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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08-9-16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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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楚亚国主七十寿辰当天,在户外大摆宴席,广贺宾朋。并对启国使节表现出极大热情,反观大雍却是倍受冷遇。此情此景,明显是给所有人一个清楚的答案。
赫连漠月心情舒畅的呷着杯中酒,轻松地与身边的文官武将开着玩笑。赫连漠月又看了看大雍的座位,仍未看见顾写意的身影,不禁又开始多想。这个高傲的少年亲王气愤之下拒绝出席?还是另有打算?
就在这时,场中架起巨型军鼓。司仪报,这是大雍为楚亚国主精心准备的表演。
一个手握鼓锤,身形挺拔的人走到中央。他的脸上带着狰狞丑陋的面具,十分引人注目。
霍然间,鼓声乍响,浑厚沉着,似惊雷,如礼炮,在天地间滚涌着。鼓声震天,绵密如夏季落雨前滚动不绝的阵阵雷霆,令人感到仿佛一场洗劫天地的狂风暴雨将会来临。
鼓声暂缓,却一下重于一下,一声更比一声震撼魂魄。随着鼓声加重加快,所有人都觉得心脏几乎要自喉咙里跳出来,偏偏又被无形的沉重压力生生压迫着!眼前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汇集于沙场之上,金戈铁马,一场鏖战,转眼爆发。
鼓声低沉,渐渐趋于绵密微弱,直至悄无声息。每个人皆不敢大口出气,屏息以待接下来的种种变故。“砰”的一声巨响后,炸雷般的鼓声宛若急风暴雨倾泻而来,势如万马奔腾烟尘四起,又似滚滚长河翻涌而至!脚下的大地在颤抖,
整个天际都在呼啸狂欢!眼前画面转换,旌旗猎猎战马啸,无数将士撕杀于阵前,万马铁蹄踏碎锦绣山河!
随着战事的变化,鼓声亦丰富复杂起来,有因失去战友的悲痛,又带了即将得取胜利的喜悦。将军令出,大军长驱而入直捣敌穴,喊杀声、嘶鸣声戛然而至!
鼓曲结束。
赫连漠月只觉体内热血沸腾,鼓声唤起他沉睡的记忆,那些在战场上的岁月。旌旗猎猎,率领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挥鞭所指,踏步江山睥睨天下。阵阵快感涌进心房,毛孔瞬间全部张开,竟出了一身热汗!
不光是他,几乎所有人都受到盅惑,心绪激荡。这鼓声似乎蕴涵了神奇的力量,如同旋涡般将人紧紧吸住。
“兰陵王入阵曲!这一定是失传已久的兰陵王入阵曲!!!”有人惊呼。大家这才回过神,大声议论。特别是楚亚人,更是情绪激动到难以自制。
历史上的兰陵王名高长恭以骁勇善战而闻名,先后任刺史,尚书令、大司马、左丞相。他貌美、勇猛、爱兵如子、私生活严谨,近乎完美。兰陵王同时是历史上最著名的美男子,史书说他貌柔心壮,俊美非常。虽勇冠三军,却唯恐上战场
时敌人轻视,故每次出阵都戴一个极凶恶的面具。
兰陵王是楚亚不折不扣的民族英雄。他数次力挽狂澜,抵御外敌,是整个国家的支柱。这么多年过去,几乎已成为被神话了的人物!
会场的喧嚣达至极点,嘈杂无章。
就在这混乱的环境下,如同电影中播放的慢动作,场中击鼓的人,用保养良好的修长手指,缓缓取下狰狞丑陋的面具。。。几近完美的脸一点一点显露出来,刹那,全场寂静。
那人微扬起下巴,傲睨自若的遥遥朝楚亚国主拱手道:“祝楚亚陛下天保九如,祝楚亚国运昌隆!”声音金石玉响,动听至极。凤眸转动,流光异彩熠熠生辉。
“更以此曲献给那些为维护民族气节和尊严而视死如归、抵御外敌的英雄们!”
赫连漠月心“咯噔”一下,咬牙苦笑。顾写意,你小子可真够损的!
有人私下议论,道,这人怎不跪国主?
旁人骂,你知道那是谁么?那可是大雍的至亲王!
又是一片哗然。
顾写意落座,端的是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全场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一时间大雍这边热闹非凡,启国反倒落了冷清。
席间有年轻貌美的楚亚姑娘唱歌劝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半数女孩挤到顾写意这桌,每人都端着满满一碗酒。大家又来了兴致,都想看看这俊美亲王如何应变。酒还是小事,冷落任何一位美女都是件失礼的事。
顾写意毫不在意的懒洋洋笑了,信手拿起已倒空的酒坛,将那些个姑娘的酒全数倒进里面,仰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叫好声迭起。
接下来的事更出乎人意料,顾写意不但亲自将那些酒玩倒满又还给了姑娘们,更唱起了祝酒歌。大家惊喜劲还没过,顾写意突然语言一转,换用楚亚语唱起最高潮的部分!
每一个人都被这突来的转变惊的有些发呆。要知道,大雍、启等大国用的是同一种语言,作为经济学识较弱的一方,向来只有楚亚学习别人的份,还没有哪个国家的贵族会主动去学习他们的语言文化!
顾写意的脸上,始终带着随性自在的笑。他的歌声深远嘹亮,极具穿透力的远远向四周荡开了去。数百人的酒席寂静的怪异,每个人都在倾听。唯一的声音惊鸿一现,轻松震撼全场。
何谓风流?
真名士,自风流!
**************************
启国所住驿馆的房间里,赫连漠月大马金刀的坐在上位,听属下人汇报情况。
距离寿宴结束有半月之久,大雍使节早已起程回国。但至亲王顾写意以私人理由,号称喜欢楚亚的风土人情,要求留下游玩一段时间。这半个月内,顾写意在楚亚混的可谓如鱼得水,简直算的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身份、气质,寿
宴上令人惊艳的表演,一张惹祸的脸,再加上洒脱不羁的作风,想不出名都难。
对于顾写意的举动,赫连漠月一开始不但毫不在意,反而颇有兴致的每天观察。在赫连看,一来,由于启国与楚亚国暗中早有协议,归属只是时间问题。二者,为了避嫌,绝大部分高官都以各种理由拒绝见他,更有甚着躲着走。顾写意
每日里接触的都是无权无势之人,任他本领通天,凭那些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可随着日子的推移,赫连漠月感到越来越拿捏不准了!
“顾写意仍旧每日里或鲜衣怒马流连于风月场所,或到武馆、校场驰马射箭。昨天还请了一群武士去逛。。。窑子。。。”正在汇报的冯经纬脸上浮现怪异的表情。
赫连漠月皱皱眉头,道:“怎么了?”
冯经纬忙道:“属下只是想到了件趣事。。。那顾写意身份高贵,人又是罕见的俊俏。青楼里的姐儿见了他全都蜂狂蝶乱的往上扑,贴身上就不肯下来。弄的他直跟同行的人抱怨,说,究竟是老子嫖她们还是她们嫖我啊?真是亏大发了
!”
“噗~”贴身护卫武兼文差点笑喷,赶紧用拳头抵在唇边,假意咳嗽两声。
谋士林剑萧却神色凝重,对赫连道:“主上,咱们不能再放任顾写意这样下去,否则危矣!”
赫连漠月沉吟不响。冯经纬不以为然的笑笑:“林大人过虑了吧!咱们计划数年的事情,会这么容易让他破坏?”
林剑萧眸子里厉光闪过,直视着冯经纬:“冯大人专门负责监视、收集顾写意的情报,接触是最多的。能否容在下冒昧问一句,如果条件允许,冯大人有没有幻想过和他结交朋友?”
冯经纬一惊,怔楞片刻,缓好一会才带了几分恼怒的别开脸,道:“说没有是违心的,若不是身处敌对关系。。。我确实有过那想法。”
“就是这样了。”林剑萧似叹息又似感慨,垂下眼睑,慢悠悠接着道:“顾写意自身条件好到足令所有人艳羡。家世、相貌不必多说,不论是游刃有余混迹于烟花场所的倜傥风流,还是在校场上那份挽弓射日的飒然英姿,无不盅惑人心
。大家应该都还记得他那首《兰陵王入阵曲》吧。”
屋内一阵沉默。没有人会忘记摘下面具的瞬间,极至的美与极至的丑,一点一点互换,周围嘈杂喧闹的环境随之转变,那样强烈的对比,震撼人心!
“他的军鼓洪亮凄厉,令人为之气夺。这绝不是单纯的技巧可以达到的。顾写意十三岁入边洲军营,第二年就夺了边洲军权。其后两年,边洲被治理的井井有条,军内从未出过任何骚乱。待到他返回雍京听封日子,边洲军民送出数十里
仍迟迟不肯离去,足可见受爱戴的程度。”林剑萧见大家都神色认真,接着道:“要我说,他最可怕的远不止这些。有消息称,新戈国如今乱成一团,皇后党与邢正中的权利斗争一触即发。而境地最危险的将军洛梵,不但不急着撇清与
顾写意的关系,反而处处袒护。还和友人说顾写意虽富于心计,却不失少年心性,并非外界所传的那样阴狠毒辣。且不同的人对顾写意有不同的评价。我只能说,他善于看透人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武兼文听的有些傻眼,冒失的问了句:“你真觉得顾写意会破坏我们的大计?”
林剑萧颔首:“不是觉得,而是肯定。虽然接触不到王公大臣,但他却想尽办法结交楚亚内年龄相仿的少年贵族和武者勇士。这两类人都是张扬跋扈,不甘屈居人下的。他们年轻气盛,容易头脑发热目空一切,并且盲目崇拜英雄。虽然
大多数没有正式官职,却能影响那些实质上掌权的人。”林剑萧显得有那么点咬牙切齿:“寿宴结束后,有一批人开始散播谣言,说顾写意是兰陵王再世。顾写意虽说行为狂放不羁,却十分尊重楚亚人。哪怕是最低阶的武士或是贫民,
他都坦然结交,嬉笑怒骂随心所欲,偏大家都吃那一套,因而极得人心。而且这个人擅长煽动人心,总拿民族大义与气节说事,挑拨离间启国与楚亚的关系。”
冯经纬道:“凭这些手段就想扭转乾坤,让楚亚改变主意根本不可能!”
“顾写意的目的是拖。”久未出声的赫连漠月开口:“之所以能顺利说服楚亚国主,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老了。都说年轻人心思活泛,殊不知老人心中的猫腻更多。他们输不起、安于现状,没了年轻时的野心抱负,只求能牢牢抓住已
拥有的。顾写意正是看透这一点,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给楚亚施加压力。一方面让大雍往边境调集部队,另一方面利用离间、笼络、舆论等,迫使归属日期退后。他不断接触贵族,目的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只要现任的国主一死,顾写意
肯定会趁机扶持某一个夺权造反。到时候,即使不能让成功,至少可以令楚亚局势混乱。届时启国为了收拾残局,短时间内无力发动战争。而在这期间,大雍有充足时间的布置足够兵力。”
屋内气氛沉闷。冯经纬觉得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楚亚国主确实年事已高,但也没准什么时间会死,说不定还能活上个十年八载!”
赫连漠月捏捏发涨的额头:“所以说,如果大家不想我刚才的那些假设成真,最好多留意楚亚国主的安全,免的他会突然莫名其妙的死掉。”
赫连漠月心头转过千般主意万般手段,末了从脑海里蹦出来的,竟还是摘下面具时的绝代风华。将“顾写意”三字细细念了几遍,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忍不住从齿缝迸出俩字——祸害!
此时的祸害正和一大帮人在青楼买醉。
头牌姑娘卿卿拿起一颗樱桃,用雪白的贝齿轻轻咬住,眼神勾魂的瞟了顾写意一眼。
顾写意哪会不懂,伸手挑起美女下巴,吻了上去。滑腻的舌更像是勾魂的妖,纵然是久经沙场的头牌不消一刻思维便土崩瓦解,浑身发软。
若是正常状况,早该有人喝彩起哄。可如今满满一桌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傻傻看着。谁能想象,如此淫糜放荡的举动,这人做来却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顾写意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轻摇着盛着玉液的琥珀杯,笑的云淡风清。
第三十四章
金秋十月,天气转凉。赫连漠月拜访顾写意,甫一进屋,就见那人正斜卧在塌上安静的看书。气温虽冷,顾写意仍穿著单薄的长衫,剪裁合身的衣着,衬的人更显挺拔干练。如此惬意的姿势,脊背却一如既往挺的笔直。这一切提醒着赫
连漠月,眼前的人不仅是养尊处优的小王爷,更是一个服役三年的合格军人。
顾写意从书中抬起头,盯了赫连两秒,才扯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利落的直起上半身道:“赫连兄找我有事?”
即使清楚知道顾写意不过是在客套而已,可当那声“赫连兄”道出时,仍旧让赫连漠月产生些微愉悦感。
赫连漠月拎把椅子坐在一侧,笑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话说的挺暧昧,顾写意挑眉笑了笑,竟不再理他,重新躺回去接着看书。
屋里气氛安宁祥和,鼻端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紫檀香气,赫连漠月看着身边怡然自得的写意,一时间竟有点心神恍惚。
上天无疑格外眷顾这人,把所有最好的都赋予了他。也难怪冯经纬感叹,说顾写意拥有二十岁的容貌,三十岁的气势,四十岁的心机。面对这样一个人,不论是爱他的还是恨他的,都无法避免被吸引的命运!
赫连漠月见他左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好奇的问道:“你信佛?”不像某些自命风流的无聊人,玉佩香囊挂满身。顾写意从不佩戴任何装饰品,干净简约让人瞧着舒服。
顾写意右手覆上佛珠,淡淡道:“我没有任何宗教信仰,这是临行前娘亲让我带上的。”说到后面,嘴角带出一丝清浅的笑意。这笑落到赫连漠月眼里,宛如炸开了的烟花,引得脑中嗡嗡作响,开口第一句竟是:
“咱们做一回吧。”
**************************
我闻言怔愣,转头笑眯眯看着他道:“下次吧,我手边没准备润滑剂,弄伤你可怎么办?”
赫连漠月神色僵硬了下,也挂上外交用的招牌微笑:“怎么看你都该是下面的那个吧?”
“也成。”我答,随手翻了页书,接着看。赫连漠月身体又是一僵。
“如果你能取消此次收服楚亚国的计划,润滑、上下那些小事一切随你。现在直接脱裤子上床都行。”
“顾写意!”赫连漠月的声音隐隐带出怒气:“我是认真的。”
“这点我并不怀疑。”我道:“可你更应该相信我比你还认真。”
赫连漠月沉默片刻,淡淡道:“提公事多扫兴。”边说边朝我展露出成熟男人才有的风度迷人的微笑。雍容高华的气质,俊朗无双的外表,确实有拈花惹草的资本。可惜老子对这些统统免疫,没感觉,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以咱俩现在的相处模式,难怪你总往公事上扯。等这些琐碎烦闷的事情都解决,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的。不是以启国储君的身份,而是赫连漠月这个人。”含情脉脉,深情无限,眉目传情。若我是个女人,保不准就被电酥趴下了。可
老子不是女人。
我用小指扫扫眉梢,从塌上站起身,对他勾勾手指道:“起来一下。”
**************************
赫连漠月疑惑的站起来,我猛的用膝盖撞击他的腹部,掐着脖子将他按倒在塌上。就保持着那姿势,用膝盖顶住他腹部,一只手掐住他脖子,另一只手捏着他的左手中指。从上而下,睨着他的脸。
与赫连漠月随行而来的亲卫见状大吼一声就要扑上来,可惜还未踏出第二步,就被怀前堵的动弹不得。
赫连挣扎,我俯身贴近他耳畔轻声道,别动。赫连置若罔闻,我忍不住笑了下,右手使劲,只听“咔吧”声响,赫连的左手中指被我掰折。
我反复舔舐着赫连被迫紧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湿忽忽的。舌头游走在耳垂,脖颈,时而用力的吸吮,时而轻柔的浅啄。最终寻找到嘴唇,撬开牙齿挤了进去。没敢忘记将掐着脖子的手向上移动,钳制住他线条优雅下颌,免得被咬。我
尽可能将舌头伸的更深,深入他的喉咙,让他呻吟。赫连漠月下面硬了。
我放开手,起身后退两步。赫连死死盯我一眼,用尚还是健全的右手捂住腹部,头冒冷汗。体格健硕的随身护卫又是一声怒吼,冲过去扶起他家主子,继而凶狠的怒视我。
我负手而立,弯起眉眼微笑:“冷敷三刻钟再用夹板固定即可。方法绝对正确,所以不用那么麻烦去找大夫了。赫连兄下次若想做足全套,劳烦请提前预约,我会准备好一切。”
赫连漠月脸色忽青忽白,深吸口气缓缓道:“你滞留在楚亚的真正原因大家心知肚明不必多言,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功成回国,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
我不语。
赫连道:“写意,你若能兵不刃血,不耗费大雍丝毫财物的解决楚亚危机,这将是多大的功劳?你已经贵为亲王爵位,韩家又富可敌国,你让雍慧皇帝拿怎么赏你?太子位么?”
我淡淡道:“我为国尽心,从未想过邀功领赏。”
“这只是你的想法,别人可不这么认为。”赫连目光灼灼的望着我:“写意,你太过耀眼太过出色,注定遭人嫉恨。一旦雍慧帝崩,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吞你入腹?怎能不留一条退路?上次去大雍时,已经有一位皇子找上门,希望启
国帮他夺位。。。如果要我选择,我更愿助你一臂之力。写意。”他的声音磁性十足,语调充满感性。可我脑子里只不停回放一个问题,如果他所说是真,那个“皇子”是谁?是谁?!
“你考虑一下吧。”赫连漠月咧咧嘴,挺直腰杆,作势欲走。
我道:“慢走不送。”
探子在门外汇报,怀前听毕点点头,进屋道:“赫连漠月确实已经走远。”
“还楞着干什么,赶紧帮我换衣服!”我急声道,自己动手去解麻烦的盘扣。怀前飞快的取来衣物,上手忙我换。
赫连漠月真会挑时候来,我今儿约好与楚亚国张阁老会面,结果还未走出门就接到他往这来的消息,害我又退回屋假装看书。张阁老乃楚亚重臣,在民间拥有极高的威信,其骨子里是个不折不扣的种族主义者。我下了大功夫才取得这老
冬烘的认可。由他牵头,联络一批反对附属启国的朝臣共同起事。
赫连临走时的那些话无疑产生了效果,我不由得开始烦躁。虽然别有用心,但所说不假,可那又能怎么样?自打雍慧把这差事塞给我,已成了骑虎难下的局面。我成功了不对,失败了更不对!再者,我顾写意要不不做,要做一定做好。
我喜欢赢,世上没有什么是比“赢”更加有趣的事!
一股子说甜不甜,软绵绵的香味又往鼻子里钻。突然记起什么,扬起眉头对怀前道:“你点的这什么玩意啊?要不是我身体没异样,瞧着平时挺冷静的赫连突然发情,我还以为是**呢!”
怀前抬起眼,眸底灵光舞动:“是简南大夫配的香料。爷最近几个月太劳神了,总休息不好,这香有安神助睡的功用。”
我随口“哦”了声。没想怀前突然接了句:“赫连漠月那是酒不醉人自醉。”
我刚要说话,听到这句差点岔气。笑骂了句:“扯淡!”
从后屋走进来一人,衣着扮相与我刚才一模一样,这是千挑万选出的“影”。经过化妆易容,几可乱真。
我则领着怀前从新开辟出的后门溜了出去。
**************************
翌日接到楚亚护国侯的请贴,邀我去他府上做客。原本以为是一般饭局,到了才知竟是赌局!宽敞的大厅内各式各样的玩法应有尽有,煞是热闹。
我对赌毒两字向来避而远之,从不沾染。无论何事何物,叫人上瘾就是祸害。赌博则几乎全凭运气,与我做事风格不符。于是拿着筹码四处乱逛,瞧见稀罕新鲜的赌法就仍些进去。一圈下来竟弄了个不输不赢。
“至亲王有没有兴趣和我玩两把?”
我转身看去,是这次宴会的主人——护国侯,一个绝对支持附庸启国的大臣。
我笑笑:“好啊。”
护国侯身材魁梧,面相凶恶,咧嘴扯出的笑容被灯光一照说不出的诡异。
“咱先说好,既然入了赌局,不输的一方精光不可下桌。凡带进场的财物统统算做赌资。”
我轻轻转动手腕上的佛珠,道:“除了这串佛珠。”
护国侯楞了楞,大笑声:“行!”
赌局开始,参赌的人纷纷落座,玩的形式类似于梭哈。我百无聊赖的坐在那,并不上心。兜里大约揣着上千两银子,估计够我折腾会。周围喧闹不堪,我厌恶这种低劣环境,掂掂筹码,脑子开始想些别的事情。
一两黄金能换66两银子,金银兑换率是1:10,且一两黄金=10两白银=10贯铜钱=1000文铜钱。银价是6美圆,一盎司金价400美圆。一盎司为28.3克。古代一市斤为640克,一市斤有16两,所以古代的一两为今天的40克。这样一算一两
黄金相当与565美圆,以当时美圆对人民币8.23元来算,相当于4650元。大雍七品县令一年的俸禄貌似也就五六十两。
我挑起一边的眉梢,觉得不算还好,越算越郁闷。伸手将所有筹码往前一推,道:“一把定输赢!”
护国侯眼里透出兴奋,嘿嘿笑道:“你确定要赌所有财物?”
我点点头。
结束的很快,我输光了所有钱。
正准备从座位上起来,护国侯突然阴笑两声:“至亲王身边的这个小太监真是螓首蛾眉,朱唇皓齿,想必极得王爷的欢喜。如今我夺人所爱还望见谅。”
我眯起眼,不出是声。周围也异样的安静下来。
护国侯哈哈笑起来,得意洋洋道:“上桌前我就说了,凡带进场的财物统统算赌资。奴才不就是主子们养的活对象么?怎么,至亲王要当着众人的面出尔反尔?!”
我勾起唇角,笑了:“也不是不行。”
“那就好,我也想着王爷不会为了个阉货奴才毁了英明。”护国侯气焰越发嚣张。
身边的怀前明显身子一颤。低着头,死死攥着衣角。
我放松的靠住椅背,胳膊放在扶手上,手支起下巴,弯起眉眼笑的越发甜:“只可惜,爷养熟的奴才即使被卖出去,也会自己乖乖跑回来。况且我这个小奴还会些武艺,做事冲动不记后果。到时候少不得要给护国侯添麻烦,传出去岂不
是大煞风景?”
护国侯虎目一眯,冷笑道:“那至亲王打算怎么解决这事?”
“都说君子一诺千金,我就用万金赎回这个诺言吧!”
周围传来一阵吸气声。
赌局结束后,又喝了通酒,回驿站时已快天明。我推掉马车,步行走在寂静的街道。夜间的风阴冷,可吹在躁热的身体上刚刚好。
走了一会,觉得不对。回头望去,怀前站在数米外怔怔发呆。我嗤笑道:“又发什么傻?”
怀前此刻的眼眸,如同月夜下的海水,暗流汹涌。
“那时。。。我还以为你真的打算不要我了。”
我走回他面前,张开双臂搂住,感觉到怀里的身子瞬间僵硬,贴在他耳边道:“我怎么舍得。”顿了一下,轻笑道:“你舍得么?”
放开怀前,我转身继续向前走。
护国侯,我的钱你可要好好保管。用不了多久爷要加倍拿回来的!
天边升起启明星,我深深吸了口冰凉的空气,在日出前的时分,咧嘴无声的笑了。
第三十五章
赫连漠月见到顾写意时,后者正和几个权贵聊天。略显散漫的靠在殿外柱子上,嘴角噙着清浅的笑,微薄的唇淡然的一张一阖,真叫赏心悦目。再瞧他身边的人,被哄的一楞一楞像足傻子。赫连漠月心中冷哼,真当顾写意拿你们当回事
?一群白痴,被那混蛋骗死也活该!折断了的手指突然疼了下,疼痛感拉扯着神经,连带心尖上也跟着发麻发酸。不知怎地,蓦然记起儿时听到的一个故事。
故事里的小孩被毒蛇咬伤,临死前傻傻的问:“你给我涂了什么?酥麻酥麻的。”
顾写意,你真的连无关紧要的人都不肯放过么?
赫连漠月大步走过去,道:“不好意思,我有几句话想和至亲王说。”
俩人走到僻静处,顾写意笑容加深,清亮的眼,闪着瑰丽的光。独有的风骨,勾的人心忽上忽下。他的容貌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东西,随便一个表情都令人目眩神迷。
赫连漠月看的一时恼恨一时迷恋,失神道:“顾写意,如果你不改掉这种肆意散发魅力的习惯,终生都将麻烦不断!”
顾写意怔怔楞住,疑惑不解的神情在俊美的脸上瞬间闪过,继而冷静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赫连王子。”
唉。赫连叹息,上前搂住写意。
顾写意淡淡道:“公共场合我不愿意给你架难堪,放手。除非你想趴地上。”
赫连说:“想做全套不是需要提前打招呼么?”
顾写意沉吟半晌:“你说的那个皇子究竟是谁?”
赫连反问:“你想拿他怎么样?”
顾写意的表情口气都特平静:“回大雍后,我要拧掉那混蛋小子的脑袋。”
赫连脸贴在写意颈边,忽忽的低沉地轻笑:“要小心顾天赐。。。还有,顾康健他对你真的。。。”
“少操闲心。”顾写意不冷不热的打断话头。
赫连胸口一窒:“写意,只要你想,最后的赢家肯定是你对不对!”
“你废话太多了,赫连漠月。”顾写意拂开他,转身离去。
官场上大大小小的应酬不断。赫连漠月不安稳的坐在椅子上,后庭阵阵钝痛清楚的叙说着。他,启国储君,从十四岁开始混迹花丛的老手,带过兵打过仗战功赫赫的将军,被一个比他小七岁的男人上了!!!这事放以前,杀了他也不肯
干。可终究还是着了祸害的道。
那夜,顾写意脸上的笑容可令星辰失色,修长优雅的手指划过眉际,撩开赫连额上的头发,轻轻道:“你的眉长的出色极了,飞扬洒脱似要破壁飞去。”说着,顾写意的吻,落在上面。
手指顺着领口下滑,抚过的地方酥麻发痒,如同被蛇咬中的伤口。
“鼻像挺拔傲立的雪峰。。。”第二个吻又轻点了上去。“唇像菱形的花瓣。。。”
缠绵细密的亲吻,热情熟练的挑逗。。。容不得赫连脑子不发晕。再者,祸害力气大的出乎人意料,竟能在赫连回过神要反击时,半强迫的硬上了他!
赫连漠月心浮气躁的闷头喝酒,抬眼望去,祸害正神采熠熠长袖善舞地周旋于众人间,笑的颠倒众生。忍不住恨的牙痒,偏还就喜欢这调调。贱骨头!赫连自己骂自己。从昏睡中醒来时,正好听见顾写意对武兼文说,药给你家主上涂了
,楚亚最好的大夫也不定比它管用,所以这次同样不必那么麻烦找大夫了。
当半仆半友耿直忠诚的侍卫,捏着那瓶用途羞耻的药呆呆望着他时,赫连漠月撞墙的心都有!
这时有人顺着墙根溜进来,附耳对怀前说了几句。怀前的脸刹时血色全无,近乎惊慌失措的轻声对顾写意说了什么。
紧接下来,顾写意的笑容瞬间被冰冻住,僵硬的转过脸看向怀前,惊痛交加的神情刺的人眼生疼!
顾写意全无平日里的淡定从容,嘴唇微抖的向大家说了声抱歉。看也不看一把揪住了怀前的头发,蛮横的拽了出去。想来就是极疼,可怀前只在最开始时皱了下眉头,然后低眉顺目地就这么由着他撕扯。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走时还好好的!”想起小娘亲痛苦的咳嗽,顾写意话头戛然而止。
“爷一走,娘娘的病情突然加重,众太医均束手无策。如今。。。如今。。。”看到写意越发难看的脸色,后面的话怀前是怎也说不下去了。
“不是真到绝境,也不会加急送来口讯。”顾写意突然变的很平静:“从大雍传信到楚亚,最快也需要半个月时间,也就是说娘亲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快不行了。”
“爷,爷。。。”怀前轻唤,蓦的开始害怕,那种从心底生出的恐惧无助迅速传遍全身,怎也无法遏制。
顾写意怔怔站在原地,许久,突然拨开怀前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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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雍京大雪纷飞,地上足足积了一尺多厚。放眼望去,白色铺满天地,那些肮脏的美好的统统银装素裹,被修饰的圣洁高贵。
理智告诉我,即使赶回大雍也救不到娘亲,反而很有可能丢失在楚亚艰难获取的优势。可我的感性,我那少的可怜的良知敲打着神经,它嘶吼着咆哮着,回去回去回去!
终究,我还是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赶回了雍京。
我不太能记起是怎么进的宫,又怎么进了娘亲的锦绣阁。只记得沿路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白的刺眼,白的心悸。
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药味,小娘亲安静的躺在卧室床上,同样是白,肌肤近乎透明,清晰可见下面青色的血管。印象中的小娘亲是那么明媚娇憨,会爽朗的大笑,会用水葱般的玉指蛮横的戳我额头大声训斥,会顽皮的对儿子发嗲撒娇,
会。。。。。。
此刻的小娘亲纤细柔弱,我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呼吸。颤抖的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即将碰上时又怕冰冷的触感会让她感到不适,慢慢收了回来。
娘亲的眸子缓缓睁开,如同拉开纯蓝色的天幕。我呆呆的痴痴望着,清澈透明的眼瞳里,是无用至极的我。
娘亲向我展露出淡然柔和的笑容,虚弱的说了句:“快去把雪拍掉,会着凉的。”
胸腔内的积攒的情绪冲至喉咙,却拚了命也发不出声。我转过身,阴狠的睨着缩在墙角的太医们,恨不得用这双手活活撕了他们!
为首的一个最先扑通跪在地上,连珠价的磕头。
“奴才们该死,治不了娘娘的病!”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掐住那人的脖子拎起,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够了,写意。。。”
我放开手,深吸几口气才能顺利开口道:“娘亲先休息,儿子先告退了!”
回到雍华殿,简南早已等候在那。听怀前报,简南曾通过暗夜乔装进宫帮娘亲诊断过。
简南道:“娘娘的病可以说有治,也可以说没有。”
我拳头蓦然攥紧,又强迫它松开:“爷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别在这个时候打哑谜。”
简南眼底闪过异样的情绪,缓缓道:“凡药都需药引,否则无疗效可言。娘娘的内脏已经破损的相当严重,若再不医治,恐活不过这几日。”
我怔楞半晌,喃喃道:“她刚刚还和我说话。”
简南抿住唇,不出声。
我用手搓搓脸:“说吧,那个药引。”
简南道:“和公子说话真是痛快。玉是阳精之纯者,食之可御水寒。娘娘的药方正需要至阳至刚的玉用做要引,可惜这种玉可遇而不可求。据我所知,目前只有。。。只有当今圣上的玉玺可以。。。”
我惊诧的抬眼看向他,难以置信道:“你是说,用皇帝的玉玺做药引?”
简南垂头:“所以在下说,有办法也没办法。”
我坐在椅子上,整个心像被浇上滚油,痛的浑身打颤。
“五爷,呜呜呜,五爷啊~~~”
前院传来熟悉的女子哭泣声,是娘亲的贴身侍女碧落。
“五爷,娘娘刚才突然开始大口嗑血,神志昏迷不醒。偏巧被前来探望的十皇子瞧看,小主子哭的背过气,也晕厥了过去。”碧落哭倒在地。
我拂袖而起,咬紧牙关,冲出屋子。目的不是锦绣阁,是我老子的上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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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上书房早已乱成一锅粥,至亲王不顾后果的赶回雍京传遍了朝野。大臣分为两派,一方要求严惩,一方帮着辩解,纷纷嚷嚷,不似庙堂倒似集贸市场!雍慧帝高坐上阶,俯视着下面争执到脸红脖子粗,几乎要动手打架的大臣们。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喧杂的吵闹,紧接着门砰然打开,顾写意身影出现在门口。后面惶惶张张跟上来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太监,满脸俱是心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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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写意进屋当即跪倒在地,重重叩头,扬起脸时,屋内所有声音戛然静止。那个骄傲跋扈到极点的人,那个溶从容、勇敢、豪情为一体男子,那个傲睨自若,纵横天下的王爷,竟已是泪流满面!顾写意声泪俱下的叙说着,字字血泪,微
带哭腔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飘渺且不真实。
当说出用玉玺做药引的要求后,书房再次爆发了反对浪潮,大臣们大呼不可,七嘴八舌的各抒己见。
顾家的几个儿子除了承欢外都在,无不动容。顾康健有顾天赐拉着,顾正凛有顾慧中拦着,顾悠然有顾自在抓着。。。而顾写意只有一个人,孤零零跪在当中,直视着皇帝的眼。
瞧皇帝沈吟不响。有人再也待不住,跳出来急道:“玉玺乃先祖所传,代表的是大雍,是皇上!”边说边向天拱手。“至亲王,请你牢记自己的身份。你是大雍的子民!”
顾写意暗中攥紧双拳,面上凄楚哽咽着,一字一句悲声道:“我是大雍的子民,可我更是娘亲的儿子。父亲,您难道要儿子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却袖手旁观么?”
雍慧皇帝心情复杂的望着写意,他突然意识到,记忆中的顾写意从未哭过。原来,这人也是有眼泪的人啊!
雍慧面如止水的一个挨一个从各个儿子脸上看过去。这里每个人身后都代表了不同的利益集团,各怀鬼胎别有用心。身为帝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超凡于所有派系势力之上,不偏不倚,制约平衡。随着各个皇子日渐长大,暗涌激流,局
势如紧绷的弦,无人知道何时会断亦或永远这样下去!下面的大臣无不瞪大双眼,揣摩皇帝的一举一动所包含的涵义。明面讲的是玉玺,暗里却是几大派系争宠的戏码。看玉玺已不是玉玺矣!
“玉玺自先祖开国传至今日已有一百四十多年历史,朕不能让它消失在我手中。”
清冷平直的语调绝似绕梁,在大厅里久久盘旋,挥之不去。
顾写意在话音落的那一刹那,神情突然转为平静,快的近乎诡异。他低着头,长长的浓密睫毛垂下,覆盖住眼眸。没有任何反应的听着身边人高呼“万岁英明。”
“臣想回去照看娘亲,先行告退。”顾写意开口,重重的连扣三个响头,“嗵、嗵、嗵”沉闷的敲在每个人心头!
顾写意退至门口,走了出去。
顾写意越平静,怀前越是忐忑不安。
“怀前,记住里面每一张脸。”顾写意淡淡道:“一个都不能忘。”
怀前沉声回了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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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阁,曾经风光无限的地方,如今只余满室药香。
顾写意从早上坐到太阳西斜,才等到小娘亲再度睁开双眼。
“外面可是在下雪?”
顾写意温声慢道:“是,下的很大。在夕阳照耀下,泛着橘红色。”
小娘亲怔楞,突然落泪,又强自破颜欢笑,虚弱道:“真丢脸啊,在儿子面前掉金豆。”
顾写意整个人都在颤抖,胸膛起伏不定,突然一把扯过挂在旁边披风,将小娘亲裹的严实,打横抱起向外走。
侍卫见状上前阻拦。顾写意飞起一脚踹在那人肚子上,侍卫“哎哟”惨叫,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顾写意直奔马厩,沿路碰人不知凡几,可无一人敢逆此刻至亲王的锋芒。眼睁睁看着他皇宫纵马,带着重病的容贵妃,飞驰而去。
第三十六章
容贵妃韩似锦幽幽醒来,觉得刺骨寒风中,有温热的水滴在脸颊上。强自睁开眼,入目既是儿子倔强的侧脸。厚厚的雪积了一肩膀,高傲的拼命扬着下巴,本就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以为仰着头,就能抑制翻涌的泪水么?
韩似锦向下咧了下嘴角,像是要哭,却又在最后关头倔强的朝上弯起,用尽全身力气调笑道:“真丢人,我儿子可不会像小姑娘似的掉金豆!”
顾写意喉咙里呜咽一声,像濒临绝境的兽,将头深深埋在娘亲的胸前。最先只是细微的抽泣,寻找到宣泄口的情绪喷薄而出。寒风萧萧中,夹杂着一个男儿压抑的哭声。
感受着儿子的痛苦、绝望、挣扎。韩似锦死咬着下唇,眼泪决堤。她的儿是铁骨铮铮的男人,是面对任何困难都能谈笑以对的智者。他讨厌眼泪,他说那是弱者的象征。韩似锦觉得死亡本身都比不上让这样一个男儿流泪更叫人心酸难过
!
顾写意忍住眼泪,红着眼睛道:“娘亲,儿子没用,救不了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凭现在的我,斗不过顾康健,更斗不过雍慧皇帝。”
韩似锦轻叹:“写意,你不该回来。”
顾写意平复心情,恢复冷静,问道:“娘亲,你最近都接触过什么人?吃过哪些东西?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顿了顿,咬牙接着道:“对于究竟是谁害您,有没有怀疑的目标?”
韩似锦神色淡淡,不接话茬。动了动身子,似乎想坐直些,写意搂紧娘亲,让她看清周围。
待看清,韩似锦登时瞪大了妙目,竟在娘家后的通浩山顶!韩似锦贪婪的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雪景,对应着脑海中深埋着的遥远回忆,再度泪流满面。顾写意一声不响的为娘亲擦拭着眼泪,反反复复。
韩似锦吸口清凉气,笑道:“得以再到此地,损阳寿亦无憾。”
顾写意身子一僵。带着重病者在这样寒冬天看雪景,无疑会加重病情。这是顾写意爱人的方式,即使明知后果,他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决不肯让娘亲屈死在不见天日的屋里!
重新为娘亲掖了掖披风,顾写意轻声道:“你喜欢就好。”
韩似锦无限留恋的看着儿子温柔英俊的脸庞,浅浅一笑:“都说我儿子薄情寡性,铁石心肠,真真好笑。”
顾写意不屑道:“无足轻重的人,理他们做甚。”
韩似锦软软靠在儿子怀里,临听着有力的心跳,感受着年轻旺盛的生命力,望着远出冰封千里的雪景,抑不住挂上笑容。
“其实我儿子只是倔罢了,不肯服输,哪怕面前站的那个人是九五之尊,也要斗上一斗!”韩似锦轻笑,又忍不住发愁。“写意,不要因我的事影响你的头脑。这只是个开始,日后你要面临的磨难还远远不止这些。”
“娘亲,你爱雍慧皇帝吗?”
韩似锦彻底怔楞住,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十三岁既嫁他为妻,在此之前则养在深闺之中。你觉得我有机会爱上别人么?”
顾写意搂紧些那个柔弱的身子,淡淡道:“明白了,娘亲。”
直到夜间,顾写意才策马将娘亲带回宫。那时的容贵妃已呈昏迷不醒的弥留状态,无法自行吞咽药物。太医们均束手无策。顾写意不许任何人接近,轰走了锦绣阁内所有的丫鬟太监,连太医都不例外。
天蒙蒙亮,散了早朝的雍慧皇帝在得知容贵妃病危后,赶去锦绣阁。没想到各位皇子同样赶了来。
甫一到门口,只听屋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难以想象的哭喊,悲怆、尖锐、从内到外鲜血淋淋。苦痛兜头罩过来,压在每一个人心上,引起阵阵战栗。没有人敢相信,这是顾写意发出的声音。
顾悠然浑身打颤,嘴唇不停哆嗦,迈开腿就要往里冲,却被顾自在一把扯住。
“动脑子想想吧!”顾自在舔舔嘴唇低吼,“你这个时候进去打扰他,不是招五哥恨么?!”
一句话,打消了所有人进去的心。
哭声戛然而止,像被突然掐住脖子般不正常。接下来是静,却比刚才更加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出现顾写意的身影。他的脸上没有泪痕,手中握着一缕青丝。凤眸通红,像燃烧的焦碳,虽没有火苗却灼热无比!奇怪的是他的表情十分平淡,好似刚才号哭的另有其人。
顾写意跪倒在雍慧皇帝面前,口吻里亦不带一丝哭腔:“娘亲去了。承欢还小,望父皇答应儿臣接他出宫照料。”
雍慧抬眼望瞭望锦绣阁,那个娇憨明媚的人儿似乎会突然跳出来,冲他灿烂的微笑。眉眼弯弯如新月,浅浅酒窝醉人心脾。
叹息在胸腔流转,又生生压回去,漠然道:“好。”
“多谢父皇。”顾写意叩头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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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的葬礼繁琐复杂。顾写意沉默的跑前跑后置办,没几日工夫,人已瘦了一大圈。好似又恢复到最初的五皇子,罕言寡语,沉稳冷漠,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样。可细看时,不难发现那双微挑的凤眸里,带着一抹傲雪凌霜般的蔑视。嘲
弄、不屑、鄙夷。。。顾写意光彩陆离的眼波,折射出妖异的光,越怪异越美丽,邪魅到蛊惑人心的地步。
出殡的日子终于到了,初九,和顾写意十八岁生日同一天,巧合的令人难以接受。
夜里,顾写意独身一人,不点灯烛门窗紧闭的静静坐在娘亲的卧室里。黑暗中,只有眼眸散发着森冷的光芒。
娘亲,你知道是谁害你,对不对?
可你不愿说,那我就不问了。
因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葬礼归来,顾悠然脑中想的全是关于顾写意的点点滴滴。他如今最爱干的事就是将五哥小时侯的画像拿出来,反反复复的端详。每到这时,心口又酸又疼又涨,真是道不出的百般滋味。顾自在撞上几次,少不得嘲笑他被顾写意迷了心窍
,痴傻的紧!
今日的顾自在也不对劲,眸子里精光闪闪,呼吸较平日粗重,大冬天竟额头冒汗,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亦或两者皆有。
顾自在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突然撂下笔就往外走。顾悠然忍不住叫住他道:“自在,你又想了什么歪主意?”
顾自在停下脚回身,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眼神一闪一闪跳动:“你不是喜欢顾写意么?光看画有个屁用,弄到手才是真!”
顾悠然哑然,继而羞红脸恼怒道:“顾自在,你那张嘴真该撕烂!怎么什么胡话都敢乱讲?!”
顾自在不屑一顾的嗤笑道:“行了吧悠然,你都快害相思病了,还装哪门子清高。咱俩从小到大什么东西不是合着用?这次也不例外。”顾自在眯起眼睛,冷笑道:“我顾自在也是说到做到的人!”
顾悠然看看弟弟手中握着的卷轴,想到这些日子自在筹备的事务,幡然明白了他的意图,不由心惊,可鬼使神差般闭住嘴不在多言,目送顾自在离去。
也许,真是害了相思,入了魔了。。。顾悠然跌坐回椅子上,久久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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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太累,也许是因为打击过大。承欢刚搬到至亲王府就开始发低烧,吃药针灸一概不管用,体温一直降不下来。可我只能在一旁焦急的干瞪眼,什么忙都帮不上。
就这么过了几日,有一天怀前报,说承欢拒绝吃药哭闹的厉害,下人们都没办法。这时的我已经连续忙了两天两夜未合眼,当下拿凉水匆匆洗了把脸赶去看承欢。
踏进屋,就见满地狼籍,承欢趴在床上,将小脸埋在两手间,呜呜痛哭。下人们见我进来,立刻惊慌的跪下请罪。我挥了下手叫他们出去。
“为什么不吃药,承欢?”我坐在床头问。
承欢扬起脸,由于发烧加上痛哭,眼睛红的像只小兔子,呜咽的连话都说不清:“哥哥,娘亲去了,父皇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是,你说的没错。”我道。承欢蓦然惊恐的瞪大眼。
我看着承欢酷似小娘亲的眼,缓缓开口:“可你还有我。”
承欢眼角又滑落一滴泪,爬到我身边,钻进怀里。我将床头还温热的药递给他,承欢大口大口吞咽下去,丝毫不剩。喝完了药,就以那个姿势睡在怀中。我衣不解带的抱着承欢,坐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承欢完全退烧。自此,只字不提皇家内事。也许,他比我想象中了解的更多。
我的弟弟,以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式,一夜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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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玉玺,想都不用想,绝对不可能拿去救一个妃子--雍慧自然明白写意会恨,为避免写意造反,会默认其它党派制约写意。因而也就有了上章里我预告的那样,写意将有长达数年倍受压制的境遇。
顾康健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可以说根基深厚,雍慧废不得也废不了。为了大雍日后着想,皇帝老儿不得不多做准备。顾康健当太子,不会舍得杀写意。但写意当了皇帝,别说顾康健了,估计连那些老臣都不会放过,绝对死一大片
。。。==
第三十七章
自古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私自抛开公务从楚亚返回大雍之事,成了其它党派攻讦的把柄。以太子党为首的政党近乎狂轰滥炸式的上奏折,要求严惩。连带韩家也成众矢之的。多年前的陈年旧事统统翻出,指控身为皇子的我与韩家
外戚过从甚密,留宿月余的事都有。保持中立的墙头草们都在观望、在揣测,这次发难只为稍微压制风头太劲的韩家,还是皇帝打算让另一股势力取而代之?官场上,所有事皆可大可小,全看上头抱了何种态度。如今雍慧皇帝一个暧昧
的表态都能定这个百年望族的生死!而事实证明,皇帝默认如今的局面。数日后楚亚归附启国的消息更将这场闹剧推至顶点,韩家派系的官员人人自危,一片愁云惨淡。
我站在风口浪尖,漠然注视一切,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心里对雍慧借机打压的原由再清楚不过,我做多错多,不如什么都不管。完全不提回礼部处理政事,整日闭门不出。
当年从军练就的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迅速进入睡眠的功夫大为退步,时常半夜蓦然惊醒,辗转反侧再难入睡。干脆起身静坐在床边,望着透过窗棂清冷如水的月光,直至天亮。
转眼,又是一年春来早。
老狐狸顾先知两鬓星霜,精神旺硕,仍旧是为老不尊惟恐天下不乱样儿。过太平日子时死气沉沉,陷入如此艰难境地整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末了不忘时不时调侃我两句。
日子久了,承欢恢复了几分昔日的活泼灵动,连带些须毛病也一并发作。特别是功课,简直是一塌糊涂!我不指望他做大文豪,但最起码要拿的上台面。特别是有关军法、谋略方面的书籍,我不光要保证承欢顺利长大,更要他日后心思
机敏,体察人心,能断善谋!
自小的养尊处优与娇生惯养,使得承欢小小年纪性子就固执跋扈。我一手拿着承欢昨日的功课,一手拎起这小子的领口,从府中骑射场提溜回来。
“顾承欢!”我冷着脸将手中的纸张扔给他:“看看你写的那都是什么玩意?!从今天开始,你每日四个时辰习文,四个时辰习武,四个时辰休息。别怪我没警告你,若是不能自觉照办,看我怎么收拾你!”
承欢被我少有的疾声厉色吓住,垂着脑袋不吭气。
“怀前,”我喝了声:“别让我发现你再敢包庇他!领他下去,将昨天的功课重新写十遍,写不完不许吃饭!”
“唉唉,你也太严厉了吧?遥想当年,我对你小子多宽容啊!”承欢刚走,顾先知从暗处现身,老神在在。
“无规矩不成方圆,学生如今知道先生的辛苦了。”我伸手示意请他落座。
“那些事都办好了。”顾先知倚老卖老道:“为了安抚那些人心浮动的墙头草,着实花了老夫不少心思呐!”
我笑笑,亲手倒了杯茶,送到他面前:“那些目光短浅之辈不思政事,只知挖空心思揣摩圣意,好见风使舵。说到熟悉圣意,谁能比的上皇帝的心腹至友顾先知?你看似无意的透露一个字,抵的上旁人讲千句万句。”
顾先知眯起眼笑了,狡黠刁钻:“真是奇怪,同样是客套话,偏偏你说出来的让人听着格外受用!”顿了一下,又道:“你小时侯若是肯乖巧听话些,多孝敬孝敬皇帝老子,也许今日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我未接话,低头喝了口茶。顶级的贡品,可惜不适合就是不适合,遂扬手将杯中的茶水泼了出去。
顾先知叹气:“其实你也别太恨皇上。”
“我明白。”我道:“既然身为九五之尊,就该将江山社稷摆在第一位。若为了后宫妃子舍弃玉玺,实在是昏君所为。再者过于荣宠外戚,势必扰乱朝纲使大权旁落。况且这些年皇上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已然下定决心帮顾康健扫清障碍
助他顺利登基。我就是那块最碍眼的绊脚石,不先找机会拿我开刀才叫奇怪。这些道理我都明白。”
顾先知眨眨眼,自始至终盯着我的脸,最后竟一闪而过惊恐的表情。我转过脸,淡淡的问了句:“怎么了?”
“关于太子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手指沿着茶杯边沿画着弧线:“确实麻烦,顾康健入住东宫二十多载,在朝中势力远超过我。而且他是储君,未来的皇帝。少有大臣敢杵逆他的指令,大批人巴望着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日后好升官发财。”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缓解这种压力,只是。。。只是。。。”老厚脸皮的顾先知竟也有说话吞吐的时候。
“哦,你是指他对身为一骨同胞的我生出情欲的事?”我道:“小儿一时生出的荒唐念头,因为得不到手而耿耿于怀。他自小事事心想事成,乍一不随心意,竟多年不能释怀。估计执着久了,如今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最初的原由了。
”
顾先知脸上又浮现短暂古怪的表情,向前倾了倾身子,似笑非笑道:“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我反问道:“那你觉得呢?”
顾先知摸摸鼻子,畏缩的退了回去。
明面上我是彻底被架空了权利的闲散王爷,暗中却忙的人仰马翻。连日将部分暴露的暗夜资产转让,财产损失不计其数,心疼归心疼,下手却丝毫软不得。如今绝不能再让人抓住把柄!
下人来报,说纪元来了。我闻言楞了愣神,早在群臣攻讦我勾结外戚初始,纪元就被韩家禁足。他是怎么逃出韩家的?
纪元轻喘着气出现在门口,发丝略微凌乱,行色匆匆。我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的看他朝我走过来。
“写意。”温暖的手捧住我的脸,语气中有掩不住愁虑。“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无论如何都要亲自过来看你一眼。”
“我没事。”我拂开他的手。
纪元扳住我肩膀,仔细端详我的表情,焦急道:“写意,姑姑的事任谁也没有办法的,你已经拼尽了全力!”
我默然。
纪元捏着肩膀的手加大力气:“写意,眼泪并不等于懦弱,如果哭泣能让你好受些,你就痛快哭一场吧。这里不是皇宫,是咱们的家,没有虎视眈眈的敌人,只有我。”
我反手握住纪元的手,抬起眼看着他的盛满忧郁的眸子:“顾写意就是全身都死透了,脖子也是硬的。。。我已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用尽了,再流的,只能是血。”
纪元眼眶慢慢变的通红,眼泪大滴大滴掉落,张开双臂紧紧搂住我的肩膀。
即使被拥抱,我也没有丝毫放松的欲望。只觉神经紧绷,思维空前的尖锐敏感。我的字典里没有“束手待毙任人宰割”这八个字。你们这回不把我彻底置于死地,咱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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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春雨贵如油,我合上书走到窗边,听着“滴滴嗒嗒”灵动的响声,心情难得愉悦不少。
“主子爷,赫连王子来信。”怀前幽灵般出现。
我取过信,飞快的浏览。呵,赫连再有几个月就要登基为帝了!估计大雍前去恭贺的不是顾成双就是顾天赐。如果是顾天赐。。。我抿住唇角冷冷笑起来。
后面的内容不外乎风花雪月无关痛痒的废话,随手将信扔进砚台里,看着墨汁慢慢渗透,污做一团。
怀前道:“爷,您在楚亚花费了无数心血,就这么轻易放弃,拱手送给赫连漠月未免。。。”
“我自有打算。”我淡淡接口。娘亲死后第二日,我派人送出一份详尽的名单。“再者,爷做事不会不留一手以备后患。”
赫连漠月,欠我人情可是要加倍偿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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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日日皆车马盈门,巴结拍马的官员络绎不绝。今日顾康健推了所有约见,备好了酒席等候一位贵客。
“哎呀,太子爷这么客气,不是折杀我嘛!”顾先知笑眯起眼,嘴里说承担不起,面色可是得意的很。
顾康健对他这态度早见怪不怪,笑道:“先生是我的启蒙老师,尊重是应该的。”
酒酣耳热之际,顾康健心里拿捏了会儿该用的语气与措辞,唏嘘感叹道:“最近朝中风波不断,父皇的精气神一直不大好。身为太子却不能替父皇分忧,真乃不孝!几十年以来,您都是父皇身边最得宠的大臣。父皇的脾性爱好没有人比
您更清楚明白,学生做事疏忽的地方,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顾先知抿了口酒,眼珠一溜,口气比之顾康健更唏嘘感叹:“我这辈子教授过的学生中,最出色的学生有二——一为太子爷,气度夺人,宽仁刚健,无愧为大雍储君。第二个嘛,就是令人头疼的顾写意!”
顾康健乍听到那三个字,面色闪过不自然。在座位上挪了挪身子,靠在椅背上不出声。
“那小子虽然脾气性格差的一塌糊涂,但人才却是一等一的。为师最大愿望就你俩兄弟能同心同德,创下万年基业。可如今。。。哎~”
顾康健将眼睛转到旁边,捏紧了手中的酒盏。
顾先知做痛心疾首状,悲愤道:“太子爷也知道,他昔日得罪了不少权贵,如今失了势,少不得受人闲气。顾写意的孝顺人尽皆知,进内宫见母妃是勤了些。可现下竟被某些人造谣,说他因为看上了皇帝的某位嫔妃才会如此!
顾写意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极讲究的,在他还是风光无限的至亲王时,下面的自然赶着巴结往上送。现在可好,时常怠慢不说,东西也比以前差的远了。连带奴才们都敢给至亲王脸色瞧了!”
顾康健好象突然对手里的酒盏产生了极大兴趣,看也不看顾先知,只垂着脑袋把玩着。听到这才闷声问了句:“没听他提过这事。”
顾先知呵呵窃笑两声:“那家伙倔驴一样的脾气,会说才奇怪!”顿了下,叹口气接着道:“唉,我正打算就此事进谏皇上。顾写意生性刚强,宁折毋弯。如今遭遇丧母之痛,又被群臣贬损,恐怕受不了忧愤的折磨,染上重病也是有可
能的。历史上多少人因此而死,真到那一步,后悔就来不及了。”
顾康健猛然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直直盯着顾先知。。。
送走顾先知,顾康健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脑中不停回响刚才听到的话。
“历史上多少人因此而死。。。而死而死而死而死而死。。。”
顾康健甩手将手边的茶杯摔掷在地,碎裂声轻脆而又尖锐!
谁还能比他更了解顾写意的倔强?!顾康健苦笑。高傲、嚣张、目中无人,偏偏就能叫你牵肠挂肚又爱又恨!
御书房中,他泪流满面的脸,悲切的犹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多少夜晚重复出现在梦中。如果他对自己能有对容贵妃的三分,如果自己能放开这份违逆人伦的感情,爱上别人。。。多好。。。
可惜,世上仅有一个顾写意。
“心软了?”
清冷的女声在屋中回荡。顾康健神情一凛,回头,是他端庄秀美的太子妃。
顾康健总觉得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清楚了解一切,包括他内心那点见不得光的情感。被人探知内心是最令人恐惧生厌的,搀杂着些许愧疚恐慌,顾康健选择疏远。
“爷了解五叔,了解顾写意么?”太子妃语调淡淡的,人也如语调般平和淡雅。
顾康健皱了皱眉头。
太子妃轻浅一笑,露出可爱的酒窝:“都说人心隔肚皮,看人看行为。顾写意从小到大,行事老辣狠毒,为人多谋善断。小小年纪已初露端倪,乃是世间罕有的枭雄霸主。妾身难以想象,这般人物会甘心对奴才们的无礼忍气吞声?更让
妾身难以想象的是,爷的心意想法。”太子妃清冷的眸子注视着慌神的顾康健,似笑非笑道:“有道是,喜欢一个人时只看的见他的好。这话说的真贴切!”
顾康健的脸红了白,白了灰,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您当是劝也好,是警告也罢,顾写意这人太危险!男人生的那般殊容本就妖孽,再加上他的智谋手段地位,此人若不能一次置于死地,日后必然后患无穷!还有,”太子妃猛然住口,脸上的肌肉几乎痉挛的抽搐一下,深吸口气略微调
整后才又接着道:“你若真想得到他,就更加不能心软。。。”喉咙好似被人掐住,怎也说不下去了。
“我的事你少搀和!”顾康健楞了愣神,猛然暴喝一声,近乎落荒而逃的转身走掉了。
太子妃全身的力气好似被一下子抽干净,轻晃了下,扶着椅子扶手慢慢坐到椅子上。
这下,她的夫君恐怕是更加厌恶她了。谁能想象,要面对的敌人不是如花美眷不是佳丽三千,竟是自己的小叔。。。哈哈哈,太子妃咧嘴无声自嘲的笑了。
不管怎样,她做了她该做的事。对得起的大雍、对得起皇室,对得起娘家。。。更对得起她的好夫君!
第三十八章
顾康健脚不停歇,边行边走马观花般浏览至亲王府内的景致。
第一个感觉是静,至亲王府内听不到任何丝竹人语的喧哗,偶尔清脆的鸟鸣或是清风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更衬的此处安静宁谧。原本焦灼的心不可思议地平稳下来。
对于至亲王的手腕计谋,顾康健不是不明白。可心底怎能认同那折煞世间人的写意是苦心钻营的碌碌俗人?!写意是矛盾的结合,冰火的交融。如大海,虽然偶有平静却蕴涵巨大的能量。似火山,可沉寂千年也在可一瞬间爆发,令身边
众生失色。顾康健按了下心口,那里隐隐传来酥麻酸疼,每次想起他都会这样。
眉目乖巧的引路下人远远停在内院外,弯腰福了福身,放低声音道:“主子这个时辰应该还在休息。太子爷,真不用小的先去通传一声您来了?”
“你连自己主子的脾性都忘了?他最厌被人打扰清梦,想去讨顿板子么!”顾康健望着清雅的园子:“知会他少不得为了迎接一番折腾,今日纯是为探望而来,不必弄那些虚的东西。”
下人连连称是。
顾康健脚步顿了下,自觉可以做到轻松自如面对顾写意,遂大步跨进门。
举目看去,顾写意神态恬静,微微垂着眼睑,立在桌前提笔挥毫。许是刚刚沐浴过,长发简单的松松扎起,白色春衫轻薄服帖。紧邻窗口的黑檀木书桌上,略显凌乱的丢置着文房四宝。这时,猛然刮进一阵风,书本哗啦啦翻着页,淡蓝
窗帘飘荡开,雪白的宣纸如蝶般飞舞。察觉到有人进来,顾写意挑起微挑的凤眸,斜斜掠去的视线里,光彩陆离。
说不出的风流儒雅,道不尽的绝代风华。
顾康健呼吸一窒,强自狠心别开头,转开渐渐趋于露骨的视线。
顾写意放下笔,淡淡道:“太子屈就前来有何指示?”
顾康健紧抿了下唇角,转过头来,道:“一连大半月都不见你入宫,听人传你病了,现下好些了么?”
顾写意不置可否的“恩”了声:“没什么大碍。”
顾康健上前几步,与写意隔桌而立,沐浴后的清香混合着纸墨香让他又有点失神。看了眼桌上墨迹未干的字,笑道:“真难得,你也会自发练字。”
顾写意瞟他一眼:“都说练习书法能修身养性,也不知真的假的。不过我那字实在见不得人,练练也没坏处,反正很闲。”
顾康健俯身拣起被风吹落在地的习作,入目既是“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
万顷波中得自由。”不由一证。字体结构虽然稍嫌不足,却妙在一气呵成洒脱不羁,且字的皮骨无丝毫模仿名家的痕迹,自成风格。
顾康健忆起儿时的事,那时的写意顶厌恶功课,逢课必睡,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对着谁都是面无表情,可惜了那张漂亮的脸,笑起来不知多好看。
要知至亲王连折子都是叫人代写的,更不要说别的了。顾康健捏着那张纸,心里琢磨怎么开口讨要。
顾写意:“茶。”
“啊?”顾康健纳闷的看看他。
“我问你想喝什么茶。”
顾康健道:“随便。”
顾写意没吭声,也没动。
顾康健忙又加了句:“碧螺春好了。”
顾写意走到门边招呼下人。顾康健眼扫到墙角有一厚摞纸张,想来是写意这几天的练习成果。想了想,从最下面抽了一张,细看之下,瞳孔蓦然收缩。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醉生梦死谁成气,拓马长枪定乾坤。挥军千里山河在,立名扬威传后人。”
确实是很烂的字,明显疏于练习,但字里行间无不透出飞扬洒脱,桀骜不逊之气。再看刚才地上拣到的那张,两者相较简直是天差地远。论常理,书法进步需要长年累月的沉淀积累。然,顾写意区区几日的努力丝毫不亚旁人苦心数年!
顾天赐等的警告似乎还在耳边萦绕。
顾写意乃旷世奇才!倘若心软放过,便如放虎归山,纵龙归海,是自遗害也!
顾康健渐渐冷静,望向顾写意。
顾写意乍见太子正拿着他两份习作比较,眸中精光一闪而过。淡然道:“让太子爷见笑了。”
顾康健摇摇手中的宣纸:“五弟的墨宝万金难求,送我两张可好?”
顾写意不置可否:“若太子不嫌弃的话。”
顾康健笑了笑,温声道:“最近是闹了些不开心的事,可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收起别扭脾气和父皇好好说说,你能力高,领些差事也好帮我分忧。”
“臣弟身子不爽利,等好了再说吧!”顾写意拉下脸,近乎发脾气的往旁边的躺椅上一靠,闭起眼。直白的表示自己身子“不舒服”。
顾康健苦笑不得,若是别人敢对他甩脸色,恐怕早就暴跳如雷拿人了。偏顾写意闹别扭,他不但生不起气,反倒隐约觉得开心。忍不住上前俯身凑近,看着写意俊美无邪的脸。
距离太近,犹还能感觉到顾康健口鼻间的气息。
写意睁开眸子,皱了皱眉头。
顾康健缓缓直起身,沉沉低笑两声,道:“你好好休息,有空我再来看你。”
望着顾康健离去的背影,顾写意双眸眸色加深,像暗夜下流动的海水,深不见底。
太子党变本加厉打压韩家派系,顾天赐也开始跳到台前,打着太子的旗号收拢大臣,分解韩家势力。
顾写意一如既往保持着沉默,冷眼看尽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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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事情发展的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一方面我至亲王的头衔如同虚设,被架空了所有权利。另一方面大批官员背叛韩家,抖出许多见不得光的内幕。外公韩广被撤职,韩姓子弟或多或少受到牵连。若不是大舅韩
似山手握重兵有功于大雍,恐怕韩家真要完了。
一直以来,我都严令所有潜伏在朝内的暗夜成员一律选择避嫌,不准淌这浑水。承蒙诸位顾姓兄弟看的起,派出无数暗探日夜监视至亲王府的动静。老毛说的好,人多力量大。谁敢说人多不管用,我几乎要被这人海战术逼到绝境。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从没有一个时候如此时这般令我感怀深切。现实的赤裸裸、残酷得全无半点遮掩。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此之前,我会耐心等待。
我老实巴交闭门不出的策略还是收到了些微成效,最起码雍慧现下的言谈中开始若有似无的维护。
顾成双近来嚣张的很,就差没学螃蟹横着走,见我时没少阴阳怪气的嘲讽,懒得理他。进入三伏天后热的简直不象话,坐着不动都是一身的汗。顾成双估计热昏了头,竟下帖子邀我去做客。去了不出所料见到一堆影响食欲的熟面孔,打
过招呼,照老规矩往自己座位上一坐,自顾自吃喝起来。
我体温偏低,喜寒畏暑,没一会已是汗透衣衫,湿粘的感觉难受之极。烦躁的一把扯开最上面的衣领扣子,勾勾手指叫怀前近身替我挽起袖口,斜靠在椅子上,抓过杯子喝了口酒。
下意识扫了眼周围,没想到他们正眼神怪异地瞧过来。知道此刻的自己肯定特没形象,不过这不是正适合破罐子破摔的落魄王爷形象么?我勾起嘴角冷笑了下。
“五弟还是这么怕热。”顾天赐浅笑,对旁边的下人道:“还不快去冰窖取些冰来。”主人顾成双闻言哼唧一声。
冰块取开,一部分放置在屋子四边,一部分盛盘摆上桌。我捏起块扔进嘴里,沁凉的冰块在口腔里转动,顿时感觉舒服多了。余下的就餐时间里,我基本只吃冰块。
好不容易挨到散席,一群人站一起开始哥哥弟弟套起近乎。我额头又见冒汗,走又不能走,只得站在原地呼扇领口。
“真热的这么难受?”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顾康健的手已经拂上我额头。手指沿着额头滑下脸颊,抹去汗珠。
我眯起眼,只觉得头皮刹时炸开。
在场所有人全部住口,静的异常。
我用袖子擦了下被摸到部位,平静的回了句:“多谢太子爷关心,这种程度臣弟还能忍受。”
顾康健神色如常,淡淡道:“那就好。”
宴席就这么散了。
回去的路上,心情出奇的平静,只是当夜再度失眠,在黑暗中睁着双眼直到天明。
翌日,双胞胎老八老九找上了门。
顾悠然温吞的性格像足小姑娘,闷不吭声的跟在弟弟身后。而顾自在今儿瞧人的眼神比往日里更咄咄逼人,见到我出来,呲牙笑了笑,眼神亮的诡异。
我心下警惕,面上挂起浅笑道:“两位弟弟找上门定是有事商谈,明说便是。”
“好好,就喜欢五哥的直爽性子!”顾自在笑起来虎牙尖利。“你爽快,弟弟也不必装客气,咱开门见山的谈!”
他边说边抽出本册子。“这是在背后捅韩家刀子官员的名单,还有他们的供词,绝对齐全。我若把这送给你,五哥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我眯下眼,慢慢开口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顾自在似紧张又似兴奋的舔了下嘴唇,靠近我,猛然搂住脖子贴上来,重重在我侧颈吻下去。又吸又咬,末了咬耳朵呼呼笑道:“味道不错!”
我拎住他领口,从身上扯他下来。
顾自在拍拍衣服,笑道:“你不想要?”
我反问:“你想用它换什么?”
顾自在晃晃手里的册子,表情真是嚣张又邪气:“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单这条笑话就够我笑一年。
“我和悠然早在今年开春就分别进了刑部与礼部,只等几个月后满十五即可开府封王。”顾自在一字一句,眯缝着眼笑道:“顾写意,你需要我们的帮助。”
我静静睨着他不说话。
顾自在小心翼翼的上前,试探地伸手抚上我的脸,细细摩挲。
第三十九章
我捉住顾自在的手,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掐住他脖子。顾自在眸子里闪过恐惧,惨白着脸,强硬的扬起头,死死盯着我的眼:“顾写意,有种你就掐死我!”我眯起眼,从他瞪圆的眸中看到自己近乎邪拧的笑。
一直保持沈默的顾悠然大声惊叫,扑上来,牢牢扒住我的手,急声道:“五哥别生气!自在和你说笑的!”
手劲出人意料的大,能牵制住发怒的我,由此可知顾悠然绝非表面上看的那般柔弱不堪。
“悠然你退下!”顾自在梗着脖子,嘶哑着喉咙艰难地发狠叫嚣:“我没有开玩笑,顾写意。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和太子存了同样的心思。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不等顾康健登基为帝,掌握了天下也掌握了你。要不和我们合作夺了这江
山。何去何从,你自己选吧!”
顾悠然喝道:“自在!”
顾自在决然笃定的坦然与我对视。
我转头看向顾悠然,道:“你明知他的目的,却仍然跟了来?”
顾悠然脸色蓦然退去血色,抓着我的手微微发抖。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顾自在哈哈大笑:“纵使他平日里有的三分头脑,见到你也立刻变的痴傻!”
我阴郁的看看禁闭起眼,犹如等待宣判死刑的顾悠然,又看看目光凶狠,脸呈紫色却写满倔强的顾自在。
“好,好。”我咬着牙,慢慢点着头,狠道:“很好!”一手揪住一个,拎着朝卧室走去。
我在前面大步流星走的飞快,他们二人被拖拽着,根本无法正常走路,一路上跌跌撞撞好几次险些摔倒,又被我拎起。
顾悠然逆来顺受的尽量跟上我的速度,顾自在则几次摔倒仍不忘冲我拳打脚踢,嘴里骂声不断!
进了屋,我随手将两人扔在地上,转身去找东西。
“顾写意,你他妈的滚蛋!”顾自在从地上跳起来张嘴就骂!
我上去就是一巴掌,顾自在嘴角立刻淌下血。我利用身高力气压制住他,用绳子将他捆住。顾自在满面惊慌,大叫大嚷,我又是一巴掌狠扇了上去,趁他晕头昏脑的绑了个结实。负手蜷腿近乎虾米的姿势,时间一长最难受不过。
拽着顾自在身上的绳子,将他拖到床正对着的屏风前,又扯下一块衣角塞进他破口大骂的嘴。转而走向早已目瞪口呆的顾悠然。
“五。。。五哥。。。”顾悠然抖的语不成声。我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扔到床上。
“五哥!”顾悠然失声尖叫,泫然欲泣:“我。。。我们。。。我。。。”说未说完,泪已流下。
我淡淡道:“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么。不想受伤的话,最好不要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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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失措的看了眼自在,低低的哀求,却被写意吻住。细密缠绵的温存乱人心神。悠然从僵硬到软化,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般微微颤动着。顾写意的舌是蛇,柔软光滑,轻轻咬上一口,浑身的骨头酥了麻了,脑袋晕晕沉沉,整个天地间
似乎只剩一个他。
写意瘦长却有力的双臂牢牢环住悠然,亲吻舔吮不朽。悠然喉咙深处发出似痛苦又似愉悦的呻吟,原来,毫无阻隔的肌肤相亲竟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幸福感。
后庭被刺穿的那一刹那,悠然的眼角滴落温热的情人伤。不仅仅是因为撕裂的疼痛,有太多的感情参加进来,满满的堵在胸口,却无法说出一分。
体内的律动,痛并快乐着,悠然失控的大声喘息呻吟,紧抓住写意仿佛抓住溺水时唯一的救生浮板。写意乌黑及腰的长发如夜如瀑,动情时飘洒开,宛如怒放的彼岸花。年轻的蕴涵无尽力量的身体,闪着温润的光泽。汗珠滑过写意无一
丝多余赘肉的紧致皮肤,滴洒在悠然胸口。
氤氲暧昧的气息萦绕在空气中,顾自在眼睛瞪大到不能再大,距离太近了,近到可以清晰看见任何一个细节!
顾写意,他的五哥,不仅将他粗鲁捆绑在地,更当着他的面诱奸了自己的双胞胎哥哥!
由最初凶狠如狼,到目瞪口呆,再到恍惚沉默,顾自在傻傻看着床上抵死缠绵的两人。两个俊美异常的人做爱时的画面唯美之极,一种病态的美。
性爱游戏结束。顾写意简单披上外衣下床,走到顾自在的面前。
精致的五官与完美的身材,在激情过后被渲染成桃红色。每一根发梢,甚至每一滴汗都散发着致命的性感味道。只那一双寒星般的清亮眸子依旧,冷静、睿智、嘲弄、睥睨。。。顾自在费力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想骂想叫想杀人,最终
却是怔怔落泪。
委屈!汹涌袭来的委屈感淹没了顾自在的所有理智与情感。眼泪如同决了堤河水,不停抽噎。
顾写意将悠然抱过来,又帮自在松了绑。象抱孩子那样轻松的左右一手一个抱去了浴室。
浴池里的水热的烫人,滚烫的蒸汽又把自在的眼泪熏了出来。顾自在无法抑止的哭泣,象孩子那样号啕大哭。顾悠然拖着满是情欲痕迹的疲累身子凑近他,安抚的搂进怀中轻声抚慰。一如自小到大受到磨难时那样相互扶持关怀。
顾写意待在浴池角落,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一切。
洗完回到卧室,换上干净衣物的双胞胎缩在宽大的床上。自在的眼肿的几乎睁不开,趴在兄长怀里犹自抽噎。突然感觉有人拽他胳膊,心头一惊,回头看去是顾写意!
又怕又恨,还夹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里面,顾自在转而换上凶狠的表情继续怒视顾写意。只可惜可怜巴巴的景况加上肿成核桃的眼睛,致使原本就微不足道的威慑力也去了个精光。
顾写意的脸清冷如水,无视顾自在的反抗硬是将他从悠然怀里拽出来。
顾自在正准备扯着哭哑的破锣嗓子再吼几声,却被顾写意取出的药瓶打断。
顾写意帮他涂上药膏,手劲均匀的揉着自在被绳索勒成青紫色的部位。悠然爬过来,细心在自在其它受伤部位涂抹药物,尽心的按摩。
顾写意的脸色怅然清淡如那深秋时节的月色,却无丝毫慌乱动摇。依旧是那个笃定泰山,冷静睿智的少年亲王。蒙了雾般的眸子让人看不透,却能看痴了人。
顾写意修长优雅的双手抚上双胞胎的额头,淡淡道:“睡吧。”
丝绒般的声音似乎带着不可思议的抚慰魔力。双胞胎觉得身心疲累极了,额头对着额头,一同沉沉睡了过去。
**************************
数日后深夜,韩纪元兴冲冲赶往至亲王府。离目的地越近,内心越是焦灼。思念是带刺的网,百般挣扎的后果只能是缠的更紧,伤的更重。
至亲王府中的下人都认得这位在王爷面前举足轻重的纪元少爷,由的他随意走动。穿行过熟悉的九曲回廊,亭台楼阁。望着前面没多远处顾写意最喜欢的院落,纪元脚步轻快的似要奔跑起来。
“韩少爷。”鬼魅般的身影挡在面前。
韩纪元先是一惊,继而温和道:“有什么事吗,怀前?”
莫怀前的身型相貌好象已然停止生长,阴柔苍白纤细,寒星似的双眸仿佛能洞悉一切。
“您还是先去休息,等天明再见主子吧。”怀前的声音淡淡飘散开,纪元突然有了恐惧感,强笑道:“难不成你家王爷正在和新人寻欢作乐,让我这旧人暂且躲避?”
怀前默然不语。
纪元收敛起微笑,道:“你先让开。”
怀前不动,依旧默默看着他。
纪元苦笑:“你认为我会同泼妇一般哭嚷闹事?”
怀前楞了一楞,慢慢移开,纪元从容自他身边走过。
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满载辛酸无奈,郁结惆怅尽积其中。
精赤的肉体,颠鸾倒凤,云雨绸缪。氤氲的暧昧气息混合着的喘息呻吟,狂乱而又沉醉。韩纪元拼命捂住嘴,背靠着墙,缓缓滑坐到地上。耳边还能清楚听见声声凄迷的呓语。
性感至极的背脊,修长的四肢,光洁的麦色肌肤,还有下淌的汗水顺着身体的线条滑出的曲线,他全部一一熟知。那是属于他的爱人,顾写意的。
纪元觉得哪怕写意娶妻生子他也能做到从容不迫,可屋内正在顾写意身下辗转呻吟纠缠厮磨的不是别人,竟是八皇子九皇子,顾写意的弟弟!他简直难以想象像顾写意这般骄傲的男人,究竟是在何种心境下做出这个决定的!
他为自己悲哀,为写意悲哀。
纪元额头抵在膝盖上,在地上不知坐了多久,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腾空打横抱起,纪元茫然的抬起头,是写意。
顾写意沉默的抱他回专属于纪元的院子,将他放到床上,干燥的手掌细细摩挲着纪元的头发,道:“好好休息,我等会再来找你。”
纪元五脏六腑都在抽搐,痛得全身痉挛。翻个身脸朝下趴在床上,暴躁的喝道:“你走吧,去忙你的事,不用管我。”
屋内一阵死寂。韩纪元趴在床上一动不动,魂魄已然游离,脑子空空荡荡根本无法思考。突然耳边若有似无听到叹息,浓浓的,似乎已经渗透到骨子里的疲累感让人听了心跟着撕扯般的痛楚。
纪元抬起头侧过脸,在昏暗中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对面,胳膊支在扶手上,手指揉捏着额头。顾写意脊背依旧挺的笔直,可纪元仍能感觉到他的疲惫、他的隐忍、他的不甘、他的无奈。。。。。。
顾写意也感觉到什么,视线掠向纪元。目光交汇,没有激起惊涛骇浪更没有激起苦大仇深,两人只是无言的望着彼此,一眼万年。
屋外,月落星沉,即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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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又是一年,我已满十九周岁。韩家在长达一年有余的压制下彻底蛰伏,再不复往日风光。除了仍然在外带兵的大舅韩似山外,雍京内韩家嫡系全部学会夹起尾巴做人。
也许是因为良心发现,也许是因为老年痴呆,雍慧皇帝待我是越发好了起来。经常招我入宫陪他,除了仍不给任何实质上的权力外,平日里七七八八的赏赐加一起甚至多过顾康健。
不仅如此,还为我请了好几位大儒做西席,传授琴棋书画。时间一长我在这方面倒真是大有进步。
且不论真与假,雍慧面上是信佛的。时不时传得道高僧入宫与他谈论佛法,而我则是不二的陪客。最初极厌恶这差事,可又不能不听,因为雍慧会冷不丁提问我问题。压着性子听了几回倒也听出了些心得,当我叙述自己想法时,雍慧总
是看似漫不经心的在一旁聆听。
某次大和尚感慨道,至亲王殿下的冷静睿智,乃老衲生平少见。若心生七窍既为聪明伶俐,那至亲王殿下就是八窍玲珑。他顿了一下,笑容慈祥,然凡事看的过于透彻反而难寻快乐。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看破不如看开,日日皆是好日
。
闻言,我朝大和尚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口称是。
雍慧皇帝却突然黯然轻叹一声,不知怎地,当我听到那声叹息时,直觉的心想,皇帝老了。
第四十章
又是半年光阴流逝,朝内外施加的压力如退潮的海水逐渐减轻。雍慧皇帝对我亦不再象以前那样处处堤防,时时试探。我终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喘息机会,在暗中慢慢的张开掩藏近两年的网。
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即使这句话不精准也没关系,因为有我在旁边。
去年九月,双胞胎同时开府封王。顾悠然封安郡王领礼部,顾自在封骁郡王进刑部。若想知道一个人究竟是什么品性,不是听他所说,而是看他所做。顾悠然面对繁琐复杂而又乏味的礼部工作所表现出的卓越能力令人刮目相看。顾自在
用他与年龄不相符的狠辣手段与果断作风轻松胜任职务。两人年纪轻轻,却接连办了几件极漂亮的差事。顿时名声大震风光无限,迅速建立并扩大了权势。
“五哥!”
还没跨进门,就听一声儿凄厉的鬼叫。紧接着顾自在恶狼似的扑过来,抱住我脖子亲了几口,呲着牙笑的没心没肺。顾自在前阵子领旨去外省查买官卖官案,刚听报说他入宫觐见皇上,没想到这么快就赶了过来。随着权势日渐增长,双
胞胎是越发明目张胆往我这跑,丝毫不把太子等放在眼里。
我定睛打量,仅两个月不见又见拔高,晒黑了许多,更衬的眸子雪亮,虎牙尖利。屋里顾悠然见状从椅子上站起来,浅浅微笑:“五哥。”
顾自在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靠,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管凉热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末了擦擦嘴角摇头晃脑的感慨道:“明明是最不懂品茗的人,却拥有最好的茶叶。哎~”
我道:“看你这样,想必这趟差使办的很顺利。”
“那是,我办事还能有错?”估计顾自在根本不知道谦虚二字长什么样。嬉皮笑脸的凑近,伸爪在我腰眼处捏了捏,色迷迷道:“就是一走两个月见不到你想的我难受。你想不想我?”
我睨了他一眼,没吭声。
顾自在的脸色就是六月的天儿,说变就变,咬牙切齿道:“顾写意,说两句好听话你会死啊?!”
我没空哄孩子玩,于是回道:“想或不想,你自己选个喜欢的答案。”
顾自在绷着张脸瞪着我,忽而又“噗嗤”笑了:“打小就这德行,跟你也生不起那气。”边说边上下其手在我身上摸,嘴里嘟囔:“被你害惨了害惨了,刚走两个月我就跟失了魂似的,你怎么补偿我?这眉眼、这脾气简直就是为了祸害
别人而生的!”
我抓住他越来越放肆的手,道:“你打算怎么犒赏那些帮你办差的官员?”
顾自在楞了下,想了想道:“具体还没想好,总归不能委屈了他们。”
我道:“没有什么比权利金钱更实在,权利你暂时给不了多少,不如赏些钱。”
顾自在嬉笑道:“弟弟我穷啊,要不五哥先借我点?父皇这两年可没少赏赐你好玩意,随便拿出一件就够他们开心的了。”
“即使我舍得给,也得他们有那个胆子要啊!”我笑笑:“你没钱,可国库里有。”
顾自在敛了笑,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国库借钱?”
我道:“你也可以作保,让那些人自己去借。”
顾自在眼里没了笑,警惕的看着我:“你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这次又为了什么目的?”
我瞅他眼,冷冷说道:“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没必要去问。”
“你!”顾自在象炸了毛的猫,张牙舞爪。可惜猫就是猫,成不了虎。
我微微眯起眼,勾起嘴角阴沉的看着他笑:“火气太大对身体可不好,需不需要五哥帮你败败火?”
顾自在眼底露出些微惧怕,畏缩的向后退。顾悠然起身迎着弟弟走上前,顾自在忍不住靠了过去。那次暴力与色情的双重刺激,似乎对顾自在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见不得我冲他阴沉的笑,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恐惧的不停往后退。
更见不得他不在时我与悠然单独见面,不然就大吵大嚷闹的天翻地覆。
“悠然,我也有事要和你说。”我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玉佛寺的整修与琳妃的寿辰都照这上面的去办?
顾悠然取过纸,仔细看了一遍道:“虽说只是石料、菜谱几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修改,但钱至少要多花三分之一。”
我道:“有意见?”
“没有。”顾悠然收好那张纸:“我回去后立刻照办。”
“啧,感情真好,说什么是什么。”顾自在突然阴阳怪气的插话,咬着嘴唇,眼光在我与悠然身上晃来晃去。
端的是醋意十足,只是不明白针对的是我还是悠然。
**************************
管制松了,我摇身变成京城浪荡子,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在那眼色相钩,秋波欲流中享尽情爱之福。更甚至长达数日留宿在暖乡里,除非皇帝老儿亲下诏传我,否则连至亲王府也不回。对于我的风流行经,那群兄弟讽刺的讽刺,调侃
的调侃,夸奖的夸奖,顾自在还莫名其妙的和我大吵了一架。
另外,我与纪元的关系处于前所未有的僵滞局面。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有些事理性上能明白,但放到感性上却难以接受。他拒绝与我见面,并以之前组建的同友会为基础,与友人创立了个名为“拜天教”的文人组织。虽说只是一群手
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可总觉得会出差池,遂派了人日夜监视。
关于纪元我以前就说过了,被顾写意看上的,不多不少,要赔进一辈子。
一日回王府的路上,探子来报说顾慧中出现在暖乡,行迹鬼祟似乎正与人密谈。我驱马又绕了回去。刚至暖乡,我往里进,顾慧中向外出。
“四哥!”我道:“今儿怎么就你一个人,老六呢?”
顾慧中凑近低声笑道:“老六家那口子出名的母老虎,在家闹的天翻地覆,老六没奈何留家里哄老婆呢!”
“一物降一物!”我摇头大笑,道:“咱们俩兄弟难得凑一块,今天我做东,不醉不归。”说罢扯着他衣袖又进了暖乡。
我在屋里左右打量下,道:“没记错的话,这房间应该是我第一次来暖乡时待过的。算算将近十年了,日子过的可真快。”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顾慧中,“真不用叫几个姐儿作陪?你家里又没母老虎,怎么改吃素了?”
顾慧中文雅的笑了笑,无懈可击的英俊面容配上个性鲜明的气质让我也不禁赞叹。不可否认,在众多顾姓兄弟中,顾慧中是最得我青眼相看的。我亦朝他露出颇为真心的笑容。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喝着入口甘甜的桂花香酒。气氛出乎意料的好,我甚至能感觉到身边人正渐渐软化暗中紧绷的神经。
“五弟,”顾慧中开口,语调轻的几不可闻:“你真打算每日这样过下去?”
我心头登时警惕起来,面上继续谈笑风生:“我这样不好么?”
“没什么不好。”顾慧中的眼神有些飘忽,自嘲般的笑了:“在我看能这么过日子再幸福不过。只可惜。。。奈何生在帝王家。”
我对这话颇不以为然,道:“淡漠众生的生杀大权,极尽奢华的吃穿用度,哪个不是拜身份所赐?既然享受了它带来的至高尊荣,自然得相应的有所付出。这无可厚非。”
顾慧中楞了下,笑容加深:“五弟,我一直都很佩服你,佩服你不光对别人,更是对自己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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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然。
彼此各怀心事的又喝了会,与顾慧中分开后我从后门再度绕回暖乡。
忘忧倚靠在门边冲我微微一笑,这也是号妖精,不但清丽如昔,韵味更胜当年。故意装出嗲嗲的声调道:“王爷~您又来啦!”
我捏捏她的脸:“少和爷扯皮,带我去顾慧中待过的房间看看。”
忘忧道:“放心,他出来后我立刻叫人看住房间,保证现场原封不动。”
我进了那屋,除了桌上两杯未动的茶水外,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突然,我似乎闻到了似曾相识的味道。使劲嗅了下,道:“怀前,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
怀前道:“有些发苦。。。奴才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我看向忘忧:“那人与老四在屋里谈了多久?暖乡这么多眼线,就没一个看清那人的相貌身型?”
忘忧:“这屋子是有暗道的,要不是下人听到响动假借送茶进了屋,估计根本都不会发现有人进来过。两人谈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左右。”
我慢慢转动左手腕上的佛珠。顾慧中怎么会在顾天赐的地盘暖乡里接见人,还清楚的知道这里的暗道?难不成他俩结了盟?
“既然回来了就再住几日吧。”忘忧笑吟吟道:“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给你弄。”
我正色道:“爷如今虎落平阳,形势堪忧,说不准就会翻船,怎么不见你们慌张?”
忘忧哈哈笑起来,飞扬洒脱容光明媚:“顾写意会输这事我想都没想过!”忘忧慧黠的眨眨眼:“怎么,您自己对自己没信心了?”
“没信心?”我道:“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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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的暗夜成员在两年后再度齐聚一堂,我看着张张熟悉的面孔脑中闪过一个词“五皇子党”,忍不住想喷笑。
谈完正事,话题扯到了“收买”。这两年,不论是顾康健、顾成双亦或是顾天赐等,都在不遗余力的收买、分解韩家的势力与我以前的部属。对他们而言,能收为己用最好,若是不成则设计陷害。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现在在顾成双手下的工部侍郎莫愚绝对称的上是个异数!莫愚,孤儿,自小被暗夜收养,虽性情孤傲但天赋极佳,对于水利工程这块很是有两把刷子。顾成双多次明的暗的要招揽他,都被拒绝。更令人意外的是顾成
双竟能对他一忍两年,不曾刁难,单纯就这点而言,我不禁对顾成双刮目相看。
眼前的莫愚更像个腼腆的大男孩,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从刚才到现在几乎不曾说过话。
我开口问道:“莫愚,顾成双送你的钱物真是一次都没收?”
莫愚闻言涨红了脸,倔强梗直的望着我的眼,急道:“没有,属下可用性命发誓,没收过旁人一文钱!”
“别激动,慢慢说。”我冲他浅浅笑了笑。莫愚住嘴,绞着手指,显得有些慌乱紧张。
“照我看,完全没必要拒绝!”我扫视一圈,道:“以后要是有人送钱送礼,你们都给爷大大方方收下!
大家都有些呆楞。在此之前,很多人都是采取打“太极”的手法。送来礼品收是收,但只收价值轻的,只要一有机会加倍偿还回去。
我接着道:“爷认为不记后果固执于形式上的忠诚是愚蠢的。既然他们愿意给,只管收,怕什么?况且与他们来往说不定能知晓些内幕。你们若是做的太绝少不得给自己招来灾祸。”我扬起嘴角,坦然笑道:“记住,爷信你们,更信自
己的眼光!不光要收,还要学会主动去要。你们正好能比比看谁身价高,最高的那个记得请大家吃饭。当然,若是都拿来孝敬我,我也没意见。”
下面轰然喧笑。
我看看莫愚,问道:“这下想通了吧?”
莫愚“恩”了声,道:“以前没想过还可以收来孝敬公子,考虑的太不周全了。”
我严重怀疑眼前这个莫愚和外界传说的那个恃才傲物,令顾成双头大的才子是不是同一个人!散会和怀前提起,怀前笑道,也就在主子爷您跟前这样!
后来听说莫愚开出一百万两的价码,我心想,这小子还真是挺把自己当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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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妃寿辰筵席上,热闹非凡。雍慧皇帝突然开口:“算来,写意再有两个月就满二十了,府上到现在连个管事的都没有。是时候该娶亲了。”
我挑起眼角,笑道:“父皇说的是,儿臣该娶亲了。”
有那么几秒,屋里安静的接近诡异。
第四十一章
我扫了眼似乎有点摸不清状况的琳妃,颇替她感慨。琳妃年轻貌美,这两年很得雍慧的喜欢。她神采飞扬的脸上清楚写着,奢华红火的寿宴,悉数到场的大雍权贵,无不让她感到风光无限。只可惜,权利场中人的一切举动都是为了政治
服务。我暗中让顾悠然大肆操办是为了耗国库,雍慧叫来这么多人是为了演出“慈父戏”。
筵席一结束,不少人涌上来祝贺,我面带笑容悠闲自得地应付着。也难怪大家会突然热情高涨。就在昨天,大舅韩似山再度重挫新戈取得大捷的消息传入雍京,登时大雍上下举国欢庆。今日雍慧皇帝又好象突然恢复了记忆,想起了我老
大不小仍未娶亲。估计不少人都在暗中猜测,常言道世事无常潮起潮落,韩家会不会就此又抖起来了呢?
顾正凛挺兴奋的样儿,重重拍着我肩膀道:“五哥,可算等到你成亲了,老弟我的大儿子前年就会满地跑了。真不知未来嫂嫂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同样拍拍他,笑眯眯道:“咱两家凑一对母老虎,你看如何?”
顾正凛羞的脑门发亮,“嗵”的砸我一拳,气的龇牙咧嘴。我开怀大乐。
除了老六,其余人的反应多多少少值得玩味。顾康健听到那句话后面无表情直到结束,招呼都没打特潇洒的离开了。顾成双看我不顺眼有事没事出言打击是多年的老习惯,意外的是这次居然没冷嘲热讽,远远的睨了我两眼随着顾康健也
走了。顾天赐也没了往日雍容,想必心里矛盾的紧。一方面担心我借韩似山的军功与联姻再度恢复势力与他作对,另一方面又怕我死的太早,使他不得不把夺位的野心提早暴露在人前。
“刚才可是有不少大臣向我打听你的事,都预备着上门提亲呢。”顾天赐的笑容干巴巴硬邦邦:“只怕五弟都要头疼选哪个才好。”
我漫不经心懒洋洋的笑:“三哥真会拿我开玩笑。我要真是这么招人喜欢,还能到现在都没老婆?”
“五弟才是爱说玩笑。”说罢急急走开,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暗笑,老三呐,瞧你那点出息!这才哪到哪就恐慌上了。若我是你,今日就该不遗余力的捧,哄的人昏头转向,等明日自己功成后再将人打入地狱。患得患失,瞻前顾后,这
样的人能成什么大事!
转过眼看向顾慧中,花花公子此刻没了往日灵性的潇洒劲,走的时候瞧着面色有些郑重。心底那点怀疑如同宣纸上氤氲开的墨汁,逐步扩大。老四怕是也陷入了这场争权夺势的浑水中。不过也算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事,因而没产生
什么太大的感触。
老七顾谦谨怯懦如常。临走时冲我打了个招呼,笑的挺真心,估计是真为我高兴。
老八老九这对双胞胎我太了解了,悠然什么都不会说,自在回去后铁定要和我大闹一场。
老十,我的弟弟承欢,最近确实忽略他了。我摸摸他脑袋道:“咱回家吧。”
承欢沉默的环视一周,酷似小娘亲的杏眼里有了薄薄一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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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写意,看样子你挺开心的嘛!”
刚送承欢回屋,双胞胎气势汹汹找上门。不,准确点来说是顾自在气势汹汹。
“说的没错,我是挺开心的。”我道:“娶老婆对男人来说难道不值得开心?”
“你。。。你混蛋!”顾自在暴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顾悠然坐在角落里,不发一言。
我冷冷睨自在一眼,道:“顾自在,少在我府上耍威风。不想待给我滚!”
顾自在停住脚,凶狠的瞪着我:“你丢不丢人?不就是娶个女人进门么,有什么好得意的?!”
“咱们把话都挑明了说,我既然准备娶妻自然不会再过以前那样的生活。”我无比认真一字一句道:“从今日起,顾写意不再流连于风月场所,不再花天酒地。我是男人,是一家之主,我要为我日后的妻子负责,为我将来的孩子负责!
”
顾悠然脸色瞬间煞白,深深垂着头。顾自在的凶悍表情登时烟消云散,只是眼睛依旧瞪的很大,喃喃道:“你不能娶亲,更不能有老婆孩子!”
我嘿然冷笑,缓缓开口道:“慢走,不送。”
第二日,至亲王府着实热闹了起来,从主人到仆从俱是喜气洋洋,忙里忙外的收拾。处理掉还很新的家具摆设,重金购买了许多女人喜欢的对象,重新装修屋子,声势弄的轰轰烈烈。不仅如此,我再未登过暖乡等妓院的大门,安分守己
的待在王府。
外界纷纷感慨猜测时,我在书房里每日对着地图与谍报发愁。
有件事,已迫在眉睫等待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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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当过兵,能看的懂地图。我趴在描绘详尽的地图上寻找所有能走人的路线,反复计算,可结果让人气馁。
“爷,稍微休息一下吧。”怀前端过一盆清水,将沾湿的帕子拧干递给我。我擦了把脸,又再水里洗了洗手,怀前取过帕子为我细心擦拭。
我道:“怀前,你若尽全力赶路,从边洲到雍京往返需要花多长时间?”
怀前道:“二十五天左右。”
我又道:“若是带上我呢?”
怀前脸露难色:“爷,奴才说二十五天需日以继夜的赶路,您的身子撑不住的。”
“撑的住也没用。”我道:“别说二十五天,十五天不到就会有人追查我的行踪。另一方面,舅舅韩似山乃是三军统帅,长时间擅离部队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这么重大的事情,太多细节需要商讨,我必须和舅舅面谈。”
怀前道:“如今之际,爷只有找机会出京一趟了。只要能离开京城,奴才保证可以完全摆脱监视我们的探子。”
我道:“与边洲相临的潇省今年遭了大灾,万顷良田颗粒无收,饿殍满道。眼下马上就要入冬,照这样下去没多少潇省百姓能活过这个冬天。与其相临的边洲是军事重地,粮食储备充足。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百姓不会不受诱惑,极有可能
发生暴动哄抢粮食。朝廷若要避免这种恶性事件的发生,肯定要济寒赈贫。只要我能接下这差使,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怀前低头帮我把挽起的袖子放下:“那爷心里有计划了么?”
我微眯起眼,道:“时间紧迫,也顾不上什么有所为有所不为了。我得想些刺激人,见效快的法子才行。”
怀前猛然抬头看我一眼。
我返身重新回桌前研究地图,随口道:“去拿些吃的,我饿了。”
怀前淡淡笑了笑:“好,爷先等一下,奴才马上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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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游,杏花吹满枝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注*天仙子韦庄)
个人魅力,说白了就是个人对他人产生的影响力,它源于长年累月的人生积淀,绝非一朝一夕练就而成。
有些人得天独厚,生就富于魅力。顾写意无疑是个极具个人魅力的男人。他能够仅凭自己的声音、站姿和微笑吸引住每一个人的注意。他年轻、聪颖、英俊、富有、位重,他拥有令人眼红妒忌的一切条件!
是祸害亦是妖孽,顾写意开始刻意的选择女眷众多的宴会参加,时常在雍京漫无目的的四处游玩。他清楚了解自己的长处,他毫无保留的将这些优点发扬至极限。他惹的春心四处翩飞,他故意无视那些爱惨了他的人,他强硬疏远顾姓兄
弟,他让所有人为他痴狂,他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却冷眼看尽天下事。。。。。。
不断有谣言四传,说谁谁家的小姐扬言非顾写意不嫁,又说某某人为了顾写意要死要活。。。还真有不少大臣上书为自家女儿、姐妹请婚的。大家眼巴巴等着看好戏,雍慧皇帝却一反常态的慎重起来,迟迟不下肯诏赐婚。说五子年少丧
母,这些年为大雍劳心劳力,定要为他挑选一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妻子。
怀前在把这段话复述给顾写意听时,始终没敢抬头瞧一眼主子爷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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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尊不允许屈服!顾自在靠着心底的这点信念,再未登过至亲王府的大门。自己和悠然没有一点对不起顾写意,凭什么每次都是他们处于下风?顾自在认为,顾写意若想夺位根本就离不了他们,更不要说激怒他们了!存了这份想法的自
在,每日每夜都期盼着顾写意先向他们服软。当然,自己是很大方的,届时会宽容的原谅顾写意种种过分的行为。
“论心机手腕,你是斗不过五哥的。”顾悠然对弟弟如是说,嘴角噙着淡淡悲凉的苦笑。“父皇下圣旨赐婚,也许是明天,也许就在下一刻。而顾写意为人处世,一向说到做到。他再不会看我们一眼。。。。即便如此,你也不后悔现在
的所做出的决定么?”
顾自在蓦然觉得寒意入骨,发狠道:“大不了一拍两散,这两年里他指示咱俩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不信他不怕被抖搂出来!”狠劲用完了,神色变的有些怔楞,有些迷茫。低声喃喃道:“他怎么敢抛开我们?他不怕顾康健登基后不
会放过他么?”
顾悠然看着慌乱懵懂的弟弟,满是心酸无奈,生生将几欲冲口而出的话压回去。
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全是由他们俩亲自出面操办的。若真被抖搂出来,顾写意大可拒不承认。况且彼此早就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死也是一块完蛋。再者,以顾写意狡兔三窟生性多疑的性子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他怎么可能会怕你的
威胁?
至于太子。顾悠然自嘲的笑了笑,无声的问,自在,咱们和太子有何区别?
已经没有退路了。如今路人皆知八皇子九皇子是“五皇子党”的,顾康健早已是恨他们入骨。不想死只能力保顾写意夺位。。。可就算顾写意顺利夺了皇位,以那人睚眦必报的狠辣手段,他们二人的结局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顾悠然的目光直直盯着上方错彩镂金的梁栋,许久,方淡淡开口:“我想他了,你陪我去一趟至亲王府。”
第四十二章
顾悠然说,自在,我想他了,你陪我去一趟至亲王府。
顾自在沉默的陪兄长坐上马车,晃晃悠悠朝至亲王府驶去。顾悠然掀开帘子向外看,精致柔和的脸部线条,淡然平和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慌乱。顾自在怔怔盯着兄长,也许,这个自小被自己嘲笑“怯懦软弱”的哥哥,才是最坚韧的
那一个。
至亲王府的静是出了名的,几乎没人知道王府里究竟有多少仆从。常常你逛了几圈,也见不到人影。可只要轻轻召唤一声,立刻就会有人上前问你有何吩咐。原本丫鬟、太监碎嘴嚼舌的事再寻常不过,到这儿也成了禁忌,无人敢犯
。
何等惊人的驭下手段!
顾写意爱冬日的阳光,含蓄、柔软,清冷中渗透出抹不去的温暖。象记忆中的那双手,不会因季节的改变而改变掌心的温度。
双胞胎见到顾写意时,后者正在院中晒太阳。惬意的躺靠在榻上,满足地眯着眸子,像一只慵懒高贵的猫,让人有亲吻的冲动。
顾悠然慢慢走过去,跪倒在地上,扬起脸,轻轻贴在微薄的唇上。
蝶翅般的睫毛动了动,渐渐睁开,里面折射出粼粼波光,一如这冬日,云淡天高,清冷澄澈。
顾悠然落泪,压抑的哭泣。顾写意伸手一下一下抚摩他的头发,斜眼看向不远处呆立着的顾自在。
顾写意的俊美傲慢、顾写意的邪气霸道,顾写意的豪迈柔情,无不让人爱不释手却又恨的牙痒。时常幻想,若把这样一个人牢牢抓在手里,让他为自己哭为自己笑,该是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
想看他惊慌无措时的神态,想让他褪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尝试着将他一步步推进自己设下的陷阱。就在自以为要成功时才猛然警觉,真正陷入陷阱的是自己。而本该是猎物的顾写意,神色淡漠的站在外面。就象此时此刻,用
那双光彩陆离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顾自在抬起手遮住双眼,呜咽出声,潸然泪下。
拒绝承认,始终逃避的事实,终究还是在心头清晰浮现。爱上了顾写意,任你百转千回,仍是至死都转不过弯来的死结。
顾写意见状,轻微的叹了口气,静静地躺回去。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扰,先是有传言说朝中清流派的代表人物,大学士魏炎的孙女魏嘉颜将成为至亲王妃。而后又传顾写意的政敌们暗中下绊子,阻挠婚事。一时间再普通不过的男婚女嫁成了朝中隐讳的禁忌。诸位皇子一听到这个话
题无不变脸。
政治风云诡秘莫测,至亲王府大有黑云压城之势。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同情年纪轻轻的至亲王。连成亲的权利都被剥夺,真是再可悲不过。
没两天的工夫,雍慧皇帝突然暴病,据说病症严重,连日无法进食,朝野震动。又有人传,雍慧皇帝病前曾对不止一位儿子气急败坏叱责过,情绪激动。
当我接到这条消息时,楞了片刻方问:“太医怎么说?可有大碍?”
怀前道:“皇上如今年岁大了,年轻时落下的病根连带新疾一并爆发。林太医说,熬过去调养两年能再活个十年八载,熬不过去最多撑到明年开春。”
我闷声负手在屋里来回走了几遭。对怀前道:“安排一下,我要见大夫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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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南在京城边上有家不起眼的小医馆,病人不多不少正好够他忙。
“简大夫,好久不见。”我浅浅一笑,坐到为病人准备的椅子上,将手搁到诊脉用的小枕上。
略微阴暗的诊室内,简南的眸子隐隐发亮,咧嘴笑道:“公子若是身子不舒服,有大把医术高明的太医候着,怎么亲自跑来这偏僻之地?”说着,手指搭在我的脉搏上。
我笑容加深,道:“我需要一种药。”
“哦?”简南来了兴趣,问:“什么药?”
“一种可以在短时间内激发人体潜能,也就是生命力的药。”我道:“通俗点说,就是让垂死之人吃后不但病情好转,日常生活还能照常进行。”
“承蒙公子看的起,在下若能研究出这种药,恐怕早已荣登医仙境界了!。”简南苦笑:“让垂死之人短时间内恢复正常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又没叫你真正治好他。”我笑了笑:“治标即可,无需治本。我知道有一类药可以办到。但有个要求,那就是尽量不着痕迹,让人查不出来。只要能让他再多活几年,我记你一大功。”
简南刚送我到医馆大门,就见对面一对貌似夫妇的人满头大汗朝这边跑来。丈夫怀里抱着个男孩,妻子边扶着边急声呼唤孩子的乳名。两人见到简南,那女子首先跪倒在地,擦了把挂满的不知是汗还是泪的脸,悲呼道:“简大夫,
求你救救我儿子!”
抱着儿子的男子也艰难的要跪下。简南慌忙扶起他们,朝我抱歉的笑了笑,引着夫妇进了医馆。
我蓦的感觉有点冷,恍然意识到,如今已是深秋了。
突然有些想笑,为了我的天家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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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意融融的华贵卧室内,点一炉安神静心的熏香,在袅袅升起的香气中,俊美无双的至亲王神色平和,斯文儒雅的坐在龙床一侧,陪着重病缠身的雍慧皇帝。
皇帝病重,不管诸位皇子内心存了何等打算,面上一个个可是作足二十四孝子状,想着法表现自己的孝道。山珍海味,灵丹妙药,一股脑往大内里送。
时时出人意表的顾写意这次也不例外,他未送出任何东西,只是每日拿着本佛经坐在雍帝床头,沉声静气的讲一个佛经典故。顾写意精准地把握语速与停顿,磁性舒缓的声音充满煽情的意味,娓娓道来的同时,成功营造出一个又一
个玄妙莫测的虚幻场景。
几日下来,慧帝紧绷的防线渐渐放松,不知不觉间竟开始期待听到那个的声音。
顾写意全心全意对一个好时,几乎无人能抗拒的了这份诱惑。顾写意谈吐优雅风趣,擅长察言观色,知道在什么时间对慧帝提起什么话题。他能将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讲的引人入胜,亦能将枯燥繁琐的政务炼化的简洁直白。就象寒
冷冬日里的暖阳,轻轻掠过的不着痕迹的那份温柔,即使是蒙绿的春风也无法比拟。
老人格外脆弱怕死,贵为九五之尊的雍慧更是如此。病重却坚持不肯吃儿子们送来的药,脾气暴躁易怒。顾写意淡定从容的说,父皇的病一定会好。
就这么一句话,奇迹的平服了所有恐惧焦躁,慧帝合作的吃药休息,旁人无不啧啧称奇。都道皇帝最厌恶的是顾写意,却没有多少人知道,皇帝最相信的亦是顾写意。
慧帝嗅着萦绕在鼻端的氤氲香气,伴着顾写意的声音,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顾写意噤声,轻轻合上佛经。
为防皇帝突发疾病,张太医自始至终都在一旁陪着看着。可能是因为袅袅升腾熏香,至亲王的脸庞仿佛带了雾气,朦朦胧胧难以瞧清。方才说话时,优美的唇微微张合,恬静、淡然,舒缓的语调牵引着人的思维。
张太医也开始头脑昏沉,毕竟熟知药性,怀疑这熏香内另有乾坤。想到此处登时脑中警铃大作,强自挣扎。谁知腿一软,“扑通”摔倒在地。吓的汗流浃背,慌慌张张去偷瞧至亲王的脸色。
顾写意先是看了看床上酣睡的慧帝,而后转头看向张太医,将食指轻放在唇边。双瞳幽深,似笑非笑。
张太医既惊且怕,不一会已是汗透衣衫,惶惶然跪在龙床旁一动不动。顾写意低眉顺眼的坐好,佛经平放在膝头,双手搭在上面。不知过了多久,雍慧皇帝幽幽转醒,顾写意忙上前整理靠垫扶起慧帝。
慧帝久病浑浊的眼闪现不正常的神彩,语带兴奋道:“朕梦到站在九重天际,俯瞰我大雍疆土。身边仙云似海,香气缭绕,云雾山光,处处充满了灵动之气!”慧帝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好一会才喘过气,接着道:“天空裂开金
色缝隙,真龙若隐若现!”枯瘦的手紧紧攥住顾写意手腕,力气之大难以想象出自一个垂病老人。
顾写意对手腕断裂般的疼痛置若罔闻,喜不自禁道:“这是天崩!是证道成仙的场景,恭喜父皇!”
慧帝瞳孔里散发出狂热的光芒:“去,去拿药来。你上次拿来的药方甚是管用,朕觉得身子舒服多了!”
“父皇身体安康比什么都重要。”顾写意道,转头看向床边瑟瑟发抖的太医:“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熬药!”
雍慧皇帝的病一天好过一天,不出五日已能下床四处走动。刚好转没多久,就急不可待的传旨天下寻找得道高人。至亲王顾写意经此一事,甚得帝喜,一转脸,成了圣上面前红人。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不少人慌了手脚,继而
开始了新一轮对至亲王的打压,务必将其杜绝在朝政之外。
面对如此境地,貌似自暴自弃的放逐。顾写意又开始了纵情声色的生活,整日与一帮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混迹于风月场所,为青楼红牌大大出手,闹的天翻地覆,甚至数次怠慢皇帝的召见。而皇帝面上只不过假意怒斥了几句,底下
加倍送出赏赐,时不时召他进宫聊聊天,平日里诸多维护。
顾写意越闹越出格,以至有天跑到皇帝跟前要求娶一名青楼女子为妻。被皇帝好一顿责骂后竟赌气搬到青楼去住,外界谣言四起,说那名青楼女子肚里已有了至亲王的骨肉。
雍慧皇帝派人去抓顾写意回来,结果去一个挨打一个,去一对挨打一双。于是乎,太子顾康健亲自找了去。
顾康健满腔怒火,几乎是冲着进了顾写意包下的厢房。想到顾写意往日里的种种作为,恨的咬牙切齿,又心酸的一塌糊涂。推开房门,女子的胭脂香气扑面而来。这味好比柴油,浇的顾康健怒火更盛!
屋里安静的怪异,顾康健慢慢走进去。青天白日,只见紫红明丽床帷垂放,不知里面将是何等香艳场景。
顾康健大步走上前,一把撩开床帷,还未看清里面,就被人拽倒按倒床上。紧接着,唇上炙热,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气息闯入口鼻间。满满占据了头脑,再无法思索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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