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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霸天下

第一章 好命的人
我叫玥。今年二十七岁了。我是个孤儿。被人捡到的时候,身上只有半块写着我名字的玉块。这个“玥”字不知道是我的名还是姓,所以院长便叫我“玥”。就只是“玥”。反正孤儿院里是用不着姓名的,若被人领养了,自有领养的人给起名。

  我是个很好命的女人。通常女孩子是不容易被领养的。但是我很小就被叶氏集团的老板收养了。叶氏集团是世界闻名的大企业,所以院长说我是个好命的孩子。能被叶氏收养可能是一个孤儿最好的际遇了吧。

  跟我一起被收养的还有其他十九个孩子。十四个男孩,其余都是女孩。叶老板让我们叫他老板而不是父亲。我没有问为什么,因为第一个问为什么的女孩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拖了出去,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见过她。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了,我是没有疑问的权利的。

  老板叫人把我们带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森林里,还请了很多人来教我们知识。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知识。每隔一段时间,老板会来考试。通过的人可以吃到很好吃的东西,还可以睡在铺着白色床单的床上。

  我真的是个很好命的人,每次考试我都能通过。就算被两把匕首刺入腹中,我还是拿到了任务物品。而且在昏迷了两天之后,竟然活了过来。伤口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被老师吊起来反省。整整一天一夜,我都要在老师的鞭子下不停的说着我的错误:我不该因为任何事犹豫。每说一遍,老师便在我身上挥上一鞭。说是这样我才不会忘记教训。最后老师跟我说,我是个好命的人。犯了错还能活着留在队伍中的恐怕我是头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了。瞧!连老师都说我很好命吧。在那之后,我再也不会因为看到年轻而绝望的脸孔而心生犹豫,也再没有受过严重的伤害。至于通不过考试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自从第一天我看到那个女孩从我身边被拖走后,我就很少和其他人交谈了。所以当他们一个个从我身边消失时,我再也没有感到过那种渗入骨髓的恐惧和痛楚。我是很好命的人,所以我不喜欢想太多东西。不喜欢想老师为那几个考试失败的男孩女孩安排的新课程为什么隔着两间教室还能听到他们的呻吟和惨叫。不喜欢想那个叫“华”的男孩的手环为什么在老板藏獒的肚子里。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在课业以外的地方动脑子。也许我有大脑的什么病吧,想多了我会想吐。不停不停的呕吐。

  然后在我十七岁那年,学习结束了。一起来的伙伴只剩下十六岁的“语”,十七岁的“运”,还有我三个人。三人之中只有我是女孩。

  我们被带到老板那里。老板告诉我们,叶家的男子在十六岁的时候都会得到一件成人的礼物,那就是专属于他的“影”。自这天起,叶家男子就要承担起家族赋予他的责任。而“影”就将代替他的父母,担负起他的一切。生活起居、工作学习、情感健康、甚至于生命安全都是“影”的责任范围。对于叶家人来说“影”是他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而我们三个都通过了“影”的训练,拥有了成为影的资格。不过影只能有一人,并且为了保证影在处理事情时的客观立场,身为“影”是决不能和主人有肉体关系的。

  “所以,”老板对我说:“你将成为我儿子叶凛的‘影’。语和运将成为你的‘翼’。”

  “什么?”尽管我们是不被允许有疑问的,但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我是女性!”我尽量不带丝毫情绪的陈述。虽然没有千娇百媚的容貌,但还不至于让看的人分不出性别吧。

  “我知道。”老板轻轻叹息道:“叶凛喜欢男人!”

  “呃!是!”……好吧!我承认我是真的好命。

  于是,在叶凛十六岁生日那天,我作为礼物站到了他的面前。不得不承认,叶凛有双漂亮的眼睛。但如果被人象挑选货物一样的打量,即使那双眼再漂亮也会感到不舒服吧。但我却没有选择。如果他不要我,我可能就会被处理掉了。被收养的第一天,老板就告诉过我:叶家从来不养没用的人。以我的相貌而言,相信应该没有被调教成宠物的价值吧。按捺住心中的忐忑,我向他优雅的点点头:“叶少爷,我是玥。我将是您的影。”

  等我真正成为他的影,才可以叫他的名字。我一向是个识大体的女子。显然我的称呼取悦了他,他的目光不再咄咄逼人。

  “听说你很棒?”叶凛微笑着问道。十六岁的男孩却有着二十六岁的沉稳,叶家人果然都是怪胎。不过我也是。不然为什么从我记事起,我身边的人一直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我。

  “我是最棒的!”我平静的回答。话语中充斥着强大的自信。这可不是我自己说的。我的力量虽局限于女性的身躯而稍嫌柔弱,但老师们曾说过,我是他们教过最棒的学生。

  “你叫玥?”他的眼中终于流露出满意的神采。

  “是!叶少爷。”

  “叫我凛!”他从手边的锦盒里拿出一颗药丸和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一起递给了我。

  我暗自松了口气,知道他已答应让我做他的影。我接过匕首,在他修长的手指上轻轻划过。鲜血流出的同时我已将他的指尖含入口中。简单的吸吮舔食后,将药丸丢入口中,合血咽下。这药是叶家祖传专门用来控制影的药物。合着叶家男子的鲜血服下后,服药的人绝对不能有背叛鲜血主人的行为,不然就会死得凄惨无比。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危言耸听,但我也没有以身试药的打算。至此,影的宣誓已毕。我收好那把代表交付生命的匕首。小心的处理他手上那微不足道的小伤口。处理完毕后,我站起身,开口唤道:“运!带他进来。”运应声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俊美的男孩。

  “过来!”我轻声吩咐。那男孩苍白的脸上飞起一抹嫣红。他走过来,乖巧的跪在了叶凛的脚边。

  “他叫小可,是你父亲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他是个调教好的玩具,请尽情享用。”面不改色的吐出残忍的话语,我转身出去,将房门关上。

  “小可曾是我们的同伴。”运低低的声音中有一丝责备。

  “上天没有给我拯救什么人的能力。”我抬起头,静静的盯着运深蓝色的眼睛。“记住!我是影!我属于叶凛。你和语是翼!你们属于我。你认为像我们这种连自我都没有的生物,有资格同情别人吗?”

  “我知道错了!”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屈膝跪在我面前。低下的头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等级森严一向是叶家的传统。当我从叶凛手中接过匕首的那一刻起,叶家属于叶凛的一切我都有处置的权利。更何况“翼”本就是“影”的私人物品。他们唯一的用处就是在我死以后为叶凛挑选新的“影”。而且连这项工作也并非是别人无法取代的。为了防止翼故意害死影,听说其他的影对他们的翼大多是杀掉了事。也有一些影把他的翼当成宠物来玩。就这么生生玩死的也不在少数。因此对执掌他生杀大权的我,再怎么恭敬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看着跪伏在我面前的运,我心中的厌恶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从小的奴化教育竟然没有磨掉我胸中的那根傲骨吗?我不由绽开了一丝苦笑。

  “站起来!”我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绝对不会泄露半点心中的波动。

  “是!主人!”运恭顺的起身,严守下属的本分。

  我摇摇头,终于压低声音说道:“叶凛还是个孩子,总还是要比秋之宴的客人好对付吧?”

  “老板要把小可送到秋之宴去?”运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我没有回答,转身对从刚才就安静的站在一旁的“语”说道:“去把所有的保全系统全部检查更新一遍。我不要看到任何的漏洞。”

  “是!我马上办!”语的回答坚定而又迅速,但我看得出,他还是很怕我的。怕我不知何时就会翻脸。因为此刻的我,杀死他们实在比捏死两只蚂蚁还容易。瞧!我命多好,十七岁便有两个漂亮男人对我言听计从了。只是我从没有杀死他们的打算,就像我从未在意过自己的生命一样。但他们不信,没人相信。我对他们说:我不会杀他们,因为我把他们当伙伴。结果他们唯唯诺诺的向我行礼说:以他们如此卑贱的身躯岂敢玷污我高贵的灵魂。他们只不过是我的狗。难得我愿意把狗当作伙伴,那是他们几生修来的福气。我又对他们说:若不想我做影就杀了我。我不会怪他们。结果他们在我脚边整整跪了一天一夜,无论如何都不肯起来。说自己定是做错了事,请我一定要原谅他们。而且由于他们资质愚钝,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的错误,因此请我重重的责罚。真是……见鬼!这两个家伙不是平常都是沉默寡言的吗?那么这些莫名其妙令人作呕的话是怎么从他们口中冒出来的?最后我终于投降了。我不再试图说服他们。对他们的态度也逐渐冰冷。尽量让自己符合他们的期望,恐怕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了。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可以对我多那么一点点信赖。带着这两个惴惴不安的翼,我身为影的生活开始了。然后便在众多或崇拜羡慕,或愤恨鄙视的目光中一直持续了十年。

  在这十年里,我完美的扮演着影的角色。只要不会威胁到叶凛的安全,他的任何命令我都会一丝不苟的完成。即便是杀人或调教宠物的命令也是一样。影是不许恋爱或结婚的,但生理需求却是绝对可以被满足的福利。从我十八岁起,叶凛就定期的送我各式各样的男人。但我竟然直到今天还是个处女。这一点令他十分不解。他曾对我说,就算我要的是天王巨星,他也会帮我弄来。我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微笑,语气却是挑衅的:“若是我说,我要的是你床上的那个呢?”

  回答我的是他开心的大笑声:“玥,你是在意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吗?”接着他便一把抓起还趴在他胯下的男孩,吩咐他的管家:“把他给我洗干净了给玥送去。”

  “不用了!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我皱了皱眉头,连忙阻止。我可不想再替他调教新的宠物,那太麻烦了。

  “跟我你不用客气哦。”叶凛站起来勾住我的肩膀,“你是我的影,在我心中任何人都比不上你重要。”

  “谢谢!”我不着痕迹的退出他的怀抱。“但我真的对他没兴趣。”

  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吗?我暗自冷笑,他好像是想太多了。我只是想打消他不停把男人塞给我的念头罢了。也许是从未品尝过情欲的滋味,又或许是女人的身躯原本就不像男人那样容易“发情”。凭借年少时学过的知识,我可以轻易的将一个男人挑逗至疯狂,但我自身却从未有过强烈的肉体需求。这样是奇怪的吗?我不知道,也没人和我讨论这方面的问题。只是我常常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很不真实,就像一个梦境,随时都会碎成一地的斑驳。

  “你实在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女人呢。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似的。”叶凛摇头叹息,“如果有一天,你就这么突然消失在空气里,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如果我消失了,你会记得我吗?我突然间很想问他。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没有问出口。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这个世界里,我连人都算不上,我不过是个影罢了。“我是你的影,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不会消失的。”我平静的回答。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叶凛眨眨他那双漂亮的眼,一如他十六岁,我们初次见面那一刻。“换影是件很麻烦的事,我……”

  “小心!”眼角瞥到一道极细的寒光凭空向叶凛颈部缠去。身体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已自动将叶凛挡在了身后。

  “唔!”我不禁闷哼一声。好痛!无法形容的痛楚从胸口蔓延至全身。是心脏么?没想到我的死竟是如此干脆。昏迷前听到叶凛疯狂的叫声:“快来人!医生!我需要医生!”

  如果我还说的出话,我一定劝他别叫了。我这叫一刀毙命!来的就算是华陀转世也拿我没办法了。值得庆幸的是,我连最后的时刻都不用受太多苦。我果然是个好命的女人!

[ 本帖最后由 高西 于 2008-4-12 14:38 编辑 ]

番外之离非一
夜空清透的犹如深蓝色的宝石。寂静的月色下只有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温热的泉水以竹节引入温玉铺就的池中。大朵的玉莞花被风吹落水面,漂浮在轻纱般的水雾里。淡淡的幽香在雾气中弥漫开来。
  “真是个好地方。”悠悠的赞叹轻声响起。离非身着赤红的单衣,从池边的青石后转出。
  “这是主子专用的地方。除了主子和几位哥哥,没有人敢靠近。”当前引路的元西温和的笑道:“主子说王上您不喜欢旁人接近,所以让元西带您来这里沐浴。”
  “哦?零专用的么?”离非漫不经心的走到池边坐下,挽袖伸臂捞起了一朵玉莞花。“这里没有什么王,你叫我名字就行了。”
  “是。那以后我就叫您离哥哥。衣服我给您放在青石上,离哥哥需要什么唤一声就行了。”元西轻声答应,不卑不亢也不借故推脱。略停片刻,看离非没有其他要求便轻轻的退开。
  不愧是零放在心尖子上疼的人,果然不同于一般的宠侍。元西自然而坦荡的态度不免让离非对他生出了几分赞赏。细想想,他又忍不住暗自叹息。零身边又有哪一个是寻常的人物?偏偏还一个个全对零那家伙死心塌地。虽然荒谬,但离非仍不由得对此感觉厌恶。
  该死!离非猛然咬紧牙关,微眯的血瞳内异芒闪烁。那股又酸又涩的陌生感觉再次充塞了他的胸口,不该有的杀念忽然汹涌而来。
  不可以呢,零会生气的。离非深深的吸气,周身浓郁的狠戾一丝丝的淡去。虽然很不情愿,但离非不得不承认,零对自己人的回护向来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只为帮自己顺利登位,他可以面不改色的将无数人的身家性命玩弄于股掌之上。白虎国一息天变,听说也不过是因为有人动了刚才那个叫元西的宠侍而已。所以自己那些个血腥的心思绝对不能妄动。可是……
  “零你知道么?我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呢……”低语声迅速消散在夜空里,离非抬手褪下单衣,半闭着眼睛缓缓滑入池中。
  月光在水面上布满淡淡的银。离非手腕略拨便破碎成一池的斑驳。前胸和臂弯内侧的点点绯红在透彻的水中无比清晰,显得他纤长的身体是那样的脆弱而美丽。离非斜倚在池边,高高的扬起左臂。自指缝间滚落的水滴飞快舔噬过他细腻的肌理,留下一道道银色的水迹。
  这样的身体,没有吸引力么?离非微有些迷惑的想。
  从小到大,这个身体汇聚了太多贪欲的目光。以至于在那些艰难而屈辱的日子里,它竟成为自己生存唯一的倚仗。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谁也无法抗拒他刻意的挑逗。可为什么偏偏他最想挑逗的人却能够在给予他足够的抚慰后干脆的离开。尽管那时零的欲望已不容错认。
  狠狠的收紧手指,离非只觉得心口一阵的闷痛。是嫌这身子不干净么?他微有些苦涩的想。
  成为朱雀王之后,离非大肆清洗了一批知道他在青龙国生存状况的人。再加上赤家红枫绝杀令的约束,他相信再没有人敢公开提及他曾经的遭遇。但就算登上王位,有些人还是他动不得的。比如说庞潜!所以离非自己也清楚,他的秘密其实从来就称不上是秘密。然而一直以来,离非并不觉得零会在意这些。
  与零第一次见面时,他所看到的便正是在庞潜身下婉转承欢的离非。那副下贱的模样连离非自己想到都会作呕。可零却只是平静的站在远处,眼中带着淡淡的惊讶和兴味。然后他说:“不喜欢的话,我帮你杀了他可好?”话语中认真的杀念让离非此刻想起还忍不住战栗。
  被一个人玩弄还是一群人玩弄其本质上并无不同。但只要稍微有些头脑,相信不会有人选择后者。所以离非的拒绝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当时的离非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到他最不堪模样的男人,竟真的有能力将他带出那如同炼狱般的屈辱生活。
  感激么?抱歉!做为质子在敌国生存多年的离非,绝对不会有这种无聊的情绪。但无法否认的是,习惯了隐忍的离非对那个被自己的鲜血浸染却依旧显得无比强悍的男人生出了类似仰慕的心情。他明知道这种心情愚蠢至极,却头一次固执得不愿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将昏迷的零丢弃掉。
  怀中的身体因昏迷而显得格外脆弱,可就是这样明显毫无用处的人体,竟然让离非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踏实。为了给大量失血的零补充水份,没有任何装水器具的离非不得不一次次往返于山洞和辛苦找到的泉水之间。但这些离非并不觉得辛苦。只是当每一口清甜的泉水自离非舌间滑入零的喉咙的时候,零下意识的需索竟然让极端厌恶情事的他生出了难言的焦躁。
  “……做我的情人好么?”离非认真的问道。
  这个要求并非一时冲动。赤家对于零的调查从未停止过。但直到他自己将一切坦诚,离非得到的信息中只有一条是完全正确的。那就是零的神秘和对敌人的残忍远比他的俊美出名。离非到底是拥有赤家血脉的朱雀太子,利益上的考量早已成为他的本能。无论站在何种立场,与零这样的人拉上交情都绝不是件坏事。只是这一次,离非有点分不清那些理由是为了说服谁?
  ~~~~~~~~~~~~~~
  对于离非和柯梓柳,我都不会写太长的番外。只是想给这个高傲的家伙一小段甜美的………………………………………………………………交待!
  (大家的思想别不CJ哦。嘿嘿,有人不CJ就够了……)
  老实说,对于离非,我一直头疼于该如何表现他。跟群里的大人们讨论了一下,还是决定适当交待一下他的性格和处世方法。当然还有……嘿嘿……不过大家也别太期待,我写……的方式向来不算直白。我认为自己想像会比较辣。
  再次嘿嘿……
  鞠躬感谢大家的支持!
  另:如无意外,四国篇的实体书应该是两本。出版社应该马上就会跟着出版。请再等一等。番外有可能会出在实体书里。稿子我都会上交,但最后还要看编辑的决定。实体书具体哪里有的卖,我也不清楚呢。(疯狂惭愧中……)拜托买到的大人在回贴里说一下好么?在下多谢了!
  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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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昊天完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嗣部的驻地。身边坐着凌空和凌嗣。怎么,我竟没有被关起来或是被处死?我不但违抗了凌嗣的命令而且还试图逃离青衣楼。这样大的罪,凌嗣不打算追究么?
  “昊天,你醒了。”凌空松开了按在我腕脉上的手。
  “……空主、嗣主……”凌嗣摆了摆手,阻止了我勉强起身行礼的打算。
  “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想先听哪一个?”
  张了张嘴,我苦笑道:“坏的。”
  其实很想问若玉的事,但说什么也问不出口。那名字只是自心头轻轻划过便带来难言的痛楚,如同那柄刺入我体内的冰冷刀锋。所以我不再想了。既然是妖,那么人的情绪对我来说就该是被摒弃的部分。已经认清自己的命运就不用再象白痴一样的有所期待。这难道不是件好事么?
  “还是大哥来说吧,以后他就属于你管了。”凌嗣看了凌空一眼,一贯严肃的神情中似乎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凌空点了点头道:“昊天,你这次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凌法坚持等你伤好之后将你交给法部进行处罚。虽然不会令你死亡或残疾,但凌法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关于这一点我也无能为力。”
  “法部?”我略有些诧异。并非诧异即将受到的严厉处罚,毕竟我所犯下的错误足以令凌嗣处死我。只是说难听些,我不过是嗣部负责训练的凌奴备选之一。以我的身份还不配让法部处置吧?
  “是啊。”凌空点头道:“我知道不该这么说,不过你能突破所有受训者顺利出逃的表现代表你已经有了成为凌奴的资格。当然,最重要的是凌嗣认定其余所有人因为没拦住你而失去了资格。凌奴的受训者只剩你一人,我们几个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我讶然看向一旁的凌嗣,他状似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那……大鹏他……”忽然想起那个要我小心些的男孩。成为凌奴是他最大的梦想。如今这梦还是因我而碎了,他一定在怨恨我吧?胸口突然涌出的讥嘲险些让我冷笑出声。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诅咒我。谁让我这个灭世之妖生来就是被诅咒的妖物,遇到我也算是他流年不利。
  “没有什么大鹏了。”凌空微笑道:“现在他叫空九。”
  原来他进了空部。我点了点头,再不多问。是啊,他又不是妖孽。就算无法成为凌奴,一样有机会活下去。可不知怎的,听到他平安,我的心头却是一松。
  “从今天起,你就是新一代凌奴。在你真正的主人出现之前,我作为空部首领和困龙诀的传法者将暂时成为你的主人。困龙诀习练成功之后,你将作为巡查使逐渐学习和累积执掌青衣楼的经验。直到你真正的主人接受你的奉献和效忠并赋予你成为青衣楼执事的权力。”
  “是!”我恭谨的应道。
  真正的主人么?我深深的垂下头,在凌空看不见的地方笑得阴森而冰冷。我会听话的学习一切你们要我学习的东西。我也会努力的经营和守护青衣楼。只不过,如果这样的我也能够活下来,我的主人就只有我自己,也只能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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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为凌奴之后的生活跟以前相比并无多大的改变。唯一特殊的是我开始一点一滴的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些小动作当然不可能瞒过凌空的眼睛。不过我知道只要不与青衣楼的利益相悖,凌空是不会干涉的。毕竟等那个所谓的楼主出现之后,我才是青衣楼实际的操纵者。而这个分寸我一向把握得很好。
  巡查使的工作并不简单。借着处理各式各样的问题,凌空逐渐将青衣楼的处置权交到我手上。这使得我在青衣楼的权势日益壮大,威信也越来越高。除了调动大量人手还需要凌空同意之外,其他事情我基本都可以自行做主。只是看着那些对我恭谨万分的属下,我却渐渐感到窒息。因为不管我的地位有多高,我依旧是个只能将脸孔隐藏在黑暗中的生灵。一个不能见人的妖孽!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避开所有人。独自躲进山林,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看似古怪的嗜好仅仅是因为我厌倦了那层永远遮挡在我眼前的纱笠。我知道这不过是逃避问题。但就算我当真是妖,一样希望能堂堂正正的生活在阳光之下。只是这一次,我竟遇到了那个真正的妖孽!一个让我不能也不愿抗拒、与我纠缠一生的妖孽!
  或者说……是我的神!
  习惯性的来到那个水潭,却发现水潭边矮小清澈的瀑布内竟然站有一个双目紧闭的人。乌黑的长发在瀑布冲击中紧紧贴在他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肌肤上。强烈的色彩对比被柔化在水光之下,让人印象深刻却丝毫不觉突兀。飞溅的潭水如同珠翠,在他周身笼上五彩的光晕。是我眼花了么?那个俊美如画的男子与周遭的环境浑然一体,毫无世俗的浊气。就像是水波中的幻影,又像是山中的精魅。
  他是真实存在的么?入魔般牢牢盯住水瀑中的人,直到他缓缓的睁开双眼。那是一双玄黑的眼瞳。瞳内烟波浩渺。乍一看如常人般混沌,但若一不小心便会深深陷入那流转的神采之中,不得超脱。
  “你……是什么人?”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阳光在他矫健修长的身体上跳跃。那个赤裸的走向潭边的男人就像是从光中走出,从容而优雅。这一刻我浑然忘记了要将自己的双眼藏起。
  “……妖,噬人的妖!”他邪气的舔了舔嘴唇,一丝危险的气息透体而出。
  若你是妖魔,那我是什么?
  是嘲讽吧?因为看到我的妖瞳的缘故。我感到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悲哀。没有期待,我的心果真就没那么痛了。
  然而我错了!他竟然说我有双不错的眼睛。说倘若这世界伤你至深,便灭了它又有何妨!
  他不怕我!是真的不怕我。明明看到了我的妖瞳,却仍然懒懒的冲着我笑。甚至还敢向我要衣服穿。当真是妖孽么?难道他想用最惑人的姿态让我再一次生出不该有的期冀,然后再将我彻底的毁灭?
  那从心头荡起的温暖让我难以抑制的恐惧着,简直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我叫昊天!你呢?” 看着林间的人影渐行渐远,我慌忙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无论他是不是我的浩劫,仍旧不想他就这么离开我的视线。
  “是终结也是开始。一元之初,周而复始。叫我‘零’!”极低的声音远远的飘散在林间。若不是我将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他身上,只怕也听不见。
  零……吗?那么对我来说你是终结还是开始呢?在唇齿间细细的咀嚼着他的名字,难言的滋味在心头一点点弥漫开来。
  零的发色和瞳色都极为纯粹。应该有玄武王族的血脉吧?只是玄武王族历史上曾出过不少酷喜四处游历且风流成性的人物。因此与其他三国的王族相比,玄武的王族血脉流传相对较散。是最不好追查的一种。想到这里,我不由摇头苦笑。就算再困难,以我目前的势力同样有办法将他的来历摸清楚。只是我却不敢这么做。不是因为怕凌空干涉,而是我不自觉的害怕着追查的结果。无论那个零当真是山中的精魅亦或是别有用心,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还是象他所说的,哪里遇上哪里算吧。只是我没想到,与他重逢的那一天来的竟是这么快。
  再见面,他淡漠依旧。但却让我看到了他清冷笑容之下令人激赏的才华。茶、酒、乐、舞,周全的谋划、诡异的经营主张。他是个绝对出色的舞者,也是个绝对精明的商人。更加是一个让我摸不清深浅的聪明人。他的一切不由自主的吸引着我的视线。与他喝酒、下棋,陪他大笑、高歌。在他面前我不用遮挡我的眼瞳,不用小心的保持距离。不知不觉的,零时而清冷时而邪佞的笑容便深深镂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的心思零并不知道。所以当他将如同催命符一般的龟煞举到我面前时,我才发觉自己对他的那份贪图竟是这样的可笑。零跟我说过他来芜城是为了寻找一些东西,只是我万没有想到他找的是青衣楼暗八部。而这个肯对着我的妖瞳微笑的男人就是我誓言要杀死的青衣楼主-―我生命和魂魄的主人!
  我要杀了他!一定得杀了他!只要杀了他就再没有人能主宰我,我是自己的主人……龟煞入手的那一刻,澎湃而真实的杀意在我胸口涌动。可挑刺过去的剑尖却硬生生的停在了他的喉前。为什么?为什么我刺不下去?
  我仓皇的逃离那双黑瞳的注视,却又不愿当真离开。于是便缀在外出的零身后见证了那场针对他的阴谋。或许是潜意识中希望零死在那些杂碎手中,我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现身帮忙。可很快我就知道他根本不需要。
  零的武功很高。但一直以来,他显然并没有给我了解他真正实力的机会。此刻身陷困境,他的悍勇令人惊叹。散发着青光的匕首每一次挥动都利落而狠辣。自敌人喉管喷射而出的鲜血将夜色渲染出令人迷乱的惨烈。随着一条条生命的陨落,零那双玄黑的眼瞳竟然越来越亮,就象是汲取了死灵作为营养。诡异、却美得让人战栗。我看着他切开自己的伤口,烧焦自己的皮肉。诸般残忍的手段,只是为了在最虚弱的时候依然能与我抗衡。这就是属于零的残酷和骄傲!
  这样的零,我杀不了!
  与他对峙中,一道明悟从心头闪过。若是一定要将自己交给什么人处置,我宁可那个人是零。于是我将他带到凌空面前,顺从的跪在他脚下。
  真正的凌奴会承受主人的情绪波动。所以就算之前他说过不在意我的妖瞳,不把我当成奴隶,等到情绪传递的时刻,所有的谎言都会被拆穿。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无论是怎样的厌恶和鄙视我都不能回避。然而他却并没有骗我。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成为真正凌奴的那一刻。零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般冲入我的心海。怜惜、不平、淡淡的喜悦,太多庞杂的波动让我几乎迷失在那片晦暗而又温暖的感受中。但,没有厌恶!
  我从没有象此刻这么庆幸于凌奴对主人情绪的承受。可这份庆幸很快就变成了煎熬。零的焦躁,零的痛苦,甚至于零的情欲。无论是怎样的冲击他都固执得自己背负,却不知我早已深入到他淡漠冰冷的外壳之内,为他而活。
  “……我只是……。云也有的。我想或许……”零的话凌乱不堪,但似乎每个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有我还恍惚着。塞入掌心的那枚吊饰工艺精湛而特殊,想必花了他很多的心思。我紧紧的捏住,不敢相信这份心思是为我而动。只是,还问什么呢?零不仅仅是我的主人,还是让我丢不开放不下的零啊。让零的情绪因我而生,一直就是我的贪图。只不过零你不知道而已。
  “告诉我,你当真不会后悔么?”压在我耳畔的喘息和低语听来是那么艰难。零僵直紧绷的身体如同光滑的玉石贴伏在我胸前,撩拨着我所有的焦躁。
  “你知道如果我继续下去,我就绝对不会再放开你了……”
  “该死!我知道!” 我咬牙切齿的回答。激越的心跳和体内正不住叫嚣的欲望之兽燎烧着我的理智。都到了这一步他还有能力停下来么?让我承认我的自制力比他差,实在是件令我火大的事情。
  “你说过我是你的荣耀,那么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你是什么?”手臂用力勾住他的肩颈,我认真瞪视着零玄黑瞳仁内的星云流转。
  “什么?”他笑了,在我身上抚慰的动作毫无预兆的激烈了起来。我不禁猛的倒抽一口凉气,大脑中登时一片混沌。咬牙忍住那突然自心脏蔓延至全身的麻痹感,我高高的仰起头,迎上他带笑的唇。
  “……唔……你是我的……信仰!”
  ……
  “昊天!”树下突然响起零的呼唤,将我从回忆中唤醒。一时间,虚幻与真实交错在他那张带着邪气笑容的脸上。我胸腹间的灼热瞬间燎烧到极点。
  “你来了。事情办完了么?”我略探头,隔着大树的枝叶向下望去。不是不想下去,只是以我对他的了解,此刻的我若让他看到,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脑中心念电转,脸上却禁不住愈发的炽热。
  “是啊。”零张开了手臂轻笑道:“下来!我接着你。”
  “少来!”我嗤笑道:“就算你打算被我砸死,我还怕摔死自己呢。又不是没武功,玩什么花活……”正鄙视中,一道黑影旋身而起。淡淡的酒香瞬间包围了自己。
  “昊天呐昊天,我想我实在应该跟你探讨一下有关赌品的问题。”零的轻笑声如同清风自我耳畔拂过。我连忙侧身扶住那个执意要和我站在同一条枝杈上的矫健身体。
  “赌品?你什么时候有那种东西的?”我不屑的轻哼,他肆意的大笑。
  “知道么,你真的很了解我。”零低下头,轻柔的覆上我的唇。我再不躲闪,认真的回应着那个蹲跪在我面前的男人。
  风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吹拂,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不过,谁在乎!
  “……喂,等等……唔……别乱来!会掉下去的……喂!啊……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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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昊天三
随手扯了块布条将双眼缠起,我缓缓走进青衣楼嗣部的驻地。
  “喂!扮瞎子那么好玩么?”挡住我的人略带一丝讥嘲的挑衅。
  “与你无关!”我冷淡的回答。一错身,靠着听觉绕过他继续向内走去。
  跟我说话的家伙叫大鹏,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尽管他的身手不及我,但筹划谋略方面很出色。在人缘方面与我更是有天渊之别。我至今仍然记得当我们交手时周遭雷鸣般的呐喊助威。当然,所有人都是为他而呼喊。说一点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又能怎样呢?反正我这一生绝对无法得到像他那样的拥戴。
  “你给我站住!”我的冷淡似乎让大鹏有些恼怒,他一把扣住了我的肩膀。
  “放手!”我脸一沉,低声喝道:“没有嗣主的允许,任何受训者不得私下争斗。你想被惩罚的话,不要拉上我!”
  大鹏的手指在我的叱责下一根根松开,他冷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嗣主要你回来后立刻去循律堂见他。”
  “我知道了。”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不禁叹息。看来我身边果然有监视的人。这次……我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等等……”大鹏犹豫了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嗣主很生气,你……小心点!”
  我身形一顿,有些意外于他的态度。我若死了,他就是最有可能当上凌奴的人。即使这样也要劝告我么?还是说他已经认定我这次在劫难逃?略点了点头,我没有再给出更多的回应。
  知道凌嗣在等,没有一个受训者胆敢耽搁。我当然也不例外。回到住所将新的纱笠戴好,我迅速赶到循律堂。刚一进门便看见凌嗣背着手站在堂前。
  “昊天自知有错,请嗣主责罚。”我规规矩矩的在门口跪倒。
  凌嗣旋风般转身,一掌重重的抽在我的脸上。巨大的力量将我扫倒在地。周身是伤的身体撞上墙壁带来剧痛。尽管我迅速调整姿势将伤害降低,却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
  “说!你错在哪儿?”凌嗣冷冷的喝问。
  等到胸腹间的闷痛略缓,火辣的刺痛感才自颊边燎烧开来。伸手擦去唇边的血渍,我咬牙爬回原地跪好。
  “我不该杀了郑顺德。”我垂首道。
  “郑顺德?” 凌嗣不屑的哼道:“郑顺德算个什么东西?!不错,他对青衣楼来说确实有一定作用,可还没重要到我会过问的程度。令我失望的不是因为你杀了他,而是你因为什么而杀了他!”
  “我早就警告过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不再是个孩子了。凌空认为一个可以排解男人需要的女人,对你来说是有必要的。因此我们只是让玄部查清那女人的背景,并没有阻止你将她留下。可你不该让那女人影响到你原本还有些理智的脑袋!昊天,你记住!你现在还不是凌奴,你的主人也并没有确定。所以我不在乎你用什么人、用多少人来满足自己。但将一个女人的情绪置于青衣楼的利益之上,绝对不是一个凌奴受训者应有的行为。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很可能会因此而失去成为凌奴的资格,而那意味着你的存在将会被抹杀掉!你当真是不想活了么?”
  我惨然一笑,道:“嗣主,昊天知道错了。无论嗣主怎么责罚昊天都甘愿承受。”
  “我若是要你亲手杀了那个女人,你也愿意么?” 凌嗣沉了脸,冷厉的问道。
  “什么?”我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在语声入耳的瞬间被冻结成冰,难以抑制的颤抖自心房荡开。
  “嗣主,昊天发誓从今往后再不与若玉见面。以后也会将全部心思放在青衣楼上。想那若玉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杀不杀实在无关紧要。”我尽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一颗心却渐渐冰冷。
  “无关紧要么?”凌嗣的双眼迸射出凌厉的光芒,如山岳般的压力顷刻笼罩在我身上。“一个知道你是灭世之妖的女人?昊天,我没那么好糊弄!当她看到你眼睛的时候,死亡就已经注定了。”
  “可是……”我急忙开口却被凌嗣一指点倒。
  “够了!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在循律堂跪足七日。身上的伤好之后,当众受杖二十。至于你没做完的事,我会要其他人替你完成。”
  “不要!嗣主不要啊……”我大声的嘶叫恳求,凌嗣却理也不理的转身离去。
  循律堂的门在我眼前重重的关上,四周登时一片阴暗。难以抑制的焦灼和战栗自我心头泛起。凌嗣严厉的声音透过木门传入我的耳朵。
  “所有受训者听令!你们的任务是守住循律堂。若是让昊天走脱,你们的凌奴试炼就算失败。所有人从哪来给我滚回哪去!”
  “是!”坚定而响亮的回答就像是敲在我心头的重锤,震得我几欲吐血。
  其实我很清楚若玉并不爱我。我想对她来说,我只不过是个对她好、可以让她生活下去的男人罢了。但我还是不想她死。我这双被诅咒的眼睛已经害死了养活我的乞丐爷爷,我不想她是下一个!
  不行,我一定要出去!否则若玉就死定了。咬了咬牙,我不顾气血逆行的痛苦,开始强行冲穴。
  凌嗣最多用了两成力道。显然是看出我身负内伤,长时间封闭血脉会加重伤势。所以我仅仅吐了几口血便恢复了自由。我不敢耽搁,稍加调整便冲了出去。因为越来越多的受训者接到凌嗣的命令正从各处赶来这里。时间拖得越久,我突围的机会越渺茫。
  失去成为凌奴的资格对我来说意味着死亡,对其他人来说意味着所有的期待落空。我无法说哪一种更让人在意一些,因为那些拦截我的受训者明显比以往拼命的多!幸好凌嗣已经离开,幸好我没有服芡基草,幸好我只是想逃跑而已……所以尽管比丧家狗还要狼狈,但当我赶到若玉那里的时候,死死缀在我身后的也只剩大鹏一个人。
  “若玉快出来!我们必须马上走!”我大叫着冲进院子。全然不顾若玉的惊叫,一把拉了她便要离开。
  “放开我!”若玉目光中的恐惧让我心中一痛。手指一僵,竟让她甩脱开来。
  “你……你说了不再来的!”
  我难过的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这是最后一次!你必须跟我走。”
  若玉颤抖着摇头,道:“小天,若玉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你不是人,你是妖啊!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跟着你我会死的。我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我不想死!”
  “我不是……”我不是妖!我想告诉她,我也是人。我也会因她的排斥和恐惧而心痛。但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又能如何?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必须跟我走。不然你立刻就会死!”我认真的开口。再不顾她惊惧的泪水,一把扣了她的手腕便拖出门来。
  “昊天!你还要逃么?”大鹏手持钢刀,气喘吁吁的堵在了院内。
  “该死!”我低咒,一把将若玉揽到身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追来了。
  “大鹏,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你,所以你最好让我们走,我不会……”正说着,突然看到大鹏望向我身后的目光变得惊诧之极。紧接着我的后背一凉,一柄短刀透背而入。
  我艰难的回身,便看到若玉正惊慌的看着手上的血色。是我送她防身的短刀么?原来那柄因为小巧才买下送她的刀竟然这么锋利。但是……
  “为……什么……?”我只是想救她啊。
  “我……我只是……我……所有人都会想杀你,我不想陪你死。所以……谁让你不是人,你是灭……啊!”若玉的话并没有说完,凌嗣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她身边,一掌便将她击了出去。
  “嗣主……”大鹏远远的跪倒。
  尽管凌嗣立刻封住我的穴道止血,可我仍然有些头晕。插入身体的刀锋并没有让我感觉疼痛。只是觉得冷,从骨髓弥漫至全身的冷。一手扶住院墙,我缓缓跪倒,如同失了魂一般的低声道:“嗣主,把若玉关起来好不好?别杀她……她只是想……活……”
  “顾好你自己吧!你以为我掌下会有活口吗?”凌嗣冷冷的回答。“每个人都想活下去,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活的资格。如果不是凌空刻意耽误我的时间,我早就解决她了。”
  “……还是死了……若玉她没资格吗?我这样的妖孽反而有么?”我喃喃自语,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下一刻,我已落到凌嗣的手上。
  “好在没伤到要害!小子,给我坚持下去。好歹教了你这么久,死了可惜了。” 凌嗣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直直的瞪着天空,轻声开口:“不是说是个好天气么?怎么下起雨了?我最讨厌下雨天……”
  “天气本来就很好……” 大鹏的声音立刻让凌嗣打断了。
  “是啊,我也讨厌下雨天!” 凌嗣抬手将袍袖盖在我脸上,挡住了那些不停落到我眼中,然后再滚落尘埃的金色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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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昊天二

 十四岁对于女子来说正是如花蕾般的年纪,可我看到她的时候,若玉却只是一朵俯卧在后巷垃圾堆里的残花。褴褛的衣衫和肢体上遍布的青紫伤痕让她看起来破败不堪,但她并没有死。至少在看到我的时候,她还能艰难的向我伸出一只手。
  之所以会遇到她是因为我正为了一项麻烦的任务而被人狙杀。任务本身并不麻烦,但已经不止一次有人在任务中故意给我制造困难。显然凌嗣的单独训练和我平时表现出的孤傲狠辣让许多人看不顺眼。可谁又知道,我做这一切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任务中受的伤再加上芡基草的毒,让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痛得就像是要一块块碎裂开来。我很清楚除了以我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回到凌嗣身边之外,这种糟到不能再糟的状况绝对不适合做其他任何事。但我还是鬼使神差般在她身边停下了脚步。或许是那双死死瞪着我的眼睛中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想到了我自己。
  明明知道绝不会有人认同我的存在,却还要抱着微薄的希望挣扎着活下去的自己,在别人眼中也该是这么狼狈而又可悲的模样吧?我其实很想笑,只可惜脸上的肌肉僵硬得扯不出一丝笑容应有的纹路。
  不管怎么说,那一刻我决定带走她。
  等到将她安置妥当,我已是遍身的冷汗。现在回忆起来,恐怕大多数都是紧张和恐惧造成的。在那种情况下带走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当时的我实在是猖狂了些。幸好我并未因此而丧命。
  “叫什么?”见她睁开双眼,我简单的问道。
  “……若……玉。”她艰难的回答:“你是……”
  我摇头打断她的话,干巴巴的说道:“听着!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我也不关心你是什么人。更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被人丢到后巷垃圾堆的。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活吗?”
  “想!”尽管吐字艰难,若玉的回答却没有丝毫犹豫。
  “那好。这里有些银两,你收好了。应该够你用上一段时间。药我会交待伙计每日熬好给你送来。我或许会回来看你,或许不会。所以想活的话,就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是,若玉明白……”
  当时听到她的回答,我只觉得心头的包袱一松。却没想到这句话在以后竟成了她的行事准则。最后更是讽刺的将我和她推入了深渊。
  受伤对于训练中的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因此我给若玉用的也都是上好的伤药。经过大半年的调养,那些看来严重的伤势并未在她年轻的身体上留下什么痕迹。而我口中虽然说得淡漠,却时常在训练之余跑去看她。即便在她伤好之后也不例外。
  在十几岁的我眼中,若玉无疑是个美丽的女子。青春健美的身体、甜美的笑容,再加上她骨子里已经隐约透出的那一丝属于成熟女人的妩媚。伤好后的若玉就像是香甜的蜜汁,在娇嫩花蕊下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但这些并不是我会去看她的原因。让我忍不住贪恋的是她在看到我的一刹那,目光中迸射出的喜悦光芒。
  我的存在还是有价值的。不是吗?虽然现在想起来,那样陶醉在虚假信赖中的我,十分可笑而愚蠢。但却不能否认若玉带给我的被认同感,对当时的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渐渐的,我去若玉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开始学会倾听她的故事,吃她为我准备的饭菜。除了不肯在她面前摘下遮挡我瞳色的纱笠,我甚至为她买下了一个小院落,让无依无靠的她可以真正的安顿下来。因为不想独自面对冰冷的月色,有时我也会在她那里过夜。我从未要求过她为我做什么,但她却总是将我的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当当的。这让我对若玉那里隐约生出了几分家的感觉。
  若玉的存在青衣楼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但凌嗣并没有阻止我。只是语重心长的告诉我,千万不要让她看到灭世之妖的金瞳;千万不要在她身上投入太多的感情。因为就算我能作为凌奴存活下来,也没有权力支配自己的人生。凌奴仅仅是属于青衣楼主的存在。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若玉能留在我身边其实也是凌空力排众议的结果。或许是我这一代的青衣楼主还不知道在哪里的缘故,凌空不愿我过早被禁锢住,这才为我留下了一丝自主生活的空间。
  每个人都以为若玉是我的女人,其实不是。起码在我十六岁之前并不完全是。直到那个将一切都改变的夜晚……
  那一夜,若玉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话。她说那一天是她的生辰。她说她又见到了那个说要娶她却将她卖到妓院的男人。她问我为什么除了救她的那一次之外,再不肯让她看我的脸?她说她是多么希望我是她第一个男人……最后,在紧紧缠绕着我的绵软馨香中,我只记得她问我愿不愿意娶她……
  也许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身边熟睡着的女人,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起身离开了。走之前我并没有叫醒她,只是决定去做一件我早就想做,却一直下不了决心的事。我要去杀了那个险些将若玉害死的家伙!
  那家伙叫郑风。虽然长得一表人才,其实不过是个粗通武学的草包。为人更是卑鄙凉薄、令人齿冷。若不是他有个当官的老子,只怕早就让人给宰了。他老子郑顺德原本是个大盗。武功高强,做事一向心狠手辣。后来为了郑风这个独子才洗手不干。暗中买通官府,在芜城永林府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若玉之所以会被抛到后巷,就是这个郑顺德担心她会将郑风的所作所为传扬出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命人花钱将若玉从红裳苑赎出,杀死了事。若玉能幸免遇难唯一的原因,在于负责此事的是个色欲熏心却不太敢直接杀人的杂碎。当然,那个下手不利索的家伙也没能活到我动手的时候。郑顺德处理起他认为该死的人,可比我快多了。
  我一直下不了决心动这父子二人,原因之一是郑顺德招募了不少好手替他保护这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儿子。他本人也是个道上出了名的高手。以我的武功,未见得能在他手上讨到好处。但最重要的原因却是郑顺德与青衣楼一直有联系。我在调查他的时候发现,楼中相当一部分产业是透过他和官府拉上的关系。对于青衣楼来说,郑顺德是个极为有用的人。若我出手对付他,青衣楼的人一定会反对。可昨夜哭泣的若玉终于让我决定,要把令她伤心的过往连同郑家父子一起埋葬掉。
  尽管我是以有心算无心,郑顺德依旧不是那么好宰的。等我甩开追兵,回到若玉那里的时候,一直强压在咽喉的腥甜终于冲口而出。若玉的惊呼隐隐约约的传入耳际。
  “……我……没事……”我微笑。眼前一黑,人已颓然倒地。
  最严重的伤势其实是郑顺德临死前那一掌。内腑的震荡让我昏迷了不知多久。直到感觉湿凉的布巾轻轻覆上我的额头,这才逐渐清醒过来。
  “……我没事了。”勉强捉住若玉在我胸口擦拭的手,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啊!……”若玉的惊呼吓了我一跳。我茫然的看着一脸惊骇的若玉用力将我的手甩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我咬牙坐起身,伸手想去扶她。
  “你的眼……你的眼……妖……”
  伸出的手瞬间僵硬。这才意识到我一直戴在头上的纱笠在昏迷时已经被若玉摘掉了。
  “没错,我的眼瞳确实是金色的。但这并不代表什么,我还是我啊。”我柔声说道。声音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带了一丝哀求。
  若玉的脸色一连数变,最后终于微笑着起身道:“若玉明白的。小天还是小天。”
  “对!若玉还是若玉,小天还是小天!”尽管她的笑容看来十分僵硬,尽管她的双手明显在颤抖。我依旧开心的对着她笑,笑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若玉喃喃低语着转身便向外走去。
  “等等……”我叫住她。她的身形猛然顿住,整个人开始剧烈的颤抖。就像一支骤雨中即将碎裂的白色海棠。我的心忍不住一阵闷痛。该死!这痛一定是郑顺德那老家伙打出来的!一定是的……
  “你别……”犹豫了一下,我实在不愿说出那个怕字。“……我这就要走了。如果你不愿再见到我,我以后也不会再来了。你……放心!”
  咬牙撑起自己残破的身体,我一步步向外走去。我走得很慢,不仅仅是由于身上的伤势未愈,更多的是希望能听到若玉的挽留。哪怕只是一句慢走……
  但是我什么也没听到!当我踏出院门的刹那,传入我耳际的叹息听来竟那么如释重负。
  我果然是个傻瓜!
  自嘲的笑容一点一点的绽开,仰望天空的眼珠干涩的在眼眶内转动。明媚的阳光透过云朵的间隙撒下一片金光,就像我那双被人唾弃的眼瞳。突然想起今天的训练我还没有完成。还是赶快回去吧。也不知道擅自杀死郑顺德之后,我还有没有继续训练的资格?
  不过,今天的天气还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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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昊天一

“昊天,该你了。”棋盘对面一手拈着棋子一手托着酒杯的人笑得云淡风轻,可为什么我这么想冲他俊美之极的脸狠狠揍上一拳呢?
  “该死的,又是陷阱!零你是什么时候就算到我要下在这里的?”强行抑制住抽搐的嘴角,我咬牙道。
  “咦?难道昊天没看出来么?没关系,认输的话我马上就帮你回忆。”零缓缓仰头将杯中酒饮尽,斜睨的视线里装满了促狭。
  “鬼才要认输!”我恶狠狠的开口,心头却抑制不住的掠过一阵火热。内心深处再一次懊恼的大叫,我怎么会让他激得答应那种赌注的?
  “我可是教过你怎么样赢我,是你自己不愿照做就是了。”把玩着掌心的空杯,零笑得暧昧之极。
  “少废话!”我不禁怒道:“你叫我下棋的时候脱……哼!那跟直接认输有什么区别?”险些又让他哄得说出那些疯话。但就算没说出口,我现在的样子依然取悦了他。
  “怎么会没区别?”零那家伙放声大笑。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输了,我能做的事会更多。我可以……”
  “零!”我急忙大喝一声,打断他忽然变得低魅惑人的嗓音。只是双颊上的热辣让我无法掩饰我那刹那间的窘迫。
  “我的昊天难道……”正在这时,屋外传来的脚步声让零立刻停止了调侃。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是元西么?”零扬声道。
  “是,主子。”元西夹杂着淡淡愉悦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赤烈有事要求见主子,主子要见么?”
  好机会!我不等零回答,飞快的伸手将棋局拂乱,道:“看来这盘棋下不完了。我们以后再下……”话没说完便急匆匆的冲出了房间,根本不敢再看零装满了邪气笑容的黑瞳。
  “昊天大哥下棋又输了么?”元西笑嘻嘻的倚在门口说道。
  “谁说的?”我尴尬的瞪起眼。脚下一错,闪身便出了院落。
  即便是离开了零的视线,我依然平息不了胸内隐约的燥热。一转身,我干脆纵身跃上庄后那棵高大的栎树。
  今天的天气似乎格外的好。手指压在舌前打了个呼哨,将青衣楼的近卫全数撤掉。我略扯开衣襟。倚靠着树干,隔着层层叠叠的枝叶仰望天空。春天微凉的风,夹杂着淡淡的花草香气扑面而来。这似曾相识的气息让我的心神一阵恍惚。刹那间,一股令人厌恶的感觉袭上心头。
  若玉死的那一天,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
  摘下一片树叶咬在口中,我将双手枕在头后,闭上眼细细咀嚼。淡淡的苦涩滋味在舌根蔓延开来,就好像脑中突然涌出的记忆。
  这真的很奇怪!我不禁苦笑。我以为当时的伤势早已经痊愈,不会再痛。却原来我并没有全然忘记那个曾经如花般娇艳的女人。
  最初遇到若玉的时候,她还是一个给红裳苑里的姑娘梳头的小丫头。而我正在接受成为凌奴的训练。
  训练无疑是艰苦的。只不过别人都可以嫌苦,我却不行。因为对我来说,这不仅仅是场训练,还是我的命!而失败就意味着死亡。我至今仍清楚的记得凌法曾对我说的话。
  “昊天,你记住。无论是怎样的训练你都必须成为最好的一个。否则我就杀了你!”
  凌法那个老家伙当然是认真的,但我却不能怨他苛刻。因为我,昊天,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灭世之妖。他肯给我活的机会已经算是仁慈了。可笑的是,我之所以成为灭世之妖,仅仅是由于我有一双与旁人不同的眼睛,一双金色的妖魔之眼。
  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身份,我的训练单独交给了凌嗣负责。等到集体测试或是出任务的时候,凌嗣会让我服下一种芡基草制成的药剂,借以改变我的瞳色。那东西的效果远远比不上赤家的易容丹。不但会让人感到肌肉抽痛,药力持续期间,服药人的功力也会相应被削弱约莫两成。所以后来当零得到赤家易容丹的时候,我对那玩意的接受度才会高得让零惊讶。殊不知即使是比那差得多的东西,我也是吃惯了的。
  芡基草压制功力的负作用,让我在对上其他接受凌奴训练的人的时候毫无优势可言。每一次例行比试的胜利几乎都是我用性命拼回来的。因为他们可以输,而我不行。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狠!我可以硬生生挨上一刀换取一次进攻机会,他们却不肯让自己与我同时受伤。哪怕那伤比我轻得多也是一样。所以胜利者一直都是我。这样的比试并不能说是公平的,但我却无可奈何。凌嗣曾严重警告过我,青衣楼不可能为我这个妖孽与整个天下作对。所以除了暗八部的首领之外,一旦有人知道了我灭世之妖的身份,要么我杀掉所有知情者,要么就由八部首领出手杀掉我。是啊,听起来很好笑对不对?全天下的人都想要我死。而当时的我,不过是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
  那一年,若玉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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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流夜完

玥的笑容里没有歉意但绝对认真。我却摇了摇头,笑道:“我见过的肮脏比玥想象的多多了。到是很久没见过玥动手,你的身手还是这么令人震撼……”看着玥瞬间僵硬的笑容,没说完的话突然哽在咽喉。这才记起上次见到玥动手的时候,他的对象似乎正是我。当时玥紧紧拥搂住我的温热和死死抵在我颈项的冰寒交替侵袭着我的感官。那记忆深处的痕迹是我急于忘却却又不敢忘却的伤口。此刻不慎提及,又痛又悔的难言滋味便迅速在心头流过。张口想说些什么把话题转开,脑中却像是塞了一大块浸满了水的绸布,连思维都被牢牢缚住,动弹不得。
  “两位请留步。”惨叫声彻底消失之后,男孩的呼唤将玥的视线引开,也让我松了口气。紧绷到生疼的心重又恢复了跳动。
  “我叫做纪缨,请问纪缨该怎么称呼您,我的主人。”男孩伏身跪倒在玥身前,将沾满了鲜血的指刀高举过头。
  玥摆了摆手,冷淡的回答:“我不是你的主人。我跟你要的是一个理由,不是一场交易。何况人是你自己杀的,与我无关!”
  纪缨似乎没有料到玥的拒绝,不由困惑的开口道:“他们说我很可能是墨子。主人不想要我么?而且我马上就满十二岁了。目前身体很健康,食量也不大。就算不是墨子,我也不用再服那些昂贵的药材。所以您不必担心饲养我的费用。如果两个月后主人发现我不是墨子,还可以将我转手卖出,不会让您吃亏的。”
  玄武的摄政王还怕养不起一个墨子么?纪缨的一番话说得我不禁莞尔,玥却干脆放声大笑。
  “不是钱的问题!无论你是不是墨子,我对你都没兴趣。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帮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你用不着放在心上。就算换了是猪是狗,我高兴了一样是会帮的。”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丢了过去,玥沉下脸斥道:“拿上这些钱赶快滚。若是再落到那个黄什么的手里,恐怕你就没有今天的好运气了。”
  “玥,”我轻声唤道:“看他的样子很有可能真的是墨子。反正也没什么坏处,玥你不如就收了他吧。玄武的固族是崇尚荣誉、诚实守信的种族。再说还有血毒之誓的制约,他不敢背叛你的。”即便是无意之举,纪缨方才也算帮我解过围,我忍不住替他劝说道。
  “我不相信誓言!”玥回过头冲我微微一笑。平静而又深邃的黑瞳中似有火光掠过。
  “不过不收他的原因不在这里。我这次只是来陪你散心的,不想给自己增加任何麻烦。况且我对墨子的功效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打算让我手底下的人学会投机取巧。至于你们几个……有我在,还用不着什么墨子!”
  看来是没办法了。转过头,我轻轻叹息。唇角却控制不住的弯出向上的弧度。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主人。”一旁的纪缨坚定的开口。尚嫌稚嫩的身体略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怒气。脸色比之方才更加郑重。
  “主人若不想见到纪缨,尽可以将我卖掉或杀掉。不过固族人的诺言一定要遵守。主人可以随意处置纪缨,但不能令纪缨玷污我族的荣耀。”
  “无聊!”玥讥诮的轻笑,转身就走。
  “请等等!”纪缨迅速割破了腕脉,以拇指沾血反手在自己的前额抹上一道血痕。
  这是血毒之誓!
  “喂,你可想清楚了,别乱来!”我看出他的打算不禁被他吓了一跳,一把将表现得十分冷漠的玥拉住。这血毒之誓是每一个固族人一生只能用一次的忠诚之誓,最是紧要不过。若得不到主人的认可,纪缨这条小命今天就算是交待了。
  “……以缨为名,以纪为姓。血脉中流淌着固族荣耀的灵魂,在祖先的见证下,用忠诚之血立下誓约……” 复杂的誓约在耳畔响起,眼见已不能阻止。
  “为什么认定他做你的主人?”我肃然问道。固族虽然以守信著称,但也不必做到这个程度。
  “第一,固族的诺言不能反悔。第二,主人敢救纪缨一定不怕黄二爷的势力。我跟在身旁也不会害到主人。第三,……纪缨若真是墨子就会成为许多人争抢的对象。对此纪缨毫无抵抗的能力。姐姐曾对我说过,如果纪缨这副身体注定要为人所用,她希望纪缨能自己选择它的归属。”纪缨尚未变声的嗓音坚定而清晰的叙述。奇怪的是,自他念出誓约的第一个音节开始,纪缨手腕上的血口竟丝毫没有凝固的迹象。鲜红的血液持续不断的流失着,他的脸色开始发白。
  “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能想这么多,你还真让人刮目相看。”玥冷冷的说道。
  尽管血毒之誓的制约力极大,但我知道玥仍不信他。换作平日,我定然不会插手。只是今天……我突然有些不想再看到死人了。
  “玥,留下他好吗?”我轻声道。
  玥诧异的瞥了我一眼,邪气的笑道:“夜心软了么?”
  我微笑着摇头,道:“今天特殊!”
  玥闻言一愣,随即眸光便渐渐柔和下来。
  “我知道了。”他无奈的轻叹。拇指指甲在中指指尖上一刺一划。弹指间,一滴血珠便震到了纪缨的伤口之上。纪缨的身躯一颤,低低的呻吟声中,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最后只剩下一颗绿豆大小的血痣。
  “跟着我并不是件简单的事。”血毒之誓完成之后,玥对纪缨的态度依旧冷淡。
  “你先以我交给你的指刀为凭,自己想办法躲过追捕,去这个地方求见一个叫凌玄的人。然后一切听从他的安排。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你就根本不配叫我主人。”说着,玥随意的撕下一幅衣摆,沾着纪缨身上的血色写了几个字交给他。
  “夜,我们走吧。”玥拉了我便转身离开。
  “找到那个凌玄便能留在主人身边了么?纪缨还不知道主人的名字呢。”纪缨跪在原地急忙扬声问道。
  “等你表现得足够有用的时候,自然会见到我。我叫零!”玥头也没回的开口。
  “就这么走了么?”我也没有回头,只是压低了声音笑道。
  玥向天翻了个白眼,闷声道:“我准备先让玄部探探这小子的底。等没问题了再让嗣部测测他的潜质。若当真是个值得培养的,我也不会吝啬。不过夜你最好不要再帮他说话了,我会感觉很困扰。那小子……哼!”玥越说表情越是狰狞,我的笑意却不禁越来越浓。原来他的在意竟比醇酒更能让人沉醉。
  “好!”我低低的笑着,一丝甜热自心头泛起。
  “还有……”玥忽然凑到我耳畔轻声呻吟道:“夜也别再笑得这般惑人,看得我快忍不住想立刻将你拖回去……唔!”
  “闭嘴!”我大感狼狈,慌忙捂上他的唇低喝。待发现玥的黑瞳中充满了笑意,这才发现自己扑压在他怀中的举动看来实在有些暧昧。我的耳根瞬间热辣。但没等我缩手,玥就将其抓下,牢牢捏在了掌心。
  “快走吧。你我虽然不惧官兵的缉拿,但若被他们撞上可就没的玩了。”
  没等我想好该不该挣扎,玥已飞快的将我拖走。就这么任他摆布么?我认真的思考着。被他调侃过的笑纹再次缓缓的爬上眉梢。
  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我便任由他拖着我四处流窜。东市的摊档、南市的杂耍,城墙脚下斗虫、茶馆里听书……
  在他口中,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市井小民的生活,全都真实而又生动的展现在我面前。我听得出玥正借着闲聊告诉我一些君王之道。这当然是件好事,但却不代表接下来的每一件事都是好事。
  “夜……有件事我想你有权力知道。”玥原本探入怀中的手忽然抽出,一把搂住我的肩低声说道。
  “什么事?”虽然身体的僵硬大部分是因为他的贴近,但玥古怪的神色让我紧张起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下,夜的身上除了这身衣服还带没带别的东西?”玥肃然问道。
  “废话!”我大羞。甩开他的手,狠狠的一眼便瞪了过去。“难道你还……哼!”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得不甘的哼了一声。
  “那就有点麻烦了。”玥抓了抓头发,嘿嘿的干笑了起来。“我把钱袋扔给纪缨的时候好像太痛快了些。”
  “什么意思?”我茫然。微一转念,眼睛蓦然瞪大。“你不会是说……”
  玥郑重的点头,道:“扔给他之前,我忘记拿一点银两出来了。平日练习暗器准头和手指灵活度所用的铜板也只剩下四、五枚,连这壶茶的钱都不够。”
  “那……要怎么办?”我怔愣的开口。平日这些银钱之类的小事自然有侍从办理。生平从未遇见过这种问题的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解决。
  “夜的功夫还没有荒废吧?”玥突然笑了。但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那笑容邪气得让人冒冷汗。
  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我如实回答道:“荒废还不至于。不过我对敌的经验太少,当真与人动手可能会很糟糕。”
  “不用和人动手,夜只要会跑就行了。”玥的笑愈发灿烂。
  “跑?咦,跑?!”我目瞪口呆。
  “对,就是跑!”玥忽然一把捉住我的手,飞快的向门外跑去。
  “喂……站住!你们还没给钱!喂!抓住他!……他妈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跟着紧拉着我的玥发足狂奔,将呼喝和咒骂远远的抛在身后。
  一路跑出城外,在城南的小溪边停了下来。
  “累不累?”看着我紧促的喘息,玥的笑容十分志得意满。
  “玥你居然拉着我逃走!”等不及调匀呼吸,我便难以致信的开口。
  玥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轻扣着我的下颌理直气壮的说道“夜,我再教你个乖。你我方才这种行为就叫做吃霸王餐。”
  “但……但是,你我本就用不着……总之,应该还有其他解决问题的方法吧?”玥贴得极近的呼吸搅乱了我的思绪。但我怎么也不能想像玄武国的君王和摄政王落荒而逃的原因竟然会是在自己的都城吃饭不给钱。倘若此事让旁人知晓,玄武国的脸面岂非都让我们给丢尽了?
  “可是,这样很有趣不是吗?”玥轻轻的挑眉,笑得狡黠而又邪魅。
  有趣?有趣么?好像……真的……
  “呵……呵呵……哈哈……”低笑声溜出喉咙,与玥的笑意相互共鸣、逐渐壮大。原本在心头千兜百转直至郁结的心思,在我和玥肆意的笑声中忽然为之一畅。
  闭上眼,我倾听着溪水流淌时吟唱的歌声。自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逐渐流遍全身,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玥!”我轻唤。微微侧目。
  “嗯?”他挑眉。毫无顾忌的伸开手臂,帮我承担着我的重量。我笑了,干脆将全部体重都交了过去,就像数年前在断崖上的时候。但我知道,这一次他一定能接住我。
  “没事,只是觉得……真好!”我笑着,用玥最喜欢的表情。
  有你在身边,真好!
  溪水的波光在玥凝视我的眼瞳中跳跃,然后他单纯到只剩下淡淡喜悦的笑容便柔和的荡开。
  “是啊,……真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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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流夜三

既然玥要我看热闹,我对眼前的混乱也就不必太过关注,只是我不想插手不代表事情不会自己撞上来。当然,倘若我用词准确,撞上来的其实不仅是事端还是一个人。可就在我伸手去挡的时候,玥已经先一步将我扯开。然后毫不犹豫的一脚将那个飞撞而至的男孩踹得平跌于地。
  “没事吧?”他淡淡的挑眉,仿佛刚才那个伸脚踹人的不是他一般。
  “我到没有,只是你确定那个小子也没有?”我撇了撇嘴,指了指正蜷缩在地上呻吟的男孩。
  玥耸了耸肩,笑道:“我承认那一脚主要是不想让他碰到你,但若不是我卸掉了他身上的力道,这小子才真的有事,现在最多有些皮外伤。”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递给了满脸惊惶的岑伯。“今天的馄饨我都包了,您老把家伙什儿收收,先走一步吧。”
  玥刚打发走岑伯,集市上其他的人也跟着迅速消失。快得很有几分诡异。是害怕惹祸上身么?我不由冷哼出声。看来这京城的官员实在应该调整一下了。刚要上前看看那男孩的状况,却让玥一把拉住。他冲我摇了摇头,举步走向那男孩。与我错身而过的时候,如蚊蚋般的低语在耳畔响起:“如今不比在家的时候,别随便让人近你的身。”
  近你的身就可以么?我叹了口气,依言停下了脚步。其实心中却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作为玄武王,擅自接近陌生人的行为确实莽撞了些。但作为掌握重权的摄政王,甚至是四国间唯一的平衡点,玥他自己才更应该谨慎吧?只可惜玥向来是没有这种自觉的。昊天曾经对我说过,只要你跟着他,你能做的就只有相信他!因为那个人或许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但一定不会让他身边的人出事。所以我明知不该,竟也生不出分毫阻止他的心思。
  就这么会儿功夫,男孩已被四名男子按在地上不住踢打。那男孩到也硬朗。只是抱着头蜷缩着身子,从头至尾都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把手给我撒开!”玥一声断喝,三两下便将围着那孩子踢打的人震开。
  “大早晨起来就打扰你爷爷我吃东西。不把话说清楚,小心你爷爷我敲断你们的骨头。”
  “你小子是哪儿来的?也不打听打听老子们是什么来头就敢伸手挡横。”四人中有一人站出来喝道:“这京城里哪一个不知道我家黄城浦黄二爷的名号。就连京城的府按大人对我们爷也要恭恭敬敬的喊声二爷。这小子是二爷要的人,识相的赶快夹着尾巴滚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叫板吧?我眯起眼,静静的欣赏眼前这一幕我只有在戏文中才见识过的场景,隐隐的怒意开始升腾。尤其是当我看到玥眼中浮现出讥诮的时候,怒火没来由的逐渐炽烈。哼!原来京城还有一位连府按都管不了的黄二爷啊。这眼皮子底下的事我都没看清楚,还谈什么治国?
  “原来是黄二爷要的人……”玥仰天大笑。“但不知这小子有什么特别,可以让黄二爷这般垂青?”
  “这……这不关你的事!你赶快滚蛋就是了。”那人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说。
  玥微微一笑,弯下腰,一把将蜷缩于地的男孩提在手中。那孩子猛的睁眼,蓝紫色眼瞳中的凶戾狠辣如同受伤的野狼,看得我心中一寒。
  “好眼神!”被狠狠瞪着的玥竟然大笑:“如果不是哑巴就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据他们说,我可能是玄武国固族每百年出现一个的墨子。我还有两个月就满十二岁了。看你也是个懂武的,墨子的功用之大,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所以只要你帮我杀了他们,我就是你的了。我会为你献上固族的血毒之誓约。从今以后,无论是炼药还是练功,你怎么使用我都可以!”尚嫌稚嫩的声音因用力而嘶哑,那男孩坚定的开口。
  “你胡说什么呢?……你个欠揍的兔崽子不想活了是不是?待会儿落到老子手里,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那四人闻言大骂,想上前却又震慑于玥方才表现出的武力。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也根本不相信玥敢当街杀人。
  至于墨子的传说,我到也听过一些。据说固族的墨子从十二岁起双瞳便会毫无道理的由蓝紫转黑,其身体可以自行吸纳天地间的灵气。墨子具体是怎么被使用的我并不清楚,只是知道墨子是练武者上好的鼎炉。凡得其身者可以固本培元,大大的增加修为。若以其骨血入药,更可成倍增加药物效用。不过真正的固族墨子十二岁前必定体弱不堪,如果没有大量昂贵的药物保命,根本活不到十二岁变化之时。讽刺的是,墨子十二岁前与其他天生体弱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谁也不知道自己花大价钱养活的男孩是不是墨子。说起来这就像是一场概率极小的赌博。玄武王族很久以前也曾玩过。根据档案的记载,无一成功。想不到今时今日这种游戏竟然还有人在玩。
  “只是杀了他们几个就可以了么?”我忍不住插嘴问道。杀了这几个混混再简单不过,但既然是那个姓黄的要捉他,论理他应该想杀了黄二爷才对吧。
  “因为他们几个王八蛋奸杀了我姐姐!”那男孩凄厉的笑道:“哈哈……这帮狗杂种以为我不知道,但我偏偏看到了。他们怎么对我我不在乎,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绝不会放过杀害她的人。……姐姐在下面等着看我给他报仇。黄泉路上凄冷,我不能让她等得太久!”男孩逐渐狠戾的话令这四人的脸色瞬间青白,像是大雪天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为亲人么?理由似乎够充份了……”低低的语声自玥口中响起,我下意识的转开了视线。惨叫声如同利箭划破长空。他们并没有死,一个都没有。只是每一个人身上都被整整齐齐的留下了五处刀痕。分别是手腕、脚踝和下体。
  “他们的手脚筋脉已被我挑断,有些事我想你更喜欢自己做。”玥将一柄指刀丢给那男孩,转身向我走来。
  “本来不想脏了你的眼睛,结果一时手痒没忍住。”玥淡淡的笑道。“要怎么罚我都依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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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流夜二
“不是正忙着青龙国天灾的事情么,你怎么有空来?”勉强撑起虚软的身子,我尽量装出平和的口气问道。
  那懒懒的靠在床头的人斜睨了我一眼,微笑着抻了条锦被塞到我腰后。轻揽在我肩背的手缓缓在我身上按揉,掌心带着的热力飞快疏解着我的疲累。
  “明天是腊月二十七。”他淡淡的说道。
  他竟然还记得!我的心猛然一震,一股说不出的酥麻酸痛从胸口直震到掌心。拳头狠狠的攥紧,指甲像是要嵌进血肉之中。
  腊月二十七,这原本是个无比平凡的日子。但对于我来说却怎么也不会忘记。正是在这一天,父王带着母后不告而别,从此不知所踪。留下的只有一张写着“给我好好守着这个国家”的薄笺。我手捧薄笺,完全没有即将登位为王的喜悦。那似乎被父王和母后抛弃掉的颓丧和惶恐在我躯壳里肆虐。可再怎么难忍,我也不能让这些情绪泄露出一丝一毫。皇子流夜可以慌、可以乱,甚至可以放声痛哭,但玄武王流夜不可以!于是我面无表情的站在蜂拥而至的大臣中间,没人知道那一刻我是怎样的慌乱不安。除了……他!
  当时的玥不过十四岁,却能够在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冷静的站出来处理问题。是他板着脸将争相阿谀的众人叱退。是他命令韩岂暂代国事,命令太傅连同礼部官员准备继位典礼。也是他,抱着浑身僵硬的我说还有他在我身边;说今天其实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说以后每一年的腊月二十七他都会陪我一起渡过,这一天是专属于夜和玥的……言犹在耳,却已多年未曾实现。我以为当我试图斩断你的羽翼的时候,我就已经被所有人遗弃。再不会有人记得腊月二十七这一天……
  “还有着急处理的国事么?”他往下错了错身子,凑到我耳边说道。
  我脸上一热,慌乱的摇了摇头。
  “很好。”他微笑着翻身下塌,将随身带来的一个小包袱抓了过来。
  “我已经交待阿福,无论是谁求见一律给我挡驾。明天我们罢工!”
  “罢工?”虽然是未曾听过的词汇,总算还能猜出它的意思。因此我口中犹豫,心内已隐约的开始期待。
  “没错!”他干脆的回答。从包袱中取出一套粗布衣衫便要替我更衣。
  “我自己来。” 我一把按住他不断在我身上擦碰的手掌,低声要求。明白他要我改装,但他赤裸的蹲跪在我身旁为我穿衣的动作,却只会令我忆起方才难耐的火热。
  “不,我喜欢伺候你穿衣。”他的声音哑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的越来越慢。
  “玥……”我忍不住呻吟。略有些羞怒的捉住他明显探得太深的手,嗔道:“你确定你是要伺候我穿衣?”
  他讪讪的将手缩回,干笑道:“好吧,我承认我更喜欢脱你的衣服。”
  一脚将根本没打算躲闪的玥踹开,我飞快的将粗衣穿好。一张脸热得像是被炭烤过。玥也穿上了一件与我一模一样的衣服,仔细的调了些黄黄白白的东西抹在我脸上后,便唤阿福带我们出宫。若是以往见到阿福对他言听计从的模样,我定然是要不安的。但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我竟一点也不在意了。是我的心真的不同了吧。
  待到出宫之时,天已透亮。我没有问玥要将我带到何处,只是陪着他安步当车的走着便已觉得十分喜悦。
  “……馄饨如何?”
  “什么?”我愕然问道。只顾着盯住玥在朝阳下乌檀般的发,却不知他说了些什么。
  “我是说……算了!”他无奈的瞥了我一眼,一把将我拉到集市上一个狭小的摊档处坐下。
  “一屉包子,两碗馄饨。多加些胡椒。”见他熟练的吆喝,我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以我们的身份,便是寻常的店铺酒肆都是不该进的,怎能在这样的摊档上吃东西。
  “玥,怎么不在宫……家中吃完再出来?”放在我面前的粗瓷大碗碗口已有了些缺损,看起来十分破旧。
  “这家的馄饨味道不错,你尝尝看。”他微笑着用勺子舀起一个,吹凉些送到我嘴边。那微笑就如同我受伤时他守在我身旁的模样。我紧紧盯着那个笑容,顺从的张开嘴。喂入口中的鲜香在唇齿间流转,竟似是从没尝过的美味。
  “不错吧?”他轻轻的挑眉。
  “嗯!”我点头。只觉得眼眶有些红热,连忙低下头来。
  “这位小哥可是个会吃的主儿,这集市上谁不知道我岑伯的汤头是最好的。”买馄饨的老汉骄傲的开口。
  “是啊,是啊,而且您老给的免费的咸菜丝儿总是最多的。”玥点头附和着,笑容愈发的灿烂。
  “嘿,你这个占便宜没够的小猴子,又拿话绕腾你岑伯是吧?好,好,就再多给你些。”那老汉吹胡子瞪眼的抱怨着,我却看出他眉梢眼角里全是宠溺。
  这么快便从小哥变小猴子了么?可玥笑咪咪的完全没有生气。
  “玥认识他?”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算认识吧。上次教韩岂和张朝海怎么做市场调查的时候,我连着在这里吃了半个多月的馄饨。”他毫不避忌的搂住我的肩膀,凑在我耳畔说道。末了趁旁人不注意,飞快的在我耳垂上轻轻舔咬了一口。我心弦一颤,连忙将他推开。
  “你们兄弟俩的感情可真好。”岑伯笑呵呵的说道。
  “谁……唔……”我刚要开口却被一颗馄饨堵住了反驳。
  “就是,就是!”他频频点头,大笑着用力将我搂在怀里。
  是个鬼!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他的时候,集市中突然一片的混乱。
  “抓住他!给我抓住这小王八蛋!”高喊声中,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跑出。这个时候都城的集市上已处处是人,非常热闹。这一追一逃立刻便让人群混乱起来。
  “好像出事了。”我指了指身后的混乱。
  “不关我事。”他淡淡的说道,“愿意看热闹便看看,等到你发现让你感兴趣的东西时再告诉我。”
  他的态度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看他和买馄饨的岑伯热络的样子,还以为他转性子了。却原来他还是那个勾着我肩膀对我说若不是为了夜,这个国家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流玥!那个炽热却又冰冷的流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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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流夜一
夜晚的乾阳殿总是这么明亮。我特意让宫奴多摆上几组灯火,只是不想让这大殿显得如此空荡,空荡得让人感觉格外寂寞。呆呆的盯着手中的奏折,一股由衷的厌倦和疲累自心头升起。真想架起一堆火,将所有纷繁的事件统统丢到火里,烧他个一干二净!
  这就是自己费尽心机争来的东西么?我不禁苦笑。这般麻烦的东西也难怪他不屑。那个人向来是聪明的,比任何人都要聪明。指尖轻轻抚上奏折间隙的朱砂批注,那绝对称不上好看的字体却将淡淡的温暖散逸出纸面。
  实在不能再抱怨了。大多数复杂的折子他都提前处理过,这些批注令我批阅的难度降低了大半。比起还要担心其他人的他来说,有韩岂的协助我,已经轻松很多了。不过……我摇头叹息。唇角抑制不住的向上翘起。他也真该练练字了!这些横平竖直、力透纸背的字气势磅礴,很有几分他的风格。只是……真的很丑!尽管从十三岁起他就几乎不怎么写字,但我犹记得他年幼时也曾有一手好字。怎么就能荒废到这个地步?
  “麻烦!你看得懂不就结了。我的字又不是给别人看的。”若我开口,他定然会这般回应我吧。
  再摇摇头,试图将脑海中忽然生出的邪气笑容晃出去。结果却是手中的奏折上全都铺满了他挑眉浅笑的模样。索性丢下折子,起身来到窗前。
  窗外的月色明媚撩人,我却只觉凄冷。抬手抚过耳上的黑曜石,我无法控制的想起他温热软滑的舌从上面舔噬而过的感觉。一股熟悉的燥热自小腹燎烧过全身。
  该死!暗暗咒骂自己的反应,我立刻挥退了所有内侍。
  快两个月没见到他了……手指微微颤抖的滑进衣内,学着他的样子揉抚着自己逐渐发烫的身子。这段日子青龙国内的灾害颇多,玥他为了稳定局势费了不少心思。我特意回来处理玄武的政务,就是不想他太过劳累……唔!……我在骗谁?滑动的掌指突然惩罚性的收紧,难耐的苦闷与疼痛延脊骨窜遍全身。冷汗如针尖般扎出皮肤。双膝一软,我瘫跪在地。咬牙将所有呻吟压回喉咙。
  说什么不想他辛苦,根本是自己不愿见他为旁人殚精竭智。更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满心妒忌的丑恶模样。明明期待着他会注意到自己的不甘,却还要装出大方的嘴脸。若是让那几个知道的话,一定会骂我无聊吧?
  ……可是……好想他……
  “玥……”低低的饮泣随着自己的放纵逸出喉咙。就在这时,照在身上的月光突然一暗,像是被什么挡上了。
  “……在叫我吗?”
  惊骇在听到那熟悉的轻笑声时悄然散去。我猛抬头,窗台上斜斜的坐着一个人。他左手高高举起,勾着窗棱。只有一条右腿垂在窗内,左腿就这么大咧咧的斜蹬在窗框上,懒懒的冲着我笑。
  我张了张嘴,却在出声的同时突然发现我的大脑竟一片空白。
  “你挡着我赏月了。”干巴巴的挤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我立刻把嘴闭上。这没头没脑的抱怨更像是在跟他撒娇。悔得我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哦?夜在赏月么?难道不是在欺负夜身上讨人喜欢的小家伙么?”淡色的唇角轻挑起邪恶的弧度。放肆的言辞如同火焰,轰的一声将我整个点燃。这才意识到他看到了什么。
  我浑身僵硬的跪坐在地上。两手死死的抓住衣襟,几乎无法动弹。下一刻,我已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拥住。
  “夜赏月的样子真迷人!不过下次看我好不好?我想我比月亮懂得欣赏……”喃喃的低语紧紧抵住我的耳垂吐出。若不是他的支撑,我几乎要瘫软成泥。
  “……放手……”我艰难的开口。细碎的喘息在殿内回荡,我第一次痛恨起这殿内的明亮。明亮到我根本无法掩饰我的兴奋与渴求。
  “嘘……”他的舌快速的在我耳内卷过,低笑声在我惊喘过后轻轻的响起。从身后搂住我胸膛的手臂阻止我下意识屈身的动作。我略有些不甘的发现,我的身体远比我的嘴更加诚实。
  “看,小家伙在抗议你的粗暴呢……”
  “玥!”我羞怒的大叫。
  “好,好,……是我抗议,是我要抗议还不行么?”听来略有些委屈的安抚,令我羞怒之余不禁也生出几分笑意。一丝奇异的温暖自我心头流过。我转过身,轻轻拥住眼前的男人。
  “我听说玥的暗器功夫不错!”
  “我其他功夫也不错!……啊,痛!”无视他突然捏住我臀肉的手,我一口咬住了他的肩。“给我把灯火打灭!”字句从牙缝中挤出多少有些变形,但他还是听懂了。
  顺从的任由他扣住我下颌,将头抬起。急切的唇舌卷去了我舌尖淡淡的腥甜,也逐渐卷去了我的理智。
  “遵命……我的王……”恍惚中,他似乎这样回答我。然后我发现,他的暗器功夫果然不错!其他的……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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