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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发表于 2008-9-12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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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这日,天气阴沉,风吹的猛烈,摇的树枝树叶哗哗作响,乌云黑沉沉的掩盖了大半天空。
清王府的凉亭中,坐着两个人。
相思拿给苏熠那张《相思》的曲谱,两人话很投机,然而说什么,却是远处的人万万也听不见的。
相思问道:“是否今日西风吹过,将苏尚书吹来我这鄙陋之处?”
苏熠一愣,听出清王话中语气凌厉,知道自己那日一推便是半月,惹了清王,解释:“近来朝中气氛低迷,气氛剑拔弩张,下官不想给王爷带来麻烦。”若是被人知道尚书与清王合作,又要生出许多事端。不过,看情况,也难以独善其身了。
相思指着曲谱,道:“何来麻烦?有人来陪,本王乐得很。”
苏熠看向曲谱不语。
相思继续道:“本王知道尚书爱妻女有佳,想来是日日陪伴吧。”
苏熠抬头看向相思,不知话中何意。
“尚书一直持观望态度,怕也是不想惹上麻烦,累及妻女,可对?”
苏熠惊惧,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开始思考对策。
相思也不急,让他慢慢的想,仔细的想。
许久,苏熠无奈道:“但凭王爷差遣。”自己本来便该为他所用,只是娶妻,生女让自己逐渐失了锐气,只想要平淡的生活。
相思指着曲谱,问:“苏尚书可发现此琴谱错误之处?”
苏熠指着一个音调,道:“此处音符若上半调则是萧曲,若降半调则是琴曲。”
相思幽幽的说:“表面上它是个中音,然而却错了。它必须要升半调或降半调才是准因。”相思抬头看向苏熠,你表面是这颗中音,却必须要抉择,是为琴曲,抑或为笛曲?
苏熠顿如醍醐灌顶,“下官愚钝。”
你并不愚钝,是我硬要拉你进这个僵局,我们还要搅了这局。
苏熠妻子心疼的为相公揉着肩膀边问:“夫君不是说要观望到底?怎么顶住了太子与明王的压力,却栽在了清王手中。夫君不是说,清王不具实力?”
苏熠抓着妻子的手,总不能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只好说:“清王也是有抱负的人。”
让自己妥协的并不是清王的威胁,而是这种恰逢其时的时机,还有他惊醒自己的话,音不正,便要升或降,这是自然所向。与其摇摆不定,要担惊防范,不如跟了清王,拼他一拼。
颀肃清很少公然来清王府,今日却是不请自来。相思遣人请他入内院。
最近府上人来人往,不差他一个明王了。
厚厚的乌云,终于挤出了倾盆大雨,大雨好,一下便是透彻,不若那优柔寡断的小雨,下起来没完,停了一会兴许还要继续下。
相思依旧坐在凉亭中,远远见颀肃清走来。他的下襟都被雨水打湿了,他的鞋子因为走入树林也沾了许多泥星,他是个洁净的人,然而却要在这种天气来见自己。
想要起身迎接,然而压着曲谱的手平摊在石桌上,另一只却紧攥着衣襟,许久也没有起身。
颀肃清快步躲到亭子下,却没先收伞,而是将伞面冲外,将两人挡在了里面,吻上了相思。
结束了激情又短暂的一吻,才将伞收起,倒放在亭柱旁,拍了拍身上的水珠,皱着眉问:“这阴冷的天气,坐凉亭里做什么!”
相思笑而不语。
颀肃清看了看石桌上的曲谱,好奇道:“怎的又将这曲谱拿出来晾?今儿日子可不合适。”
相思看着同样放在曲谱上,却没有碰到自己的颀肃清的一只手,恍然道:“只是拿它出来怀念怀念。”
默然无语。
过了一会,相思忽然抬头,很突然的问:“清,你...爱我么?”
颀肃清也感觉很突然,两人不是很默契的不说爱么,为何他要打破这种平衡,况且,两人之间即便不说也能互相感觉到的强烈的感情,就是爱啊。
颀肃清避重就轻,“相思怎么了?”
相思笑了,笑的释然,笑的轻松,然而这笑容却让颀肃清忐忑,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无可挽回的错过了...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勇气问出来,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勇气回答。
不回答便好,不爱我更好。
相思执意要呆在凉亭中,颀肃清说他不过,只能找来玉灵照顾,让她给她主子配一些驱寒的药,嘱咐了几句,才走。
相思靠着亭柱,望着去时依旧匆匆的脚步,挺直的背影,他没有回头,依旧没有回头。这样便好。
颀肃清很想回头,今日的相思让他不安,只是强烈的抑制住了想要回头的想法。他从来都不是会回头的人!
乌云将雨水都挤了出来,挤得空了,变成了白云,被清风一吹就散了,于是,天空回复一片蔚蓝,清澈的让人睁不开眼。
相思一觉睡到天明,最近睡眠都还好,总是会感觉颀肃清就在身旁陪伴,虽然知道那只是梦境,但那个梦境真的很真实啊。
玉灵看到主人脸色还是不好,心中的不安一日胜过一日,“主子,玉灵能离开一阵子吗?”
相思刚要揉揉太阳穴,玉灵那双保养很好的双手便抢先覆了上去,力道适中,频率刚好,相思觉得精神好了不少,问:“玉灵有何事?”
玉灵惴惴不安的说,“玉灵总觉得主子的病有蹊跷,玉灵想回去问问师傅。”
相思安慰道:“能有何蹊跷,你不是说胃上有些毛病,再无其他了?”
玉灵坚持:“主子请允许玉灵回华夷一趟!玉灵会招别人来伺候主子。”
相思转了转眼,“随你。”
下午闲来无事,相思的轿子转啊转,转到了钱府。
钱程正在后院晒太阳,听说颀相思不请自来,忙出去迎接。
“钱程,不必如此拘礼。”
钱程笑的满脸是牙,“不拘礼,相思,来。”说罢拽着相思便去了后院。
钱程后院的花花草草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园的海棠,红色,粉色,白色...在海棠花树下,并排摆着两个秋千椅。
钱程将相思安置在一个秋千上,自己去了另一个,慢慢摇了起来,“钱某至今才明白,流连花丛并不能带给人真正的快乐。”说完两只眼睛边放着光边看向隔壁的相思,继续道:“真正爱上一个人,才能让人快乐。”
相思转头看向了前方的花海,“祝贺钱老板找到命定之人。”
前程决定今日就将话挑明,说:“这满园皆是为他准备。”
相思起身,“既是如此,相思不便打扰。”
钱程也赶忙起身,挡在相思身前抱住相思。
两人置身在五颜六色的花海之中,景色美的虚幻,飞舞在繁花之上的粉蝶,撒着绚丽的光辉,柔美了整张画卷。
眼前之人身着黑色华服,是你么?清...
相思迷茫的眼神柔美一笑,清质的美丽吸尽了世间繁华。
相思主动搂上身前人,阖上双目凑上去献上一吻。
钱程早已因见到梦中的笑容呆在了原地,没想到却意外的得到他主动亲吻,马上发起反击,灵巧的舌滑入对方口中,虔诚而又仔细的舔过每一颗齿龈,品尝前所未有的芬芳,引领着对方的舌尖纠缠嬉戏,许久才意犹未尽的舔舔相思柔软的嘴唇,将仿若脱缰的野舌头给召唤了回来。
欣喜的看着相思因为与自己亲吻而泛红的脸颊,心中感动,相思曾说自己应该为将来会爱上的人而等待,尽管自己等了他四个月,空床史早已史无前例,然而等来的这一切,却让自己觉得,不过才四个月,便是四年四十年能得到这种欢愉,都是值得的。
相思慢慢睁开眼,先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然而看的明白了,才发现刚才自己做了多荒唐的事。
为何刚刚明明是颀肃清,转眼就变了一个人。
然而之前明明是钱程,为何自己又会将他认错成清?
相思蹙眉,挣脱出钱程的怀抱,语气不善,“钱老板,我刚才有些头晕,请不要放在心上。告辞!”
说完,不管钱程在身后说的话,甩开他来抓自己的手,匆匆忙忙的踏上了轿子。
钱程追出来把着轿子扶手,轻声问道:“刚才确是钱程唐突了,相思别气。”
相思忍着阵阵胸闷胃痛,语气放平缓道:“相思知道,钱老板除了心花与爱财外,人品是一流,所以,请钱老板不要喜欢相思。”
钱程大惊,没想到刚成功又迈出一步,却给打回原形,“相思莫要置气,若钱程有错处,尽管责怪,万不要说那番话。”
相思劝慰:“刚才确是误会,相思已有爱人,还谢钱老板抬爱。”命人起轿,直接回府。
钱程望着匆匆而去的轿子,第一次遭遇失恋的打击,原来失恋是这样的感觉?苦涩,心痛?
钱程骤然回神,他这个名震福兮的花花公子,今日竟然在告白当天就失恋,恋爱时间竟只持续一个吻。这传出去可要笑话死人。
算了,这天下美人何其多,赶紧再寻一个吧。
然而...他继续望着轿子消失的方向,出神。
然而,这天下只得他一个颀相思,人美,性子又那般恬淡的也只得他一个,再找一个,谈何容易啊。
钱程垂头丧气的回府,宣布,要以颀相思为原型,广选美男!
颀相思心中怪异,青天白日的就做上了春梦?
玉灵已于前些日子去找她师傅了。又想了想,也许只是真的想念颀肃清了,又或许是累到了,休息休息便好了吧。
颀肃清陪着院中的颀越练剑。
越儿问:“七皇叔怎么还不来?”
颀肃清摸摸儿子脑袋,说:“皇叔近来忙,过阵子就会来看越儿。”
颀越大眼睛闪亮,“真的真的?”
颀肃清捏了捏颀越小鼻子,“父王何时骗过越儿!”
看着颀越渐渐褪显出体魄的身形,剑势也隐隐带风,很是欣慰。越儿还真是喜欢相思啊。
可是!颀肃清将手中的剑一掷而出,利剑锐不可当的直射入树干,竟没入半个剑身。可是他竟然骗了自己。
急雨那日,他明明是召了苏熠,他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向自己袒露,反而有意遮掩。
今日竟然还与钱程在树下拥吻,这是让他无法忍受的,想着颀相思竟然会与别人接吻,心便难受,谁都不许,相思是自己的。
难道是那日自己没有说出爱他,让他伤心了?
不行,苏熠的事可以不管,他与钱程的事自己是非管不可!
第四十七章
颀相思在颀入鸳眼前晃了晃手,向远方指了指。
颀入鸳回神,发现自己的风筝早已飘到碧液池,仿佛心丢了一般慌忙的过去捡,若不是相思出手拦着,他大有要跳下去捡风筝的冲动。
颀入鸳看着下人送上手边却早已残破不堪的风筝,喃喃失语:“怎么会这样...?”
相思递过去一条锦帕,示意他擦手,关心的问:“入鸳怎么了,七弟见你最近精神大不如往常。”
颀入鸳失神的站起来,手上拖着几乎只剩骨架的风筝,摇了摇头,“皇兄没事。”
颀相思陪着他慢慢走,“皇兄有话不能对相思讲,还能向谁诉说?不如说出来好受些。”
颀入鸳苦笑,“天做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
相思看着颀入鸳日渐憔悴的身形,有些担忧。他却是死活不说,只好派人去查查了。
太子又将相思请去了府上。
这次两人却是坐在了内院的书房中。
颀鸾鉴问道:“前日七弟说有话要告诉我,不知为何?”
相思有些犹豫,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说道:“七弟又查到一些事。”
颀鸾鉴装作兴趣昂然,“说来听听。”
相思便开始讲述:“是关于一年前我与二皇兄出征的事。”
“当时半途中出现劫匪,被二皇兄活捉并送回皇城。”相思看了看颀鸾鉴神色,发现后者已经是难掩怒气了。
“回来之后,听闻是,是...”
颀鸾鉴不耐烦,“说!”
“七弟听人说是前皇后死士所为,然,七弟认为此事大有蹊跷。”
颀鸾鉴怒极反笑,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头刺,颀肃清送回来两个刺客,却死死咬定是自己指使他们劫军粮,若不是母后一力承担了罪责,自己的太子之位当即不保,却害母后被废黜,终身监禁冷宫之中。
颀鸾鉴早就知道这件事必然是颀肃清所为,没想到颀相思竟然也能想到。那两个刺客血口喷人之后就咬舌自尽,任是谁都查不到半分线索,没想到这个愚蠢的弟弟能够窥得真相,看来他并非蠢不可及啊。
颀鸾鉴压了压怒气,问“七弟说蹊跷,然而蹊跷何处?”
“前皇后早已失势,不说她没有能力养死士,便是真有,也没有必要派他们去劫军粮。此事本就难成,成了对她益处不大,然而败了却是祸及终身。”
“这不蹊跷,蹊跷的是二皇兄仿佛早已知晓,将军粮分做三批运送,截的恰恰是最少的那一批。”
颀鸾鉴忍不住问:“你为何不怀疑此事是本太子所为?”
“若是太子哥哥,怎么会留有活口?不说活着的人被二皇兄捉住,更该在那二人被押回途中灭口啊。二皇兄只派了两人押解,以他的多疑万事周全的性子,只派两人,这件事就很奇怪了。因此七弟怀疑此事实为二皇兄所为!”
颀鸾鉴哼了一声,问道:“此事,你如何发觉?”
颀相思说:“我最近与苏熠交好,跟他聊着聊着便说了些,我听他话中便是这层意思。”
颀鸾鉴心说,看你也不像能想透彻的人,然而也对颀相思另眼相看:“我与明王都没能拉拢的人,七弟是如何说服呢?”
“他本已有心于太子,然而忌惮二皇兄势力,迟迟难以表态,而我只说与太子哥哥更交好一些,他便同意了。”
颀鸾鉴呵呵笑了出来。
笑容依旧是不辨的妖冶与蛊惑。
颀相思坐在轿中,也轻笑出来。
颀鸾鉴下一步该是去找苏熠对质,之后对自己该会有五成相信了吧。
刚下轿,便发现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的颀肃清。
相思眼神躲闪,低着头从他旁边走了过去,被颀肃清一把抓住,“从哪回来?”
颀相思仿佛未经大脑直接说:“刚去逛街。”
颀肃清表情疑惑,看着相思眼睛,放开手,说:“越儿说他想你了。”
相思弯着眼睛轻笑出声:“越儿爹有没有想我?”
颀肃清表情缓和了许多,说话也不如开始那般冷淡,“他们父子都想你。”
相思眨眨眼,笑道:“好吧,告诉他们父子,我晚上去与他们,私会。”
送走颀肃清,相思唉声叹气的坐在书房。欺骗颀肃清,果然是令人伤神伤身的事。
该破绽的时候破绽,这样他不会为他的疑心起疑。该完美的时候完美,这样他才能继续怀疑。
前方有多挫折,他们又能走到哪里呢?
半夜,相思的书房灯依旧昏黄的亮着,然而人早已从密道中出去了。
由玉宇将自己直接带到明王府内院。正遇到在外面等候多时的颀肃清。两人进了颀越房间。
颀越见到相思很机灵的跑了过来,小声的说:“七皇叔,越儿想你了。”
相思看了一眼颀肃清,得到回答:“我跟他说你的管家不让你夜晚外出,所以大家都要很小心的不要被发现。”
相思抱着颀越憋不住笑,颀肃清也开始骗人了。不是,骗人是他的拿手好戏。
相思从怀中掏出一本小书,“这是皇叔送你那本小书的下部,越儿喜欢么?”
颀越如获至宝,抓在手中就不放开,点头如捣蒜:“喜欢喜欢。”紧接着就想借着月光先睹为快。
相思怀疑他到底是想见自己,还是纯粹喜欢自己给他的漫画书。
将颀越哄睡着了,被颀肃清拽走:“儿子哄睡着,该哄儿子他爹了。”
相思为难:“那我怎么回去?”
颀肃清:“怎么来怎么走。”
相思推脱说:“再晚可要露馅了。”
颀肃清搂着相思,平复着心中的不安,“不能不走?”
相思推着颀肃清,“...不行。”
颀肃清眼神黯淡。不行而不是不能,也就是可以留下,却不想留。
仿佛自己也曾对他说过这番话,如今才知道相思当时有多失望。
颀肃清捧着相思的脸一顿猛亲,过了瘾,才说:“走吧,小心些。”
**,完。
颀相思留恋的看着颀肃清背影,决然转身出去离开。
为何当初要勾引你,让你爱上我,还要绝情的让你恨我。
我真是有病。
是啊,我确实有病,不然现在应该舒适的躺在你怀中,数着星星,看月亮。
胸中那种憋闷转为闷痛,胃部阵阵痉挛,有丝丝腥甜要上返。相思强忍着将那股腥甜咽了下去。
我是个健康的人,我要健康的活下去!
相思放松全身躺在水汽氤氲的浴桶中,闭上眼想着前尘往事,算一算,自己活的也不短了,又经历了如此传奇的事,上天对他实在是够仁慈了。
他要的爱情,得到了。煊赫的地位,得到了。长相也算中上之姿,已是无可抱怨了。
蒙蒙中,又浮现那张令人迷醉的脸,溢满温柔的琥珀色眼瞳,时常紧闭的薄唇,刚毅又温柔的五官。
“你又来了...”
“小心着凉。”
伸手想要触摸那张脸,却只是虚幻的一片。
相思笑着闭上眼睛,脸上挂着不知是水还是泪。
再睁开眼睛,雾气依然是雾气,再不见半分人影。相思披上外衣,走到院中,静静的坐在秋千上。
“玉箫!”
“属下在!”
“玉灵多久会回来?”
“最多十日。”
“皇帝的暗卫处理掉,其他人先不用动。”
“是!”
“...无须灭口。”
“玉箫明白!”
相思趁着月色去了平原兵器铺。玉雅微已回华夷,他在兵器铺中坐了许久,才出来。这一趟,为了让颀肃清知道他与华夷已经正式确立了关系。
又去了红柳居,呆了整整一晚。这一趟,是为了让颀肃清查出自己已经接掌了玉阳宫。
第二日,直接从那里出来,进了宫。
不料今日皇帝抱恙,朝也不上了。
颀嘉病了,相思问自己,若他就那样病死了,自己是否会开心,答案是否定的,自己不能再一次失去父亲了。
还是去探望他吧,或许只有自己能救他了。
顺便,该划清与颀肃清的关系了...
相思犹豫了许久,才决定去面对颀嘉。
再次站在乾御宫,才发现心中连那分怨恨都没了,自己真是不适合这种宫廷的生活,竟然如此轻易就能原谅伤害自己的人。
告诉福广不需通报,自己走了进去。
福广有些担心,圣上的身体每况愈下,药石无医,恐怕唯一能救圣上的只有这位清王了。然而,不通报,就让他进去,这可是渎职啊...
越接近内殿,那种痛苦夹杂着欢愉的呻吟便越明显。
父皇不去早朝,不是因为身体原因,而是为了一个男人!
当颀相思面无表情平淡的走进内殿,慢慢靠近那张巨大的龙床时,床上的两人才发现竟然有人闯了进来,停住了动作。
颀嘉神色很好,仿佛年轻了许多,另一个就是俊雅君,与自己有着相似的容貌,相似的性情。
颀嘉刚退却了激情,想要治来人之罪,却愕然发现站在眼前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相思,马上从陈思恩身体抽出,批了件外衣,神色尴尬。
陈思恩倒是很自然的钻进了被中。
相思与颀嘉对视了许久。
相思淡然的笑了,笑容却融不进眼中,“父皇喜欢的是他,还是相思?”
颀嘉又变回那个在朝堂上容颜有些衰老,神色颓废的皇帝,语气是严厉而冷酷的,“未经通报擅闯乾御宫,你可知罪!”
相思并不畏惧,只是向前走到颀嘉身前,慢慢跪了下去,伏在颀嘉膝上,就如儿时与颀嘉的相处方式无异,“父皇喜欢的是相思,不是他!”
颀嘉浑身僵硬,头脑昏沉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一直与自己疏远的相思怎么可能忽然就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这种令人怀念的亲近。
相思伸手环住颀嘉腰部,声音听起来让人心疼,“父皇喜欢他,相思便走了。”
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都不想放你走!
下一秒颀嘉就紧紧的搂着相思,声音是不稳的颤抖,“相思不要走。”
相思抬头,看向颀嘉,“以后相思陪伴父皇,父皇就不需要他了!”
颀嘉无知无觉的点头,“相思,相思...”
看着这样的颀嘉,相思不禁悲从中来,他一直是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一直是自己尊敬而又警敬畏的皇帝,怎么变成这样?
相思流着泪,说道:“将这个人交给相思,相思代替他陪伴你。”
颀嘉伸手拂去相思的眼泪,苦笑,“父皇还没老糊涂。”
相思抹了抹眼泪,“父皇只要答应相思的条件,相思便原谅父皇。”
颀嘉眼睛突然迸射出生命的光芒,充满希望的问:“是,真的?”
相思笑答:“相思何时骗过父皇。”倒骗过你一句话。
两人谈了许久,将心结都聊开了,虽不能前嫌尽释,好歹父子是能继续当下去了。
为此相思费了不少心思。
相思与颀嘉和好了。不管是真的和好还是表面上和好,两人都很知足了,纵然再也回不到从前,起码能看到对方的笑容,便都满足了。
第四十八章
相思每日陪在颀嘉身边,颀嘉对红丸的瘾已经渗入骨髓,发作起来,癫狂甚是严重,然而只要见到相思,便会安静许多。
若他发作起来不认人,相思便抱着他,轻拍着,边给他唱歌,效果是日复一日的好。
几日下来,颀嘉与相思俱是瘦了两圈。
“相思真的不怪父皇了?”颀嘉在某日瘾疾犯过后抱着相思有些忐忑的问道。
“相思也爱父皇,只是儿子对父亲的爱。”
颀嘉满足的笑了,能得这么一个儿子,夫复何求?
“况且相思知道,父皇也是,身不由己。”
相思错了,那件事朕许久便想做了,由此才产生的心魔。只是,从今往后,朕定当将自己摆放在正确的位置,再不会伤害你。
颀嘉看自己的眼神仍然是浓浓的爱恋,然而却没有从前那种疯狂,相思也为自己的努力取得的成果满意。这样自己便不会早早的失去父皇了。
然而颀嘉精神好了,不代表他的身体也好了,况且,他的身体也许已经好不了了。
这几日两人每日呆在乾御宫,一直未早朝。并且乾御宫守卫较往常严了不下几倍,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颀锦字问颀鸾鉴:“颀相思开始在父皇身上下脑筋了。”
颀鸾鉴不屑:“父皇也该到寿命了。”
颀锦字紧张问:“皇兄不怕老鬼将皇位传给他?”
颀鸾鉴不紧不慢:“娶一个媳妇,父皇都不能忍受硬生生给搅黄了,父皇怎么可能将帝位传给他?让他以后后宫三千宠妃?”
颀锦字佩服的看了一眼太子,放下心来。
颀肃清这几日也是足不出户。
他终于知道自己担心的是什么了。
颀相思掌握了那次自己设计劫粮的证据,然后勾结了太子。
颀相思已经全权接管下玉阳宫了。
颀相思主动接受华夷的帮助,野心做大。
颀相思掌握着三军主符,并且是朝廷中唯一与带领十万精兵戍边的慕容将军交好的人。
颀相思与五皇子颀入鸳关系最为贴近,而颀入鸳的母妃欣妃是少傅齐鑫的妹妹,齐鑫与玫春官品皆为从一品,并且是现在仍在观望的人。
颀相思还拉拢了吏部尚书,掌握了官员的调度。
颀相思现在已经暗中拉拢了一名自己的人。
颀相思现在在父皇身边,整整七日,半步未出!
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压身。颀肃清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被颀相思一直以来的欺骗而怒不可遏,然而预期的怒气没有半分,却是源源不断的失望与心痛。
一旦他从父皇寝宫出来,便要好好问问他,他到底要做什么。
颀肃清告诉自己,万不能怀疑相思,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从小到大的多疑竟然在这么多证据面前发挥不了任何作用,竟然是发自内心的相信他,愿意相信他。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呢?
相思吹了一曲笛音,看颀嘉神色好了许多,劝慰道:“父皇多日未曾早朝,不如今日就去吧。”
颀嘉睁开眼睛,“相思早朝么?”
相思垂眸。
“算了,相思好好修养几日吧,今日叫福广送你回府吧。”
相思身心俱疲的回到自己府上,心想该好好歇歇了。
进入内室却发现屏风后的圆桌旁坐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最想念的颀肃清。
相思想过去躺床上却被人一把拽到桌旁,坐在了椅子上。
颀肃清语气冰冷的问:“你一直呆在父皇寝宫?”
相思趴在桌子上,懒懒的应声。
颀肃清看到他似乎很累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责问:“在那做什么?”
相思抬头,“我也没问你与太子做什么吧。”
颀肃清一愣,继而咬牙切齿的问:“你派人监视我?”
颀相思死猪不怕开水烫,“跟你学的。”
颀肃清好笑,眼前这个人不可能是自己认识了十八年的颀相思吧,“相思,我不想误会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颀相思无所谓的摊摊手,“就是你想得那样。”
“你!”
“还有,我累了,想睡了。”
颀肃清放软语气,哄道:“相思,是否那日你问我爱不爱你,没得到回答便气到了?”
相思透过朦胧看向他,还是不真切,“恩?”
颀肃清丝毫不见被忽视的怒火,而是开心的说:“我今日便回答,可好?”
颀肃清搬过相思肩膀,迫使他与自己眼神相触,无比认真的说:“相思,我...”
相思扭胳膊甩下肩膀的手,笑着说:“你对颀鸾鉴说过的话,我没兴趣听!”说罢就倒在了床上,呼呼睡着了。
颀肃清捏紧拳头,自己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他竟然毫不领情!甩开衣摆再未说半句话便走了。
心,一阵痛过一阵,然而痛中却带着甜蜜。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说出口了。
我知道那晚颀鸾鉴找你,说了我的事。我也知道,你们什么都没做。就当是做了吧...
怎么这胃癌还会影响到眼睛?最近总会视物不清啊。
相思近日往太子府跑的很勤。
太子抖了抖刚写出的墨迹还未干的字,仔细欣赏,便问相思:“相思有了父皇这座靠山,还要来找皇兄作甚?”
颀相思叹了一口气,答:“实不相瞒,相思确实有求于太子哥哥。”
“说来听听。”
“相思想要一块免死金牌。”
颀鸾鉴大笑起来:“这我怎么有,你该问父皇要。”
相思也笑了笑,“太子哥哥误会了,相思想要的并非父皇这块,而是...”
“而是,将来太子哥哥那块。”
颀鸾鉴终于抬头看了颀相思一眼,恍悟,原来颀相思频频向自己示好,为的只是自己登基后的一块金牌啊。
也难怪他想要。
齐国自从开国以来,便以仁义治天下,在皇子登基之前,皇位并未一定是储君的,然而一旦皇子登基,其余皇子则会全部流放,因此齐国才未曾有兄弟篡位的情况。
但皇子在流放中很少能有活着的,若有了这免死金牌,就可以留在皇城,做一名挂牌的闲散王爷了。
颀相思这小算盘打得很长远,很好啊。
然而祖宗规定,每一朝代,只有一块金牌,哪是能随便给他的,颀鸾鉴笑了笑:“相思若忠心与我,便好商量。”
相思仔细欣赏着颀鸾鉴的字,赞赏:“太子哥哥的字,写得好。”
颀鸾鉴自得的乐了。
半夜,颀肃清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决定夜探清王府。
相思忍着胃部的疼痛,缩在床角。
颀肃清摸进来就看到他楚楚可怜的样子,忙问:“相思,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相思听到声音,就迷迷糊糊的靠了过去,紧紧攥着颀肃清的手,说服自己再一会就好了。过了好一会,身体才感觉不那么疼。
相思睡眼惺忪的喃喃道:“父皇...”
颀肃清猛然收紧手臂,恨恨道:“你叫谁?”
相思咳了两声,才如梦初醒,挣脱颀肃清,向床里面挪了许多,戒备的问:“你怎么来了?”
颀肃清捏着相思下巴,眯起凌厉的双眼,问:“你刚刚,叫父皇?”说着手上又加了半分力道,“亏我如此信你!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我!”
“你引诱我,让我放松对你的警惕,待时机成熟便培养自己羽翼,现在羽翼丰满,不用再对我假意奉承了?”
相思委屈的想要辩解:“清,不是...”
“那是什么?”
相思愣住,想要辩解只是为了增加戏份的可信度,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他竟然还肯听自己的解释?
你已经如此相信我了么?
相思蹙眉,强忍着气血翻腾的感觉,断断续续的说:“父皇和你,相思都是真心喜欢...”
“啪!”清脆的一声,瞬间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在相思耳边无尽的徘徊。
相思只觉得头更昏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然而却咬着牙,忍着流泪的冲动,“清...”
颀肃清从未像今日这般火大,他装成笑面虎,装作温柔二十几年,一朝毁在了他颀相思手中。微笑着,终于将长久以来一直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颀相思,你厉害!是我看错你!”
说罢,身影迅速消失了。
“唔...咳...咳!”相思下面咳了两口血,面上却笑了出来。
看来我很有演戏的天分,连你这多疑之人都不疑有他的信了。
信了便好,信了便好。
紧接着就一头载了下去,陷入沉沉的黑暗...
玉灵带着她师傅玉何萍回来时,便见到相思枕上被上褥子上都是血的情景,吓得惊慌失措,忙匆匆的收拾了。
玉何萍紧接着便给颀相思把脉。
一炷香时间过去,玉何萍还在诊断。面色越来越沉重。
玉灵忍不住问道:“师傅,我家主子到底是何病症?”
玉何萍示意她噤声。拿出一根极细仿佛蛛丝的针轻轻扎入相思胸口,过了许久拔了出来。
只见那蛛丝针由针尖向上颜色渐变城淡淡的粉色。
玉灵大惊失色。
主子竟然是中毒了!然而这是什么毒?平日自己对他的所有吃喝用度都检查的妥当,怎么会中毒?能让师傅的蛛丝针变成粉色的毒,又是什么毒?
玉何萍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玉灵猛跪在地上:“求师傅救他!”
玉何萍扶玉灵起来,“人各有命,富贵在天。”说罢转手走了出去。
师傅的意思,是,主子没救了?
玉灵一直最相信师傅,因为从来没有她医不好的病,如今得到师傅如此笃定的回答,深知主子确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玉何萍说颀相思中的是早已绝迹的毒药,它之所以绝迹,因为它根本无药可解,因此江湖便严令禁止此药,并派数十名武林德高望重的尊者亲自烧掉了产毒的药。
这种毒名为魔力,不仅名字与茉莉相像,连花朵的形态都是所差无几,据说味道也是极为相似,只是略甜。
魔力本身无毒,银针根本查不出来。它只在与人血结合后,会慢慢的产生破坏作用。
少食尚可通过自身免疫慢慢复原,然而看颀相思的状况,服用起码有半年以上了,已是病入骨髓,回天乏术了。 的
魔力因会先通过胃部流经全身血液,因此胃部反应较强,严重时会发生类似的吐血情况。当魔力走过全身,就会对脑部形成刺激,使人产生幻觉,定力深厚的人,尚能保持理智,定力薄弱之人则会先疯魔致死。其次,影响的便是眼部,眼睛会渐渐视物不清,最后视界一片黑暗。
中魔力最久还可以活两年。血液会以极慢的速度变成毒血,最后毒血攻心而亡。
救助的方法简直是天方夜谭——全身换血。历史上无任何中魔力还能生还之人,确是有人换血,然而只是加速了死亡。
第四十九章
当颀相思听玉灵跟他说起自己的情况时,只是轻笑出声,原来自己还能活个一年半载,总比胃癌好上许多。偶尔还可以出现个幻觉,看看颀肃清,也不算太坏。
然而,眼睛不好,以后见不到他,怎么办?
那泛甜的茉莉花茶,该是太子为自己特意准备的吧,绝迹的毒药都被他弄到了,为了自己,他也是煞费苦心哪。
玉灵开始想尽各种办法为自己配置解药,颀相思则是尽职尽责的每日上朝,‘拜见父皇’啊。
那日之后,颀肃清是真的不再与自己说话了。
只要他痛快就好。
相思端着茶,思考要不要喝,左右喝了这么久,不差这一天了...
玉灵顶着干预朝政的罪名开门跪在相思面前,清凉的泪水布满脸庞,眼眶泛红眼白布着血丝,哽咽着说:“求主子爱惜身体!”
相思看着那闪亮的泪水,眼前又是一阵晕黑,闭上眼沉沉的说:“玉灵看开些,总会过去的。”
玉灵向前跪着挪了两步,“主子若再喝这毒茶,毒性加深,怕在离开前会被明王察觉啊!”
相思睁眼看了看茶水,上面漂浮着两瓣花叶,打着转甚是好看,清浅的水色几欲透明,站了起来,将茶水倒入窗边养的竹子旁,摸着竹叶,自言自语:“别担心,它不会伤害你们...”
朝上传来消息——玄国求和!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一片哗然。玄国与齐国皆是民情最好,环境最优的国家,况且玄国自视甚高,三五不时的就会发动区域性战争,今日突然求和,不能不令人怀疑他们的居心。
而前来求和的居然是玄国的太子,上官入夜。太子亲自求和,诚意可见一斑,所以老臣们各个眉开眼笑,终于可以不用为西北边境时时担忧了。
颀肃清踏出一步:“玄国此次来意不明,父皇万不可掉以轻心。”
颀嘉最近精神还好,已经不用垂帘了,“肃清多虑了,他玄国这次诚意十足,太子队伍明日抵达,众爱卿都去准备准备吧。”便散朝了。
颀相思搀着颀嘉慢慢向御书房走去,颀嘉腿脚已经不太灵便了。
颀嘉几度冲口而出,然而心中不舒坦,憋着一口气。
到了御书房,相思陪着他批奏折,状似无意的说:“不如让相思接待他们吧。”
颀嘉手中毛笔一抖,手下的那张折子立刻给否了,扔在了台案上,语气不悦,“朕不准!”
他还记得相思好像说过他爱的人就是这个上官太子。
自己原本怀疑相思与颀肃清关系不同寻常,只是这许久都没发现任何端倪,那那个上官入夜就是自己的眼中钉!
相思将手中的奏折放下,将颀嘉刚批阅过的那本拿了过来,从新批示一便,边说:“父皇,您不是说过不再管相思的私事?”
颀嘉依旧板着脸硬声说:“别人可以,他不行,他曾害你受苦!”
相思看着颀嘉,慢慢低头。颀嘉也尴尬的低头。
颀嘉不语,将手中奏折又给否了。
相思拿过来,看了一眼,整齐的放在了桌案上。
“你真的爱他?”
相思‘恩’了一声。
颀嘉拍案而起,转而对上颀相思的眼睛,强压怒气,坐了下去。“这件事交给肃清,你好好养养身体,怎么又瘦了?”其实他想问相思吐血的病有没有好,却尴尬的不能出口。
相思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翌日清晨,相思很早便睡不下去,睁着眼睛望了许久,眼睛才能看清东西。
起身将身边所有事物的具体摆放位置仔细的记着,留恋的看着院中的一花一草,享受着时日无多的多彩世界。
转完一圈,又去街上逛了逛,才进宫。
齐国所有大臣都站在了殿上两侧,中间是穿着很正式的上官入夜,许久未见,气势还是异于常人的凌厉。
玄国进献了许多珍贵的礼物以表诚意,而且上官入夜很精于说辞,既不贬损自己,还抬举了对方。
只是颀嘉一直未给他好脸色。
上官入夜也知道,自己并为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毕竟曾经虐待过他的亲儿子。
散朝后,上官入夜拦住相思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我现在不为敌对,身份该属门当户对了吧?”
相思木了,心想他该不会为此才来求和吧!
“你我谈不上门当户对。”
“哦?据说你那侍卫又要没救了,你不想救他?”上官入夜摇了摇手中只有食指长长相奇特的笛子。
“蛊笛?”
“是啊,这回再不救,你可还能想出什么法子?”上官入夜笑容阴邪,让相思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是不会为一个侍卫,答应你任何要求的。”
“哦?那我告诉老皇帝他两个儿子之间的奸情,如何呢?”
相思笑了笑,“我与他已无任何关系!”说完躲开上官入夜拦着自己那只手,慢慢走了过去。
却在走到他身后时,将一枚银针狠狠的插入上官入夜肩头,轻松的从对方手中抢走那支蛊笛。叫来玉灵,让她快去救玉隐。
玉隐,终于能得救了...
相思看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神色不善脸色发黑的上官入夜,又瞧了瞧左右无人,蹲了下去,“如今你还有何能威胁我?”
上官入夜阴冷的声音响起,“落红...”
相思不答。心想,不能今日玄国刚来求和,自己便将其太子放到,到底不好,低头快速舔了上官入夜嘴唇,起身便走了。
上官入夜还在为自己莫名其妙麻痹失去蛊笛而懊恼,忽然得相思一吻,甚是开心。过了不久,身体恢复如常,便不再为蛊笛的事计较,跟着相思的方向,追了出去。
“去清王府!”
颀相思没想到上官入夜会追到家中,只坐在秋千椅上,木讷的荡着,丝毫不想与这位脾气变幻无常的人沟通。
上官入夜两手支在相思肩后的靠背上,盯着相思看。
相思眼看着上官入夜变成了颀肃清,好在思绪还很清晰,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
“我想吻你!”
“...”
“很好!”上官入夜说完就扯着相思将他拽下秋千压在地上,便要吻下去,只是在途中被人点了穴道。
相思睁眼看着玉箫,“送他去明王那里!”
说完又爬上了秋千。
上官入夜郁闷了,这回不是在自己地盘,竟然时时受制。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口气早晚要报回来。
他来求和就为见到颀相思,没想到竟然受到如此冷落。
颀肃清冷着脸看着同样冷着脸的上官入夜,许久,礼貌的笑道:“怎么?被我家猫儿挠了?”
上官入夜没有笑里藏刀的习惯,冰冷道:“你家?猫儿?哈!倒是贴切!”平日安静,挠起人来,让人全身都疼。
颀肃清继续笑,边笑边给上官入夜倒了一杯酒,道:“劝太子不要动他脑筋!”
上官入夜并不示弱,“哦?他可是说与你已无半分关系!”说完喝干了一杯。
颀肃清紧捏着酒杯,强掩怒气,笑容也不自然:“不过是闹别扭,不牢挂心。”心里却想,颀相思你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看来该让你吃吃苦了!
上官入夜挑眉,“哦?我看不象。据说他主动要接待我,不过你们皇帝没准!”
颀肃清轻啜了一小口,“我们俩,一样。”
这回上官入夜无话可说了。
两人视线过招几回合,不欢而散。
由颀肃清接待上官入夜,就是由他带着上官入夜四处转转,看看风土人情,促进两国文化交流。
颀嘉下旨,他所有儿子这几日都不需早朝了,陪同上官入夜游玩,其实算不得多大阵仗,因为玄国只有上官入夜这一个皇子还千里迢迢来此求和,自己理应给以礼遇。
颀相思是特别的,因为颀嘉不准他去,他就在御书房安静的看奏折,其间一句话也不说,一个表情也没有,颀嘉心中更是烦躁,只好把他也给放了出去。
相思出宫便去了颀入鸳府邸,入鸳最近染了伤风,身体一直未康复,他一去两人便聊了整个中午。
颀入鸳好奇的问:“那玄国太子可真如传闻般冷血?”
相思想了想,第一印象似乎是,可并没有将自己处死,算不得冷血吧,这个问题,跳过。
颀入鸳好奇的问:“那玄国太子面相如何?”
颀相思想了想,客观来说长相很好,可以和颀肃清一较高下,主观来说,很一般,这个问题,跳过。
颀入鸳好奇的问:“相思不喜欢他?”
相思想了想,点头。
颀入鸳起身打理了一下,道:“我对前两个问题并不好奇,然而,相思不喜欢的人实在不多,我们去看看吧。”
相思好奇的看了看颀入鸳,他不像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啊。可看着他神色大好,不忍拂了他兴致,便带着他出去逛逛,至于能否遇见上官入夜,全凭他造化了。
皇城内可闲逛的地方实在不多,至少相思不知道。只能带着颀入鸳去自己平时喜欢去的地方。
“入鸳,你为何对上官入夜感兴趣?”相思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颀入鸳看着遥远的方向,笑的飘渺,“想起一个人。”
相思了然,定然就是让颀入鸳最近如此低迷的人,那个人难道是玄国人?
颀入鸳出使华夷时,正碰上玄国对华夷开战,许是那时遇上的。既然如此,那便真要让颀入鸳看看随行之中有没有他心心念念之人了。
相思想,那些人第一天总要装装样子,也许会去歌舞茶坊,带着颀入鸳启程。
颀肃清,颀鸾鉴与颀锦字共同陪着上官入夜,颀锦字最是欢呼雀跃,丝毫没有皇子的样子,上官入夜见他就会频频皱眉,颀肃清放任之,颀鸾鉴乐见其成。
一行四人刚从舞馆出来,颀肃清准备带上官入夜去皇城最有名的绫香膳坊吃午膳,吃罢饭留下颀锦字陪他。
颀相思看了看地上的影子,估算了时间,猜测他们也许该去吃饭了,他们或许会去绫香膳坊吧。
颀相思和颀入鸳两人走在喧闹的街上,正是炎炎夏日,天气和外部环境扰的相思难受,天上那片遮挡烈日的白云被一阵热风吹走了,阳光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相思眼前一黑,站立不稳,手抓上了旁边的颀入鸳头抵在他胸前大口喘着气边保持身体平衡。
恰巧此时转角处,颀肃清一行人走了过来。颀肃清先认出了那个白色的身影,急道:“相思!”便快速走过去。颀入鸳听到声音抬头,身体却被雷击一般,急急退了两大步,相思站不稳直接跪在了地上,最后用手支住。
上官入夜飞身上前一把推开颀入鸳,“你在做什么!”便与颀肃清一同扶起相思。
颀肃清揽着相思,焦急的问:“怎么了?”
相思缓了一会,模模糊糊看到颀肃清,皱着眉头推开他:“不过是没站稳!”朝着呆住的颀入鸳走去。
颀肃清尴尬的站在原地,心中苦涩,原来,这次没那么容易和好了...
相思扯着颀入鸳衣襟,问道:“入鸳,怎么了?”发现入鸳盯着上官入夜。
上官入夜歪头想了半天,邪肆一笑:“呦,又见面了。”
相思回头看向颀入鸳,眼中满是震惊,扰你心智的那个,是他?
颀入鸳回过神,愧疚的问:“相思,刚才是我不好,没伤到吧?”
相思摇头,反倒担忧的问他:“是他?”
颀入鸳不答,但是表情已经将他出卖了。
剩下的人看他们俩小声耳语均很不快。
还是相思主动说:“难得遇见,便一起吧。”说完拉着颀入鸳入了伙。
入鸳啊入鸳,你喜欢谁不好,偏生要喜欢他!这个人嗜血无情善变,怕你搞不定他啊...
第五十章
几个人相对无语静坐在雅间中。颀肃清担忧的看着颀相思,相思担忧的看着颀入鸳,颀入鸳则如老僧入定般不声不响,此时性情竟与相思一般无二。
一时之间气氛低沉。
如果没有闯入一个爽朗的笑声。
钱程撩开帘子,看了众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相思身上,“相思,这些贵客都是谁啊?”
过了一会,发现没人自我介绍,相思才说:“我的,朋友。”既然他们不想暴露身份,就不介绍了,反正钱程也知道的。
钱程眼中精光一闪,“既然是相思的朋友,那这顿饭算我钱某的了,定让你们吃着舒心。”说完哈哈笑着走了。
颀锦字与颀鸾鉴看了一眼。
这顿饭很不舒心。只能听到颀锦字时常与上官入夜说话的声音。
相思则在暗中盘算,是让颀入鸳放弃上官入夜的机会大还是让上官入夜喜欢上颀入鸳的机会大。
颀入鸳二十三年来清心寡欲,从未心动过,如今却为这个人三魂丢了七魄,让他放弃,难;自己对上官入夜并不了解不知他是否能让颀入鸳托付,况且他喜欢的是女人,虽然他对自己是存在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但未必是爱情,所以,他爱上颀入鸳,难。
相思很希望颀入鸳能够得到幸福,若自己有生之年能看他开怀一笑,也不算遗憾,如今却陷入了两难:劝入鸳,或帮他。
想想便明白了,兄弟是用来做什么的?除了出卖更应该为他两肋插刀啊,因此,这一世若只能做一次姻缘,便牵上他们二人吧...
想通了,笑笑,发现自己碗中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自己爱吃的口感很好的菜,装作并未发现,全部吃了。
钱程亲自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相思吃着如何?”
“...还好。”
钱程满意的笑着:“这里有一半都是你爱吃的。”
“...谢钱老板费心。”
众人都察觉出钱程对相思的用意...
一顿饭,不欢而散。
相思问入鸳:“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颀入鸳失神:“他另有爱人...”
相思试探的问:“知道是谁?”
颀入鸳点头:“他的名字很好听...”
“他长的很美,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性格很好...”
等等,这说的不会是自己吧?可是好像每样都只是搭边。
颀入鸳继续道:“他叫落红...”
相思松了口气,若让入鸳知道他假想情敌就是自己,那真是百口莫辩了。
相思为他打气:“既然他跟你说过这么多,说明你对他是不同的。”
颀入鸳叹气道:“我不过是个影子,他说我与落红有几分相似...”
相思很想叫他不要每句话最后都加省略号,这样自己也很压抑...的
在感情方面,自己真是比颀入鸳要干脆果敢许多,虽然拖得时间很长...
相思能感觉太子对自己已经没有多大敌意了,也许因为他知道自己也不久于人世吧。并且太子在自己面前的心情越来越好。
相思常常在颀鸾鉴书房看他写字,这让颀鸾鉴对自己的字充满自信。
然而相思只是在认真的记住他一笔一划的走势笔锋,虽然许多时候已经看不真切了。
相思能够感觉时间在自己体内流逝的很快,很快。快的容不得自己再多做踟蹰,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将自己退路想好,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想着颀肃清,慢慢死掉,这种结尾,也不坏...
挣扎了许久,相思还是决定应该与上官入夜好好谈谈颀入鸳的事,便心安理得的来到明王府。其实在内心中,只是为自己来这里找了一个借口,一个能看到颀肃清的借口。
明王府那三个明晃晃金灿灿的大字在阳光下分外闪亮,而在相思眼中,那么大的字也是叠影重重了。循着记忆慢慢走了进去,被管家直接带进了内院。
院中落英缤纷,人间芳菲流转,仿佛是一幅仙境的画卷,美景让人叹息,相思的眼睛也莫名的回复了清明,看到在海棠树下两个黑色身影在快速的闪动,以招破招时而又相互错开,原来是颀肃清与上官入夜在比试剑术么?
许久不见颀肃清如此拼尽全力了,看来他很认同眼前这位对手。明明一年前两人还不相识,还要全力出击取对方性命,如今却觉得两人感情不错。是该不错的,他们是相同的人,自然会欣赏相同的人,惺惺相惜。
相思靠在一颗树下坐了下去,感受着舒爽的风滑过脸颊,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管家来报有人求见,两人才停剑,颀肃清收了剑先走了出去,上官入夜却在出去时无意中发现正靠在树干睡着的人,走过去蹲在相思面前。
自己便是日日被这张好看的皮囊搅得夜夜难以安寝,与他接触前后算上不过十数日,却整整想了他一年。思量了许久才想到求和这种玄国最不齿的方式,但是一想到与他不再敌对,便想得开了。
上官入夜由着自己做最想做的事——吻上那个日日思念的人,这次要得到他,不再伤害他。
相思睡得很浅,在上官入夜嘴唇压下来之前便挪开了脸,推了他一把,后者由于是蹲着直接便坐在了地上。相思扑了扑身上的灰,站起来手扶着树干问:“颀肃清呢?”
上官入夜起身将相思圈在两臂之间,笑的阴沉:“不是说与他没关系?找他作甚!”
相思不去看让自己有些发寒的笑容,转过头道:“不找他,找你。我们出去说。”相思要出去,被挡得严严实实。
“就在这说,怕他看到?”
“好,入鸳,你认识吧?昨日与我一同那人。”
上官入夜紧盯着相思挑了挑眉,“哦,他叫入鸳啊。”
“他人很好,我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上官入夜终于抓到重点:“哼,我对他没兴趣!若换成你,倒可以考虑。”
相思笑了笑:“我对你,也没兴趣。”
上官入夜转过相思的脸,逼迫他与自己对视:“可不要敬酒不吃。”
笑容不变:“你不觉得,你现在底气不足?”身在齐国,竟然还敢放出威胁之语,他也太沉不住气了。
上官入夜看向相思身后,转而怒气消散,脾气倒是好了不少,并没有生气,反而玩味的笑了:“我以为你会恨我,没想到会主动来找我。”
颀相思看着上官入夜的眼睛,那双眼中出现了另一个身影,反应了一瞬,道:“当然不恨你,我说过原谅你了。”
这一次轮到上官入夜怔了怔,阴险的笑,“那你还会不会如上次那般,主动爬上我的床?”
颀相思搂住他,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做梦!”说完便被一个狠劲,拽了出去。
颀肃清满脸怒气的看着相思,“他说的是真的?”他相信相思,从来没问过那时他身上痕迹的事,今日却亲耳听到这两人在自己府中公然暧昧,手臂不觉加重了力道。
上官入夜抢先到:“落,相思当时可是很青涩啊,不过我喜欢你用嘴和舌头帮我...”露骨的看着相思。
颀相思一面被颀肃清勒的一面因为听到上官入夜的话气的脸色泛红,不过,红的正好。
相思嗔怒:“你!住嘴!”
这一幕看在颀肃清眼中,已是彻底的误会了。他放开相思,问道:“你到底爱谁?”
相思轻笑,“第一是父皇,第二是你,第三是他。”手指向上官入夜。
颀肃清终于恢复成相思熟悉的样子,冰冷的眼神,习惯的笑容,问道:“若只让你选一个呢?”
相思嘟着嘴:“为什么只能一个?”
上官入夜尽管早就摸不着头脑,这个颀相思到底在做什么?然而此时不表态更待何时,于是朝着相思跨了一步:“相思,我也喜欢你,跟我回玄国,我定不会辜负你。”
相思为难的看了看颀肃清,又看了看上官入夜。心中叹苦,脸上微笑:“正好想念玄国的水果花树和那里的民谣了,但是父皇一定不准的。”
上官入夜一把搂住相思,激动道:“我去求他。”的
相思埋在上官入夜怀中,狠狠咬着上官入夜肩头,对方也不松手,反而搂的更紧。
颀肃清一掌推开上官入夜,手扣在相思脖子上,抑制不住上涌的怒气,加重力道:“四季花开,莺歌燕舞,是你儿时四个内监和四个宫女的名字。见之时,见非是 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是你说的。生死契阔与子成悦,是你小厮的名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是你写的。你 是为了救我才被他掳走,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因此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爱谁!”说道最后语气激动到声音不稳。
他都知道,都记得,他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自己给自己机会,已经够了,自己已经很开心了。
相思流着眼泪咳了几声,手抓着脖子上越收越紧的手,喊道:“入夜...”瞬间空气大量灌入,相思扶着上官入夜睁着眼看着一片漆黑的世界,听到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笑了出来。
“明日我便求你父皇,带你回玄国!”
“你该知道我是骗你的。”
“无论如何,你最后选择我了。呵!原来你和你父皇还有一腿哪!”
“我选择你,因为我不爱你,你受伤,我不会心疼。”
“你怎么了?”上官入夜看着相思嘴角慢慢流出的诡异的红色,慌了手脚。
“没什么,麻烦你送我回去。”
“什么?魔力!他怎么会中这种毒!”上官入夜不知今生能否有比这一时刻更糟的了,望着床上早已毫无知觉的颀相思,莫名心疼。他只说让自己送他回府便晕在怀中,想起那时自己的无力感,一年前的情景再次浮现。
后悔当时为何要虐待这个弱不禁风的人,如今他身染重病还是自己国家的毒药,心中闷闷的不知该怎么办。
他等了一年盼了一年的人,只有不到半年的寿命了?开什么玩笑,他上官入夜想要的人,谁也不能抢走!
玉灵擦擦眼角的眼泪:“请上官太子替王爷保密。”
“保密?都这个时候了,是保密要紧还是保命要紧?”
玉灵叹息了一声,“太子不了解我家主子,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他的身体状况,恐怕他一天都不愿多活了。”
上官入夜呆住了。这么说,他今天所作所为只为了让颀肃清误会,只为了让颀肃清断了对他的感情?自己只是作为配角帮他演了一出戏?
荒唐,可笑,他上官入夜竟然在心爱之人心中只能作为一个小丑!
颀相思醒过来,问玉灵:“上官入夜知道了?”
玉灵点头答是。
相思想了一会,穿上外衣,走了出去。
上官入夜正在自己的秋千上,眼神飘得远远的,看到相思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你的身体,还是不要轻易出门了。”
相思笑答:“没想到,第一个知晓此事之人,竟然是你。”
上官入夜苦笑不答。
相思问:“你该知道,我这毒是无解的。”
上官入夜看着相思,发现对方眼神已经黯淡,问:“你现下已经看不见?”
相思点头,道:“可否允我两件事?”
上官入夜也不笑了,便是笑了对方也看不见,只阴测测的说:“除非你跟我走。”
“我跟你走。”
上官入夜不可置信,扳着相思问:“说话可算?”
相思淡然一笑:“若你能忍受身边人时时想着另一人。”
相思不等上官回答,径自说:“今晚父皇为你准备的宴会,你只需说几句话,当然,可以无须帮我。”
相思将那几句话告诉上官入夜。
“还有一件。”上官入夜催促。
相思笑了笑,“这么说,上官太子已经允我?这第二件事,便是,真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是入鸳,真正性格恬淡如水,明澈如镜的是入鸳,真正名字美,人更美的也是他。”
上官入夜荡起秋千,忍着难过,“我对男人没兴趣!”
“...那也好。”
“你是否恨我?”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他总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对自己很重要。
“你折磨我,我难过。之后你对我很好,我原谅你。不要总是想着以前的事,再怎么样,也回不去了。”
上官入夜望着表情淡然,似乎隐隐带着笑意的相思,无论如何说服自己不要再对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动心了,然而只看他一眼,便挪不开视线,即便病的如风中残烛,仍然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揉进怀中好好守护。
上官入夜抱住相思,生命中第一次虔诚又祈求的语气说道:“让我照顾你。”说完便吻上了相思。
这次相思没有躲。任他吻,温柔的,蜻蜓点水般,到后来对方醇醇如发酵般吻着不放。
“你若能爱上入鸳,我最宝贵的哥哥,我便时时念你,想你,可好?”
上官入夜惩罚性的狠狠咬破相思嘴角。
相思躲开,“有毒...”
话被上官入夜吞下,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相思嘴唇,道:“不如我陪你共赴黄泉?”
相思推开他,后退一步,站不稳被上官入夜拽住,“上官入夜你疯了!”
紧紧搂着相思:“我想让自己回复成那个嗜血的太子,然而看到血便会想到受伤的你;我想找女人寻欢,然而脑中都是你的身影;我想如从前在战场中杀戮,却怕 你听闻我的残忍而不能接受;我强忍着改掉了所有我认为你不能接受的地方才来找你,你却让我爱别人?得知你活不长久的那一刻,我竟生生的想要陪你殉情,不是 疯了,而是为你成魔了!你若再敢拒绝我,我就好好折磨你的宝贝哥哥,将你的病告诉颀肃清,将你满园的花树都砍秃!”
相思苦苦的笑着,“早在你折磨我的时候,我便想告诫你不要对我动心,我只悔当时存在报复你的想法,没有说出口。如今我将你当朋友,更不想害你。你若执意如此,过了今晚,我不会再见你!”说罢抽回手,在黑暗中沿着记忆走了回去。
第五十一章
晚宴,相思让玉灵给自己挑了一件黑色的华服。黑色如夜,点缀着金晕的珠光,衬托出相思瓷玉般的肌肤,除了见过相思穿白色和红色衣服,玉灵也是第一次,第一次知道他美起来也可以跨越性别,美到极致。第一次知道,主子若不想故意低调,任谁也抢不走他的风头。
相思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只能感觉到一丝光亮,那是他人生最后的光明了。相思循着光明走去,推开房门,惊起了屋檐上的鸟儿。鸟儿扑棱着翅膀争先恐后的翻飞,翅膀拍打的声音时远时近,最后还是停在了上方。狐死首丘,飞鸟投林,然而自己命归何方,魂向何处?
相思想带着对颀肃清的思念一起走,然而他留给自己什么呢?想了许久,也许他留给自己最宝贵的便是这具身体,这具他曾深爱的身体,以及自己对他至死不渝的心啊...
玉阳宫探知的消息,莫国因连年旱灾,今年还闹了蝗灾,于是带着一众哀兵犯到齐国南方边境了。自己这个明亡实存的将军也该去发挥发挥作用了。顺便,永远消失...
天色渐晚,玉灵领着相思进了皇宫。今日摆的是官宴,自己这一搏只能胜,不许败。打着精神,先去看慕容静吧。
暗叫玉箫将左善右善都抓了起来,防他们坏事。反正与颀肃清也决裂了...
慕容静带着相思坐在园中的石凳上,许久没有听到皇宫的虫鸣了,想自己小时候,总是听着便烦,如今却是怀念的要紧。许久没有听到皇宫中特有的声音尖锐的更 声了,如今只是一面锣响,便会将记忆带回十几年前。许久没有听到宫女围着自己唱曲了,然而那些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原来,冥冥中,自己已经错过了如此多的良 辰美景了,原来以为自己只是时间的过客,却没想今日不过是匆匆流逝,也会这般伤感,原来的事,真多啊...
慕容静觉得今日相思有些心不在焉,全身都有一种悲凉的气息,关心道:“相思可是有心事?”
相思凄切的笑了:“相思不孝。”说完便跪在慕容静膝下。
慕容静忙扶他:“男儿膝下有黄金,相思有话起来说。”
相思跪地不起,将头轻靠在慕容静膝前,“相思不能时时陪伴母妃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此相思第一不孝;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为不孝,此相思第二不孝;不能传宗接代,却为龙阳断袖,此相思第三不孝。
慕容静慈祥的笑着:“儿子大了,哪有时时伴着母妃的。”
借着月色,慕容静并未察觉出相思眼睛有异常。
相思在慕容静膝上撒娇似的蹭了两下,“相思也许要带兵打仗了。”
慕容静捋着发髻的手抖了一下,“不能不去?你父皇准了?”
相思闷闷道:“相思想去,父皇还未准。”
慕容静梳理着相思垂下的刘海,叹息道:“可是要母妃替你说说?”
相思摇头,“母妃只做不知便可,此事我自己来说。”
自己今日来与她告别,再无以后了,不能因此牵涉她,让她一直蒙在鼓里吧。
相思从慕容静那里出来,独自走在静静的黑夜之中,怀念着童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才惊觉,原来这气息自己都记得深刻,皇宫的黑夜,是一种薄凉,是与自己相同的淡淡的哀愁。
摸着手边的扶手到了尽头,再一步便是翠荷池了,相思迎面站着,接受这十几年如一日不变的心境,难得,自己并不痛苦,只是悲伤,悲伤幸福的时光太短暂,今年的夏季,太短暂了...
黑暗之中,慢慢浮现出一张面庞,远远的靠近,再靠近,相思知道那是幻觉,然而实在思念他,思念的无法遏止,眼睛已经无法触及他,难道在幻觉中好好记住他也不行么?
相思慢慢靠近,梦中时常出现的人,从小陪伴自己的人,伸手抚上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你可知,我早已爱上你而不自知,如今才恍悟,竟是见到你的第一日,已经将你牢牢挂在心上,竟然是自己最不屑的一见钟情啊。
我不躲开,不躲开,你可会陪伴我,与我玩耍?我都记得,都记得,与你见面的每一日,没一日忘怀,你可会原谅我,不要恨我?不要爱我,因为我不能与你相伴,不要恨我,你恨我便是心中还爱我,还是将我淡淡的忘记吧,因为我本来就不该存在的,我本来就是个该接受惩罚之人。
他走了,相思不舍得,快步跟了上去,身前有什么挡着自己,相思快速翻了上去,待要向前,却被人一把抓了回去。
脖子被衣领卡的严实,相思倒地后先是翻身咳嗽了一会,听到那好听又冰冷的声音响起:“清王想跳下去捉鱼?”
原来刚才自己是翻过池边的围栏?
相思缓缓站了起来,左手抚上围栏,向宴厅的方向走去。走的虽然慢,却是毫不犹豫的向前。
颀肃清看着相思的背影,压着心中的怒气,为他生气,不值!恨他的善变,恨自己还挂记他。快走两步超过相思,将他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上官入夜见相思漫步进来,本想放任不管,却狠不下心,还是决定上前扶他。
相思甩开上官入夜的手,小声说道:“若不想帮我,也不要害我。”
上官入夜尴尬的收回双手,心中愤恨,没想到还有敢不领自己情的人!
颀嘉看到这一幕,心中虽高兴却难免怪异,相思不是说爱上官入夜么?
相思一直是向下看,因此眼睛倒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席中,上官入夜起身,问了各位皇子母妃的眼睛特征,给大家讲了一种奇怪的现象,说,他们玄国有一种检验血亲的方法,若父母双方都是双眼皮,那么生出的孩 子眼皮可单可双;若父母眼皮单双不同,生的孩子眼皮亦是单双均有;不过,若父母双方皆是单眼皮,那么他们的儿子必然为单眼皮。
上官入夜说,这套理论是用他玄国一整个县城做了比较,结果很准,又说此番说辞只为娱乐,供大家茶余饭后消遣,便坐了下去。
然而他这番消遣之词,害了一个人坐立难安——颀锦字。为何?只因颀嘉为眼皮为单,而陈嫔也为单眼皮,而他自己偏偏是双的,这别国之人说话是真是假本也难辨,然而坏只坏在,颀相思不时向他那看,看了几眼自然引起颀嘉注意。
颀嘉仔细想,这些儿子母妃都生的什么眼睛,发现还真是只有颀锦字不符和这套说辞,心中纳罕。
相思暗想,今晚陈嫔那,有的闹了。
过了一会,相思便再次请命,想要领兵去南方打仗。颀嘉自然是不准,相思只说这次想要立功,回来时也算衣锦还乡,功成名就才能娶妻生子,颀嘉黑着脸不好发作。
而下面的大臣竟然有半数以上都觉得这次确实该让清王亲自历练历练了。这半数以上中,有一半是颀相思已经拉拢过来的人,还有少部分是太子的人,而自己与太 子的关系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太子党当然宁肯让颀相思去也不愿再让明王做大一回。颀嘉身体不如从前硬朗,太子更不能亲自出城,因此便有了朝上首次对于一件事 同意的人,超过半数以上的情况。
上官入夜也表示,若是清王出征,他玄国也愿助一臂之力。这件事便顺水推舟的水到渠成了。相思暗自擦了一把汗,还真没多大把握。
颀肃清冷着脸看着颀相思,发现自己真是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错了,情况已经再明显不过,确实是被他全盘利用了,他现在竟已掌握了朝中半数以上的势力,再加 上玄国,华夷,慕容天赐,慕容静,钱程这些尚未加入进来的隐形势力,颀相思对自己的威胁早已在太子之上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担忧,竟然,变为真的...
不容自己不信了,不容自己再优柔寡断了,与他,彻底断了吧...
颀嘉没想到,相思会主动留下来陪他。
相思不让人燃蜡,只说想与父皇聊聊天。
颀嘉希望相思能够放弃出征的念想:“相思,父皇见你朝中势力如日中天,甚是欣慰,即便你不去征战,也够与鸾鉴和肃清抗衡了,别去!”
颀相思吹着轻扬的笛曲,并不说话。
颀嘉叹气,这孩子,倔的很。
相思放下笛子,借着黑暗,摸到颀嘉床头,躺了下去,就像帮颀嘉戒瘾的每一天一样。
颀嘉再也不想破坏与相思之间这种宁静的幸福,忍着下身的不适,感叹身为皇帝还要忍受这种悲哀。
相思翻身搂住颀嘉,埋在他怀中说:“父皇,你待相思便如爸爸一般,相思真的很感谢您。”
颀嘉身体僵硬,却很快压下了那种燥热,转而自然的搂着相思,他在想什么,相思是完全的信任自己,爱着自己啊,虽然与自己想要的不尽相同,然而能得相思的爱,无论是什么爱,自己实在该知足了。
上天派给他这个呼风唤雨的天子一样永远得不到的东西,便是告诉自己,人毕竟只是人,人永远都有满足不了的贪念。相思于自己便是那个贪念,他是远在天边的爱人,同时也是近在眼前的亲人。既然如此,何苦舍近而求远,一定要得到那无法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颀嘉深深叹了一口气,为自己这些年的痴念,为他对相思做出的伤害,真诚的忏悔了。
相思回来后,给他更多的父爱吧...
相思睡不着,半夜扒开颀嘉的手,披上外衣,摸了出去。走出很远,叫道:“玉灵!”
玉灵从身后出来。
“带我去见陈思恩。”那个伤害父皇的人。
玉灵将相思带入暴室前,说:“里面不适合主子进去。”
相思并不听劝阻,还是让玉灵领着自己进去。
这里面阴冷,潮湿,味道腐朽难闻,不时传来人痛苦的惨叫声。
相思拿着自己的王爷玉牌,将室内的仆役都撵了出去,由玉灵引着带到了最里面一间囚笼,锁链哗啦啦一声便打开,相思走了进去。
他看不见陈思恩现在的状况,只能推测,自己下令将他逐入暴室后,他的生活不会如在乾御宫那般好。
陈思恩冷哼一声,“儿子与老子搞在一起还装什么纯。”
相思笑而不答,他说的算是实话。
陈思恩有些底气不足的说:“怎么?在皇帝身下舒服,还是明王身下舒服?”
看来颀鸾鉴已经将这种事都告诉他了。
陈思恩没有得到回答,渐渐变得歇斯底里,什么难听骂什么,不堪入耳。
他骂了许久,得不到回应,便开始诅咒,咒了相思祖宗几十代。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相思才微笑着慢吞吞的说:“含血喷人就会先污染了自己的嘴巴。”冲着身后的玉灵道:“剑带来了么?”
玉灵拿出一柄剑,外表无异,然而却是削铁如泥坚硬异常的好剑。
相思示意玉灵将陈思恩全身大字型挂在了墙壁上。
陈思恩满脸恐怖的盯着颀相思,心知要被灭口了。
颀相思还是笑着说:“你骂我害我,我不怨你,太子毒我,我不怨他,然而你们俩害我父皇,我不能饶恕。”说完慢慢举起剑,试探着对准了陈思恩的左胸心脏部位。
陈思恩痴傻的笑,他不相信相思那一番说辞,然而他却不能不相信相思那让人一见难以忘怀的悲哀表情。他知道自己活不过几天,没想到这个王爷会为了自己开杀戒。
陈思恩大喊:“杀了我吧,贱人!”
相思淡然道:“我会杀你,但不会马上...”说着便用力慢慢将剑顶入陈思恩胸口。他能感觉剑尖在一分一分一寸一寸的没入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胸口,相思笑着,因为他毕竟不能亲眼看到自己杀人时的样子,这是值得庆幸的。
陈思恩则是忍受不住这种非人的折磨,大叫着让颀相思一剑了结。
然而相思仍旧慢慢的,仿佛想让陈思恩完全感觉到与自己相同的那种绝望。
他仿佛听到了剑穿过肋骨的声音了,这种声音让人觉得热血沸腾,相思忍着想要一剑贯穿的冲动,慢慢推进,直到再也过不去,刺到了陈思恩身后的墙。
玉灵上去检查了一下,奇道:“似乎还能活。”
相思扔下了剑,却难以扔下满手的鲜血,淡然的说:“他的心脏长在右边。”
玉灵抬头,好奇的看着颀相思,奇怪他为何知晓。
相思抬腿慢慢向外走出去,“随便猜测。”
相思歪头,又道:“将他送出皇宫,听天由命。”
陈思恩,你的罪并不致死,只是我心头有最后一股气难消,若你因此丧命,奈何桥上等我半年吧。
相思又回到了乾御宫,皱着眉,仿佛那股血腥的味道还残留在自己身上。
颀嘉坐在床边,“相思去哪里了?”
相思摸到床边靠近颀嘉,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害父皇了。”
颀嘉半天没有回神,他能感觉到自己异常的心跳,仿佛还是未经事的毛头小子,被亲,竟然就会兴奋的不成样子,也忘记了追究相思大半夜的到底做什么。
第五十二章
相思抬头感受着温暖的方向,尽管已经见不到一丝阳光,然而阳光不会因为自己见不到,便真的没有了。真好,谁都不会为自己而改变才好...
官宴已经过去两日,明天自己便会带着颀入鸳共同启程,这段路上,便是自己为颀入鸳准备的接近上官入夜的机会,那也将是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
相思又来到了钱府,钱程是让自己宽心的人,他没有令人为难的执着,就如现在,正左拥一个,右抱一个。
因为对钱府并不熟悉,便由玉灵领着进去。
钱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阵仗,他的侍从不是从来不会与他一同出现么?
尽管看不到,相思也能想象到钱程盯着自己看的样子,左右也不想瞒着他,便由着他看自己的糗样子,然后笑眯眯的说:“钱老板后院的秋千,可卸掉了?”
钱程忙带着相思到了后院,这里已经是钱府针对其他人的禁地了,连他的新宠侍也不能进入的圣地,他怎么可能将这里的秋千卸掉?
钱程扶着相思坐在了秋千椅上,焦急的问:“相思怎么了?眼睛可是出了问题?”
相思避而不答,反而问:“钱程可记得许过相思一个愿望?”
钱程点点头,却发现对方视如未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完全没有反应,讷讷的答:“钱某记得。”
相思笑了,笑容很飘渺,钱程觉得这个人仿佛随时都会从眼前消失,或者慢慢的流逝,不禁抓着相思的手,又问:“相思,快告诉我,眼睛怎么了?有没有看御医?”
相思没有抽出手,这几天他对所有人都会有求必应,对所有希望自己好的人,展现出自己完美的一面;对希望自己消失的人,便不再在他眼前出现,对钱程也一样。
相思脚在地上点了一下,秋千慢慢的荡了起来,他又点了一下,秋千荡的更高了。荡了许久才说:“无碍,养一阵子就好了。”
钱程还是不放心,要叫管家去招来大夫,被相思拦住了。
相思正色问道:“我这愿望可否换你三分家产?”
钱程愣了许久,未答。
相思晓之以理,“此事关乎我大齐国运,只需你这区区三分家产,便可保我数十万人性命,钱老板该是识体之人。”
又动之以情,“况且,此愿望钱老板许过相思两次,相思也为老板间接赚得不少财产,钱老板的钱留着并不能显现价值啊。”
钱程似乎还在以为相思在与他玩笑,僵着笑脸:“相思,我钱某虽为身份低下的商人,然商有商道,做人最讲信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可这三分家产,实不敢善做主张,你也知我要养那上万的人...”
相思冷笑:“那么钱老板是要食言?”
钱程陪笑:“你看还有没有别的,别的我能允你。”
相思起身告辞,却在下一刻扑在了地上,钱程看着心都抽痛了,忙去扶,被相思打开了手。
钱程虽然心里喜欢相思,然而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就算自己真为了他一掷千金,最后还不是被别人吃?这笔账怎么算怎么不划算啊,因此始终无法允诺。
况且为商之人最是锱铢必较,一分钱便扣得要死,这一次让他分出三分家产,简直要了他命了。
相思也知这事确实难为人,只得再想他法。
相思坐在轿中直接回了府邸,这会是自己倒数第几次进入这个府宅呢?相思慢慢的触摸身旁粗糙的墙壁,感受每日自己回来时的心情。有好的,有糟的,有见到颀肃清的欣喜,有被他误解的哀愁,这一波波的情绪竟然都从指尖传了过来,多神奇!
相思站住,感受了好一会,才试探的叫了一声:“玉隐?”
玉隐在身后跪道:“属下在!”
相思笑了,玉隐给自己见礼从来不会说话的,他是为了让自己确认他么?
玉隐也回来了,真好啊...
原来,所有人都好好的,所有人都是好好的啊...
玉隐内心谴责,是他功夫太弱,不能护主子周全,是他保护不周,害主子成了现在模样,是他无能,害主子时常为自己挂心,是他无用,不能分担主子现在的痛苦...
玉隐极力控制着自己,却无法掩住一阵强过一阵的心痛,自己护了十五年,爱了十年的人,如今已经憔悴至斯。他心中愧疚的无法,为何在主子最需要的时候,自己永远不能陪在他身边?
相思走了两步,回身露出灿烂的笑容:“玉隐回来便好,我现在很好,你不要自责。只是以后你要陪我说话了。我很早便想与你谈天了...”
活了许久,在一次次任务中厮杀,甚至要与最好的兄弟反目,都没有这般脆弱过,玉隐一颗颗滚烫的泪滴洒出,滴在了片片黑土之上,润了万物,伤了心。
相思在书房中,掏出了慕容天赐给自己传回来的许多纸条,自己从未给他回复,今日回复一个吧。
相思摸到毛笔,左手压着纸,慢慢描绘了轮廓,在心中成了型,想了一会,下笔道:
天赐,相思也想念你了。愿你保家卫国,鸿愿得偿。相思不会忘了天赐,也请天赐不要忘记相思。这次,相思对你说了四句话呦。
相思摸了摸鸽子,已经不似最初那般胖,也不如前阵子那么瘦,仿佛健康了许多。
呵呵,大家都好好的...
明日便要离开了,自己还有一个愿望,最后一个,能不能允许自己任性一次呢?
晚膳前就回来,好不好?
只看一眼,不会被他发现的...
相思想了许多理由,允许自己再去看颀肃清一眼,虽然看不到,只听听声音便可。最终决定,用老办法。
这次是玉隐带着自己翻墙越门的来到了皇宫的玉华殿。玉隐的轻功最令人放心,不会有人察觉的。
相思站在了颀肃清门口,暗笑自己痴傻,怎么可能听到他的声音?除非他自言自语。
然而里面传出的声音令他呆住了。
那熟悉的仿佛昨日重现般的声音,那是颀鸾鉴痛苦又伴着快感的呻吟啊,那是十二年前,自己撞见的那一幕啊...
相思苦笑着呢喃,“你们...继续...”
眼睛虽然看不见,却还能流泪,一路上不知洒在玉隐肩上多少,只知道自己强忍着抽泣很难受。
得知自己毒入骨髓,药石无用时没有哭;毒发胃痛时,没有哭,完全失明,再也见不到东西时也只是淡然处之;却在听到自己原本就听过的声音时,再也受不了的哭了。
颀肃清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前去开门,然而只剩下轻轻的风声,和地上飘零的一根黑色丝绸缎带。
颀肃清折腰拾起,认出了是谁的。
心里怕他误会,下意识的想要去解释,转而想到,自己怎么又为了那人费脑筋,随他怎么想吧。被他误会也好,让他知道,他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自己与颀鸾鉴不会再让他得逞了。
回到房中,冲着颀鸾鉴说:“太子殿下,请不要发出不雅的声音。”
颀鸾鉴躺在床上,示意身上的宫女下手再狠一些,又啊啊的叫了出来。正是在享受按摩。
颀肃清听着心烦,左思右想告诉自己别再被颀相思善良的外表骗了。然而心慌,是那种熟悉的心慌,是相思遇难时自己才会特有的心慌。一个极小的声音说,相思会不会有事?颀肃清不理会。过了一会,那个声音渐渐变大,颀肃清装作没听见。
颀相思并不是特别的人,他只是一个心狠手辣善用心计带着伪善面具装作可怜纯洁却暗中爬上父皇的床,爬上上官入夜的床还爬上自己的床的淫荡无比的人!
颀肃清深吸一口气,这样想着心中舒服了许多。起身,不能让那个小子太开心了,去压压他的锐气!我颀肃清可不是这么好利用的。
相思回房便跌跌撞撞的摸到床边,旁边响起一个声音:“相思你又怎么了?”
钱程想了许久,觉得不能这么得罪了王爷,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吧,听说他出去,已经在房中等了许久。
相思趴在床上,也不管旁边的人,自顾自的继续抽泣,想要哭,明明已经放弃他,明明让他忘记自己,他与别人欢好不是正合了自己的意,为何这么伤心,为何还是放不下?要怎样才好,自己已经尽量心如止水,已经不想伤害任何人了,为何自己才是受伤那个人?
为何毒害自己的人还要抢自己心爱的人?为何心爱的人转眼就忘了自己?他不要,不想颀肃清怀中抱着别人!
钱程看相思伤心的抽抽着可怜的不得了,坐在他旁边,柔声劝慰:“相思怎的哭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心里好受些。”
相思听着温暖的声音,更是忍不住,大声嚎了出来。趴在钱程腿上尽情的哭泣。
他颀相思活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哭得如此不得要领,如此不顾身份,如此毫无顾忌。
相思放任自己歇斯底里的哭着,紧紧的抱着钱程哭个不停。
钱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能令一直淡漠的王爷哭成这个样子。难不成就是他说过的那个爱人?
钱程心里也扭着疼。相思为了另一个人哭成这样,为相思不值,然而相思你可知,我也是真心喜欢你,你为了别的男人在我怀中哭,可是要我陪着你一同难受?
钱程叹了口气,轻轻拍着相思后背,妄图缓解一下相思哭得上不来气的痛苦。
相思哭了许久,哭得眼泪都快干了,才病恹恹的抬头,却没有起身,只是头歪向旁边,大口大口咳了起来。
钱程一看不要紧,这咳得可是鲜红鲜红的血啊,慌神了,手忙脚乱的拍着相思,一边拿出手帕给相思擦血,却是越擦越多。
“相思,你怎么了?怎么会哭的咳血?”
玉灵闻声赶来,钱程拉着他问:“你快看看你主子怎么了?”
玉灵也是眼眶红红的,跪在床边哭道:“主子,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身子,原本也不过半年的命,再这样下去,可是活不得几月了。”
钱程给相思拭血的手松了开,被血染红的华丽锦帕慢慢漂在了床上,与另一摊血连在了一起...
钱程死死抓着玉灵的手:“你说什么?什么活不过几月?相思到底什么病?”
玉灵含着眼泪,哽噎的说:“主子打算这次带兵去南方,便,再也不回来了,也,回不来了。”说完陪着相思一起哭了起来。
钱程喃喃的重复‘回不来了,回不来了...’这才知道,什么三分家产,什么第一富商,都是虚名,都是身外物,若能用全部家产,换相思一命,自己这条命都豁出去了。
商人如何?花花公子如何?一样会爱上人,爱上之后照样会为博佳人一笑一掷千金。钱程今日总算明白,相思在自己心中远远比那些握在手中攥不热的金银来的重要。
可,那又如何?他回不来了...
钱程捂着胸口,那里一阵一阵的疼。突然扶起相思肩膀,急切道:“相思,别说三分家产,便是要我钱程一命,我也要答你所愿,你好好活着,我给你找天底下最好的大夫。”
相思哭声渐弱,口中血终于止住,摇了摇头,“谢,咳,谢钱,钱程。大恩大德,只望来世能报...”
钱程笑的难看:“好好的,说什么来世!我要你今世便报!这次南下,我陪你去!”
相思刚要说话,门口玉隐进来通报,明王来了。
相思不可置信的抬头,他来做什么?自己现在的样子怎么能让他看到?
转而摸到身边的钱程,绝望的笑了,“让他进来。”
玉灵退出房间。
相思喘着粗气,呼吸不畅问钱程:“钱程可愿陪相思演场戏?”我的最后一场戏。
颀肃清来到相思房前,犹豫着狠狠的推开了门,走到内室,他听到了什么?
相思喘着粗气的娇吟。
颀肃清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想法,竟边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边走了进去,看到了激情的一幕——
相思上身衣服还在,却很轻易的看出下面的裤子不再了,露出两条修长莹白的腿,跨坐在,在钱程身上,钱程下面也已不着寸屡,这姿势,正在进行的火热动作和 相思痛苦难耐的声音,床上露出隐隐的血迹,相思朦胧的泪眼,即便看不到他们两人的接合之处,傻子也该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颀肃清,你听到他的叫床声,还不相信的走进去;你看到两个在床上抽动的人,还不相信的看下去;你看到相思嫣红的脸,晶莹的泪,还欺骗自己找出做戏的痕迹;你看到那滩血,终于明白了吧,那还能是什么?还能是什么!
颀肃清前所未有的厌恶自己,鄙视自己。想要来侮辱颀相思只是借口,怕他误会自己才是真实目的,然而这就是自己痴情的回报?
他不该动心的,不该对颀相思动心。
他恨他!恨他搅乱自己的生活,搅活自己的心,搅得自己失去方寸。
颀相思,这一世,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只怕你不会死在战场上,若是活着回来,你就好好期待你的下半生吧!
第五十三章
“天,亮了么?”相思躺在床上睁着无神的双眼。天亮了便该走了,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到一个偏僻的小村落,或者是深山野林,或者繁花的闹市,静静的等待下一世吧。
相思问自己这一生有没有遗憾,他在想,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便是在这最后的时刻没能阻止自己的贪念,让颀肃清恨上了自己。
昨日,自己只是听见颀鸾鉴的呻吟声便难受的想直接死去,他却眼睁睁的见到自己与另一个男人,又一个男人欢好,他那么骄傲,那么自负的人,怎么受得了。他一定会恨自己,非常恨。
哎,在人生最后,还是做了错事。
相思起身,慢慢摸着衣服的上下前后,吞吞套上,然后做每日例行的事,洗脸,梳头,整理成一个像样的王爷。
然后开门,径直走向秋千,摸着坐下,轻轻摇晃。
夏日的早风清凉顺畅,发丝在脸庞拂过留下麻麻的痒,扰的人心异常毛躁。清新的空气混着花草的芬芳随风扑来,又让人瞬间安静下去,静谧的时光匆匆流逝,相思听到府上,里里外外的下人开始说话,开始干活了。
那些人,自己都不记得,为自己辛勤的工作了那么久,自己也从未对他们说过一声感谢,每日给自己送水那个脸上毛团团的女孩,到了时辰叫自己吃饭一说话脸通 红的女孩,为自己牵马打扫马厩还未成年的小男孩...原来自己无意中忘记了这么多人,然而没有时间与他们告别了,让他们守着一个空空的希望,等着自己回来 吧...
“王爷,不休牵来了。”相思接过缰绳,转身朝发出呼吸声音的方向微笑道谢:“谢谢了,你叫什么?”
男孩赧红了脸,羞怯的说:“我,奴才叫,叫福寿。”
相思重复了一遍名字,摸了摸福寿的小脑袋,温和的说:“你做的很好,以后要努力赚钱,娶一房漂亮的媳妇。”
福寿开开心心的走远了...
相思转身摸着不休,“不休,主人累了,跑不动了,你可否单独去追随休止,替我追上他?”
“若追到,便告诉它,我爱它的主人...”爱他,胜过一切。
相思轻轻揉着不休硕大的马头,附在马耳旁轻声呢喃:“告诉他,若有来世,即便他恨我,我也会爱他...”呢喃的话语消逝在风中。
相思捂着嘴,又一次强迫自己将喉头的腥血咽进去,拍了拍不休马背,让它走了。
走吧,随便你去什么地方吧,终究不属于我啊。
相思再次坐在两匹红马的马车,心中五位陈杂,酸甜不辨。命运真是捉弄人,就是在这辆马车上,勾引颀肃清,如今又要乘着它远离了。
颀嘉出人意料的微服前来送行,掀开马车帘,叫道:“相思。”
相思怔住,“父皇!”接着低头下了马车。
颀嘉扶着他,担忧的安慰道:“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这回父皇不准你亲自上战场,可记得?”
相思抑制住想要流泪的冲动,压低了头频频的点,无奈的说:“父皇,相思已经不小了,有分寸。”
颀嘉嘱咐了许多,还是不安,总觉得说的再多都不够,总觉得还应该说些什么。后来自己也觉得太矫情,堂堂一个皇帝跟个女人一样婆妈,才松开相思。
相思却抱住颀嘉,柔声说道:“父皇,相思爱您...”
颀嘉鼻子一酸,“父皇也爱你,朕的好儿子。”
相思松手转身进了马车,声音中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启程!”的
颀嘉目送他的车队走远,才回神,自己已经感动的眼眶发酸了,这个儿子,抒情起来,真是感人。
颀肃清在院中舞剑,舞的飞快,无法停下,不想停下。
偶然听到马匹的嘶鸣,翻身跃出墙外,看到正在颠簸过来甩着马尾的不休...
走了一会,才与颀入鸳的车队合上,后来是上官入夜的,再后来,钱程也来了。
路上倒是不会寂寞了。
出了皇城,开始整兵。颀嘉让自己带了五万的远征军,还有一万精骑。可以说队伍很浩荡。
颀入鸳钻进相思的马车,却见车中许多血迹,“相思,你怎么了!玉灵,快来看你家主子!”
他这一叫,惊来了上官入夜和钱程,队伍才出皇城,便滞在路上。
一圈人围着昏迷不醒的相思,各个愁容惨淡。颀入鸳这才知道相思已经病的厉害,想要带着他回皇城,被上官入夜和钱程拦住了。
钱程说:“相思此次领军,就是为了避人耳目。”
上官入夜说:“你若带他回去,恐怕他连今日也活不过了。”
两人一起说:“启程吧。”
于是颀入鸳犹豫许久才下令,行程继续,不得有误。
相思让颀入鸳不要再回去了,趁着这次机会,去过他想要的生活,况且,宫中最近将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颀入鸳回去,必要遭祸。因为他是太子一方的人。
颀入鸳看相思痛苦的给自己分析,句句都是为了自己好,况且那确实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终于在相思摸上自己脸的时候,轻轻点头,换来相思安慰的一笑。
上官入夜在马车中搂着皮肤已经白的几乎透明到能看到血脉的相思,轻轻的用嘴唇摩擦相思的,碰触到那没有温度冰冷的唇,上官入夜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双唇更冰冷的东西了。
相思朦胧中感觉有人抱着自己,是那个熟悉的怀抱,是温暖的令人安心的怀抱,“清...是你么?”
他又在自己面前叫那个名字!
上官入夜强忍着愤怒,化为了一江柔和的春水,回答:“恩,是我。”
相思用尽全身力气抱着他,不管他是谁,是幻觉也好,是真实也罢,自己最最后任性一次,悲伤留给活着的人吧,让自己坠入地狱吧。
相思嘟着嘴闭着眼,眼泪哗哗的从眼角流出,抱紧他委屈的说,“清,不要不理我,不要恨我。”
上官入夜轻声哄着:“不恨你。”心,疼。为他,也为自己。
“永远陪着我。”
“好。”
“永远都不离开我。”
“恩。”
相思拱进上官入夜怀中,弯起嘴角,说:“给我唱歌。”
身为玄国唯一皇子兼太子的上官入夜除了听歌从未唱,只好硬着头皮瞎哼哼。
怀中的相思满足又香甜的昏睡过去。
马车外的颀入鸳早已泣不成声。自己这渺小的爱情与相思的比起来是如此微不足道,在脆弱的生命面前,相思还能强撑这么久,若是自己一定做不到的。
明明相爱的恋人,却偏偏不能在一起。
然而不能在一起并不痛苦,痛苦的是要让深爱的人恨自己,甚至让他淡忘自己。
上官入夜也是深爱着相思吧,早在那日街上撞见便该知道了,他心中那个完美的落红,除了相思,还有谁能配呢?若是上官入夜能让相思开心的活着,自己,宁愿每日承受这种煎熬,这种爱弟承受病痛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煎熬,这种爱人却爱着别人的煎熬。
上官入夜眼未阖嘴未停的哄了相思两日两夜,因为他一旦不唱歌,相思便会蹙眉,好像遇到了什么痛苦的事,因此他不能停,不愿停也不想停。最后是被众人劝退,由钱程顶了上去。
唱曲,钱程拿手,他一首一首的换,又是两日却从未重样,有欢快的,有忧郁的。欢快的听着人开心些,忧郁的让人觉得他要哭出来。
相思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基本醒着时都会生活在美好的幻觉中,多数都在睡,或者说,昏迷。
一路上,行军的气氛低迷。士兵也好似提不起兴致,因为主帅还从未露脸,而其他随行的大人物一个个脸拉着,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一样。
二十日终于到达战火纷飞的边境。
相思终于勉强提着一丝清明,问:“到了?”
“到了。”这回答的是玉隐。此刻,他正作为其他两人的替补陪着相思。
相思莞尔一笑:“玉隐不开心?”
“能陪在主子身边,玉隐很开心。”
相思胡乱摸着,玉隐拽着相思的手,原来如玉葱指如今已经骨节突出,然而还是那么美,美的惊心动魄,美的,魂飞湮灭。玉隐紧紧拽着相思的手,抑制不住恐慌激动道:“主子想要什么,玉隐帮你!”
相思无力的笑笑:“只想摸摸你的脸,相思怕忘了玉隐的样貌。”
手摸到玉隐温暖的脸上,原来玉隐的脸,是如此温暖啊...
相思挣扎着坐了起来,身上虽然无力,但还好,还能站起来。让玉隐扶着自己走了出去。
上官入夜与钱程也扶着他,知道他定然有要事要说。
相思站在六万士兵前,声音不大,却是字字清晰透彻道:“我齐国,向来以仁治天下,我知道你们也渴望战争,然而这一战,我们不打,你们任何人,都不会死,都可以回家,都能再次见到妻子儿女,慈父善母。”
下面人群发出巨大的声响,有不满,有疑惑,却没人敢表示开心。
相思不再理会,让玉箫将左善右善带来,相思坐在轿中对他们二人说:“我知道你们怨我欺骗你们主子,不过,我不会威胁到他了,这六万人由你们领回去,告诉他,颀相思喜欢闲散的生活,他已经永远消失了。”
左善右善不走,不知相思在打什么主意。
相思提醒道:“两位再不返程,恐怕赶不上帮明王平逆了!”
最终,左善右善拿着相思的军符,在玉箫威胁下,心想持符带兵回去,让清王再无所傍该不会有坏处,才返程。
算算日子,该是信到达颀肃清或颀嘉手中的时候了。
相思时常临摹颀鸾鉴的笔体,早已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他早已仿造出一封颀鸾鉴与玄国通敌卖国的信笺,并且印上了颀鸾鉴的印信,恐怕他不反也得反了。
而颀肃清的外公玫春是京城武官禁军统领,还有自己暗中布好的人,自会助颀肃清平反有功。
颀鸾鉴在兵力上倚靠颀锦字母妃的本家,可是颀锦字并非当今皇上的亲子,想想,他们一族现在应该已经暗中发配边疆了吧。
而自己这面,早已飞鸽给三姐颀慕云,早年颀嘉送去莫国和亲的公主,现在已经是莫国的皇后,两人商量好,只要相思能够提供莫国足够的财力,足够莫国化解今年的天灾,这仗便不会真正打起来。
一切都过去了,危险的战争已经和平解决。相信颀肃清,即便太子不反,他也会逼的太子反,这宫中便只剩他一个皇子,他终于能够安心了...
清,我原本想助你得这天下,然后陪在你身边,让你心中不再孤单,然而也是我,主动退了出来,退出了你的世界。
你要原谅我...
一个月后。皇城。的9de6d14fff9806d4bcd1ef555be766cd
城里是闹翻了天。太子通敌卖国,刚被明王拿下,已经将他全家流放到三千里外的荒芜之地了。
皇帝为此大病不起,另立明王为储。
现太子两名手下带着六万远征军队一个不少的返回,却不见带兵的清王,奇的是这仗未打南方边境莫国却莫名退兵,听说还派了人来求和。
颀嘉忍着一口气提起案上的玉玺就朝在下跪着的左善砸去。左善不能躲,硬生生的受了颀嘉拼力一击。好在这玉玺只是砸在胸口,若是头部...
“相思说什么!再给朕重复一遍!”
左善忍着胸上的闷痛将相思原话又说了一遍。
颀嘉慌了,相思走了,真的走了。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气自己对他的所作所为。不会,他说过许多次原谅自己的,他说过爱他这父皇的,他从不会骗人的。那他为何要离开,为何不回来了?
不行,要找回来,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找回来!
颀嘉一口气没上来,脸憋成了青色,福广忙给他顺气,大声叫喊:“快传御医!”
......
明王府,如今的太子府。
颀相思他到底要做什么?他之前所作所为难道不是与自己争夺皇位?却为何要在他人生最鼎盛时期只说喜欢闲散生活便不回来了?
他难道预料到回来后,自己会对他不利?
倘若是这样,那他可是太聪明了,自己正想出了许多办法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他,却不回来了?
就像拼劲全力,却打在了空气中一样,一种无力感弥漫在全身。得到了至高的荣誉,权利,却失了目标,失了方向。
颀相思,你若只当我是消遣,那可大错特错了。我如今已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加诸在我身上,让我感觉到所有不好的回忆,我都要千倍百倍的还给你。
想要闲散?偏偏不让你得逞,定要找你回来!
于是,在同一时间,皇帝与太子同时颁布了明令,皇帝要全国范围内搜寻清王下落。太子却是下通缉令,内容相似,全国范围内搜寻逃将颀相思下落
......
秋去冬来......
春寒秋霜......
时光荏苒......
似水流年......
再也没有人见过,听过任何有关清王或逃将颀相思的消息。
有人说他躲在深山老林中清闲度日去了。颀肃清派了千余名武林上善追踪的好手几次三番深入腹地,也未能寻到他。
有人说他早已潜逃出国另附权贵。颀肃清亲自走访各国上至玄国莫国这种大国,下至华夷赫塔这样的蛮族,未能寻到他半分踪迹。
有人说他吃了仙丹灵药羽化登仙了。颀肃清将全国的炼丹师追查个遍,又重开祭祀塔招仙降灵,未能寻到他任何痕迹。
有人说他早已病入骨髓人死入地了。颀肃清派人巡查了所有棺材铺,并将所有颀相思消失后下葬的人,普查了个遍。
有人说...颀肃清...
......
颀相思,你厉害!找到你我拨了你的皮,卸了你的骨!
颀相思,你藏好好的,被我发现,先鞭笞再滴蜡!
颀相思,你够可恶!早晚找到你!算了,回来打你几个板子了事!
颀相思,你不会出事吧?你回来,我还当你是清王。
相思,你到底在哪?我,想念你了。
相思,求你回来......
......
皇帝身染恶疾,将皇位传给太子,他去当太上皇了。
......
这个新皇帝年纪轻轻,怎么会得那种怪病?叫什么?相思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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