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家园's Archiver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16

《爱在尘埃外》(穿越时空)【BL】【完结】

虽然是个BL文,但是文字还是可圈可点的。所以拿上来看。
希望大家喜欢


爱在尘埃外(穿越时空)————杜水水[上]
      文案
      肉身已灭,魂归何处?
      重新遁入,另一种红尘烟雨。
      年华过往,依旧挡不住,爱恨情愁,潮涨潮落!
      不甘心独自潸然,孤听远山钟鼓。
      一挥袖,两招手--
      来来来,美人们,随本佛父,再活五百年......

PS:请不爱BL和无法理解BL的朋友们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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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17

尘来尘去淡如茶
      佛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坐在佛前,我望着佛,佛望着我。
      我望着他是空,他望着我可是色?
      --不过,就如今的模样,即使是色,也会被这佛忽略为空吧!
      想及此,不由抿嘴低笑!
      记得,才醒过来时,望定这陌生的四周,竟没有惊讶!仿佛只是大梦初觉,那些前尘之事,醒了,便散去云烟!醒了,便会相忘!
      其实,相忘又谈何容易?
      毕竟,在那个世界,我曾经活过26年,曾经任过某高校最年青的古汉语教授,亦曾经,年轻俊秀过、体态悠然过!--哦,这,好象是前世里那人,戏笑着说过的。
      可惜在眼下这个世界里,再不会有人知道,那前世的杜今如何美丽了,更不会有人知道这教授到底是什么了!
      悲伤么?到也不觉得!
      坐在这释迦摩尼的泥像前,细想那时,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如果小学老师当场叫我写一篇最难忘的事的话,恐怕,也难了!
      原来,那活过26岁的我,除了是个教书匠,除了爱过一个男人,除了被爱的人扔掉外,竟再也没有什么可值得一提了,就如同一捧清水,你叫它方,它便方,你叫它圆,它便圆,没有自我,没有自觉,没有......自知!
      如今想想,逝者如斯,风过无痕,死了,便往事皆休,恐怕,再过几日,除了那些枯燥难懂的古汉语外,是再没有几人记得,曾经有一个叫杜今的人,来过,活过,出现过了!
      即使,他活着时那么漂亮,即使,他死得那么可惜--孝喘病突发而已!
      很好,如今,再也不必担心被虚名所累,再也不必担心,有好友抄袭你的作品,再也不必担心,如何讨好那人了--自从我从这个身体醒来后,我便有了一个崭新的皮囊、崭新的身世、崭新的名字--晏殊!
      很好笑,不是吗?一个离经背道的人,竟在死后又有了一个千古留芳的名字,真是,值得浮一大白!
      即使,此人非彼人!
      作新人的感觉,真是不错!
      即使,这位晏殊,与前世的那杜今实在、实在无法比较!
      那肥肥的脸,肥肥的腰,肥肥的肚子......每次我看了这肥肥的一团都会无奈的想:生了一场大病,竟还是这么的肥,那晏老爹莫非是把他的儿子当成小肥猪儿养了?
      好吧,好吧!既然已经这样,就这样吧!
      一陈风吹过,吹起了眼前掉落的那缕长发,丝丝飘逸,如藤如蔓!
      不由又一叹,举手捉了它,挽于耳后,轻轻摸着,心道:这么长的头发,还,还真是不习惯!如今在这寺中,可随披随散,可过了明时,入了那凡世,该如何是好呀!
      窗外的雨还是浠浠漓漓的,细如丝,斜如网,落于阶前,滴滴哒哒,润渍着寺里碧绿的菩提,院里腥红的海棠!
      斑斑落红的痕迹,绣了一曲径的暗香,随着雨、随着风,度进了屋子!这情,这景,在前世,是见不得的,即使见得,也不会有如此的心境去解析它!
      不觉感怀,习惯的,启唇微吐:
      春色年年入此家,情来情去淡如茶。
      频频叮嘱风和雨,善待人间解语花。
      "阿弥陀佛,好诗好诗,晏施主,总能吐句如珠!老纳实在佩服!"
      回眸望了,又是那照悟老和尚!
      这几日,他天天与我讲禅,日日与我念经,目的竟是因我有佛缘,想渡我出家。可惜,如今家在何处,自己都不知,又何来出家一说呢。
      自是不能轻易点头!
      起身施礼,侧身让座,弓身献茶,只为,这和尚曾救我于水火病痛!
      虽然,他没能救得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但毕竟救了我!
      醒来后,听这老和尚说过,这晏殊仍一进京赶考的考生,偶然淋雨感染了伤寒而卧倒于这座中峰寺中!那老和尚本着慈悲为性,伸手搭救。人到是醒了,却是忘却了所有尘事!
      岂不知,这皮子是原来的,这里子里,却已经是易了主儿的!
      当然,这话,是万万不可说的!否则,那老和尚会先超度了自己!
      科考么?我暗自摇头--只不知,在这如今世界,我这位古汉语教授,能考得几分?难料、难料呀!
      喝了口雨前茶,老和尚说话了,"晏施主,真的要明日启程了么?对老纳之前所说的话,可否再三思、再三思?"
      报之一笑,回道:"多谢老主持好意!可晏殊尚有父母之命,不敢善自定这终身之事,而且,离春试之期已无多时日,再不走,便迟了!"
      和尚摇着肥硕的头,表示遗憾。
      而我心底却颇不以为然--即使莫明其妙的来到这个世上,我还是一个坚定的唯物论者,这佛么?还是不理为好!
      "既然如此,老纳自不敢再强求。这几日,从施主言行皆能看出,施主仍人中龙凤,待他日高中,切莫忘了这中峰寺才好!"
      闻言不觉又一笑:这老和尚,天天为他这香火稀少且落破的寺院发愁,可怜一片佛心了。但转念又觉得他可爱:人生一世,无论于普通人也好,于出家人也罢,都应心怀希望与期望吧?也只有这样,才象活着,才值得继续活着!
      可我,接了这晏殊的身躯,应该如何活过,自己却实在不清楚了!
      "少爷,一切打理完毕,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启程吧!"
      第二天,随行的小厮,好象叫明儿的,进来说道。
      放下手里的书,透过窗子望向天空,那白花花的日头,确实够高了!
      站起身来,掸撞青衫上不存在的灰尘,说:"好吧,且待我与老主持说一声!"
      那老和尚还在作早课,小沙弥让我们稍等片刻。
      这间隙间,不由又发起呆来--
      记得刚醒来时,便觉得这晏殊也算是好人家的儿子。
      看这一席长衫,虽简约,质地到也不错,而且竟有随行小厮照顾,若是就解放之初而论,不是地主,也是小资产阶级吧。
      后来,便听这明儿说, 这晏殊的老爹,名为晏从文,是做茶叶生意的。
      上面还有两位哥哥,皆为庶出,一个从商,一个从武,皆少在家里。只有我这嫡亲的三少爷,全家都注了资本,执意要从官的。
      只是这晏殊,才过18岁,为人木讷笨拙,虽读过不少书,但极少出家门,对于人情世故,是不大懂的。
      听完,暗叹--怎么就不能许我个书香门第?这生意人家,前世便没甚好感,实在、实在是应付不来。
      而且,想改门风么?以现在我这状况来讲,怕是难了!
      想及此,不觉摇头苦笑!
      老和尚的早课终于结束了!
      上前辞行,又被那老和尚,一通的叮叮嘱嘱,拉拉扯扯,弄得我这初愈之体,昏头转向!
      好在,有个灵机的明儿,扯了我便走,那老和尚才善罢干休。
      终是,辞别了照悟和尚,携了明儿,雇了小船,顺流而下!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17

幽寂斜桥泊江船
      此河,就如同我所在的这个世界一样,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为洛河!
      据说是横贯洛国最大的河脉,上下支河,便有百余条,洛国便是因它而得名的,所以,也可以称之为洛国的母亲河。
      因之与长江颇为相似,让我不由倍感亲切。
      坐了两日船了,明儿已经喊着无聊。我到不觉得,看着书,听着水声,望着两岸绿树成阴,人声或远或近,那村落或有或无,会感觉,很好!
      只是这世界,竟不曾听说过!看那百姓的穿着,接近于唐代,民风则要落后些,与两汉时期较为相近。
      而这政治格局么,洛国、陵国、策国各守一方,互不来往,互有纠纷,到与三国时期更为接近些。
      于是,我又耿耿于怀了--难道,连最基本的历史知识,在此都无用武之地了么?那我这个中文系教授,还真的成了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所幸,这文字到是一样的,即使还处于开辟鸿蒙之期,毕竟,是有书可看!
      这便好!这便好!否则,不如投了这洛河,再死一遭算了!
      一股急流处,小船顺势而下,摇摇晃晃间,船家抛了篙,立于船尾,伸直了脖子面朝岸边唱了起来:
      对岸--那个、妹妹哟!抬头看来哟!
      哥哥哟,在船上,等你来个呀哟。
      红红的新嫁衣哟,就在这船里头--
      小妹妹,亲一个哟,
      便接你回家--
      那嗓音洪亮粗犷的,犹如那河中的惊涛骇浪,阵阵洪鸣之后,还有袅袅的余音回旋于山间,久久不息......
      那对岸洗衣的姑娘,相互嘻笑推却着,不多时,一道清清柔柔的清音,穿过厚重的水声,脉脉划来--
      划船的哥哥哟,你听真--
      小妹妹哟,不要那红嫁衣--,
      天上哟,日头亮亮哟
      哥哥能摘下它,
      小妹妹便和你,回家--哟!
      年轻的船家听了,哈哈大笑着挥手告别。只一霎时,与那摇手回应的姑娘,便相对而过!只余几抹倩影如流苏般......点缀河畔!
      看着那些嘻笑着的洗衣姑娘,不由让我想起了沈从文大师在《边城》中所描绘的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故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鹿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他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人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面前的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的在水边玩耍了。
      也许,真的是自然的山水,才能养育如此清澈的自然之人吧,与陌生人也能相互嘻戏,而毫无扭捏之态。
      坐在船间,轻轻放下手里的书,我的眼睛竟湿润了--很感谢命运,让我投身于这样的世界,看到如此纯仆的民风!那简简单单、直白坦露的几句对歌,就是那些镶金镀银、香车宝马的所谓浮华爱情,也是不能查提并论的。
      在前世,我也曾不幸的浮华过,离离合合,最终都看不清爱情底处最真实的影像!所幸,如今我死了,便再不会被那浮华的金属本质划成伤痕累累!
      不受伤,就好!
      而此生,若不能如那晏老爹所愿,中了第!我更愿归隐山林,娶一名"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鹿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的村野女子,结草为庐,粗茶淡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将是何等的惬意自然?
      我能么?
      我不知道!或者我这鄙薄世俗之人,根本作不来那个在月下唱歌,能使女子在睡梦里头为歌声而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
      夕阳西去的时候,船停泊在一处人烟颇盛的津渡。岸上熙熙攘攘的人声随风传来,很是热闹。想来,这是一个繁华城镇吧。
      无聊已久的明儿用殷切的目光看着我。
      我自书中抬眸,轻笑,"拿几两碎银,与这船家一同去吧。莫太晚回来!"
      明儿欢呼着跑了,临了,还不忘叮咛:"少爷,明儿不在,你、你一定要自己小心些!"
      我点头轻示,见他们走远,不觉抚上了自己的肉脸--就如今的我,既无财又无色,还用得着,再小心么?
      自己找了些吃食简单添了肚子,便拿了茶杯,沏了好茶,坐在灯火前看书。
      那茶名清羽,乃茶中极品,除了书,算是晏老爹为儿子准备的最有品味的东西了,这,应该是沾了茶商的光吧。不然,如此人家,怎会品如此清澈至极致的好茶?
      那味道,初放唇间,是苦的,等咽尽后,留于舌头的,不是香,却比香浓,比香厚,比香更悠远。
      不觉又品了一口,点头轻赞!
      忽然发现,天上,竟然有一弯新月,疏疏淡淡的挂着。难道,又要十五了么?只不知,在这个世界里,可有月圆月缺,人合人散之说?
      想着苏学士那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不由又想起前尘往事里,每逢十五与某人想聚的情景,那时的自己,更象个等人宠幸的嫔妃吧?不到时候,是见不到那人的!
      心情一下子低到尘埃里,不觉端了古琴兰鸣出来,对着那月,弯指轻弹,启唇慢和:
      岁月如梭,又一弯新月,泄入如纱。
      轻风初惊蝉起,寂寂船家。
      孤灯难灭,照无眠、对影横斜。
      嗟往事,凭琴怎寄?岸前无处新花。
      记得那年相识,正枫黄栆熟,雁字流霞。
      空山闲登双侣,古寺风华。
      情天亦老,梦醒后,只剩飞鸦。
      还积了、一腔愁绪,沉浮百盏清茶
      "好曲、好诗!"
      琴音未落,一阵掌声从岸上传来,我不觉在心头翻了一个白眼--每到诗兴起时,总会有人打扰,这洛国之人,都好生不识趣!
      虽不悦,出于礼貌,还是站起来,寻声望去。
      只见一袭紫影亭亭立于船头,眉目看不清楚,但只那月轮下随风飘动的长发,修长婉约的身姿,便似,有仙子入凡!
      在心中赞着,弓身行礼。
      那人徐徐走近,看清了眉眼,便更确认,这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只见,弯眉如黛,水目琉璃,唇若红樱,肤似凝脂,一身浅紫长衫,印着点点幽兰,再加上手拿折扇,足蹬官靴,愈显得腰纤背直,清丽绝伦。
      这人、这人,忒俏了些,简直便是一朵开于仙山之间的空谷幽兰么!
      我不由暗自咂舌。
      那人竟矮身坐了下来,望定站于身前的我,上下打量一番后,竟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但也只是一瞬间,便转换了容颜,轻绽红唇,笑道:"老远,便闻到茶香,已觉不凡,如今又听得这曲声,这诗,便更觉兄台非人间所有了!"
      我随之轻笑,撩衣于他对面坐下,说:"曲与词,皆矫情之作,不提也罢。只有这茶,名清羽,仍雨前采撷,实在难得了!"
      那人竟一愣,定定看着我的脸,似自语的说:"这笑,这笑,竟媚到了骨头里呢!"
      闻言,我赶紧收敛了眉眼,暗自告戒自己,再不能在人前乱笑了--
      这笑,好似从前世带了来的一样,竟与那从前的杜今再无差别,每一笑,便会让这张肉脸立即若春花般绽放,且如光波次第晕开,照得整个人都会娇艳妩媚起来。
      而这,这实在,实在是不甚搭配!何苦教人惊讶!
      告戒过自己多次,但,笑的习惯,好生难改--前世某人,便是因这笑而揽我入怀的吧?
      想及此,不觉头心又一阵伤感,忙低头沏茶。等再抬头,又是一张愚笨平凡的脸了,"公子请用!"
      那人伸了修长手指接了,贴近启唇微抿,而眼睛仍没有离开我的周身。
      但见我皱眉表示不悦,才流转美眸,低语道:"这茶么,一品如茶,二品如花,再品便是琼浆玉液了!"
      与我心有戚戚焉,我点头。
      "这弹曲儿的东西,好生怪呢,可有名字?"那人一手端茶,一手抚摸着那琴问道。
      这琴,是我醒后无聊,在中峰寺中偶得一梧桐木,在火上细细烤了,又用生核桃挤出油后,细细涂了,然后又用刻刀细细的刻了幽兰,题了诗词,再剪了上香居士的马尾制成的,无事时,闲弹一番,连那照悟老和尚都觉得这是神品,赞叹不已,爱不释手,就差动手抢了。
      因是此琴为我此生第一件属于自己的物件儿,没舍得给出,只另做了一张给那和尚,虽没这个好,到也别致,乐得他眉花眼笑。
      只是那老和尚不通音律,可惜那琴,只能作为希罕物,摆示招摇世人了!
      一提琴,我便高兴,不觉细细与那人说了,"此物件名为琴,或称十三弦琴。我这架么,虽不及焦尾,却也是上乘的梧桐古木制成!声音透彻,又因刻了兰花,所以取名,兰鸣!"
      又挑了那弦说:"这十三弦,是指每年的十二个月,而那剩下一弦,则为闰月。这琴素以声音低沉荡漾、曲调妙曼而著称于世,以此琴谱出的曲子也容易流传,引人共鸣。"
      那人不确定的说:"兰鸣么?自信见过不少希奇之物,只这琴,真的听都没听过,从何而来?"
      "从前偶遇一游方和尚,教的,而后自己便学着做了!"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摸了鼻子信口胡说一气。
      那人抬眼又望我,没有说话,然后,低头品茶。
      相对无声。
      良久,那人才说:"先生,可否再弹一曲?还有那诗,界境悠远空灵,简直佳绝,竟是如何作的?"
      闻此称谓,不觉一挑眉--先生?离教授到也不远呢!
      假作咳嗽,堵唇想笑!
      笑毕,曰:"或曲或诗,皆一人所教!既然公子喜欢,那晏殊献丑了!"
      抬指于弦,轻拢慢挑还复撵,一曲《高山流水》慢慢流了出来。
      古时候,有俞伯牙摔琴祭知音一说,前世,到也有好友陈晨偶尔听之,而此生,为谁而弹,又有谁来相知,却再不敢预料。
      伤感至致,作声吟哦:
      且忆当年酒一壶,同君醉处湿罗襦。
      红尘翻覆真还幻,笑问天边念我无?
      物是人非,前世今生,天上人间!又何人念我,又有何人值得我念?摸一摸心处,竟是空了,空了!
      泪轻划下,滴于琴间,亦铿然有声!
      "先生,先生!"
      抬眸望了,才知自己陷入往事太深,忘了身边,那枚美丽人儿。
      忙举袖调整容颜,对那人歉意道:"不好意思,失礼了!"
      那人摇头,闪动着眼睛望了我,轻声道:"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无论何事,请先生切莫太过在意!"
      点头称是,又弓身道歉!
      是呀,即使在意又能如何,人,都不再是从前那人了!
      "少爷,少爷,看明儿给你带什么来了?"
      正在低眉低语间,明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竟惊了那人。
      那人起身施礼道:"天色已晚,就此别过,愿有缘再与先生相会,告辞!"话毕,只轻轻一跃,便紫衫飞袂、瞬间失去踪迹--
      难道,真是仙人么?竟能,竟能霎时即逝!
      我不由惊叹!
      嗔怒的望着气喘吁吁的明儿,说道:"多大的人了,还是如此大呼小叫的,也不怕人笑话!"
      明儿吐了吐舌头,不忘递过来一包东西。打开看了,竟是,云片糕呢!
      轻轻捻了一搓儿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甜且清香!让我回味的眯起了眼睛--这味道,在前世就喜欢,还曾被好龙陈晨笑为女人气太重,竟爱甜食!重么,才不会,他又不是没见过在球场上叱咤风云、挥汗如雨的我!
      明儿见我喜欢,着实的高兴,呲着牙说:"少爷,少爷,近来见你越发开朗了些,这样的少爷连明儿都喜欢!"
      以前我,不、那个晏殊,不够开朗么?想来也是,那样的脸,似是经久未曾笑过的,连带动作都是缰直的很呢。我莫名的眨了眨眼,继续吃着自己的云片糕!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17

小楼辗转终成寐
      告别了相处甚欢的年轻船家后,入得洛国都城洛城,已经是夜了!并且小雨如织,着实的恼人。
      找了如许家客店,无论大小,皆被赶考的举子占满,且三五一群的高谈阔论着,好不得意!
      望了我们这主仆二人进来,都只一眼,便扭转回身继续交谈去了。
      举伞站于雨间,不由发愁的望了明儿,问:"怎么办,明儿?"
      明儿为难的看看我,才犹豫着说:"要不,要不,去周大人家吧?老爷来时不是叮嘱过么,若找不到住处就去他家。"
      我不觉皱眉,早听明儿在介绍晏家时提过,这周应昌周大人家,乃二哥母亲的娘家。从前落破,不得已,那周三娘才嫁与晏老爹作小,谁知,没多长时日,这三娘的弟弟竟中了第,成了朝庭命官。并且待到二哥10岁时,便已成为朝中吏部三品官员了,如今几品,不得而知,只是听说,威望和势力都是大的很呢。
      自发家后,随带着,便对以茶为商的晏家,多少轻视了些,近年来,更是怠慢不前了。从而才迫得晏老爹坚决要三儿子考取功名,以争此气。
      如此人家,如何舔脸去得,真让我这面薄之人为难呀!
      但抬头看天,这雨依旧不紧不慢的落着,再看着明儿饥寒交迫的可怜小脸儿,终是咬咬牙、跺跺脚,说了一声:走!
      待打听到那周大人府第,天色更是暗了!
      扣门行礼,说明来意。那家人一句:"外面等着吧!"便被置于门房外,候着!
      虽已暮春,可这天儿,因这连绵不绝的小雨连累,还是透着微凉,初愈的身体不抵轻寒,竟有些瑟瑟发抖,明儿见了,难过的倚过来,帮我取暖!
      摸着那孩子的头发,心内不觉苦笑:想我杜今,竟有这样寄人蓠下的一天,这算是来到新世界的考验么?可这自尊,着实是伤了!
      "请表少爷进来吧!"家人跑出来叫道,并边走边说:"我家老爷说了,今天太晚了,表少爷就不用去拜见了,明日下朝后再说。先请表少爷到梅苑吃饭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尽请开口,莫客气!"
      点头应了,随那家人往里走!待吃过周家准备的简便饭菜,这无用的身体才勉强暖和过来。
      客气的叫人准备了浴桶,洗却这一身的风尘,披着长发,坐于床柱旁,闭着眼睛听外面雨滴声声,不觉暗暗吁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定下来了,余下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明儿进来,服侍我躺下,试了试我的额头,放心地一呲牙,说:"还好,还好,没有发烧!少爷早点休息吧,明儿就在您隔壁,有事记得叫我!"
      轻笑着点头,拍了拍他的小胖手,让他回去休息!
      明儿这孩子据说是家仆,其父母便是家里的老伙计了。虽小这晏殊两岁,却机灵善良,着实帮了这木讷笨拙的三少爷不少忙!
      而我,也是深深的感激他的,毕竟,在前世里,虽然某人富可抵国,却从来没让他找人如此服侍过我。
      如此想着,阵阵乏意袭来,掩口长长的打个哈欠,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梦中,是谁走来,轻挽了我的手,说:"杜今,你就这么走了吗?真的,一点儿都不留恋吗?我可是舍不得你这消魂的身体呢!"说着,便压了下来......
      啊--
      我忍受不住那胸闷的痛触,从梦里惊醒过来,才发现,天已经大亮!阵阵鸟鸣从窗外传进,随带着,还有雨后的泥土芳香。
      叹口气坐起来,慢慢穿好衣服,走出了门儿。
      竟发现,这院内的景致竟是不错!片片梅树,虽说只是残花点点,却在绿柳间出落,与红廊画柱相衬,到也雅致,到也凄美。
      心道,怪不得此院取名为梅苑,恰是贴切!
      看着那梅,不觉轻叹:落红总是无情物,待到深春自落花!
      转过了角,见梅花相衬的湖边有个六角亭,随着岸势一直被修到湖水中。亭内,竟摆放着许多纸张笔砚,想来,此处曾有好文者住过呢,可是曾对着从前的春景繁花,作过画?还是对如今的残梅落花,写过诗?无论如何,总应该是个雅致之人吧。
      如此想了,不觉抬脚走到跟前,磨了墨,提了笔,便在一纸尺素上落下墨迹:
      不觉春归六月天,夜深细雨墨如烟。
      小楼辗转终成寐,残梦堪堪又从前。
      原来,再不承认,也是无用的,从前的便是从前,只合梦里,不会再成实现了。
      其实,再想他还有何用?因他,也伤心过;因他,也怨恨过;因他,在日记里也哭泣过;因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孝喘发作,而不曾出声求助过。
      --如今想来,当初连那死亡,都是自己愿意的!
      可是,如此为他,又如何呢,换来的不过一句笑吟吟的:我的落桐已经好了,你么,可以不必再来了!
      原来,一场真亦假时假亦真的爱情故事,竟是自己编织的海市蜃楼,时间到了,风吹云散!
      原来为之舍弃尊严和梦想的一则爱情话剧,还没等演完,便以更换主角而默然落幕!
      原来,这爱情,真的是一半火焰一半海水。那柔情水,冷却了温情,那灼热的火焰,却真真的灼伤了自己!且伤得透彻心骨的痛!
      所以,
      杜今呀,连这皮囊都换过了,何必再如此贱踏自己,这份凄苦又作给谁看?即使是梦,都不应再作了!忘却吧,忘却吧,忘却了那前缘,你才能把自己洗涤的干干净净,然后死心的,重新作你的晏殊......
      如是对自己说着,低眉放下了手中的笔!
      "表少爷,我家老爷请您过去!"逛了一会儿,回屋和那明儿低头吃着早,忽然一个家人走进门来,弯腰相请。
      我点点头,放下碗筷,整理好衣冠,示意他头前带路......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17

诗来诗去易成痴
      周应昌,这位我应称之为舅舅的官家大人,年纪比我想象的要轻些,或者是因为保养得当之过吧,只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着一身轻便蓝衫,衬得那张白晰英俊的面容更是清爽干净,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浓浓书卷气息与稳健的威慑力,浑然一体,很是让人不容忽视!
      想来,这便是十几年官场生涯的日积月累所凝聚的气质吧。
      我忙低头,在他打量的目光底下,一弓到地,"晚辈洛北晏殊,见过周大人!"
      不是没见到他眼中的失望,就如那日不是没看到津渡幽兰美人儿的失望一样,我选择忽视它--毕竟,长得平凡不是我的错,即使我出来招摇,那也是,不得已!
      "晏殊么?听姐姐提起过,过来坐吧!"周应昌客气且疏离的开了口,并未因我没有叫舅舅而不高兴。或许,他内心正在庆幸吧,好在他的亲外甥,不是我!
      "昨日,住的还习惯吗?"周应昌接过家人献上的茶,喝了一口,见我点头,又微笑着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这些下人们就是了。"
      我忙称是。
      他无意识的抚着杯子边,问道:"都读过什么书呀?对此次科考可有什么想法么?"
      我一时无语,于这世上,读过的书,只是船上看过的那几本,而且全是民风,无关国事,而对这科考,无论是制度还是规则,更是一无所知,这可叫我如何回答?
      不觉讪讪地说道:"晚辈,晚辈生长于山野小镇,没见过甚世面,这想法,自是不敢有,还请周大人多多指教!"
      "这样么?请教,不当敢,有时间与贤侄再聊吧!"那周应昌眼里的不以为然更浓了,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竟是一副想结束这场谈话的样子。
      我立即站起来,做出告辞的表情--这点眼力劲儿,我还是有的!
      就在这时,一个人拿着张宣纸匆匆走了进来,摆到周应昌眼前,轻轻的在他耳朵边上小声私语。
      非礼勿听的道理,我懂,无声的施了一礼,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晏贤侄请留步!"周应昌急急的喊道。
      我莫名其妙的转回身来,站直身体,定定的望向他,等他下文。
      "这、这诗,可是你作的?"他把那张宣纸递过来,我一看,竟是我早上于小亭中作的那首七言绝句!
      不觉皱眉,平日里,我最烦的就是有人拿我的诗评头论足,即使出过许多诗集,即使被某某协会品为古诗词家,即使那个爱恨相间的人,也不能!
      放了纸,淡淡地回他:"不错,正是晚辈涂鸭之作,周大人见笑了!"
      周应昌一改刚才的漠然,走上前抓住我的手,激动地说:"好诗!好字!坐、坐,咱们、咱们爷俩儿再聊聊!家人,上好茶!"
      这情景,不由让我想起某个典故里,苏轼赠于某老道的一首对朕:
      坐、请坐、请上坐!
      茶、敬茶、敬香茶!
      心内好笑!
      被强拉着坐下,不由看了一眼刚才进来那人。
      那人应比我大不了几岁,身长如玉,面透桃花,目含流星,薄唇细贝,举止间,自有斯文风流之态,且与这周应昌颇为相似,想来应该是直系亲属了!
      他双手背后,闲闲的望着我微笑!
      看那笑容就颇不顺眼,不觉瞪他一眼,多事!
      那人,笑意更深了!
      周应昌伸手一指那年轻人,介绍说:"犬子周允乾,算来长贤侄四岁,就叫表兄吧。如今为御前二品侍郎,关于科考若有什么难通之事,尽可以找他!"
      周允乾么?莫非就是路上听说过的那16岁中状元,20岁成为诗文院二品大学士,因喜梅花,被称为三国三大公子之一梅花公子的周允乾?听说此人近几年来名噪一时,崭露峥嵘,无人能出其左右!
      今日,当真是见识了!
      我站起来施礼,口叫了一声,表兄!
      那人笑得眼睛都迷成了一条缝,怎么看,怎么象只狐狸!"殊儿表弟别客气,以后,可要多亲多近哦!"
      说着,还往跟前凑了凑。心里不待见他,低眉望着茶杯,不望他!
      "贤侄,这、这诗,整齐有度,遣词有序,音律起伏恰到好处,你、你竟是如何作的?"想来,那周应昌竟是个书痴,完全忽视我与周允乾的眉来眼去,只顾看那张宣纸。
      "小时候偶遇一游方和尚,有幸与他守了几年,便学了这诗词文章。"我不紧不慢的向这父子俩解惑。
      见他们齐齐望来的渴望目光,心内受用。我又接着说:"此为七言绝句,每句七字,共四句,内含格律,且讲究平仄有度,顾,读之能抑扬顿挫!"
      反正,自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那照悟老和尚,所幸就把这些难以说通之事,全推于和尚身上便是!
      但愿,佛不怪我!
      语毕,拿起笔来,应这春景,又随意的写了两首简单易懂的七言绝句,一首为贺知章的《咏柳》: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另一首为杜甫 的《绝句》: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陵万里船。
      因实在难以解释这东吴为何地,故因地致宜,把东吴二字改为东陵!
      两诗摆于桌上,喜得那周应昌爱不释手,叹道:"殊儿也应知道,我朝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都喜歌乐诗文,但体裁极乱,各派横生,互难融汇绩通,致使纠纷不断。"
      这称谓么,已经从贤侄改为殊儿了,看来,关系到是越走越近了。我低头暗咳!
      周应昌所提这些事情到是略有耳闻,这几日沿途坐船走过,那年轻船家,便把各地小曲,千曲百调的唱了个淋漓尽致,亦让我听得淋漓尽致!从而,对这洛国丰富多彩的民风民歌着实的惊讶了一番!
      且听周应昌接着说:"因此事,我朝已研究尽百年,总不得法,如今见此诗,才知何为真正的诗了!既能规定格律,且又能使诗意自然发挥,想来,用此法一统各路诗派应是可行的!哈哈......我朝诗文有望了!"
      见他如此,不禁低声笑了--原来无论是怎样的人,终是有自己的弱点的,只这三首诗,便把个响誉朝野的周应昌大人惊喜若狂,若我把那诗词歌赋全搬出来,还不知道会激动成什么样子呢?
      不经意间,发现那狐狸周允乾正看着我的脸,惊艳万分的样子。我赶紧收紧了肉脸,心中鄙夷--没见过丑人笑么,竟如此大惊小怪,比我家明儿还没见识!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18

言笑从容且自持
      掐指算了,离科考之日,竟还有两天。
      那司管吏部的一品大员周应昌尚书,可能在忙于筹备科考的事务,开始几天还来找我死缠,后来就再没有搔扰过。
      而那狐狸周允乾,自那晚后,也对我冷冷淡淡的,只限于抬头点头,低头不理!虽觉无趣,到也让我清松了许多。
      可是,随着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便再不敢自己闭门造车,舔着肉脸,敲开了那狐狸的门。
      "表、表兄!"
      那狐狸也不起身,只是放下书,定定的看我,我暗自咽了口水,弓身道:"我来,是想向表兄请教,这、这科考,到底有何讲究!"
      他没接我话题,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连眼皮都不抬地问道:"那书房的书,看得如何了?"
      我暗自咬牙,回道:"大抵上,着重选着看了两本,其余,恐怕要科考之后再说了!"
      "哦,那殊儿,对洛国的治国之本,有何看法?"
      我不觉又要摸鼻子,这、这是考我么?
      他一下子打掉了我的手,横眉道:"以后,若再见你摸鼻子,小心你的指头!"
      他、他怎么知道我一撒谎就会摸鼻子的习惯?难道,这狐狸,确实已经成精么?
      面对成精的东西,我是向来没胆量得罪的!只好、只好,说了--
      "古人云:君子务本,本立而道!洛国之本,好似都集于这诗词文章上,而那、那兵法武学,竟似......弱了许多!"我推敲着语言,谨慎而简明的说道。
      那狐狸看着我,笑了,击案曰:"好一句君子务本,本立而道!"
      这才站起来,拉我坐下,又亲自斟了茶,递于我手里,看我喝了,才说:"难为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也不知你那先生怎么教的!生生浪费了你这好人!其实,不只洛国,陵、策二国,也是一样的,
      皆以诗文治国。所以,即便偶有矛盾,也不是借武力来解决的,而是通过--赛诗!"
      "噗--"
      听至此,我一口茶没含住,全喷到了那狐狸洁白的长衫上。
      这,这也太过搞笑了吧!这诗词竟也能抵得过百万雄师么?如果这样都有效,那前世里,一、二次世界大战,还有什么可发生的必要?大家凑到一起开个圆桌诗会,赛诗不就介了,即文明,又高雅,多好!
      真不知这奇怪世界,到底是文明呢,还是落后!
      想及此,再看到那狐狸手忙脚乱擦拭衣衫的狼狈样,我不由"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还是我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如此开怀的笑!
      笑得那狐狸也不动了,象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直直的指着我,结巴着说:"这笑、这笑,简、简直是妩媚到骨头里去了!"
      怎么与那津渡幽兰美人一个说词?我不悦,赶紧收敛了肉脸,作严肃状。
      这次,换那醒过味的狐狸笑了,他、他竟然是捂着肚子笑趴在桌上!边笑还边喘息着说:"殊儿,殊儿,你真真的是可爱极了!"
      可爱么?才怪!我摸着自己的胖脸,苦闷的想。
      好半天,那狐狸才恢复了人形!
      然后,言归正转。
      他说:"以殊儿的聪明才智,听我这么一说,也应该明白,洛国科考,与治国之本一样,主要以写诗为主。时间虽然只为一天,却要依照朝上所拟的八道题目作诗。时间紧迫,而题目囊括世间物,可谓包罗万象,难度相当的大,所以这科考么,是真能考出真才实学的。"
      原来,无论如处,都是一考定终身呀!
      看着他那自信满满的狐狸样,我不以为然的暗自撇撇嘴:再真才实学,也不过是诗词而已,既不能当衣穿,又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增强国力,真不知道这世界的人如此痴迷到底为了什么!
      那狐狸似又看出了我的不以为然,邪笑道:"殊儿诗才满满,肯定是举手擒来了。"
      我目的达到,不再理他,放下茶杯,朝他轻轻一笑,便度了方步,回屋补眠去了--
      这几日,为这科考之事,着实寝食难安了许久。现在既已知底细,还怕它作甚!虽然对洛国风土人情还所知甚少,但我自信,自己胸中所学的中华民族五千年文化精髓,即使是皮毛而已,应付这一天的科考,应该还是可以的!
      只是,我真的想通过这科考进入这朝堂么?我竟从来没考虑过,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也许那些考官见我愚钝,早早的就将我拒于门外呢。
      第二天清晨,窝在被子里计划睡到自然醒的我,愣是被那狐狸叼、咳,揪起来!
      他的理由是,要带我这新进京的乡巴佬,去见见世面。
      抱着枕头想想,也对,来了七八日了,竟从未出过这座梅苑,若将来真的落了第,去过那结草为庐的生活了,估计是再没机会,来这京城了,所幸不如趁此机会出去转转。
      于是下床,洗漱,找出崭新的酱红衣衫换了,迈出了房门。
      那狐狸一见我的样子,竟惊得直咳,高着嗓门喊:"殊儿殊儿,说你乡巴佬,还真是没错,你看看你这身衣衫,简直简直就一新女婿出门嘛!"
      逗得旁边的小明儿咯咯的笑,被我白了一眼,才勉强收住。
      不由委曲的撅了嘴--我又没有出世过,又怎会知这世上,究竟有何风尚呢!
      "依表兄,殊儿应该怎么穿着呢?"
      那狐狸抿了嘴笑,也不理我,招了名叫连其的随身小厮过来,细细吩咐了,然后挥手遣去。
      我也装作不理他,自顾自的和明儿一起,拿了碎银和一切随身物品,往身上装备。
      正忙着,见那连其捧着个包裹进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套绣了淡墨清莲的月白长衫!
      那狐狸拈着长衫招手:"殊儿,把这件换上,快些!"
      我不觉迟疑--以我这皮囊,能配得这衣衫么?
      狐狸着急了,竟亲自动手把我的衣衫和那些物件儿剖了个干干净净,里外只剩中衣后,才把这长衫套上,系了带子,束了腰身,再叫我坐下,拿一条同色丝带绑于发上。然后上下检查一番,拍手说:"好了,自己看看如何?"
      站于镜前,我鼓足勇气看了,竟是一愣,这月白色么,虽把腰身与脸的肥嫩显了出来,但那清莲确实也把周身疏疏淡淡的清雅气息给逼了出来,效果真是好了许多!
      这、这狐狸到还有些眼光嘛!不由看他一眼,那人,呲牙猛笑!
      于是,摸着那比之从前消瘦了些的腰身,暗自高兴,这段时日的节食与锻炼还是蛮有成效滴!
      明儿在旁边也转着圈子,拍手笑说:"少爷少爷,明儿发现您越来越好看了呢!"
      不理他,又接了狐狸递过的折扇,拔腿出门!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18

甘作平庸祸福兮
      也许是科考将近,这街上么,着实热闹的很,可以用摩肩接踵来形容了!
      而且人群中多为身着长衫的考生。与那次雨夜初到京城时所见一样,大家三五成群,边走边聊,而且两帮人马相互走个对面,也都老神在在的互不搭理、止高气扬,看了,不觉引人发笑。--这便是文人相轻么?
      我弯了嘴角,紧跟在那狐狸后面,走了约摸一柱香的时间,才到了一间酒舍--
      四檐横生飞翘,碧瓦灰墙鲜红窗阁,雕栏画柱红色长廊,古朴中又不失俏丽!感觉不错!
      只是、只是,飘花酒舍?
      这、这名字起的,也忒、忒什么了点吧?
      我张着嘴看向狐狸。
      狐狸笑道:"这酒舍,是我与朋友日常聚会之所,名字虽特别些,但一般人却是进不来的!而且,这里的老板,殊儿不可不见!"
      我只得点头说,但凭表哥吩咐。那狐狸眉花眼笑的拉我度了进去。
      "哦,允乾、允乾,该罚不是,可把我们等苦了呢!"好象还没到目的地,迎面一个人带着一股香气,姗姗地走了过来。
      女人么?我不确定的打量此人:虽然颜色红艳了些,确实是男装打扮,可这桃花如面柳如眉、妩媚致极的样子,却又确实是个女子。
      还真是......雄兔扑脚塑,雌兔眼迷离,双兔旁地走,安能辩我是雌雄?
      不由又看向表哥。
      那狐狸用扇子遮了嘴掩了笑,介绍道:"清阳来的正好,这便是我提过的表弟晏殊!殊儿,这位嘛,便是此间老板,大各鼎鼎的东方清阳。"
      闻之,我不由一愣,据我所知,这东方乃是洛国国姓,那洛王便姓东方名禹,不知这东方清阳,是何来头!不过,这老板,到与这"飘花"二字,很相配呢!
      想及此,我轻笑着拱手施礼,口叫一声:东方老板!
      那人上下稍微打量了我一下,然后不乐意了,直直的倚上身来,点着我的肉脸说:"小晏殊么?早知道大名了呢。不许叫人家老板,要叫清阳哥哥,懂了么?"
      我暗自打了个冷战,但表面上依旧轻笑着点头点头再点头,直盼他离我远点远点再远点!
      到不是怕他那人,在前世作教授的时候,什么样子的学生没遇到过,甚至连人妖,也是亲手摸过的。比将起来,他这样子,只能算是小case!其实说到底,是不喜他身上那过于浓艳的香气罢了!
      那清阳哥哥扭了身子,嘟了嘴说:"无趣无趣,小晏殊竟不怕我,不好玩呢!"
      狐狸哈哈的大笑,用扇子拍了一下那人的头,说:"我家殊儿可非一般人可比,你那一套还是收敛起来吧!"
      东方清阳又笑着掐了掐我的脸,才抬手一指里面说:"好了,大家都等急了,进去吧!"
      挑了一道纱帘进去!只见里面四五个人正堆在一起看一张白纸。见到我们,才都站起来,拱手,其中一位紫衫浓眉的少年说:"允乾哥,你再不来,我们饿得都要把这桌子也吃进肚子里了!"大家都笑了。
      周允乾作了一圈揖道:"向诸位哥哥弟弟赔礼了,这顿,允乾作东!"
      "这顿该我,允乾不可争!"几之中个子最高的一个抢了话说。
      周允乾点头称是,然后给我们相互介绍。
      三人中最年长的那位灰衣大哥,名为车居天,官居兵部二品侍郎。
      而那要请客且惜字如金的高个儿,乃刑部三品员外郎杨博。
      紫衫少年,则为工部尚书王建韶之子,亦是与我同科考生的王怀远。
      其余几个,狐狸稍带而过,想来也是这京城高衙内一般的人物了!
      这古代的礼节还真是麻烦,一圈礼毕,竟累得我这牛腰都快折了,不觉怀念起前世那见面只握手的好处来,暗自慨叹。
      紫衣少年王怀远与我年纪相仿,欺过来,挑了浓眉问我:"晏殊,听说你来自洛北晏家,在京城可住的习惯?"
      "有表哥照应,很好!"我不觉看了那狐狸一眼,心想,这晏家很出名吗?竟连这远在京城的王衙内都知道。
      "晏茶香满京城,眼下大家喝的,几乎都是你晏家的茶呢!"那狐狸竟似我肚里的蛔虫,边端了茶杯喝茶,边为我解惑。
      我低头嗅那茶香,心道:这、这晏家我都还没回去过,自是不知道了。
      王怀远"扑噗"一声笑了,问道:"晏殊,你都是用鼻子喝茶吗?"大家也都满含笑意的看着我,连狐狸都摇头苦笑,可是笑我此举过傻?
      我拧眉问他们:"怎么,难道这茶,你们从来不闻么?"
      大家一愣,相互看了一眼,车居天首先开口道:"晏家世代茶商,对这茶肯定比我们更精通,愿听晏公子为我等解惑!"
      我不觉心内苦笑,这、这干那晏家何事,我懂茶艺,乃前世之缘罢了!不过,这说与不说,到真让我犯难了,一则茶艺讲究过多,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楚的。二则......二则,我实在不愿在这众多陌生人面前侃侃而谈,所谓,平庸是福嘛!
      想及此,手抚了鼻子说道:"只是以前常见家父如此,便也成了习惯,具体有何讲究,晏殊也不知,等以后问了家父,再与各位兄长细说端详!"
      旁边一道锐利的目光咻的一声刺了过来,我一看,是那狐狸正眯着眼睛盯我!赶紧把手指藏于身后,闪烁其词地说道:"怀远公子不是饿了么,不知什么时候开饭呀?"
      大家见我如此说,也便没有深纠,张罗着那舍里伙计,把酒食端了上来。
      只那王怀远,眨巴眨巴眼睛,颇不甘心的瞄了我数眼!
      席间,周允乾笑着问车居天:"车大哥,刚才进来时,见你们在看什么东西,不知是何希奇物件让大家如此感兴趣呀?"
      车居天从杨博手里拿过一张纸,递于那狐狸,道:"近日,民间流传了一首东西,便是这个,以前从没见过,既可附了乐曲来唱,又可当诗来吟,也不知为何体,但实在是妙不可言!"
      那狐狸看了,也不说话,只是递给正埋头闷吃的我。
      我一愣,看他狐狸眼睛里又闪金光,不敢不接,赶紧拿过来就读:
      岁月如梭,又一弯新月,泄入如纱。
      轻风初惊蝉起,寂寂船家。
      孤灯难灭,照无眠、对影横斜。
      嗟往事,凭琴怎寄?岸前无处新花......
      这、这不是我在某津渡随口作的那首汉宫春么?我差点没把嘴里的FR蛋羹给吐出来。
      拈着这纸,我不悦的皱了眉头,即兴之作,怎会、怎会流传入什么民间呢?谁如此多事?还是、还是与那幽兰美人儿有关?
      正想着,一只细白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抢过了我手里那词。
      回头望了,竟是那酒舍老板东方清阳!
      那人一支胳膊撑在我肩上,斜眸问:"这物件虽希奇,也不致于让我们的小晏殊皱了这么一大团子的眉头呀?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我扫了那狐狸一眼,又看看这近在咫尺的花容,不觉,又想摸鼻子了!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19

明来暗去几回合
      那狐狸放了手里的羹碗,伸手说:"给我吧,拿回去给父亲看看,也许他更感兴趣些。殊儿么,还小,应是没见识过这东西,所以才会奇怪的,对么,殊儿?"
      我赶紧很真诚的点了点头,且把一张肉脸表现的更老实呆板些!
      而暗中,悄悄吁了一口气--狐狸,今天让我少摸一次鼻子,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回到家里,辞了那摆了一路长脸的周狐狸,埋头进房睡觉。
      可在床上展转反侧着,心里着实不安--只一首汉宫春罢了,竟引起大家如此的注意,这、这诗词文章的影响还真是不容忽视。可我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遮遮掩掩,作一愚钝木讷的晏殊?
      还是坦坦荡荡,作回那才华横溢的杜今大教授?
      作那晏殊吧,一辈子活在众人的眼眸下面,实在让这自尊不好受!
      作那杜今吧,一辈子活在众人的赞叹里,不仅麻烦多多,肯定烦恼也会接踵而至!而自己初定的那伟大计划,恐怕也会尽数夭折!
      真真的叫我为难呀!
      如此想着,竟、竟抱着枕头睡着了......
      次日一早,还没来得及吃早饭,那狐狸便顶着一张大便脸闯了进来。
      直接把一桶茶叶,啪的往桌上一敦,道:"说吧,这茶,到底是如何闻的!"
      我苦笑,这狐狸真是成了精了,一缠就会往死里缠!
      把那茶叶桶往他跟前推了推,刚想说话,那狐狸又抽出一枚戒尺,啪的一声放于桌上!
      我吓意识的藏起了手指头,然后、然后和他商量道:"这茶的讲究么,也称之为茶道,是一门极深的学问。若真的说起这茶道来,恐怕非一日之功,表兄可否容我科考后,再予你细说?"
      "真的?"
      "真的!"
      "说话可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狐狸,又啪的一拍桌子,道:"好一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科考后,我等你!"
      说罢,起身就走!
      我不觉暗暗舒了一口气,唉,这执着的狐狸呀!
      谁知,他又折了回来,且又一屁股坐下,拿出来那张纸,顶着大便脸问:"这个,可又是那游方和尚教你的?"
      我愕然--这狐狸精,修练的恐怕离那能掐会算的神仙不远了!
      不由问他:"表、表哥,你怎么就如此确定,这词为我所作?"
      他不理我,径自说:"哦,这东西原来叫词?为何叫词?"
      我回曰:"先人曾拿传唱于民间与朝堂的一些固定曲调,填写词句,然后再予发传颂。后,经人专门整理,形成专门的一门学问,所以称之为词!"
      他又要开口,我忙说:"知道表哥想知道更详尽的东西,可如今只能等科考之后了!"
      那狐狸瞪着眼睛,就象生生要吃掉我一样,咬牙说:"可是又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他长叹一声,慢慢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至门口,又站定,回眸说:"晏殊公子,与你想比,我们皆凡人也,愚钝落后且不自知,恳请公子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能敞开胸怀,给我们指点一二,那怕皮毛也好,允乾定会作牛作马,以报点育之恩!"
      话毕,一揖到地,然后,绝然扭身走了。
      此情此景,竟把我震在原地,又惊又恼--
      那死狐狸,在这一瞬时,我竟被他真的感动了!
      难道,我真的错了么?他们、他们并没有过多的奢望,只不过是一群求诗若渴的痴迷之人而已,我真的有必要如此抵防且暗自不以为然么?
      谁,都有求知的权利!
      而且,让我再作一次老师,与我来讲,并不防碍什么,并不会损失什么,反而会使这些可爱、可敬之人,获得更多的东西,我何乐而不为?
      也许,在这一世里,我真的活得过于矫情和谨慎了!
      可、可这狐狸竟生生的逼我于死地,让我不得不作决定,还,真真是不甘心!
      想及此,猛的站起身来,对明儿喊道:"去看看周大人早朝回来没有,如果回来,就请两位周大人一同过来,就说,晏殊有事相请!"
      明儿应声走了!
      一个时辰后,那父子二人齐刷刷的坐在了我面前,而那狐狸象会四川变脸一般,竟又一副笑咪咪的神态了!
      看得我暗自咬牙!
      理了理心神,我把笑挂于脸上,上前说道:"多日来,承蒙舅舅和表兄收留照顾,才使晏殊得以修养生息,为这科考作好万全准备。在此,晏殊多谢!"然后学那狐狸,一揖到地。
      见我如此说来,那老周很是不解,急忙问:"殊儿言重了,好端端的,说这作甚?可是下人们慢待了?"
      "非下人慢待,只是近日来思来想后,觉得舅舅与表兄对晏殊寄望过重,让晏殊寝食难安,晏殊鄙薄,无论如何是达不到舅舅和表兄的期望了,所以,所以为了不给你们丢脸,晏殊,晏殊想提前回去了。"
      这下连那狐狸都死死的盯了我,我也盯他--既然你喜欢盯人,又不会费什么气力,那就盯呗,看最后到底谁有损失!
      只一会儿,那狐狸便撑不住了,无奈地放下茶杯,拉住我的手说:"表兄知道这几日逼你逼得紧了些,但,那也是因为着急,还望殊儿切莫记怀,表兄在此赔礼了!"
      看着那狐狸又一揖到地,心里舒服了很多,于是,开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那狐狸站起身来,见我这笑,更死死地瞪我,我笑得更欢实了!
      那老周不明状况,还苦着脸在一旁劝我:"殊儿呀,听舅舅的,就留在这京城吧,不看舅舅,也应想一想你家中老父的期望吧!而且,这诗文之事,舅舅已经向皇上禀告了,皇上极为高兴,你如果一走了之,这叫我......叫我如何交待呀?"
      我又撇了一眼那狐狸,才对老周说:"既然舅舅如此为难,晏殊再说走,就太过分了。晏殊年轻,以后,还请舅舅多多指教!"
      这下老周乐了,旁边那狐狸似有似无的哼了一声!
      不再理他,我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此次来到京城,晏殊为国人之执着的求知精神颇为震憾,亦为之感动,所以,晏殊不才,愿为宏扬洛国诗词文章,出绵薄之力!"
      那周氏父子听了此言,都惊喜异常,尤其那狐狸,竟似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唉,也难为他这几日费尽心机的威逼利诱了!
      老周更象个得承的狐狸,笑咪咪地上前拍了我的肩说:"殊儿有此心意,让舅舅非常欣慰!几日前,我便把那三首诗上呈了陛下,陛下非常感兴趣,若非忙于科考之事,早就宣你入朝,商量这整顿诗文之事了!现在殊儿既有此意,等明日科考后,我就上报朝庭,让陛下委以重任!"
      听到此,我忙出声制止,"舅舅好意,晏殊心领。晏殊刚才之言还未说完,"看了看他们,接着说,"晏殊想让舅舅答应晏殊四件事,若成,晏殊留下,若不成,晏殊立刻就走!"
      老周皱眉,说:"殊儿请讲!"
      "第一,晏殊不想任洛国任何官职,但要有奉禄养活自己!"
      "第二,晏殊只负责诗文的传教授业解惑之职,其他事务一概不管。"
      "这第三么,请当今皇上给晏殊特权,能调遣大小官员为诗文推广服务,当然,晏殊不会越礼,在诗文之外此特权作废,同时,官员对晏殊行为不得有任何干涉和指责!"
      "第四,晏殊只留此三年,三年后,希望朝庭能放晏殊离开,且不为难我的家人!"
      那周氏父子,被我这条件说得一愣一愣的,眨巴着眼睛,半天没缓过神来。
      最后,还是小周率先反映过来,咳了一声,对其父道:"殊儿这条件怪异,父亲能保证这皇帝答应么?"
      那老周端起杯子要喝茶,见杯中见底,又放了回去,然后抬起头来望着我说:"殊儿这些条件,现在不能予你答复,待我禀报皇上后,再定夺,而殊儿么,还是先照例参加科考吧,皇上也想看看,你对那科考之题,会如何作答案。你看如何?"
      我点头,心道,反正这几日都会为科考忙碌,这诗文归一之事,肯定是待以后再议了,先借这科考之机把诗词歌赋推荐于洛王,让他就此事再推敲定度吧!
      想及此,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想到我杜今再世为人,还是没有躲开自己给自己上枷锁的命运!
      老周心满意足地回了他的主院儿!
      而那狐狸,跟在他老子后面,临出房门的一瞬时,狞笑着在我耳朵边上说道:"算你狠,小殊儿,来日方长,以后,表兄会好好疼你的!"那个疼字,几乎是被他挤出牙齿来的!
      我把嘴角向上调到最高度,挑了挑眉没说话,只用眼睛告诉他--那咱们就骑驴看帐本,走着瞧吧!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19

提笔落墨如有神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坐于考堂,提起笔的那一霎间,我竟有种想笑的感觉!
      前世里,考来考去,受尽折磨,待到终于拿得古汉语硕士学位时,竟大大的出了口气!以为自己摆脱了那恶梦!可没想到,如今再世为人,竟又有被重新推进了考场,而且,这阵势,这阵势,实在让我不以为然--
      每位考生,都被木板隔开,且那木板小若鸽笼,如我这般身材肥硕了些的,连回转身都难。且五步一监考、十步一主考,来来回回走马灯似的晃人眼睛!
      可知这作诗,最讲究的是心境、意境、场境,而面对这、这小鸽笼子,还有这脸能拧出水的考官,要想写出好诗来,还真是、是个考验呢!
      所以,未避免在此窒息而亡,还是速战速绝的好!
      于是,心里默记了那题目,开始闭了眼睛,回忆起前世里自己所作的那些诗词来,然后,提笔落字,所用的是梅花小篆--
      第一首,咏春
      七绝 早春
      初春又伴东君来,片片桃花自主开。
      且看当年携手处,呢喃双燕戏楼台。
      第二首,咏秋
      词 浣溪沙 初秋
      雨后新晴荷愈香,柳蝉齐奏早秋凉,登高远处渐斜阳。
      故地今朝无客影,京都八月好风光。谁人与我话高唐。
      第三首,咏人
      七律 赠友
      方信人间或有缘,与君际会五湖烟,
      寻将流水春遗迹,观得浮云梦复延。
      笔下虽无太白句,胸中但有子陵篇。
      书生纵乏缚鸡手,谁说悯怀难证仙?
      第四首咏物
      词 菩萨蛮 槐
      狂风骤雨何时绝?百花一夜石阶雪。忧叹世无春,忽闻香彻人。
      疏疏龙涎泄,的的玉星缀。不舍逝红尘,独篝春暮新。
      第五首,咏景
      七律 洛山
      人道洛山多峻峰,峰峰怪石幻奇容。
      可驱迷雾揖罗汉,可驾流云戏九龙。
      佛掌招迎天下客,望仙疑现故人踪。
      何当拄杖魔崖顶,遥指天都看劲松。
      第六首,咏情
      词 梦FR 相思
      疏篱边柳密。忆年前结识,满园玉蕊。
      小溪流曲,啼鸟一声脆。
      远山微抹翠。相携无语沉醉。
      别后茫茫,料蹉跎岁月,轻掷付烟水。
      每每清樽独对。人后人前,但恐言情事。
      旧时痕迹,如墨总难洗。
      暗尘堆信纸。于今最怕翻起。
      半晌贪欢,听伊人笑语,花落梦魂里。
      第七首,咏感
      七律 感怀
      层翠易凋因叶落,人生易老累情愁。
      长风吹乱寒烟绪,远水轻撩落日眸。
      百鸟常随双翅渡,万山难阻一江流。
      何须负手吟萧瑟,云外闲观身外秋。
      第八首 咏家
      词澡兰香乡思
      东风卷卷,催老时光,怎述心底心愿?沉霞落晚,曲径疏杨,独向小楼西畔。
      叹离愁,缥缈如烟,眉头心头漫漫。情未了,回忆故土,荷桥芦岸。
      纵有皮裘锦绣,不胜羽衣,客魂知暖。无波若水,怎筑巢台?愁煞零落孤雁。
      意朦胧,恍若村边,娘唤黄昏语远。急望去,月景沉霜,依稀村院。
      此八首拙作,颇费了我些心意。诗词相间,律绝兼有,且平仄格律错落有秩,盼那洛王真能识得,容我入朝,容我细说,容我还那狐狸摸鼻子之情!
      写完,姓名一附,把笔一丢,拍了衣衫上的尘土,拿了那考卷,挤出了鸽子笼。
      惊得旁边考官,结结巴巴跟在后面小声提醒:"莫着急,莫着急,还有时间呢,若是想如厕,我带你去便是!"
      冲他轻轻一笑,曰:"多谢大人关怀,晏殊已答完,大人辛苦,告辞!"
      抛了那人在那反映,出了门,恭恭敬敬把考卷往总监考官面前一放,一揖到地后,走人!
      出来猛烈的吸着新鲜空气,不觉咏叹:生命承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唉,还是自由好呀!
      正叹着,一没留神,便撞在一人身上,退后一步望了,竟是老周!
      连忙施礼:"舅舅安好!"
      那老周面沉如水,问道:"刚才听徐大人说,有个晏姓考生早早交了卷试,我一猜便是你,这还不过午时,你、你,就真的这么成竹在胸吗?"
      成竹在胸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呆在那鸽笼里,晏殊这肥硕身体肯定会瘫成一滩"肉泥"的!
      而且,这中与不中,又能如何,我已说好不为官的,之所以还参加这科考,只是为了让那洛王见识一下这诗词格律,而诗词的质量是否好,是否坏,到是其次了!
      我弓着身向这老周解释:"舅舅莫担心,这几年,晏殊习作颇多,所以这科考题目,都是平日里晏殊练习过的,所以也算是成竹在胸!您,您就放心吧!"
      听了这话,那堂堂的吏剖尚书才舒了眉,展了眼,暖了脸,然后点头示意我可以回家了!
      我一路快走,在人群里找到正等得打嗑睡的明儿,也不顾我的出现而引起的市民骚乱,拉了他的手就往前走,嘴里还与他说道:"快走,今天少爷请你去新奉楼吃大餐!"
      明儿擦擦嘴角的口水,眉花眼笑的快步跟上......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19

人间总有痴情种
      早听那狐狸说过,这洛城中有一座最大酒楼,名曰新奉楼,那南北大菜堪称一绝。
      他曾许诺,待我考中后,请我来此见识!可惜,如今我便等不及了,而且实在不愿意和他那些衙内们有所牵连,众人乐怎如一人乐乎?
      可能今天科考,走进楼内,发现这楼内客人并不很多,于是,拣了二楼临窗一处坐了。
      那明儿傻呵呵的偷问我:"少爷、少爷,这里好大哦,明儿,明儿今天出来仓促,您,您带足了银子没?"
      我扑噗一声笑了,用筷子轻点他的额头,"傻明儿,你就放心吃你的吧!"
      于是,对那已候在一边的小二说:"鸡汤煮干丝、蟹黄南瓜、狮子头、水晶肴蹄、鸭包鱼,带来一份清香玉米羹!"
      我边报,那小明儿边咽口水,而那店小二傻傻的看着我,不动!
      我莫明其妙,觉得这酒楼的小二应该很机灵才对!不由问他:"还不快去,为何还愣在此?"
      那小二苦着脸,哈了腰说:"这、这位公、公子爷,您点的这些菜,我们这小店,都、都没有哇!"
      我一愣,然后醒觉的笑了--也对,我点的大多是江苏名菜,这、这个世界里哪会有呀?
      不由笑着问那小二:"不知你家酒楼都有何特色,你就捡那精致些的,四菜一汤端上来吧!"
      小二赶紧点头,一溜烟儿的跑下去了!
      明儿耷拉着脑袋唠叨:"少爷,刚才你点的那些,光听菜名儿,明儿就忍不住了,可,这里咋没有涅?"
      我拍拍他的小手安慰:"等以后安顿下来,我做给你吃。好了,把头抬起来吧!"
      那明儿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崇拜的看我:"少爷,少爷,自从您醒来后,虽然忘了从前,但会了许多稀罕东西,明儿好喜欢!老爷如果知道了,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我揉眉苦笑--但愿,你家老爷知道了,别把我当怪物扔进洛河喂鱼就好!
      所幸,已决定留在这洛城了,到推迟了与那晏家人见面的时机。
      趁这闲聊功夫,小二就把那四菜一汤端上来了,到是红的红,绿的绿,肉是肉,鱼是鱼,看上去蛮养眼的。
      夹了一箸不知是什么鱼入口,香嫩润滑,且带丝丝甜味,嗯,着实不错呢!
      --这个世界,虽然落后蒙昧了些,却是一片净土!不仅这食物,连那人也是单纯、干净,最接近于自然!只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要被外来者所玷污才好,比如说我!
      记得前世里,和那人一同去云南游玩,见一群天真可爱的小喇嘛在聚众吸烟,走近问了,竟回:和汉人学的!
      如今想起,还黯然无语!
      示意明儿快吃,那孩子眼睛放着光,埋头苦吃了起来!
      小二又小声问道:"公子爷可要酒,我们新奉楼里的新奉酒,可是连当今洛王都称赞过的。"
      嗯?我到忘了这茬儿,在前世对酒过敏,不知这晏殊的身体如何?
      于是,点头,说:"那就先上少许,尝尝吧!"
      酒来,斟了一杯,微抿入口,嗯,入喉微辣,然后齿间留香、回味悠长,且有些米酒的甜味,不烈!很好喝!不由一口全倒入了嘴里。
      明儿看着我的反应,小爪子慢慢伸了过来!
      被我一筷子打开,瞪他:"未成年者,不得饮酒!"
      那孩子委曲得揉了揉手指,很快便转移战线,专心对付他的四菜一汤去了!
      "且对清风一杯酒,落入愁肠化水流--"我和明儿正吃得高兴,忽然一个清柔的声音自旁边的雅间内传出。这、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呢!
      然后只听"呯"的一声响,好象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然后一个人自里面跌跌撞撞的出来,竟是--
      东方清阳!
      我不觉皱眉,这东方清阳不是有自己的酒舍么?为何又跑这里来喝酒,而且看上去竟喝得不少!
      只见那东方清阳,手拿个壶子,一路走还一路喝,红艳如旧的衣裳,也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
      楼上众人都望向他,小声议论着。
      这时,一个人过来,扶了那东方清阳皱眉道:"怎么又喝成这样?以后再不给你酒喝!"
      东方清阳一把推开他,嘴里嘟囔着:"要你管?要你管?走开!"
      那人无奈,抱起他就走,东方清阳急了,揪扯着那人衣服就喊:"叫你滚,没听到么,王八蛋,松手,松手,小心我灭了你九族......啊......"
      那人看上去好象怕伤了这酒鬼,不敢用力,也不说话,只是在那里与之拉拉扯扯,结果,一没撑住,一起滚到地上......
      实在太不象样子!
      这东方清阳虽然举指怪异,但能看出乃性情中人,那日对他影响不错,现今见他如此狼狈,依我性格,是再不能坐势不管的!
      于是,放下筷子,把银子交给明儿,让他结帐。
      然后踱了过去,蹲下身,好歹扶了那醉鬼起来,哄他:"清阳哥哥,还记得我么?晏殊呀,可不可以和小弟一同走?"
      "晏殊么?记得......呃......记得,不就是、就是允乾家的那头、那头小肥猪么?"整个身子蛇一样贴在我身上,嘻嘻笑着说。
      我真是哭笑不得,不再理他!
      转头望向那从地上自行爬起的人,仔细一看,竟,竟是那三品员外郎杨博。
      不觉愣了一下,赶紧说:"晏殊见过杨大人!"
      那人狼狈的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尴尬地点了点头。
      还真是个闷葫芦!无奈下,我一边摁了那醉鬼欺上来的爪子,一边说:"杨人大,清阳这般模样,实在不雅,可否容我把他送回酒舍?"
      那杨博又点了点头!
      好在我身型肥硕,抱这头瘦型醉鬼还不算太吃力。
      就这么招摇着一路走,一路哄!
      而那闷葫芦,只是在后面跟着,还要时不时被这醉鬼骂一句、打一下,竟还是不语!
      看得我好笑!
      总算把这醉鬼送到了站,飘花酒舍里的伙计老远迎了上来,从我手中把人给接了,可惜没能如愿,那醉鬼紧紧的搂着我的脖子,搂得我快窒息了!
      好在离他的卧房不远,一把把他扔在床上,想起身告辞,那醉鬼抓着我的衣角可怜兮兮的哀求:"别走、别走,小猪儿,他们、他们都不要我了,你、你不能丢下我......"
      我看了看那杨博,他站在一边,脸沉得水似的,却不敢靠近!
      我只得又无奈的坐回了床边。
      "小猪儿,你的身上好软,舒服、舒服!"那醉鬼不老实,窝进我怀里,波斯猫似的蹭呀蹭!
      遇到这样的,我也无语问天了!只得哄他:"清阳哥哥乖,躺下躺下,一会儿喝了醒酒汤,再睡一觉,就好了!"
      "呜呜......不要睡觉,要酒......"那醉鬼听我说了,又欺上来,搂定脖子哭叫,"为什么他不喜欢我?小猪儿,你说,他为什么不要我......我把所有东西,都让给、他、他了,可他,为什么还如此对我?呃......我好难过!锦月......"
      看来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
      望着床上那美艳却痛苦的东方清阳,不觉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那时,自己猛然见那人怀里换成别人,也曾这般一味的涕涕泣泣,消沉无助过!以至于好友陈晨骂我是自作孽,不可活!
      现在想来,这情字,哪一个不是自作孽?
      爱与痛本来都是等价的,若没了爱,也便无所谓痛!可是,自古多情空遗恨,又有几人真正能懂,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只爱不痛?即使做到了,那也不再是爱了!
      就若旁边这位无语先生,那眼睛里闪动的,不就是浓浓的爱,以及浓浓的痛么?
      想及此,朝那杨博一笑,道:"晏殊出来多时,怕家人惦记,就此告辞了,这、这清阳哥哥么,还请杨大人多多照料!"
      那人缓缓的点了点头,犹豫着瞅了那醉鬼,依旧不敢靠前!
      我不觉皱了眉头,再道:"凡事,只有自己争取,才会知道结果!若用眼睛看就能解决事情,那还要这手这脚这嘴作甚?"
      杨博惊讶的望了望我,动动嘴角,终于说道:"杨博多谢晏公子提醒!"语罢,便走近那醉鬼,不顾他的又掐又拧,一把搂住,便再不撒手!
      终于搞定!我暗自吁了口气,悄悄的退了出来......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20

风释幽怀争一笑
      回到周家时,已接近黄昏!
      闷头进屋,竟看到周允乾拉着长脸坐在案前!明儿站在边儿上,向我努了努嘴,示意我小心!
      我眨眨眼睛,想不出又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主儿,于是上前笑问:"表兄何时回来的,监考可是辛苦?"
      那狐狸眯了细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扎扎实实打量我一番后,才缓缓开了金口:"听明儿说,在新奉楼,殊儿是抱了一位美人离开的?"
      我不觉瞪了明儿一眼,怪他多嘴,明儿一吐舌头,跑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狐狸不紧不慢的撇了我一眼,接着说:"还是殊儿有什么难言之患,服侍不了那美人呀?"
      这死狐狸!骇得我一口茶水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猛烈的咳嗽起来!
      那狐狸居然笑眯眯的站起身来,上前帮我拍背,边拍边道:"没什么的,殊儿,如果身体不适,一定要告诉表兄,表兄一定会请位好御医,帮你调治,你看如何?"
      我暗暗吞了一口气!猛然抬头,冲他婉约一笑曰:"劳表兄挂心了!良宵一刻值千金,殊儿怎会不明白?可这良宵么,不一定非要晚上不是?殊儿现在,可是感觉很好呢!"
      看着狐狸变了脸,再接再厉:"那美人,腰若扶柳,面如桃花,香且泌人,真真是美不胜收!若表兄有兴趣,改日,一定带了他来见表兄,只不过......"
      我又故意望了一眼他的下面,再道:"只不过,表兄刚才说得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可别真的是有什么......难言之患......"
      没等我说完,那狐狸铁青着面皮,啪的一甩袖子,奔出门去。
      我捂着肚子趴在案上闷笑--终于让这狐狸吃瘪了,爽!
      接下来两天,那狐狸都视我于透明人,并且拉着个脸,故意在我面前走来走去!
      我不和动物一般见识!拿了书,也故意坐于他房间窗下一看就是一天,还不时朝他笑一笑,甚至在他去茅厕时,都要说一句:"表兄小心了!"。
      气得那狐狸毛都竖起来了,但偏拿我莫可奈何!
      又一日,见外面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便搬了淘土出来,渗了磨得细细的上等茶叶沫,开始和泥。
      然后再制成大小不一定的小容器放在阴处凉干。
      看着那一排排稀奇古怪的物件,那狐狸终是忍不住了,蹲下身来问我:"那个,殊儿,你、你弄的这是什么?"
      不抬眼皮的回他:"茶具哦!"
      "为何与平日里的不同?"好奇宝宝再问。
      冲他一笑,曰:"自是不同,这些,乃真正茶艺所用。"
      "那为什么要渗了这茶沫进去?"他细掐了些泥,边研究边问。
      "渗了这茶沫制成的杯子,从里到外都溢有茶香,表兄不是很早就想知道这闻茶为何物么?等这茶具制成了,殊儿全告诉你!"
      那好奇宝宝闪着晶亮的眼睛,咧开嘴笑了,一把抓住我的泥手,道:"好殊儿!"
      故意把那泥抹在他月白长衫上,他也不恼了,只是笑着来掐我的鼻子,我轻笑着跑开了!
      那茶具终于在狐狸的日夜盼望中,找人烧成陶器,华丽丽登场了--
      晶莹剔透的白,外印了精细的竹菊梅兰四君子和与之相对应的小诗,细腻无瑕的釉散着柔和凝洁的光泽,使整套茶具雅致而不失风华,古仆而不减韵调!
      爱得那狐狸竟想偷偷的揣回自家屋里,被我当场拿获!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训了一顿!
      那狐狸才沉着脸,乖乖的把脏物交了回来。
      念他痴情,所幸把那整套东西全都摆于案上,让他看个够:
      整套茶具为:煮水大壶一只、公道杯一只、茶壶一只、小闻杯、饮杯各12只。
      上等檀木自制的茶道六件:茶夹、茶勺、茶斗、茶针、茶刮、茶瓶!以及茶海一个。
      狐狸拿拿这个,又问问那个,最后垂袖叹曰:"这、这那是喝茶,简直比那诗文的讲究还要多嘛!"
      我笑对他说:"明日,正好月圆之夜,你约了你那几位相好的来,咱们一同品茶,如何?"
      他斜眸望我,嗔道:"什么相好的?难听,那是好友!你呢,会不会把你的美人带来?"
      我笑吟吟的凑他耳边小声说:"来与不来,偏不告诉你!"
      那狐狸咬牙切齿的翻着白眼!
      天公作美,第二日晚间,竟真是一个晴明天气,皓瀚苍穹中星光点点,圆月如盘,再衬上这梅苑的绿柳树、红海棠,崎岖小径以及夏虫嘶嘶......那意境,竟出奇的好!
      我暗想,来此世间已一月有余,心境,竟是越来越轻松了,而想那人的时候却越来越少,也不枉我这再世为人一场!而此情此意,与那古代青梅煮酒,吟诗交友,到也相近,希望经得此一场,为能狐狸,也为自己,挣得一个清平前景!
      叫明儿在那曾经作过诗的湖边六角亭里,点了熏香,搬了火炉,设了茶案,备了点心......然后静静坐于院间,等那狐狸踏月归来!
      一会儿,一阵笑声就传了进来,率先走进的,竟是那醉鬼东方清阳,一改往日装扮,青衫云袖,素面朝面,竟真是、竟真是清秀俊逸异常。
      紧随其后的自然是那杨博,还是一如从前的无语!
      --这两人现在如此亲近,说明那闷葫芦真的采取行动,并收获颇丰了,值得庆幸!
      后来与杨博混得颇熟了,便问他如何收服那妖精的。
      杨博红了脸说:"那日你走后,他、他使劲咬我,我一气,便把他、把他......"
      我笑,再问:"然后呢?"
      "他酒醒了,见我如此对他,竟想拿刀杀我!"杨博回想当时,颇为伤感地说。
      "再然后呢?"我不担心,因为这人还好端端站着。
      "我打了他屁股,骂他真心假心分不清,要杀便杀吧!"
      "再再然后呢?"
      "他听我此言,想了半天,然后嘤咛一声跌入我怀里,又掐我又踹我的,说我竟敢打他屁股......"没说完,那脸红得太阳一样。
      我哈哈大笑,总算满足了我那颗好奇的小心肝!
      紧跟在杨博和东方清阳之后的,是车居天、王怀远、以及狐狸,他们说笑着陪同一位不曾见过的人一起进来!
      那人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眉色斜飞入鬓,细目傲若寒星,细腰乍背,黑漆漆长发用一根白玉簪随意挽于头顶,周身奢华贵气,举指且稳健沉静!
      我不动声色:此人,哼哼,到不请自来了!
      那东方清阳一见迎上来的我,张开手臂就抱,且意图努嘴亲上,被我不客气的挡了回去。
      他咯咯笑道:"小猪儿真坏,亲一下,又不会少些什么。不过呢,看在你今日请我吃茶的份儿上,且饶了你!"
      我点了他的头说:"再闹,小心有人不要你!"
      杨博在东方清阳身后微微的笑着。
      狐狸奇怪,问道:"你们、你们两人何时如此熟悉了呢?"
      我笑着为他解惑:"表兄,这便是那新奉楼里的美人呀,今日见了,有何感想?"
      狐狸恍然,用扇子敲了我的头,邪笑着叫我小心!
      随后收了笑容,郑重的说道:"殊儿,来,见过这位大人,东方锦月!"
      锦月......么?
      我不由望了那清阳一眼,那妖精装作没看到,转到杨博身后玩起杨博的头发来。
      我快走几步,上前一揖到地,道:"草民晏殊,见过皇上!"
      大家一惊,都看向我!只王怀远沉不住气,惊问:"你,你怎么知道是皇上?"
      我微笑曰:"能让诸位德高望重的大人紧随左右且小心翼翼的,除了洛王,还有谁配得此排场?晏殊再愚钝,也能猜得出了!"
      唯一猜不出的,只是这洛王东方禹,怎么变成了东方锦月?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21

瑶琴沉浮百盏茶
      那洛王轻笑着打量我,然后开口道:"早听周卿说过,晏殊么?到真是聪明!好了,今日没有旁人,大家只喝茶,不论朝堂,都坐吧!"
      趁大家推让落坐的时候,那狐狸凑近了笑着解释:"不是想瞒你,这是皇上的意思,谁知还是被你识破了!皇上小名锦月,16岁登基那年,由国师正式更名为禹的。"
      我悄悄点了点头,谢他解惑!
      众人分宾主落坐,院外几道人影忽隐忽现,我猜,那应是洛王贴身护卫吧。
      在中间从容坐定,面对主位上的东方禹曰:"古人曾曰:落日平台上,轻风啜茗时。石阑斜点笔,桐叶坐题诗。
      喝茶乃一种境界,且在论人、论品、论德行,今皇上以及众位大人,皆劳心治人之人,自是名不虚实的德行高尚者,顾晏殊自当倾力为之!"
      说罢,把炉火调旺,把壶置于炉上,然后把那极品清羽置于茶盘中,供大家细看。
      一切安排妥当后,开口曰:"晏殊有七杯茶歌一曲,说与众位大人听,供众大人一笑:一杯喉吻润,二杯破孤闷,三杯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杯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杯肌骨轻,六杯通仙灵,七杯喝不得,徐徐两腋轻风生。"
      语毕,那东方禹笑对狐狸说:"喝茶喝了这么多年,竟不知道还有这歌,到有意思!"狐狸点头称是!
      正说着,壶中水沸!
      我拿起壶来说道:"此水取于洛城边上的洛山上,清且甘甜,煮沸后,便为这第一道程序,曰:清泉水沸!"
      然后用初沸之水,注入瓷壶及众多杯中,为茶具升温消毒。
      解释道:"第二道,为猛龙入海(茶海)"
      接着,用茶匙将赏茶盘中的清羽轻轻拨入壶中。笑曰:"洛王入宫!"
      大家都笑了,那东方清阳更是笑得咯咯的。
      提鼎沸的水直接冲了进去,看那茶叶在壶中激荡飘摇,道:"悬壶高冲!"
      等片刻,将第一遍水滤掉,再冲入第二遍,等那茶叶充分浸润,以利于色、香、味发挥。
      借此时,对那些看入了神的众人说:"借此情此景,晏殊再与皇上及大人们说一首五言律诗:
      香泉一合乳,煎作连珠沸。
      时有蟹目溅,乍见鱼鳞起。
      声疑松带雨,饽恐烟生翠。
      傥把沥中山,必无千日醉。"
      那车居天点头道:"嗯,好诗,真真形象了!"众人皆点头,连东方禹,都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点了数次龙头!
      这时茶已沏好,分付于各闻杯中,同时,上套饮杯,并快速倒置。片刻后,拿下闻杯,水尽数落于饮杯。
      把那闻杯递于东方禹,笑说:"此为喜闻幽香,请皇上一闻!"
      东方禹接了置于鼻间,然后点头,赞道:"香气甜润,且内蕴藏兰花之香!"
      那狐狸早等急了,自己拿了闻杯,便往鼻子边上送,小狗一样嗅来嗅去,那样子逗得我扑噗一声笑出声来。
      只见东方禹眼中精光一闪,颇具意味的样子,我忙低下了那肉脸!
      把饮杯又递于众人,道:"先莫饮,观其色,此为静赏风华。"
      大家望了那水中翠绿的清水,东方清阳笑道:"小猪儿,什么时候能饮?看了这色,我忍不住了!不管不管,我要喝。"
      说完一口饮尽,后面翻着眼睛体味!
      我摇头笑他,对大家说:"现在可以饮用,要用唇微抿,才能品其真味,此名为细品深韵!"
      见大家都饮,那东方清阳不依了,又让我倒了一杯,细细啧了啧嘴,点头说:"滋味醇厚,回味绵长!好茶!"
      王怀远举了细长闻杯问我:"晏殊,晏殊,这这个细长杯子,干什么用?难产只是闻闻就算了么?"
      不觉笑对他曰:"此杯,名为闻杯,就是为闻茶香所用!而现在众大人面前的叫饮杯,却是专门用来品茶的!"
      那紫衣少年撇了撇嘴,叹道:"好复杂呢!怪不得那日你拿个杯子闻了又闻,原来,还真有闻茶一说!呵呵......我们孤陋寡闻了!"
      听及此,我赶紧起身作了一圈揖后,低首道:"那日,因科考所累,这茶事没与众大人说清楚,是晏殊不对!为表欠意,晏殊愿为大家弹上一曲,一来致欠,二来以助雅兴!"
      说罢,抬手把那正忙着品茶的狐狸请过来,小声叮嘱:"一壶茶一般品过三遍后,便不能再用了,表兄你帮我沏余下两遍吧。"
      狐狸点头替了我的位置。
      我拨了拨香炉,洗过手后,于屋内搬出古琴,笑对望向我的众人曰:"自古来,茶不离曲,曲不离茶,若无这琴助兴,便无趣了!此物名为琴,晏殊另为它取名兰鸣,共十三弦,所奏乐章多低沉婉转。今夜借这清风明月,献上一曲《水调歌头》,愿皇上及众大人喜欢!"
      东方禹及众人闪着眼睛端详我手中那琴,然后微微点头。
      闭目,凝神,起手,落指-- 一曲王菲古琴版的《千里共婵娟》便随着我圆润柔和的歌声,与那清亮亮的月色,一同流淌而出--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阵微风袭过,有暗香盈袖!和着那琴曲一起,吹得整个夜色阵阵涟漪!
      而那风,轻轻吹了我的黑黑长发,掀了我月白色的衣衫,鼓了我宽大的水袖,我似真的要乘风归去,直奔婵娟!
      惊得那狐狸一把抓住我,喊道:"殊儿--"
      我回头迎了他急迫而关注的目光,嫣然一笑--
      周允乾,真的很高兴,在这世界上认识了你!只是不知道将来的日子里,你是否能作为朋友,与我共对风雨,没有背叛,没有出卖,没有欺骗!
      你,能吗?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22

瞬时已成堂前燕
      第二日清晨--
      我抱了被子,对那正忙着使劲揪我起来的狐狸说:"表兄,表兄,行行好,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那狐狸扯不过我,坐在椅子上喘气,撇了眼睛望我说:"你、你这小猪儿,怪不得会这么肥,生生是睡懒的!"
      我不爱听了,这能怪我么?要怪只能怪那前晏殊留下的这付破身体,也不知道是因为肥而嗜睡,还是因为嗜睡而肥,反正,这觉呀是怎么都睡不醒!
      那狐狸又急道:"昨日夜间我已答应皇上,今日带你进宫去拜见的,再不起,就真迟了!"
      我露着肉脸,对他笑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那厮上来掐我的脸,狠狠说道:"厉害的就剩下这张嘴了!我看你到皇上面前还敢不敢如此放肆!"
      看闹得差不多了,那狐狸也快真急了,我才拱着肥硕的身躯起了床!
      穿衣服时,那狐狸戳着我的肉肚子发愁:"不是在减肥么,怎么还不见下去?"
      我白他一眼道:"比之前小多了!哎哟,别使劲摁,里面可全都是知识!"
      听这话,正帮我穿衣服的明儿扑噗一声乐了,说:"那明儿得轻点,若不小心把少爷的诗文全挤出来可不得了!"
      我和那狐狸全笑了!
      进宫途中,那狐狸细眼眯眯的瞧我,直到我被看得不自在,才开口道:"殊儿、殊儿,你是上天排来的神仙么?为何有如此惊世骇俗的能耐?可别告诉我,那些能耐全是什么老和尚教的,其实那些,到更象你平生就会的!"
      我只得笑着说:"你见过我这么肥的神仙么?小心神仙告你抵毁神灵,呵呵......"
      那敢告诉他这些惊世骇俗能耐的本来处出,若真告诉了,那才叫惊世骇俗,甚至是惊天动地呢!
      狐狸皱了眉怨恨道:"枉废我这么待你,竟还是如此搪塞我!"
      我赶忙笑着拥住他哄:"不是搪塞,信我有难言之隐,成不?而且,我不是已经答应为你洛国归一诗文了么,这可是项苦差,你就体谅体谅我吧。"
      他凝眉点头,只若隐若现的低声道:"连洛国人,都不是么?"
      我只得装作没听到,望向车窗外......
      见了那张昨日里还谈笑风生、如今却摆得如庙里关帝爷一样的脸,我轻笑施礼,道:"草民晏殊参见皇上!"。
      旁边太监尖着声音呵道:"大胆,见到皇上,怎不跪下?"
      我暗自翻翻眼睛--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两世为人,我都没有弯过我这黄金膝,凭什么见了他东方禹就得跪?
      虽说如此,但还是弯了肚子,作样子要跪下去!
      那东方禹呵住那太监:"放肆!"然后笑对我说:"晏先生,不必多礼!"
      我嘴一弯,立马就站直了!
      抬起头来,看到一位白胡子老头和一位中年大叔正揪着胡子瞪眼看我,而右首边,竟是那妖精东方清阳!
      他居然大模大样的穿了王爷朝服,站在皇上旁边,冲我挤眼。
      我暗含着笑低下了头--这妖精,竟然是当今皇上的哥哥,当朝瑞王,说出去,谁信?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那东方禹低声吟哦着这句子,抬头看着我慢慢说道:"洛国自开国至今几百余年,如此佳句,却第一次见到,颇让朕汗颜!"
      苏大学士这千句佳句,何只百年,在我那世传承了千年,还是无人能及的!
      我没有说话,垂首听他下文:
      "前几日,晏先生所曰之诗词格律之说,周尚书已向朕禀明了。朕一直想拜会先生,可巧昨夜茶会,让朕进一步领略到先生文才琴艺,可谓大开眼界!回宫后彻夜未眠,拜读了先生的诗文,不觉,惊喜非常!能得晏先生相助,真乃洛国之幸也!"
      他激动的站了起来,"立章大陆三国之中,策有仁肖侦,陵有宇文留琉,皆诗文圣手!十余年来,每次对决,洛国皆不如!如今,我国有了晏殊,洛国诗文复兴之日,应不远矣!"
      我汗颜,四处望了,狐狸站在角落里,低头拧眉不语,而其余几人,除东方清阳看不出表情来,皆面露窘色,看来,这洛国在三国之中,并没有什么优势可言呀!
      我拱手曰:"皇上过谦,晏殊到京城后与众文人也有过接触,大家痴学执著之精神,让晏殊感动万分。其实,只要洛国上下民众,齐心协力,这铁楮亦能磨成针的!"
      "可惜,现在洛国弱、就弱在这并非齐心协力之上!"那白胡子爷爷摇头叹息。
      "是呀,洛国并非没有能者,只是流派四分五裂,互不通融,难成大事呀!所以,这诗文归一,才是关键所在!只是"那中年大叔说着停下来看了看我,又弓身道:"只是这晏先生过于年轻,能否担此重任,还望皇上三思!"
      "晏殊之诗词,大家又不是没有见过,试问在座之中,都诗文高手,可,谁又能及?"东方清阳不满的撇了那中年大叔一眼,插话道。
      白胡子老头儿点头曰:"是年纪轻了些,但那诗文,老夫确实不及也!还有就是那字,老夫更是连见都没见过,晏先生,种淼见识了!"
      说完,朝我弯腰行礼。
      原来竟是当朝宰相种淼!想来,那中年大叔,应该是诗文院现任正一品郎中徐纪道了。
      不敢受老人家大礼,我让到旁边,拱手道:"晏殊所用,乃梅花小篆,只是书法之中常见体之一,若种人大感兴趣,晏殊将倾囊而出!"
      那老头儿惊道:"这文字书写,也有法则么?"
      我轻笑点头,再曰:"书法与诗文、茶道一样,乃专门学问也!"
      东方禹听了也很感兴趣,微笑道:"即使如此,就与那诗文一样,众法归一,推行全国吧!"
      大家弓身说:是!
      我暗自撇撇嘴:切!这东方禹,还真是贪欲十足,什么便宜都占!
      白胡子老头儿笑得菊花一般,凑近我小声说:"有时间,请晏先生多多指教!"
      我忍着笑,忙拱手说:"不敢,不敢!"
      中年大叔徐纪道显然不满老头儿态度,白了他一眼,又拉着脸说:"这书法归一,到无甚难处!只是这诗文,各派分崩离析这么久,忽然归一,而且所谓诗词格律之说,连听都没听过,怕是众人不服呀!"
      我忍不住了,拱手高声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诗词格律,亦重在求同存异,并非摆除百家,独尊格律。如此宗旨,得益在大家!并且,只要各位大人众志成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明厉害关系,这流派分承之局么,应该不难打破!"
      "好一个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皇上,议了这么半天,该受封了吧!"那东方清阳一击掌,转脸对他皇帝弟弟说。
      东方禹点头,一甩衣襟,坐上了龙椅,扬声道:"晏殊听封:封洛北晏殊为洛国国师,自即日起,统领诗文院、吏部、礼部。俸禄与瑞王同!"
      我一愣,那个,我如此就成了国师了么?好似,也太容易了吧?而且,这国师有没有品,算不算官,我可是说过不当官的?
      正犹豫着,有人在我腰上推了一把,我一个没站稳,只得就势跪倒谢恩!
      站起来回头看了--又是那狐狸!我暗暗咬牙!
      拟完旨,东方禹笑道:"望晏国师,能不负朕之期望,还这洛国一个四海生平、国泰民安!"
      好大的责任哦!我低头拱手!
      那洛王又转首对种淼道:"请种爱卿遵旨下发吧!"
      "且慢"考虑再三,我不得不问了,"请皇上恕罪,当初草民答应此事时,曾向周应昌大人提过四个请求,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四周一片安静!
      东方清阳狠狠跺跺脚,悄骂一声:"小顽固!"
      我不理他,继续拱身等待东方禹的答案。
      只见东方禹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说:"前三个要求朕都可以答应你,只是这最后一条么"他看看我,"诗文之事,有人终其一生,都不曾得其精髓,国师用这短短三年,便想海纳百川,不觉太短了么?而且,若三年后,国师被他国请去效力,洛国岂非得不偿失?"
      我再拱身,道:"诗文之事,只在传教授业解感,再接下来,也只能靠个人造化、悟性了,所以,草民保证三年之内,尽自己所能,为洛国培育一批诗文人才!而所为为他国效力之说,草民也保证绝不背叛洛国!"
      在场诸人看看我,又看看皇上,都不说话。那狐狸站在那里,更是连动都没有动过一下。
      东方禹皱了眉看我,沉吟一会儿,说:"好吧,朕,答应国师就是了!种爱卿去拟旨吧!"
      说完抛袖而出......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22

逍遥还得几时享
      拉着肉脸出了御书房!
      狐狸紧跟其后凝眉说:"为何非要那三年之约,难道与我们在一起,一定要有个期限么?"
      我回头问他,"留不留在于我,答应不答应,在于你们!事先不讲好,若将来出了什么事情,谁来救我?你么?别忘了,千方百计要我出这头的,就是你!"
      他骇然看着我,薄唇动了半天,才低低说:"殊儿,可是在怨我,推你入这旋涡之中?"
      "表兄,并非怨恨!其实,应该是要感谢表兄的,一则让我没有枉来这世间一遭,让我平生所学有了个依托。二则,感念表兄精忠报国之精神,亦让我有了一展报复的雄心,而这,以前连想都没想过的。这三么,"我看着他忽然一笑,"得感谢表兄给了我这个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的机会。人生一世,无论如何,总得留个名儿不是?"
      那狐狸听了,哭笑不得。
      这时,那没有一点王爷样子的瑞王东方清阳,颠颠的追上来,笑道:"国师大人请留步哦!"
      我抬脚踹他!
      他闪在狐狸身后只露张脸,委曲地说:"人家只是想请国师大人吃饭嘛,谁知国师大人这么不给面子,居然踢我!允乾,允乾,你可得给我作主呀!"
      允乾笑拉了那妖精,对我说道:"以后的事情,且看来再说!只是,只是,如今便有一事,望国师大人千万记得,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了,这、这尊脚,还是少抬为妙!"
      我"扑噗"一声被逗乐了,用指头点了他们说:"你们、你们合伙来设计我,这帐,我记下了!"
      那狼狈为奸的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心虚的笑了!
      我焉能让他们得逞?立即挑了眉假笑着说:"不是请吃饭嘛,好呀!我早就想尝尝那飘花酒舍的极品胭脂红呢!走吧--本国师要周大人亲自请客、亲自服侍!"
      那狐狸摸摸鼻子,笑着点头称是!
      东方清阳苦了脸,对狐狸说:"呜呜......我的胭脂红呀!一年就那么一坛,可是我的命根子哟!"
      我"哼"了一声,斜看他:"都成下面的了,还要命根子作甚?"
      狐狸捧腹哈哈大笑,而东方清阳的脸都绿了!
      坐于飘花酒舍,一边儿狐狸给扇着扇子,一边儿妖精给斟着酒,我却无心享受!
      愁眉苦脸地问他们:"这国师,到底什么劳什子东西?"
      妖精塞了枚话梅于我口中,酸得我直挤眼!他摸着我的肉脸笑说:"这国师么,就是辅佐皇上掌管天下呀。不算官职,没有品级,却地位极高。不过,并非每个国家都有,如陵、策二国就没有。只有咱洛国,每一代都会任命一位国师!"
      "那用不用天天早起上早朝呀?"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情,这要和老周他们一样,天天早起,还不如要我的命好过。
      "自然是要了,你可是要帮皇上定夺大事的!"妖精笑回。
      我看向狐狸--当初可是说好,我只作教书匠的,才不管他什么国事。
      狐狸解释:"应该不会让你做诗文以外的东西,一则你毕竟年轻,又初来乍道。二则当今皇上,乃雷厉风行之人,手段非凡,是不需旁人过多干涉的。"
      我沮丧的垂下了头,唉,无论如何,还是要早朝的。
      "那上任国师呢?"比较好奇我的上任,不知道有何结果。
      那妖精迟疑了一下,说:"对外称,是死了!但早晚你是要知道的,所幸告诉你,这可是宫中秘密,没有几人知道!从前那国师嘛,没死,只是、只是--与人跑了!"
      咳咳......我一口酒噎在喉头,不由猛烈咳嗽起来!
      狐狸笑着与我擦了嘴角,说:"清阳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殊儿,别听他乱讲,那前任国师,曾助老王建功立业,在诗文造谐上也几乎无人能出其左右,只是在新王登基后没多久,使隐退山林,和爱人一起快乐去了。"
      "隐退山林么?"
      我举了酒杯轻念着这几个字,不觉笑了,对那二人说:"那国师,不是说隐退,便隐退了么,为什么我来个三年之约,竟惹你们如此不高兴呢?"
      那二人听我此言,相互交换了一下莫名的眼神后,狐狸说:"若非万不得已,谁甘心远离人群,避世独居呀,殊儿竟说傻话!你那三年之年,本来大可不必的!"
      我一听,敛了嘴角轻叹:"其实,我最大的愿望,并非那些劳什子诗文!而是能与心爱之人,择那山青水秀之地,结草为芦,日出而作、日落而出,过神仙一样的生活!"
      听了此话,狐狸眼望着酒杯,低眉不语。
      妖精点了我的头说:"那你好端端的跑来这京城凑什么热闹?"
      我不愤的告诉他,"这是我爹下的死命令,我、我哪敢不从!"
      心道:若非进了这晏殊的胖身体,如此我杜今的灵魂,不知道在哪处潇遥快乐呢,没准已经进了天堂,成为一个身披洁白翅膀的六翼天使呢,唉......
      "殊儿,今后的日子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无论如何,且记有我们在后面支撑你就是!"狐狸浅浅笑着,用那双亮眸看我。
      我点了点头,端起酒来对他们说:"无论将来我晏殊变成什么样儿,是走是留,我都会记得大家对我的帮助和照顾!先干为敬!"
      说罢,一饮而尽!
      那二人也一同喝了,妖精拭了一下他的嫩唇,笑道:"放心吧,小猪儿,有我瑞王在,不信有谁敢欺负你!"
      早听狐狸说过,这皇位,便是洛清阳让与弟弟的,所以洛禹对这无厘头的哥哥既感激,又无可奈何。
      "只是,"妖精抬了眸看了狐狸一眼,接着说,"只是, 要小心我那皇帝弟弟,他、他......"没说完,只是一声轻叹。
      东方禹么?
      此人是应该小心,喜怒不行于表,而那圣意更是让人难琢磨!不过依我这个性,也不是说惹谁就惹谁,也不是说谁惹,谁就能惹的。即使惹了,我亦大可一走了之,反正我这里子里,本就不是个洛国人,也没有什么故国情结!
      虽如此想,还是感激的拍拍那妖精的嫩脸,才说一句:"还是清阳哥哥......"
      就被忽然冒出的一只大手一下子打落了爪子。
      扭头一看,竟是那杨博!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好象捉到奸夫妇淫一般就要发飙。
      我不由咧嘴笑了,赶紧一推妖精说:"你上面的人来了!还不快过去!"
      杨博立马红了脸。而那妖精,咬了牙,上前踹我一脚,才与那闷葫芦携手走出去。
      我回笑着对狐狸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这妖精,一见杨博,竟老实的不行!"
      那狐狸竟呆呆的看了我半天,才叹口气道:"殊儿,千万记住表兄的话,以后、以后在人前,切莫如此地笑!"
      我摸摸自己的肉脸,点头称是!
      表兄!谢你为我担心!可是我就不信,有谁会对一只小猪有兴趣,或者,有谁能敢对一国国师怎样!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27

且听朝堂群舌对
      王国维在其《人间词话》中曾云: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罔不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界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界也。"众里寻他千晨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界也。
      而我,细思量来,目前将要面对的,便是这第一境界:"独在高楼,望尽天涯路"吧。唉,前途是直是曲,这路是陡是平,全然不知,只得凭自己一人之力拼老命去挣得了!
      而这之前,我竟还要面对另一道难关--起床!
      为某人所害,我终于开始了半夜鸡叫的悲惨生活!而那狐狸,是周拨皮!
      天还未亮,便是被那狐狸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的。
      迷迷糊糊的被套了衣服、梳了头发、塞进了马车,然后,听着咕嘟咕嘟的马车声,摇呀摇的,又摇在某拨皮温软的身上睡着了。
      "殊儿!殊儿!快醒醒......"
      吵死了,我睁开眼睛瞪那狐狸,才,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朝堂外了!
      那狐狸见我终于醒了,拭了把汗,低声叮嘱:"殊儿,先在此等候,一会儿皇上会差太监宣你,我先进去了!"我点头,看他急急的走进殿内。
      我不由暗笑:真是难为这周拨皮了,比我这长工还辛苦!
      摇摇头赶走睡意,终于还头脑一片澄明!
      这时才发现,身上那衣服,竟、竟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玄色缎衣,胸前绣着四爪金龙,腰系同色镶玉玉带,外罩滚了金边的白色轻纱,脚上也穿着一双绣有金兽头的黑色朝靴。
      再摸头顶,发缕高束,金冠冠顶,黑色长带垂于两边!
      这应该就是昨日里东方禹派人送去的那套国师朝服吧?还,还真是华贵异常!
      只是这行头,若着于狐狸身上,定是绝代风华!而着于我身上,唉,恐怕只能说一句人靠衣裳马靠鞍了!
      越看越觉得气愤,真想扯了这黑白戏服走人--哪根筋不对,怎么就上了那狐狸的当,乖乖的跑来受这冤枉罪呢。
      正在与自己生气,只听一声"新封国师晏殊晋见呐--"尖尖的声音划进耳朵,刺得我一阵不舒服,只得整了整衣冠,迈步朝大殿内走去!
      人直往前走,眼睛却不曾闲着,毕竟是第一次进这金銮宝殿,好奇总是有的!
      看看四周,金銮宝殿流金吊顶,金砖铺地,一十八根粗壮盘龙柱支撑两侧!抬头看前面,九阶台阶,红毯铺就,斜斜一块汉白玉石,砌于中间,直对着挺拔高耸的龙书案。而龙书案后,陈列的便是那把坐定天下、直上九宵的九龙金椅!
      那坐上一人,头戴龙冠、身着明黄龙袍的,正是当今洛国皇帝东方禹!
      --不由暗自咂舌!前世里,也曾和那人一起去过故宫,那太合殿,虽然同样的奢华布置,但相比较起来,都没有眼前这样显得庄严肃穆、气势逼人!
      也许,这凭的便是一脉龙气吧!
      忽略两边的文武官员,在那太监的引领下,曲膝下跪,三呼万岁!而心里,竟慢慢平静下来,没有半点紧张,好似,这是在演义别人的故事,与己无关。
      "国师免礼平身!"东方禹低沉威严的声音传了下来。我赶紧站起来,这下跪之礼对我这肥硕肚子来讲,还真是一道酷刑!
      作恭敬状看向皇帝,而眼角余光撇向两侧:左边率先站立的是那白胡子老头儿种淼,第三位是老周舅舅!右首边,第一位是瑞王东方清阳,那妖精站在那里,就象站在自家的飘花酒舍一般自在。紧跟其后的,是诗书院郎中徐纪道。
      正在我东瞅西瞧的找那狐狸时,东方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诸位爱卿,晏殊国师文才卓越、见识广博,现主持诗文归一之大事,望诸位爱卿,齐心协力,同心同德,为我国诗文昌盛,共建功业。"
      众大臣跪倒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冷眼看向那些大臣有的激动,有的漠然,有的鄙夷,有的无动于衷,还真是千奇百态呢!
      看来,我今天面临的局面,恐怕也是千奇百态,难以预料了!
      正想着,只见白胡子种淼身后一人,迈出行列道:"吾皇英明,国师诗文精妙,学识破渊博,这是诸位大人有目共睹的,只是这诗文归一乃事关我洛国生死存亡之大计,全集于这所谓诗词歌赋之说,是否妥当,还请吾皇三思!"
      听狐狸说过,洛国多数朝臣皆为各流派领袖,如那种淼,便为青竹派宗主,徐纪道是洛西派掌门人,连老周狐狸周应昌,都是京都一派的当家人。而此时发话者,名为廖宗美,是那景语派的代表人物,现任礼部尚书一职,因写过一句"花落紫竹院",被世人称为紫竹院尚书。
      又一人随之附和:"是呀,廖尚书所言极是,这诗文乃洛国根脉,怎能说动就动,且全付于这从没听说过的什么诗词歌赋之说呢。"
      很多大臣亦参次点头。
      东方禹皱了眉头才要说话,我上前一步拱手道:"素闻廖尚书,诗文悠远、造语新精,晏殊亦曾彻夜拜读且温习过,自是佩服之致!"
      好话谁不爱听?那紫竹院尚书听了,眉宇间颇为自得。
      我暗笑,接着道:"不过,尚书刚才所担心之处,晏殊认为大可不必。这诗词歌赋一说,乃前人集诗文之精华,聚世人之经验,汇百川而纳东海,综汇所成,既能发挥诗者遽诣睿智,又能呈现文之自然神华,在体格、神致间求得境界,而这,正是目前洛国各派诗文急待解决之关键。所以,晏殊认为,这诗词歌赋,能集各派所长,避各派所短,扬各派之精华,可实行也。"
      那紫竹院尚书,被我绕的直瞪眼睛,而无语反博!
      我再接再厉,长揖到地,对着那些大臣说:"诸位大人对诗文执著痴求精神,让晏殊倍觉感动!而各位大人最终愿望,皆在振兴洛国诗文、增强洛国实力、使洛国人民扬眉吐气!晏殊虽年轻鄙弱,但天下兴亡、匹夫有则!晏殊愿与各位大人一起,为洛国之振兴付犬马之劳,并鞠躬尽瘁、死而后矣,希望各位大人能借晏殊些些绵力,共度此难关,晏殊在此多谢了!"
      白胡子种淼激动的说:"好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好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矣!只为这句话,老夫定鼎力相助,以兴我洛国!"
      有几位老臣争相说是。
      这时,老周狐狸也说话了,他是位但凡能不语便不语的主儿,但一出口,必成事!
      老周站于我身旁,对大家说:"我等皆各派流之首,这分崩离析之局已久矣,再如此下去,洛国堪危!因此这万宗归一,势在必行!而这诗词格律之说么,国师之大作,想来诸位大众都是见过的,试问有哪位大人能与之一比?因此,虽未经实践检验,但不妨一试,大家若不试,怎知通与不通呢!"
      东方清阳也随声笑道:"试总比不试强,且总会强过当今这四分五裂的局面的!"
      见火候已是差不太多,我又借机加一把柴道:"晏殊只身一人,无门无派,这试与不试与晏殊皆无多大干系。只是振兴洛国诗文一事,利在在场诸位大人,功却在千秋万代!望皇上与大人们三思!"
      于是,这众人象约好了一般,全都跪于地上,面向洛王高呼道:"微臣愿为陛下付犬马之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连那紫竹院尚书,也被老周拖着,随众跪下。
      只可怜我这肥硕肚子,一遭又一遭的被折腾,汗都冒出来了。
      而那洛王东方禹,稳稳坐于他的龙椅上,只笑着挥一下手,道:"众卿平身!"
      便退朝了!
      这、这人,我们费尽口舌,而便宜全他一人占了!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28

烟波深处烟波影
      御书房里。
      东方清阳掐着我的脸,笑夸:"小猪儿,今日好生英俊!"
      我皮笑肉不笑的低声对曰:"难得王爷待见,比你那上面之人如何?"
      那妖精咬唇踹我!
      狐狸让我免抬尊脚,可这堂堂王爷,不仅想踹就踹,而且还当着皇上的面!可那皇上,似没看着一般,依旧笑眼眯眯的,唉,这世道,真是人心不古呀!
      "国师好口才,让朕佩服直至!"东方禹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
      唉,他能不满意嘛,我那些天花乱坠的说辞,还不全都为他。
      "锦月呀,别拿你的皇帝腔了好不好,这里又没有外人!"东方清阳,嘻笑着揪了他弟弟的衣襟说道。
      东方禹宠溺的看了看他这宝贝哥哥,挑着眉说:"好呀,一切听哥哥的!"
      "小猪儿身为国师,连个住处都没有呢,锦月你打算如何安排?还住那国师府么?"
      我闻言一愣,还真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和那狐狸已经住得习惯了,若真分开,这心竟有些丝丝抽痛。
      "依哥哥的意思呢?"东方禹问。
      "不要拉,那国师府阴森森的,不适合小猪儿,不如,就住你的烟波殿如何?"东方清阳转着水亮亮的眼睛说。
      "呵呵,我看是哥哥你想去那里吧?"东方禹笑了。
      "哼,又被你猜到了,小猪儿,你不知道,那烟波殿好漂亮,里面有一个好大的湖,等你住进去,我天天找你玩儿,好不好?"这妖精,兴奋的象个孩子。
      我不由苦笑,那皇上不是还没有答应吗?
      东方禹凝眸看了他哥哥,轻声道:"若哥哥喜欢,为什么不开口向我要,你要什么,我没给过?何况区区一个烟波殿。"
      东方清阳低头摆弄着衣角,没有说话。
      这兄弟俩,还真是......唉!
      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狐狸开口道:"还是让殊儿继续住在尚书府吧,这样,也有个照应!"
      "不好,堂堂洛国国师,怎能借住别人家里?就搬入烟波殿吧!若有事找国师商量也方便些!"东方禹说。
      我奇怪的看看大家,拱身问:"烟波殿难道不是皇上的内殿么,我一个外臣,如何能住得?"
      "小猪儿不知道拉,那殿不是内宫,但它与内宫只一墙之隔,因为那里有一座美丽的湖,叫烟波湖,所以才建了殿,供历代皇帝偶然居住或游玩用的。"
      听起来到有些象清代的颐和园!那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
      我看向表兄,他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上前谢主龙恩......
      之后,大家敛了笑,正经的研究起这诗词文章来!
      我向东方禹提出四点建议:诗文院协助我撰写诗词理论文章,并负责发行。
      礼部协助我编制书法典集,并负责印制发行。
      吏部协助我培训专门人才,开支散叶,为推广诗文培育力量。
      议建在诗文院建立一座诗文大学,专门传授大家诗词歌赋的理论知识,并以此进行诗文推广。
      同时,我向东方禹细细推荐了活版印刷术,喜得大家眼睛都如狼般紧盯了我。
      东方清阳点着我的肉头叹道:"小猪儿、小猪儿,你可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宝贝?这猪脑袋里到底还有多少新奇玩意呀?赶快都给我拿出来!"
      我看他一眼曰:"想知道么?一坛胭脂红!"
      他切的一声跑得远远的,翻着眼睛说道:"有了好处是大家的,凭什么只惦记我的胭脂红?不给!不给!"
      大家全乐了!
      最后,东方禹让我自新科考生中选定那新科三甲,待培训后,作诗文大学的大学士!
      我暗自高兴--这晏氏诗文么,真要壮大了呢!
      再不舍,还是搬入了烟波殿!
      其实说是搬,只不过我和明儿两个人住进去而已。本来狐狸想拨几十名家丁给我,但老周说人多手杂,怕有居心叵测者混入其中,而且那烟波殿有专门的职守太监,不便带这么多的外人过去。
      于是,狐狸才罢了此念头。
      临行前,老周舅舅依依不舍,拉了我的手,说道:"殊儿,伴君如伴虎,万事皆要小心谨慎才是!"
      我笑对他说:"放心,舅舅,殊儿一定小心!若那诗词总集出来,殊儿肯定第一个送于舅舅!"
      那老狐狸乐了!
      狐狸一直跟我到烟波殿,站于那湖边,望定烟波瀚渺的湖水,半天,才开口道:"此处风景虽美,离宫中也近,但亦为万事中心,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揿起波浪滔滔。"说罢,扭过身来牵了我的手细细抚摸,"知你聪明,但这朝事千变万化,非世人所能料及!因此,若有那为难之事,一定要记得找我和清阳!"
      "殊儿记下了!表兄,别再说那扫兴之事。如此美景,我们对诗如何?"知他不舍,知他担心,知他忐忑不安,我谢在心里,笑在脸上。
      他竟闪着动人的眼眸点点头。我轻笑!
      拂了那丝丝垂柳,我冲他一挑眉曰:
      "烟波深处烟波影,风送幽怀泛一舱。
      君可似这今夜月,照人无寐话西窗?"
      他深深的望我一眼,对曰:
      "与卿相聚是今年,旧日诗文早化烟。
      夜夜凭栏相对看,一嗔一笑两悠然。"
      我笑着摇头,揽了他的腰身赞道:"了不得了!也难怪你会身居这立章大陆三公子之列,真是聪明的紧,竟把这诗词格律学得如此之快!"
      他扬唇微笑,神态颇为自得!
      月色下,那狐狸眸似琉璃,面如银月,长发随风飘动,白衫随柳相拂,恁个漂亮!我不觉心内一动,紧盯了他戏道:
      "细味宫中情似纱,梨云桃雨掩风华。
      诸君莫道芳菲尽,我在春深看梅花。"
      那狐狸素被世人称为梅花公子,一听此诗,脸一红,不愿意了,抬手来掐我的脸,"没大没小!"
      正在这时,听一人笑道:"哈哈!好一句我在春深看梅花,这梅花么,连朕看了,都迷了眼!"我们一同回身看了,竟是那才作了邻居的洛王东方禹!他身着蓝色简便长衫,手拿腾龙折扇,正笑眯眯地走过来,眼睛有意无意间盯了我放于狐狸腰间的手。
      我赶紧缩了手,与狐狸跪下接驾,他摇头说:"又无旁人,如此多礼作什么?"
      说罢,拉我和允乾起来,摒退左右随从。
      见他拉了狐狸的手不撒,我眼睛一闪再曰:"彩扇何时翻锦袖?湖边拼取,消魂如梦,皆为梅花手!"
      东方禹扑噗一声笑了。
      而那狐狸,抽了手,咬着牙,追着我打!
      找棵大树好乘凉,我一闪身躲于东方禹身后!
      东方禹笑吟吟地说:"听国师和允乾吟诗,真是一种享受,连朕都忍不住要凑热闹了,但接触这诗词格律时间尚短,朕便胡乱凑几句吧。"
      我与狐狸皆道:"微臣洗耳恭听!"
      那东方禹收了扇子,看着湖面,沉吟了一下,慢慢吟道:
      "清风暗扣一湖闲,迭起心期越万山。
      明月若知怜几许,助我长车踏陵关。"
      这东方禹,雄心霸念不小呢!我与狐狸对望一眼,暗自思量。
      我上前说道:"皇上之诗,气度非凡,我们这些平凡之辈万万不能及的!"
      他一笑,说:"锦月!"
      什么?我一愣!
      他再说:"以后私下里,叫我锦月,允乾他们与朕一同长大,都这么叫的。"
      狐狸朝我点头证实。
      我歪着头看他,试着轻轻叫了一声:"锦月--"
      狐狸猛然变了脸,东方禹却很正经地应声道:"哎!"
      我大笑......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28

为谁消得人憔悴
      在周狐狸瞪得溜圆的眼睛注目下,我搬开一条腿,又搬开一条胳膊,才突破重重重围,从那睡得死死的晏启的怀里爬了出来!
      洗漱完毕,笑问那狐狸:"今天,没早朝么?怎么来得这么早?"
      "还早么?是不是嫌我打扰你的好事了?"那狐狸拉长着脸,斜眼看我。
      我也不解释,笑眯眯的回他,"怎么会呢,反正表兄也不只打扰过我一次、两次的好事了!"
      他气得想摔了那才沏的清羽,拿起茶杯看了看没舍得,又放回去了。眼瞅着里屋扇呀扇呀,扇他那把破扇子!
      我偷笑,这狐狸还真可爱!
      "殊儿呀,有什么吃的没,昨天晚上我都还没吃饭呢!"只见那晏启光着精壮的膀子,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然后就看到了周狐狸,"允乾表弟?"
      周狐狸,仔细一看是他,愣了一下,立马站起来,拿了扇子咬着牙敲我的头,"越来越会骗人了,小猪儿!"
      我大笑......
      而晏启不明所以的,挡了狐狸的扇子,道:"允乾表弟,几年不见,一向可好?"
      "表兄别来无恙乎?这几年都到什么地方去了,都不来看你舅舅,他可是惦记表兄的的很呢!"狐狸不再理我,向晏启揖了一礼后,拉了他说话。
      我趁这空儿,让明儿准备了丰盛早餐,然后自己埋头苦吃起来--昨天工作太晚,肥硕硕的肚子早就闹空城计了。
      那说话的两人闻到香味,对望了一眼,老实不客气的坐下来,开始抢我的早餐!
      我怒,叼了油饼瞪他们!
      晏启笑着对那狐狸说:"一场大病,竟让殊儿变得如此机灵可爱,洛北我那老爹见了,不知道要多高兴呢!"
      狐狸看看我,含着白粥轻笑!
      饭后,晏启随狐狸回周家去拜见他的亲娘舅去了!
      于是,我赶紧趁这安静时刻开始工作。
      正手拿毛笔临我的梅花小篆,那东方禹又来了!我赶紧站起来恭迎这闲得没事儿干的皇上。
      他一屁股坐定,一挥手,随从献上一只檀木盒子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一枚玉雕!那玉雕形状奇特,一端雕了龙凤朝阳、祥云瑞雪,一端层覆龙甲、玲珑剔透。而最为难得的竟是一块玉雕琢而成,水头儿极好,且洁白无瑕!
      我爱不释手,一会儿把它挂于玉带间,觉得太大!摘下来。一会儿又把它放于案前当镇纸,可它来回滚动颇不听话!一会儿,又摆于博古架上,可又觉得不伦不类!
      于是,我拿着它站在那儿开始发呆......
      那洛王东方禹笑眯眯的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品着我的清羽,一边看我忙来忙去!
      最后实在忍不住,他笑问:"国师,你真的不知道此为何物吗?"
      我眨眨眼睛,老实回道:"微臣愚钝,望皇上赐教!"
      他呵呵笑着说道:"这、这是一只玉势呀!"
      我看看四周,还是疑问--这玉势为何物呀?
      那总领太监陶九走近了,笑着为我解惑:"国师大人别猜了,还是让老奴告诉您吧,这物件,是、是床第之间玩弄、玩弄娈童用的,呵呵......"
      我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咬着牙瞪那不尊的皇上,"您、您......送这东西与我何用?"
      那东方禹低垂着眉闻着茶香说:"朕以为......朕以为,你那表兄允乾,定会教过你此事呢!"
      这关那狐狸什么事?
      我红着脸、拧眉不悦的斜眼看他:"皇上,这玩笑开得大了些吧!"
      东方禹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往外边走边说:"可惜了,那允乾恁个聪明之人,这肥肉么,竟还不曾吃到嘴里......哈哈......真是可惜呢......"
      等说完,人已经没影了!
      哼!我再肥,是说吃就能吃得么?
      气得我拿起那玉势就想摔,可惜没敢!可这东西丢也不是,放也不是,干脆找了东西裹了,扔于角落。
      随后几天,我都没给那皇帝小儿好脸子看!
      哼,想当年我杜今玩男男情事之时,你东方禹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正所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为达到这所谓第二境界,我可真是拼了老命的。
      诗文归一之事,其实就是我这孤家寡人白手起家!毕竟那些人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儿,是很难帮上忙。
      而光这初期准备工作,其工程之巨大,亦是他们甚至包括皇上都不曾预料的。
      以至于到最后东西出来时,望着高堆于整个龙书案的书籍,东方禹吃惊说道:"这、这......就是国师用那么多肉换来的东西么?还、还真是浩大呢!"
      我哭笑不得地走上前去,把这些书籍一一细说给那洛王听:
      先是手写的《近体诗格律韵部收录全集》,因私下认为,诗中体制以五、七言绝句为最尊,五、七律次之,而五、七言古则更次之了,于是此书,多收录近体诗绝、律格律,而古绝、古律相对较少。参照金代王文郁所编《壬子新刊礼部韵略》,结合洛国本土方言,内录106部水平韵;为近体诗基本工具书。
      然后又综合《白香词谱》、《钦定词谱》以及前世现代版《宋词鉴赏辞典》等各家所长,结合洛国语言发音特点,撰写了一部新的词谱。因东方禹年号为宸宇,起名《宸宇词谱》,内录各词牌名及格律共293个。为宋词基本工具书。
      最后根据前世记忆,拟定了《唐诗》、《宋词》、《歌赋全集》等名家著作各100篇,而宋词中又分出婉约、豪放两个支系,以供大家学习借鉴之用。
      很信奉鲁迅先生那句话:"我以为一切好诗,到唐已被做完,此后倘非能翻出如来掌心之齐天大圣,大可不必动手。"所以这诗只收录了唐诗,之后的,便再没有涉足。但我想,只这些已经是那洛人穷其一生,也不能学完的了。
      这些东西都是这个世界连闻都未曾闻过的宝贝,那东方禹到也识货,抱着这书籍眉开眼笑,当即派人修缮了一座藏书楼,抽调数百御林军严密保护起来,以防有居心叵测之人窥测。
      而且经过二哥的那次深夜造访,亦给东方禹提了个醒。终于意识到,这烟波殿,好象防范太松懈了些,若真有人来行刺或偷盗,恐怕连我这国师,都被人偷走了。于是,又派三百御林军过来把守。
      二哥晏启在狐狸的建议下,亦当了我的贴身护卫。开始,来去如风、自由习惯的二哥死活不愿意,狐狸不疼不痒的来一句:"姑父姑母,若知道有人动了他们的宝贝疙瘩,第一个跑不了的便是你这会武的二哥!"二哥才咬牙点头。
      二哥是江湖中响当当的游侠,据说武功能排入榜上前十名。有他在,我放心且踏实多了!
      如此停停做做,整套基础工作下来,共计耗时六个月零十八天!
      然后又分发各部、诗文院进行整理、校对、排版、印制。
      等工作全部进入正轨,我这苦命的幼儿园园长兼洛国国师,已经整整瘦了20公斤--脸也不圆了,鼻子也不翘了,眼睛也大了,腰身也细了,肚子也没了!那衣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地,着实让人觉得轻快!
      以至于一日午后,二哥发愁地说:"恐怕爹娘见了你,都会不认识的!一定会骂我没有照顾好你,这可如何是好呀!"
      我笑着安慰他,"二哥恺人忧天了不是,殊儿再也不用被当成小猪儿来养,有什么不好呢!连娶媳妇都不用愁了呢!"
      他拍拍我的头,轻笑!
      旁边那周狐狸细瞅我半天,才收了扇子走过来摸摸,"人虽然精致了许多,可这肚子,就这么没了么?我、我还没摸够呢!"
      而那妖精东方清阳,亦会跟着凑热闹!不顾杨博的醋眼圆翻,来回戳着我的胸膛,啧啧感慨:"好怀念从前那个小猪儿,靠上去软软的。可现在......可现在......东方锦月!你赔我的小猪儿来--"
      吓得东方禹都不敢罩他宝贝哥哥的面儿了!
      我这忙得昏头昏脑的当事人,却没甚在意,对他们的挑三挑四只是付之一笑。可有一日歇朝,睡过一个自然醒的觉后,一照镜子才发现--"明儿,明儿,这、这人谁呀?怎么看上去颇是面熟呢!"
      那明儿哭笑不得道:"少爷,那不是你自己嘛!"
      我大乐--呵呵,原来,晏殊是这个样子么?那眉那眼虽然只算清秀,远不及前世的杜今长得精致炫目,但往那一站,笑眼如沁春风,体态柔润舒雅,气质清爽飘逸,简直、简直一个古代版杜今嘛!
      后来想想,也对,这里子里就是杜今,那皮囊用久了,自然也就被里子里强烈的杜今灵魂所同化,想不象,都难!
      望着这杜今版的晏殊,我慨叹不已:这人象了,到不怕!只是,莫要再重复前世的故事才好!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28

元宵月宴难消磨
      一个月后,当整套书籍经过排版印刷,散着浓浓墨香、一叠叠摆放于大殿上的时候,那些隔岸观枫的大臣们才真正的惊了!
      只一个活版印刷,便被他们视为天外来物!更不要说那些工工整整、有章有度的诗词格律以及名家名篇了。
      以至于紫竹院尚书廖宗美视若珍宝的捧了那书,叹道:"往日诗文,与此相比,简直云泥之别、小儿之物也!惭愧惭愧!"
      从此,就这诗文归一之事,再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而晏殊之名,亦似天空中放飞的风信子,飞到哪儿,哪儿都会响得清亮!且洛国上下,人人敬我如神明,见面都会毕恭毕敬地尊一声:国师大人!
      以至于狐狸得意地问我:"怎么样,没有遗臭万年吧?"
      我回他曰:"万里长征才踏第一步,且走来瞧吧!"
      "这万里长征又是什么?"那狐狸眼里闪了亮光问我,我把扇子一摇,斜看他,"胭脂红!"
      那狐狸气道:"去年与今年的胭脂红已经全被你这酒鬼喝了,叫我哪里再去找!"
      我不理他,背了手,走人!留他一人在那里咬牙顿足!
      元宵之夜,东方禹在宫中大摆宴席,以庆贺这诗词歌赋新鲜出炉!
      而我,在烟波殿内正看着一堆衣服发愁!
      这自从瘦了之后,以前的身物全不能再穿了,而今晚晏席浩大,文武百官皆要参加,自不能简装前去,真真让人好生为难!
      正取舍之间,周狐狸笑着飘了进来。递给我一个包袱曰:"猜你没得穿了,换上吧!"
      正要说话,总管太监陶九拱身进来,"国师大人安好!皇上千叮咛万嘱托的,要老奴把这礼服送来,国师快换上看,合不合身?"
      我为难地看着狐狸,狐狸不语,放下包袱,转身出去。
      在明儿和陶九的服侍下,还是换上了皇上准备的奢华礼服。
      与那平日所穿差不太多,只是更精细华贵了些。依旧金冠束发,却是白色洛绣金鳞蟒袍。看了这白,不由想起大白高国的夏王李元昊,便是喜好用这白色作龙袍的。开始时我并不以为然,觉得用白色来表示权贵,未免太过单薄轻浮了些。可如今自己穿了,才发现,这白么,就如那蓝天上的一抹白云,更能给人以高高在上的感觉。
      再配上那白纱曼笼、衣袂浮地,竟愈显得腰支纤细、身形轻妙,颇有随风摇曳、高贵典雅之态!
      二哥站在一旁看了,点头赞道:"真个好看!这么看来,殊儿到与大娘年青时很象呢。"
      见了这样的自己,也不觉感慨--杜今呀杜今,从前生绕到今世,如此绕了一圈,还是作回了自己。只是回头再望那些前尘往事,早已是烟雨人生,有晴也道无情了!
      而今生,此情为谁落,此心为谁开,可否,全凭自己作主?
      微叹着,随那陶九往宫里走去!
      前几日才下过的雪,还积在两旁没有化尽,随风飘动着冷幽清凉的气息!天空,虽明月悬空,却把霜般的感觉和冬的寒冷照得愈加的明亮。
      不觉轻轻打了个寒颤,才发现,走的匆忙,竟忘披那披风,希望这夜宴么,不要太长,否则,想不感冒都难!
      不过,再一想,生病到不是坏事,可以借此好好休整几天,睡上它个三天三夜,过把小猪儿生活也不错。可惜,这样的幸福时光,对我这忙碌了若干月的苦命之人来讲,光想想,便觉奢侈得紧呢!
      想及此,已经到了御花园的门口,里面熙熙攘攘的人声,见行见远的传了过来。
      连忙调整面部的表情,微笑着走了进去......
      "好大的驾子,连皇上都在等你呢!"东方清阳站起来,悄悄掐了我的腰,低语道。
      我赶紧快走几步,拱身施礼,"见过皇上和诸位大人!晏殊来晚了,甘愿受罚!"
      那东方禹对着我上下打量一番,闪着细眸点了点头。
      然后离坐,拉我坐于他右侧,笑道:"国师日里万机,让我这皇上看着都觉得自惭形愧,所以,晚到也是应该!"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我边应付那些大臣,边用眼睛来回寻找,发现那周狐狸坐于角落处,手拿酒杯自斟自饮,竟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心底不由一沉!生气了么?可是,为了那件衣服?
      "素闻国师大人才智非凡,可否借这元宵之夜,作上一首,让我等小辈开开眼界!"说话的好象叫杨其申,今年的新科状元,文才不错,但人,却骄傲的很。
      他是最尽一段时间,才被安排在我身边帮忙整理诗文的,可能是年轻气盛、恃才视傲,对我这十八九岁的小国师颇为不服。
      他甚至不知他这个状元都是我这个小国师亲手所点,若知道了,怕是再不敢这么直接地向我挑衅了。
      我轻叹,拱手道:"杨大人过奖,在坐诸位,哪一位不是文才卓越,晏殊哪敢献丑!"
      "国师呀,别忘了,上次烟波湖边对诗,你还差朕一首呢,这一拖竟是半年有余,今天,无论如何你应补上!"东方禹笑着说道。
      我心底微叹:我焉能不知道他的心意呀,他想借此机会,进一步显我功底,增大家文艺复兴之信心罢了!
      我无以推辞,只得站起来笑说:"既然皇上如此说了,晏殊哪敢不从,就先还了皇上的帐再说吧。"然后拿了那酒,边喝边吟道:
      "月圆时候客登楼,静见雄关百战休。
      莫笑离人凭酒醉,黄沙漫漫掩春秋!"
      我真的想通过此首诗,告诉那东方禹,侵略与占领,满足的只是帝王一人的欲望。而受苦的只有百姓,并且,无论你功业多大,必将掩于那时间的漫漫黄沙之中,而不会久长!
      可是,他会轻易接受这个道理么?怕是很难!
      那杨其申拱了身道:"国师好诗!其申不才,也得一首!"说完,望了那月,一字一顿的吟道:
      "何事淹留不肯除,醒时醉后俱难舒。
      豪情总是流云意,说道东陵梦里无。"
      我边听边琢磨,不觉想起初学诗时,老师曾说过: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泌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装束之态。
      而静品杨其申此诗,显然为讨好洛王所作,其意境与大家之作,可谓见行见远了,但初学便有此出口成章之势,到也值得浮一大白。
      想于此,点头曰:"杨大人此诗,语言雅致而妙语天成,实在难得。这起首引的就好,下面承接的也妙,只这最后一句么,好似弱了些!晏殊以为,若是改成这说道春风梦也无到还贴切,杨大人以为呢?"
      那杨其申想了想,讪讪称道:"国师此句,百转云回、蕴含清韵,自是比下官那结,强出百倍,下官佩服!"
      见他虽傲,却如此老实坦承,不觉忽生好感,举杯与他对饮,那人赶忙喝了。
      其他大臣们见我们对吟,早就耐不住寂寞,见我这一结束,便都借了酒兴相互切磋起来。对诗的对诗,对词的对词,一时之间,到比那行酒令、划醉拳,更来得热闹!
      东方禹笑眯眯的看着这场面,回头对我说道:"国师的诗,气度非凡、蕴含深悟!可惜这百战之雄辩,朕到如今都无缘得以一见呢!"
      我低眸轻笑,矮身坐下,拿了那醉鸡就细细吃了起来--虽知你不会轻易听人劝,但不知你如此不甘心,那我只有莫可奈何了!
      "朕记得你所编唐诗百家中,曾有一首曰: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朕一直希望能让这洛国疆土欲穷千里,国师可愿助朕更上一层楼?"那野心皇上笑吟吟,侧身问我。
      我赔笑回曰:"皇上雄才伟略,晏殊佩服至致!只是晏殊不过一十八岁,见识浅薄,只会玩弄一下这花前月下的诗文罢了,而那国家大事么,非晏殊这等鄙薄之人所能涉及的呀!"
      东方禹才要开口再说,东方清阳举了杯婀娜多姿的走过来,依了我的肩道:"皇上,今天大好月色,何必聊些那朝堂之事,让我们的国师大人吟些风花雪月不好么?"
      知他为我解围,便笑着与他碰杯,一仰而进,然后再吟:
      "还记城南初结识,经年似梦如纱。
      几番沉醉几番嗟。今宵帘外月,应照玉人家。
      长怨良辰无可寄,便将片月遥赊。
      此情莫说只些些。愿成光一缕,伴君到天涯。
      大家皆露赞叹之色,而那杨其申更是上前一步,笑道:"好一句:愿成光一缕,伴君到天涯!有国师大人如此心意,瑞王好福气!"
      东方清阳素来不正经,有熟悉些的大臣也都凑上来开他玩笑。
      他依然红衣艳缕,姿态如花,笑盈盈的与诸人喝酒。
      而守于一旁的杨博,那张醋脸早已拉得老长!
      我轻笑!转眸看那狐狸,见他也正在看我,眸子闪亮的如天边高悬的那枚皓月!我正要起身过去,东方禹有意无意,截了视线,过来与我对饮,"近日来辛苦国师了,看国师瘦了这许多,让朕颇感不安,等这诗文之事告一段落,定让国师好好休养休养!"
      我笑,"素闻这洛城附近有一美丽地方,叫落月潭的,是么?可惜到如今都没去过。"
      "待春暖花开之时,一定带国师前去游玩!"东方禹又为我亲手倒了一杯。
      "君无戏言哦!"我侧脸看他,把酒饮了。
      他眼睛眯了一下,道:"君无戏言么......总是能从国师口中听到让朕倍觉欣喜的语言,以后,请国师不另赐教!"
      我暗叹,只得点头称是!
      正说着,忽然发现那狐狸往外走去,心里一急,便站了起来。正要追出去,忽然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不好了,皇、皇上,藏书楼走、走水了--"
      东方禹唰得站了起来,"什么?!"
      大家全愣了,连那狐狸也停了脚步!
      我直觉得头"嗡"得一声就炸开了--那里,那里面放的可是倾注我全部心血的诗书呀!
      什么都不能再想了,拨腿就向藏书楼的方向跑去,老远就看到了那片照亮半边天的火光和来回跑着救火的太监、侍卫们!
      好不容易穿过人群,等跑到楼前,整栋楼已经被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东方禹和东方清阳、周允乾跑在我的身后,看着这一切,全惊了,"这、这是怎么回事?"东方禹铁青着脸,问侍卫统领。
      那人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了,跪在那里,全身黑漆漆的狼狈,嘶哑着声音禀告:"请皇上恕罪!卑职失职,火、火是从里面着起来的!"
      "晏启大人呢?"我急问。
      "去追那可疑之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侍卫统领又回道。
      还是调虎离山之计呢,看来是絮谋已久了!
      我望着那映天的大火,不由闭上了眼睛--完了,我的书!
      随即,只觉胸口一阵堵闷,"哇"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斑斑红迹溅在洁白蟒袍上,竟似朵朵红梅开放!
      "国师--"
      "殊儿--"
      "小猪儿--"
      ......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29

伴谁笑语梦西窗
      雪终究是化了,只剩下那些湿渍的痕迹,还能告诉人们知道,这个世界,曾经下过一场雪!
      而我的那些诗文,恐怕连这些湿渍都不曾留下吧?就那么,随着一场火,纷飞灭迹了!随之纷飞灭迹的,还有自己好不容易激起的雄心和勇气。
      或许,我杜今,真的只配作一名百无一用的书生,只配去过那结草为芦的离世生活!
      想于此,不觉疲惫至极,斜靠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再动!
      "少爷,把这药喝了吧!"明儿端了药在一边哀求。
      我无心看他,只轻声问了:"皇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烟波殿?"
      明儿摇摇头,回曰:"皇上说,让您静养,等病好了再商议出宫的事情!"
      我昏迷了整整三天,等醒来时,已经在这养心殿里了。一个大男人住在嫔妃云集的后宫里,总觉得不甚方便,但东方禹执意如此,我无力亦无心反对。
      而二哥终是被留在了烟波殿,也不知他为我这不争气的弟弟,会急成什么样呢。一定得记得和明儿说了,让他抽时间出宫,与那老实二哥报个平安信。
      想来,他一定在为诗文被烧的事而自责不已吧,其实,这是谁都始料不及的,连那么多御林军都没派上用场,更何况他一个人!
      "国师呀,今天觉得如何?"显然刚刚下了早朝,东方禹连衣服都没换,带着一股清凉气息,匆匆挑帘走了进来。
      我欠身欲起,被他伸手拦住。"御医说,最近一段时间国师太过操劳,再加上之前大病未彻底治愈,这身体已经再不堪重负。所以御医建议朕,一定要国师静养,不然很难回复到从前了。"
      我点头称是。
      他用有力的大手,握我的手腕,摇头道:"是朕不好,只关注诗文之事,而忽略了国师的身体,看这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可惜,白忙一场,什么、什么都没有了!"我低低说着,眼圈不由红了。
      "没有,没有",东方禹一边说,一边拍了我的肩哄道,"朕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我抬头看他,而那泪不受控制的自己流了下来。
      他笑着掏了手帕替我擦泪,"呵呵......年纪不大,记忆不好,你忘了么,你不是把第一套诗词总集和书法都送给周尚书了么?"
      我欣喜若狂,一把抓了他的手道:"对了,对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呵!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看了看我抓住他手的手,微笑着向身后问道:"今天,国师可吃了药?"
      明儿赶紧拱身回答:"禀皇上, 国师说这药太苦,怎么都不肯吃。"
      "拿过来吧,朕亲自喂,看你吃是不吃!"接过明儿从厨房重新端来的药,他放于嘴边轻轻抿了一下,点头,"嗯,刚刚好,来,国师,喝了它!"
      我拧了鼻子,拧了眉,哀求地看着他。他无动于衷,只是笑嘻嘻地端着那碗。
      我无奈,接过来,憋了一口气全部喝了进了肚子--好苦!这中药,真是......真是不适合人类饮用!
      一块蜜饯被塞进了嘴里,我睁眼一看,是那东方禹,颇觉不自在,低头道谢!
      "呵呵,以后随哥哥和允乾他们叫你殊儿可好?"东方禹笑了问。
      我点头!不由咧嘴轻笑--赛翁失马,焉知非福?这诗文之事,终于有了着落,只要再翻印就好!这下,可以安心了!不过--
      "皇上,可查着这纵火之人?"我收敛了那笑问,见东方禹摇头,便着急道:"他可纵火,亦可偷窃,若是让这诗文流于其它两国,那可是......"
      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唉!
      东方禹笑了,拍拍我的手安慰,"放心吧,殊儿,朕早想到了!已派人把了各个出城关口,不让任何人带那怕一张纸片出去,所以殊儿不必担心!"
      怪不得能当皇帝呢,心思之周密,真的是我们这些凡类所不能及的。我点头又笑!
      心情好了,这精神也便好得快了!
      这天感觉身体大好,看书看得眼睛发酸,便让明儿备了兰鸣,坐于屋前树下,轻弹起来--
      "天淡云深,风帘弄影,薄寒庭院。 凭窗送目,未抵水遥山远。 忆平常、谁家才子,偕言醉了人心眼。 恰茶香弥漫,轻歌缓奏,玉弦低颤。
      堪叹。流光转。屈指一春过,水天难挽。 纸素倾心,又恐笔虚墨散。 但长留、冰雪襟怀,天涯为伴询冷暖。 赋此词、微意些些,莫笑情清浅。
      "
      允乾,你现在还好吗?自那夜元宵节后,竟不再见过你,可是,生我的气了?
      早就听闻,洛国梅花公子,潇洒风流,文才非凡,深智睿远,笑且倾城!招得女子相思,男子相慕,可谓风华一时!
      是了,如你这般神仙人物,自是不愿与我这样愚笨之人为伍。而你竟能伴我左右将近一年,日日虚寒问暖,为了什么?可是为那诗文么?
      否则,为何这诗词初成之时,正是举杯相贺之期,却再不见你?只余那脉脉轻笑,时时于我梦中徘徊,惹我夜夜孤灯照无眠?
      可你,又着实不象那鄙薄之人,终竟是,为何?为何?
      曲罢,不由轻叹,忽然一件白色长毛裘锦忽然被轻轻搭在了身上,回头一看,东方禹笑吟吟的临风而立!
      "皇上!"我站起身来,拱身施礼。
      他斜眸望我,曰:"怎么说来着,私下里,就叫锦月的!"
      我点头称是。
      "今日,不高兴么?老远就听你这兰鸣婉转如泣,再看你眉黛颦颦的样子,生生让人跟着难过!"他抚了那琴,铮的一声响。
      我欲言又止,他挑眉,"有什么事,是不能与我说的,殊儿?"
      我忙低头,平整着衣角问:"这几日,怎么,怎么不见清阳哥哥和、和允乾过来?"
      那东方禹闪了闪眸子,笑了,"这火烧藏书阁之事,推算看来,东陵嫌疑最大,因此,我派允乾出使陵国,以探虚实。而哥哥么?"
      他摸着棱角分明的下额,"非要与允乾一起去,堂堂王爷怎么能随便出使它国呢,于是,我派他协助刑部,查这纵火案去了,但愿,但愿"他看我一眼笑了,"但愿,别帮倒忙就好!"
      我想着东方清阳那如花蝴蝶般飞来飞去的样子,不由也跟着笑了,"清阳哥哥,应该还能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东方禹扶了我往屋里走,边走边说:"身子还未大好,不好在临风的地方呆久了!知道么?"
      我点头称是。
      进了屋子,他看着案上的纸墨,笑道:"近日一直在临摹殊儿的梅花小篆,现在写了给你看看可好?"
      说罢,也不等我回答,便用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手娴熟地拿了笔,缓缓的于洁白的纸上写了起来。
      那字一笔笔从他修长的手指下涌出,仔细看了,发现虽是小篆,出自他手,竟是锐利霸道之气犹在,那一笔一划,风骨挺然、清刚醇雅,皆显帝王风范!不由抬眸望了他的脸,黑亮的垂直长发,斜飞入鬓的剑眉,细长锐利的眼睛,儒雅温文且华贵刚毅,两者兼而有之,竟不显突兀,反到浑然天成,更有一股超然不俗之气。
      这样杰出的男人,应该适合作帝王吧?这样威慑力十足的男人,难怪,欲雄霸天下呢!
      我心中慨叹着凝过神来!竟、竟发现那帝王正用如苍鹰般迅猛闪入的眸子直直望我!闪亮得光芒,直射心身深处!
      我一愣,自知失态,忙用袖子堵了嘴,低头假装咳嗽......
      "殊儿......看我这字如何?"他嘴角带了笑,从容且自信地问我。
      忙回曰:"骨干清楚,不枝不蔓,回转悠长,且不失刚毅之气!只有如皇上这般不凡之人,才能写出如此不凡之字吧。"
      他哈哈大笑,扔了笔,接过陶九递过的毛巾,边仔细擦手边说:"殊儿呀,什么时候也学会朝堂上那些大臣的那一套了,明显奉承,呵呵......不好!不好!"
      我窘,讪讪无语......

高西 发表于 2008-7-18 09:29

殷勤私语落月潭
      这一养,竟是一个月!
      柳条都有些泛青的迹象了,可允乾和清阳皆未回来。
      东方禹到是日日都来,无论多忙,那怕一会儿,他都会来坐坐,聊聊诗,写写字,然后才走。
      这一日,东方禹一天没有来!
      望了那天上的月圆,不觉摇头轻叹--可是,正因诗文情结太重,所以才只会注意这月光光么?
      再看了这大殿,除明儿在一旁打盹外,只有那灯,随风飘摇,摇得墙壁上,一个瘦瘦的影子亦随之不定!
      唉,好一个安静的晚上,仿佛,这世间只余下一个孤单寂寞的我!
      提起笔来,往纸素上写道:
      "淡月斜塘,窗前危坐,偶飞雁影惊鸣。似野藤青蔓,思绪横生。
      幕色随风撕扯,难扯却,寂寞狰狞。断桥下,浮萍可是,恁个飘零?
      三更,渐侵冷意,依灯整衣罗,不见娉婷。记得君曾戏:玉面香樱。
      只叹如今凭任,花逝去,梦断兰亭。伤心处,听更几声,片刻安宁!"
      唉,允乾,你若再不回来,我便忘了你,一定!
      "这首《凤凰台上忆吹萧》么,若瑶琴抱月,清雅而沁人心田,只是韵味太过悲伤了些!"
      一个声音忽然冒了出来,吓得我手一抖,墨落在纸上污了一大块!
      回头看了,又是那一袭蓝衫的东方禹!
      他每次出场,都这么悄然无息么?怎么走路竟似猫儿似的,那么轻呢,好在我没写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否则岂非全让他看了去!
      不由白他一眼!
      他望着那纸欠意笑道:"是朕不对,可惜这字了!"
      我摇摇头,团了那张纸扔掉,曰:"这等萎靡之作,还是不让皇上看好!"
      东方禹好奇了,"为何?"
      我回,"虽说为词者,不应失赤子之心,想云既云,可我身为国师,竟写这深宫妇人般幽怨之作,便过于扭捏矫情了!"
      他笑,拍拍我的手道:"国师也是人,国师也应有七情六欲,朕,不笑你就是!"然后一招手,明儿拿了披风出来与我披上。
      我挑眉看他们,"这是作何?"
      "带你去一个美丽地方!"东方禹神秘的一笑,拉了我便走。
      "啊?现在可是半夜时分呀?"边走边问他。
      "这美景么,在月下看,才另有一番滋味的!"那人一抄手,竟把我抱上了车,连反应的机会都没给我。
      我是孩子么?不懂男男受受不亲么,怎能说抱就抱?而且,我肥硕硕的时候,怎么不见有人来抱?我心里不太愿意了!低了头不看在身旁坐定的那枚皇上!
      而他也不语,只是握了我手,闭目养神起来!
      我试着往回拉了几次,都没拉动--好象、好象这手的归属权在我哟?怎么这人、这人,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我轻叹,也学他,闭上了眼睛!
      那马车好象走了好久,除了马车轱辘和护卫的马蹄声外,再听不到其它声音了!摇哟摇得,我竟快睡着了!
      约摸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东方禹轻轻推我,"殊儿,殊儿,到了!"
      他帮我系紧了披风,道:"夜深露重,会有些冷,实在顶不住了,你就说话!"
      我迷迷糊糊的点头。
      想自己下车,但终是没逃得了他那双大手,又被抱了下来。
      外面的风,还是有些硬的,激零零打了个寒战,随即便清醒许多!抬眼望去,那应该是一条崎岖蜿蜒的小径,虽有月亮,但看不到尽头,白芒芒的一片,只知道伸向不知明的远方。
      小径两旁依稀可见的,竟是株株梅花,月亮的清晖,自缝隙间泄下,投了暗色的清瘦剪影,但依然挡不住那绝色的风彩和暗香轻渡......
      我不禁喜上眉稍--原来,竟然还有如此好去处,以前怎么没听允乾提过呢?
      "这就高兴了么?美景还在后面呢?"那人微带清寒的热气吹在耳边痒痒的,我吓意识的一躲,急急往前走去。
      几名护卫和明儿,在不远处若隐若现的跟随。
      走了约有100多米,只一个角度,风景竟又不同了--
      眼前,竟是,竟是一片自天上流下的瀑布,不算太高,但声势不小!水雾四溅,并有那水气随风吹来,扑在脸上,清清凉凉的,直沁心脾!
      而瀑布之下,则是一个深潭,看不清颜色,只有水浪,随着瀑布的跌入,不时荡漾散开。
      离岸很近的地方,是一层泛着洁白亮光没有完全融化的薄冰,远远望了,竟似给那水潭镶了一道玉质的银环!又似洁白的丝带,于水的波动中飘荡。
      而白梅,依旧或远或近的点缀期间,随风摇曳着,时有花雨飘过!
      我轻笑着往近处跑去,想真正的亲近那美丽的水、美丽的冰,以及美丽的梅!
      谁知,一把被那东方禹拉进了怀里,"危险!那冰都快化尽了,只是薄薄的一层,怎经得住你踩!"
      我双手抵着他温热的胸膛,脸不由红了--这人,越来越是......
      "殊儿,看那水中的月亮......"他的气息又吹在脸上,我无处躲藏!
      就势使劲推开他,伸颈往潭里望去,而那温热的感觉,一下子就四散开来,再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我不由紧了紧披风!
      那月亮,竟似就镶在这潭里一样,比那天上的还亮,还大,似乎,只有风动,水动,只这月亮不动!
      清清亮亮的落在那里,随水洗,随风吹,随瀑布冲刷!依然摆着清雅高洁的姿态,任凭谁看,任凭谁,指指点点,而无动于衷!
      "殊儿,你不觉得,那月亮就象你么?"东方禹又走近了低低地说,"近又近不得,远又舍不得,只想让人,让人揽于怀里,好好暖一下,好好疼一下!"
      说着,他又慢慢拉我入怀,用披风裹了,抱得紧紧的!
      感觉着那宽阔胸膛的温暖,在这一刻,我竟红了眼睛--东方禹,你怎么知道没人抱我?你怎么知道,没人疼我?你又怎么知道,我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都没有体会过这温暖的感觉?
      好吧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怀抱,你这人、你这心,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但是,这片温暖,终是打败了我,降服了我!
      我缓缓的眨了眼睛,任泪如雨下,任自己跌入那人怀里,任自己寂寞的心,得片刻贪念的温暖!而再不想起来!
      东方禹轻轻吻着我的泪,然后深吸一口气,用磁性沙哑的声音低吟:
      "谁怜梦里卿消瘦,俐遣幽恨回青袖,
      飘影梅花落月潭,好怀暖你三春后!"
      东方禹呀?只为此刻这诗,这景,这份感动,无论我是否爱你,你是否爱我?我任你,任自己,放纵一次--
      闭上眼睛,抬起那唇,任他轻轻的落下如梅般芳香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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