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 发表于 2007-8-17 22:41
山顶一时沉寂下来,父子二人并肩而立,目视雄伟山川,虽不言语,心中情怀念头,却是前所未有的默契。
过得良久,谷神通长长叹一口气,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谷缜道:“也好,你说。”语气之上,已然柔和许多。谷神通微微苦笑:“缜儿,不要再怪你娘,虽然离你而去,错处却不在她。”
谷缜双眉一扬,冷哼一声。谷神通叹道:“你已成年,那事告诉你也无妨,清影嫁给沈舟虚本是在前,因为乱世分离,无奈中改嫁于我。她与沈舟虚本有一个孩子,后来沈舟虚来寻她,说是找到孩子,又说那孩子与清影离散之后,吃了许多苦头。清影闻言不忍,犹豫许久,只好与沈舟虚去了。”
说罢见谷缜神色冷淡,知他心结仍在,当下叹一口气,正想再劝,忽地心头一动,转眼望去,但见一道人影,奔走如电,直奔山顶,顷刻奔近,麻衣斗笠,正是“无量足”燕未归。
他奔到近前,一言不发,双手平摊,将一纸素笺递到谷神通面前,纸上墨汁纵横淋漓,尚未全干。谷神通瞥了一眼,微微皱眉。谷缜也定眼望去,只见纸上写道:“谷岛王大驾远来,有失奉迎。山妻牵挂令郎,业已多年。诚邀令父子光临寒舍‘得一山庄’,手谈一局,不论胜败,清茗数盏,聊助谈兴耳。”其后有沈、商二人落款。
谷缜冷笑一声,拿过纸笺,便要撕毁,谷神通忽地探手,在他脉门上一搭,谷缜双手倏热,素笺飘飘,落在谷神通手上,谷神通目光在纸上凝注半晌,忽道:“沈舟虚怎知我父子在此?”燕未归沉声道:“主人料事如神,无所不知。”谷缜冷笑道:“胡吹大气。”谷神通却一摆手,制住他再放厥辞,缓缓:“清影当真也在?”燕未归点了点头。
谷神通叹一口气:“也罢,你告知令主,就说谷某人随后便到。”燕未归目光一闪,转身便走,势如一道电光,转折之间,消失不见。
谷缜道:“沈瘸子必有阴谋,你干么要去?”谷神通道:“我身为一岛之主,不能临阵退缩。沈舟虚既然划下道来,不管有无阴谋,我都不能不去。更何况……”他凝视纸上商清影的名字,那三字娟秀清丽,与纸上其他字迹迥然不同。谷神通叹道:“你娘这个落款,确是她亲笔所留。缜儿,你们终是母子,良机难得,我想趁此机会,为你们化解这段怨恨。”
谷缜欲要反驳,谷神通已扣住他手,不由分说,向着得一山庄大步走去。
到得庄前,人群早已散尽,地上一片狼藉,大红喜字也只剩一半,随风飘动,颇有几分凄凉。几名天部弟子守在门前,见了二人,肃然引入,绕过喜堂,直奔后院。
沿途长廊红灯未取,绸缎四挂,但却冷冷清清,看不到半个人影。谷缜心知眼下情形大半都拜自己所赐,方才在此大闹一场,如今去而复反,自觉有些尴尬。
曲廊通幽,片刻来到一个院落,假山错落,绿竹扶疏,抱着一座八角小亭,沈舟虚危襟正坐,候在亭内,见了谷氏父子,含笑点头,说道:“谷岛王,梁上君,别来无恙。”
谷神通听得“梁上君”三字,微皱眉头,谷缜却是嘿然冷笑,心知自己装腔作势,到底瞒不过这只老狐狸,当下笑道:“令郎与儿媳们如今可好?”他刻意在“儿媳们”三字上加重语调,沈舟虚目中闪过一丝厉色,忽地笑道:“家门不幸,生得孽子,方才被我重责两百铁杖,正在后院休养。”
谷缜拍手笑道:“打得好,打得好。这就叫做‘大义灭亲’。呵呵,不过换了我是他爹,打两百铁杖太费工夫,索性两棒子打死,好喂狗吃。”沈舟虚不动声色,只笑了笑:“说得是,论理是该打死,可惜慈母护儿,容不得沈某如此做。”
谷缜听得“慈母护儿”四字,心中老大不是滋味,不由得冷哼一声。
谷神通并不知谷缜大闹沈秀婚礼,听得二人言语来去,针锋相对,心中甚不了然,故而负手在旁,一言不发。忽听沈舟虚笑道:“二位既至南京,沈某夫妇,不能不尽地主之谊。岛王畅达,可否与沈某手谈一局,打发光阴。”
谷缜冷笑道:“你倒有闲情逸致,刚刚罚了儿子,立马就来下棋。脸上笑嘻嘻,肚里鬼主意,说得就是你沈瘸子。”
沈舟虚微微一笑,闲闲地道:“二位究竟谁是父,谁是子?我和父亲说话,怎么插嘴的尽是儿子。”谷缜大怒,正要反唇相讥,谷神通却一挥袖,一股疾风直扑谷缜口鼻,叫他出声不得。只听谷神通笑道:“舟虚兄责备得是,若要手谈下棋,谷某奉陪便是。只不过清影何在?她与缜儿久不相见,我对她母子有些话说。”
沈舟虚笑道:“劣子受了杖伤,她在后院看护,片刻便至,谷岛王何须着急,你我大可一边下棋,一边等候。”
谷神通淡淡一笑:“舟虚兄说得是,久闻‘五蕴皆空、六识皆闭’,谷某不才,趁此机会,便领教领教天部的‘五蕴皆空阵’。”
说罢含笑迈入亭中,与沈舟虚相对端坐。谷缜望着二人,隐隐感觉不妙,心道:“爹爹神通绝世,这‘五蕴皆空’的破阵理应奈何不了他。但沈舟虚明知无用,还要使用此阵,必有极大阴谋。”
转念之间,亭中二人已然交替落子,忽见苏闻香捧着“九转香轮”,小心翼翼上到亭中,搁在栏杆之上。谷神通笑道:“这就是‘封鼻术’么?很好,很好。”谈笑间随意落子,仿佛那面“大幻魔盘”在他眼里,就与寻常棋盘一般无二。
谷缜见状,心中少安,目光一转,忽见秦知味端着白玉壶走来,壶里汤水仍沸,壶口白气袅袅。谷缜心知那壶里必是“八味调元汤”,当日便是被这臭汤封了自己的“舌识”,不由得心中暗恨,趁其不备,一把夺过。秦知味不由怒道:“你做什么?”伸手便要来抢。
万圣节 发表于 2007-8-17 22:43
谷缜闪身让过,嘻嘻笑道:“老子口渴,想要喝汤。”秦知味吃了一惊,呆呆望着他,面露疑色,谷缜揭开壶盖,作势要喝,眼睛却骨碌碌四处偷瞟,忽见薛耳抱着那具奇门乐器“呜哩哇啦”,望着亭中二人,神色专注,当下心念陡转,忽地扬手,刷的一声,将满壶沸汤尽皆泼到薛耳脸上。薛耳哇哇大叫,面皮泛红,起了不少燎泡,谷缜乘机纵上,将他手中的“呜哩哇啦”抢了过来,伸手乱拨,哈哈笑道:“呜哩啦,哇哩啦,猪耳朵被烫熟啦。”唱了一遍,又唱一遍,薛耳气得哇哇大叫,纵身扑来,好容易才被众劫奴拦住。
谷缜抱着乐器,心中大乐:“如今汤也被我泼了,乐器也被我夺了,那怪棋盘爹爹又不惧怕,‘眼,耳,舌’三识都封不住了,至于那炉香么,大伙儿都全都闻到,沈瘸子也不例外,就有古怪,大伙儿一个也逃不掉。”
过了半晌,亭中二人对弈如故,谷神通指点棋盘,谈笑从容,丝毫也无中术迹象。谷缜初时
欢喜,但瞧一阵,又觉不妙,心道:“沈瘸子诡计多端,难道只有这点儿伎俩?”瞥见那尊
“九转香轮”,心道,“以防万一,索性将那尊香炉也打翻了。”心念及此,举起“呜哩哇
啦”,正要上前,忽觉身子发软,不能举步。谷缜心中咯噔一下,踉跄后退,靠在一座假山
之上,目光所及,众劫奴个个口吐白沫,软倒在地。
忽听哗啦一声,数十枚棋子洒落在地,谷神通双手扶着棋盘,欲要挣起,却似力不从心,复
又坐下,缓缓道:“沈舟虚,你用了什么法子?”
沈舟虚也似力不能支,通身靠在轮椅上,闻言笑笑:“是香!”
谷神通目光一转,注视那“九转香轮”:“如果是香,你也闻了。”
沈舟虚笑道:“不但我闻了,在场众人也都闻了。岛王原本炼有‘胎息术’,能够不用口鼻
呼吸。沈某若不闻香,岛王断不会闻,呵呵,我以自己作饵,来钓你这头东岛巨鲸,倒也不
算赔本。”
谷神通道:“那是什么香?”
沈舟虚笑道:“岛王大约是想,你百毒不侵,万邪不入,无论迷香毒药,你全然不惧?”
谷神通冷哼一声,沈舟虚叹道:“岛王一代奇才,天下无敌。沈某却只是一个断了腿的瘸子
,没什么出奇的本事,唯有比别人多花心思,方能取胜。这一炉香名叫‘无能胜香’,是我
集劫奴神通,花费十年光阴,直到近日方才炼成。但凡世间众生,嗅入此香,半个时辰之内
,必然周身无力,便是岛王,也不例外。”
谷神通眼里闪过一丝凄凉,叹道:“难道十年之前,你就在算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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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舟虚眉间亦闪过一丝无奈,叹道:“你救过清影,沈某心怀感激。但你在东岛,我在西城
,各为其主,誓不两立。更何况‘论道灭神’将近,我岂能容你自在逍遥,破我西城?”说
着他抬眼上看,漫不经意地道:“时候到了。”
谷神通举目上看,只听喀嚓连声,亭子顶上吐出许多乌黑箭镞,蓝光泛起,分明喂有剧毒。
谷神通脸色骤变,耳听得亭柱里叮叮咚咚,声如琴韵,刹那间,机关转动,百箭齐发,将亭
内情形尽被遮蔽。
谷缜坐在远处,无力上前,见状肝胆俱裂,失声叫道:“爹爹……”
叫声未落,箭雨已歇,谷神通头颈胸腹、双手双脚,插了二十余箭,箭尾俱没,血流满地。
谷缜只觉眼前发黑,嘴里涌起一股血腥之气。
“自古力不胜智。”沈舟虚摇头叹息,“谷神通,你已输了。”
沉默半晌,谷神通忽地身子一颤,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嘶哑苍劲,震得亭子簌簌发抖。沈舟
虚双目大张,眼望着谷神通缓缓立起,犹似一个血人,沈舟虚脸色大变,失声道:“你没中
毒?”
“毒,我中了。”谷神通喉咙被利箭撕破,嗓音异常浑浊,“但你没料到,无能胜香,毒随
血走,我血已流尽,毒香何为……”说到这儿,他徐徐抬手,沈舟虚心往下沉,欲要躲闪,
但身中毒香,竟是无力动弹,眼瞧着那只染血手掌平平推来,一股绝世大力涌入五腑六脏,
霎时间,沈舟虚就如狂风中一片败叶,翻着筋斗跌将出去,轰隆一声,撞倒一座假山,鲜血
决堤也似,从眼耳口鼻狂涌而出。众劫奴见状,犹如万丈悬崖一脚踏空,纷纷惊呼起来。
这一掌是谷神通数十年精气所聚,回光返照,垂死一击,手掌推出,再没收回,身如一尊雕
塑,凝立当地,竟不倒下。
谷缜悲不能禁,泪如泉涌,身旁众劫奴伤心沈舟虚不救,也是放声痛哭。
这时间,忽听有人哈哈大笑,笑声中伴随笃笃之声,谷缜转眼望去,心头大震,只见宁不空
、沙天洹并肩而来,身后鼠大圣、螃蟹怪、赤婴子势成鼎足,押着商清影与沈秀,众人之后
数丈,遥遥跟着一名少女,青衣雪肌,正是宁凝,她脸色苍白,愁眉暗锁,甚是无精打采。
宁不空走到近前,一挥手,一发弩箭奔出,正中“九转香轮”,将那香炉炸成粉碎,炉中香
料熊熊燃烧,须臾化为乌有。
谷缜心子突突直跳,但时下眼前,父亲丧命,香毒未解,面对如此强敌,竟无半点儿法子。
“沈舟虚。”宁不空侧着耳朵,阴阴笑道,“你这‘天算’的绰号算是白叫了。嘿嘿,你这
么聪明,就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沈舟虚虽受重击,却没即刻丧命,靠着一
座假山,胸口微微起伏,脸上忽地闪过一丝惨笑,叹道:“宁师弟未免自负了些,谷神通是
龙,沈某是鹰,搏击长空,虽死犹荣,至于师弟,不过是墙角里一只老鼠罢了。”
宁不空脸色一变,竹杖一顿,飘身上前,攥住沈舟虚的衣襟,冷笑道:“死到临头,还要嘴
硬?在宁某眼里,你不过是一条死狗。”说着一口唾沫,啐在沈舟虚脸上,然后伸手左右开
弓,打得沈舟虚牙落血流,宁不空心中快意,哈哈笑道:“姓沈的,你若想死痛快些,学两
声狗叫给我听听。”
沈舟虚呵呵一笑,说道:“禽有禽言,兽有兽语,宁师弟听得懂狗叫,想必也是同类罢。”
宁不空双眉一挑,面涌杀气,但只一瞬,忽而阴恻恻一笑:“沈师兄果然是条硬汉子,宁某
一向佩服。”沈舟虚道:“不敢当。”宁不空道:“其实你我本是同门,当年各为其主,互
相攻战,本也是不得已……”沈舟虚冷冷道:“你不用跟我套近乎,想要天部的祖师画像,
不妨直说。”
宁不空干笑两声:“沈师兄果然智谋渊深,无怪连谷神通也死在你手里。好,只要你说出天
部画像。宁某便放过你的妻子儿子。”
沈舟虚闭目片刻,忽地张眼笑道:“当年沈某双腿残废,垂死挣扎,是万归藏万城主救我性
命。他为我治伤,传我武功,更教了我三句话,沈某至今牢记在心,宁师弟,你要不要听?
”
宁不空神色肃然:“请讲。”
沈舟虚缓缓道:“天道无亲,天道无私,天道无情。”
万圣节 发表于 2007-8-17 22:44
宁不空脸色微变,忽听沈舟虚徐徐道:“自从我听到这三句话,算无不中,计无不成,从此
之后,再没输过。宁不空,你说,我会为妻子儿子,屈服于你么?”
宁不空脸色涨紫,呆了半晌,蓦地将杖一笃,厉声道:“沙师弟,砍他儿子一条胳膊。”沙
天洹笑道“好。”从袖里抽出一把刀来,嘿嘿笑道:“砍左手还是右手?”
沈秀脸色惨白,蓦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说道:“别动手,我会学狗叫么?我会叫,我会
叫。”说罢当真汪汪汪叫了几声。宁、沙等人哈哈大笑,沈秀见状,也随着干笑,转眼看向
母亲,忽见商清影望着自己,眼里透出沉痛鄙夷之色,忙道:“妈,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劝
劝爹爹,不要逞强。”
商清影叹了口气,摇头道:“秀儿,人无骨不立,做人什么都可以丢,唯独不能丢了骨气。
事到如今,你学你爹爹,放豪杰一些,不要给沈家丢脸。”
沈秀又羞又怒,将心一横,高叫道:“有骨气就能活命吗?爹结的仇,就该他自己了断,干
么害得我们跟他受罪。说什么无亲、无私,无情,分明没将我们放在欣赏,早知这样,我宁
可作狗,也不作他的儿子。”众人又是大笑,商清影气得双目眼泪乱滚,口唇哆嗦,说不出
话来。
宁不空笑道:“沈师兄,你可养了个好儿子。”沈舟虚冷冷道:“不敢当,犬子不肖,早在
意料之中,宁师弟若要代我清理门户,沈某求之不得。”
“你想得美么?”宁不空冷笑一声,“我偏不杀你这个活宝儿子,留着他现世,丢你沈瘸子
的人。”说罢嘿的一笑,转身喝道:“凝儿,过来。”宁凝一呆,移步上前,宁不空道:“
沙师兄,把刀给她。”宁凝接过短刀,不明所以,却听宁不空道:“凝儿,你还记得你娘是
怎么死的?”
宁凝眼圈儿一红,喃喃道:“双腿折断,流尽鲜血而死。”宁不空点点头:“今日便是你我
父女快意恩仇的时候,沈瘸子害得你娘惨死。你是不是该为她报仇?”宁凝道:“是。”
“好!”宁不空森然笑道,“你拿这把刀,将姓商的贱人双腿砍断,再在她身上割一百刀,
也让她尝尝流尽鲜血、慢慢死掉的滋味。”
宁凝花容惨变,望着商清影,握刀的手阵阵发抖。商清影掠起双鬓秀发,风姿楚楚,不减往
日,向着宁凝微微苦笑:“凝儿,你动手吧,这是舟虚造的孽,他害死你娘,又将你炼成劫
奴,沈家负你太多,夫债妻还,今天我也活得够了,只望你杀了我,不要再杀别人。你一个
清清灵灵的女孩儿,双手不该沾染太多血污。”
宁凝望着她,点滴往事掠过心头,倏尔泪涌双目,握刀之手抖的越发厉害。薛耳见状,忍不
住叫道:“凝儿,主母是好人,你不能害她的。”螃蟹怪听见,将眼一瞪,喝道:“狗东西
,闭嘴。”抢上前来,狠狠一脚,踢得薛耳口吐鲜血。鼠大圣拍手大笑:“踢得好,踢得妙
。螃蟹怪,天部劫奴一向自以为是,上次害得我们出丑,这次机会难得,索性将他们全都杀
了。”螃蟹怪点头称是,赤婴子却阴恻恻地道:“杀了多没趣味,废了他们的神通才有趣呢
。”
万圣节 发表于 2007-8-17 22:45
鼠大圣奇道:“怎么废?”
赤婴子道:“‘听几’耳力过人,那就扎穿他的耳朵。‘无量脚’腿力厉害么,那就折断他
的双腿,‘尝微’那条好舌头,也该活活拔了,‘鬼鼻’吗,鼻子割掉最好,至于‘不忘生
’嘛,说不得,砍掉他的脑袋,才能济事。”
众劫奴闻言,无不失色。螃蟹怪哈哈笑道:“赤婴子,你这叫做公报私仇,你输给人家,就
要砍人家的脑袋。”说着一瞅燕未归,想到上次输给此人,不由心头恨起,赶上前去,对准
燕未归双腿,举起巨臂,方要砍落,忽觉背心一凉,浑身气力尽泻,低头望去,却是一截刀
尖,螃蟹怪心头迷糊,未明白发生何事,宁凝已然拔出短刀,螃蟹怪扑倒在地,转眼死了。
谷缜一旁瞧得吃惊,宁凝方此刺死螃蟹怪,身法之快,有如鬼魅,谷缜也曾见过她出手,决
无眼前这般快法。
沙天洹又惊又怒,厉声道:“臭丫头,你作什么?”宁凝冷冷瞧他:“这五个人都是我的朋友
谁动他们,我便杀谁。”沙天洹被她目光所逼,凶光渐敛,流露惧色,忽地转怒为笑:
“贤侄女,莫要生气。不就是一个劫奴么?你想杀就杀,也没什么了不起。”
宁凝目光扫过赤婴子和鼠大圣,二人也露畏惧之色,缩身后退。宁凝微一咬牙,一步步走到
商清影面前,将刀尖抵在她心口,涩声道:“妈妈的仇,不能不报,就这一下,我不想你多
受痛苦……”
商清影眉尖一颤,凄婉笑道:“凝儿,多谢……”说着闭上双眼,但觉刀锋寒气透过衣衫,
逼得肌肤刺痛,那刀尖微微颤抖,越颤越急,蓦地当啷一声,跌落在地,继而传来呜咽之声
,商清影张开双眼,只见宁凝泪如泉涌,一手捂口,喉间发出嘤嘤哭声。商清影柔肠婉转,
暗生怜意,伸手掠过宁凝额前乱发,将她揽入怀里,柔声道:“乖凝儿,别哭,别哭……”
宁凝本就矛盾已极,但觉商清影怀抱温软,言语轻柔,字字打动心扉,刹那间,一切怨恨尽
都烟消,就似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忽然看见母亲,忍不住抱紧商清影,放声大哭。
宁不空侧耳倾听,初时尚且忍耐,至此大为暴怒,厉声道:“凝儿,你忘了你娘的仇恨么?
”宁凝心儿一颤,轻轻推开商清影,抹去眼泪,望着父亲道:“爹爹,我下不了手,我从小
孤苦,都是主母一手待大,她真心爱我护我,我不能害她。”
宁不空怒道:“你,你叫她什么?主母,哼,这婆娘爱你护你,不过是她市恩的手段,好叫
你乖乖为沈瘸子卖命。好啊,你下不了手,那就让开些,我来下手。”
宁凝神色数变,蓦一咬牙,露出倔强之色,昂首道:“我也不许你动手。”宁不空面皮抽搐
数下,嘿笑两声,一拂袖,一支箭射向五大劫奴。他本想声东击西,引开宁凝,再对商清影
下手,不料宁凝目光一转,“瞳中剑“出,轰隆一声,“木霹雳”凌空爆炸。
一转眼的工夫,宁不空低喝欺近,五指成爪,绕过宁凝,抓向商清影面门。宁凝出手奇快,
反手勾出,父女两只手绞在一起,宁不空左掌拍出,又被宁凝右手缠住。宁不空运劲一挣,
但觉宁凝内劲如春蚕吐丝,绵绵不绝,一丝一丝,将自己手臂越缚越紧,怎也无法挣脱,不
由怒道:“凝儿,你竟为仇人跟我动手?”
宁凝眼里泪花乱转,大声道:“她不是仇人,沈舟虚才是。”
“那还不是一样。”宁不空厉喝一声,蓦地狠起心肠,一振臂,宁凝衣袖顿时着火,一道火
线顺着手臂,直向她脸上烧去,宁凝若不放手,立时便有毁容之祸。
宁不空一旦出手,便觉后悔,但那火劲易发难收,但觉宁凝仍不撒手,不由慌乱起来。这时
间,商清影忽地涌身上前,抱住宁凝手臂,双手拍打,将那烈火打灭,霎时间,一股皮肉焦
臭之气弥漫开来。宁凝急急放手,转身扶住商清影,定睛一瞧,商清影白嫩双手已变焦黑,
心中不由好生感动,眼泪又留下来,不料宁不空却是铁石心肠,一旦脱身,运掌如风,向商
清影头顶拍来。
“宁不空。”忽地一声大喝,有如晴天霹雳。宁不空吃了一惊,出手稍缓,但觉巨力天降,
慌忙反掌拍出,但与来人拳劲一较,便落下风,宁不空立足不住,一个筋斗向前窜出,落地
之时,惊怒道:“臭小子,又是你?”
宁凝不用眼看,便知来者是谁,不由得心弦震颤,慢慢抬头望去,只见陆渐立在不远,背着
谷萍儿,左手则挽着陆大海,掉头四顾,神色迷惑。
原来陆渐留在柏林精舍,陪伴谷萍儿。他闲来无事,思念姚晴,心中十分苦恼。但谷萍儿心
智失常,只记得六岁以前的事情,性子天真,有如孩童,看陆渐坐在门前愁眉苦脸,便拉他
一块儿玩泥巴。
陆渐性子平和,来者不拒,抑且受了谷萍儿笑声感染,心中闷气也消散不少。两人玩了一会
儿,谷萍儿忽生顽皮,抓起一把泥巴,抹在陆渐脸上,立时抹了个大花脸。谷萍儿拍手大笑
。陆渐也不生气,见她高兴,也挠头傻笑,偶尔还蹙额掀鼻,做上几个鬼脸,谷萍儿只觉这
位叔叔一举一动无不滑稽可笑,心中喜欢,咯咯笑个不停。
玩闹中,忽听笃笃之声,有人敲门。陆渐只当是精舍中的仆人,起身开了院门,却见空无一人,门前放了一个麻袋,里面动来动去,似有活物。正自奇怪,谷萍儿也赶出来,看得有趣
,便拾了一根树枝,去捅那袋中之物。刚捅一下,便听袋中有人骂道:“姓宁的狗东西,又
来折磨老子,老子cao你祖宗。”
万圣节 发表于 2007-8-17 22:46
陆渐听这骂声耳熟,猛的醒悟过来,急忙伸手撕破麻袋,从麻袋中立时钻出一个人来。陆渐
喜道:“爷爷。”谷萍儿却是奇道:“麻袋变成白胡子公公了。”陆大海见她手里树枝,怒
道:“女娃儿,刚才是你捅我?”谷萍儿道:“是呀,我还以为麻袋里是狗狗呢,老公公,
你在袋子里作甚么?捉迷藏吗?”
陆大海听得有气,骂道:“我捉你老……”母字尚未出口,便被陆渐捂住了嘴,低声道:“
爷爷,这女孩子头脑不大清楚,你莫跟她较真。”
陆大海瞅了谷萍儿一眼,心中疑惑,点了点头。陆渐将他扶起,进了院子,问起陆大海何以
到此。陆大海道:“你那天去衙门理论,我守着鱼摊等候,不料宁帐房忽然过来,跟我招呼
。我久不见他,心中奇怪,又见他眼睛瞎了,甚是可怜,心生同情,便说:‘宁帐房,你等
我一会儿,待我卖了鱼,请你喝酒。’那姓宁的却笑着说:‘怎么能要你请酒,我请你老才
是。’说罢攥住我手,说也奇怪,我被他一攥,便觉浑身发软,身不由主随他向前,想要说
话,却有一股气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叫不出来。宁帐房拖着我在城里东转西转,最后到了
一个黑屋子里,也不知他使什么妖法,用指头在我后脑戳了一下,我便两眼一黑,人事不知
了。”
陆渐道:“那不是妖法,是点穴。”
“点血?”陆大海神色疑惑,“血倒是没流,就是昏沉沉的,醒来时却在马车里面……”陆
渐恍然大悟:“原来宁不空是用马车将爷爷运走,我可真笨,只顾观看行人,却没搜查过往
马车。”当下又问道:“后来呢?”
陆大海道:“后来么,那宁帐房凶霸霸的,对我不大客气。我猜到他绑架老子,必有诡计,
于是设法逃了一次,但逃了几百步,便被捉回来。姓宁的也不打我骂我,只是将手放在我后
心,我浑身上下就跟着了火似的,十分难过,只好求饶。他问老子还逃不逃?好汉不吃眼前
亏,我自然说不逃了,再问他为何要捉老子,他却只是冷笑,一句话也不说。我只好老老实
实坐了几天马车,停下来时,已到南京了。那姓宁的将我关在一座石头房子里,呆了半天,
姓宁的又来看我,这次身边跟着一个小丫头,生得蛮俊,叫那姓宁的爹爹,哼,原来姓宁的
居然还有女儿。不过小丫头比他老子客气,不但问我名字,还亲自给我送来好酒好菜,不过
奇怪的很,我喝酒吃肉,她却在一旁流泪。我问她缘故,她也不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这姓宁的都这么神神秘秘的,好不晦气。那丫头既然不肯说,老子也不多问,只管吃他娘,
喝他娘,吃饱了就地一躺,呼呼大睡,谁知道一觉醒来,就在麻袋里了。他奶奶的,你说,
这几天的事情,象不像做梦。”
陆渐听完,点头道:“我知道了,宁不空绑架你,宁姑娘救了你,送你来见我。”陆大海挠
头道:“宁不空?宁姑娘?谁啊?”陆渐道:“就是宁帐房和他女儿。”
万圣节 发表于 2007-8-17 22:46
陆大海哦了一声,问道:“你认识他们。”陆渐点点头。陆大海道:“宁帐房绑架我,也和
你有关?”陆渐道:“宁不空是我的对头,宁姑娘却是我的朋友。”陆大海立时眉开眼笑,
睨了陆渐一眼,说道:“朋友?呵呵!那姑娘嘛,人生得俊,性子又好,对我老人家也很尊
敬,和她老子倒是大大不同。”陆渐点头道:“宁姑娘为人很好。”陆大海一拍大腿,叹了
口气:“可惜,要是能做我孙儿媳妇,那就更好了。”陆渐听得这话,顿时面红耳赤,作声
不得。
陆大海沉浸遐想之中,呆了一会儿,又问道:“是了,宁帐房和你有什么过节,干么要捉我
?”陆渐摇头道:“我也不太明白。”陆大海想了一会儿,皱眉道:“我却是隐约听到他和
女儿议论,说要设计对付一个姓沈的,杀他老婆儿子。小丫头看样子不太乐意。后来两人出 “你发楞作甚么?”
陆渐猝然惊醒,拍桌道:“不好!”陆大海道:“什么不好?”陆渐道:“宁不空引我来此
,是想利用我对付沈舟虚,我见阿晴与沈秀成婚,必然按捺不住,与天部大起冲突,天部无
人敌得住我,倘若大伤元气,宁不空便能趁虚而入,他与沈舟虚仇深似海,斗将起来,只怕
要死许多的人。”
说罢转眼一看,只见陆大海盯着自己,两眼瞪圆,俨然从不认得,陆渐不觉苦笑,一时不便
解释,问道:“爷爷,你听宁氏父女议论,什么时候对付那姓沈的?”陆大海挠挠头,皱眉
道:“好像就是今天。”
“糟糕!”陆渐脸色大变,“我须得去趟得一山庄,制止双方,若是晚了,只怕死伤惨重。
”说罢起来便向外走,陆大海忙道:“乖孙子,我同你一起去。每次你一离开,我就倒霉,
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说着老眼通红,几乎落下泪来。
陆渐不由暗叹,心想自己与祖父两次分别,均是惹出许多变故,留他在此,确不放心,便点
头道:“好,一同去便是。”又瞧谷萍儿一眼,心道:“我向谷缜承诺照看她,也不能将她
独自留下。”当下招来马匹,陆大海一匹,自己与谷萍儿共乘一匹,赶到得一山庄,便听爆
炸之声,陆渐听出是“木霹雳”,心知双方已然交手,心一急,将谷萍儿背起,一手挽住祖
父,纵上房顶。陆大海只觉耳边呼啸生风,眼前景物向后电逝。不由得又惊又喜,心想这孙
儿出门几年,竟然练成一身惊人艺业,比起传说中的剑仙侠客,怕也不遑多让了。
陆渐赶到爆炸声起处,正瞧见宁不空对商清影狠下毒手,当下嗔目大喝,先声夺人,随即出
拳,将宁不空震飞。落到地上,一瞧四周情形,只惊得目定口呆。
“爹爹……”谷萍儿蓦地跳下地来,向谷神通尸身奔去,陆渐眼见谷神通身上血污漆黑如墨
,心知有毒,一把拽拉住谷萍儿,掉过头来,厉声道:“宁不空,怎么回事?”宁不空冷哼
道:“管我什么事,都是沈舟虚的手笔。”
陆渐一皱眉,目视谷缜,谷缜眼眶酸热,恨声道:“不错,沈瘸子阴谋诡计,害死我爹。”
陆渐勃然大怒,瞧瞧谷神通遗体,又看了看沈舟虚,心中对这文士痛恨已极,蓦地长啸一声
,高叫道:“谷缜,我来帮你报仇。”一晃身,抢到沈舟虚身前,出掌如风,向他面门拍落
。
“住手。”掌劲未吐,耳边传来一声娇喝,陆渐听出是宁凝的声音,他真力收发由心,应声
收掌,转眼望去,说道:“宁姑娘,你叫我么?”
宁凝伸手捂着心口,俏脸上犹有余悸,颤声道:“陆渐,天下人都可以杀他,唯独你不能杀
他?”
“为什么不能?”陆渐甚是迷惑。宁凝凄然一笑:“你可曾听说,做儿子的能杀父亲么?”
这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在场众人,无不震惊,场上寂静如死,呼吸可闻。陆渐呆了呆,摇头
道:“宁姑娘,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这傻子,还不明白么?”宁凝眼圈儿微微泛红,幽幽叹道,“沈舟虚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是他的亲生儿子,你若杀他,就是这天底下最不孝的人。”
万圣节 发表于 2007-8-17 22:47
此版相传为一清华计算机高手入侵作者电脑所得
15天后见分晓
名滟 发表于 2007-8-17 23:04
天,郁闷怎么没有了啊
万圣节 发表于 2007-8-17 23:10
15天出一点点
万圣节 发表于 2007-8-18 19:39
以下为图书版
貌似是真的了....
估计下次 连载就是45天以后了 残酷啊
万圣节 发表于 2007-8-18 19:40
陆渐心中一震,猛然想起那日姚沈喜堂之上,他撕破沈秀衣襟,见其胸前刺一“渐”字,与自己胎记绝似,百思不得其解。一手按在胸口,皱眉道:“这个字……”陆大海见孙儿如此,道:“渐儿,你怎么了?”陆渐越想越乱,只觉得脑子里翻搅缠绕,一团乱麻,忽地大喊一声,真气充盈,竟将衣衫撕碎,露出胸口胎记,亦是一个“渐”字。商清影只怕陆渐杀了夫君,挣开宁凝臂膀,扑到沈舟虚身上,回头盯着陆渐,眼神刚毅。忽的神情惊讶至极,张口欲语,却只有嘶哑之声。
谷缜聪明绝顶,当日大闹姚沈喜堂之时,他听得沈秀胸口亦刺一“渐”字,早有疑惑,只是不能肯定,今日看来,敢情是父母专门刺上去的印记。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陆渐竟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悲的是,陆渐的父亲是自己的杀父仇人,饶是他计谋多端,遇到此等情景,脑中也一片混乱。
宁不空千算万算,各种变数都早有防备,务必想一举拿到天部画像。就算陆渐赶来,有宁凝在此,想也无关大局。不料形势剧变,陆渐竟是沈舟虚之子,以陆渐性子,即便有仇,当也护得沈舟虚周全,自己的计谋无法得逞,心中万般怨恨。
众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一阵晚风吹过,吹动几片落叶,沙沙有声。四下沉寂,只听得谷萍儿啜泣:“爹爹……爹爹……”谷缜在旁一阵心酸,咬住牙关站了几次,还是浑身无力,动弹不得,随即闭上眼睛,话也不说。
良久,沈舟虚叹了一声,缓缓说道:“ 廿年前,万师兄东征,我与清影正好生了一个孩子。 当时时局动荡,清影在孩子胸口刺了一个渐字,为的是若是失散,寻回还有个标记。 不料,我们三人果然失散。清影跟了谷神通,孩子不知去向,我独自一人回到西城。虽然这几年来,我接掌天部,事务繁多,但只要空闲起来,却无时无刻不念道清影。”商清影眼圈骤红,并不作声。
此时便听宁不空一声干笑,道:“好个‘天道无亲,天道无私,天道无情’,万城主原来教你的天道,就是去想女人。”沙天洹也随着笑了两声,道:“原来想女人便是天算,沈师兄你岂不叫当世之人笑掉大牙?”沈舟虚轻蔑地一笑,道:“两位师弟谁若是这辈子没想过女人,大可将沈某这名头拿去,沈某双手奉上。”宁不空闻言,想到妻子女儿的惨遇,仇深似海,却无话可说。沙天洹恶狠狠瞪了沈舟虚一眼,道:“这天算的名头,自然是宁师兄当之无愧。”正说话间,忽见宁不空眉头紧骤,神情不对,便没敢再说下去。
沈舟虚喘了口气,幽幽道:“我沈某虽然无私无亲,今生却为对不起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心中一直歉疚。那女人便是清影。说着吃力地转过头来,望了望商清影。商清影凄侧不已,泪流满面,道:“那孩子,那孩子是谁……”陆渐虽然朴厚,却也猜到了七八分,慌张无措,惊得目瞪口呆,连声道:“不,不,这不是真的……我要杀了这奸贼……”沈舟虚咳出一口鲜血,商清影为他擦去,却听他轻声道:“陆渐,那孩子,便是你。”
这一句“那孩子,便是你”虽然轻如蚊鸣,但却似惊雷炸裂一般,陆渐听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经久不息。商清影看着陆渐,欲要扑上,却又放不下沈舟虚,道:“孩儿,你当真是我的孩儿,你快过来,让妈妈瞧瞧。”陆渐捂住胸口那个“渐”字,后退两步,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时陆大海道:“怎么不会?乖孙儿,恭喜你找到亲爹娘了,爷爷也高兴的很啊。”陆渐转头去看,陆大海正笑眯着眼,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横流。他得见孙儿生还,又不知从哪里学来本事,不怕别人欺负了,已是万般欣喜,怎料,孙儿终于找到自己的亲爹娘了,终于喜不自禁,泪流满面。
万圣节 发表于 2007-8-18 19:41
陆渐问道:“爷爷,难道我真是他……”未待说完,沈舟虚笑道:“沈某不胜感激,陆老先生将我孩儿照看长大,沈某今生无以为报了,咳咳……”
宁不空苦笑一声,暗想:“这姓陆的小子在此,什么报仇,什么祖师画像,哈哈,一切都化为泡影,本想引他来此与沈舟虚为敌,结果我却作茧自缚。我又该如何,久留此地无益,不如全身而退,他日再图谋划,量女儿在此,那小子也不肯为难于我,只是,只是那画像隐语都在他心中,再得了他老子的画像,天下无敌,我又该如何,罢了,罢了。”想到此间,一甩袍袖,拄着竹杖,转身便走。沙天洹见状忙道:“宁师兄,宁师兄,马上就成了,你怎么走了?”宁不空并不理会,道:“凝儿,我们走!”沙天洹不敢制止,向众人瞧了一眼,啐了一口,道:“你们等着瞧!”叫上几名劫奴,也要离开,一手拉了沈秀,道:“这小子好玩的紧,我拿去炼作劫奴,沈师兄不介意吧。”沈舟虚微微一笑,道:“带走无妨,随君取用。”
沈秀心下大骇,狂呼不止:“娘!娘!你救我啊!娘!”商清影心急如焚,道:“陆……陆渐,求求你救下秀儿,求求你。”陆渐心中一团乱麻,还哪里管得那么多,但商清影的话又使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感觉,正欲出手,忽听沙天洹叫道:“臭丫头,你!”
原来商清影请求刚脱口,宁凝便一掌拍向沙天洹手臂。沙天洹急忙放手,松开沈秀,躲过一掌,可胳膊还是被掌风带过,倏地一麻,好不难受。沈秀得脱,急忙跪到商清影身边,哭道:“娘,娘……”商清影道:“舟虚,秀儿,是谁的孩子?你为什么骗我?”
沈舟虚道:“谁的孩子,却不清楚。当初我派弟子去养生堂里抱了个孤儿来,随即便将那弟子杀了。这孤儿生的好看,想必你会喜欢,我便在他胸口上刺了个‘渐’字……”商清影花容失色,道:“舟虚,你……”沈舟虚叹气道:“若非如此,你怎能回到我身边来?说到头来,什么天算,不过就是个骗子。我骗过的人中,唯有你与我们的孩子,才让我愧疚。”他看着陆渐道:“你来。”陆渐摇摇头,站住不动。沈舟虚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的孩子,可是碍于清影,我没敢与你相认。当初你中了尸毒,我给你解救之时,便已经在你胸口上看到了这个‘渐’字。沈秀那个‘渐’字,是我刺上去的,你的这个‘渐’字,却是清影刺的。我找来别人替代你,又明知你是我孩子不与你相认,我……为父的确对不起你。”
陆渐看着沈舟虚,只见他满身血污,气息微弱,必死无疑。商清影伏在沈舟虚身上,雪白的衣襟被鲜血染红,双手焦黑,泪流满面。陆渐心知这便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什么怨恨,什么仇视,统统化为烟云,心中不知是喜是悲,蓦地跪下,低声叫道:“爹……娘……”
忽听沈秀叫道:“娘,你救救我,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姓陆的是假的,他得知孩儿胸前的刺青,便自己刺了一个冒充我。爹爹……爹爹一定是糊涂了,爹爹伤太重,神志不清。”
商清影哭道:“秀儿,莫怕,就算你爹爹他不认你,娘始终都当你是娘的好儿子。”沈舟虚冷笑一声,气若游丝道:“清影,你不必管他,他的事迹,那日喜堂之上,你看的清清楚楚,如此逆子,要之何用?渐儿,你听我说,你可知我为何要清影在你身上刺一个‘渐’字,为甚的不刺个‘沈’字?”陆渐摇摇头,沈舟虚喘道:“你可知道,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凶。利御寇?”陆渐想起宁不空曾对自说过,便点点头,道:“孩儿知道,这是《周易》里的。”沈舟虚此时话说的多了,已有些虚弱,轻声道:“很好,很好,当年我随万城主出征东岛,你娘怀孕已久,却仍不生产,我放心不下,便携她同去。不料你这逆子,却在那动乱之时出世,还差点要了你娘的命,呵呵,当时联系到你娘和我的遭遇,便想到这夫征不复,妇孕不育,虽则凶险,却是利御寇。利御寇,利御寇,东岛便是寇,孩儿你要记住,你神通盖世,已不在万城主之下,今后西城壮大,便靠你了,便……”沈舟虚情绪激动,话未说完,又咳出几口鲜血,欲再说话,却是不能,目光涣散,已然气绝。
谷缜干笑两声,心中索然,正欲抱了谷神通遗体转身离去,又听“咚”地一声,回头望去,却是商清影晕倒在地。原来商清影一日之内,见两个所爱的男人接连身亡,脑中轰然一响,不省人事。沈秀惊道:“娘!”陆渐仍是呆呆跪着,对眼前景象视而未见、听而未闻。众劫奴甩开陆渐,冲到沈舟虚身旁,个个放声恸哭。
众人伤身之时,只听一个苍老声音道:“看来是来晚了。”却是“金龟”赢万城。只见他身后一人华府金衣,衣袖又宽又长,不是狄希是谁?而宁不空一众人早已不知去向。
万圣节 发表于 2007-8-18 19:41
赢万城见到谷神通尸首凝立庭中,气势不减,如生时一般无二,只有四周尽被鲜血染红,骇道:“怎么会?!谁杀得了岛王?”谷缜凄然道:“沈舟虚。”狄希奇道:“沈舟虚纵然奸诈阴险,岛王神通无敌,怎会轻易遇害?”谷缜叹了口气,不再答话。
赢万城看着沈舟虚尸身旁的陆渐,猛然发现他右手食指之物,“哈哈”大笑,道:“陆小兄弟,可还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
陆渐自然明白赢万城之意,乃是要这“财神指环”,心中虽有极大不愿,却毕竟有约在先,只得缓缓将指环卸下。才卸了一半,忽听谷缜道:“且慢!赢爷爷,你可知道那指环是谁给他戴上的?”赢万城道:“不是他还是谁?”谷缜道:“你不是有龟镜神通么?照照便知。”赢万城道:“惭愧惭愧,爷爷龟镜修为不够,陆小兄弟神通盖世,照不出来。谷小儿,你是说那指环是别人给他戴上的?还卸不得?”谷缜道:“正是。”赢万城奇道:“还有这等怪事?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他带上的,说来给爷爷听听。”谷缜瞟他一眼,冷笑道:“万归藏亲手给他戴上的,你敢不敢要?”
赢万城笑道:“世人都知道你谷小儿油嘴滑舌。如今为了不让指环落入我手,竟编了这么一个荒诞故事,可笑可笑。”谷缜道:“赢爷爷可知万归藏不仅将指环给了他,还教给了他一些神通,赢爷爷要不要看看?”赢万城道:“难不成,他还会周流六虚功不成?”谷缜道:“陆渐,你就让赢爷爷看看你的六虚功。”
陆渐早已回过神来,听得谷缜这般说,心中明了,谷缜是要自己将六虚毒逼给赢万城。他虽然仁厚,但想到这老儿为了财神指环,宁可谷缜被冤枉也不肯帮忙,待谷缜死了才肯相助,便打算要吓他一吓,并不当真将六虚毒逼给对方,当即运起谷神通所说之法,将体内毒气聚成一团,对着赢万城下腹丹田就是一掌。
赢万城早有防备,陆渐掌力拍到,便生出真气护体。可刹那间,产生种种异感,或如烈火,或如秋水,或如清风,或如雷电,或是刚烈,或是缠绵,一共八种感觉,通通入体,互相纠缠,痛苦万分。赢万城脸色猛然变得灰白,口中大叫一声,声音颤抖,惊骇无比。
谷缜笑道道:“赢爷爷信了?”赢万城心有余悸,喘道:“万……万……他当真……当真还活着?”谷缜道:“赢爷爷说呢?”赢万城心中惊骇,不敢回话。谷缜又道:“那指环赢爷爷还要吗?”赢万城忙道:“不要了,不要了……”谷缜“哼”了一声,方欲说话,却听狄希道:“谷小儿,为何万归藏缩头乌龟当的好好的,你一死,他就出来了?还传给你这位朋友神通?”谷缜道:“狄叔叔是想说我串通西城?”狄希道:“不错。先前你串通倭寇,姑且算是冤枉你,这次你串通西城,将岛王引到这里,布下杀阵,是也不是?”
谷缜盯着谷神通尸身,缓缓道:“不是。”狄希冷笑道:“岛王神通无敌,怎会被沈舟虚所杀。你手无缚鸡之力,毫发无伤,又是为何?”谷缜还未答话,陆渐已然喊道:“狄希,白湘瑶诬陷谷缜,已经事败自尽,你又来诬陷他。是何居心?”
语罢,身形一闪,使出“唯我独尊相”,运起一掌,拍向狄希。狄希忌惮陆渐神通,慌忙闪躲,仍觉气息凝滞,心中骇然道:“几日不见,这小子武功又精进不少。”陆渐方才并未将“六虚毒”逼入赢万城体内,只是将其在赢万城丹田一触即收,故而适才一掌,未施全力。陆渐遇到今日之事,本就心神压抑,又见狄希躲过一掌,更是烦躁无比,再也不顾什么“六虚毒”,将“大金刚神力”全力施展开来。
狄希武功不及陆渐,但自负身法一流,只走不打,怎料陆渐出手极快,一掌未老,一掌又出。狄希虽躲过大部掌力,可屡被掌风扫中。忽地被掌风扫中胸口,一口气提不上来,步法一滞,又见陆渐又一掌拍到,心知必死无疑。
陆渐一掌送到半空,忽地停住,“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地,竟不动了。狄希见陆渐蓦地吐血昏厥,自己捡回一命,且反败为胜,正自高兴,欲飘身退后再下杀手,却觉双腿好似被什么缠住,低头看去,只见无数藤蔓,层层缠绕。
万圣节 发表于 2007-8-18 19:42
万归藏死而复生,会掀起何等波澜
姚晴八图合一,究竟藏何秘密
东岛西城,论道灭神,终于到来,谁将逆转天局?
名滟 发表于 2007-8-19 14:44
晕,又没了
万圣节 发表于 2007-8-19 20:17
咱俩不一定谁更着急呢
名滟 发表于 2007-8-19 20:19
嘿嘿,没有了,看不完心里空寥寥的啊。
名滟 发表于 2007-8-19 20:21
LZ怎么贴了以后再不来啦。
不过万圣节真是谢谢你啊,不然可能后边的也看不到了呢。
万圣节 发表于 2007-8-19 22:54
LZ被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