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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鞍马尘BL 不喜者勿入

第一卷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一章 醒来已知身是客
    天青色帐下,雕工精美的木制大床上,一少年睁开眼,惊异地打量屋内陈设,雕工精湛繁复的木制家具,古色古香。

  “殿下醒了!”小杳惊喜,娇嫩的女声并着焦急的脚步声。
  少年暗自皱眉,这是哪?想坐起来,被突然出现的一双手按住:“皇儿,好好躺着!”
  一古装女子,艳丽中透着清秀,和蔼中隐着几分精明的风目盈满惊喜,很好看的远山黛眉,微微朝里蹙着,流露着关心,约莫三十岁年纪。头上的凤饰增添了威仪,鬓边的凤首珍珠钗垂下的明珠做着钟摆运动。
  “皇儿?”少年疑惑的目光掠过,艳丽妇人身后,一群古装男女低首垂眉,类似宫女和宦官装扮。
  “皇儿,你不认得母妃了?本宫是你母妃啊!”一双保养很好的手抚上少年的脸,细腻,有点清凉,“皇儿?”容妃急了。
  “对不起,我不认识您,夫人!”突然,少年瞥到自己的手,明显孩童的手,连忙举到眼前,死死盯着,依旧是双孩童的手。少年慌了,忙掀开被子,一具身着白色中衣的少年身子映入眼帘。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怎么了,皇儿?”眼前少年依旧呆滞,容妃声音陡的拔高,“太医!快传太医!”

  少年脑海一片混沌。他记得他前一刻还是二十四岁的女儿身,前一刻还在和朋友游山。那并不是一座巍峨的山脉,被长达五百米隧道贯穿。半山腰的平台建在隧道出口顶部。她贪俯视的乐趣,不顾朋友劝阻,颤危危地攀上平台外延的凸起。视野果然远了,公路蜿蜒着伸向远方,形形色色的车子移动在银色飘带似的路上,很是壮观。
  “采丰,毛毛虫!”朋友吓的一声尖叫。
  “哪里?哪里?”采丰慌忙转身,朋友怕毛毛虫,她也怕,她最恶心那些虫子。她忘了她是站在危险的平台外延,一个刚容立足的凸起上。
  朋友凄厉的尖叫声中,她的身子已从隧道上方自由落体。下落中,不知哪一辆汽车观后镜反射的阳光刺了她的眼,她闭上了眼睛。
  如今自己变成这模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借尸还魂?!
  少年傻笑,那边的新闻会不会这样报道:一女子受毛毛虫惊吓,跳隧道而亡。传说中的穿越法子举不胜举,她跳隧道而穿越大概又贡献了一种。少年大胆想着,那隧道说不定就是时空隧道。
  “禀容妃娘娘,七殿下吉人天相,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忘情草毒性烈,七殿下以后的生活恐有不便……”突然冒出的中年男子声音拉回少年的思绪。太医越说越轻,到了后来,竟有点慌乱。
  “会怎样?”容妃厉声,语气里透着摸不清的担忧。
  “回娘娘,忘情草是一味损害人脑的药,本不致命,但合着七殿下宫中焚着的檀香,就成了无药可解的毒药。七殿下能活下来,乃吉人天相,天恩浩荡,”回首看了看少年,小心道,“七殿下不认得娘娘,可能是,可能是忘情草遗效……”
  “能否治愈?”容妃声音轻颤。
  “回娘娘,等七殿下体内毒素一清,有可能康复……”太医的眉更低了。
  “本宫不要什么可能,给本宫尽心医治钥儿,不然,仔细你们的脑袋!”容妃顿了顿,有点无力,一挥手,“都退下吧!”
  “你是我的母妃?”少年看到容妃眼里的肯定,继续问“我又是谁?”
  “钥儿是母妃的宝贝,是这大庆国的七皇子,是最聪明最美丽的孩子……”容妃搂过少年。
  “娘娘,殿下,皇上往风凌殿方向来了。”林杳匆匆来报。
  “参见陛下!”风凌殿内跪倒一片。来人三十七八年纪。浓眉斜飞入鬓,立体深邃眼眸,竟是紫色,鼻梁英挺,脸型棱角分明,据说这样的人很刚毅。稍尖下巴柔化了轮廓,是一个很好看的人!

  “听说皇儿失忆了?”姬暝越看向容妃。
  “太医说余毒未清,毒药性子猛,伤了脑子。钥儿将来怕是……”说到后来,容妃声音呜咽,“可怜钥儿年幼,受这等折磨,不知皇上如何处置下毒人?”
  姬暝越微微皱眉,看了看床上楞楞的少年。风凌殿很安静。
  “朕自有分寸,朕会给卿一个交代。”姬暝越清淡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

  服侍云钥睡下,林杳轻声道:“娘娘,又下雪了呢,奴婢叫人拿狐裘大袄来,您回去时可莫冷着了。”
  点了点头,容妃给云钥掖了掖被子,凤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雪了,姬云钥的生日过去五天了。五天前,是云钥十二岁生日。从庆生宴上回来,踏进寝殿不久,云钥突然口吐鲜血,不省人事。一直昏迷着,第四日晚都摸不到脉了,却在第五日醒来。
  炉火很旺,寝殿内很暖,没有寒意,只是殿外依旧是冬天。
  …………
  “七殿下,这些是今个皇上赏的九雅。九雅之香,淡雅清泠,宁神醒脑,对殿下您的身子很有好处。这香可难得,皇上对殿下关心的紧,可是把宫里所收的全赏了您呐。”
  皇帝身边的李公公讨好地笑着,指挥着手下小太监把皇帝赏赐的一干香料,药材,珍奇玩物搬进风凌殿。
  “小杳,打赏李公公。”面对李公公的殷勤,云钥淡笑着吩咐。
  九雅从梅精中提炼,再加上兰草其他一些辅助性香料制成,极其名贵,就是最有钱的贵族也只能收藏一点。
  看着李公公拢着手离去的背影,“这么多皇子里,父皇最看重谁了?”云钥开口,看着小杳欲言又止,安慰道,“莫怕,你只管如实说来,不怪罪你。”
  “奴婢也只是听说,皇上对六殿下和三殿下比较上心。”
  “太子呢?”
  “太子?皇上好象不怎么在意。听着那些侍卫公公们暗地里说,太子表现平庸,还比不上六殿下和三殿下呢。”   “那我呢?”
  “殿下,这……”小杳不好回答,一时尴尬,脸开始泛红。
  “我对父皇来说,可有可无是吧?”
  “……”小杳的头垂的低低的。
  把宫内所藏的九雅全赏赐了,难道,皇帝开始上心这个儿子?
  从来寡情帝王家,皇帝对自己的这一举动很难琢磨呢。云钥突然想起那天紫眸人的沉思,那天那时风凌殿的安静,那天皇帝所说的“交代”,心下顿时了然。
  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风凌殿老少,姬云钥收回跨出风凌殿大门的脚,折回身子,往墨醉阁方向走去。  

[ 本帖最后由 高西 于 2007-11-12 14:19 编辑 ]

第一卷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二章 初识庆国帝皇家

    调养的一个月中,外面下了三场大雪,云钥没跨出风凌殿一步,只因太医说需在殿内静养一个月,不能见风,不能受凉。
  凭窗看着殿外的冬天,看着殿外翠竹丛覆盖了白雪又消融,消融了又覆盖。
  这个时空冬季除了梅,还有一种凛香花与梅争艳。凛香花形似雪莲,香气如冰淇淋的香甜味。殿外翠竹丛附近匍匐着点点凛香,离的远了,也只见是点绿镶嵌于白色世界,与翠竹的绿相辉映,看着很是舒服。
  站了会儿,折回炉火旁,笑眯眯地听小杳她们热闹讨论。
  “前阵子,熙宁将军平定附属国内乱,凯旋而归呢。今日,宫里正办着庆功宴,想是很热闹。”
  “御花园的梅开的正好,据说还要进行赏梅大会。”
  “熙宁将军这回立了大功,皇上肯定要赏赐很多宝贝。”
  “是啊,熙宁将军是茹妃娘娘的二哥,相府二公子,他们肯定也会得到好些赏赐。”

  “而且呐,这庆功宴所有的皇子都要出席。”
  “小晴,别乱说。”小杳回头尴尬地看着云钥,“殿下……”
  小晴一时也手足无措。
  “怎么不说了?”云钥笑看了眼小杳,嗔道:“就你心思多。”回头又对一干讪讪的宫女微笑道:“没事,我还想听呢,继续吧。”

  圣旨前几日早已颁下,七皇子病未愈,特准不列位于席。
  庆功宴吗?云钥看着跳跃的炉火,有点走神。
  没心思再听宫女们八卦,云钥翻着小杳从四书库取来的书。书中内容紧紧抓住云钥目光。书上说,忘情草,原产西林国,经秘法配制,最后形成一种粉状物质,供贵族和有钱人享用。据说服用的人能看到心里最想看到的东西,而且服用过后,身子飘飘欲仙,在西林国被称为“神思”。
  忘情草,在庆国极少种植,因地理气候不宜,不过庆国黎阳的陌北山庄植了不少……带有如此明显地理特征的毒药,想谋害他的凶手就不怕因此露出马脚?
  用忘情草和檀香合毒来害他,一来是熟悉风凌殿寝殿点着檀香的,这一点,宫里很多人都知道。
  那么多毒药可以选,为什么选这种暴露身份系数这么高的毒药?难不成以前的姬云钥知道他们什么重要秘密,以致冒着如此风险也要他死,死不成也要让他成白痴;或者是他们根本不担心这个忘情草会暴露出他们的马脚呢。
  可是,茹妃,为什么你要用这么让人起联想的毒药呢?

  云钥斜倚窗棱,望着手里飘袅着热气的白凛香茶,看着干蔫的花瓣一点点变的丰盈,光泽,透出清爽甘甜的冰淇淋香,慢慢抿了一口。
  …………
  今天是庆功宴的正日。黎明时分,下了场小雪。明日,按照庆国惯例,该是加官封爵的日子。
  白羽红喙的迦雪鸟掠过翠竹丛,一瞬消失于天际,又突然倏落于梅枝上。
  “小海,外头怎么样了?”云钥看着面前恭敬的小太监。
  “殿下,皇上已封熙宁将军为上将军,掌了庆国三分军力。封赏时,皇上还提前封六殿下为炀王。相府的赏赐卷目足有十尺长呢!”
  “茹妃呢?”
  “今个也怪,按着礼制,茹妃娘娘可是要升位份的,可封赏时,皇上只是赏赐了点财物。”
  “小海,去小卓子那领赏。”看着小海走出门,云钥笑眯眯的脸霎那一变,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庆国的封赏惩罚制一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过一个月,六皇子姬云岫才年满十六。按照祖制,封王最早也只能在满十六那天进行,姬暝越既然在今日封赏时封王,这破了祖制,足见看的姬云岫很重。
  茹妃不降也不升位,功过相抵,只是些赏赐,封了两边的口。对茹妃的赏赐消了百官的疑惑,茹妃份位不变,多了对自己的赏赐,阻了容妃这边的计较。这就是皇帝所谓的交代?!
  养病这几日,云钥也了解了朝廷派系。宰相支持自己的外甥——六皇子姬云岫,兵部尚书,大将军支持已被封为玄王的三皇子,也是云钥同父同母的哥哥——姬云枫。相府门生虽不能说桃李满天下,朝廷的各部或多或少都有宰相的人,如今熙宁将军即将接管庆国三分之一军队。皇帝存心养着老虎,等着他为患?抑或是真的对茹妃有真情,爱屋及乌了?两派斗争,茹妃要害的应该也是玄王姬云枫,找上的为何是自己?
  “茹妃长的很好看是不?”想着心事,云钥向正给自己穿衣的小杳问道。
  “没殿下好看呢,殿下可是庆国最美的人了。”小杳怔了怔,继而微笑,给云钥系好绣着几枝墨竹的腰带,“怎么殿下忽然问起这个?”轻轻地把桌上玉瓶里的白凛香替下,放进淡雅新绿的绿凛香,那花瓣上犹自带着些许白雪,想是刚摘来的。
  云钥没有回答。
  “过近窗了不好,容易受凉,殿下还是去暖殿歇着。先前,三殿下派了小邓子过来,带来三枝雪海宫粉,这会儿正立在那铭玉瓶里,白瓶黄瓣,煞是好看哩。”
  “怎么今儿个不是银红台阁?”云钥眯着眼。
  甜笑嗔了云钥一眼,“玄王府里的雪海宫粉可比御花园里的好多了,还是今晨落雪时开的呢。小邓子带了话来,三殿下廷宴后就来看殿下,奴婢唤小晴布置去了。今早暖阁旁的月湖停了好几只迦雪鸟呢,奴婢来的这阵子还没离开,估摸着要筑巢了。”
  “小杳,跟你说几次了。”云钥眉一皱。
  “啊?殿下,奴婢错了,啊,不对,小杳错了,小杳记住了,以后不会在殿下面前自称奴婢了。”
  云钥点点头,“下次可莫再忘了。”话锋一转,“迦雪筑巢,好事临近。这迦雪鸟是庆国的吉祥鸟,小杳啊,咱们风凌殿莫非有飞来横财?”
  “迦雪可是喜寒的鸟,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才筑巢哺育后代,这几天会更冷,殿下可要注意着。”小杳收拾着案上的几本书。
  “迦雪鸟一生只繁衍一次,轻易不筑巢,这么难得。小杳,你说会有什么好事呢?要不我帮你许门亲事?侍卫昆明可是很中意你呀。”云钥笑的很贼。
  “殿下——!”

  …………
  庆功宴廷宴那天,云钥前夜受了凉,直觉体虚。容妃来风凌殿看云钥,对这个儿子容妃的确上心。
  “殿下,您该喝药了。”林杳端了汤药进来。
  容妃接过汤药,顺势要喂。一股令人反胃的药味刺鼻,云钥紧抿唇,每次喝药都是一种折磨。
  “钥儿——”没等劝,云钥爽快接过容妃手中的药,眉一皱,强忍住呕吐的冲动,一饮而进。前生从来没有要别人喂药的习惯。

  “钥儿,没事吧?”容妃担心道。
  “没、事。”云钥强忍住肚里的翻江倒海,勉强吐出两个字,林杳适时递上一块沾过蜂蜜的冰糖。

  舌头还没感受到蜂蜜的香甜,忍不住“哇”的一声全吐掉了,连着先前喝的还未消化的粥。胃清空了,恶心感渐淡的同时,眩晕感汹涌上来。
  “七弟,三哥还真以为你睡了几天,胆气也壮了呢,喝药都喝的那么猛,以前你可是宁愿抄一千遍《庆国史》也不愿喝那些药的。刚才举动,三哥还真以为你转性了,原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紫衣少年笑着走来,身形修长,和容妃有五分相似。容妃是世上少有的美人,据说年轻时,被称为“庆国第一美人”。那眼睛却不像容妃的漆黑,眸子是淡淡的紫色,给这柔柔的脸平添了几分英气。很熟悉,云钥脑海突然闪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那两双眼是如此的相似。
  “这是你三哥姬云枫,钥儿记的起来吗?”容妃介绍刚来的少年。
  “三哥?”云钥摇摇头,欣赏着紫衣少年,很养眼呢。
  “母妃,您先去更衣,今个太医配的药也实在难闻,这里有我呢,七弟过会会喝药的。”姬云枫声音轻柔。吐的一片狼籍,容妃离云钥近,遭受池鱼之殃。

  容妃离去,姬云枫轻轻揽过少年肩头,轻抚少年的背,“钥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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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三章 上三绝与下四绝

    寒意重了,冷风路过,月湖的水竟不流动,似要结冰,湖上残荷无力地随风打着圈。
  三枝雪海宫粉在暖阁里起眼的紧,月亮般的黄色,明晃晃的,在温玉材质的白色铭玉瓶映衬下,竟有流光溢彩的感觉。暖阁里九雅清淡怡人的香飘渺着,
  “路过月湖时,看到迦雪落巢了呢。”姬云枫抱着云钥纤瘦的身子,“脸都瘦了一圈,这个月怎么养的?”
  云钥沉默着,找不到话来回答。感受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年对这副身子的关心。
  “这么一场病下来,钥儿变了好多。”姬云枫瘦长玉润的手指疼惜地顺了顺怀里人披散的长发。庆国,男子成年才可束冠。“钥儿,三哥多给你配备了几名暗卫。但暗卫终究不是全能的,以后自己也谨慎些。”
  “我知道了,不会再让三哥担心了。”云钥闷声道,“三哥不喜欢云钥现在这样?”
  “无论钥儿变什么样子,钥儿永远都是钥儿,是三哥的钥儿。”轻轻捋开挡着云钥眼睛的刘海,看着那星辰般明亮的眼,“钥儿,三哥会保护你的,一辈子!”姬云枫淡紫的眸闪着坚定的光。这,是承诺吗?
  “呀,这铭玉瓶插雪海宫粉倒是不错。”姬云枫注意到起眼的摆饰。
  云钥微笑,看向姬云枫,“廷宴尽兴吗?”
  “怎么钥儿耐不住寂寞了?那我晚上留在这风凌殿陪钥儿好了!小杳不会赶我走吧?”接过小杳手中的茶,欠扁似的眯着眼看向小杳。
  云钥一楞,琢磨着姬云枫的话,眼前男子对他很热情,估计与这身子的前主人关系密切,思忖着道:“三哥该回玄王府。”
  “钥儿竟然舍得赶三哥走,三哥以前可是很宠钥儿呢,算了,三哥忘了钥儿记不得这些了呢。”姬云枫搔了下头,狡猾一笑:“钥儿若真的舍得赶三哥走,那谁带钥儿出宫玩呢?”
  庆国皇子年满十五,方可出宫游历,年满十六,出宫建府。这带十二岁皇子出宫,也只是偷带了。
  “额,腿长在三哥身上,要留便留,要走便走,我可管不住。”云钥退让了。三日后就可出了这风凌殿,眼前就是一个好的导游。
  “还这么嘴尖牙利。”姬云枫拥紧了怀里人。
  不久,斩了三位据说已供认不讳投毒加害皇子的御厨,抄了满门,罢了一些无足轻重人的官,此事就此了了,可惜了宫廷斗争的那些替死鬼。
  ……
  “小杳,你说玄王府的雪海宫粉是京城一绝,这京城还有哪几绝,还有哪些好玩的?”云钥懒懒地躺在暖阁的卧椅上。后日就可出了这风凌殿,打探仔细了,以后找乐子也方便些。
  “小杳没出过宫,京都哪些好玩的也不清楚。不过京城上三绝,下四绝小杳倒是知道的。”
  “哪上三绝,下四绝?”
  “殿下以前对这京城七绝可是很熟悉呢。这上三绝,便是萧书画,太子弄萧,王献狂草,易傥丹青;下四绝呢,就是梅兰竹菊,就是——”
  “什么?”云钥打断小杳,“梅兰竹菊?”
  这,这么巧,前生的植物四君子来到这时空成京城下四绝了?又想起麻将中的“梅兰竹菊”,不禁莞尔。
  “殿下,殿下?”小杳看着云钥傻笑的模样,担心道。
  “啊?哦,我没事,小杳你继续说。”云钥自嘲地瞥了瞥嘴。前生,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梅兰竹菊,梅呢,就是玄王府的雪海宫粉,菊,则是东宫暖花阁里天下无双的耀夜了。兰,是揽香楼的兰蔻姑娘。竹…”
  “兰蔻姑娘?”云钥再一次打断小杳,“兰蔻?”
  “是啊,听说兰蔻姑娘弹琴很有名呢,皎月白,无双开,兰蔻一曲飘香落,引的凤凰天上来。无双就是耀夜,飘香传说是天上最美的花,兰蔻姑娘的琴声使的飘香都自惭形秽,凤凰都被引来,这还不算一绝吗?”
  “算,当然算,以前我还以为一曲菱歌敌万金很了不起,如今照小杳所说,兰蔻姑娘的琴,能和萧史弄萧,引龙呼凤相媲美了,哪天得好好见识。”
  哎,又何止算呐,若是前生兰蔻化妆品公司知道有人在这里给他们做免费品牌代言人,那才是真正一绝啊。
  “殿下,什么是菱歌万金,萧史弄萧?”
  “啊,没什么,胡诹的。竹呢,又是指什么?”云钥讪讪转移话题。
  “竹,就是竹涛轩的南卉居士,南卉居士擅长占卦易卜,去请教过的人没有说不准的。”
  这时空还是免不了迷信思想,云钥淡淡一笑,“三哥府里的雪海宫粉跟东宫的耀夜真齐名啊?”
  四书库的书有记载耀夜,耀夜是陈菊的一种。陈菊是这个时空特有的花,类似前生的雏菊,外观相似,香气也近,只是花叶的颜色比较复杂。有与雏菊相近的花色;也有全株一色,比如粉红,朱红,宫墙色暗淡的赭红;也有嫩绿,新绿,油亮的墨绿。
  全株墨黑,只在叶缘和花瓣边上泛着一缕缕金色的就是耀夜。耀夜的花朵较一般陈菊大,是一般陈菊的三倍左右,高贵,神秘。即便是宫中,耀夜也不可随便栽种,天下只庆国东宫的暖花阁开满了那摇曳着金色的耀夜,御花园里也是没有的。
  书上说,很多年前的一位少年皇子本在其凯旋后入住东宫,世事难料,凯旋在即,那少年皇子却被人出卖而遇害。据说耀夜就是少年皇子的血所化。
  “当然了,我们风凌殿月湖畔的银红台阁也不错啊。还有夏秋两季时候,月湖畔的陈菊花海可美了,成片成片的,望不到边,美的让人忘记呼吸。”小杳回忆着夏天的美景,一脸幸福。
  “墨醉阁前的那片雪海宫粉刚植的,过一两年就可以跟月湖畔的银红台阁相媲美呢!”小杳自豪地补充。
  “我看倒不如那几丛翠竹看着有精神。”云钥撇撇嘴,“为什么叫上三绝,下四绝,直接京都七绝不就得了?”
  “上三绝都是身份尊贵之人。”
  “原来还存在着阶级歧视。”云钥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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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四章 缘灭应可重新拾
    夜色刚褪去,风凌殿一纤瘦少年施施然迈出大门,无视身后跟着的N条尾巴。按照少年现在这种举动,这些尾巴昨天还应该跪在少年眼前,恳求着少年收回迈出的脚,现在都直楞楞地盯着少年,焕发重生般光彩的少年。
  身后加起来足可和五千瓦白炽灯光度、热度相媲美的眼光,丝毫没影响少年的兴致。少年深吸口气,仰天长吟:“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外加拖了N长的“啊——”。
  尾巴们面面相觑,翠竹丛中的迦雪惊起逃走,稀疏的雪海宫粉梅林花瓣纷纷震落。
  难得是晴天,却异常的冷。两对迦雪鸟已在银红台阁下筑了巢。朝日红的柔和,悠闲悬在月湖的上空,几只白羽红喙红爪的迦雪从月湖上空掠过。
  “小杳,这湖畔的银红台阁的确不错,可这天也太冷了吧。冻僵了,冻僵了。”云钥说着拣了块不小的石子往月湖仍去,听的石子摩擦冰面的声音,云钥一喜,“有溜冰的可能?”
  “小杳,叫小海拿凿子,锤子和杆子来。”云钥兴奋地吩咐。
  “殿下,这么冷的天,您身子才刚好呢,回暖阁歇着吧。”
  “呀,没事,没事,就一会功夫。快去,再不去,我是要冻僵了。”
  小杳被某人吃的死死的,担忧地看了眼云钥,“殿下,小杳可就去了,您可注意着点呢。”
  看着小海在月湖近岸处凿着冰,云钥很想自己动手,无奈身子虚,拿着锤子没凿几下就脱力,只好假手于人。
  “噗”的一声,凿子落处,溅起一阵水花。
  “成了,成了。”云钥心喜,忙挨到小海身边,拿起杆子测量冰层的厚度。
  “殿下,您莫在这吹风了,早些回去吧。”小杳在一边急着。
  看了露在冰层外面的杆子长度,做了个记号,拔出杆子观察被水沾湿的长度,略一计算,云钥大喜,超过可以滑冰的冰层厚度,以后冬日室外运动又多了一项。
  “这温度跟哈尔滨的冬天相比不知如何?”云钥冻的哆嗦,“小杳,我们打道回府。”
  回到暖阁,容妃,姬云枫,还有皇帝身边的李公公已侯着了,云钥明白,安静的生活结束了。
  ……
  小杳娴熟地拿了根银丝带,绾住云钥的发,打了个飘逸的节,又整了整云钥的衣服,嘴角露出满意的小酒窝:“好了。殿下这样子去太学院,不知道要迷住多少人呢!”
  镜中人,一身月白纱衣,紫色纱带轻系着腰,更显出腰的纤细,过瘦的身子让人看着怜惜。那漆黑如墨的眸水汪汪的幽深,流转着莫名神采。镜中人嘴角上扬:“那小杳有没有被迷住呢?”眸里狡黠闪烁,端的是无尽风采。
  害羞的小杳给云钥披上狐皮袄子,脸一片红晕。“殿下,今日您可以见到时公子了。时公子肯定想你的紧。”
  “时公子?”云钥一楞,想起容妃告诉自己的一些事情,“我的伴读时清珂?”
  “是啊,以前时公子可是跟殿下形影不离,殿下病了这么久,若不是怕扰了殿下您静养,时公子早来看殿下您了。”
  “可是我一点都记不得他了。”云钥无奈地看着小杳。
  小杳轻笑:“时公子不会这么小气的。”
  ……
  重新入太学院,继续学业,皇帝旨意。太学院,皇家,重臣,名将子弟年满6岁就可入学学艺的书院。
  太学院,身着素蓝衣服的少年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听着周围小声的讨论,面无表情的默然。
  “今天七皇子殿下要来?”
  “是啊,听我父亲说,七殿下卧床一个月。”
  “我也听说了,庆功宴上都没出现呢,应该病的很重。”
  “听说是失忆…….”
  窗边少年听到“失忆”两字,脸上古怪的神情一闪。
  没有来迟,云钥看着屋内还空着不少的的书桌得出结论。
  施施然扫视了屋内情况,嘴角慢慢浮起笑意,如愿看到神情各异的眼同时一呆。这个笑容可是在捉弄小杳时,无意中发现有这种效果,屡试不爽!只窗边蓝衣少年面目表情,盯了云钥几秒,又看向窗外。云钥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时清珂,十三岁,冷情,寡言。好骑射,精剑术,喜兵书,通音律,擅诗作。云钥把心底资料与窗边少年作了比较,怎么也看不出这是个能文能武的人。眼前少年温润如玉,薄唇自然抿着,剑眉并不张扬,淡然舒展。目不斜视,眉眼一点动作也没,面无表情看着来人,琉璃似的褐眸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有趣!云钥轻笑出声:“时清珂。”用的是陈述句。
  并不张扬的剑眉微微一挑,嘴角一动,褐色的眸子一丝疑惑,一丝古怪一闪而过,温润少年清爽的声音从那微颤的喉头散出:“见过七殿下!”   似乎依旧不带感情的声音,云钥却没放过说“见过”时那几不可察的颤音。激动吗?
  “我是坐这边的吧?”云钥微笑地看他,指了指时清珂前面位置。
  “是。”再没多余的话。
  太学院早课全部学生一起上,早课后却是个人依据自己喜好跟师傅分散修习。早课,是太学院院长的每日训示,改为“早训”更恰当一点。后来云钥跟清珂混熟后,透露这一想法,清珂古怪看了云钥一眼:“你没失忆前也这样说的。”一时云钥愕然。
  院长大人训示时,一七八岁的小孩不时转过头来瞅云钥。这小孩,也忒大胆,连云钥都知道院长大人以严厉出名。
  “那小孩是谁?”云钥趁院长大人不注意,转头问清珂。
  “八殿下。”
  “八皇弟姬云炔。哦,谢了。”
  太子自有太傅教导,皇子满十五岁就不用入太学院了。未几,云钥借口身子不适带了伴读时清珂回了风凌殿。
  “时清珂,你不认识本殿下了?”云钥佯怒。主要因为从云钥叫出他名字到现在,清珂只说了三句话。
  “听说你失忆了?”清珂没答,神情复杂地看着云钥,一脸认真。
  “恩,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云钥随口说着。
  “一点都记不起了?”
  “刚醒来时,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怎么认出我的?”语气里想要确认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
  “你说呢?”云钥笑眯眯地看着清珂。
  沉默,一丝受伤滑过清珂面无表情的脸,然后僵硬。
  “清珂,”温润如玉的人身子一颤,云钥装做没看见,无比真诚道,“清珂,我们重新认识吧!我会好好待你的!”云钥是故意的,知道原来的姬云钥称呼伴读是叫“清珂”。
  沉默,云钥继续保持真诚。
  “好!”一丝哀伤,一丝哀痛隐于眸底,喉无声颤了颤,清珂说出一个字。
  想要活的好好的,就必须拥有像样的“保安机构”,现在没多少人可信赖,时清珂,大将军之子,六年来可是对姬云钥忠心耿耿呢,不错的资源。
  ……
  “小杳,我以前叫他清珂,他叫我什么?”云钥懒散倚着窗棱,望着窗外翠竹丛。
  “时公子称呼您‘钥’。”小杳收起云钥刚看完的书。
  “啊?不是殿下什么的?”这么暧昧,云钥有点诧异,翻了翻眼,“那以前我和清珂两人怎么相处的?”
  “时公子和殿下关系好着呢,同食同寝,形影不离。”小杳笑着,“殿下,小杳给您去四书库换几本书来?”
  “恩。”听着小杳的话,云钥陷入沉思。
  这个时空并不排斥男风,这两个人,以前若没戏,凭着这关系,很有发展机会。他已不是以前的姬云钥,这么无耻地利用清珂,哪天他发现了,可会生恨?
  ……
  风凌殿,月湖
  “清珂,教我武术吧。”云钥懒懒靠着一棵银红台阁,环臂看着不远飘若游龙,矫若惊鸿的练剑身影。
  没有回音,惟有银红台阁树上的梅花被剑气激荡,下了一场花雨。正在孵卵的迦雪也受惊的扑腾了几下翅膀,清亮地叫了几声。
  银红色的梅花瓣还在漫天飞舞。今日,天蓝,日弱,无风,那花瓣更是飘舞的魅,银红台阁特有的清香开始氤氲。
  眼前有影一晃,清珂盯着云钥:“不需要!”顿了顿,又一句:“我保护你,钥!”眼神认真的让云钥差点低下头。
  “一辈子?”云钥笑问。
  听见双方粗重的呼吸,听见银红花瓣飘落触地的声音,听见迦雪用喙梳理羽毛的声音。
  “一、辈、子!!”褐眸闪亮闪亮,声音坚定无与伦比。
  云钥笑了,很妩媚地笑,笑的那些银红台阁为之失色。接住飘落眼前的花瓣,轻闻,掩住嘴角的那丝怅然若失。对不起……心里说。   “我也想保护你,清珂!”云钥把玩着手里的花瓣,抬头,望进那褐色眼眸,浓浓地笑。口是心非的混蛋,云钥心骂着自己。
  清珂一颤,拉云钥入怀,温柔抚着云钥长及腰际的发:“你身子弱,禁不住折腾。”
  “恩,”埋在清珂怀里,云钥呼吸着温润人身上清爽的阳刚之气,“拣只折腾一点点的教我。”
  无声。清珂的无声等于默应。
  “一个月后,我们去玄王府看雪海宫粉吧。”云钥轻轻地在他怀里说着。
  “好。”
  没有不安,没有歉疚,清珂,我只希望,当你知道真相时,别恨我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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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五章 美人椅上美人谋
    “不是吧?清珂,你叫我去学毒?”当云钥弄明白清珂默应的内容后,打死也不信,这么个温润如玉的人会出这样的主意。

  “钥,你内脏受损过,练内功容易走火入魔。轻功又是靠内力辅助,还要风雨无阻的负重训练,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练。学毒不怎么花体力,若是学的精通了,也有自保功能,至少也不会这么容易忘记我了。”清珂的理由冠冕堂皇。
  好奇地上下左右打量清珂,什么时候寡言的人这么多话了?什么时候冷情的人学会开情人间的玩笑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云钥抬头望了下天,今日,天阴,无日。“我怎么可能忘了清珂啊,就是记不得自己也不会忘了清珂的。”冲着清珂,狠狠地笑,谄媚地笑。
  皇宫,翘楚殿
  铺了貂裘的美人椅上,美人斜卧,约莫二十七八,。一张让人想象不出的清秀瓜子脸,和容妃两种完全不同的美丽。若容妃是花开倾城的牡丹,茹妃就是凌波仙子的水仙。秀气的五官,仿佛有书香缭绕。闭着眼,仿佛睡着了,偶尔微微颤动的睫毛表明这个卧美人是清醒的。一支凤钗斜插云鬓,一身紫衣宫装,腰带随意垂着,肩部流苏因着身子微动,微微晃着。
  香炉里青烟袅袅,熏的整个殿都是海棠花香。美人身后两个宫女垂手侍立,不远一个淡妆红衣宫女正拨弄着炉火。
  一阵细碎轻盈脚步声,一鹅黄宫装女子在茹妃面前两三米处止步,轻轻道:“娘娘,六殿下来了。”
  茹妃微微睁开眼,沉思了会,“唤岫儿到这来。”又闭上眼,很娇媚的声音。
  “母妃。”一名锦衣少年,没有茹妃的清秀,也没有皇帝的俊美,高大健壮的个子,深刻立体的五官,黑眸里微带着些许碧色,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忽略了。一种异族的美感,却让人感到阴冷。
  “都下去吧。”随意一挥袖,散了服侍的宫女,“岫儿,再五天就是你封王的典礼了,虽说你父皇提前一个月给你封了位,但这典礼依旧要到成年那天举行。可想好了怎么表现?”茹妃正身坐起,双手随意搭着美人椅的扶手。
  “都妥当了,孩儿已琢磨过父皇会出哪些题,跟宰相外翁也打过招呼,不会有问题。”蓝衫少年冷冷地。
  茹妃点了点头,“如今你外翁势正盛,你二舅也掌了这庆国三分军队,有闲就多去亲近。”
  “孩儿明白。”顿了顿,姬云岫直视茹妃:“忘情草是母妃下的?”
  “本宫为你好,不想你为了他,丢了自己!”茹妃瞅了一眼少年,随意拨弄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护甲,嘴角勾起一抹不甘和讥讽,“竟然能在忘情草和檀香的合毒下还活着,真是好运气!本宫还真好奇这天下无药可解的毒,他是怎么解的!”精光闪闪的秀眸严厉盯上蓝衫少年,“这次虽没让他丧命,至少失了记忆,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本宫可不想你有什么举动,记住:你和他,永远不可能!”
  一室安静,半晌,“为什么是忘情草?”姬云岫眸色很冷。
  盯了少年好一会,“本宫自有计较!”茹妃秀气的嘴里淡淡吐出几个字。“你二舅封了上将军,得了这些个实力,大将军和兵部尚书不会这么安分,多留意些,有什么变故,与你外翁那边好生商量着。”
  “这朝廷,这国家的安静,可是在有军队基础上的。以前,也只有兵部那边,宰相大人难插人进去。今个,你二舅掌了三分虎符,插人是容易了些,估摸这阵子,那两只狐狸警觉性还高着,安插人这事,叫你二舅过些时日再说。”话锋一转,“太子那边怎么说?”
  “细作回报,太子那边一直安静着。除了每天早朝后跟父皇去御书房修习两个时辰,其余都在东宫呆着,养些花,看些书,写些诗来着,几乎不怎么出东宫。”
  “都哪些人出入东宫?”茹妃沉思会后说道。
  “没可疑的人,偶尔会有小太监带着点心之类进出东宫,点心是前吏部尚书送的。”少年阴冷的声音。
  “皇后倒是去的早,”娇媚的声音又是同情又是讽刺,都化为一副错过看好戏的语气:“当年,这前吏部尚书威风的可是连你外翁现在都比不上,万人之上,风光的紧。那是棵如何盘根错节的树,也就在那么一瞬倒塌了。可惜了皇后没能亲自看看这参天大树轰然倒塌的样子,这可是四年前有名的事啊。”茹妃边说边抚着左手无名指的护甲。
  “宰相外翁与前吏部尚书不是同类人!”
  “如今太子这般表现,这个前吏部尚书还这么关心他的外甥,这亲情也真浓。”茹妃讥讽一笑:“叫人好生侍侯着前吏部尚书大人!”
  少年应了。“你去吧。……五天后的典礼,多努力些。”有些疲惫,茹妃说完径自闭目,斜靠着美人椅养神。
  姬云岫刚退到门口,“去过风凌殿?”身后美人倏的睁开眼,声音严厉。
  脸色一暗,姬云岫没有转身;“没有。庆功宴前后,容妃一党都很安静。”径自离去。
  翘楚殿内,美人椅上一美人怔忡。
  ………………..
  小迦雪破壳而出的那天,暖阁里一纤瘦身影无聊把玩着剑:“清珂,我是天才吧?你看三天下来,我就把这套无比复杂的剑法使的这么娴熟自在,精确独到,飘逸潇洒。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温润少年白了一眼怡然自得,沾沾自喜的家伙:“徒有招式!”
  “哎呀,这最起码是名副其实的花拳秀腿,没有内力不是我的错。总有一天,要让这没有内力的剑法上得台面撑的场面,我总不能丢清珂的脸啊。”笑眯眯的某人丝毫不受打击。
  “钥,明日是六皇子的封王典礼。”无视某人的疯话,清珂缓缓道。
  “恩,茹妃不会有什么动作,她总不会想破坏她儿子的大典吧。”眉一扬,云钥淡淡地回应。
  “受封礼前,皇上会出题考各位皇子,不仅仅是六皇子,所有未成年的皇子均在内。”不张扬的剑眉向里蹙着,清珂有点担心,“你刚失忆,若是有人难为你……”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嘛,总不会因回答不出而杀了我吧,大不了就是全庆国的人都知道庆国的七皇子是草包咯。”云钥笑的没心没肺。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词很形象!”清珂琢磨着,“太学院院长也在,过了明天,想必我就是草包的伴读了。”
  难道这人的寡言,冷情是装给人看的?
  “你不愿意?”云钥恶狠狠地盯着只比自己大一岁,身子明显比自己高一截的人。经常运动的人就是好啊。
  “愿意!”清珂已是隐隐带有笑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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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六章 封侯台上封王事(一)
    这天封王日,云钥出风凌殿前得到消息,皇帝下令斩了三位御厨,据说对投毒加害七皇子之事供认不讳。抄了满门,罢了一些无足轻重人的官,此事就此了了。云钥冷笑,皇帝你何以如此维护茹妃?茹妃,这身子的原主到底跟你有何恩怨?可惜了宫廷斗争的那些替死鬼。
  庆国皇宫,殿宇林立。祈殿乃荣耀之殿,从来将相王孙,梦回祈殿封王封侯。
  庆国玄色至尊,麒麟是国之象征,姬暝越一袭绣着金色麒麟的玄衣,稳坐在皇位上。
  祈殿内济济一堂,百官身着和官位相称的官服各自落座。无论封王封侯,五品以上官职的人都要参与,皇家子弟都要出席。云钥不想引人注目,和清珂早早来了。
  祈殿气象恢弘,主色调是庄严肃穆的黑,红,金。六十四根二十米高的镀金玄石柱撑起这荣耀的祈殿,散发着高高在上的威仪,不由让人自惭形秽。祈殿正东一座由玄玉墨石砌成的二十级高的梯台,就是祈殿中心所在——封侯台,两旁玄石上站立着两尊威风凛凛的金色麒麟塑像。   玄石墙上是庆国建朝以来著名王侯的英勇事迹的浮雕,阳光和玄石柱金光折射其上,落下班驳光影,使那些浮雕蒙上古老神秘色彩,仿佛历史在眼前翻滚。
  大红绒毯从门口一路延到封侯台下,两侧就是各官员席位。皇位在红毯尽头,封侯台右侧。帝位左下侧太学院垂着花白山羊胡的院长大人必恭必敬。右下侧是太子,宰相席位与太子相邻。看来这封王时山羊胡子起的作用还不小。
  皇子有专设席位,云钥右侧是姬云枫,左侧清珂相伴,对面是今日主角,即将封炀王的六皇子姬云岫,一身绣有紫色麒麟的玄袍,想是封位时的礼服。可算威猛型美人,只是阴冷了点,伤了气质。一小孩坐在主角左侧,墨紫的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云钥。
  怎么老是看我,太学院里上早课时也这样,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云钥恶狠狠地瞪了小孩一眼,小孩一楞,然后很甜美的朝云钥一笑,那水灵的大眼眯成美丽的月牙形,没如意料中露出委屈表情。
  云钥勉强牵拉扯起嘴角回笑,肯定笑的比哭还难看。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姬云枫关心道。
  “没。”云钥努力完成微笑。
  “那怎么这副表情?”略带疑惑的声音。
  “我这是在微笑。”低声解释。
  “微笑?笑的比哭还难看!别笑了,再笑我过会可吃不下东西了。”欠扁笑容
。   姬云岫倒着茶,古怪看了云钥一眼,用力往嘴里一灌。   清珂,依旧面无表情。
  李公公独特声线的声音穿透耳膜:“吉时,封王仪式启——!”整个祈殿顿时肃静。
  独特声线回响在整个祈殿:“庆国历昌武一十六年,六皇子姬氏云岫,年正十六,年少聪慧,文以载道,德以服人,上感其行,封以炀王,誉以天下。因循祖制,以题察之——”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啊,前提是这唱的人也是李公公。
  好不容易等拖的老长的声音落定,山羊胡子走出席位,很难得地带着笑容:“今日六皇子殿下封王,本院长有幸得陛下和众同僚信任,作为考察六皇子德才品行之人。六殿下,若是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
  ……
  “六殿下,若您身边有三位谋士,某一,无才有德;某二,有才无德;某三,德才皆中。若只能留一位,请问您会留下谁呢?”祈殿所有的目光都会聚到这里。
  姬云岫沉思了下,向山羊胡子淡淡行了个礼,冷冷的眸子没有感情波动:“因事而定。若所做之事需有才之人,留某二;事需有德之人,留某一;若无事,皆不留。”
  “怎讲,烦请殿下释意。”院长大人捋着山羊胡子,垂着眼袋的眼睛闪过好奇,那一众官员,也是极感兴趣地等着下文。若是常人,会选某一,某二或某三,姬云岫的这番回答另辟蹊径,出了采。
  依旧无表情的声音:“谋士,因事而设,无事而蓄人,费人费力费财;于本殿下,是事之所需用人,非人之所需设事,因事用人,取其才,而非其过,人皆有用,因事而定。”
  感兴趣的眼光都转为赞赏。这姬云岫还真有两下子,云钥暗自赞赏。
  山羊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再一问,殿下以为如何使百姓谨守本份,少犯刑律?”
  姬云岫低头沉吟,众人一致带着期盼神情,这位皇子又会出何高论,连姬暝越都饶有兴趣地看着云钥对面少年。
  “有法二。一为治标,酷刑律。刑律重则百姓惧,畏之,则谨己行,可平眼前岌,然日长,则有所怨,积民愤,国之不安,不举。”   “二为治本,以孝为先,遣礼吏,于天下设点,教化于民,何可行,何是誉,何与法不合,何为不智。奖表率,惩反逆。然所需日长方可见效。两法齐行,效果更佳。”依旧面无表情给人阴冷的脸。
  这是一个麻烦的人,与他为敌,会花费自己很多心思。云钥存了这个心
。   山羊胡子连连点头,“六殿下必当年少有为。”转身面朝皇帝,“回陛下,六皇子殿下年少聪慧,德才兼有,老臣佩服。臣以为考察六皇子就到此。”
  高位上的姬暝越点了点头。真是惜字如金啊!
  众人称赞之际,姬云岫看着云钥,眸里闪着莫名神伤,痛苦。你从来没注意到我,什么时候你才会关注我,真要等到那一天,那决绝的一天,你才注意到我?
  云钥似有感应,对上对面眸子,一丝碧色在眸中流转,碧色的眸子吗?姬暝越,姬云枫他们是紫色眸子,都是有色眸子啊,偏偏自己就一黑色。(除了白皮肤,其余都是有色人种;除了黑色眸子,其余都是有色眸子?)
  “七殿下,接下来是检验一年来殿下所学,并不只有臣一人出题,其余同僚也可提出疑问。”山羊胡子今天笑容泛滥,从一开始笑到现在,那嘴角一直翘着,不会僵硬吗?
  “院长大人,您请!”云钥谦谦君子。印象分很重要。人而无礼,胡不踹死?云钥可是铭记于心。
  权当做口答题了,前生面试时唇枪舌剑,如今在这时空即使不能优秀,混个及格总行吧?
  “七殿下身子可好些了?”山羊胡子嘴角还是上扬着。
  “好多了,多谢院长大人关心。”
  “那好,就请七殿下讲讲何为君子?”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想也没想,前生背熟的句子脱口而出。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反应也太快了吧,这语气,怎么看都像是背书给老师听,可是条件反射也没法子。一个失忆之人,还可以称为小孩的人,什么答案好选,偏偏找了个会惹麻烦的答案。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能是失忆人所能知道的吗?能是这身子这种年龄的人能体会的吗?   四周异常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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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七章 封侯台上封王事(二)
     “七殿下,可再重复一遍?”山羊胡谋求确认。
  “院长大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正是云钥对君子的理解。”云钥坦然自信。话已出口,就只能自圆其说,不能露出任何破绽。满堂文武混到这个层次,哪个不是人精,一旦他们怀疑,那可是后患无穷。权当即兴表演,这临时演员,可得做足戏。
  满殿官员诧异。
  “七殿下对君子能有如此深度精辟的认知,实属难得,不知可否请殿下为老臣做个解释?”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闪过山羊胡子沟壑丛生的脸。
  钥儿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了,姬云枫微皱眉。
  “院长大人,云钥自病愈以来,记忆不比以前,心下不安,惶恐自身言行不得体,笑于民。遂于这两月,埋首圣人贤者之书,力求言行复于常。如饥似渴,有所思。”云钥微笑道。
  “所谓君子,应该像天宇一样运行不息,即使颠沛流离,也不屈不挠;接物度量应该要像大地一样,没有任何东西不能承载。君子于自强不息,当解“有一日未死之身,则有一日未闻之道”,便是所谓‘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
  “君子于厚德载物,便是‘思人以眇然之身,可以赞天地之化育;以常人而可以为圣贤’。云钥于这场病后,每想天地无形,自然无常,人之渺小,却可为圣贤,可谓天道酬勤。云钥愿学于先贤,以一日未死之身,闻一日未知之道!”
  姬云岫似不经意地看向云钥,又低头沉思。
  这样一个纤瘦少年,大病初愈,有这等魄气和“闻道之志”,想不心生怜惜,想不产生“孺子可教也”的念头也难。山羊胡子赞赏道:“七殿下年幼便有这般壮志,他日必成就非凡。于这场病中顿悟,七殿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闯关成功了吧?云钥稍稍松了口气。
  “七殿下的这番陈述,让臣受益不少。臣有一个问题想请殿下指点。”宰相斜对面的一中年官员出列,曹操似的白脸,朝宰相方向暗暗一点头。
  “指点是不敢的,云钥年幼,卤莽的紧,伍大人要考验云钥,这便出题吧。”云钥不卑不亢。何苦刁难一个少年?看我笑话?看我出丑?   熙宁将军自封上将军以来,相府势力在朝堂如日中天。今个,姬云岫又封王,父皇啊,你到底在计划什么?这么蓄意让朝中出现权臣,你就有信心干净利落地善后?你就有信心保庆国不受动乱?云钥怨愤。既然你如此放纵他们,置自己性命于无视,任茹妃明目张胆下毒,自己又何必再从你的角度为你谋略。既然暗中查不出忘情草的蛛丝马迹,不介意暴露实力,引蛇出洞。
  “前几日臣浏览史书时,发现各朝各代都有愚民行为,不知殿下对这愚民之术有何见解?”伍三思沾沾自喜。
  云钥翻了翻眼,还取名三思,这等帝王之术能拿到台面上来讲吗?急于想在宰相面前表现,也太考虑不周了吧?出这等犯忌的题,想看自己一个回答不慎,脑袋搬家是吧?却不知,你这问题,已经惹起某些人反感,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皇帝和宰相在微微皱眉呢。   清珂啊,原来还真存在回答不好脑袋搬家的事。要是过不了这关,清珂,你可做不成草包的伴读拉!
  “伍大人,云钥以为愚民之术不妥。”一言否定这历史千百年来的帝王常用之术。既然你敢出这犯忌的题,自己索性语不惊人死不休。
  “敢问七殿下,何不妥?自古以来,这历代历朝可是都循这个制。”言下之意就是云钥否定这庆国历代皇帝的做法,包括当今皇帝的做法。冒言皇帝言行是非,这个罪很严重。

  宰相近人,果然有两下子,这么快就开始扣罪名。略略嘲讽后是谦恭声音:“伍大人,云钥对这愚民之术所知甚少。刚才六皇兄一番陈述对云钥启发甚大。六皇兄既然说教化于民是治本之法。教化,即不愚,也就是说不愚民才是正道。云钥以为,六皇兄的想法很正确。”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姬云岫的言论被云钥特意断章取义。
  伍三思,今日你就会明白什么叫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果然白脸曹操的脸更灰白了。
  姬云岫诧异地看向云钥,他,不是知道谁下的忘情草吗?为何今日这般说法?
  路过姬云岫异样目光,云钥不在意一笑,转向伍三思。
  姬云岫怔了,他,可是在对自己笑?
  “伍大人,这愚民之策,短期来说确实能使国家处于安定,长期看却不利于国家发展,一国若尽是愚民,这国也是无生气之国,一死气沉沉之国,发展必然有所滞,只有智者方令国家焕发希望。”
  “愚民之术是上位者想让百姓按其旨意行事,百姓愚昧盲从、没有主见、迷信权威,却不会像兵士一样因着军纪不敢去置疑。日子一长,总有人会对他们所做之事怀疑,民有所疑,国之祸也。有人疑则如燎原之星火,以致众疑,疑而不解则生怨,就如六皇兄所说,怨则积民愤,国之不安。因此,云钥以为,愚民之术不妥。”云钥再次拿姬云岫的话来压轴。
  伍三思脸发青,密密汗珠从额头渗出,沿着鬓际流下。
  姬云枫稍稍安了心,钥儿,为什么你总能轻易让自己心乱。
  祈殿很安静,仿佛可以听到浮雕上光影飘移的声音。
  云钥回头看清珂,清珂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脸色白了很多。这人,就是担心死了也一副木头脸。云钥突然很想去牵他的手,咬着耳朵跟他说:清珂,你逃不了做草包伴读的命运拉!
  “七殿下这番言论出陈推新,本相很受教,既然七殿下以为愚民之术不妥,依殿下之见,如何才算妥?”想让人亲近的声音打破祈殿安静,一位面冠如玉的中年人微笑道。温文尔雅,如此好人模样,走在大街上,谁都以为是某个好心的大叔,竟会是权臣?果然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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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八章 封侯台上封王事(三)
    “宰相见笑,云钥实是无知,这等粗鄙想法还是从六皇兄处搬来,贻笑大方,六皇兄肯定有比云钥更好见解。宰相大人若想知道,可以问六皇兄,相信六皇兄也会很乐意跟宰相大人探讨。”云钥坦然微笑。该示弱时就示弱,言多必失,何况是在皇帝面前,一不小心就脑袋分家了,草包总比没脑袋的好。现下,还不是逼他们到无退路地步,毕竟今日这封王礼还要继续进行……
  姬云枫一皱眉,钥儿年幼,不知轻重,公然与宰相对立,哎,有这份胆识和见地,也是难得。醒来后,钥儿真变了很多。自己说过要保护他,总不能负了他。
  这人,这人,什么时候变的这样,有那么多让自己意料不到。清珂看了眼云钥,
  太子沉思着。
  姬暝越面无表情。
  宰相笑的有点僵硬。
  满殿官员明着、暗着看向云钥这边,惊讶,好奇,兴趣,幸灾乐祸或者看好戏。
  这副皮囊还是姬云钥的,你们随便看!云钥施施然倒茶,做自己开始想做的事。倾斜到清柯身侧,嘴唇暧昧地几乎贴到他脸颊,缓缓上移到清珂耳垂边,吐气如兰:“你逃不了做草包伴读的命运了,清珂——!云钥暗着嗓子轻轻说着,满意看到清珂脖子后有了可疑红晕,轻笑一声,坐回原位,端起刚倒的茶,一饮而尽。
  你们想看什么呢?想看我被宰相为难时的狼狈样子,还是想看与宰相对立后赘赘不安的样子,为什么要如你们愿呢?既然我已不我了,就还你们一个全新的不一样的姬云钥,不是很好吗?
  大庭广众之下,云钥与清珂的暧昧,所有的人为之侧目。山羊胡子吹着胡子,那位八皇子睁着大眼瞪着云钥。
  微微一笑,自然地抿了一口茶,云钥闭目享受。不去管姬云枫略带受伤的眼神,不去管清珂开始变柔的脸,不去管对面姬云岫愈发阴冷的表情,不去管大殿内官员的神色各异。只是想知道这疯狂的举动到底会引来多大后果?云钥突然很想笑,嘴角真的勾起令人魅惑的弧度。
  这出戏真的唱到这了吗?云钥闭着眼,慵懒靠着椅背养神。
  “正时,封礼——!”李公公独特声线响起。
  云钥听到对面主角走向封侯台的脚步声,听到李公公开始唱礼,开始那一段一段的礼文。云钥几乎可以听到宰相如玉面冠上的微笑,听到百官不同感情色彩的声音在向某人恭贺。
  李公公,你果然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丝竹声起,封礼结束。
  云钥含笑睁开眼,祈殿觥筹交错,娉婷的舞伶展现着袅娜的舞姿。看着那些芳华女子赏心悦目的身姿,云钥眼微眯,杯中液体一杯一杯往口里灌,越来越快,酒,早已替了茶。
  前生那个自己,前生那个世界,前生那个家,前生那些人……前生,已是遥不可及……
  姬云枫和清珂同时伸手,按住云钥握着空杯子的右手。一致的举动,令两人不由对视,清晰看到对方眼中的关心和心底某些欲望。
  淡淡地看了左右一眼,云钥伸出去的左手不减去势,转向茶壶,往空杯一倒,刚好满上,壶空。和刚才一样的姿势,一饮而尽。喝了多少杯?忘记了,云钥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空的酒甘甜香醇,尤其宫中的珍酿——迷离,与前生的酒相比,另有一番滋味。有些醉了呢,看着那些翩跹的舞影,迷离。
  “臣等闻七殿下早慧多艺,在太学院出名的紧,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见识。”云钥慵懒靠着椅背,微眯眼打量眼前獐头鼠目看似诚恳微笑的三个人精。
  这戏还没结束呢!
  宰相啊宰相,你今日是定要我狼狈离开这里,还是想把我永远留在这里?殿堂所有注意力都转到这暸,云钥自嘲,今日可太抢主角风光了,缓缓站起身。
  姬云枫低呼:“钥儿!”不知怎生滋味。
  左侧清珂担忧声:“钥。”
  装做没听见,云钥看向封侯台附近面冠如玉的权臣,带着那么一点挑衅,风华一笑。收回视线,懒懒看着眼前三个人精:“三位大臣,今日是炀王的典礼,可不能太抢了别人风采。”
  “炀王风采岂会随便让人遮挡,相信七殿下不会让我们失望。”为首的中间人精看似很礼貌地笑。
  不就是看人失忆后什么都不会的笑话吗?不就是想看一个皇子像戏子一样自降身份的表演吗?“我可以说不吗?”云钥笑的灿烂,陡的声音拔高:“今日炀王大典,云钥献艺,权做进献炀王大典之礼!”
  一屡穿来的孤魂,又怎会在意这些阶级等级。想看笑话吗?就让你们看个够,看的后悔!
  红衣宫女取来古琴。云钥咬着左边人的耳,极其魅惑:“清,徒有招式的剑法要上台面了,帮我伴奏,年少轻狂,豪气万丈而后老那种。”不等清珂反映,云钥走到殿中,认出那个上将军,微笑着缓缓上前,“将军,可否借剑一用?”
  云钥有时一直会想,自己是不是一个疯子,或者说是一个恶作剧狂……
  ……
  起了个剑式,古琴沉着浑厚的散音响起,微醉的少年挽个剑花,往日行云流水身姿,飘逸潇洒的剑招因此时的醉意,变的别有风味。那似踉跄却又异常坚稳的步子,那中途微晃看似失去准头的剑法到最后又无比老练精准。
  古琴或舒缓,或激越,或凝重的按音漾满这恢弘的祈殿,荡起万丈豪情,一首《破阵子》,少年脱口而出:
  “醉里挑灯看剑,”剑颤颤地自眼前横过。
  “梦回吹角连营,”几个剑花在俯仰之间跃闪。
  “八百里分麾下炙,”绵延起伏的剑影幻作漫天光影。
  “五十弦翻塞外声,”此时古琴浑厚的散音和激越凝重的按音交错,裂帛声和着萧萧剑声穿透人的心灵。
  “沙场秋点兵。”一连串繁复迅疾的剑招,一个逸着点点豪气的迅动身影都忽的静止,所有光点聚于那个年少轻狂却又带着无尽沧桑,袖手负剑仰首的轻灵之影。
  “马作的卢飞快,”浑厚的散音激越,持剑的身影已是一片虚影。
  “弓如霹雳弦惊,”虚影中兀的疾射出几道耀眼的光影。
  “了却君王天下事,”几道大开大阖的剑影隐隐透着杀伐之气。
  “赢得身前身后名,”英雄少年的价值何在?苍凉的剑法中透着点点疑惑。
  “可怜白发生!”持琴少年吟,猱,注的指法迅速交错,沧桑的余韵袅袅,舞剑少年的年少轻狂和苍凉的沧桑融成一体,让人莫名怜惜,仿佛这世界只有他遗世而独立!
  浩大、浑厚、激越的古琴声中,锦衣少年舞动着年少轻狂,舞动着沧桑沉淀,舞动着沙场肃杀,舞动着英雄白发。苍凉余韵中,遗世独立的身影似要飘然而去,惊了多少人,呆了多少人,又痴了多少人……
  体力耗的过了,身子微微发抖。这身子果然还是弱啊!云钥深深吸了口气,抑住颤抖,缓步上前,双手递上:“将军,好剑!”
  接着向高位上的帝皇行礼:“父皇,孩儿身不适,请先告退!”
  沉默……
  “准!”云钥慢数到十时,面无表情的皇帝终于说出今日封王典礼上的第一句话。
  再次暗着狠狠深吸了口气,压住颤动越来越厉害的身子,云钥风华地笑,悠然走向祈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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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九章 为一人事各人筹

  “清,我没给你丢脸呢。”风凌殿,暖阁内纤瘦少年摆弄着清幽的雪海宫粉,微微牵起嘴角。自从那日唤他“清”后,就一直这样叫了。
  “恩,是很好!”
  “你弹奏的也不错,我们果然心有灵犀呢。”云钥轻笑。缓缓抿了一口白凛香茶,望着那袅娜的白气,“清,你可愿意帮我?”
  正在擦拭佩剑的清珂身形一顿,“你知道的。”
  “如果说,我要天下最厉害的杀手组织呢?”云钥似不经意地笑。
  “钥,是你要的,我都会给你办到。”褐色眸子波澜不惊。
  “是真的!”云钥转身走向暖阁附近的药室。
  我也是真的!清珂看着纤瘦离去的背影,却是没说出声。
  ……
  皇宫,御书房
  俊美的皇帝千年不变的表情,御桌上是一堆微乱的奏章。
  “宰相什么反应?”姬暝越冷声。
  “炀王与相府走的很近,茹妃近日谴人关注前吏部尚书。朝廷各部相府的人安插很快。”屋内一角阴暗处,走出皇帝的暗卫。
  “大将军那边呢?”皇帝没有抬头。
  “还没具体动作。”
  沉吟半晌:“钥儿怎么回事?”
  “七殿下醒来后一个月足不出风凌殿,贴身侍女每日往四书库取书。前四天七殿下随时清珂学剑术。跟毒医‘无毒丈夫’费侧学毒,人是玄王找来的。”
  “四天前吗?钥儿以前没学过剑术?”
  “没有。”
  “你说一个人能在这么短功夫内把一套剑法练到这种地步吗,暗夜?”
  “很少,天赋者。”
  “太医可靠?”
  “人,的确是七殿下。看症状,是失忆。”
  “学毒,恩,有趣,醒来后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那首《破阵子》的确不错,”姬暝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钥儿那边密切注意着,暗中关注就行。”
  “宰相那边按目前情况发展下去,恐日后难以……”暗夜机械的声音有了一丝担忧。
  姬暝越冷声打断:“记得四年前的事?”
  暗夜默然不语。
  沉默了会,姬暝越淡然道:“朕有分寸,不会把这头老虎养的为患了。”微抬头看向暗夜:“忘情草之事有收获?”
  “今次刚得密报,七殿下中的忘情草来自黎阳的陌北山庄。”
  “陌北山庄?公开卖毒药的那个山庄?”
  “是。”陌北山庄,只要你能出的起银子,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毒药,而且对客户资料绝对保密,江湖人尽皆知。
  西林的忘情草吗,四年前也是西林……淡淡嘲弄:“茹妃又不是不知道四年前的事,也不避讳一下,她就认定朕不会怀疑到她,还是有信心认为朕查不到呢?”有点自言自语的语气最后转为严厉。
  “暗夜得到消息,茹妃害七殿下是因为,因为六殿下……”机械的声音越来越低。
  “说!”
  “因为六殿下对七殿下有意……”
  “哼!”俊美的人一脸冷漠。
  那人死了就可以忘了吗?还是那人成白痴了就可以不在爱了呢?眼前不由浮起那张清纯可爱的脸来,“嫣然,嫣然……”
  ……………
  小迦雪羽毛日益丰满,已经在月湖上空滑翔了。迦雪真是种奇怪的鸟,一生不轻易筑巢繁殖,筑巢繁殖抚幼期却是极短的,从筑巢到小迦雪独立生存,大约一个月光景。等到小迦雪学会独立生存,迦雪也要离开筑巢地,另觅天地。
  庆国最寒冷的日子已经过去,天气渐渐回暖,凛香花也少了精神。
  “要出去?”云钥看着这几日一直早出晚归的清珂。云钥没问,该知道的,清珂一定会告知。只是这早出晚归做何事,清珂却什么也没说。   “恩。”
  “早点回来。”
  “好。”
  风凌殿月湖畔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四句话。
  风凌殿的药室内几乎每天上演这样的戏。
  长相猥琐的费侧冷笑,语带讥意:“若撑不下去就别硬撑!”
  脸色惨白的少年牙一咬,逼着自己正视大钵,正视钵内或蠕动或爬行或相互厮杀的各种各样毒虫。每天做着相同的事——从这些毒虫中抓毛茸茸,五彩斑斓的蜘蛛,每天增加一只。一秒,两秒,三秒,看准时机,少年迅速抓起一只蜘蛛扔进准备好的袋子。当然不是徒手抓,这些都是一碰就能致命的玩意,抓虫的手上带了薄薄透明却异常坚固的手套。捉到第十只时,少年终于忍不住,奔到角落狂吐。
  前生,最忌讳那些毛茸茸,恶心的虫子。此刻,不得不硬撑着。想当初一看见那些毒虫就吐坚持到如今这个地步,多少算是进步了。
  连胃酸都差点吐光的云钥已全身无力,脸比死人还白。一想到费侧一脸的讥笑,心一横,深吸了口气,再一次走到那一大钵毒虫前面,越是害怕,越要面对!
  ……
  燃着海棠花香的翘楚殿内,一嫣红云裳女子倚在窗口,目光越过假山,越过琼楼玉宇,仿佛越过千山万水,望进云深处。听的身后脚步,女子微笑转身。
  “参见娘娘。”宰相俯身就要拜。
  “父亲大人,怎如此见外!”茹妃适时拦住。
  看座奉茶,散了宫女。“这姬云钥的事,父亲大人可查清楚了?”
  “人,的确是七皇子。”
  “哼,就算失忆,也不会连性子都改的彻底。难不成这忘情草还能有什么特殊功用不成?”茹妃一脸不甘,“若是同一个人,这本事也长的真快!想这京都,已不知传成什么样!”
  “娘娘不用担心,臣已派人跟着,七皇子抱了什么心思,久了自然露端倪。”
  “父亲大人可好生派人盯着,本宫可不想让他再坏事!想些法儿让他消失吧!”
  ……
  迦雪已经远去,独留银红台阁下的巢。
  “今天怎么不走?”云钥收了剑式,看着银红台阁下的身影,往日这个时候清珂出去了。
  “恩,不走。”
  “那好,”云钥突然微笑,“我们出宫吧。”
  “好。”清珂注意到云钥微微颤抖的身子,“别练的那么猛。”
  “我们出去,你就不怕我卖了你?”云钥轻笑,转移他的注意力。
  “那我帮你数银子!”蓝衣少年笑了。
  “好!”清珂的笑容让云钥发愣。寡言冷情的清珂竟拥有如此干净的笑容,云钥心里想着,口里也不知不觉说了出来:“清的笑容好美!”
  蓝衣少年笑的更月华清朗,不惹尘埃。
  扮成太监,跟在清珂后面平安地出了宫。换了衣服,京都的古老街道上出现两个绝美少年。
  “玄王府?”清珂侧过头笑问身边人。
  “不了,随便逛逛。”贪婪看着清珂干净的笑。   蓦的,清珂止步,不张扬的剑眉一皱。“怎么了?”云钥停下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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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十章 纵是情劫亦甘受
     “有人跟着。”清珂侧耳,顿了顿,“恩,没事了,是暗卫。”
  京华西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店铺林立。
  “还真是繁华,叫京华名副其实呢,比宫里热闹多了。”云钥开心道,注意到一条更热闹的巷,心里一动,“那里人好多,我们去看看。”拉起清珂的就走。
  看着灿烂微笑的少年,清珂微微一笑,握紧拉自己的手,一脸温柔。
  果真热闹,商品琳琅满目。
  “清珂,捏面人啊,还真像!”一绝美少年笑眯眯地看着手艺人捏揉间出现栩栩如生的泥面人。“师傅的手真巧!”
  这么一个漂亮少年称赞自己,捏泥面人师傅一高兴,“小哥喜欢,这个五彩麒麟就送小哥了。”长的漂亮,好处就是多。
  ………….
  “清珂,有说书的啊?!”说书的正说着这个时空,这个国家的故事。哪天没饭吃了就去当说书的,说那些《兴唐传》,《三国演义》之类,肯定很受欢迎,云钥想入非非。
  “清柯啊,套圈!”
  “好。”清珂温文笑着。
  云钥看中的物品一个一个被套上竹圈,围观的人叫好声一阵高过一阵,老板脸色越来越黑。   云钥见此,愈发想捉弄,“清珂,最左边那个,对,那枚玉!”
  清珂轻轻一甩。
  “好啊,又中拉!”云钥特意大声叫好,围观的人也很给面子地鼓掌起哄。眼角余光掠过老板几乎要哭出来的脸,云钥得逞地笑,这忽悠的也够了。
  “清——不玩这个拉,你把老板欺负成这个样子,你内心何安啊?人家也是小本生意,你手下怎么就不留情呢?”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大声说要这个那个,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大声叫好来着,也不知道是谁想故意忽悠老板来着的,这颠倒黑白的事某人最拿手,“老板,你别气,清珂他年纪小,贪好玩,小孩子心性。我们只要这只簪子,其余就当是给老板的赔礼拉。”也不想想自己看上去比清珂还小,装什么老气横秋。这扮好人某人也很擅长。
  拉着哭笑不得的清珂走出人群,留下愣愣的老板和议论纷纷的人们。
  “清珂,我们去看糊扇面!”
  “清珂,这么多乐器啊?!!”
  “清珂——.….”
  …………
  一位兴奋过头的少年拉着温润少年,在人群中穿行。
  “这位小哥,请留步。”隐有仙气的中年人唤住兴奋的两少年。
  “叫我吗?”云钥回头。
  “是,我看这位小哥天生异象,所以想为小哥占个卦。”中年人笑容亲切。
  不信鬼神,本想说不的云钥突然想知道这中年人能测出什么来,当下爽快应道:“好啊。不过你若测不准怎么办?”
  “本居士就是竹涛轩的南卉。”中年人表明身份。
  “京都下四绝’梅兰竹菊’中的竹?南卉居士,久仰久仰。”原来是大牌人物,没想到只出来这么一趟就遇到京都一绝,幸运。
  “看小哥面相,乃富贵中人,然年少却多波折,命中有一大劫,看小哥印堂暗色淡中有深,暗色发淡想是刚过劫不久。”
  云钥一惊,这个身子的前原主可是没躲过打劫啊,自己既非原主,这说的是真是假,难定。
  “淡中有深,小哥今日恐怕会有危机。”
  云钥看向清珂,两人相视一笑。云钥知道是有危险,但自己就在人群中逛逛,茹妃他们难道敢派人在众目睽睽下动手?
  “居士,我不看相,测字好了。”云钥说道。
  “相是命,字也是命,两根同源,形不同罢了,小哥请说。”居士看了眼清珂,不可觉察地摇了摇头。
  “清,清水的清。”云钥写完,微笑地看了看清珂。
  “清字,左为水,右上丰字无尾,一生未果,右上属阴,想必小哥前生走的很匆忙。右下为月,月即肉,肉遇水则腐,月与水,镜花水月终空,两者皆不利。去水添心,乃情,流水无情,情无果。”南卉居士看着眼前两绝美少年,有点不忍。
  “换个字。”云钥写了个“钥”字。心里再怎么嘻哈,闻此,也有点不安。
  “金与月,本是个吉字。可小哥这第二横写的过了,金入月,是为凶兆。兵戈皆金,月即肉,两位怕有血光之灾,宜速回家,勿在外久留。”
  云钥蹙眉,“南卉居士,我命由我不由天!”拉起清珂就要走。
  “小哥,等等。”
  “什么事?”云钥有点不悦。
  “初次见面,本居士就送几句话作个见面礼给两位吧。”南卉居士递过一张素笺。
  云钥接过,淡淡道声谢,没看一眼,揣进怀里,拉着清珂离开。
  看着离去的背影,南卉居士摇了摇头:“命中注定啊……”
  转过街角,云钥掏出怀中的纸,轻声念道:
  “年少轻狂挡不住沧桑,结发同枕只有今宵。
  曾经金戈铁马,道是酒后疑梦,他日麒麟阁又为谁伤?
  旧情何在,人已了了,不消魂也亦断肠!
  子夜白霜,念声声里,那人在翠竹丛中笑。”
  什么意思?云钥暗自皱眉,忽然一笑,抬头看向清珂“清,你相信不?”
  “我信你!”回视少年,清珂一脸温柔。
  云钥握紧了清珂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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