里奥盼咐,立即用最快的速度将城门打开,并摇下吊桥,而屠里奥仍是急喘着气,面对这样的惊世武力,他甚至连丝毫怨恨都不敢流露出来,眼中尽量表现深深的敬畏。

    怒浪很有礼貌地将屠里奥搀扶了起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屠里奥先生,我无意冒犯,但还是希望你能很清楚的了解,利用小聪明来耍一些小手段,这完全是徒劳了!我不喜欢使用武力,前提是你能明白尊卑。”

    屠里奥眯着小眼睛,垂着头,诚惶诚恐。

    怒浪只送了阿伦他们短短一程,就转回头了,就像过往任何一次告别那样,他没有太多的道别词,只留下一串真挚爽朗的笑声。

    他慢慢步远,仿佛感觉到身后的注视,又一次懒洋洋地挥了挥右手,不过,却始终没有回头。

    当阿伦转头看了一眼爱莉娅时,发觉她也与己一样,始终看着同一方向,她的眼睛有点朦胧,很难辨清其中所包含的感情。

    直到怒浪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爱莉娅才笑道:“克洛诺斯这混蛋,反倒像是我们在送他了。”

    阿伦笑了笑,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感觉的淡淡情怀,脑海里回响起临别路途上的对话。

    “喂,克洛诺斯,我好歹也帮你打了工,现在我要走了,你不打算把薪水结算给我吗?”

    “爱莉娅小姐,鉴于你工作表现一向平平,工作态度又恶劣,现在更是忽然离职,我很难赋予你任何薪水的。不过我可以换一个角度考虑,我是一个赏金猎人,现在把你老公从地狱深渊里拯救了出来,你是不是该付给我一笔酬劳呢?”

    “克洛诺斯啊,你的猪脑壳和你十岁那年比起来,实在一点长进都没有,根据自由天堂最新的劳工法例……“”

    他们虽然仍爱争吵,但气氛比起以往缓和了许多,令阿伦感觉异样的是,当他们飞快对话的时侯,自己是很难插上什么嘴的。

    阿伦的心不禁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星云之颠,废弃实验楼的楼顶,爱莉娅仰望天际,用近乎令人心碎的语调诉说着那个心上人时的凄怨神情,虽然她后来以狡黯的神态告诉自己,那个心上人其实就是自己,但现在看来,说不定在那个时侯,她心里却是在思念着某个人,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挚友怒浪……

    阿伦的心为之一阵黯然神伤,仍是无法辨清的情怀化作道道水流,一圈接一圈地在胸口上盘旋,他轻轻地问了一声自己,假如没有我的存在,怒浪说不定已经和爱莉娅在一起了,不是吗……

    如果说恋爱是一场赛跑比赛,怒浪正是最先起跑的那位,但他中途退场休息,再回到场上时,却发现我已是后来居上,然后还冲过了终点。

    但在爱莉娅心上,是不是也有着许多遗憾呢?

    或许对她而言,有机会再重遇怒浪时,才发现对我已用情太深,无法再给怒浪一个机会,才会在旧恨新怨下,如此暴跳如雷……

    而怒浪在那一夜,不正是喝得烂醉如泥吗……

    阿伦苦涩一笑,在这段从不浮出水面的三角关系中,他确实是最后的胜利者,但这样的胜利,在这个时侯,却无法带给他任何喜悦。

    接着,他发现爱莉娅正深深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包含有无限的深情,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困惑。

    终于,她仿佛捕抓到了阿伦的心情,嘴角慢慢往外扩展,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轻轻说道:“老公,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要完婚了,你的心思还总是喜爱在猜忌的暗潮中漫游吗?”

    冰凉的风,似平也因此暖了暖。

    今夜星光夺目,皓月当空,爱莉娅挂着甜美的笑容,牵上了阿伦的手,说:“老公,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回家吧!”

    她轻轻倚着阿伦,一边走着,一边吟唱起自由天堂的民谣。

    “自由国土里,橄榄旗帜的花纹上,

    我们随着风的节拍,哗哗成长。

    见证过太阳的耀眼,也见证过月亮的光华,

    总想果树快点开花,总想自己快点长大……

    果树终于慢慢开花,我也终于长大,

    忘记了童年最初的梦想,也忘记了曾经的故乡,

    逝去的诺言随着河流的节拍,哗哗远去,

    天边的鸟儿在嘲笑着我,不能翱翔……

    所幸我终于能遇见了你,

    重新记起了梦想,也想起了梦里的故乡,

    重拾以往遗弃的诺言,重新振翅翱翔

    哦呵,所幸我终于能遇见了你,重新振翅翱翔……”

    渐渐的,阿伦的嘴角也逸出一丝微笑。

    但就在爱莉娅越唱越大声时,他终于忍不住提醒说:“喂,我们好像算是在逃狱途中呀,你这么大声,会不会太过招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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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爱莉娅担心有人会认出阿伦,毕竟现在他哪一个身分都是能引来麻烦的。

    她用太古魔道的化学技术改装了一下阿伦的容貌,先将头发染成了花白,唇上加两撇同样花白的胡子,再配上一副老式的茶色眼镜,然后还在眼角处添鱼尾纹……乍眼一看,阿伦俨然是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当然,衣服因为里面包容有锁链的关系,怎么看都有点臃肿就是了。

    一路西行,沿途渐渐繁华,看来中西部地区的人类内战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东部地带的正常运作。

    爱莉娅是个喜欢享受的人,买了一辆豪华白冬马车,又雇了个老练的车夫,以车代步,往蓝河的方向行去。

    车厢中,阿伦和爱莉娅擦出了最炽热的爱情火花,既然已经到了如胶似漆的关系,阿伦很顺理成章地再一次往欲望最原始的那一点探去,但到了紧急关头,爱莉娅便会问一句“阿伦,在你心中,到底是凤雅玲重要,还是我重要?”

    开始几次,阿伦都会犹豫一下,但爱莉娅就立即很生气地寸傲甲池一良狠地说“不许你这老头子再碰我”,阿伦只有一脸苦恼的退回到车厢的另一边。

    到了后来,爱莉娅根本连问话的机会也不给阿伦了,一等到他想擅闯禁地时,就会说“色老头子一边去”,实在令阿伦哭笑不得。

    对于这样一个问题,阿伦也曾在夜阑人静时轻轻问过自己,他也给不了自己答案,或许他在逃避真相,因为那个答案,很可能是爱莉娅永远也不愿意听到的。

    蓝河,仍如记忆中一般美丽,粼粼波光中,蓝色的水纹映出阳光的华彩,晶莹缤纷的深处,仿佛隐藏着蓝河过往的段段美丽记忆。

    渡河时,阿伦不由得又想起当日与凤雅玲共同过河的情景,呵,桃花依旧,人面全非,伊人已不知身在何方了……

    他怅然若失,暗暗猜想着凤雅玲的近况,好几次想出口问爱莉娅,但始终忍住了,因为“凤雅玲”这个名字,爱莉娅可以提起,但如果自己提起的话,那就是死罪了。

    想到这,他不禁望向身边的爱莉娅,今天她一身雪白衣衫,不施半点脂粉,在船头凭栏而立,清爽的河风阵阵拂来,令她一身白衣轻摆,配上那绝色容颜,仿如星辰深处最美丽的仙子一般,动人至极。

    阿伦感受着那令人沉醉其中的茉莉花清香时,爱莉娅也缓缓转头,她似乎洞察到阿伦某些情感,甜美的笑脸早已消失无踪,换成了另一种淡淡然的神情,隐约还能看出其中隐藏的埋怨和不忿。

    她以淡淡然的语调,说:“老公,我才是你真正的妻子啊……”

    看着脚下流淌的河水,她又轻轻道:“当你觉得在你心里面,我已经是最重要的时侯,告诉我,我便不会再把你这色老头推开。明白吗?”

    听到爱莉娅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谈论这么暖昧的事情,阿伦不由得干咳两声,却不知如何作答。

    察觉阿伦的窘态,爱莉娅玉容瞬间融解,嫣然一笑,促狭地眨动着美丽的大眼睛,说:“不过我不担心,我的仇恨已经成为过去,现在心里就填满了你的爱情。以后我有事没事就天天诱惑你,又不给你得手,看你还不把那位神龙公主抛到脑后,哈哈……”

    阿伦为之苦笑,但细细琢磨爱莉娅字句中的深切情意,心里淌过一股暖流,那是一种被冠以温馨之名的浪漫情怀。

    艳阳下,船只正慢慢泊岸,码头上热闹非凡,一派盛世景象。

    天空之城,阿兰斯最繁华的商业之城,阿伦几番风霜过后,又与它再度重逢……

    喧闹的人声中,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子领着几名随从,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钻了过来,对爱莉娅行礼道:“尊敬的爱莉娅小姐,你回来了。”

    爱莉娅点了点头,简单介绍阿伦,“尼尔森先生,容我介绍,这是我来自远方的亲戚,祖宾先生,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

    祖宾是阿伦提前想好的假名,虽然狂风蓝雪云的恶魔之名正逐渐被平反,但恶名在民间早已冰封三尺,为了避免麻烦,两人都决定先使用第二个身分。

    尼尔森是阿伦当年来天空之城渡假时曾见过的,他还领着自己和扎斯盯等人去参观过天空圣堂,后来还在军事节上,为扎斯盯的言行头疼不已。

    但显然他无法将面前的中年男子和当年那位千娇百媚的娜娜小姐联想到一块,只是很得体地躬身问好,“祖宾先生,塞木家族欢迎你的到来。”

    烙印有塞木家族标记的一行马车早已在附近等待,一等众人上马,车夫们便吆喝马儿,驶出码头,往西面驰去。

    阿伦掀开窗帘,天空之城景物依旧,大理石铺成的洁净大道、道路两旁忙忙碌碌穿梭的人们、浓郁的商业气息和中部风情,往远方看去,还能看到那座巨大的沉色钟楼,仍屹然而立。

    面对和记忆并无二样的一切,阿伦淡淡微笑,若有所思的想,这座充满自由气息的城市,到底见证过多少个像自己这样的人,在尘世中的种种经历呢……

    富华大道,整个自由天堂最昂贵的路段之一,也是富豪们的集中地,塞木车队正沿着这条熟悉的道路,一路奔驰。

    塞木家族那座气派非凡的府邸前,阿伦踏出马车,暗想当年来到此地时,毕农还亲自出门,热情相迎,但现在,他已追随他们守护者汉弗里的脚步,成为昨夜星辰。

    道路前方不远处的花园中,围了不少人,隐约能聆听到正有琴声传来,琴声灵动,令人若有所思。

    爱莉娅低声解释说:“呵,老公,那是我专门聘请来的吟游诗人,每天专门在此讲述关于狂风的光辉故事,那些故事都很受欢迎哦!”

    阿伦笑道:“那你恐怕塞了不少钱给富华大道上的保安系统吧!”

    “不单如此,我还派有人在附近暗中保护。嘻,我一定要为我丈夫争回清白之名。”

    “呵,这样啊,等会我上去也要写两个关于自己的光辉故事……”

    两人轻声交谈中,早已在塞木大宅门外等侯的另一个老迈的管家,上前两步,禀告道:“爱莉娅小姐,很高兴终于看到你回来了。家族的贸易网最近出现了一些小麻烦,不少重要文件都等待着您归来签字呢!”

    面对老者的催促,阿伦微笑道:“爱莉娅,你先忙吧,我想过去看看。”

    “好吧!”爱莉娅想起家族的生意,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又甜美的笑道:“早点回来哦!要知道,你很快就要正式成为塞木家族的家主了,提前了解责任所在,也是有好处的。”

    “知道啦,还会与我美丽的妻子共进晚餐,然后按照约定的时间,晚上去拜见洛塞夫大主教……”

    “嗯,你开始有好丈夫的概念了。”

    “”

    塞木一族的下人们见家主对这样一个中年男子如此亲昵,甚是不解,但一个个微微垂头,无人敢议论半句。

    鉴于此,爱莉娅和阿伦对望一眼,不禁又愉悦的笑了起来。

    蓝蓝的晴空上,随意点缀有几朵白云,夏日的风懒洋洋地扑面而来,阿伦踏着懒洋洋的步子,往花园的方向走去,琴声更为清晰了,它节凑越来越快,想必已经到了高潮阶段。

    不少贵族先生和妇女都坐在石椅上,聚精会神地聆听着那位英俊的吟游诗人的叙说,有些贵族小姐因为听得太过入神,双手托着腮,手肘顶着膝盖,少了许多她们最注重的仪态,也浑然不觉。

    当然,传说中的恶魔原来是英雄,还演绎过这么多正义的故事,这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相当惊奇而新鲜的。

    而且狂风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要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一位罕见的美男子,由这样一位迷人的浪子演绎出的浪漫传奇,水远都对少女们具有致命的杀伤力。

    只有几个三、四岁的孩童,显然对大人们的故事并不太感兴趣,他们在花园的另一侧,嘻嘻哈哈地追逐嬉戏,但爱莉娅雇用的这位吟游诗人十分高明,总能将其余杂音融入进琴声中,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阿伦坐到了最后一排的石椅上,仔细倾听,很快就哑然失笑。

    故事讲述的是狂风加何在水天雪地中,保护一位少女的传奇。狂风在故事中表现得如同一个圣人般的君子,情愿自己受伤,也不让那位刚认识的可怜少女受到半点伤害,当后来平安脱险后,那位少女投进了狂风的怀抱,愿意把自己的一切献给对方,但狂风却说了一番很煽情励志的话,大意是要少女爱惜自己,把握未来,然后他就迎着风雪,转身离去……

    情节不算复杂,但细节编得很好,配上琴声,总能紧紧扣住听众们的心弦,只有阿伦例外,因为他发现最大的问题就是,连他本人都未曾经历过的事情,竟然已经在民间广泛传诵开了,还成为了浪漫的经典传奇,看来爱莉娅编故事还真有一套啊……

    轻灵的乐韵随着最后的结局到来,戛然而止,但余音不绝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脑海,吟游诗人起立躬身,人们报以热烈的掌声,连在这一带驻足的警卫也轻轻拍起了手掌。

    此时,阿伦在前排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尽管已多时未见,但那火辣的身段、青春的气息,还是让阿伦第一时间就在脑海中浮现出她的名字—艾波琳!她也来自由天堂了,呵,对啊,星云学院现在正是假期啊……

    经久不息的掌声中,琴声再次悠然而起,韵律如海浪拍打礁石,每一个音符都能重重地震荡在你心头上。这样的曲调,正是歌剧里,暴风山脉故人重逢的背景音乐,像暴风猎人这样危险的职业,猎人之间能再度相遇,这样的重逢画面是最为珍贵的。

    阿伦的心也随这音乐而激昂,随这音符而跳动,目光稍稍朦胧的刹那,仿佛又回到了星云学院,艾波琳仍是当年那个爱挽着自己的手又蹦又跳,爱说爱笑的开朗女孩。

    恰好这时,艾波琳正牵着女伴转身,迎上了阿伦的目光,她先是稍稍愕然了一下,然后就像感应到什么,情不自禁地灿烂一笑,而她身边那位稍有几分姿色的女伴就甚是不屑,大概是阿伦现在这种过分成熟的中年男子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也大概是对方炽热的目光并不是看向自己。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它能在不经意间,将两个本该陌路的过客,瞬间拉近。

    阿伦回以微笑时,艾波琳已走近面前,以一贯爽朗的声音笑道:“大叔,你给我的感觉很亲切啊,我们有在哪里见过吗?”

    大叔?阿伦不无感触地抚摸了一下唇上和下巴的胡子,微笑道:“年轻的姑娘,我也有和你一样的感觉,我想这算是一种象征友情的缘分吧,你看……”

    他指向蓝天,两朵白云恰好缓缓擦身,他轻叹道:“就像它们,虽然同在一片蓝天,但从未照面,当一旦相遇,就会分外交心,珍惜这刹那的缘分。”

    艾波琳美目顿时泛过涟漪,抬头看着这两朵白云慢慢交汇,融为一体,然后再恋恋不舍地分开,继续往各自的方向飘去。

    虽然平淡至极的几句话,但却包含了洞察世故的睿智,连艾波琳的同伴的眼睛也亮了亮,心想这色色的中年男子好像也不是这么讨厌。

    艾波琳浅浅笑道:“大叔的话真动人,那种说话腔调很像我一位好朋友呢!”

    阿伦不动声色,微笑问:“那他是不是像我一样,也是一个糟老头子?”

    艾波琳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份深切的缅怀之情,低声说道:“不是啦,她是一个美得叫所有男人都想入非非的女子……”

    阿伦低咳了两声,说:“原来也是一位小姑娘啊,如果有机会,还真想认识一下啊!”

    艾波琳笑道:“大叔你见到她,说不定会忘记自己的年纪,情不自禁地爱上她哦!”

    她指了指头顶的蓝天,继续说:“那么,白云交汇过后,说不定就不再分开了,而是其中一朵紧追在另一朵后面啦,哈!”

    但艾波琳只是笑了几声,神色很快又黯然了下来,低声说:“不过别说是你了,恐怕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她呢!”

    “哦,为什么呢?”阿伦一脸好奇地问。

    艾波琳抿了抿嘴,怅然道:“她失踪了,不过我找过我们影月的祭司卜过一卦,我和她一定还会再见面的!我每天都在为她祈祷,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开心快乐。”

    阿伦听艾波琳说得情真意切,心中涌起感激之情,暗想这个世界虽然冷漠,但还是有许多人惦记着自己的……

    他口中安慰道:“年轻的姑娘啊,我相信你那位朋友一定会平安无事,然后在一个蓝天白云的日子,出现在你面前,与你再聚旧情。”

    “谢谢你的祝福,大叔。哈,真搞不懂,我们才刚认识,就情不自禁向你倾吐这么多。”

    艾波琳天生乐观的性格令她很快从阴霾中走出,灿烂明媚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呵呵,这是白云般的缘分!”阿伦含笑回答。

    “对了,大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阿伦说:“我叫祖宾。美丽的姑娘,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艾波琳笑道:“祖宾大叔,我叫艾波琳,这是我朋友,叫塞瑞格,我们都来自影月部落。”

    那位叫塞瑞格的女子也向阿伦施礼问好,心中暗想,艾波琳的笑容今天分外灿烂,看不出这位中年大叔还挺有魅力的嘛!

    正当他们愉快交谈间,一辆马车本该奔驰而过,却停在了花园之外,一位娇俏女子快步下马,紧紧盯着阿伦,神色中写满了慌乱和困惑。

    一阵微风拂过,其中正夹着夏日躁动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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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集
    第一章

    故人重逢,美丽而温馨。

    然而,如果双方发生过一些异常暧昧的事情,那再度重逢,总会让其中一方感到尴尬。

    阿伦感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心中立起警兆,转头看去,就接触到一双美丽但迷惘的眼睛,接著,他听到身边的艾波林笑到:“乔安那小姐,你回来啦?”

    “是……是的。”乔安娜小姐的语调有点慌乱,眼睛始终盯在阿伦身上。

    这样的情形,实在令阿伦有点窘迫,毕竟在两年前,他曾在谬诺琳的小阴谋下,代替过拜伦王子,和面前这位少女发生过一段暧昧旖旎的情缘。

    对于每一位少女而言,初吻在他们心中的份量都是惊人的,阿伦十分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十分希望这位腼腆的少女赶快上车离去,然后他内心涌起的惭愧之情也可慢慢退去。

    但事与愿违,乔安娜非但没有离去,还走了过来。

    艾波琳微笑介绍到:“乔安娜,这位祖宾大叔,我们才刚认识……祖宾大叔,这位是乔安娜小姐,我在星云的学妹,同时也是我的好朋友。”

    阿伦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心想我比你更早认识她,还知道他就是尤里西斯家族的继承人,将来还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女人之一。

    艾波琳察觉到乔安娜有点心神不定,便笑问:“乔安娜,你怎么了?家族会议不顺利吗?”

    “没有,没有的事……”乔安娜忽然发现艾波琳和塞瑞格都用古怪的目光注视自己,俏丽的脸庞顿时一红,头也低了下来。

    艾波琳乐了,笑道:“喂,美丽乔安娜的小姐(我照上面打的XD),就看你表面上的反应,还以为你现在遇见了拜伦王子呢!”

    乔安娜娇躯颤了颤,立即说:“艾波琳,你就爱胡说八道,让祖宾大叔见笑了。”说著又偷偷看了看阿伦,然后脸更红了。

    阿伦连忙微笑摇头,表示不介意,心里却嘀咕,老子这个大叔看来已经当定了,还莫名奇妙地成为了拜伦和乔安娜之间的第三者,一个永远不敢浮出水面的第三者。

    艾波琳夸张一笑,伏到乔安娜身边低声说著什么,阿伦只隐约听到“一见钟情”、“没想到你有恋父情结”、“大叔也挺有魅力”、“拜伦王子将很伤心”等关键字眼,及其一串愉快的笑声。

    乔安娜小姐用力地不断摇头,还不安地看了看阿伦。

    阿伦只好出声为她解困,微笑说:“唉,感受你们青春的气息,聆听你们愉快的笑声,真让我这位老头子回想起当年的美好时光啊!”

    祖宾先生的模样虽然已步入中老年人群,但谈吐间的高雅举止、嘴角边的懒散气质,仍是相当出众,赛瑞格忍不住好奇地笑道:“祖宾大叔,你当年一定俘虏过不少少女的芳心吧?”

    “没有那样的事啦,哈哈!”阿伦看见面前三位少女同时盯向自己,不由得又有点尴尬地笑了,心里却想,唉,其实老子我还是……

    艾波琳马上将他心里嘀咕的那句话喊了出来,大笑道:“祖宾大叔,你这个刹那很怅然若失呀,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阿伦为之一阵咳嗽,转头望向蓝天,去分散自己这份尴尬,恰好碰到太阳也正笑咪咪地注视著自己。

    “大叔不回答,该不会是说中了吧?哈哈,好啦,好啦,我就是传说中的处男杀手,让我帮你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艾波琳豪放大笑,促狭的眼睛同样是笑咪咪地看著阿伦,还用力地挺了挺那海拔惊人的胸膛。

    但当阿伦不无期待地望回去时,她又继续说:“哈,开玩笑逗你的啦,大叔你太老了……”

    阿伦听得又是一阵不无失望的尴尬咳嗽。

    明显感觉到祖宾大叔的情绪变化,艾波琳和塞瑞格都大笑了起来,连乔安娜也挂上了一丝笑意,这位大叔表面看起来一脸云淡风轻,其实内心却腼腆得很。

    夏日午后清新的风,由蓝河方向阵阵拂来,为一颗颗年轻躁动的心,带来丝丝清凉。

    祖宾大叔虽然已是上了年纪的人,但常常能说出一些青春俏皮的话语,而且其中还夹著最能打动人心的词句,这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况且,他们本来就不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当乔安娜渐渐没这么腼腆,不再那么沉默时,她便学著艾波琳的大胆方式,轻声问:“祖宾大叔,你过去有来过这里吗?”

    “呵,这里可是富人们的居所啊!年轻的时候,我也曾来过天空之城,但进入富华大道,还是第一次呢!”阿伦心中暗暗警惕,乔安娜可是尤里西斯家族的族人,有赌徒的血统,拥有赌徒般敏锐的嗅觉。

    “哦,是这样啊……”乔安娜不无失望地轻轻叹气,但又开始偷偷端详起阿伦的脸庞,企图在其中发觉出些什么。

    阿伦眼珠一转,说:“其实我能进入这里,还得感谢爱莉娅小姐,她肯重新认了我这个远方亲戚,我这个糟老头才有机会踏上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

    这句话顿时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

    艾波琳喜叫到:“是塞木家族的爱莉娅小姐吗?”

    “对,正是我这小侄女领著我回归家族。”阿伦微笑抚摸的下巴,心里却琢磨著爱莉娅知道他这个远方亲戚到处宣传此事后,会不会有过激反应。

    “天啊,太好了!爱莉娅她终于回来了。哇哈,自从她停学之后,我和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面了……”艾波琳激动地叫著,接著又不无黯然地叹气道:“不过她最近好像发生了许多事……”

    阿伦装做疑惑,说:“咦?你们认识?”

    艾波琳重新振作起精神,微笑说:“对啊,我们是好朋友!黑嘿,大叔,怪不得我觉得和你特别投缘,原来你是爱莉娅的叔叔呀!”

    她又向一旁的塞瑞格解释道:“爱莉娅过去可是星云学院的校花,裙下之臣占据了半壁星云,不过在你入学前,她就已经停学了,但是不要紧,既然他要回来了,等会我们就去拜访她。”

    赛瑞格用力眨动著眼睛,显然也对这位传说中的爱莉娅小姐十分感兴趣。

    只有乔安娜微微皱了皱眉,似乎要从其中联想起什么。

    此时,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花园外,一名金发男子跃车而出,大步便往阿伦他们的方向走来。

    这男子仪表堂堂,颇为英俊,只不过眉宇之间有一股浓得话不开的阴郁之气,令他少了几分阳光之气。

    他一看到乔安娜,脸上便堆上了热情的笑容,远远躬身,招呼道:“乔安娜小姐,打扰了!刚才会议上,你忘记拿走的会议纪录,帮你送过来了,很庆幸在这里就赶上了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阿伦怔了怔,转身定睛看去,原来竟是卡氏家族的现任家主索赛克先生,为何他对乔安娜的态度充满了刻意讨好的味道?这欠缺了一个大家族家主的风度,反倒像一个平凡富家公子追求心仪小姐时的轻浮。

    阿伦心中不禁涌过一丝疑惑和怜悯,索赛克曾经是剑客汉弗里的弟子,曾经是爱莉娅的未婚夫,一个阿兰斯中部的有名剑手、被人们普遍看好的新一代人物,但现在,他说话的语气中,已没有了过去的自信,却多了一份谨慎的谦卑。

    从星云之颠的彻底败北,再到汉弗里伯爵的陨落,然后近期还因毕农临终的遗书掀出了多年前的丑闻,导致父亲惨死,如此多的变故、一次又一次的沉重打击,终于将他击溃了吗?在当年,他是多么充满自信和野心的一个俊杰啊,就算和博斯特、黑斯克这样的人物站在一起,他也是隐隐有领袖风范。

    但他现在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的影子?

    汉弗里再星辰深处中看到他心爱的弟子渐渐沦落至此,一定十分痛心吧!

    索赛克见阿伦定定打量自己,眼神大为警惕,但他没将阿伦认出来,很快又将目光移开,含笑对艾波林和塞瑞格招呼了一声,焦点又重新放在乔安娜身上。

    乔安娜淡淡微笑说:“索赛克先生,这些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好了,何须你亲自操劳呢?”

    索赛克笑道:“我也是顺道回家,没关系,更何况,这是我们两大家族首次合作啊,我还希望能与乔安娜小姐你多多交流呢……”

    阿伦心想,对了,卡氏家族现在声势一落千丈,想必索赛克付出了不少努力,才能找上像尤里西斯这样的家族合作吧,不过看他对乔安娜这样讨好,想必他已经将下一步计画也想好了。呵,无数的风吹雨打过后,他遗失掉了许多,只学会了如何继续生存……

    其实阿伦位汉弗里的弟子而感到叹息的时候,心底何尝没有暗暗比较过,这前后三年间,自己同样遇上无数风霜,他感到庆幸的是,索赛克在迷失自我的时候,他仍能保持从容的微笑。

    对于索赛克满是讨好意味的言辞,乔安娜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将那份文件接过,也没专门翻看一眼,显然对家族间的合作不感兴趣。

    对于此,索赛克眼中顿时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

    阿伦见他的目光在那份文件上游移了几下,心中一亮,该不会是其中还抄写有索赛克先生文采翩翩的情书吧……

    想到这,他的嘴角边不禁逸出了一丝微笑。

    但索赛克立即便察觉到,想必他正处于人生中最消沉的时期,处处惹人非议,神经敏锐异常,他转头瞪了阿伦一眼,目光中蕴含著压抑的愤怒,不易察觉的杀机一闪而逝。

    阿伦仍是保持著礼貌的微笑,他丝毫不怀疑,假如现在是在一条只有他们两人的大街上,索赛克将立即暴起诛杀自己,他的神经就像一根被压抑多时的弹簧。

    索赛克先生忽然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到来,另这里本来正愉快交谈的气氛僵硬了下来,他尽力让自己笑得更友善了,说:“对了,乔安娜小姐,既然已经相遇,不如今夜到寒舍一起吃顿饭吧?”

    不用乔安那做眼神提示,艾波琳已经替她出言拒绝道:“索赛克先生,不行啊,乔安娜等会要陪我一同前往塞木大宅,拜访爱莉娅小姐。”

    听到爱莉娅这个名字,索赛克顿时微微一颤,他沉声道:“爱莉娅小姐,她……回来了?”

    “对啊,所以不好意思啦!”艾波琳耸肩笑著。

    本来脸色就不太好看的索赛克,面上泛过一层灰白,想必往事掠过心头的刹那,令他心中充满了惭愧和抱歉之情,过去汉弗里所教导的剑客精神,毕竟已经烙印进了他灵魂哩,他深深躬身道:“原来是这样,那么索赛克就不打扰了。艾波琳小姐,请替我向爱莉娅小姐说一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眼中神采尽退,再向众人点头打个招呼,立即便转身快步离去了,但那微微踉跄的脚步,泄露出了他此时沮丧、颓废的心情。

    艾波琳抿了抿嘴,但很快又恢复明媚,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好了,祖宾大叔,时间也不早,可否带我们去拜访爱莉娅呢?”

    “我的荣幸,这边请……”

    塞木大宅仍如过去一般的豪华舒适,连摆设也基本没什么大的变化,但爱莉娅向阿伦提过,只要家族的生意重新回到轨道上,让她腾出时间,这里的一切将重新翻新装修,阿伦明白,她真正想装修的,其实是灰色的回忆。

    爱莉娅从她的书房中走出来时,已经是一脸热情灿烂的笑容,显然得到了管家事先通告,她首先迎向了艾波琳,接受她热情的拥抱,又与童年玩伴之一的乔安娜浅浅一拥,再对初次见面的塞瑞格礼貌地施礼。

    在外交方面,她天生具有一种令人心仪的魅力,尤其那令人无法抗拒的精神力量,迅速令客人们进入状态,感到宾至如归。

    爱莉娅引领著众人走向大厅,一边应付著艾波琳连绵不绝的问题,一边不经意地回过了头,狠狠地瞪了阿伦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说:好哇,前面还说与我单独共进晚餐,转头就找了一群女人回来……

    阿伦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指了指头顶,以示这是神的安排,与他无关,但爱莉娅已经回过了头,不再理会他。

    冰凉的蓝莓果汁为炎炎夏日带来阵阵清凉气息,也令宾客间的气氛更为融洽,阿伦也乐得如此,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眯起了眼睛,耳边听著众女只吱吱喳喳的说笑声,涌起了一阵懒洋洋的舒适,不管如何,自己总算回到了正常人类社会当中去了……

    很快,他便朦朦胧胧地假寐了过去,直到爱莉娅笑咪咪地将他唤醒,“亲爱的祖宾大叔,晚饭时间到了。”

    阿伦讪然一笑,知道爱莉娅对自己这个便宜大叔已经充满了杀气,赶紧应声而起,往饭桌走去。

    晚宴十分丰盛,毕竟对于塞木家族而言,这是他们家主自远方归来的第一天。精美的自由天堂食物令阿伦暂时将爱莉娅的不满抛到脑后,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这令众人第一次碰杯时,艾波琳忍不住埋怨道:“祖宾大叔,刚才我们聊天你就睡著了,现在又顾得吃东西不理人家,是不是忘记我们之间白云般的缘分了?”

    阿伦为之大窘,瞥了一眼笑得越来越甜,但两眼却闪著杀气的爱莉娅,赶紧哈哈笑道:“艾波琳小姐啊,岁月从不为世人停步啊,我已经步入老人家行列了,容易疲倦,所以刚才一不小心就睡著了,同时也容易饥饿,现在要赶紧补充能量,哈哈!”

    乔安娜注视著阿伦,轻轻说道:“可是刚才爱莉娅小姐说,祖宾大叔年轻的时候可是个暴风猎人,体质应该很强才对呀!”

    阿伦不由得惊诧地看向爱莉娅,对方却促狭地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

    艾波琳笑道:“不过祖宾大叔的代号未免太过有杀气了,叫‘开膛手’,哈哈,一点都不像你的气质呢!”

    阿伦只得哈哈赔笑,源于过去的交往,艾波琳觉得与他很有缘分,但这份兴趣现在更多是后辈对于长辈的,然而乔安娜小姐可就不同了,美目深注间,常常流露出迷惘和困惑,傻瓜都能看出她对自己的兴趣很可能隐藏有暧昧的成分,更何况爱莉娅……

    乔安娜又轻声道:“祖宾大叔,暴风猎人的经历一定很迷人吧?就向附近花园里的吟游诗人,就常常说起狂风蓝雪云的动人故事。”

    艾波琳马上接口道:“嘿嘿,祖宾大叔,说出来可能你还不相信,你们暴风猎人中的传奇人物蓝雪云先生可是和我一起同台喝过酒哦,哈,对了,以前还是爱莉娅的未婚夫呢……”

    “哦,是吗,我的小侄女没向我提起过……”阿伦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爱莉娅的脸色。

    爱莉娅耸耸肩,意味深长地长叹一声。

    塞瑞格也出言道:“祖宾大叔,最近天天都去听暴风猎人的故事,真的很动人呢,不如,你也和我们说一个你在暴风山脉中的故事吧!”

    艾波琳立即拍手附和,乔安娜也满脸关注地看著阿伦。

    “这个……”阿伦心想,那个吟游诗人大概都将自己的故事说成是浪漫模式,简直把暴风山脉说成是一个随时出现艳遇的风月场所,将真实的猎人故事告诉她们,会不会反差太大呢?

    但爱莉娅却在一旁推波助澜,笑咪咪道:“祖宾大叔呀,大家都这么有兴致,你就说一个吧!你和你的搭档‘杀猪刀’也有不少传奇经历啊!”

    阿伦差点倾倒在地,“杀猪刀”?怒浪知道自己的绰号被改成这样,大概又会暴起和爱莉娅凶吵一顿。

    艾波琳笑道:“哈哈,大叔搭档的名字同样很别致呀……好啦,好啦,快点开始故事吧!”

    “这……好吧!”

    阿伦翻开记忆的卷轴,一幅幅往昔的画面飞掠而过,他注视著手中的长脚杯,杯中葡萄酒殷红如血,恍如多年前那个风雪之夜,就挑那一个故事吧,简单、真实,但却正是暴风山脉里的残酷本色,就当给这些女孩子上一课吧!

    “在暴风山脉的北边,传说大型冰系魔兽频繁出没的地段哩,我和怒……气冲冲的杀猪刀追踪两个猎物,也就是兽人里面的暴风猎人,来到这个危险地带。”

    阿伦舌头一卷,到底没将怒浪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化身祖宾大叔,他的嗓子变得温和中带有一份沧桑,大厅中安静了下来,人人细心聆听,这把与众不同的声音,正引领著她们进入那个风雪连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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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一夜,雪是越来越大了,四周的能见度相当低,白茫茫的天地间,每个生命都如蝼蚁般渺小且微不足道。

    我们蹲在地上细心观察着猎物所留下的痕迹,记得当时杀猪刀疑惑的对我说:“搭档,我怀疑兽人发现我们了,你看这个脚印,好像专门留下来误导我们的。”

    我仔细观察四周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点头道:“确实有点不妙……”

    风雪这么大,无论气味还是脚印,都会迅速淡去,更何况暴风山脉中的兽人习惯小心谨慎,像面前这么明显的脚印,实在太像是一个带有误导性质的陷阱了。

    我低声说:“还跟吗?对方很可能是强手……”

    如果猎人在追踪途中,被猎物反跟踪的话,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那意味着你随时有可能被一枝冷箭射穿心脏。

    杀猪刀犹豫了一下,还是狠狠地说:“狂……狂妄的开膛手,我们都追到这个地步了,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猎物飞走,我建议继续!”

    想起过去五天里风餐露宿,以每天三小时睡眠时间为代价,好不容易才追到离猎物近在咫尺的位置,放弃确实可惜,于是我同意了,我们交换意见后,排除掉一些兽人故意留下的错误信息,继续往极寒地带追去。

    路上我们更小心了,因为到了这一个地带,随时都有可能和大型冰系魔兽遭遇上,这些大块头往往很不好应付,最重要的是,它们的头颅远远不如兽人值钱,武力又远远在兽人之上。

    雪更大,但风却小了下来,天色慢慢阴沉,这意味着四周能见度更低了,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进,堤防敌人会提前给我们预备陷阱。

    忽然,东北方向传来了一下凄厉的尖叫声,声音之凄惨,实在令人头皮发麻,但我们仍然保持原来的节奏,一步接一步地往那个方向靠去,过分的好奇心会令暴风猎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谁知道那里是不是正有一个陷阱在等待着我们,而那下尖叫声说不定正式敌人的诱饵。

    到了近处,我们匍匐前进,刚好风向开始变了,惨叫声更是越来越清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卡嚓,卡嚓”的声音,仔细辨别,原来那是魔兽牙齿在嚼食物时所发出的声音,不过声音如此之大,由此可以推算那些魔兽一定拥有惊人的体形。

    我们在一块巨石后隐藏好身形,才敢慢慢探头出去查看,入目的情景时在触目惊心……

    回忆着那个血腥的风雪之夜,阿伦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他举杯呷了一口葡萄酒。

    艾波琳藉着这个停顿的时间,压低声音,唯恐破坏紧张的气氛,轻轻问道:“祖宾大叔,是不是你们追踪的兽人遭遇上魔兽了?”

    阿伦摇了摇头,缓缓放下杯子,苦笑道:“并不是他们,而是另外两队暴风猎人。因为当时所见实在太过血腥,而在座的美丽小姐恐怕也不乐于听闻其中的恶心情形,我还是简单点说吧!我根据所见的场面来判断,有一队人类的暴风猎人和另一队猎人在此遭遇了,他们实力相当,火拚了一场后,过半人身受重伤,但这时,他们已经被一群‘雪蛇’盯上了……”

    赛瑞格低声问:“祖宾大叔,雪蛇是什么东西来的?”

    阿伦顶了顶鼻上的眼镜,解释说:“它们的外形与平常我们所见的蛇差不多,不过体型大上许多,而且通体雪白,很容易隐匿于雪地之中,最可怕的是,他们往往是群体出动,一旦锁定了猎物,往往不死不休。”

    爱莉娅皱了皱眉头,疑惑道:“根据书籍记载,它们的身段比巨蟒还要大上几倍,那真实情况?”

    阿伦淡淡一笑,抚摸了一下下巴的假胡子,说:“大概五倍吧,一般雪蛇群都由一条‘皇后’带领,皇后的体积长度才是真正的惊人!”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金碧辉煌的天花板,指向那盏离地近二十米的大型吊灯,说:“当皇后直起身体,扁起蛇头准备攻击敌人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到吊灯那个位置。”

    在座的小姐都不是欠缺想像力的人,阿伦的解释顿时惹来了一阵“啧、啧”的惊叹声,一条巨大无匹(匹?!囧“)的雪蛇皇后领着一群雪蛇向渺小的人类攻击的情景,顿时活生生地浮现在她们脑海。

    阿伦苦涩一笑,说:“雪蛇群也属于冰系魔兽族群,它们的名气仅仅次于冰系魔兽的王者‘冰猿’,但因为它们喜爱群体出动,所以在暴风猎人里面,都流传了一句‘宁愿碰上冰猿,切勿撞上雪蛇’。”

    他又喝了一大口葡萄酒,沉声继续说:“两队不同种族间的猎人火拚,最后没有一个胜利者,他们不幸地遭遇上了雪蛇群,我和杀猪刀观望的时候,恰恰看到这个悲剧的尾声,绝大半猎人都倒下了,已经有雪蛇开始迫不及待地啃着他们的尸体,还有个别武技高强的猎人,幸运砍了一两条雪蛇的蛇头,但马上又遭遇到了其余雪蛇施下的毒手。”

    “有一个速度特别快的猎人死的最为悲惨,他妄图想利用自己的身手脱离出包围圈,结果被皇后一口就生吞进了肚子。他在那一刹那的惊叫声,至今仍凝固在我的脑海……”

    “我和杀猪刀艰难地着口水,强控住急速的呼吸,目睹着这一幕幕惨剧的发生,那是我们第一次遇见传说中的雪蛇,心情恐慌得有点难受,但我们不想成为它们的食物,所以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不敢轻举妄动。”

    “各位美丽的小姐,它们吃东西的模样实在太过恶心了,恕我不详细描述这个令人难以愉快的过程了,反正我们震惊过后,也不敢再多看,只想静悄悄地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大风狂刮而过,吹散了面前的雪雾,大大增加了视野范围内的能见度,于是,我们立即看见了那两个猎物,也就是那两个追踪已久的兽人。”

    “他们竟然就在我们的同一侧,大概两百米以外的另一颗巨石背后,几乎是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我们。看得出来,他们和我们同样恐慌,但看到对方后,眼神中同样射出了仇恨的目光,不过,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毕竟一旁还有一群可怕的生物正在享受着它们的晚餐。”

    “雪蛇刺耳的嚼动声回荡在耳边,我和杀猪刀很默契地伏下身子,慢慢沿着周围的障碍物,缓缓向那两个兽人靠去。而那两个兽人明显也是猎人里面的行家,丝毫不见混乱,只盯着我们渐渐靠近。”

    “各位美丽的小姐,假如哪个神刚好从苍穹中看下来,那么所看到的场面一定是相当有趣的,两个渺小的人类正匍匐靠近兽人,他们互相瞪着对方,却一言不发,而在他们不远处,雪蛇正尽情地享用着他们的同类,完全无分种族的将它们的同类吞进肚子哩,并肆无忌惮地发出一声声难听的卡嚓声响……”

    阿伦轻轻摇了摇长脚杯,杯中的葡萄酒荡起圈圈涟漪,仿佛正如当年那个莫测的夜晚,他以平淡的语调,继续叙说。

    “有位资深的暴风猎人曾经这样说过,当可怕的敌人就在面前,无论你如何警惕,也总有一些你无法预测的变化出现。我们当时所遇到的情形,大概也是这样吧……”

    “那两个兽人拥有着惊人的默契,竟然在毫无先兆的情况下,同时踢出一脚,将脚下的一块巨石踢得翻滚而起,直朝我们奔袭而来,两人出脚的角度、力量配合得恰到好处,巨石虽高速翻腾,却无声无息,但我们知道,假如硬将这块石头挡下来的话,肯定会发生惊天巨响,势必惊动附近那群庞然大物。”

    “幸好我和杀猪刀也是撘档多时的战友,而且对于力量的使用,也有一定程度的认识,我们肩膀一撞,稍稍拉开据哩,同时出拳,力量先柔后刚,这样把巨石的冲劲化解后,还能把这份礼物又再无声无息地送回去。” 

    “那两个兽人眼见那块巨石又被遣返了回去,也没有太过惊慌失措,又一次同时出脚,力量把握得丝毫不差,竟然将巨石再次踢了过来,而我们只好故技重施,再次挥拳,又把巨石给打回去……”

    阿伦苦涩一笑,说:“假如哪条雪蛇刚好转过头,一定能看见这个有趣的现象--一块直径将近两米的石头,在虚空中飞来荡去,却无半点声响。但我们身在局中,就完全感觉不到有趣味的成分了,因为在这一场无声的较量中,对方已决心和我们耗上,巨石飞来的角度越来越刁钻,抛物线越来越诡异,有时还加进前螺旋力、后旋转力,我们当然还以颜色,比的就是耐力,还有对力量的认识。”

    “谁要是发出半点声响,那引来的就是群蛇汹涌!只在瞬息之间,巨石已经飞了上百个来回,其中凶险我们双方都心知肚明,只要哪一边的组合默契不足,造成力量不均,巨石肯定会轰然而碎,这又关系到对自己搭档的了解程度,还有双方配合程度,假设你认为搭档这一拳应该后劲不足,那就必须使用同样后劲不足的力量,才能做到无声无息地把巨石送回去,一个错误估计,都会差之毫厘,那么,结果,只有败亡一途……”

    艾波琳等人聚精会神聆听时,艾利娅却心中暗凛,她深知阿伦和怒浪的实力,更清楚狂风怒浪在暴风山脉里的地位,竟然有另一对兽人组合和他们斗得旗鼓相当,这可是一件相当令人震惊的事情……

    阿伦用手指在面前轻轻比划了几下,沉声道:“那块被当成皮球的巨石,来回了无数个回合之后,我们都开始累了,但我们都深信对方一定好不了多少,咬牙坚持下去,务必要对方成为先倒下的那一组。”

    “听到不远处‘卡嚓’声开始低沉下去,我知道雪蛇快吃完它们的晚餐了,对杀猪刀打个眼色,比划了几个我俩之间的暗号,他先是震惊,接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各位美丽的小姐,这是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我们要让巨石在我们手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其中轨迹会掠过雪蛇群视线的所及范围,然后终点将是那两个兽人的位置……”

    艾波琳说:“这,听起来好像很不容易呀!”

    塞瑞格虚画出一条弧线,也插口道:“这应该很难很难呀!祖宾大叔,你和杀猪刀应该都是难得一见的顶尖高手吧?”

    狂风怒浪到底算不算是顶尖高手呢?阿伦干咳两声,敷衍道:“这个,还行吧,哈,暴风猎人的实力都不错的啦……”

    虽然明知到祖宾大叔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这个计划想必是成功了,但乔安娜还是忍不住轻声说:“祖宾大叔,请继续你的故事呀,你们成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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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了!”阿伦淡淡一笑,说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我们的力量使太大了,那块石头确实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不过正正砸在了雪蛇皇后的脑袋上……”

    “啊!”众位小姐不由得轻轻惊呼了一声。

    阿伦自嘲一笑,说:“不得不说一句,幸运女神在那个时候,确实在偏袒我们。这样糟糕的效果,竟然等同于成功了,因为巨石是旋转前进的,所以飞溅而出的碎片几乎射向了同一方向,恰恰正是那两个兽人的藏匿地点。”

    “那两个兽人想必在那一刻被吓坏了,因为皇后立即发现了他们,它勃然大怒,发出低沉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迅速冲他们游去,而它身后那群雪蛇也同时暴起,紧随其后。”

    “群蛇汹涌的场面实在壮观,但我们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那两个兽人震惊过后,立即选择逃亡,而且最郁闷的是,他们逃亡的方向,恰恰是我们这边!哈,这两个家伙反应也算快了,他们大概在想,就算死也得把这两个该死的人类一起拉上。”

    “这个时候,我们可以选择迎上去放倒他们,有雪蛇在后夹击,相信他们也挡不了几个回合,但如果这样选择的话,我们的命也得搭上了。只为了一时的胜负而付出生命,这种选择是愚蠢的,所以我和杀猪刀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立即拔地而起,往远方射去。”

    “速度是我们的强项,也是我们保命的最大本钱,雪地虽然坑坑洼洼,湿滑难行,但在生存的压力下,我们亡命狂奔,四蹄如飞,呵,应该是两脚如飞,反正跑得比任何兔子都要快,快如闪电,往白茫茫的世界飘射而行,嘿嘿……艾波琳小姐,你怎么了?”

    艾波琳正拖着香腮,怔怔地看着阿伦,一对大眼睛微微湿润了,这令阿伦实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讲述一个悲天悯人的悲剧故事。

    艾波琳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什么啦,祖宾大叔。不过你刚才说话的神情,还有使用的语句,都令我想起了过去那位好朋友……”

    一旁的塞瑞格轻轻拍拍艾波琳的后背,温言安慰。

    爱莉娅则皱起了眉头,在餐桌下不轻不重地踢了阿伦一下,警示他说得太过投入,太过眉飞色舞,把平常的神情、语句都用上了。

    阿伦无奈地歪了歪脑袋,表示自己一定会收敛,他注视着艾波琳,安慰说:“艾波琳小姐,请相信神的公正,他一定厚待善人,你那位朋友,一定正在天涯某处,和你一样,正渡过同样美丽的时光,享受着同样美味的菜肴!唉,思念的感觉是动人的,但你千万别让这份动人的感觉成为负担呀!”

    艾波琳皱起鼻子笑了笑,说:“要不是祖宾大叔这么老气横秋,我真有点怀疑你是不是娜娜扮的,连安慰人的时候都喜欢把神也牵涉进来。”

    “娜娜?”祖宾大叔一脸茫然。

    “也就是我那位好朋友啊,大叔真笨。”

    “呵呵……”祖宾大叔敦厚的笑了,心里却想,如果你把大叔的眼镜摘下来,还会发现他们还拥有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

    谈笑几句后,乔安娜忍不住说:“大叔,继续故事吧,还没到结局……”

    但阿伦哪里还有说故事的心情,眼珠转了转,以沉重的语调说:“哎,后来我和杀猪刀跑得连影子都没了,哪里还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呢?只记得身后白茫茫的世界里写有一个白茫茫的句号……黑嘿,故事讲完了。”

    结果当然是嘘声一片,年轻的小姐们毫无掩饰的表露出她们失望的心情,哪里想到大叔的故事结局是这么无趣的。

    塞瑞格不满地说:“怪不得大叔和杀猪刀在暴风山脉里没什么名气啦,你们的故事和狂风怒浪他们的故事根本无法比较呀……”

    祖宾大叔的脸庞在明亮的灯光下成熟厚重,意味深长道:“现实是现实,故事是故事,现实虽然无趣,但暴风山脉那样可怕的土地上,这样的无趣却可以令人活得更长久一点。”

    但年轻的小姐们大多摇头,表示无法同意,传奇的暴风故事里面应该是充满浪漫和个人英雄主义的,只有乔安娜小姐轻声说:“祖宾大叔,是不是本来结局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阿伦顶了顶镜框,心想和你们相处还真不容易,口中答到:“是啊,是啊,我还忘记补充,我们跑了一段路后,杀猪刀一个失足,差点就掉到了悬崖下面去,幸好大叔我力气大,一把就把他拉了回来,哈!他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连声说‘好险,好险’。”

    “然后呢?”艾波琳眼睛一亮,又恢复期待地注视着阿伦。

    “然后?然后我们当然继续逃跑了,哈!”

    无奈阿伦的答案令她们继续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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