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家园's Archiver

高西 发表于 2006-2-21 08:53

纪念纯情少女潘金莲:堕落成淫妇之前…

1
  潘金莲第一次见到武二郎的时候,眼睛都直了。潘金莲怎么也没有想到,人称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牛高马大、仪表堂堂的兄弟。她说:

  “如果你家有个打虎英雄的兄弟,那嫦娥姑娘就该是我的妹子了。”

  话是对武大说的。但武大不久却带来了一个身高一米八几、气宇非凡的壮汉,跨进了门坎。

  阳谷县城有关武二郎在景阳岗徒手打死大虫的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潘金莲见到武二郎的时候,这内心的波涛也是沸沸扬扬。潘金莲看见那武二郎单膝着地,双手抱拳,嘴里发出近乎磁性的声音:

  “武松见过嫂嫂。”

  潘金莲听见这洪亮的声音,仿佛有一股清泉灌进肠胃,滋润了干渴的喉咙。潘金莲赶忙打万福还礼:

  “叔叔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潘金莲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像波涛一样起伏不定。潘金莲看见武二郎坐在椅子上,那椅子发出吱吱咯咯的声响。

  潘金莲把饭菜端上八仙桌的时候,那兄弟二人还在倾诉离别之苦。这顿饭是潘金莲自迁居阳谷县以来,吃得最少的一顿,话却是说得最多的一顿。武大郎看着那打虎者武松,潘金莲也看着那打虎者武松。武大郎往武松的碗里夹菜,潘金莲也为往武松碗里夹菜。但那夫妻二人并不吃,只是在武松劝他们吃时,才动动筷子。这让武二郎不时想起。

  潘金莲坐在窗前,对镜自描。在昏暗的铜镜中,潘金莲看见了自己的脸。潘金莲看见了皱纹,看见脸颊上的毛发潦潦草草,像风中的芦苇随风伏倒。潘金莲不禁自怜自艾起来。那武大郎除了整天在街上卖炊饼,“炊饼炊饼”地吆喝,并不知道陪她说两句话,更不懂得赞扬她那如花似玉的脸蛋。即使在床上那武大也不懂得抚摸和温存,草草了结,让潘金莲对床笫之事过早产生了厌倦。有时候,潘金莲觉得和在那富家做丫环时并非不同。不同的是,现在侍侯的更像是自己的仆人,对自己毕恭毕敬,唯唯喏喏。

  但潘金莲的美貌也早已在阳谷县城传得沸沸扬扬。虽然搬到阳谷县不到数月时光,潘金莲甚至没有踏出屋门半步。这得益于对面开茶馆的王婆的热情宣扬。王婆的小茶馆是阳谷县城闲人的据点。关于潘金莲和武大,王婆有一个著名的比喻:

  “一枝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个比喻如今家喻户晓,当时却风闻一时。这王婆就是那个经常以借东西为名来敲潘金莲紧闭的屋门的女人。潘金莲对她的厌烦从她第一次敲开房门之时就已经根深蒂固。潘金莲没敢把厌烦挂在脸上。武大手无缚鸡之力,挑着那十笼炊饼还摇摇晃晃。况且又是初来乍到,断不敢得罪的。

  潘金莲坐在窗前,看自己的脸,竟有些陌生。潘金莲看见这张脸后面浮起另外两张脸,交替呈现。一张是杂草丛生,野草随心所欲地长满脸颊。另一张却干净利落,一毛不拔,坚硬而柔软,方方正正。潘金莲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两张脸竟属于两兄弟。那张杂草丛生的脸下面的五短身材,潘金莲最熟悉不过。那张干净利落的脸潘金莲却一无所知,潘金莲渴望有所了解。

  2

  潘金莲坐在梳妆台前。说是梳妆台,其实是一张破桌子上,搁着一面铜镜。这面铜镜是潘金莲家中最值钱的东西,也是武大送给潘金莲的结婚礼物,也是武大送给潘金莲的唯一的礼物。潘金莲热爱这面铜镜,犹如自己身上的某个器官。潘金莲小心翼翼地保护这面铜镜。潘金莲对武大的所有爱情都体现在这面铜镜上。对这面铜镜的爱有多深,也就代表潘金莲对武大的感情有多深。

  月光照在梳妆台上,也照在潘金莲散开如瀑的长发上。潘金莲看着自己的脸,看见如雪的肤色,看见长长的臂膀上月光如水,分不清是皮肤更白,还是月光更亮。潘金莲看见在铜镜后面更深的远处一张苍老的脸,泪水就像泉水从眼眶深处汩汩冒出,沿着脸颊斜挂下来。

  那张脸朝着潘金莲嘿嘿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那双手朝着潘金莲伸过来,直抵潘金莲饱满的胸部。潘金莲一阵战栗,往旁边一闪,低低地叫一声“老爷”,脸上一阵火烧。那双手像蛇一样,翘着头,越来越事无忌惮。潘金莲被那双手从背后紧紧抱住。潘金莲的乳房被紧紧压住。那双手在潘金莲的乳房上胡乱地摸着。潘金莲浑身痉挛,不住地叫“老爷”。可老爷只是嘿嘿笑着,并不答应。

  潘金莲知道自己这辈子就是张衡的人了。在张家几年的使女生活让潘金莲懂得那张衡的心思。张衡每次接触潘金莲的身体之前,都会对潘金莲说同一句话,“我不会亏待你的。”每次干完之后,他又会说另一句话,“别急,很快你不用干这些粗活了。”潘金莲相信张衡的话,等待着,憧憬着。潘金莲懂得耐心的等待和小心谨慎的侍侯必会换得丰硕的果实。潘金莲从不在老爷面前提要求,只是尽心尽力地服侍老爷和太太。太太经常说,潘金莲是众使女中最勤劳的一个。潘金莲也是众使女中唯一读书识字的一个,唯一会弹琴拨弦的一个。潘金莲还是最漂亮的一个。潘金莲深知自己的长处,但不懂得利用这些长处。潘金莲得到的并不比其他使女更多。那张衡每次抱着她上床或者下床之前,甚至没有给过一份礼物。潘金莲也从不想得到礼物。有次潘金莲竟然看见银莲在偷偷地在头上插一只金钗。看见潘金莲走进来,银莲慌乱地收了起来。潘金莲知道那只金钗肯定系张衡所送。但潘金莲并不嫉妒。银莲姓白,原来并不叫银莲,和潘金莲同时进张家时,老爷将她改名银莲,取并蒂莲花之意。潘金莲和白银莲在张家像一对姐妹,形影相随,像两朵莲花,使阴暗的张家呈现蓬勃的气息。金莲和银莲都是太太的贴身丫鬟,深得太太的宠爱。聪明伶俐和乖巧是她们共同的特征。现在又出落越来越漂亮,不能不惹人怜爱。

  正是这两朵含苞欲放的莲花让阴郁的张家弥漫着春天的气息。张衡纵横交错的脸上也春意岸然,眼睛眯得更细,让潘金莲发慌,也让潘金莲窃喜。潘金莲知道出头之日越来越近。潘金莲给自己描绘了一幅灿烂的图画。潘金莲不是贪恋财富之人。潘金莲感兴趣的是人上人的感觉。潘金莲自小过着谨慎、卑微的日子,幻想那种飞扬跋扈的生活。潘金莲从没想过取代太太的位置,只想在别的奴仆面前争得一些尊严。

  潘金莲从事着双份的工作除了太太外,张家的所有人都知道一二。白银莲也早已耳闻,暗暗地把潘金莲当作竞争对手。其实白银莲早于潘金莲献身于张衡。这一点潘金莲一无所知,当然太太也蒙在鼓里。潘金莲注定要被赶出张家大门。都说潘金莲是被太太发现之后嫁于武大郎的。其实其中起关键作用的恰恰是潘金莲最信任的白银莲。白银莲很巧妙地让太太把潘金莲和张衡双双活捉在床上。

  潘金莲本来还有机会向张衡争取一些权利,至少可索要一些首饰、盘缠。但潘金莲放弃了,潘金莲看见张衡阴郁的脸突然可怜起张衡来。她承担了所有的罪名。她知道把自己的终生托付给这样一个男人是一种愚蠢的行为。潘金莲委身于张衡虽说并非自愿,但自从张衡第一次碰了自己之后(那还仅仅是皮肤的接触),潘金莲就把自己看成张衡的人,也时时为张衡着想,处处替张衡担心。当她看到张衡在飞扬跋扈的太太面前像一只蟋蟀一样缩在墙角,一声不吭,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潘金莲时,就承担了一切。潘金莲承担一切之后,选择了自杀。

高西 发表于 2006-2-21 08:54

3
  潘金莲自杀的方式也同样没有惊人之处。她选择了女人常用的方式。她把自己吊在了一棵树上。那是一棵杨树。在清河县这种树比比皆是。那种树后来被叫做潘杨也是这个原因。

  但潘金莲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草房的床上。读者可以猜到这是武大的家。武大姓武名柏,因排行老大,人称武大。武大因为身高不足五尺,也就是不到一米三十,加上相貌极其丑陋,脸上长着一撮黑毛,皮肤又粗糙如树皮,人称三寸丁谷树皮,是清河县著名的人物,这潘金莲以前也有耳闻。

  武大救了潘金莲,但决没想到救回了一个绝色的老婆。其实武大在救人之前还犹豫了几分钟。如果是一个男人,武大会豪不犹豫,但因为是一个女子,武大怕玷污了人家的清白。武大在树林里叫喊,但没有人回应。武大最后顾不得那些忌讳,化了九牛大虎之力才把潘金莲放下那棵树。潘金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武大小心地探探潘金莲的鼻子,还有气息。武大在是否把潘金莲背回家这个问题上进行了激烈地思想斗争。

  潘金莲睁开眼睛,看见武大那张杂毛丛生的脸时,立马又晕了过去。这把武大吓得尿了裤子。武大由于儿时那东西差点被狗叼了去,一紧张就要尿裤子。这次由于忙于救人有半天没有撒尿了,积蓄的能量太大,把整条裤子都尿湿了。武大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那刚蓄不多的尿就又哗啦啦地倾泻而下。

  潘金莲又终于醒了。可潘金莲在张家干净惯了,满屋的霉味和酸臭味又一次把潘金莲熏晕过去。武大被潘金莲的第三次晕厥急得又一次狂泻而下。这一次武大甚至没有察觉。武大为将潘金莲背回家懊恼不已。武大当然不是害怕承担责任。武大乐于助人是出了名的。武大觉得能救人是自己的造化,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武大担心的是自己的丑陋吓坏了潘金莲,怕潘金莲不再醒来。大夫说潘金莲没事,不料倒被自己给吓死了,武大无法原谅自己。

  但潘金莲还是醒了。这一回潘金莲却开口说话了。这第一句话让武大无地自容。她说:

  “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娘子终身难忘,请受一拜。”说着滑落落滚下了床,吓得武大耳根火烧似的。没有人这样跟武大说过话。武大在众人面前,永远是个笑柄。在清河县城,武大卖炊饼为生,在大街小巷到处可以听见武大“炊饼炊饼”的吆喝声。武大每天卖十笼吹饼,总有几笼是被地痞流氓白吃的。他们见到武大,就高声叫道,“过来!谷树皮,快过来”。这时候武大断不敢不过去。武大有多次因为躲着而他们挨打的经历,那炊饼不是被他们强抢了,就是被踢翻,甚至倒入垃圾堆或者清河里。这帮地痞中有个叫牛大的,是他们的头目。那牛大长得五大三粗,面色黑如木炭,又心狠手辣,在清河县横行多年,是个人见人怕的无赖,武大经常是他们戏弄的对象。牛大买东西从不付钱。有一回却要硬要付给武大一个铜钱,却要武大找他半个铜钱。武大下跪求饶,也没有逃过痛打一顿的厄运。不仅仅是地痞无赖,武大还是清河县城人人可以欺负的对象。那些被欺负的小贩、甚至小孩,都会找到武大戏弄一顿以解怨气。武大习惯这样的生活,只在夜深人静时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武大不敢发出声音,深怕被人听见。

  当潘金莲向武大下跪表示谢意之时,武大吓得手足无措,一个踉跄就跌倒地上。潘金莲慌忙过去扶着武大,感到武大浑身在颤抖。

  在这个时候,无论是潘金莲还是武大都没嫁娶对方的意思。武大从不敢有婚娶的奢望,觉得婚娶对自己而言简直潘金莲就是天上的凤凰。潘金莲还没从失恋的痛苦中恢复过来,对武大的模样又有着本能的厌恶。但潘金莲不知道该往那里去。张家断然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要不就是再一次自杀。其实潘金莲把自己挂在那棵树上的一刹那,潘金莲突然产生求生的欲望,觉得毕竟自己还是豆蔻年华,如花的年龄就匆匆结束生命未免让潘金莲心里有一种尖锐的疼痛。但她也知道,上了这棵树是无法再下来的。所以,当武大把她救起,潘金莲内心的感激像清河县的道路一样起伏不断。

  仅仅因为无家可归,潘金莲暂时住在了武大的家里。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潘金莲自从到了武大家里,一直没有出过门。潘金莲主动承担了做炊饼的任务。那武大一开始断然不答应,但拗不过潘金莲,也就由她去了。而烧饭、洗衣的任务潘金莲也独自承担了。武大的家被潘金莲料理得井井有条,整个焕然一新,让武大看了不住地脸红。

  但武大家里有一个绝色佳人的消息还是传遍了清河县城。消息传到牛大的耳朵的时候,距潘金莲离开张家已有数月时光。这几个月是武大一生最快活的几个月。武大的脸上会不时浮上笑容,人也精神了不少,就是面对牛大他们的纠缠和折磨,武大也不感到难过。武大甚至觉得自己长高了许多,听到骨骼内部拔节的声音。

  潘金莲的心情慢慢地好了起来。张衡的阴影也在一点点消失。潘金莲对这种自食其力的生活感到满意,甚至有些可怜起银莲来,为银莲在张家的日子担忧起来。潘金莲原谅了白银莲,甚至感激白银莲把自己救出了火坑。对那张衡,潘金莲也不再计较。她觉得他们比自己更加可怜。

  但牛大无端的纠缠打破了武大和潘金莲宁静的生活,把他们推向了迁徙之路。牛大听说武大家中藏着一名绝色女子,醋意横生。牛大虽然在清河县城横行多年,调戏妇女是家常便饭,但谁也不愿都把女儿送入虎狼之口,牛大还是光棍一条,断然容不得武大家中金屋藏佳。

  当牛大一帮人在门前高声叫唤的时候,潘金莲正在磨面、做炊饼,听到门外闹哄哄的,就打开窗户,探出头去,只见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对着自己指手画脚,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喷薄而来。远处一些看热闹的人伸着好奇的头。潘金莲赶忙收起窗户。

  那帮人开始咚咚地捶门,敲得潘金莲的心也咚咚地跳,跳得比敲门声更快。潘金莲搬过一张桌子、一个米舀顶在门上。而捶门声越来越紧,污言秽语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门还是被砸开了,那帮人像鱼一样贯了进来,摔倒在米舀上。牛大摸着额头的一个大包,哇哇大叫。

  潘金莲跌跌撞撞逃到楼上,一双小脚像鼓棰一样左右摇摆。

  “小娘们,还真漂亮,武大的艳福真不浅啊。”

  “小娘们,你把哥哥摔成这个样子,得陪哥哥睡觉。”

  “啊,不,不……”潘金莲叫道。潘金莲后退时撞到了床上。

  “这么急着上床,你哥哥就成全你。”牛大扑了上来,一把抓住潘金莲的肩膀,一只手径直伸向了潘金莲的胸部。潘金莲在牛大下面像一只瓢虫一样挣扎。潘金莲被牛大像剥香蕉皮一样剥了,衣服就像风筝一样被牛大扔了出来。

  那牛大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潘金莲乘机从床上跳了下来。潘金莲捂着下身和乳房四处乱串。那帮无赖都过来嘻嘻哈哈地来摸潘金莲。你一把,我一把,把潘金莲推到这边,又推到那边。

  正在这个时候,武大矮小的身躯像皮球一样滚了上来。武大手中的木棍朝着那帮无赖抡了过去。武大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那木棍在无赖们中间乱舞。武大的勇敢和拼命让无赖们吃惊。这是从未有过的。就是让他钻裤裆,武大也不含糊。可这一天,武大好像有一股神力,木棍舞得忽忽作响,屡屡打中牛大们的头。这也许是武大一生中最激烈的一次反抗,也是牛大在清河县遭遇的最大的一次反抗。

  但木棍很快被夺了过去,然后像雨点一样落在武大身上。武大头上的鲜血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晕倒在地……

高西 发表于 2006-2-21 08:54

离开清河县成了武大和潘金莲的共同选择。从清河县翻过景阳岗就是阳谷县。这景阳岗就是后来武松打虎的景阳岗。武大和潘金莲是从西面翻过景阳岗的。景阳岗山脚下有一家龙游客栈。武大和潘金莲抵达龙游客栈的时候,天已届黄昏。他们远远看见“龙游客栈”几个大字,在一面彩色旗帜上招展。一个巨大的“酒”在另一面黑色旗帜上飘摇。
  潘金莲说,我们就在这儿歇息一个晚上吧,说完把包裹从背上取下来放在柜台前的一张椅子上,并帮着武大取下包裹。那武大被巨大的包裹压得简直看不见人影,整个像一个大轮胎在山路上翻滚。店小二惊讶地看见从包裹底下爬出一个人来。

  只剩下最后一间客房。武大说,“你住吧,我就到马房里对付一个晚上。”

  “那不行,我们一块住吧!”潘金莲说。

  “啊!不,不……不……”

  潘金莲不再说什么。当武大把潘金莲安置在客房后,潘金莲却执意不让武大走。武大拗不过潘金莲,准备打个地铺,又让潘金莲制止了。此时的潘金莲准备为武大献生,把终生托付给武大。在武大的身上,潘金莲看到善良和坚强,看到了未来的生活。武大的身材和丑陋不再成为障碍,潘金莲甚至觉得是美的,是高大的。也就在这个晚上,年届不惑的武大郎武柏光荣地结束了童男生涯,真正地成了男人。武大像一个毕恭毕敬的徒弟学会了床上功夫。那潘金莲引导着武大一步步走向了高潮。当武大轰然倒下,精水狂泻之时,那潘金莲甚至还没有感到潮湿。潘金莲懂得武大早勃的道理。其实在潘金莲下定决心嫁给武大的时候,潘金莲就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结果。潘金莲想自己的命是捡来的,给谁都不会比献给恩公更加合适。况且在牛大袭击潘金莲的时候,武大也看见自己的裸体,也意味着自己的身体本身就是武大的了。她相信这是自己的命,顺命而为才不会招致更大的苦难。

  但裸体的武大还是让潘金莲厌恶。潘金莲没有想到裸体的武大比穿衣服的武大更加丑陋。潘金莲看到武大萎缩的皮肤胡乱地皱在一起,杂乱无章的毛发爬满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偏偏在腋下和阴部一毛不拔。这让潘金莲本能的厌恶。对照自己如花似玉的身体,武大简直就是一堆狗屎。潘金莲在武大鼾睡声中,悄悄地走出了房门。月光如水,照耀在潘金莲薄薄的衬衣,一直钻进皮肤和乳房,让泪留满面的潘金莲感到一丝温暖。潘金莲干脆脱去衣服,扶摸着自己,从乳房,到大腿根部,直到全身。潘金莲扶摸着自己,喃喃自语。

  “月亮啊,我愿把如花的躯体给你,你就慢慢享用我吧。”那月亮似乎浮现一丝微笑,给孤独的潘金莲一丝安慰,也给了潘金莲生活的信心。自此之后,潘金莲患上了在月夜脱光衣服对月自赏的毛病。正是这一习惯,给自己悲惨的命运埋下了更悲惨的伏笔。

  5

  武松的到来又一次改变了潘金莲宁静的生活。潘金莲的一生是不断随着一个男人的加入而改变。每一个男人的出现都像在黑暗中增加黑暗,在鲜血中涂抹鲜血。

  当武大第一次把武松领近紫石街十四号的家门,其实不是潘金莲第一次见到武松。第一次见到武松是在武松打虎的第二天,也就是猎户们抬着武松穿过紫石街的时候。潘金莲是在窗户里面看见武松的。武松戴着大红花,被高高地抬着。街边挤满看热闹的人。古老的阳谷县城第一次沸腾,掌灯结彩庆祝大虫的死亡。郓哥是其中欢奔乱跳的一个。那郓哥是个卖梨的孩子,虽才十几岁就已独自承担了养家糊口的重担。郓哥的母亲早逝,父亲又患肺病卧床在家,靠年幼的郓哥卖梨维持生计。郓哥和武大经常结伴吆喝,还到武大家中吃过一顿午饭,潘金莲非常同情郓哥,把郓哥当作自己的弟弟,经常给郓哥一些吃的。潘金莲抚摸着郓哥的头,就想起自己的童年,没有母爱的日子使潘金莲懂得郓哥幼小心灵承受着的艰难。

  潘金莲在窗户后面看见庆祝的队伍从窗前走过。潘金莲一手托着窗户的撑竿,把头探在窗外。潘金莲看见武松高大的身躯在上面颤颤悠悠,双手抱拳不断向人们致敬,还沾着鲜血的脸上透着逼人的英气。潘金莲看呆了,竟然一动不动地直盯着武松自远而近。

  “潘金莲,潘金莲……”有个孩子在喊叫。

  所有的目光从武松的脸上转向潘金莲。那武松也看着潘金莲,似乎也被这惊艳的美色所吸引。在那一刻,潘金莲和武松四目相对,潘金莲一阵耳烧,慌忙放下撑竿,关上窗户,但心还是扑扑地跳个不停。当晚在武大入睡之后,潘金莲又一次把自己暴露在月光下,任月光在自己裸露的躯体上肆意流淌,让自己的双手抚摸遍全身。潘金莲忘不了武松那张英姿飒飒的脸,更无法忘记武松看着自己时的那专注的眼神。潘金莲从武松的眼睛里自己渴望的生活。潘金莲知道这不应该,自己是已婚之人,切不可有非分之想。产生这念头是有罪的,是可耻的。潘金莲不能原谅自己。但也无法克制自己幻想那张脸和那个眼神。

  而那武松自从看见潘金莲也魂不守舍,一路上兴味寡然。武松虽然仍抱拳向两边的人们致敬,眼睛里却都是潘金莲的脸,以致县太爷问他何方人氏却回答说自己年方廿五,而问他是否愿意留下做个步兵督头时,竟回答说还没吃饭呢。武松心神不定,心事重重,这一点被人群中的一个汉子看在眼里。在潘金莲和武松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此人正在王婆的茶馆里喝茶,潘金莲和武松脸上的变化他看得一清二楚。从这变化里,他隐隐感到有些不详之兆在向自己悄悄逼近。此人双姓西门,单名庆,祖上是个破落地主,近期开了一家药铺,适逢灾年,竟发了大财。西门庆性喜女色,家中妻妾成群,还是喜欢干些偷鸡摸狗之事,注意潘金莲也已有时日,只苦于没有机会。

  郓哥是最早得知武二郎打死大虫消息的人之一。也是后来把武松引到武大家中的人。郓哥在沸腾的人群中呼喊。郓哥追着游行的队伍奔跑。郓哥在武松的脸上看见了几份面熟,几份亲切。郓哥挤到队伍的前面时武松正在把县太爷奖赏的银元分发给那些守夜的猎户。郓哥说,“你是否清河县的武松?”

  “小兄弟如何知道我的姓氏?”

  郓哥脸上的得意令旁边的孩子嫉妒,“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有个哥哥叫武柏吗?”

  紫石街十四号住进了衙门的督头,让紫石街的居民感到荣耀。武大的家门经常被敲破,他们想看看打虎英雄的真面貌。王婆敲门的次数越来越多。王婆的小茶馆的闲人也越来越多。紫石街的三位与众不同的居民是他们经久不息的话题。这三位可都是阳谷县的大名鼎鼎的人物。一个是打虎英雄,一个绝色佳人,一个是侏儒。但真正让他们感兴趣的是潘金莲。那些声称要拜见武督头的人,实际上更想看见的是潘金莲,以及这个奇怪的家庭的奇妙生活。而武松的到来,给那帮闲人其实是个打击。对潘金莲的非分之想只能埋在心底。王婆的茶馆有着观察武家绝好的角度。潘金莲的房门紧锁,窗户也少有打开的时候。但闲人们还是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茶馆里,只要偷偷的看上一眼就可以乐上半天。

高西 发表于 2006-2-21 08:54

6
  武松和潘金莲的再一次相见如今反复被提起。这是人们津津乐道的地方。人们总是怀着猎奇的心态看待这一次相见。潘金莲在这里普遍被看作放浪的女人。其实在这一天潘金莲表现得比武松更加克制,这一点被人们想当然地忽视了。那武松的惊讶比潘金莲尤甚。潘金莲毕竟听武大谈起过武松。那武松决无任何思想准备,竟在家中看到自己日思夜梦的女人。

  那武松双手抱拳单膝着地向潘金莲行礼之时内心的矛盾让武松有晕眩的感觉。武松的惊讶可以用一个成语形容,那就是五雷轰顶。这五雷轰顶一词如今更多地用来遭受打击,但在当时,人们说这个词的时候,指的就是惊讶。武松怔在那里,和潘金莲的目光恍惚而过。两个人在那一刹那间,内心波涛翻滚。

  但潘金莲还是努力用不至于太颤抖的话说,“叔叔快快请起。”那武松才如梦初醒,两股战战地站立起来。两个暗恋着对方的人竟然以这种方式相见,让远在八百年后的小说家杜撰痛心不已。而可怜的武大却浑然不觉,只为叔嫂之间的相敬如宾暗暗高兴。

  两个人的克制使一家人在阳谷县的生活平静如水。由于武松的到来,王婆茶馆里的闲人只有在背后笑谈的份。那企图中的西门庆也把自己的活动范围从王婆的茶馆撤退,一度使茶馆的生意冷清了许多,直到武松在一个细雨绵绵的清晨搬离紫石街十四号。

  武松搬离十四号,是因为在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不经意看见了裸露的潘金莲。潘金莲知道武松和武大一样入睡之后便鼾声大作,雷打不动。潘金莲在那个夜晚又悄悄起来,打开窗户,让月光如水倾泻而进。潘金莲的泪水又一次沿着脸颊滚下,把一头披散的长发也淋得潮湿光亮。潘金莲脱去内衣,两只乳房就像兔子一样跳了出来。潘金莲把手伸向自己的私处,全身开始痉挛,呼吸变得急促。不料武松当晚在外面碰到熟人多喝了酒,夜半的时候起来解手。潘金莲的裸体像一段剥去皮的白杨树在颤栗。那潘金莲在高潮中并未发现武松的到来。而武松酒气未散,醉醺醺的,以为是月光,一脚绊在潘金莲的脚上,摔到在潘金莲了的身上。潘金莲哇地一声大叫,把武松给吓醒了。那武松却被潘金莲紧紧地抱住了,两只胳膊勾住了武松的脖子。那武松想挣脱潘金莲,却被潘金莲抱得更紧,嘴唇也被潘金莲咬住了。武松压抑多日的激情顷刻间如火山爆发,再也无法控制……

  7

  第二天的清晨细雨绵绵,就像潘金莲连绵不绝的悔恨和泪水,朝着潘金莲的内心飘撒。吃早餐的时候,潘金莲听见武松对武大说,近日公务繁忙,常要夜半回家,想搬到衙门暂住。那武大执意要留武松住在家中,说,哥哥是否有得罪弟弟的地方。武松态度却非常坚决,不,哥哥和嫂嫂待我很好,只是确实有要事要办,不敢误了公务。

  “金莲,快劝劝二郎啊。”

  “叔叔既然有要事在身,就不要勉强。”潘金莲的回答让武大愕然。

  潘金莲和武大看见武松在绵绵细雨中,肩负简单的行李,头戴一顶斗笠,头也不回地走了。潘金莲内心的泪水喷涌而出。潘金莲听到血液在汹涌,在撞击。无论是武松还是潘金莲都无法原谅自己,一时的冲动成了无边的伤痛。这种方式也许是最好的选择,虽然这只能加大对对方的思念和爱恋。

  武松搬离紫石街,给了王婆茶馆里的闲人以可乘之机。茶馆的生意又渐渐好了起来。他们的谈资离不开女人,更离不开潘金莲。可潘金莲的窗户关得愈发严实,连窗帘的缝隙也沾上了牛皮纸。只有武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武松也很少来敲门,只在武大回家之后,匆匆地来,匆匆地去,见到潘金莲就毕恭毕敬地叫声嫂嫂,而潘金莲也只是淡淡地应答一声。武松和潘金莲之间的变化武大一无所知。武大总是在潘金莲面前总是说,二郎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潘金莲并不回答,脸色也总那么平静。

  而武松在外面包养一名卖唱姑娘的消息开始在阳谷县城悄悄流传起来。传到潘金莲耳朵的时候,快到了中秋节,离武松搬家又过了数月时光。潘金莲是听王婆说的。王婆这回是来借米筛的。

  王婆说,“你家叔叔可真是能人啊,在外面又包姑娘,又喝花酒的。”

  “怎么会?我家叔叔决不是那种人。”

  “我也不相信啊。可都这么说,全城都知道了。说是个卖唱的。我以为你们都知道了。怪我多嘴,怪我多嘴,就当我没说。”王婆说完拉上门走了。

  潘金莲跌跌撞撞瘫倒在椅子上。潘金莲有晕菜的感觉。这来得似乎太快了一些。潘金莲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潘金莲不禁有些怨恨那武二郎。他不该这么快忘记自己。但潘金莲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理由怨恨。自己凭什么管武松的情事呢?

  在武大回家之前,潘金莲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那武大善良、迟钝,但也非常关心潘金莲的情绪。

  潘金莲夹了一筷菜给武大,说:“听说叔叔在外面包了个卖唱的,恩公(虽结婚多年,但潘金莲没有改变对武大最初的称呼),可知?”

  “不可能,我家二郎岂能干这等事?”武大看着潘金莲,筷子悬在半空。

  “我也不相信,可外人都这么说。今天王婆来借米筛子,说的。”

  “别听他们胡说。可也该替二郎考虑考虑亲事了。我太无能,我们在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

  潘金莲的脸色力马变了。这是潘金莲不曾想到的。潘金莲并不幻想有一天真和武松长相守,但也不愿看到武松婚娶。但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说:“恩公你去问问二郎到底有没有那事。我呢,向邻居们打听打听有无配得上二郎的姑娘。”

  “这好,这好。”武大的脸上那戳黑毛一跳一跳。

  当武大在潘金莲的泪水中趁沉沉睡去,潘金莲又一次把自己暴露在月光下。虽已近深秋,月光还带着一丝温暖。潘金莲看见月光下树叶婆娑,投下班驳的阴影,就像自己的爱情,被一个人遮蔽着。潘金莲对武大的感情和对武松的感情一样复杂。在武大和武松两张交替呈现的脸上,潘金莲泪雨如注,但那用手制造的高潮如奔腾的万马,挟持巨大的轰隆声,把所有的悲伤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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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传闻却得到了证实。面对武大的疑惑,武松不断把酒壶往嘴巴里送,“此事不假。我正商量着和小梅结婚呢。”

  “哥哥,武松二十五了,早过了婚娶的年龄。请哥哥给我做主,请个媒人提亲去。”

  “兄弟,你是打虎英雄,又是一县督头,怎能和一个卖唱的……”

  “哥哥,我和小梅萍水相逢,相互爱慕。小梅虽为风尘中人,但洁白无暇,出污泥而不染,并非哥哥想象的那样。你见了她就明白了。”

  “这事我得和你嫂嫂商量。”

  “哥哥,长兄为父,你就替我做主吧。”

  但武大还是犹豫不决,回家给潘金莲说了。潘金莲却竭力反对,她说,“二郎乃堂堂一县督头,又是远近闻名的打虎英雄,怎能如此草率?你把二郎叫回家来,我们再和他慢慢商量。”

  但武松却没有来,他对武大说,“哥哥,你是一家之主,又何必听嫂嫂的呢?况且我的亲事和嫂嫂又有什么关系?”

  武大又把武松的话传给潘金莲。潘金莲感到也许自己管得太多了。“好,我不管。你们的事自己解决。”潘金莲的嗓门高了许多。

  但潘金莲还是在一个雨夜在一家叫做狮子楼的妓院,找到了武松。武松给潘金莲倒上酒。

  潘金莲一饮而尽,“叔叔何等英雄,又何必和一个卖唱的……”

  “嫂嫂有所不知。小梅虽沦落风尘,但一身无暇,并非嫂嫂想象的那样。”武松说话平静如水。

  潘金莲长久没有说话,只把武松倒给的酒都干了。潘金莲渐渐有了醉意,看见武松在面前摇晃。“叔叔,果真把奴家忘得一干二净?”

  “嫂嫂,我为我的行为抱歉。我为我犯下的错误难过。我们必须忘记对方。嫂嫂是深明大义之人,不会让武松成为罪人。”

  “奴家也知道叔叔的苦心。但难道就不能给奴家一段时间吗?”

  “嫂嫂,只有我早日结婚,才是我们忘记对方的最好办法。要不我离开阳谷县,我又担心哥哥和嫂嫂被人欺负。”

  “奴家懂了,但请让我最后一次看你。”潘金莲紧握住武松的手。武松虽有十八碗也要过岗的酒量,但最近天天喝得烂醉,酒气长时间没散,酒劲也上来了,就一把把潘金莲拉了过来。潘金莲全身酥软,倒在武松怀中。

  9

  婚后的武松和小梅在紫石街的另一头租了房子。武松本想在离紫石街十四号更远的地方租房。但小梅自幼在妓院长大,不知父母为谁,第一次见到潘金莲,却不知什么原因两人甚是投缘,就以姐妹相称,姓了潘,一定要离潘金莲住得近一些。武松拗不过小梅,也就由她了。

  话说武松受知县差使,押解一批生辰纲至东京,便带着小梅来到紫石街十四号辞行。正是中秋之夜,一家人喝酒赏月,甚是高兴。酒过三巡,武松将不日将起程之事说了。“此去东京路途遥远,责任重大,短则数月,长则一年,我武二别无挂念,只是哥哥老实,怕被人欺负;小梅一人独住,我不太放心…...”

  “不妨让妹妹搬来一起居住,也好有个照应。”潘金莲说。

  第二天武松便退了房子,将全部家当搬到十四号。第三天,武松就辞了小梅和兄嫂,竟往东京而去。不料武松途径梁山泊,让梁山好汉吴用等人设计抢了生辰纲。武松无奈前往当地官府报案,反被污为私通梁山贼寇,打入了死牢,幸亏被拜把子兄弟人称及时雨的黑脸宋江得知,修书一封给了晁盖。晁盖派了吴用等人化装成商人、小贩,劫了牢房,将武松救回梁山。武松感激,就入了伙。

  武松在梁山整日暴饮、毫赌,只是始终不放心阳谷县城兄嫂和爱妻。武松担心自己梁山入伙的消息传到阳谷县城,会给兄嫂和爱妻带来劫难。武松将此事和晁天王晁盖说了,晁盖怕武松下山误事,硬是不肯同意。武松一气之下,手中戒刀就砍向了晁盖。晁盖大怒,命人将武松囚于地牢。直到那宋江杀了阎婆惜,又在浔阳楼题了反诗,被打入死牢,晁盖亲自下山,劫了刑场,将宋江抢回梁山。

  晁盖和诸好汉设宴款待宋江。席中,宋江不见武松,便相问。晁盖这才想起,武松被囚地牢已有数年时光,慌忙将武松请至聚义堂。此时的武松胡子和头发胡乱地缠在一起,漆黑的脸上污浊不堪,见到宋江,难免泪流满面。宋江见了,甚是伤心。晁盖自知理亏,便愿负荆请罪。武松见状,虽无法排除对晁盖的怨恨,但想到自己毕竟为晁盖所救,又牵挂家人,便再次提出下山寻兄嫂和爱妻,宋江也为之说话。晁盖这回再无法拒绝武松的要求。

  武松得到许可,便乔装成一行者,第二日就下山寻亲。只可惜,此时离武松离开阳谷县已经过了数年时光。阳谷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在潘金莲、武大和小梅之间也发生了很多事情。武松此行的命运变得更加无法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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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潘金莲、武大和小梅目送武松在茫茫的尘土中,越走越远,最后像一颗米粒一样在天际飘忽不定。潘金莲内心的波涛又开始起伏不定,一股酸楚涌上心头。潘金莲赶忙把衣袖挡在眼前,算是挡住风沙了。没有人注意这个假装的动作。习惯离别的小梅还沉醉在小别胜新婚的喜悦中。武大看着武松走远,只顾催着潘金莲和小梅回家。潘金莲却无端为武松担心起来。仿佛武松将一去不复返。但潘金莲决没有想到自己的生活又一次走到十字路口,等待自己的将是一生最艰难的选择,而一念之差的选择,竟让自己背上天下第一淫妇的恶名,也连累了所有潘姓子孙。直到公元二十一纪,潘姓人都以自己的姓氏为耻,不敢轻易承认。很多不肖子孙甚至忘恩负祖,改姓他姓。本文的作者杜撰,据说祖上也姓潘。由于不忍邻居们的白眼,从江北乔迁江南,改姓了杜,才过上了平静的生活。我在这里敢于暴露我家祖先隐瞒了上千年的秘密,不惧本家的口诛笔伐和家法侍侯,是因为我长期对潘金莲一案的研究中发现,潘金莲是被冤枉的。潘金莲的冤屈罄竹难书,与窦娥之冤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窦娥之冤早已达到昭雪,而潘金莲的冤屈还是鲜为人知。虽然已有魏明伦、何小竹、张宇等作家、学者为之鸣冤叫屈,但芸芸众生还是相信潘金莲杀夫通奸一事。我最近还不止一次看见这样的报道,某女毒害丈夫与人勾搭成奸,醒目的标题是“当代潘金莲”云云。看见这样的报道,作为潘姓子孙,我不能不痛心疾首。现在我明白了我为什么写这部小书。我还是为了自己,为了我的兄弟姐妹和父母家人。但我多年的研究让我足够的信心确认我写的都是事实。我也是为了恢复历史的真实。作为一名有责任感的学者我同样义无反顾。

  潘金莲和小梅的感情如今已没人提起。但当时在阳谷县却路人皆知。小梅搬来十四号居住之后,两人亲密无间,武大的位置很自然被小梅取代。武大把睡床安置在外面的房间。潘金莲和小梅在里间的嬉闹不仅在武大的耳朵里回荡,也被隔壁的王婆听得清清楚楚。不久就在紫石街传开了,成了公开的秘密。但关于潘金莲和小梅的嬉闹的说法颇多。武大的说法是她们亲如姐妹,两人都自小都孤苦零丁,从未有过家的温暖,相见甚是投机,相怜相爱实属正常。而外面的说法就千奇百怪了。有人说武大在家中是两个女人施虐的对象,武大成了她们玩弄的工具;有人说两人早把武大蹬了,自取其乐;有人不乏恶意地认为两人本来就不喜欢男人,早就干上了;有人则善意地认为两人只是在家中没有男人的情况下(那武大哪是男人呀?)取取乐罢了。

  当然,潘金莲和小梅对外面的传闻一无所知。姐妹两人像一对花瓶相互映衬,一只照出另一只的鲜艳。小梅虽然相貌平平,却正当青春年少,小潘金莲几岁,不过十六七岁。又刚新婚不久,武松辛勤的浇灌使小梅的身体显现蓬勃的气息。潘金莲的美貌在小梅的照耀下倒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潘金莲暗叹自己的青春还没开放就已悄然而逝。潘金莲抚摸着小梅的肌肤,说:

  “妹妹可真水灵啊。叔叔可真有福啊。”

  “有福的是哥哥。”小梅抢白道。

  潘金莲的脸色马上变了,脸上浮起一阵阴云,颓然地坐下。小梅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刺痛了潘金莲,连忙说,“姐姐,我们玩个游戏吧。”说着就去咯吱潘金莲,潘金莲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伸手咯吱小梅。两个人的笑声像风一样在房子里飘来飘去,也飘出了窗户,飘到王婆的耳边,也飘到了王婆的茶客的耳边。

  自从武松走后,王婆的茶馆又热闹起来。阳谷县的闲人又聚到茶馆。武大家中的两个年轻女人就像挠不到的痒痒让他们难受。听见武大家中两个女人的嬉笑声,茶客们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茶客们听到了欲望和非分之想,听到了寂寞,听到了召唤。茶客们的脸凝固了。忽然又哄堂大笑,肯定有人说了句让他们开心的荤话。那也肯定是针对潘金莲或者小梅的。

  武松临走之前的嘱托使武大的家门关得严严实实。武大早出晚归,在阳谷县的街头吆喝。茶馆发生的这些事武大一无所知。武大听见茶馆传来的哄笑声也会发出笑声。由于有小梅作陪,武大更放心地在街头吆喝。有时甚至午饭也懒得回家吃,啃两个炊饼就对付过去。而西门庆在茶馆里的活动更不会引起武大的注意。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是阳谷县人们注目的焦点,武大却从不放在心上。武大决没有想到,这个阳谷县的暴发户会和自己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潘金莲也一样。潘金莲看见这个男人在茶馆里被围在中央。看见这个男人不时把目光投到自己的窗前,有时还故意直盯着自己。潘金莲总是慌忙收起窗帘。但潘金莲并未把自己和这个男人联系在一起。直到有一天武大得了重病,小梅去抓药,却把西门庆请进了家。

  11

  潘金莲不知道这个被阳谷县人称为大官人的西门庆还是个郎中。西门庆的药铺叫做回春堂,但也没有听说过哪个重病人被回春堂治愈过。回春堂有几个郎中,西门庆很少亲自出诊。但西门庆却由小梅领着踏进了武大的家门。潘金莲看见这个高大的男人并没有携带药箱。他两手空空,眼睛却先把潘金莲的家环顾了一周,然后才把目光落在潘金莲的身上。

  “大郎在哪?”西门庆问。

  “在楼上,先生请。”潘金莲慌忙答理,稍稍地低低了腰。“小梅,给先生泡杯茶。”

  西门庆噔噔地上了楼。潘金莲领着西门庆来到武大的床前。武大躺在床上,只露出个头,不住地咳嗽。原本灰暗的脸色愈加灰暗,像一个煤球。

  “恩公,先生来了。”潘金莲把武大扶了起来。武大又是一阵咳嗽,在潘金莲的脸上喷了一口。

  武大的手被潘金莲从被窝里拉了出来。西门庆把手轻搭在武大的手腕上,眼睛却落在潘金莲的脸上。潘金莲不觉有些耳烧,拂了拂额前的头发。

  西门庆没有喝小梅端上来的茶就下了楼。西门庆取过小梅递上的毛笔,写下一个方子,递给了小梅。

  小梅出门取药。潘金莲又把茶递给西门庆。西门庆茗了茗,便又放下了。“大郎得的什么病?”潘金莲问。

  “大郎得的是痨病。哎。”西门庆叹了口气。

  “莫非…..?”潘金莲心头一沉。

  “那就看他的造化了。”西门庆说。“不过,我给他开了最好的药,也不是没有希望。”

  潘金莲的肩膀开始猛地抖了一下,几乎瘫倒在地,泪水从眼眶里喷涌而出。

  “嫂子不必过于悲伤。”西门庆握住了潘金莲的肩膀。潘金莲一阵痉挛,挣开了西门庆的胳膊。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小梅拎着一包药推门进来。

  “快给大郎煎药。”西门庆嘱托一番后才姗姗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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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几个月后武大还是与世长辞。当号啕的哭声从武大家中传来,在紫石街缭绕不散,紫石街的居民都停住了脚步,一个个黯然神伤。他们默默地站在那儿,有的还把衣袖挡在眼前,以免同情的泪水把脸颊浸湿。几个月来潘金莲奔波于紫石街14号和回春堂之间,对武大无微不至的照顾赢得了人们的尊敬。善良的人们惊讶于潘金莲的善良。潘金莲就像每一个善良的妇人一样,对病中的武大尽了所有为妻之道。自从武大病倒在床上,家中丧失了收入来源。不多的几个铜钱很快换成了武大的药。小梅把自己的积蓄贡献出来,也很快流到了西门庆的药铺中。潘金莲不得不向邻居借钱。好在那西门庆答应药钱可暂时欠着,不必付现钱。王婆算是街坊中富裕的一个了。每回潘金莲上门借钱,不等潘金莲开口,王婆便主动拿钱给潘金莲。潘金莲对王婆的感激埋在心底,也挂在嘴上。潘金莲对街坊们无私帮助的感激就像越来越多的债务一样日积月累。潘金莲的经济和感情的负债在一天天增长,武大的身体却在一天天颓败。武大日益消瘦,原本单薄的身体越来越像一根木材,就是一阵风也能把武大从床上吹到床下,就像一张纸。潘金莲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就像一张蜡纸一样。

  而武松的归期却遥遥无期。潘金莲把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武松的归来。只要叔叔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她对一次次小梅说。这时候小梅的脸上就会露出一丝光彩,就像云层中间透出太阳的光芒。武大也会发出难得的笑声。是的,是的,都会好起来,武大重复着潘金莲的话,痛苦暂时从武大的脸上消逝。武大甚至会讲起武松儿时的故事,武松的顽皮和乖巧,强健和正直。潘金莲的眼前浮现武松宽阔的肩膀和矫健的身姿。潘金莲仿佛看见童年的武松朝着自己走来,稚气未脱的脸蛋英姿飒爽。而小梅沉浸在武松归来时万人空巷夹道欢迎的想象中,就像武松打虎之后被抬进阳谷县城一样。小梅看见武松拨开密集的人群,径直朝自己走来,不顾众目睽睽把自己抱在怀中,而背后响起的掌声让自己羞涩地低下头去,武松却拥着她一路狂奔到家中。

  而武大却在想武松得知武大病重,一路飞奔回家,背起自己就往回春堂跑,甚至武大来不及向他解释西门庆经常亲自上门诊断。于是武松又背着自己到了清河县,到了开封府。在那里武松请了最好的医生,武大的病很快痊愈。但武松却要武大在那里游玩,说出来一次不容易,就多玩几天。但武大嫌花钱太多,要回家。可武松执意不肯,于是兄弟二人,啊,不,还有金莲和小梅,四人在开封府的街头,看着从未见过的新奇景致,发出一阵阵惊叹……

  但不久却传来武松私通梁山贼寇被打入死牢的消息。那天潘金莲照例到王婆家中想借点米。潘金莲看见王婆远远看着自己,把门关了。潘金莲以为王婆没有见到自己,就轻轻地敲了敲门,并且“干娘干娘”地叫了几声。但里面却寂静无声。潘金莲再敲门。门吱啦一声开了一道门缝,露出王婆的半边脸,“我没钱,以后也别来敲我家的门。”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潘金莲的脸僵在那里。

  潘金莲走了几户邻居,都是同样的结果。只有隔壁的胡伯,把米借给了潘金莲。但他告诉她,“你家武二犯了人命官司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潘金莲无法相信。

  “听说武二和梁山的强盗勾结,劫了生辰纲,被打入死牢了。你快走吧,快走吧。”潘金莲被推了出来。

  几乎无法站稳的潘金莲不知自己如何回到家中,也不知是否该告诉武大和小梅。潘金莲装作无事继续烧菜、做饭、煎药。只在夜人静,武大和小梅相继入睡之后,潘金莲把自己蒙在被窝里,泪水像泉水一样汩汩涌出。

  但潘金莲却看见武松归来了。武松是被押着回来的。潘金莲看见远处人头攒动,烟尘滚滚。潘金莲惊讶地看见五花大绑、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的武松在两个公差的押解下,从紫石街的西头走来。潘金莲还是扑了上去,迎接她的竟是公差的一阵乱棍。武松上前挡住公差的棍子。但公差的棍子像雨点一样落在武松身上。强健的武松竟然就手无缚鸡之力的武大,像一根木头一样倒在紫石街上。潘金莲一声号啕大哭,扑在武松身上,却把自己吓醒,也把小梅和武大惊醒。

  “金莲,你怎么了?怎么了?”武大有气无力。

  “啊,啊,啊,我做了个噩梦。”潘金莲还没返过劲来。

  但潘金莲却暗自庆幸,因为她相信梦是相反的。这噩梦说明武松很安全。潘金莲似乎看到了武松正走在归途中,并正向自己挥手致意。

  但武松被打入死牢的消息还是得到了证实。消息是西门庆带来的。

  西门庆是最近唯一踏进武大家门的人。武大的家转眼成了是非之地。但西门庆还是按期来给武大问诊。西门庆照例给武大把脉、开方之后,把潘金莲叫到一边,把外面的传闻悄悄地告诉了潘金莲。

  “我听说了,我听说了。”潘金莲说,“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昨日我去见了知县大人,知县大人已明确告诉我一切是实。你可要保重啊。最好暂时不要告诉武大,大郎的病可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我知道。我知道…..”但潘金莲却像一块橡皮一样,瘫倒在西门庆身上。西门庆抱着潘金莲软绵绵的身躯,看着潘金莲消瘦的脸庞,一股酸水涌出。西门庆懂得潘金莲只是劳累过度,又受到打击,一时昏厥而已。

  但这把小梅吓坏了。小梅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得失魂落魄。幸亏有西门庆在场。阳谷县的名医西门庆不慌不忙地掐住潘金莲的仁中,略施小技就让潘金莲苏醒过来。

  但武松身陷囹圄的消息无法再瞒住小梅,也很快让武大知晓。这加速了武大的死亡,也直接导致了小梅的失踪。这期间西门庆虽多次贿赂知县大人,但终无法把武松从死牢救出。武松被押赴刑场,砍去头颅的消息也很快传到阳谷县。小梅最后一次出现在紫石街,是一个飘雪的夜晚。那天小梅未和潘金莲打招呼,就独自一人出了家门,消逝在纷飞的雨雪中,就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她进了县衙,有人说在那天小梅献身于知县大人,却只得到武松已被砍头的消息。但她的确再也没回过家门,也没有人再见过她。王婆茶馆的茶客中流传中许多关于小梅失踪的传说。一种比较流行的说法是小梅重回风尘,但不在阳谷县。还有一种说法是小梅由于经受不住打击投河自尽,有人说她在阳谷河边出现过,但谁也没有发现过尸体。

  西门庆已经不再是王婆茶馆的常客了。西门庆每天按时踏进武大的家门,呆留的时间却越来越长。有关潘金莲和西门庆的事情开始在阳谷县城悄悄流传。但我们肯定,在这些日子里,在武大病逝之前,潘金莲和西门庆之间并没有非分之事。以潘金莲纯洁的本性和当时的环境,发生媾和之事并无可能。即使西门庆对潘金莲的欲望始终没有终止过,也有几次试图有亲近之举,但迫于潘金莲严厉的斥责,也不敢多有造次。况且,武大虽病入膏肓,毕竟是一个活人。潘金莲对武大的感情是建立在救命之恩的基础上 ,也不可能在武大活着的时候残冷地伤害病中挣扎的救命恩人。

  所以,当武大的家中传来号啕的哭声,紫石街的居民无不驻足倾听,一捧同情的泪水。对那些关于西门庆和潘金莲之间的传闻,善良的阳谷人民,是仅作谈资笑料,并不当真的。即使他们中间有什么,人们也完全理解。毕竟西门庆为武大的病也倾尽了心血,不但不收出诊费,后来连药钱也不再收了,甚至连帐也不再记。虽然潘金莲在自己的帐本中把所欠的出诊费和药费记得清清楚楚。其实潘金莲自己也清楚,自己这辈子并无偿还的可能,除非自己走上小梅曾经的风尘路。这与潘金莲是决无可能的。

  西门庆为了救武松出狱所花费的铜钱除了他自己和知县大人本人无人能知。潘金莲曾无数次向西门庆询问所花费的数目,西门庆也只是淡淡一笑,说,“多乎哉,不多也。”潘金莲只能把这些暗暗地记在心里,以求他日图报。

  可阳谷县居民对潘金莲的同情并不能使他们鼓起勇气帮助潘金莲料理武大的后事。武松私通梁山贼寇被砍头的消息使他们心有余悸。他们可以暗暗为武大祈祷,为潘金莲祝福,为西门庆捏一把汗,也不敢上门为潘金莲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有胆大包天,也人说被情所困的西门庆,才敢斗胆出入武大的家门,忙前忙后地为武大料理后事。

  而有关潘金莲和西门庆之间的传闻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离谱。潘金莲和西门庆勾搭成奸,联手害死武大的说法也渐渐出笼了。尚处少年的郓哥无意的玩笑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由于郓哥和武大曾经一起搭伴沿街吆喝,并是武大家中常客,郓哥那些淘气的说笑被好事的人们当成了真。

  郓哥为了炫耀自己和武松的关系,无端地虚构了自己曾和武大一起捉奸的消息。郓哥编造的故事漏洞百出,但人们还是愿意当真。武大的死因也逐渐演化成由于捉奸导致武大被西门庆毒打,后又被用砒霜毒死。人们在不断编造的过程中,越来越偏离自己的判断,最后他们都相信了他们编造的事实。连那编出捉奸故事的郓哥也渐渐相信了自己的谎言。阳谷的居民热烈地讨论事情的前因后果,故事也越来越编得圆满,让人信服。就是这个原本荒唐的传闻欺骗了武松,欺骗了施耐庵,欺骗了兰陵笑笑声,也欺骗了后代子孙。

高西 发表于 2006-2-21 08:56

13
  话说武松别过宋江和众兄弟,来到阳谷县拜见兄嫂和爱妻,已经是武大病逝数年之后。武松来到紫石街。窄窄的紫石街并没有什么变样。紫色的石子向着远方延伸。脚踏在紫石街上,武松觉得是踏在自己的身上。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幢房子,每一棵树木,就像熟悉小梅的身体,潘金莲的声音。武松竟有些浮想联翩,毕竟多年的离别后相会就在眼前。但愿兄嫂和小梅平安无事,但愿此次相会不再有离别。武松希望兄嫂、小梅一起上山共享快乐自在的生活。

  游方僧武松数着胸前的念珠,假装轻松地走在紫石街上,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兵慌马乱的日子,各地的游方僧经常光顾阳谷县,人们对游方僧的到来早习以为常。武松在紫石街十四号的门前站住了。并没什么变化。武松能闻出这里的气味。武松曾无数次敲开这扇木门,嫂嫂曾无数次接过武松手中的东西,给自己脱去外衣。

  但没有声音。武松贴在门板上,听里面的动静,没有声音。武松再一次把门捶得重一些。终于有了声音,武松心中一喜。开门却是一名老伯,并不相识。武松心里一沉,便说,“向老伯借碗水喝。”

  “等着。”门砰地关上了。

  老伯端着一碗水,“快喝吧。喝完快走。”

  武松接过水碗,“老伯,我一事向你打听。此处原先的住户武大郎武柏不知搬何地居住?”

  “不知道,不知道。”那老伯很不客气。

  武松正要发火,想起宋江临行前反复交代,就咽了口气说,“就是那卖炊饼的。”

  “他呀,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的房租还没付呢。”说完抢过水碗,砰地关上门,任凭武松在外面敲门,也没再搭理。武松怕被人认出,只好朝前走去。

  武松走在紫石街上,内心波涛荡漾。武松不知如何是好。武松想那王婆可能会知道些什么。武松走进茶馆,对那王婆说,“给泡碗茶来。”说着在墙角的椅子坐了下来。

  “哎。”那王婆多年不见,脸上老了许多,但变得更加时髦了,那脖子上竟然挂着一根水晶项链,两只耳边挂着金耳垂。

  “客官请用茶。”王婆端上茶的时候,朝武松瞟了一眼。

  “这位大妈可知对面原先的住户武大郎武柏搬往何处居住?”武松朝外面指指。

  “哦。他呀,死了,早死了。客官莫非和他家相识?啊……你…..你……你……是…..武二?”

  “你说什么?我哥哥他……他……死了?”武松的脸色立马变了。

  “客官里面请。”王婆忽然镇静了。

  武松和王婆来到里屋,一把抓住王婆的脖子,一口戒刀就亮了出来。王婆浑身发抖,“二郎,你放我下来,让我慢慢给你说来。”

  “你走后,你哥嫂还有你家娘子三人,一直盼着你早日回家,又求神又拜佛的,可你一去不回。你哥哥后来得了一场大病,怎么治也不见好转,不久就过世了。你家嫂嫂为了替你哥哥治病,可没少化工夫。你嫂嫂在你哥哥去世后,实在无法过日子,就改嫁了。你家娘子失踪也好几年了,听说到了外地。”

  14

  狮子楼是阳谷县最著名的妓院,取名狮子楼是因为前朝有一名妓由于床上功夫甚是了得,有万夫不挡之勇,人称狮子。狮子楼声名远播,吸引各地嫖客鱼贯而来。当行者武松站立在妓院门口的时候,立即引起妓女们的注意。狮子楼的姑娘领略过各色人等的风采,但是第一次看见一名游方僧光临狮子楼。唧唧喳喳的姑娘们围了上来,勾武松的脖子,搭武松的肩膀,拉武松的手。

  武松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只是老了许多,坐在角落里打瞌睡。武松对老鸨说,叫那位姑娘上楼。

  “花满月,你来生意了!”

  已经好几个月无人问津的花满月睁开迷朦的眼睛,显然有些大喜过望,拉着武松上了楼。武松关上门,甩开花满月的手,说,“姑娘可还认得我,武松见过姐姐。”

  “鬼……鬼……你……你……真是武松?”

  “姐姐,请放心,武松活得好好的。此来我只想打听小梅的下落。”

  “小梅,她,她,不是嫁给你了吗?你倒来找我,我还要向你要人呢!”

  “姐姐,我知道,你把小梅带大,是我和小梅的大恩人。武松离开阳谷这么多年,确实不知小梅流落何方。”

  “好个武松,你把小梅从我身边带走的时候,小梅可是百分之百的黄花闺女啊。是你把小梅推进火坑的,我今天要替小梅报仇。”

  花满月抓起一把扫帚,就朝武松头上抡了过来。武松没有躲闪。

  “姐姐,你尽管打我吧。只要你告诉我小梅的下落。”

  花满月扔下扫把,瘫坐在床沿,不发一言。

  武松把一块手帕递给花满月,“请姐姐息怒。”

  “小梅的命好苦啊。这都是你害的。你走后,小梅像一个儿媳一样侍奉你的兄嫂,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你归来。可你这无情的东西竟然一去不回。后来你嫂嫂和人通奸,打伤了你哥哥不算,还害死你哥哥。小梅走投无路,后来又听说你……你…..被砍了头,就跳河自尽了。”

高西 发表于 2006-2-21 08:56

15
  武松怒火冲天,像那只被他打死的老虎,奔驰在紫石街上。脖子上的念珠不知被扔到了什么地方,袈裟也凌乱不堪。武松的脸涨得像猪肝一样。武松要去找西门庆算帐。武松的两口戒刀在手上不住地跳动,仿佛也被愤怒点燃。花满月的哭哭停停的叙述把武松带进了无边的愤怒之中。武松无法把花满月的话听完。武松把花满月像抓一只小鸡一样抓住,然后像扔一块毛巾一样把花满月扔进了床角,咚咚地下了楼。老板娘过来拉武松,被武松一甩手,老板娘就像一只皮球一样滚下了楼,那些堆着笑脸、发喋的姑娘,像断电一样收起笑容、嘎然而止。

  西门庆的庄园座落在紫石街的中央,也就是在武大和武松家的中间,从地图上看,三户人家成牛郎星状。西门庆的庄园占地几十亩,是阳谷县最大的庄园,占了县城的四分之一,比衙门还要阔绰。由于才大气粗,知县也让他几分。武松在梁山干惯了打家劫舍的活儿,对地主豪族本身就非常厌恶。蹲过大牢让武松懂得官官相护的道理。那知县对武松本有知遇之恩,武松也不想让知县为难,《水浒》说武松先诉之公堂不得而后怒杀西门庆,完全是误传。武松在那个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要诉之公堂。武松很清楚只有手中这两口戒刀才能解决问题。《水浒》说武松在狮子楼怒杀西门庆也是无稽之谈。那西门庆经常光顾狮子楼倒是事实,但这一天西门庆却在家中,正和潘金莲在床上缠绵。事实上,自从得到潘金莲,西门庆就很少光顾是狮子楼了。西门庆虽是好色之徒,阳谷县的妓院很少有西门庆未曾到过的,阳谷县的各色妓女也很少西门庆未曾领略过的。但潘金莲却让西门庆感到此前的所有女人简直都不能称之为女人。潘金莲在床上的放浪和大胆让西门庆也有招架不住之感。潘金莲在床上的那些天才的表演,除了西门庆,其他人都无缘消受。对那张衡,懵懂初开的潘金莲更多的是羞涩和从命的感觉。对武大,潘金莲虽出于自愿,但武大的躯体无法让潘金莲有出色的表演。对武松,潘金莲有做贼的感觉,断也不会有很好的发挥。而遇到西门庆,潘金莲彻底放开了,武大已经过世,潘金莲也为之守孝整整一年。这一年内潘金莲虽住在西门庆家中,但从未碰过西门庆。西门庆也严守诺言,像一个毕恭毕敬的圣徒一样供奉着潘金莲以及武大的灵位。然而当武大周年祭后,而武松被砍头的传闻也反复得到证实,西门庆请王婆为媒,和潘金莲正式拜堂成亲,潘金莲就放开了。这一放开就让西门庆大吃一惊,晃如前半生有白活的感觉。西门庆惊讶于潘金莲床上的主动和无所顾忌,更惊讶于潘金莲层出不穷、变化多端的招式,甚至让西门庆对潘金莲的纯洁产生怀疑。西门庆自觉也算个中高手,但一碰到潘金莲就败了下来。西门庆又惊又喜,一会成了仙人,一会又有沦落为太监的感觉。自幼习武,炼得一身武功的西门庆显然没有想到小鸟依人般长发披肩的潘金莲竟有如此这般让人惊讶让人纳闷让人疯狂。西门庆不知那著名的前朝妓女狮子到底有多大功夫,和潘金莲相比,谁更了得,更加让人忘乎所以。

  但真正让西门庆浪子回头的却不是床上功夫。再高明和不可一世的床上功夫时间长了也会厌倦。真正让西门庆痛改前非的是潘金莲作为女人表现出来的那种温柔和无微不至。事实上不管是张衡,还是武大、武松,都曾经领略这万般风情。西门庆整个被潘金莲俘虏了。潘金莲的一蹙一笑,都让西门庆神魂颠倒。西门庆感到无法走出潘金莲的视线。潘金莲的视线具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西门庆主动投入其中,沉醉其中。一走出潘金莲的视线,西门庆就会有魂不守舍的感觉,心神不宁。而一走入潘金莲的视线,就会有无数温暖的感觉,感到宁静、甜蜜、满足。西门庆也无法理解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西门庆想,潘金莲是漂亮,也风情万种,但能把自己牢牢地套住是从未想过的。西门庆接近潘金莲的目的自然是明确的。潘金莲的美貌让西门庆心头痒痒,像一根小爬虫让西门庆夜不成寐、茶饭不香。西门庆得到潘金莲自然只是让自己的欲望得到宁静,得到安息。西门庆不会想到自己竟被潘金莲牢牢套住,欲罢不能。西门庆发现现在的不安比得到潘金莲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门庆试图摆脱这种控制。但西门庆发现自己越想远离潘金莲,越无法离开。西门庆在一个月光朗朗的夜晚,独自来到狮子楼。西门庆记不清到底有多长时间未曾光顾狮子楼了。西门庆的到来立即激起了妓女们的兴趣,像一群苍蝇一样唧唧喳喳地围拢上来。有几个还是自己陌生的,看上去也非常年轻,只有十多岁的样子,模样也很惹人怜爱。西门庆点了两个陌生而年幼的。

  年纪虽小但她们侍奉客人的路数显然已非常熟悉。两人陪着西门庆喝酒,一会儿捶背,一会儿又捏西门庆一把,再一会儿在西门庆的某些关键部位来那么几下。这些西门庆早领略过了。西门庆听着她们软绵绵像雨丝一样的话语,忽然看到潘金莲在自己眼前晃悠。西门庆揉揉眼睛,那影子却并没有消失,晃个不停,反而晃得更加剧烈,更加清晰。潘金莲的眉毛也开始跳动起来,两个眼珠子转得像陀螺一样,让西门庆的脑袋有些晕乎。西门庆抱住两个姑娘,试图从潘金莲的视线里逃脱。但潘金莲又很快在西门庆眼前跳了起来。潘金莲的衣服簿若蝉翼,跟两个姑娘样子也差得不多,但总觉和她们不一,让西门庆百思不得其解。

  “哎呀,大官人,想什么呀?”其中的一个姑娘说。

  “好,不想。不想了。”西门庆把手伸进一位姑娘的衣服里,在胸部隆起的地方摩挲着。好硬,好结实,西门庆觉得自己的手在上面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满足。西门庆知道,这两位姑娘确实也是极有味道的那种。西门庆对坚挺的乳房有特殊的爱好。但西门庆又马上想起潘金莲的那对乳房。那也是非常坚挺、饱满的一对,就像一对西瓜,圆润、光滑、白净。这样想着,西门庆又觉得这眼前的两对显得平庸,不够出类拔萃。

  西门庆开始脱两个人的衣服。两个姑娘的衣服像大雁一样在房间里飞着。绝好的上等丝绸,这是西门庆喜爱的。但西门庆却又无故地想起潘金莲的衣服。初识潘金莲的时候,潘金莲穿着蓝印花布,普普通通的那种,手感不太好。但西门庆突然就喜欢上了这种花布,几乎有些病态,以至见到这种花布,西门庆就要性起。

  当姑娘们的躯体完全暴露出来的时候,西门庆也震惊于年轻的躯体的白净和柔软。这是鲜艳的肉体,滴水的肉体像新长的嫩草。西门庆像所有的男人一样热爱这肉体。西门庆急不可待的手掌像蜗牛一样在那两具肉体上旅行。西门庆感到快感从身体内部像雾气一样向上升腾。那雾气继续升腾,却把潘金莲的脸模糊一片。潘金莲的脸像蒙着纱布一样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让西门庆对两个姑娘兴味寡然,尽管一个姑娘用手摸着,另一个用嘴吮吸,那东西竟然浑然不觉,始终垂头丧气。西门庆把两人推开,下了楼,竞奔潘金莲的住处,那不争气的东西瞬间扯高气扬,昂然挺拔。

  自此之后,西门庆再没没有光临过狮子楼。所以,那武松在狮子楼剁下西门庆的首级一事纯系误传。但武松手刃西门庆确是事实,只不过武松杀死西门庆之后,悔恨交加,锥心的疼痛让武松剁下自己的一只胳膊,这才是武松单臂的由来,而非《水浒》所记在南征方腊过程中被方腊义军所伤。

  16

  武松手提两把戒刀直奔西门庆的庄园而来。怒气冲冲的武松的脸涨得像猪肝,袈裟在风中忽忽作响。路人惊讶地看见一个披着袈裟的和尚,像一匹发疯的马,把紫石街的石板敲得橐橐地响。在他们中间,有个郓哥的青年,抱着一框水果,朝着武松看了又看,脖子伸得特别长。

  西门庆庄园的门大开着,像一张鳄鱼的嘴巴张着。武松大跨步冲了进去。两个家丁手握浪牙棍拦在武松面前。“大胆,竟敢私闯西门府!”

  武松并未开口,手起刀落,唰唰两声,两个人就躺倒在地上,鲜血从脖子上喷了出来。

  十几个家丁像跳蚤一样跳了出来,手握不同的武器,横在武松面前,把武松团团围住。那武松手中的两口戒刀像乱云飞瀑一样飞舞起来。在众家丁当中,武松的戒刀轻舞飞扬。那刀子一会砍向左边,一会飞向右边。每一次飞舞都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和一声凄烈的惨叫,随后就在地上躺下一具尸体。武松像一个技艺高超的舞女,在西门庆的庄园里,树荫下,表演一出杀人游戏。武松有说不出的快意和满足。自从武松被晁盖打进地牢,有好多年没有这样畅通的感觉了。武松感觉回到那些打家劫舍的日子。这是一种与在潘金莲和小梅身上具有同样痛快淋漓、异曲同工的妙处。

  武松飞舞着双刀,砍一刀就前进一步。每一刀都没有虚砍。武松这些年在地牢里别无他事,天天舞刀度日,武功大有长进。这武松是在西门庆的庄园里体会到的。武功长进到如此地步连武松自己也有些吃惊。武松觉得那两把戒刀就像长在自己身上一样格外听话,随便出招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武松看着身边横七竖八躺着些尸体,看看刀口,竟然被砍出几个缺口。武松笑笑。那几个还能站起来的,扔下武器,拖着战败的躯体,一溜烟就消失了。

  西门庆手提一柄龙泉宝剑横立在武松面前,宝剑上刻着的潘金莲的字样闪闪发光。

  “武松?!…..”西门庆显然大感意外。

  “武松,为何闯我庄园,杀我家丁?”

  “少罗嗦,拿命来!”武松一个箭步已到西门庆面前,两口戒刀就朝着西门庆砍了过去。

  西门庆的宝剑当地一声挡住武松的一把戒刀,但另一把戒刀朝着西门庆的腰部横砍过来。武松的两把戒刀像雨点一样密集,朝着西门庆猛砍,但都被西门庆一一接住。西门庆自幼拜名师学武,一柄宝剑使得也算是上乘好手。这几年由于迷恋于女色,武功有些荒废,但拿起剑来还是得心应手。开始的时候西门庆只是接招并未还手,见武松死死进逼,了无听他说话之意,被迫反攻。

  武松见西门庆的剑法了得,不敢小觑,使出浑身解数,每一招都直逼西门庆的致命处。两把戒刀在空中像群蜂乱舞,而西门庆的宝剑寒光四射。只听见戒刀和宝剑撞击的声音,看不见戒刀和宝剑,也看不见武松和西门庆。两个人像两个飞舞的蜂球,在空中和地上滚动。舞过的地方却留下血迹,像无数梅花陡然绽放。

  西门庆渐感有些体力不支,有些懊悔刚才不该射精。射精时传遍全身的快乐,现在成了沉重的代价。西门庆听到门外吵吵闹闹的声音的时候,正趴在潘金莲的身上,潘金莲也正在嗷嗷大叫。潘金莲欲推西门庆下来。西门庆却死死趴在上面,渐渐强烈的尿感让西门庆不想匆匆结束。西门庆对潘金莲说,“快了,快了。”潘金莲嘿嘿笑着。强烈的喷射让西门庆有些虚脱。这些日子,西门庆几乎每天要来几次。潘金莲觉得自己快疯了,西门庆也快疯了。潘金莲觉得西门庆这样下去会吃不消的。那西门庆却笑道,“我西门大官人可是天下头等好汉,岂能被这床笫之事难倒?你那打虎的叔叔未必可和我西门某人相比。”

  西门庆暗自后悔不该说到武松,果然把武松给引来了。西门庆想我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恐于己不利。西门庆的还体追魂剑是先父西门束单传,列来只传男不传女。西门束曾经告戒西门庆,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使用。西门庆感到是用这一招的时候。西门庆像一只鹰一样腾空而起,几个旋转让武松晕头转向,而西门庆的剑突然从头顶直刺武松的脑门。忽然西门庆眼前潘金莲的脸庞一闪,剑锋便偏转至武松的肩膀,否则若直刺脑顶武松必死无疑。武松的肩上鲜血像喷泉喷射而出。武松跌倒在地。

  西门庆站在武松面前,“武松!武松!”

  西门庆蹲下去察看武松,不料武松的两口戒刀忽然像充了电一样跳着直扑西门庆的喉咙,把西门庆的脖子砍掉了一半。武松哈哈大笑,“西门庆,今天我要为我大哥报仇!”说完手起刀落,西门庆的头就像被切断藤条的冬瓜一样滚落下来,喷出的鲜血溅满武松一脸。

  武松用手臂擦了擦脸,提着人头,发出一声大笑,却看见潘金莲像一块橡皮一样瘫倒在地上。

高西 发表于 2006-2-21 08:56

17
  潘金莲像一块橡皮一样瘫在武松面前,面如土色,嘴唇微启,似有话说。潘金莲几乎是跌跌撞撞跑过来的,正看见西门庆使出绝门功夫凌空出剑,在武松的肩上捅出一个窟窿。潘金莲一声惊叫,但武松和西门庆没有听见。然后潘金莲看见西门庆倒在血泊之中,西门庆的人头被武松像切萝卜一样剁了下来。潘金莲晕倒在地。

  武松看见潘金莲倒在地上,径直走向潘金莲。武松哈哈大笑。

  “狗男女!”武松拎起潘金莲,又扔在地上。这一扔倒把潘金莲扔醒了,“叔叔,这是为何?……”

  “哼,死到临头,还要装糊涂!”武松的手掌像一块铁板一样落在潘金莲脸上,劈啪作响。

  “叔叔,这到底为何?”

  “谁是你的叔叔?你害死我大哥,今天我要为大哥报仇雪恨。”武松的拳头直对潘金莲的鼻梁猛击过去,打得潘金莲眼前直冒金星,嘴巴也歪向一边。

  “叔叔,莫非听信谗言?”潘金莲捂着嘴巴。

  “你勾结西门庆害死我哥哥,铁证如山,还想狡辩?”说完,武松手中的戒刀直抵潘金莲的胸部,武松曾经日思夜梦的地方,挑开潘金莲的衣服,一对乳房就像太阳一样跳了出来。

  潘金莲的双手慌忙捂住胸部,正好碰到刀口,一根手指就像一根胡萝卜一样耷拉下来,“叔叔,为什么不能听为嫂把话说完?”

  “好,我就听你说完,也让你死得心服口服。”武松收起戒刀,“走,到大哥墓前说去。”武松一把拉着潘金莲就朝门外走去。

  “叔叔,让我穿上衣服。”潘金莲几乎是哀求。

  “你这样的女人,穿不穿衣服有什么两样?”武松几乎是拎着潘金莲走在紫石街上。

  武松回来报仇的消息就像当年徒手擒大虫的消息一样不胫而走。紫石街的居民或躲在门后、窗前,或宿在小巷里,有几个胆大的,站在街边。那郓哥就是其中胆大的一个。

  阳谷县的居民终于有了机会目睹潘金莲那对让人心猿意马的大乳房。那对雪白的乳房像两只活奔乱跳的兔子,跳得阳谷县的男人随着她的节奏不住地点头,让阳谷县的女人狠抽男人的耳朵。这是绝世无双的乳房。这是雪色的百合在雪地里无声胜有声的绽放。这是缩小的富士山一次愤怒地喷发。这美丽绝伦的乳房让阳谷县的居民忘记了西门庄园刚刚结束的撕杀,也让人们忘记一撞更残冷的凶杀正在一步步逼近,让他们看不见武松的两把戒刀和眼睛里燃烧的仇恨,看不见潘金莲绝望中求救的眼神。居民的脸都像充血的龟头涨得暗红,眼珠里欲火如焚,有的当值就把老婆按在地上,有的把手伸向自己的裤裆,有的径直把手伸向旁边能够触及的乳房,但他们感到这些都索然无味,就像一道忘记放盐的菜,让他们直抓耳朵直吐舌头。

  正直青春期的郓哥目睹了这一切,也像紫石街的居民一样欲火中烧。郓哥看着昔日的朋友武松拖着裸露上身的同为昔日朋友的潘金莲,像拉着一匹马,飞快地走在紫石街上。郓哥的头像踩着鼓点一样随着潘金莲颤动的乳房起伏。郓哥没有老婆,伸手也触及不到乳房,伸向自己的裤裆让他更是痒痒。被欲火燃烧的郓哥围着米舀转了几圈,在墙壁上撞了几头,突然茅塞顿开。

  郓哥提着水果栏径直朝武松走去,双手抱拳,他说,“武二哥,哪里去?”

  “哦,你该是郓哥吧?”武松说。

  “正是。多年不见,武二哥竟然出家了。”

  “嘿,出什么家!都无家可归了!”。

  “呀!这不是大嫂吗?这是何故?”

  “郓哥,你就别管我家务事了!”

  “家务事,我管不着。但二哥如此这般对待大嫂,恐怕已超出家务事范围了。”

  “少罗嗦!快闪开!否则别怪武二不客气。”武松拖着潘金莲往前走。

  “二哥,我不管你家务事,但有一事相告,关于二嫂的事你是否听?”

  “小梅,你说小梅,她现在何处?”

  “你先放了大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你别闷我,我的刀可不长眼睛。”

  “我哪敢呢?不妨到我家小坐?”

  “不行,你跟我走!”

  “好,好。我跟你走。”说着脱下外衣给潘金莲披上。那潘金莲早魂不守舍,被武松拖着懵懵懂懂往前走。

高西 发表于 2006-2-21 08:57

18
  “你说的全都是真的吗?”在武大的墓前,武松一把拎起郓哥,把郓哥提在空中。

  “句句是实。决无半句假话。”

  “你敢发誓吗?”

  “好,我发誓。你放我下来。”郓哥落在地上,扑通跪下,“皇天在上,郓哥我刚才所说句句是实。如有半句谎话,愿天打雷劈,让我暴死街头,死无葬身之地。”

  “你说呢?”武松转向潘金莲。

  “他讲的都是真的。你错杀了西门大哥。你错怪了我。”潘金莲泪如雨下。

  “你也敢发誓吗?”武松的声音开始颤抖。

  “当然。”潘金莲说道,“我恩公武大系患肺病而死,决非我和西门大哥害死。我愿对天发誓,刚才郓哥所说句句是实,如若有假,我愿和郓哥一起天打雷劈,决不反悔。”

  “那么,花满月所说全部是假?她为何要骗我?为什么?为什么?”武松声嘶力竭。

  武松就是在这时候剁下自己的一只胳膊的。武松的戒刀蜜蜂一样在空中旋转了几周,发出呜呜的声响……

  然后郓哥和潘金莲看见一道血拄像一道彩虹喷射而出,染红了武大的墓碑,在郓哥和潘金莲的脸上开满鲜红的梅花。武松的凄烈的嘶叫惊起一队乌鸦腾空而起。武松的胳膊像折断的树枝耷拉而下。

  武松又补了一刀,那胳膊几乎无声地掉在地上,像一条鱼一样在地上弹跳了两下。

  那潘金莲呀地一声大叫,又昏倒在地上。郓哥慌忙抱住潘金莲。潘金莲柔软的身躯让郓哥浑身酥软。第一次接近异性躯体的郓哥像一个发烧的气球浑身燥热,抱住潘金莲就像抱住一棵树,箍得很紧。

  郓哥的血液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沿着身躯朝着头顶喷涌,冲击着脑门。郓哥抱着潘金莲不知如何是好,只会嫂子嫂子地乱叫。但潘金莲并未领会,没有苏醒的迹象。一天来的刺激让潘金莲无意苏醒。潘金莲知道苏醒后面临的世界比沉睡的世界艰难得多,但愿长睡不复醒。那郓哥其实也不想潘金莲醒来。郓哥只想这样抱着潘金莲,一直抱着,一直。

  武松见此情景,提着戒刀,自找花满月算帐。

  但花满月早已不知去向。武松大闹狮子楼也是这时候的事。武松单臂砸了狮子楼。狮子楼的红墙碧瓦遍体零伤,桌椅杯盘一片阑籍,老鸨抱头鼠窜,姑娘也鸡飞蛋打,各方来客屁滚尿流。狮子楼的生意从此一蹶不振,不久在江湖上消失。

  武松大闹狮子楼后遭到了官府的围攻。那些昔日的手下有心放武松逃脱。武松一阵撕杀后自顾上梁山向晁盖和宋江请罪。

  郓哥成为潘金莲的最后一个男人是不久之后的事情。潘金莲对郓哥的接受比之接受此前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容易得多。经过此番劫难潘金莲心如死灰,对感情和肉体不再抱任何幻想。潘金莲虽不至于接受任何示情的男人,但委身于郓哥并没有多少障碍。事实上,换上别的男人,只要比武大长的好一些,潘金莲照样会接受。从前的守身成了潘金莲的耻辱。潘金莲为过去的愚蠢脸红不已。潘金莲最后悔没有和武松没有把爱情进行到底。本来和武松之间应该发生更多的故事。潘金莲想重新占有武松,占有他的感情和肉体。潘金莲想象着蹂躏武松的情景。潘金莲看见武松像一只他棍下的老虎,骑在潘金莲的身上。或者自己是一只老虎,被武松骑着。潘金莲把武松狠狠地掐着,像掐一只虱子。武松像一只狮子,在狮子楼,把潘金莲整个埋在下面。每当郓哥和潘金莲行云雨之事,潘金莲都会想起武松,想起曾经发生的一切。潘金莲这时候总会嘿嘿笑着。那郓哥就说又想武松了。潘金莲还是笑着,继续笑着,于是强烈的刺激就会把潘金莲推向高潮,让潘金莲头晕眼花。潘金莲和郓哥找到这种让潘金莲尽快走向高潮的办法后,潘金莲和郓哥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潘金莲感到身经浩劫后的自己是幸福的。潘金莲的脸色又开始光彩照人,让郓哥想起初见潘金莲的情景。那时侯郓哥还是一个孩子。郓哥被武大领回家的哪个夜晚,郓哥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潘金莲的美貌却长久地留在了郓哥的脑海中。郓哥一次对潘金莲说,那时侯我发现你的眼睛像水一样,像水一样。潘金莲说,这么小的孩子也懂。郓哥说,我本来不懂,从那天开始我发现自己懂了很多。是你让我懂的。也是你让我懂得什么叫爱,什么叫女人。那好,我要你懂得更多,潘金莲的手就伸向郓哥隆起的地方……

  浩劫之后潘金莲的幸福生活,如今都被忽视了。郓哥永远成了一个不懂风情的傻孩子。而潘金莲长久被误认为被武松所杀。这是施纳庵的责任。施纳庵不顾事实,曲写潘金莲,让潘金莲在身后背上了“千古第一淫妇”的罪名。但这并未对潘金莲造成损害,因为这无法改变潘金莲过着怡然自得的生活。潘金莲后来老了,到了古稀之年,当然也要死。潘金莲是在子孙满堂的时候去世的。潘金莲的子孙当然并不姓潘,而姓杜,那是郓哥的姓。各位姓杜的读者,读到这里,也该懂得以后千万不要再咒骂潘金莲了,因为你很可能就是潘金莲的后代。而且,你该引以为豪,事实上,潘金莲没有做出非分之事。造成这一切,最应该遭到谴责的是施纳庵,其次是兰陵笑笑生。杜是一个好姓,值得我们永远爱它,永远,永远……杜鹃、杜绝、杜马兰、杜甫、杜牧、杜威、杜鲁门、杜拉斯、杜十娘、杜隶明、杜撰,等等,等等……同样,潘也是个好姓,潘天寿、潘维、潘军、潘多拉、潘无依、潘漠华、潘汉年、潘玉良…..

  但是,在今天,我的小说即将走向终结的时候,我却无端地想起那个死在武松刀下的潘金莲,被武松挖去心肺的少女潘金莲。潘金莲留在我们记忆中的是她那少女时代灿烂的笑容,绝色的容貌和善良的心灵、冤屈的灵魂。我知道,我今天写下这个小故事,并不能改变人们对潘金莲的看法。几百年的传说不会因我的这个小故事而轻易改变。我只是要人们表明,那个在你们心中残冷、淫荡的潘金莲其实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即使故事本身也许正如施耐庵所写,但也未必值得你们如此痛恨和不齿。设想你处于这样的环境,也许未必就不是这个样子。所以,让我们一起纪念少女潘金莲,让我们为她在天之灵祈祷。

  来源:故乡社区

高西 发表于 2006-2-21 08:59

顺利成章的杜撰有时就成为陈述

高西 发表于 2006-2-22 12:11

难看吗????????

天若无情 发表于 2006-2-22 12:18

太多 一时看不完

高西 发表于 2006-2-22 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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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 发表于 2006-4-24 19:28

[quote]原帖由 [i]小书童华安[/i] 于 2006-2-22 17:42 发表
这些东西都是戏说
我在为我国文化瑰宝担心~~~~~ [/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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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my7018 发表于 2006-4-25 07:41

太多的戏说了,唉。

mcsmu0521 发表于 2006-4-27 18:25

你整这么多给谁看啊?

wmy7018 发表于 2006-4-28 16:13

给感兴趣的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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