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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楼
发表于 2008-7-30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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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之舞(二十八 剧终)
"我的心灵消耗,我的日子灭尽,坟墓为我预备好了。"
--《旧约?约伯记 17:1》
1421年 意大利 那不勒斯
太阳已经渐渐露出了金色的光芒,日出终结黑暗,而这个时候教堂广场上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
阿坚多罗站在原地,气喘吁吁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他听不到身后逐渐稀少的喊杀声,好象压根就不关心这场战局。现在他的眼睛里只有面前的敌人--他承认的对手。
没有人能来打搅这两个男人的对决,他们享受着单独厮杀的快感。
阿坚多罗已经抛开了头盔,上身的铠甲也丢在一边--坏掉的皮扣让它无法贴合在身上,只能是个累赘。现在他跟阿尔方索一样,只穿着单薄的衣服,手握长剑站在地上。
阿尔方索摒住呼吸看着那个男人:他红铜色的长发披散下来,脸上、身上、手上......到处都是鲜血,衬衫敞开了,汗湿的胸膛上挂着那个陈旧的十字架。他的身体和四肢都不可思议地修长、迷人,俊美的面孔即使沾满了凝结的血块也让人无法移开双眼。阿尔方索不得不赞美这个人,如果他真的是撒旦,恐怕还是有不少人愿意成为他的奴仆。
"陛下,"阿坚多罗甜蜜地笑道,"看看您现在多么狼狈!怎么样?是不是累了?"
黑发的国王确实觉得奋力挥动长剑的双手发麻,衣服上也被划出了一道道的口子,但是他知道对手的情况同样不好。阿坚多罗的脖子和腿上各有两道伤口,不算严重,但是足以对他的动作产生影响。阿尔方索对他笑道:"斯福查大人,想不到您的剑术又进步了。"
"过奖了,陛下。"红铜色头发的男人甚至微微鞠了一躬,"这都是拜您所赐,我可没敢松懈。不过,您可得快点儿,否则港口那边的贵族军队也许会把您的军舰都烧光呢!"
阿尔方索哼了一声:"我可不用担心这个,您真以为那些笨蛋能威胁我?斯福查大人,我今天得杀了您,当然要好好珍惜跟您的最后较量!"
阿坚多罗笑起来:"您不是已经杀了我吗?您故意对亚里桑德罗暗示,让他负罪地向我忏悔,而您早就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您成功地让我离开了他,您已经毁了我了!"
"不,斯福查大人。"黑发的国王摇了摇头,"我说过,没有人能毁掉你,除了你自己。"
"说这话太伪善了,陛下。"
"真的还要逃避吗,阿坚多罗?"
雇佣兵首领的脸抽搐了一下,却没有说话。阿尔方索微微甩了甩头:"看看你,你按照自己的意愿来锻造一根联系着希望的链子,却用错了材料,让它从一开始就存在着最薄弱的一环。我不过是向你指出这个错误,承受不了的是你自己。"国王望着周围的死尸和撕杀,最后把目光落到红铜色头发的青年身上:"如果是以前的你,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阿坚多罗,现在你轻易地就赌上了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
"是的,一切!这是您希望的--"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再次大笑起来,"哦,陛下,实际上我的军队和势力对我来说比你想象的还要可贵!可是我乐意这样做,从七年前开始,我就盼望着这一天,这是决定着那不勒斯将来命运的一天,是我送给家人和自己的礼物。"
"我明白--"
"不!"阿坚多罗脸色一变,突然尖锐地叫了起来,"您什么都不明白!当您作为一个王子享受着荣华富贵的时候,我却从父母兄长的死尸堆里爬出来,辗转在那些恶棍中!我不愿意这样死掉,如果不想着报仇我又该拿什么勇气活下去?为了让这些毁了我一生的人得到惩罚,我费尽了心思,您却偏偏要和作对--"
他停顿了一下,又露出奇怪的表情:"哦,不,不对,不是你!跟我作对的是上帝!是他毁了我的一切,是他让你出现在我面前阻挠我,是他假惺惺地把亚利克给了我,然后再夺走他......是他!我的命运都是他在操纵,他以为我是什么?玩具?我们崇拜他,还要负责让他开心吗?去他妈的上帝,他该死!我诅咒他!听见了吗,陛下,我诅咒他!"
阿尔方索听着对面这个男人冲他吼叫,只觉得全身发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面充满了血红色的恨意,却从来没有这样动人心魄。
阿坚多罗脸上的疯狂很快又收敛在了妩媚的笑容下,他跨过面前的尸体,一步一步朝黑发的国王走来,轻柔地说:"好了,别再说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了,陛下。来吧,继续我们的较量。"
阿尔方索还是没有动,他叹了一口气,突然问道:"神父现在走到哪儿了?"
红发男人冷笑一声:"您还在打亚利克的主意吗,陛下?"
国王摇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要用一个濒临疯狂的印象让我轻敌,或许我不能让你如愿了。"
阿坚多罗的眼睛眯起来,停下脚步。
"我的部下告诉我你送走了神父。在这个时候让他离开那不勒斯,斯福查大人,他对您来说果然非常特别。我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我们在海边的对话虽然让你对整个世界绝望,但是你仍爱着他--你用自己的方式在爱他。你怨恨上帝,却永远不会恨他,所以......你身体里还有一个理智的灵魂......"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毫不介意地挥动他的长剑,并没有被揭露之后的惊讶,更没有反驳:"说这些又怎样呢,陛下?我可以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去恨亚利克,我爱他--不管他在哪里,不论他对我做了什么!听我这么说您是不是很遗憾?"
"不是遗憾!"阿尔方索笑了,"是嫉妒,我终于可以承认现在我非常地嫉妒神父......或许我真该派一个小队追上他,杀了他!这样或许才能真正让你发疯,竭尽全力来杀我!"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对这个玩笑有发自心底的厌恶,他狠狠地盯着对面的男人:"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割下您的舌头,陛下!"
两把长剑锵地碰在一起,溅出火花!
其实在说话的一瞬间,阿尔方索真的后悔了!
或许杀了神父会比较好,他知道如果那样做自己在这个男人心里将是抹不去的烙印!因为他已经亲手粉碎了阿坚多罗构筑的幻影,把那一丝光明埋到深深的黑暗中,如果再夺去他深爱的人,那么不管将来会怎么样,这个男人将永远无法忘记他了!这个念头让国王心动,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强烈地想要某个人记住自己。
而与此同时,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好像感受不到腿上的伤痛,不顾一切地挥动着他的剑。那些动作依旧又快又狠,仿佛真的想刺穿这个男人的心脏!
阿坚多罗知道即使杀了他也无法挽回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不管是一个国王的尸体还是一个被搅乱的国家都无法把他和那个金发青年变回到原来的样子,他们永远不能再交缠着手指躺在一起!一个杯子破碎后就拼不回原状,一朵花凋谢以后就不会长回原地。所以阿坚多罗会忍不住去想象阿尔方索浑身是血的那一刻,但不知道究竟是恨他还是恨自己--
长时间的搏斗让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开始发觉体力不支,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但这个时候,每一次进攻反而更加危险,因为他们都是精明的战士,绝对不会再浪费任何体力。
越来越明亮的光线让阿坚多罗看清了阿尔方索的眼睛,那双眼睛黑得没有一丝杂色:国王陛下,他是真的那么渴望杀掉自己啊!红铜色头发的男人微微一笑,又是几个连续的砍杀,长剑劈空了,他一歪头,侧身躲过了对面刺来的利刃,但那剑锋却挑住了荡起的十字架。稍稍一用力,链子断了,直坠下去!
一阵莫名的慌乱登时窜上阿坚多罗的心口!
亚利克!亚利克!
他几乎是反射般矮了矮身子,立刻伸出手去抓那小小的十字架......
几乎只隔了一秒钟,他感觉右胸一凉,利刃已经刺了进去!
其实阿坚多罗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当他知道阿尔方索的剑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时,居然因为先接住了落下的十字架而松了一口气。
长剑掉到地上,他单腿跪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感觉右胸开始刺痛,温热的血争先恐后地流出来,接着有液体涌上了喉管,让他开始咳嗽。
他想站起来,但是巨痛让手脚都在发软,没有一点力气。他把十字架紧紧攥住,放在心脏的位置,然后倒了下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接住了他,把他揽进怀里。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抬起头,看清了一双黑夜般的眼睛,初升的太阳把光线投射在这个人脸上,让他看上去英俊夺目。阿坚多罗笑起来,鲜血涌出口腔。
"恭喜您,陛下......您这次是真的打败我了。"他挣扎着说道,"不过,您也上当了......我本来没打算杀您......做做样子就会放您走......您死了,谁来跟路易争这个地方......"
黑发国王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用手擦去阿坚多罗嘴角流下的血:"我知道......别再说了......"
"陛下......我恨您......我讨厌您......"
"嘘......你的伤势很重。"
红铜色头发的男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哦,是的......我快要死了......可是,陛下......您也输了,您不能得到那不勒斯......"
"很开心吧,费迪南德?"阿尔方索紧紧地用手按住伤口,可是仍旧不能止血,他感觉到怀里的男人手脚开始抽搐。
阿坚多罗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国王,指尖深深地掐进了他的皮肤里。"陛下,请......好好照顾......我的孩子......"红发青年第一次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希望是个男孩儿......他一定很漂亮......"
"是的,就和你一样。"阿尔方索点点头,"我以我的王位发誓,我会让他得到你所没有得到的东西。"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再次笑起来:"......看......陛下,您还不承认......您......爱上我了吗?"
黑发的国王闭上眼睛,想到了他们第一次在"金蔷薇"酒馆里见面时,阿坚多罗那头长发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彩;在小树林的溪边,他如同水妖一般朝自己走来;在王宫的月色下,他像纳西索斯一样凝望着喷泉中的脸;他想起他们在比试剑术的时候,这个男人优美而矫健的身姿;还有那个夜晚,在被自己拥抱的时候,他拼命压抑的呻吟和努力克制的颤抖......这个男人的一切阿尔方索都可以非常清楚地回忆起来,他忘不掉他跟自己谈判时狡黠的讨价还价,在愤怒中的质问和发泄,他的微笑、嘲弄、狠辣、怨毒、讥讽......啊,还有在海边的时候,他流下的那滴眼泪......他的每个表情都那么鲜活。
爱他吗?或许是的......
阿尔方索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血已经浸透了雇佣兵首领的衬衫,他的脸色呈现出可怕的灰色。死神正在一步一步靠近这个男人。
死亡可以带走一切,死亡让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回忆--而正是自己制造了死亡!
阿尔方索的心脏像被戳了一刀似的剧痛起来,他突然狠狠地吻住了这个男人,血腥味弥漫在嘴里,然后渗到了整个身体中。
"阿坚多罗,阿坚多罗......"黑发的国王喃喃地在红发青年的耳边说道,"......你不会如愿的,我永远也不会对你说那个词,永远......"
而他怀里的人却只是断断续续地笑着,咳出更多的血。
这个时候有人从远处跑来,一路高叫着,"陛下!后面的路通了,快走吧!陛下,快!我们可以撤退了!"
阿坚多罗感到自己离开了那个带着炽热温度的怀抱,然后被小心地放在了地上,他的感觉在慢慢地流失,迷蒙的视线中只有墨蓝色的天空。太阳的光一点一点地把黑暗赶走,白昼正在取代夜晚。
又是新生的一天......阿坚多罗叹了口气,他恐怕不能看到太阳了。
有人又来到了他的身边,试图救他,有人解开他的衣服,用布条塞住伤口,捆住胸膛。他们的脸很模糊,似乎是他的部下。阿坚多罗烦躁起来,他不想看见他们,他只想见亚利克......
红发青年更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十字架,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他又想到了父亲和母亲,还有科西斯,他会见到他们了?真好,这么多年来,他几乎连在梦中也不曾见过他们。但是他突然又感到有些害怕......如果自己真的见到他们,他们会不会责怪他没有完成最终的报复呢......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太贪心,最强烈的愿望想一个就可以了:
"亚利克......对不起,我真的想再见见你......哪怕就看一眼......"
身体已经在发冷,似乎流出的血带走了全部的体温,呼吸也变得异常艰难,每吸一口气都得用尽全力。阿坚多罗更努力地把所有的力气都聚拢起来,拼命在脑子里回想亚里桑德罗的模样--
那头比阳光更灿烂的金发,那双如同天空一般的蔚蓝色眼睛,还有苍白斯文的面孔。在修道院的马厩外面,这个男人冲自己温柔地微笑着,正是这笑容把他拉出了最黑暗的地方......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笑容,注定了他一生都无法忘记。
身旁的人又在喧哗,乱哄哄的,阿坚多罗皱起了眉头,恨不得把他们都赶走。
远处好像有人骑着马奔了过来,那人跌到地上,又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跑向这边。阿坚多罗很想看清楚那是谁,但是眼睛却不听使唤地闭上了......
亚里桑德罗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疯了--
他大汗淋漓地赶回那不勒斯时,在圣保罗大教堂前的广场上只看到遍地的尸首,鼻腔中充满了飘散在空气里的血腥味儿,他慌乱地寻找着他的帕尼诺,很快便看到了围在一起的人;那是阿坚多罗的部下!
但是红铜色头发的年轻人又在哪儿呢?
神父跌跌撞撞地越过尸体朝他们走去,心中的恐惧一层层加重:上帝啊,请千万别让最坏的情况出现在他眼前,请怜悯他!在他如同疯了一样赶回来以后,不要把他打下地狱!
金发的青年怀着一颗狂跳的心扒开人群,眼前突然一阵眩晕:
这不是他的帕尼诺--
他的帕尼诺从来不会有这样苍白的皮肤,他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的血,他的脸上不曾笼罩过死亡的灰色!他不会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面对他!
亚里桑德罗的胸口有窒息般的疼痛,他扑上去,急切地抚摸着那张俊美的面孔,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费迪南德......帕尼诺......阿坚多罗,无论是哪个,只要让他醒来就好。
一时间,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剩下,好像只有他的呼唤回荡在杀戮过后的广场上,显得空旷而渺小。
神父把脸贴在这个男人的胸口,滚烫的泪水和鲜血混在一起,染红了他的皮肤。亚里桑德罗内心一片空白。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根本无法离开眼前的男人,无论他对自己做了什么。从看见那个修道院中瘦弱的男孩儿开始,这双如同琥珀般的眸子已经吸走了他所有的灵魂。上帝从来没有给他任何考验,是他拼命在抗拒自己的心!命运给他开了多么大的一个玩笑啊,他以为帕尼诺因为厌恶驱逐他,却原来是因为爱他!而他的自怜和狭隘却让他什么也不知道......非要在死亡来临时他才能够如此坦白吗......
"醒来啊,帕尼诺......"亚里桑德罗哽咽着说,"求求你,睁开眼睛!我知道你是爱我的,醒来啊......告诉我......我发誓我不会再离开你,不管你对我说什么......永远不会......"
他冰凉的脸更紧地贴在这个男人残留着温热和血污的胸膛上,似乎还能感觉到一点微弱的心跳。神父抬起头来朝周围的士兵大喊着"救救他",而那些男人眼中却流露出悲哀,然后摇摇头,默默地用没有折断的长矛搭成了担架,把他们的首领放上去,抬到了肩上。
金发的青年被人拉开了,在他模糊的视线中,那个男人沾满鲜血的手垂在外面,一截小小的十字架挂在上边儿摇摇晃晃,在金色的阳光下发射着刺眼的光芒。
神父愣住了,过了很久以后,他推开身后的人,慢慢走上去,用虔诚的姿势握住了那只手,印下一个吻......
(尾声)
后来的事情,雷列凯托记得非常清楚。
1421年六月底在那不勒斯发生的大混战中,阿拉贡王朝的国王阿尔方索五世退回到自己的旗舰上,迫于岸上的对抗和法国人的威胁,他离开了意大利回国。7月5日,乔安娜二世宣布剥夺阿尔方索的继承权,改立安茹公爵路易三世为继承人。女王处死了很多叛徒,其中也包括把女儿"献给"阿尔方索的乌尔塞斯侯爵,而雷列凯托那个时候才知道他首领的妻子被掳到了西班牙,从此以后再没有回到过意大利。
他和阿托尼赶到了那不勒斯,把残余的士兵全部带到米兰,交给了佛朗西斯科?斯福查大人。在叙述那场惨烈的伏击战时,栗色头发的青年一直背对着他,没有回过头,他不知道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从此以后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留在米兰,继续为斯福查家族效力。
1423年阿尔方索五世插手他的亲戚恩里克和胡安在加泰罗尼亚的事务,之后又卷入了卡斯蒂利亚的内政。事隔九年后,即1432年,他重返意大利,经过封锁加埃达港、与热那亚人作战被俘、跟米兰大公菲利普?马利亚?威斯康蒂结盟后,又陷入了争夺那不勒斯的战争中。由于内政的变动,乔安娜二世曾在1433年又确立了他的继承权。
再次的反悔让路易三世勃然大怒,他尝试着再次用武力夺取这个王国,却在1434年接到主的召唤。他去世后把继承资格转给了弟弟勒内,1435年乔安娜二世去世,却再次玩起了出尔反尔的戏码,她在遗嘱中让勒内继承王位。这位年轻的安茹公爵、洛林和巴尔公爵、普罗旺斯伯爵和那不勒斯国王在跟阿尔方索五世的争夺土地的中败北,于1442年退出了意大利。阿尔方索五世最终得到了那不勒斯王国,此刻这个国家已经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战乱。
后来西西里和那不勒斯合称为"两西西里王国",阿尔方索五世成为那不勒斯阿拉贡王族世系的第一代国王。他于1458年逝世,西西里传给弟弟胡安二世,而那不勒斯留给了他的私生子费迪南德。
尽管这个有着红铜色头发的男子跟他的父亲阿尔方索并不大相像,让很多人怀疑他的出身,但是他的凭借教皇击败安茹后来的竞争者约翰时,还是表现出了跟他父亲一样的干练。雷列凯托曾经跟随米兰大公见过这个青年一次,他惊诧于这个孩子少见的发色,在他的一生中,只见过一个人有那样漂亮的头发。
维斯康蒂家族的米兰公爵菲利普在1447年去世,雷列凯托所追随的佛朗西斯科?斯福查随即宣布米兰成为共和国,后来在征讨威尼斯人的战斗中佛朗西斯科倒戈相向,在1450年攻克了米兰,成为米兰公爵,斯福查家族成为了米兰的统治者。当时,公爵还特地到1424年去世的老队长亚科波?斯福查大人的墓地上报告这个好消息。
而那个曾经从1416到1421年间在这些人中周旋过的红铜色头发的俊美青年已经很少能被别人想起了。除了那些卸甲归田的士兵偶尔还能回忆起那个短暂的首领之外,几乎没有人还记得阿坚多罗?斯福查这个名字。
只有雷列凯托例外,但是他也搞不懂在1421年夏天的那场大战中,当他心急火燎地赶回那不勒斯时,他效忠的男人究竟是死是活。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当他来到朗克酒店时,阿坚多罗的尸体(或者本人)已经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个金发的神父亚里桑德罗?德?阿尔比奇。他曾经问遍了所有的人,也试图寻找他们,却异乎寻常地没有结果。
1434年大银行家族的成员科西莫?德?美第奇以人民对阿尔比奇家族税收的不满和对卢加战争的失败为理由,**了阿尔比奇家族的统治权。这个家族的势力一落千丈。当时雷列凯托借机去佛罗伦萨试图寻找金发的神父,连佛朗西斯科?斯福查大人都非常支持,然而最后这个大个子却非常失望地回来了,因为即使是在阿尔比奇家族最危难的时刻,那个苍白的青年也再没有出现过,当然红铜色头发的青年还是下落不明。
当这个体格如熊一般健壮的男人经历了无数战斗成为男爵,并一步步走向暮年的时候,他偶尔会想:其实那两个人的下落也并不重要,在这个黑暗混乱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重要的,他们都是上帝安排在棋盘上的小小棋子,怎么走都是由命运的丝线在操纵。上帝给了他们一个舞台,他们就用自己的生命演了一出精彩的戏,可能参与这出戏的人有很多,但最后品尝结尾的却只有他们自己。
这个世界如此丰富多彩,每个人都费尽心机地在争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要么成功,要么失败,而对极少数的人来说,活着的目的就是追逐,即使前方的路有可能通往悬崖,他们也无法停下脚步。
(END)
以下真实历史资料,供读者参考。
斯福查家族和雇佣兵
刻板观念里的雇佣兵大多是身世坎坷、孑然一身流浪之类的人种,只要诱因足够就可以使唤为之卖命。但中世纪在意大利的雇佣兵首领,本身可能是一地的领主,拥有封地、头衔乃至于家族称号。
这些雇佣兵或许不是出身贵族,在刚开始时,可能是因为教皇的册封(如约翰.霍克伍德,John Hawkwood))或者个人声望到达一种地步(如佛朗西斯科.斯福查,Francesco Sforza)而获得领土。在他们声势渐渐壮大后,可能雄踞一方(如米兰的斯福查家族),也有可能依附更大的国家或家族,为其服务,自己则成为雇佣兵。虽然屈居他人之下不一定能使实质领土增加,但在金钱获得、扩展势力或者寻求庇护上也不无帮助。
斯福查家族开始于一位名叫穆齐奥??阿坚多罗(Muzio Attendolo,1369-1424)的农民,他有个别名叫「Sforza」,意思是力量(forcer),后来改名亚科波.斯福查(Jacopo Sforza)。目前找到对于这个人描述较多的中文化资料,一个来自马基雅维里的「佛罗伦萨史」(注一),另一个则是雅各布.布克哈特的「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
1414年拉迪斯拉斯死后,乔安娜二世继位,这时亚科波早已经在那不勒斯王国服役。乔安娜二世在1401年和一位哈布斯堡家族(House of Habsburg)的成员威廉(Wilhelm,duke of Austria,1370-1406)结婚,但因为第一任丈夫早死,乔安娜继承王位时身份是位寡妇,只是她私下也养着一位名叫潘多尔费洛(Pandolfo Alopo)的情夫。在接下王位时,亚科波和潘多尔费洛都握有相当大的权力。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1415年女王和一位法国波旁家族的雅克(Jacques,1370-1438,一般写James of Bourbon,count of La Marche)(注二)协议联姻,但是雅克到达那不勒斯后被拥护为王,造成乔安娜二世和自己丈夫反目。刚开始时雅克节节胜利,杀了潘多尔费洛、囚禁亚科波,并将女王半软禁起来。由于潘多尔费洛是以廷臣的身分取得权势,被雅克杀了后,震荡的局势造成贵族的不安和反对,一些贵族暗中使力,使雅克在剥夺亚科波权力后将他驱逐,女王暗中指使亚科波到罗马斡旋,以重新取得她在罗马的势力(因为拉迪斯拉斯和教廷不合),后来女王在和雅克的争夺中取得胜利,在1416年将对方囚禁。
1417年,乔万尼.卡拉乔洛(Giovanni Caracciolo,也写成Sergianni Caracciolo)成为女王的新情夫,新教皇马丁五世(Martin V,1417-1431)因为乔安娜二世承诺放弃罗马,故转而向乔万尼表示友好。此举压迫到亚科波在那不勒斯的势力,在他回到那不勒斯后,为了要重新夺回主控权,亚科波选择退离,打算拉拢法国安茹的路易。
1419年乔万尼疏远亚科波和马丁五世,加上亚科波突然撤军使得女王失去武装力量,在1420年安茹的路易三世(Louis III,1403-1434)进犯时,女王转向阿拉贡的阿尔方索五世(Alfonso V)求助。在当时意大利的雇佣兵势力中,向以布拉乔(Braccio)和斯福查两派为大宗,女王求助于阿尔方索五世后,让布拉乔(Braccio da Montone)掌握了军队。
阿尔方索成功击退法国人后,在1421年以女王养子身份得到继承权。因为女王的善变反复使得阿尔方索不敢掉以轻心,同样的女王对他也十分防范,猜忌日重的两人最后兵戎相见。
1423年阿尔方索、布拉乔与乔万尼闹翻,亚科波重新回到女王手下。为了对抗阿尔方索(也有一说是乔万尼的怂恿),女王同样藉由收养安茹的路易三世为养子,剥夺阿尔方索五世的继承权,并和教皇马丁五世和好。阿尔方索不得已只好暂时退出那不勒斯,但是布拉乔的势力仍在,因此演变成布拉乔和斯福查两派的对抗。
1424年亚科波在征战中死亡,布拉乔势力直逼女王领地。这时教皇担心布拉乔声势坐大威胁到自己,便雇用亚科波的儿子佛朗西斯科去对付他,瓦解了布拉乔的势力。
在「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中,对于亚科波的描述如下:「...亚科波在金钱问题上信用卓著...甚至在他失败的时候,他都能从银行家那里得到贷款...他经常禁止他的军队骚扰农民...并教训他的儿子要遵守三条诫律:不要玷污别人的妻子;不要责打部下,责打了就要驱而远之;不要骑难驾驭或蹄铁脱落的马。...他的记忆力特别强,经过多年以后还能记得部下的姓名、他们的马匹数目和他们待遇的多寡...」虽然是农民出身,但由此可知亚科波是个非常出色的军人,藉由父亲和自己的累积的力量声望,佛朗西斯科在1447年米兰维斯康蒂(Visconti)家族的菲利波(Filippo)公爵去世后,以菲利波公爵女婿的名义,三年后顺利取得米兰这个城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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