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 发表于 2007-8-3 13:05
叶梵起先立意活捉谷缜,不愿伤他,是以屡屡掌下留情,此时久斗不下,动了真怒,决意先伤谷缜,再擒仙碧。
掌劲方出,身后锐风忽起,夹杂破空之声。
叶梵心觉不妙,将射向谷缜的劲力扭转,向后扫出。叮叮几声,那暗器为真气牵引,凌空相撞,坠如急雨。叶梵眼角瞥处,却是许多细小棱锥,他识得来历,大吃一惊,不及后退,仙碧已纵身抢至,一掌劈来。叶梵挥掌欲迎,忽就觉后颈风起,这暗器更是突兀,之前几无征兆,天幸叶梵身手奇快,于势头变穷之际,硬生生横移尺许,只觉白影闪动,疾风掠颈而过。叶梵颈肌微痛,竟被那白影伤了一线,当即纵身再掠,气凝于胸,防备仙碧抢攻,不料那白光动转如电,径直钻入仙碧怀中。仙碧发出一声惊呼,若惊若喜。叶梵定眼望去,那夷女怀中抱着一只雪团也似的波斯猫,猫眼湛蓝,赛似碧海晴空。
仙碧欢喜至极,泪蕴双目,连声道:“北落师门,北落师门……”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那猫儿历尽劫难,重归旧主怀抱,亦是欢欣踊跃,见仙碧落泪,便轻叫一声,跳到仙碧肩上,将她眼泪一一舔去,仙碧被它一逗,又咯咯笑了起来。
叶梵听到那猫儿名号,也是一惊。他自晓事以来,便听说过这西城灵兽,知它多有神异,只可惜机缘不巧,未曾亲自会过。然而心念至此,他胸中忽又涌起一股傲气,心道自己一身神通,纵横四海,除了岛王,又怕谁来,若是畏惧这区区小猫,传将出去,徒自招人笑话。
他心念电逝,耳边却传来急切叫唤:“雪狮子,快回来,快回来……”叶梵掉头一瞧,但见白湘瑶母女与施妙妙押着一名年轻男子,并肩玉立。谷萍儿望着那波斯猫,神色惊急,连连跌足,白湘瑶却叹了一口气,道:“萍儿,别叫啦,那猫儿是不会回来了。” 谷萍儿眼泪汪汪,撅嘴不乐。
叶梵亦喜亦怒,先向白湘瑶施了一礼,转眼间,沉了脸道:“萍儿,方才是你用‘无相锥’伤我?”
谷萍儿与母亲、施妙妙久等谷缜不至,颇为担心,便押着沈秀过来。忽见叶梵下重手要伤谷缜,谷萍儿心一急,暗器便出去了。此时见问,才想起后果,又见叶梵叉手按腰,气势兄恶,不觉微微害怕,低头不语。却听施妙妙道:“叶梵,这‘无相锥’是我发的,与萍儿无关。” 谷萍儿芳心一跳,偷偷瞧她一眼,却见施妙妙也投来目光,同时微微摇头,暗示她不要辩解。
谷萍儿好生迷惑,叶梵却露出恍然之色,冷笑道:“我也正奇怪,萍儿怎会向我动手?敢情是你这丫头。哼,难不成,你对这小禽兽余情未了?”
施妙妙红了脸,高声道:“谁跟他有情?我只怕你一掌打死他,岛主问起,不好交代。”
叶梵神色稍缓,冷哼一声,道:“但愿你心口如一。”随即扫视三人,又点头道,“见到你们,很好,很好……”他言辞怪异,叫人莫名其妙,白湘瑶想了想,笑道:“叶尊主,可有神通的消息么?”
叶梵道:“岛主闻听凶信,得知夫人小姐遭遇危险,二话不说,径寻二位去了。所幸得天之佑,二位安然无恙,叫人松了一口气。”
白湘瑶笑笑,略一沉吟,曼声道:“叶尊主,你可知道神通如今最烦恼的事情么?”
叶梵皱了皱眉,摇头道:“岛主胸中奇峰绝壑,谷邃渊深,叶某愚钝,岂能窥测几微?”
白湘瑶轻叹一口气,流露怅然之色:“神通秉性正直,偏又极念亲情,是以心中两难,矛盾不解。”
叶梵心念一动,笑道:“夫人的意思是……”白湘瑶点头道:“你知,我知,不必说出来。” 叶梵笑道:“也罢,我将他直接带回狱岛,重新囚禁,前后之事,只当从没发生过。夫人以为如何?” 白湘瑶笑一笑,不置可否,转眼望去,谷萍儿亦注视自己,眼中透出恼恨之色。
却见叶梵转过身来,朗笑道:“谷笑儿,你是聪明人,还要劳我动手么?”
叶、白二人话中之意,谷缜自然明白,当即转眼,望着施妙妙笑道:“叶老梵,我有一个疑问,还请赐教。”
叶梵道:“但说无妨。” 谷缜笑道:“倘若‘鲸息’对上‘千鳞’,却有几分胜算?” 叶梵不料他厄难当头,忽发此问,心中奇怪,随口道:“东岛五大神通,原本不分高下,全因习练者修为而定。三百年来,各大神通均有大高手名世,其中‘龟镜’高手最多,‘鲸息’、‘龙遁’次之,但‘千鳞’、‘一粟两脉’,亦曾屡有异人,横绝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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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些废话做甚。” 谷缜道,“我只问一句,你与妙妙动手,谁胜谁负?”
叶梵冷哼一声,两眼望天,神色傲然。谷缜笑道:“我明白了,必是妙妙胜了。” 叶梵面色陡沉,等着谷缜,目露威棱,施妙妙也是桃腮蕴红,喝道:“谷缜,你不要挑拨离间,五尊之中,‘不漏海眼’公认第一。”
“羞羞。” 谷缜刮着脸笑道,“真没出息呢!” 施妙妙呸了一声,道:“实力如此,什么出不出息的?” 谷缜道:“你二人动过手?” 施妙妙道:“这却不曾。”
“着就是了。” 谷缜道,“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手都没动过,怎么知道谁高谁低?”
叶梵不觉哑然失笑,摇头道:“谷缜,我一向当你是聪明人,今天这挑拨离间的法子,却太愚蠢。”
“此事与你无关!” 谷缜笑道,“妙妙自己欠我人情,还没还呢。”
施妙妙皱眉道:“你,你又耍什么诡计……”谷缜笑道:“你欠我救命之恩,如今我这恩公有难,该不该报答?” 施妙妙不由涨红了脸,胸口起伏,欲要发怒,然而转念又想,谷缜若被捉住,不但重遭囚禁之苦,谷萍儿与他也无缘再续鸳梦了。
自从知道谷萍儿对谷缜的心意,施妙妙数日之中,历尽了种种内心煎熬,最终定下心思,决意牺牲自己,成全二人。想到这里,她一咬银牙,忽地目注叶梵,慢慢道:“叶尊主,你今日放他一马,妙妙感激不尽……”
叶梵目透寒芒,审视施妙妙半晌,忽地漫不经心道:“我若不放呢?”
施妙妙面色苍白,指间多了六枚银鲤,通体发出森森寒气,苦笑道:“叶尊主,妙妙无意与你为敌,还望尊主不要相逼。” 谷缜、仙碧见机,各占一隅,三方遥峙,围住叶梵。
叶梵微微一哂,忽地左迈一步,面朝“同人”,左袖低垂,斜指“大有”;右掌横抬,径向“革”、“鼎”。施妙妙识得这个架势,乃是“鲸息”神通中的“大御天式”,一旦摆出。左来左挡,右来右迎,纵使八方风雨骤至,也能应付自如。一时间,施妙妙望着叶梵,捏弄指间银鲤,欲出还收,心中为难至极。
这时忽听白湘瑶咯咯一笑,素手猝翻,掌中多了把匕首,抵住沈秀颈项,笑道:“天部弟子,全都出来。”
话音落定,略略沉寂片刻,四面草丛中,忽地拥出数十人来,正是天部高手。叶梵虽已知觉其人潜伏,但他素来自高,并不将潜伏之人放在眼里,此时见了,也不过一声冷笑。却听白湘瑶喝道:“围住施妙妙,不可让她走了。若不然,便给你家少主收尸吧。”
天部众人齐齐色变,却不敢不从,无奈纷纷展开锦障,将施妙妙拦住。施妙妙一愣,望着白湘瑶道:“夫人……你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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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湘瑶妙目流波,盈盈笑道:"妙妙我也知道,你对缜儿犹未忘情,着他三言两语一说,便难把持.如今只好委屈你在这天机云锦阵里呆一阵,待尊主擒了谷缜,便放你出来." 谷缜本想让施妙妙挡住叶梵,自己趁机脱身,不料白湘瑶竟以沈秀为质号令天部**.眼见施妙妙神色颓唐,银鲤松落,心中顿叫不好,忽听长笑震耳,一道蓝影融入碧空,叶梵鹰视雷击,扑将过来. 谷缜闪避不及,后心骤紧,一股大力带得他向后掠出.眼望着叶梵凌空转身丢了自己,向左侧虚空处扑去.谷缜正觉讶异,叶梵蓦地一个筋头,倒翻数丈,蹬蹬蹬连退三步惊怒之色布于脸上,张口喝道:"乱神妖术?" "喵"的一声厉叫,仙碧肩着北落师门,身形忽矮,喝一声"陷",叶梵四周泥石急旋,足下陡虚,顿时大喝一声,高高纵起,正要出掌,不料目光与仙碧双眼触及,心头一迷,身形为之一顿.所幸他修为已入化境,定力过人,微一失神便于危急间生生拉回神志,横袖拂出,狂飙电走,轰隆一声,劲力所至,在地上划出新月也似的一道圆弧,深约三分,长有丈余,泥土四溅,烟尘冲天
仙碧避过这一拂,又喝声"崩",泥石如霰,冲天而起,比箭还疾.叶梵急运真气阻挡,却被仙碧乱神之术扰乱,气机微微破绽,土箭刺中肋下,虽有神功护体,仍然隐隐作痛. 叶梵惊怒已极,不知为何转瞬之间,仙碧神通倍增,疑惑间,又听一声猫叫,定眼望去,北落师门双眼瞳孔忽张忽缩,忽开忽闭,不住变化大小形状. 叶梵心头一惊:"灵猫附体,九转神通,那传说难道竟是真的?"不由一扫轻敌之意,翻身落地,凝注仙碧肩上猫儿,神色十分惊疑. 仙碧注视对手亦觉心惊,得北落之助,她神通陡增,虽只有两个照面,"乱神""绝智""坤元"却已发挥至极,谁知均被叶梵化解.仙碧不由寻思道:"听说鲸息发挥到极至,乘光照旷,心神聚散自如,散御飞龙,聚如枯木,凭陵风雨,无知无觉.这姓叶的若是练到这个地步,着实难以对付." 两人各怀忌惮,遥遥对峙,仙碧屡屡施展乱神觉智之术,虽然无功,却逼得叶梵分出一半心力抵御,再不敢轻易出击了. 这时间,忽听当啷一声,众人循声望去,白湘瑶匕首坠地,谷萍儿已将沈秀抓在手里,低喝道:"天部**听令,快撤去阵法,放施妙妙姐出来." 天部**听得气恼,一人怒道:"围也由你们,放也由你们,消遣人么?"谷萍儿微微冷笑,抖出一枚钢锥,对准沈秀道:"放是不放."天部**面面相对,无奈散到旁边,白湘瑶双颊绯红,娇艳如花,美眸中却似有冷电出入,一字字道:"萍儿,你真做傻事么?" 谷萍儿凄然一笑,一转妙目,注视施妙妙,喃喃道:"妙妙姐,你带他走,越远,越远越好...."最末一句低不可闻,眉眼泛红,几乎便要哭出来了." 谷缜见状,大皱眉头,施妙妙却吃惊道:"萍儿..." 谷萍儿不待她说完,别过脸去,沈秀距离最近,忽见大滴泪珠从她眸子中滚出,落在草叶上,盈盈欲滴,澄如朝露.沈秀心中蓦地涌起一股酸意,暗自咬牙忖道:"这姓谷的有什么了不起,让你们这些小娘批又哭又闹,要死要活的,呸,等老子断金锁,走蛟龙,一定叫你们哭个够."他心中嫉恨,几欲发狂,忽听白湘瑶叹了一口气,淡然道:"萍儿你真不听话?"谷萍儿眼圈泛红,神色却是格外倔强.白湘瑶看她半晌,玉颊上血色消尽,微微苦笑道:"罢了..叶尊主,妾身倦了,找一个地方歇息去吧
南瓜 发表于 2007-8-3 13:06
叶梵忖度形势:仙碧灵猫附体,神通诡奇;施妙妙又被谷缜用诡计挟持;此外还有天部高手虎视一旁,可说是敌众我寡.再说白湘瑶不会武功,混战起来,误伤了她无法对谷神通交代.霎时间,他权衡形势,徐徐散去神功退回白湘瑶身边,淡然道:"记得前方有一座观音庵,夫人若要前往,叶某自当护送.""有劳了."白湘瑶瞥了沈秀一眼,"沈舟虚用心狠毒,挟持我母女,威逼神通.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叶梵长眉一挑扬声道:"夫人所言极是...."是字出口,一晃而出,只听两声惨哼,两名天部**口喷鲜血,纸鸢般飞了出去. 奇变突生,天部**众人惊怒交集,抖起绢帛,布下阵式,谁知叶梵如鬼如魅,忽来忽去,顷刻间,又有三名天部**鲜血狂喷,看是不活了. 天部众人齐发一声喊,天机云锦阵转动起来,彩练横空,丝光飞舞,密密层层,裹向叶梵,叶梵长笑一声,双手一分,扯住近前两匹缎子,哧哧两声,断锦裂帛,持帛**跄踉跌出,口吐鲜血,委顿在地. 施妙妙瞧的惊佩,这锦帛刚柔兼济,劲努难破,谁知到了叶梵手里,竟是脆薄如纸.转念间,只听裂帛声不绝于耳,叶梵左右开弓,又破两道锦障,再伤四名天部**.施妙妙见这情行,心念电闪恍然大悟. 原来,天机云锦阵除去阵法巧妙,大半威力都在锦帛里的周流天劲,不(上帝下口手机居然没这字)于天罗神通,只因这锦帛不比蚕丝,千丝万缕,一个天部**的真气无法遍布帛上,唯有两人合力,阴阳交泰,才能令"周流天劲"密布锦帛发挥威力. 叶梵的鲸喜功浩大奔腾无所不至,亦能借锦帛传递.他抓住锦帛,便发觉其中奥妙.是故催劲直上,透过锦帛先伤了持锦**,那锦障自然也就与寻常锦帛无异."周流天劲"纵然奇妙但说到内功深厚,在场的**无一个比得上叶梵.是以叶梵身入群中,指东打西,所当披靡,使到兴起,抓起一副锦帛中断,用一个陷空力将持帛**吸在锦帛两端,当作一对流星锤,呼呼胡舞了起来.众**欲要反击,却又怕伤了同门,患得患失间,那流星捶早已撞至,一旦撞上了人,陷空力立时转化为滔天zou(手机又打不出来)被撞者不死即残.一时间,惨叫声,闷哼声,骨肉断裂声,此起彼伏,大好一座天部奇阵,被叶梵扫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仙碧见势不妙,心知再不援手,这天部**无人兴免 ,即便一声,纵身上前.刷刷两掌,劈向叶梵.叶梵对他甚是顾忌,当即哈哈一笑,纵起丈余,手中的流星锤如长虹贯日远远抛出.两名持帛**为他内劲驱使,身不由己,砰的一声凌空撞上,筋骨碎裂,血花迸溅. 叶梵又是一声长笑,半空中一旋声,横移丈余,落地时如御风而行,经过谷萍儿身边,忽地探手,将沈秀拽在手里,谷萍儿虎口一热,掌中之人已经易手,下意识挥剑砍去,却被叶梵一指弹中剑脊,清音灌耳,短剑忽地跳起,几乎把持不住,谷萍儿又惊又怒,抬眼望去,叶梵飘退数丈,立在白湘瑶身边,一挥袖,笑道:"夫人满意了么?" 此时场中哼七竖八,天部**死伤近半,死者面目狰狞,伤者扭动残躯,大声呻吟.众人见此惨景,心子无不突突直跳.白湘瑶笑了一笑,软语道:"叶尊主神威,妾身十分满意."又向天部**道:"尔等告诉沈舟虚,他若要儿子,后日正午我与拙夫在天柱峰下相候." 幸存的天部**呆在当场,听到这里无不双拳紧攥,神色悲愤,白湘瑶向谷萍儿笑道:"你还要留在这儿么?"谷萍儿见那些天部**个个双眼通红,直欲择人而噬,心中微觉害怕走到白湘瑶身边,施妙妙微一迟微,也随为谷屏儿身后. 白湘瑶瞧了谷缜一眼,似笑非笑,谷缜却望向别处,只是冷笑.白湘瑶眼中一寒,若有厉芒闪过,蓦地低头笑笑,莲步冉冉,率东岛众人去了. 众人目送叶梵背影,无不松了一口气,天部一名金品**上前与仙碧虞照见过,先谢过仙碧的援手之德,继而述说沈秀被擒原委,说话时瞪着谷缜,愤怒异常,恨恨道:"都是这个小鬼作怪,擒了少主,结果惹来无穷麻烦,两位与我天部一气同心,定要为我们做主,将这小鬼扒皮抽筋,为死了的同门报仇." 仙碧未答,虞照已怒哼了一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沈瘸子太不要脸,斗不过谷神通,便来绑人家妻女,这种下流诡计,天部历代祖师地下有知,非得再气死一回不可.地部纵是女流,却个个清白正直,又怎会与沈瘸子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天部众人听得是又羞又怒,那名金品**更是面皮涨紫,只慑于对方名声不敢发作,两眼盯着仙碧,心存万一之想.仙碧也不齿沈舟虚所为,况且谷缜明知不敌叶梵,舍身襄助,自己焉能恩将仇报.当下微微摇头.那**大失所望,冷笑道:"今日之事,说不得要原原本本告知部主了." 爱凌的人真多手打
南瓜 发表于 2007-8-3 13:07
要告状吗?"虞照冷笑道,"沈瘸子有能耐,便寻我晦气,虞某照单全收."那**悻悻退回阵中,与同伴低语数句,恨恨瞧了这边一眼,抱起死伤同门去了.虞照目视天部**消失,蓦地想起一事,望着仙碧,欲言又止.仙碧却不理他,转身去解宁.苏二人的禁制.虞照不由大皱眉头,谷缜见他面容惨白,问道:"虞兄被叶梵打伤的么?"虞照怒哼一声道:"叶梵那鸟贼,也伤得了虞某?"谷缜见他神色,心头忽动,脱口道:"难道是他?"虞照不置可否,抬头忖思片刻,蓦地大笑起来.谷缜奇道:虞兄笑什么?"虞照叹道:"我笑世事太荒唐,才和老子打过架又和儿子交朋友,这不好笑么?" "这有什么好笑的."谷缜笑道,"他打他的,我交我的,两不相干,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好个他打他的,我交我的."虞照击掌赞道,"别人听了,会说你大逆不道;虞某听了,却打心底痛快."谷缜笑道:"既然痛快,便当痛饮."只一句,便勾起虞照肚里酒虫,当即咽口唾沫,连连点头道:"对,对." 话音未落,便听仙碧一声冷哼,声音虽轻,虞照却是脸色微变,转眼望去,仙碧纤腰一拧,正要离开.虞照不由叫道:"你上哪儿去?"仙碧绿冷笑道:"你是马革裹尸,战死疆场的大丈夫,我却不三心二意,用情不专的小女子,理应走的远远的,免的呆在这儿,惹好汉烦心."虞照苦笑道:"我刚才的话只是权宜之技,你也当真...."话未说完,仙碧步子更快,虞照着急起来,叫道:"且慢!"追奔两步,见仙碧不肯停步,也不觉一股怒气冲头顶,喝道,"好,你要走,走便是了...." 仙碧身子一颤,掉过头来,蓝眼重泪光星闪.虞照见她这般神色,胸口一堵,瞪眼张口,说不出话来." 仙碧凄然一笑,徐徐道:"姓虞的,时至今日,我才算看清你了.好,我走,从今一后,你我一刀两断,各不相干."虞照听得心如刀割,许多话只在喉间转动,却怎也无法说出口. 眼看一言失和,便要拆散一对有情这人,谷缜笑道:"仙碧姑娘,你若走了,可要后悔!"仙碧冷笑道:"你道说说,我怎么后悔?"
谷缜道:"虞兄说了那些话,大大败坏了姑娘清誉,若不辩解明白,传到江湖上去,大家都会说,雷帝子说了地部之女仙碧用情不专,三心二意...嘿嘿,姑娘也知道的,这江湖上人言可畏,这么一传再传,以讹传讹,传到最后,或许就变成了西城地部的娘儿们,个个用情不专,风流浪荡,专门勾引男人,要是这样,可就糟了."仙碧花容变色,怒道:"谁敢这么说,我拔了他的舌头."虽如此说,心中却极为不安:"虞照的话,方才东岛西城的人都有听到,倘若真到江湖上传播流言,坏我清名事小,坏了地部声誉却是不妙."再瞥见虞照,见他神色不安,眼重流露惭愧之色,不由心重怒火稍抑,寻思道,"这混蛋也有后悔的时候,足见良心为泯." 忽听谷缜又笑道:"虽说如此,我却有一个法子,可以断绝这些流言蜚语,仙碧姑娘可否听从?"仙碧被他三言二语,撩的心头一乱,只得说道:"你说." 谷缜道:"流言因虞兄而起,也当由虞兄而终.是以最妙不过二位尽释前嫌,重修旧好,做一对神仙眷侣,美名播于江湖,这么一来,任他流言蜚语,也都不功自破." 仙碧瞪着谷缜,啼笑皆非,蓦地骂道:"你这惫懒小子,出什么臭主意?这姓虞的恁地可恨,不受惩罚不说,还要我跟他重修旧好,做什么神仙眷侣?难道说,他侮辱人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事,我为此生气,反而不对?" " 惩罚是所应该的!"谷缜笑道,"在这之前,虞兄更要向姑娘道歉,收回前言."说罢对着虞照连使眼色,虞照呆了呆,叹口气道,拱手道:"仙碧妹子,我方才说的都是屁话,臭不可闻.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来日谁若用这些话侮辱了你和地部的清誉,就算远在万里之外,虞某一旦听见,也必然取他性命...."说毕,星目电闪,掠过在场众人,虎瘦雄风在,他虽然伤重,眼重依旧神光慑人,众人被他一瞧,无不心生寒意.虞照见佳人冷淡如故,大为忐忑,注目谷缜,流露求助之意.谷缜心中笑翻,却沉脸道:"方才说过了,先用言语道歉,再施重罚,虞兄你认不人罚."
南瓜 发表于 2007-8-3 13:07
虞照甚是犹豫,瞧瞧仙碧,蓦地咬牙道:“好,虞某认罪!”话音方罗,忽见谷缜神色诡谲,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小子古灵精怪,不知套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对付老子。我好歹也是一部之主,倘若当这种人作出什么丑态,那么从今往后也不用在江湖混了。”想着微觉后悔,但也不清然诺,一言九鼎,绝无反悔之意,正觉忐忑,忽听谷缜笑道:“既然虞兄认罪,那我就带仙碧姑娘想个法子,好好惩罚那,嗯哪,呜啊.....”
他装腔作势,大卖关子,虞照却是雷火之性,不爱弯曲,如此拖延,无异把他就地斩首变成了零割碎剐,难受何止十倍,当即大喝一声:“要罚什么快说快说。”
“有了。”谷缜一拍手笑道,“方才我入山之时,见有一处酒店,美酒甚多,如今便罚你前往,连喝三百大碗,少一碗也不行。”
虞照惊喜不胜,暗叫:“固然是好兄弟,最懂为兄的心思。”当即一面做出为难之色,叹道:“罢罢罢,这惩罚虽然重,但既然认罚,也就不能推托了,兄弟放心,愚兄纵然醉死,也不会少喝一碗....”话还没有说完,仙碧已忍不住啐道:“你想的美?若要惩罚,也该罚你三年之内,滴酒不沾。”
虞照脸色微变,沉默片刻,皱眉道:“仙碧妹子,这惩罚太重,改成三月,不,三天如何....”仙碧冷道:“是罚你还是罚我?”虞照一愣低头不语,仙碧见他如此会心,真是友好气又好笑,冷哼道:“也罢,三月就三月,少半天页不行....”÷虞照喜形于色,仙碧却道:“欢喜什么,这只是惩罚之一,还有之二...”虞照顿时心往下沉,却见仙碧纤指一点,淡然道:“那朵花儿,你采来给我。”
虞照望去,只见草丛间,一簇无名红花开的正艳,经风一吹,如火焰跳脱。虞照采了花儿,递到仙碧手中,仙碧瞧了瞧,插在鬟间,破颜而笑。她肤色雪白,这一笑,宛若冰霜溶解,雪莲怒放,与那朵红花相映,花色流荡,更添美艳。
南瓜 发表于 2007-8-3 13:07
虞照一时瞧得发呆,却听仙碧又道:“傻望什么,我来问你,我好不好看?”若是平时,虞照明明觉得好看,也要挑剔两句,此时落了下风,不敢忤逆,只得到:“好看,好看...”仙碧白她一眼,忽地按了腰,咯咯较小起来,谷缜亦笑。冷不防仙碧飞起一指,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个红印,半嗔道:“笑什么?你这臭猴儿一肚子奸诈,最会玩弄人心。”说完又笑个不停。
虞照心中大石到此才算落地,见二人笑个不停,也不觉得哑然失笑。
忽然间,仙碧眼角眼角余光到处,见宁凝,苏闻香转身要走,忙道:“二人哪儿去?”宁凝呆然无语,苏闻香却无心机,说道:“我找到姚晴的行踪,要回禀主任。”
仙碧喜道:“你找到姚晴了?”忽见宁凝神色古怪,心头一动,又问道:“凝儿,那日农舍别后,你没和陆渐在一起么?”宁凝脸色发白,微微摇头,苏闻香却脱口道:“他和姚晴在一起呢."
仙碧和虞照对视一眼,神色忧愁,仙碧皱眉道:“闻香兄,你能带我去找他么?”苏闻香颇是犹豫,瞅瞅宁凝,道:“那个那个姚晴凶的很呢。”
“那也顾不了。”仙碧叹道,“若我计算无差,之这两日,陆渐的黑天劫就要发作了,在他应劫之前,我向与他见一面,不负我与他相识一场。”
众人齐是一惊,谷缜将信将疑,宁凝已经是面无血色,失声道:“是真的么?”
“哪会有假?”仙碧正色道,“当日在农舍,我就瞧他体内禁制行将崩坏,故而找到虞照,一同去见谷神通。”说道这里,谷缜神色未变。
仙碧瞧他一眼,猜到他心中惊疑,轻轻点头,说道:“当年万城主东征,令尊落难而逃,家父母怜他孤弱,曾经网开一面,放他逃生。我本以为,凭着这一点香火之情,或许能请动他出手,封住陆渐的三垣帝脉。谁知令尊为左飞卿伤了赢万城迁怒我们,虽然没有立下杀手,却放出话来,硕士救人可以,我二人必须自废武功,推出西城。”谷缜皱眉道:“这个条件太苛刻。”
仙碧微微苦笑,点头道:“别说虞照是一部之主,便是普通弟子,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情,又怎么做的出来?我本想凭借父母的面子软语恳求,偏生虞照性子刚烈,受他言语一激,三言两语说得不好,变动起手来....”
仙碧说道这里,心有余悸,略略沉默,方才续道:“起初虞照连发雷音电龙,谷神通只是闪避,让他攻到十五招,到第十六招,才还了一招....”
谷缜忽道:“糟糕。”仙碧看他一眼,默默点头。宁凝道:“什么糟糕?”仙碧危及回答,虞照依然面皮涨紫,甩袖道:“输也输了,有什么好说的?”仙碧冷笑道:“输也输了,还怕人说么?”虞照哼了一声,再也不做声。
宁凝心中关切,忍不住道:“后来了?”
“后来还能怎样?”仙碧苦笑道:‘虞照除了十五招,没有沾着对方的边儿,谷神通只是一招,便破了雷音电龙,将虞照打成重伤。”说着注视谷缜,似笑非笑,“令尊武功奇怪,不知道是何来历?”虞照亦是目光一凝,盯了过来。
谷缜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二位没有听说过‘天子望气,谈笑杀人’么?”
仙碧虞照面面相对,谷缜也不多话,问道:“虞兄伤后,二位如何脱身?”仙碧道:“虞照一败我二人本无幸理,谁知节骨眼上,谷神通得讯,沈师兄派人擒了他妻女。谷神通听说过,立时罢手而去,只命叶梵追击,这么一来,才容我们逃到这里来。”
谷缜听得情怀激荡,暗赞仙虞二人义气深重,陆渐得此良友,三生之幸。又想陆渐姓名不久,心中忧愁,拧起乌黑长眉,苦思良策,但《黑天书》数百年铁律,谷缜智谋再强十倍,也没相处半点法子。
思忖间,忽见宁凝拉着苏闻香,低声说话。苏闻香初时由于,宁凝又说几句,方才点头,扬声道:“好,我带你们去见陆渐。”说罢问问嗅嗅,当先引路。
众人大喜,随他行了半晌忽听陆渐叫声,谷缜不自禁加快步子,赶到茅屋,闯将进去。二人劫后相逢,均绝喜不自胜,谷缜见陆渐如此孱弱,欢喜之余,越发难受,虽然如此,却故意说些笑话儿,逗他一乐。放生笑过,才扶她出门。陆渐见了众人,更觉惊喜。
仙碧见陆渐尚能行走,稍稍安心,又见他孤身一人,疑惑道:“姚晴不是与你一起么?”陆渐道:“她让我等她,她会带救命法儿回来。”
“救命法儿?”仙碧奇道,“她有破除黑天劫的法儿?”陆渐摇头道:“她去时,便这么说,我问她,她却不说。”
谷缜浓眉一挑,忽道:“不好。”众人知他颇负智计,怒光均投向他身上。陆渐急忙问道:“怎么不好?”谷缜叹道:“若我所料不差,她定时去找沈舟虚了。”
众人纷纷色变,陆渐失声道:“她找沈舟虚作甚?”谷缜道:“我看过沈舟虚一封信。信上说道:八副祖师画像,姚晴已得七副。剩下一副可是天部画像?“陆渐道:“不错。”
“这就是了。”谷缜道,“自古相传,八图合一,天下无敌,姚晴或许以为,八图中藏有西城祖师的绝世神通,凑齐八图,不知天下无敌,还能破除黑天劫...”
仙碧摇头道:“据我所知,巴图和一,天下无敌,说的并非是神通。”谷缜道:“不是神通那是什么?”仙碧见他好奇神情,暗生警惕,不肯明言,只淡淡道:“这是家母的猜测,不说也罢。"
虞照也道:“别说不是神通,便是神通,又能如何?时间越是厉害的神通,修炼起来越是艰难,就算是丫头凑齐八图,找到功法秘诀,又岂能在数日中练成?即便练成,也未必能破了黑天劫。”
陆渐默然半晌,忽道:“谷缜,沈舟虚会害阿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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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晴的安危,你也不必挂心。”仙碧忽从袖里取出一枚通体淡黄,幽香流散的檀木小牌,交到苏文香手
里,“你将这枚‘乙木令’交付令主,请他看家母脸面,善待姚晴。若不然,有损天地二部的和气。”
苏文香迟疑接过,走了两步,回过头,闷声问道:“凝儿,你真不回去吗?”宁凝脸色惨白,点头无语。
苏文香叹了口气,自行去了。
众人见状,均决奇怪,仙碧更想到一事,心中惊疑,回望虞照,却见他浓眉剧颤,脸色紫胀,俨然竭力克
制伤势。仙碧纵然知他性子刚毅,也忍不住伸手欲扶,不料虞照议挥袖,将他扶开,仙碧气急,正想怨怪
,忽听虞照高声道:“仙碧妹子,地部灵药果真奇效,只一阵,我这伤势竟然好了……”声音洪亮有力,
全无软弱迹象。
仙碧分明见他伤势转沉,忽又自称伤好,心中好不奇怪,正与询问,忽见虞照从袖内探出手来,虚空一引
,将一枚小石子隔空吸在掌心。仙碧见他伤重之余,忽运玄功,询问不及,便听“咻”的一声,那枚小石
子比电还快,直射远处树丛。哎呦一声惨叫,那树丛里飒然轻响,草木微微摇晃,一道人影跳将起来。只
一闪,便即隐没。
仙碧醒悟过来,心头陡沉,再瞧虞照,额上青筋跳起,面皮紫里透黑,几口鲜血,面色游紫变白,由白变
黄,淡金也似。
仙碧忙取出一支玉瓶,倾出几粒清香扑鼻的碧绿药丸,给虞照服下。谷缜利在一旁,问道:“方才藏在林
子中的,可是叶梵的是从?”虞照闭目不语,只是微微点头。谷缜叹道:“叶老梵人如其号,海眼不漏,
被他盯上了,必然阴魂不散,不死不休。他既然让弟子追踪我们,那么一旦安置好白相瑶,势必卷土重来
。虞兄方才虚张声势,只能唬他一时,管不了多久。”陆渐宁凝听了,使才明白,叶梵派侍从跟踪,却被
虞照察觉,将计就计,扬言伤势大好,然后聚起余劲,虚空摄物,射伤那人。叶梵倘若知道消息,十九心
中迷惑,不敢立马赶来。谷缜却深知叶梵性情,虞照这一番做作,仅能镇他一时,若被叶梵发觉上当,他
气量狭小,报复起来必然更加惨烈。当即忍不住问道:“虞兄的伤势到底如何?”仙碧摇头道:“怕是三
月之内不能痊愈。除非……”谷真见他住口,不由问道:“除非怎地?”仙碧道:“除非有千年人参,灵
芝,何首乌之类,或许能够早几日恢复。”死生契阔手打
谷缜略一沉思,忽道:"这个如何?"说着探手入怀,取出一枚紫巍巍的灵芝,正是他从怪蟒口中夺来那枚.仙碧
看见紫芝,吃了一惊,失声道:"这是哪儿来的?"
谷缜将来历说了,仙碧惊喜不禁,说道:"北落师门跟随历代地母,年久通灵,深谙草木之性.这枚紫芝叫做'
酿霞玉芝',每一百年生长一粉,千年方可成形,这期间若物神物守护,必被禽兽吞噬.然而一旦成形,便可活
人肉骨,灵效无比……"说罢将紫芝分作两半,一半给虞照服下,一半却给陆渐.陆渐自知无救,初事不愿白费
灵药,却拗不过众人好意,勉强服了.那"酿霞玉芝"天生灵药,虽不能根除"黑天劫",却有延缓抵御的功效.芝
肉入腹不久,陆渐便觉浑身暖热充实,不似方才那般空虚难熬.再看虞照闭目盘坐,面色火红一团,额头晶莹
闪亮,渗出细密汗珠.
仙碧心知虞照修为深湛,紫芝入腹,便被他真气炼化,散至脏腑,当即松一口气,步出门外,只件远峰浮青,近
野涌翠,屋前几棵老松繁枝怒发,轮如云囷,树旁几块小山也似的巨石,空秀疏朗,天资错落.
仙碧揣摩地形,忽地有了主意,双手按地,运转"坤元"神通,挪移泥土,左方拱起一座小丘,右方陷落一个凹坑
,北边立一块大石,南边移一株苍松,随她神通所至,茅屋四周变得高低起伏,凹凸不平.
片时忙完,仙碧额间见汗,望着变化过后的地势,蹙眉不语.
忽听几下掌声,转眼望去,谷缜立在门首,笑道:"这些木石土山大有法度,莫非藏有什么阵法?"
仙碧道:"这是我地部的'后土二相阵',因地设阵.倘若地势合适,所设的秘阵,大可抵御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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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缜笑道:"挡得住千军万马,未必挡得住叶老梵.这样吧,我来锦上添花,在姊姊阵内,再布一重阵法如何?"
仙碧道:"你出身东岛,布下的阵式,叶梵或许认识,届时破了,岂不白费力气?"谷缜笑道:"包管他认不得、破
不了."说罢指点四周,请仙碧挪移木石,在"后土二相阵"内再设一重阵法.仙碧颇知易理,见他所设之阵既非
八卦九宫,也无三才五行,零零散散,全无章法,端的奇怪之极.
摆完阵,谷缜又请仙碧在屋前布了一个丈许的深坑,挖成后,脱了外衣盖住洞口,又在衣服上薄薄撒了一层
浮土.仙碧怪道:"这个坑做什么?"谷缜笑道:"自然是陷害叶老梵了."
仙碧大皱其眉,摇头道:"你怎么断定他会从这里掉下去?再说,这等深坑对付虎狼野兽也嫌浅了,又怎能困
得住不漏海眼?"谷缜道:"若是深了,反而有些不便."仙碧欲要再问,他已转入屋内去了仙碧见他所作所为形同儿戏,无端费去自己许多真元,心中老大不快,拂袖入门,却见虞照面上红光已退
,神仪内莹,头顶白气氤氲,有如祥云围绕。陆渐气色也好许多,正在闭目养神。宁凝则坐在屋角,拈一
块尖石着地勾画,勾出人物山水、走兽飞禽,寥寥数笔,尽得韵致,然而不待画完,便又刮去,如此涂抹
不定,似乎心神不宁。
屋内一时静荡荡的,唯能听见宁凝尖石划地的沙沙声,想是觉出气氛沉凝,不一阵,沙沙声亦停了下来。
宁凝停下尖石,默默起身,蹙出门外。
此时日华已颓,暮气西沉,峰巅林梢熔金凝紫,蒸起一片霞光,远坡一畦寒葩,雪白血红,经风一吹,花
雨纷纷,再被一卷一荡,落到险坳深谷,再也不见。
宁凝望见落花,不由的自卑身世,但觉山风清寒,溶溶侵肌,吹在身上,直凉到心底去,正觉凄惶,忽地
伸来一只素手,拂过面颊,温润滑腻,有似一片软玉。宁凝望去,仙碧碧眼凝注,隐含怜意。宁凝心儿微
微一颤,秀目顿时湿润了。
仙碧知她心意,叹一口气,将她拉到屋旁坐下,软语道:“傻丫头,若想哭便哭出来。”这轻轻一句话,
无异一石入水,在宁凝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刹那间,她心闸崩颓,情潮奔涌,扁一扁嘴,伏在仙碧怀里
,喑喑哑哭起来。
自从得知母亲噩耗,又经情变,宁凝身心饱受煎熬,直到这时,得了一个同性知己,才能够宣泄心中悲苦
。仙碧年近三旬,已是宁凝姨母一辈,平素又为地部诸女的首领,最解小女儿心思。听她哭得如此悲抑,
顿知她心中藏有莫大痛苦,不由也为之心酸,动了慈母天性,抚着怀中女子丰美乌黑的长发,絮絮宽慰。
待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柔声道:“凝儿,陆渐性子太痴,你别怪他。要知男女情爱,从来不能勉强的。他
爱你时,刀山火海也阻挡不了;他不爱你时,就算你时时刻刻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将你放在心上……”
宁凝哭了一阵,心中悲苦捎去,闻言双颊泛红,瑟瑟地道:“我只是一个小小劫奴,哪配谈情说爱?只是
他人品不坏,一想到他活不长,就觉惋惜得很。原想他安安静静地,即便去了,也少受一些痛苦……可,
可他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明明自身难保,还要为那人冒险……”说到这儿,眉梢眼角,竟流露出一丝妒
意。
仙碧蹙眉摇头,苦笑道:“他便是这个性子。若不如此,就不是他了……”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片刻方
道:“凝儿,你听说过白蛇娘娘和许仙的故事么?”
宁凝不知她为何说起这个,望着仙碧,神色怔忡,仙碧微笑道:"难道你没听说过?"
"哪儿会呀?"宁凝脸一红,低声道,"我小时候住在西湖边上,每次游湖,经过断桥,就爱缠着主母...商清影
给我讲这个故事,可是每次听完,都忍不住落泪.那时候还小,想到白蛇娘酿关在雷峰塔下,便带了锄头,和莫
乙薛耳一起去挖塔基,结果被看塔的和尚发觉,提着棒子追赶呢.后来大了几岁,才知道那些都是传说,当不
得真的.
仙碧见宁凝细语缠绵,妙目澄波,肌肤染了一抹霞色,越发清灵莹润,如珠如玉,不觉更加怜惜,心道:"这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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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心如白纸,性子又痴,我那法子几近算计,对她纵然无妨,但也不够磊落."一时话到嘴边,竟说不出口.
宁凝见仙碧面色微红,盯着足前,若有心事,正觉奇怪,忽听陆渐在屋类咳嗽,宁凝心生关切,若非仙碧在侧,
必然起身观望,这时间忽觉仙碧身子一颤,徐徐说道:"凝儿,你可记得,故事里的白蛇娘娘为救许仙,甘冒奇
险,偷来灵芝,又为见他,不惜毁弃千年道行,水漫金山,犯下大孽,被压在塔下,终古沉沦,可见情之一物,害
人不浅哩."
宁凝心有同感,想到白蛇结果凄凉,又添伤感.却听仙碧续道:"凝儿,你可知道又无四律第四律么?"
宁凝定眼望她,摇头道:"我问过沈舟虚,但他从来不说,问莫乙他们也不肯告诉我,到后来我也不问了."仙
碧略一沉默,苦笑道:"看来沈师兄自知孽重,良心不安,不好意思告诉你,唉,只是如此一来,岂不要我来做这
个恶人."
说到这儿,仙碧注视宁凝,目中隐含忧愁,一字字道:"有无四律中,第四律最是恶毒,叫做有往有来."
宁凝微微一愣,喃喃道:"有往有来?"仙碧叹道:"所谓有往有来是说父母是劫主,儿女便是劫主,父母是劫奴
,儿女便是劫奴.虽说劫力逐步衰减,父母为奴传到儿女一辈,劫力便弱了大半,再到子孙辈,十九便可脱劫,
但无论怎地,这黑天书遗祸三带,真是千古以来最恶毒的法门.但凡劫奴,对这一律均是深以为耻,向来你问
到他们,他们不说,便是因为这个缘故...."
说到这里,他见宁凝檀口微张,面无血色,心中即愧且怜,轻轻叹了一口气,抚着宁凝面颊,软语道:"西城中人
称我为半个劫奴,你知道原因么?" 宁凝心头一动,脱口道:“你要我求他救陆渐么?”仙碧摇头道:“宁师兄的脾气我也知道几分,别说他
未必肯救,就算他肯救,陆渐也必不领情。若不然,他又何苦背叛劫主,惨遭大劫呢?只不过,除了劫主
施救,我还想到一个应急法子……”说到这里,住口不言。
宁凝忍不住道:“什么法子?”仙碧深深看她一眼,慢慢道:“依照第四律,你是宁不空唯一女儿,继承
了他的独特真气,若能将体内劫力化为真气,便能在紧要关头救下陆渐。只不过陆渐的‘黑天劫’集聚已
久,一旦发作,必然不可收拾,若要遏止,借用劫力必多。依照第二律‘有借有还’,你借力太多,必然
诱发‘黑天劫’,而你的‘黑天劫’又非沈师兄不能压制……”
宁凝腾地站起,怒道:“你要我去求那个大恶人么……”仙碧叹道:“经此一事,说不定还能化解前代恩
怨……”宁凝涨红了脸,截口道:“他害我妈妈惨死,我,我死也不会放过他……”
仙碧一愣,苦笑道:“但他身为劫主,你若杀他,你也没命,你若死了,又有谁来救陆渐呢?方才不是
说了白蛇娘娘么?她为心爱之人,不惜毁弃千年道行,终古沉沦。你为了陆渐,就不能忍一时之气,委曲
求全么?”
宁凝不由愣住,霎时间,种种亲仇爱恨涌上心头,在脑海中上下盘绕,忽而母亲之仇占了上风,忽而又被
柔情充满,两般情愫冲突激荡,难解难分,宁凝忽觉心力俱竭,眼前发黑,昏了过去。
仙碧忙抢上去将她扶住,度入真气,却见宁凝双目一开便阖,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须臾便将仙碧的
袖口润湿。
仙碧正觉惶然失措,忽听有人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仙碧转眼一瞧,之间谷缜倚在门口,心知方才
许多话必被他听了去,顿时变色喝道:“臭小贼,我们女儿家说话,你也敢来偷听?
“姊姊饶恕则个。”谷缜连忙拱手。
仙碧也无暇多理,见陆渐并未跟出,心中稍安,问道:“你说还有法子?却是什么?”谷缜道:“依照第
四律,沈秀是沈舟虚的儿子,也是宁姑娘的劫主了?”
仙碧颔首。谷缜道:“那么说,他的真气也能解宁姑娘的‘黑天劫’?”仙碧若有所悟,说道:“依你所
见……”谷缜道:“沈舟虚忒难对付,但他的乌龟儿子却脓包的很,只需逮着他,也不用低声下气,只将
刀架在他脖子上,谅他不敢不度真气。只可惜,叶老梵那厮多事,竟然将她拿走,着实可恨。”
南瓜 发表于 2007-8-3 13:11
仙碧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法子才叫无用,既然人在叶梵手里,若不胜过叶梵,怎么抢得回人?”谷缜长
眉一拧,方要说话,忽听一声长啸远远升起,清如龙吟,摇荡山岳。三人心神陡震,举目望去,一道蓝影
逶迤如电,自对面山坡上一泻而下,叶梵蓝袍长发,伫立阵前。
原来那随从负伤逃回,叶梵听说虞照伤势将愈,甚是意外,心想仙碧已是敌手,加上虞照,势难抵敌。犹
豫半晌,忽又觉谷神通那一击何等厉害,虞照短期内岂能康复?这其中必有奸诈,便叫来随从,查看伤势
,发觉那枚石子虽然入腿三分,胫骨却还完好,依照虞照往日神通,只这一下,随从这条左腿,理应折断
无疑。
心思至此,叶梵越发断定虞照虚张声势,嘴上说是痊愈,实则伤势更重。如今安置好白湘瑶,再无顾忌,
正好放手追杀,即便杀不了仙碧,趁着虞照伤重,将他击毙,来日“论道灭神”,也少一个劲敌。
他想到便做,追赶上来,本以为虞照一行必然走远,万想不到对头胆量奇大,不但逗留不走,还在坐着闲
聊。叶梵惊疑不定,凝神观察,发觉那茅屋四周地形诡谲,怕是对方诱敌诡计,在对面山坡审视许久,窥
出端倪,方才长啸现身。
仙碧见他立在阵外,心叫糟糕,知道阵法已被看破。只见叶梵一顿足,蓦地向左方一座土丘掠去。
仙碧一晃身,隐没不见。“后土二相阵”本有藏身化迹之妙,只需深谙阵法,合以地部神通,一松一石,
一丘一坑,均可隐藏身形。
叶梵瞧出那土丘便是阵眼,方要出手摧毁,忽觉左侧锐风陡起,不由大喝一声,挥掌迎出,却打一个空。
只这一下闪转,仙碧早已挪移土石,叶梵身边景物起了微妙变化,土丘变矮,阵眼移向他处。
叶梵不了这阵法竟是活的,吃了一惊,凝神再看,只见土耸石立,老松横柯,四周人影全无,静荡荡一无
声息。叶梵看似骄狂,本身却是天机宫后裔,精通易数,见状益发不敢乱动,静观阵形,寻找破法。
仙碧却不容他细想,凭借阵法掩护,身如旋风,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不时袭扰。叶梵一不留神,左肋吃
掌力掠过,又痛又麻,急忙双掌护身,呼呼几下,扫得松木倒伏,石块满地乱滚。
这一妄动,阵中禁止四起,土石汹涌。然而“鲸息功”遇强则强,叶梵被这逆境激发,也使出浑身本事,
仙碧远在数丈之外,也觉掌风吹面,历如刀割。此时她与叶梵身在阵内,一明一暗,她能瞧见叶梵,叶梵
却不易见她。谷缜、宁凝处在阵外,反而能够通观全局,遥见沙尘蒙蒙,泥石纷飞,裹着红蓝两道人影,
如两道惊虹乍分乍合,绚烂神速,惊险处间不容发。二人脚下土地更被“坤元”催动,势如水波跌宕,变
幻起伏。
蓦然间,仙碧娇叱一声:“着!”,那道蓝色虹影向后电缩。宁、谷二人窥见,各各心喜:“姓叶的受
伤了……”念头未绝,红影直掠上前,蓝影忽地一疾,向前迎出,二影交错,北落师门发出凄厉叫声。那
红影如飞火流焰,随风飘出,横飞三丈来远,落在一棵大树后,一动不动。叶梵却只一晃,蓦地绕过阵式
,向茅屋快步奔来。luteinpc手打
胜负倏忽逆转,宁、谷二人均觉不可思议,殊不知叶梵久战不胜,忽出诡招,仗着内功浑厚,运劲于胸,
硬受了仙碧一掌,诈伤跌出。仙碧自觉得手,尾随追击,不料叶梵早已蓄足了势,骤然反击。
仙碧一觉对方掌力雄奇,便知中计,仓促间退让不及,只有硬接。叶梵武功原本强于仙碧,仙碧能够纠缠
至今,全仗着阵式掩护,避强击弱,此时一旦硬接,立时见绌,虽然未被“陷空力”当时缠住,却被叶梵
真气侵入静脉,全身瘫软,五内沸腾,一口逆气堵在胸口,不能吐出。
叶梵硬挨一掌,护身真气几被震散,胸口隐隐作痛,也是很不好受。他见仙碧如此苦斗,虞照却始终藏身
不出,益发笃定他伤势沉重,当即压下血气,以便推演阵法奥妙,一边向茅屋赶来。
“后土二相阵”没有了主持之人,威力减了大半,仙碧眼望着叶梵直奔茅屋,端的心急如火,连运内功,
南瓜 发表于 2007-8-3 13:13
化解入侵真气,谁知越是心急,那股异气越发顽固,眼见叶梵逼近茅屋,几乎急出泪来。
这时间,忽见叶梵脚下一顿,停在离茅屋十丈处,两眼直勾勾望着前方一片石阵,神色颇为古怪。
仙碧瞧出那片石阵正是谷缜设下的阵中之阵,原本见那阵式不成章法,料想叶梵一攻即破,谁知竟然将他
难住。仙碧心中怪讶,忙用先天易数、奇门遁甲去套那阵,却始终没有一种道理与之吻合,不由得更加奇
怪,但见对手止步,终是好事,当下趁着这个良机,闭目凝神,全力化解入侵真气。
叶梵在“后土二相阵”中吃足了苦头,好容易来到此间,格外谨慎小心,眼见这片石阵东一堆,西一簇,
章法零乱,既非九宫八卦,又非三才五行,若说合于北斗天罡、周天星象,却也似是而非。总之任他绞尽
脑汁,也推敲不出其中的奥妙,但他先入为主,心想这片石阵既然放在里面,必定是“后土二相阵”的一
部,前阵已经那么厉害,后阵只会更加厉害,可前阵厉害,还算有理可循,这片石阵却是诡异无比,若不
能发现这发奥妙,胡乱闯入,必然为其所陷。
想到这里,叶梵冷笑一声,朗声道:“虞照,你自称好汉,怎么尽躲在屋里装缩头乌龟?有本事的,就出
来会会。”
他一声叫罢,并无动静,正自皱眉,忽听“哧”一声轻笑,谷缜笑吟吟踱出门来。
若是虞照迎战,倒在叶梵意料之中,谷缜大剌剌抢了出来,反叫他十分惊疑。这小子的斤两叶梵最是明白
,他胆敢露面,必然是依仗了这屋前的阵法。一时间,叶梵戒心更重,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谷缜走了两步,来到阵式中央,嘻嘻笑道:“叶老梵,我就知道,你从来不做缩头的乌龟,只做露头的乌
龟,有本事的,就过来会会。”
他学着叶梵的口气,说到“露头”二字时,格外加重口气,叶梵勃然大怒,欲要上前,忽又寻思:“这小
子故意激我入阵,必有诡计,这阵古怪,一旦踏足,再推出来可就难了。”抬眼一瞧,忽觉谷缜所立之处
,离自己不过四丈,奋力一跃,大可抵达,叶梵不由露出一丝冷笑,心道:“这小狗自作聪明,不知老子
的厉害,以为躲在阵里,我便拿他无法。却不知老子脚不沾地,照样可以拿他出气。”
转念间,他仰天长笑,笑声未绝,身子比箭还疾,掠过四丈,向谷缜劈面抓到。
他长笑扰敌,猝然出手,颇为出其不意。但谷缜何等精乖,叶梵才动,他也向后掠出,不了叶梵出手星疾
电发,任他退得再快,也难闪避,霎时间,只觉叶梵五指逼近面门,指尖带起五道劲风,犹似五把钢锥,
割得面皮刺痛,当下顺着爪势,向后力仰。若是换了往日,仍难脱困,但谷缜练成“猫王步”后,矫捷许
多,叶梵指尖还差寸许,一纵之势便已用竭,心中羞怒,即刻沉喝一声,左脚点地,想要再探半尺,抓住
谷缜,不料足底一虚,身子猛然下沉。
叶梵大惊,急运神功护体,不料那陷阱既无机关,也非极深,瞬间双脚落地,方药借势纵起,忽听谷缜叫
道:“虞兄且慢……”
叶梵猝然而惊,煞住势子,寻思:“雷帝子伤势果然大好,伏在一旁,伺机偷袭叶某?如今我在坑中,他
在地上,占尽地利,无需痊愈,只需平日里七八成本事,就能制我。”
叶、虞二人修为原本相差微弱,此刻叶梵陷入土坑,地势十分不妙,倘若虞照守在坑边,叶梵贸然突上,
半空中无所凭借,必为所伤,要是再让仙碧缓过一口气来,二人合力,叶梵难以生离此地。
一刹那,叶梵心中转了无数念头,恍惚明白上了恶当,虽然这土坑不过丈余,一跃即出,却难保不是敌人
故意挖得如此之浅,诱使自己纵出,以便居高临下,狠下杀手。
叶梵越想越惊,不自觉蹲身屈膝,仰望上方,额头上涔涔流下汗来。
仙碧玄功数转,化去入侵真气,当即跳起,飞身赶至。恰见叶梵中计坠坑,不觉又吃一惊,再听谷缜大叫
虞照,更觉奇怪。但她也是聪明人物,转念之间,便明白了谷缜的诡计,忖道:“这小子先摆下奇阵,引
南瓜 发表于 2007-8-3 13:15
得叶梵疑神疑鬼,不敢步行入阵。后又笑骂激将,诱他失足落坑,丧失地利。”然后再借虞照威名,唬得
他不敢轻易纵起。这里面最妙不过‘虞兄且慢’一句,以虞照迅雷疾电的性子,绝无动手缓慢的道理,故
而若说‘虞兄动手’,多此一举,不合他的性子,说到‘虞兄且慢’,却正好显出虞照急于动手,却被谷
缜喝住,改为潜伏坑旁,伺机伤敌。如此一来,更叫叶梵捉摸不定了。嗯,是了,他故意将坑挖浅,也是
为了勾起叶梵的疑心,倘若挖一个十丈深坑,叶梵必然以为我们武力不足,想凭机关将他陷住,不免铤而
走险,一个浅坑,反而显出我方有恃无恐,若不然,似他这等高手,纵有百丈深坑,怕也奈何他不得……
”
想到这里,仙碧望着谷缜,暗生戒心:“这小子智勇双绝,天生便是大高手的坯子,如今所差的只有武功
。他本是东岛少主,眼下似乎犯了事情,为岛上高手逼迫,不能纵情恣意,来日若为东岛宽宥,武功大成
,岂不是我西城空前劲敌?”
谷缜见仙碧注视自己,面色惊疑不定,却不知她转着这等心思,只笑道:“仙碧姑娘……”仙碧点头不语
,坑下的叶梵听在耳中,却是大为懊恼,怨怪自己一时犹疑,又来了一个劲敌,若只有虞照一个,舍命一
搏,尚有胜机,算上仙碧,可就糟糕之极。
他只顾忧郁发愁,却不料上面唱的竟是一出空城计。谷、仙二人均知眼下情形微妙,绝非长久之计,当即
互使一个眼色,齐齐退回屋内,商议后面如何才到门前,仙碧、心头忽的一跳,一股杀气扑面而至,这杀气来的突兀,虽不锋利专注,却似乎涵盖八方
,无所不至,
仙碧不及转念,挽着谷缜纵身后掠,霎时间,眼前金虹电闪,耳边只听咔察细响,那座小茅屋被齐腰斩
断,连者诺大蓬顶,轰然坍塌,然而尚在半空,那到金虹忽又电卷回来,将那半幢残屋圈住,一拖一带,
向后退二人当头压来。
仙,谷二人心神齐震,仙碧抬掌一迎,轰隆一声,那残屋支离破碎,化作一天碎叶。蒙蒙尘土中,金光
再闪,破空射来,猛然间,谷缜只觉周身旋风激荡,忽听仙碧发声轻喝,那到金虹徒然缩回。
尘挨散定,谷缜定眼望去,只见茅屋正中 ,立着一名玉面沟鼻的金衣男子,他的左袖盘在臂上,密密层
层,右袖却如一条飞蟒,凌空抖出三丈有余,彼锻袖口,被陆渐空纂住。那金衣男子注视陆渐,神色惊异
。
“九变龙王”仙碧心头微微一乱,呼吸迫促起来,浑然想象不出屋外阵法如此深严,狄希为何能潜入屋
内。狄希那条长袖本是冲着虞照取得 ,虞照运功正到紧要关头,原本无幸,不料陆渐突然出手,凭者“
补天劫手”竟然将那长袖攥住。
金影闪过,狄希身型骤失,陆渐忽觉袖上大力涌至,身不由主腾起丈余,虎口一痛,长袖脱手。然而长
袖碎失,先前那股大力却未消灭,经由双臂绵绵而入,直抵肺腑,陆渐胸口一闷,血气只冲咽喉,眼前金
影淡如流光,锋锐之气如惊潮涌来。
狄希夺回长袖,便施杀手,长袖吞吐之快,不组瞬息。仙碧正要惊呼,忽见白光一闪,白色眼光去如飞
剑,与那金光一交,发出轻雷也似的暴鸣。
金光骤缩,狄希在三丈之外现出身形,长袖拖地,面有惊色。陆渐亦同时坠地,着地时双腿发软,方要
跌坐。忽觉一只手从后扶住,掉头一看,虞照已然收功,浓眉飞扬,傲然挺立。
陆渐又惊又喜,正要出声,忽听耳边一个细如蚊 溪蚋的声音道:“别动。”陆渐一楞,却见舆照口唇
翕动,那声音便续道:“方才那一招牵动内伤,我眼下乏力。需要你支撑。”
陆渐恍然大悟,耳边话语竟是虞照内力传音,原来他为救自己,提前收功,内伤并未痊愈。陆渐只觉手
肘上那只大手隐想下沉,心知虞照正竭力与内伤相抗,然而转眼望去,却又见他面色如常,浓眉斜剔,嘴
角噙着一丝轻蔑笑意。
南瓜 发表于 2007-8-3 13:16
狄希城府颇深,见状徐徐收袖,一双眸子清光流转,在虞照脸上逡巡不定。 陆渐吃过大亏,心知狄希狡狯,当即长细一口气,挺直腰身,但他久收“黑天劫”之苦,身子亦很虚弱,适才又被袖上奇劲冲击,内腑疼痛,只觉虞照手劲渐沉,双腿不由发起抖来。 忽听虞照又道:“这姓狄的袖子名为”太白剑袖“,十分厉害,加上‘龙遁’身法,恰是仙碧的克星。他若知道我内伤未愈,大势去也。。。。。。。。。”他说话间,狄希目不转睛注视他的双唇,显然发现穿声之秘,只是未知内容。陆渐心知到了生死关头,也不知哪儿来的气力,咬紧牙关,凭着一股倔强之气,挺立不动。 这时间,由仙,谷宁三人看来,虞照伤愈,多了一个强手,就算叶梵,狄希联手,也未必会输, 狄希瞧了半晌,忽而笑到:“雷帝子素来光明磊落,怎么今天总是说些悄悄话儿,不敢公
之于众?” 众人闻言,方知虞照用了“传音入密”之术,谷缜转念最快,又见陆渐大汗淋漓,甚是辛苦,立时裁到时下窘境,忽见狄希目透疑色,立时嘻嘻笑道:“狄叔叔,你怎么来的?” 狄希见问,心神略分,漫不经意道:“我追一个对头,顺路来的。”谷缜笑道:“哪个对头?”狄希打量他一眼,笑道:“你大难临头,还哟心思管别人的闲事?”谷缜笑道:“小弟闲人一个,闲人管闲事,天经地义。狄兄却是大忙人,不知东瀛的鸟铳生意忙的如何?” 狄希目光一冷,忽而笑了笑,淡然道:“托福,尚好。。。。。。”话音未落,长袖电射。谷缜一惊,未及躲闪,那袖 倏地转折,呼地扫向仙碧。 仙碧心知“太白剑袖”贯注狄希真力,利如刀剑,威力绝大,方欲躲闪,那袖忽又嗖的缩回。狄希微微一笑,说道:“果然如此。。” 谷缜暗叫不好,却听
狄希笑道:“久闻虞兄与仙碧姑娘本是爱侣,相互间至为关切,如今虞兄见我向仙碧姑娘下手,竟然一动不动,却是为何?” 虞照不料此人恁地厉害,只一下便试出自己虚实,顿时无言以对。狄希注视着他,有笑道:“这么说,虞兄内伤果然未愈了?”说着双袖垂落,脸上笑容不减,眼神却慢慢变冷,冰雪也似。
忽而右袖拂地,左袖攻敌,忽而左袖拂地,右袖攻敌,甚至于半空,两袖齐出,势如双虹经天,屈曲如意。但凡木石一被扫中,立时分裂。以左飞卿之能, 也不敢轻撄其锋,唯有奴者风碟抵隙乘虚,不料那大袖质料奇特,裹成一束,如刀如枪,锋利绝伦,一旦展开,则化为一面软盾,蔗天笼地,决难攻入。 陆渐瞧的眼花撩乱,不自觉心斗钦佩:“这太白剑袖果真厉害,无怪那日狄希曾说他:“他若用袖,我接不下三招。”再看狄希二人,本足一色的风神俊,武功又均足轻零潇洒,见见广袖风半、纸蝶云屯,袖来蝶去,托着一金一 白两位飞天仙人,风飚电逝,绝非人间。明明是生死相搏,;落入人眼,却是隽 乇匹,令人倾倒。 斗不多时,日色向晚,山风撕厉,呜鸣呜如响号角。空中二人越斗越快, 渐渐至于形影模糊,恍如金、白流光,来回穿梭,但奇的是,两人身法越快,风蝶 飞舞亦随之变快,唯独狄希的长袖变得十分舒缓,一发便收,似被某种无形之力拦住,下能将招式使足. 陆渐方觉不解,忽听虞照冷道:”姓狄的与左飞唧长空争雄,真是不自力,难道他不知道风部神通与天风呼应,风势越大,神通越强么?”陆渐闻到,定神细看,顿有所悟。原来“周流风劲“决不离风,此时山风大起,左 得了风,便如鱼得了水,神通骤涨,不但身法更快,更引来狂风,牵制对 手长袖,扰乱他的招式。狄希这一路袖招本是”龙遁”九变中的”云龙变”,自以为使将出来,绝无 败理,谁料西城神通一得天时,威力陡增,一阵乱风,吹得双袖摇摇荡荡,无法驾驭,几乎儿被风蝶乘虚攻入。要知高手相争,容不得半点差池,狄希会意只好收了“太白剑袖”,只凭身法闪转躲避。”龙遁”身法天下独步,若是不求伤敌,但求自保,左飞卿神通虽强,却也无可奈何。又斗数招,独希自度不能胜出,心念陡转,葛地哈哈笑遁:”叶兄此时不出更待何时?”仙碧心头一凛,她假意关注空战,实则大半心思都在提防叶梵,谁知那坑始终静荡荡的,一无声患。仙碧心中本就迷惑,听了狄希叫喊,不由暗运玄功,注视土坑,谁知那坑里依旧不见动静。
狄希连叫两声,无人答应,心中不耐,一拂袖,飘身掠过那土坑上方,任—譬,不由大为吃惊,敢情坑内竟是空空如也,人影也无。
狄希分明蹭见叶梵贴入坑中,此时忽不见人心中极为迷惑,当即双柏
臣拂地,每拂一次,便飘退五丈,形如两条金光闪闪的长腿,大步疾行,拂第五次,狄希已落在“后土二相阵”外,长笑道,风君侯,狄某今日落了单,暂且作罢。岛主与沈瘸子约在后日正午,天竹峰前,你若有胆来,咱们大可提前数月,论神灭道。”
左飞卿白发收拢,冉冉落下,冷笑道:“你不过丈了谷神通的威风,真以为左某不敢去么?好后日就后日,天柱峰前,一决雌雄。”
狄希目光一闪,哈哈大笑,转身即走,步履看似逍遥转瞬间背影由大而小,由浓而淡,化作一点金光。左飞卿目视狄希去远,眉峰耸起,神色十分沉重,远方树林中射出一溜青光,直奔虞用。仙碧伸手欲拦,左飞卿却早巳挥袖,风蝶如云仰住。虞鼎接过一瞧,却是一块巴掌大的树皮,新接不久锐物刻了两行字迹,“后日午时,天柱峰前,海眼雷帝,死活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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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飞卿白眉微绉,沉吟片刻,忽地冷笑道:“虞照,叶梵叫阵,你敢不敢去?”“怎么不去?”虞照冷冷道:“虞某输给谷神通,却也不怕他。”左飞卿冷笑道:“死鸭子嘴硬。”虞照怒目大睁,左飞卿却一摆手道:“我懒得跟你罗嗦,你如今的样子,小娃儿一跟指头也能将你推到。当务之急是找个隐蔽之处,施展‘风雷转生法’。”虞照露出惊疑之色,仙碧却是惊喜道:“你肯用风雷转生法?”左飞卿苦笑道:“我,我哪儿有?”左飞卿正色道:左某纵然性子古怪,大是大非还分得明白。后日一战,事关西城尊严,并非我一人荣辱。老酒鬼不去便罢了,若是要去,就该闹他个轰轰烈烈,要不这么病怏怏的,还没大家,便先叫人心寒。”虞照面皮紫涨,怒道;“你说的天花乱坠,其实不过怕了谷神通.......”左飞卿大怒,俊眼睁圆,瞪着他冷冷不语。仙碧不由苦笑道:“ 你们两个后天去还是不去?”虞照道:虞某可不是怕死懦夫。“左飞卿亦道:”男儿一诺,绝无反悔。“仙碧一咬朱唇,冷笑道:”既然都去,还争这些闲气作甚?“二人对视一眼,不仅默然,过了半晌,果见山腰上一个山洞。仙碧道:”你二人运功,我来护法。“有对其他三人道:”形式紧迫,须以风雷转生发为虞照疗伤,应对后天之约。待会我要封闭洞口,不能打扰...“说道这里,她蓦地住口,望了宁凝一眼,眸子里大有深意。宁凝一怔,地下臻首,十指矫在一起。仙碧知道陆渐生死,旨在她一念之间,心中大为忐忑,但知此时说也无用,只得叹一口气,转身将随身革囊盛满清水,以为运功途中引用,然后运其坤元神通,结土成障,封住洞口。行将封闭是,其他三人偶过缝隙,防毒看见虞照与左飞卿相对端坐,四掌相抵,随着洞口和龙,洞中,发出奇怪相声。陆渐问道;”这风雷转生发是什么神通?“谷缜想了想,说道:”《易经》中有云:“刚柔相魔,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一风雨。’说的是雷风相薄,刚柔并济,能够造化阴阳,生成万物,周流电劲刚明正直,周流风劲夷冲潇洒,貌似相克,实则相生。这阀法门叫做风雷转生,顾名思义,便是风雷而不的真气回合,便能够你主那生死,竟成奇功。三人边说边走,腰间远处山坳中林有谁狂,亭台潇洒,到前一看,确实倒是开设以香客的一座茶社三人讨了三杯清茶,慢品闲聊,各述别情,说话间,忽听嘟嘟之声,仿佛竹杖点地,陆渐转眼望去,顿时便了脸色,之间宁不空峨冠长袍,拄杖而来,入亭中坐下,讨一杯茶,捧着沉吟。陆渐再看宁凝,见她呆望宁不空,神色茫然。谷缜与宁不空虽未曾某年,然而看陆渐神色和宁不空的相貌,便已猜到,即蘸茶水,在桌面上写出宁不空三字。陆渐方要大话,忽见谷缜摆手示意,陆渐醒悟,也用茶水写一个“是”字。谷缜又写到三十六计走为上。陆渐未答,宁凝已经写到我与他说几句话。然后站起身来,尚未开口,宁不空忽地谈到凝儿,我找的你好苦,宁凝吃了一惊,谷缜心中亦是老大疑惑,望着陆渐,写到,他真是瞎子?陆渐也是一脸迷惑,写到不错,谷缜一皱眉,又写到老贼有备而来,大大不妙。忽听宁不空缓缓道凝儿,你怎么不说话?宁凝之觉得心跳变快,玉颊火烧,涩声道;你,你找我做什么?宁不空眉头皱起,露出刀客也似的苦涩皱纹,招手叹道:孩子你过来。宁凝一愣,陆渐扯住她的袖口,微微摇头,宁凝轻咬朱唇,蓦地拜托陆渐,走到宁不空面前。宁不空伸出大手,之间佛过宁凝如玉面庞,一时间宁不空的脸上流露出怅惘之色喃喃道:真像,真像....“说着眉头颤抖,胸口积聚起伏,蓦地咔嚓一声,手中竹杖折成两段。宁凝吃将到:你,你.....宁不空摇了摇头,苦笑到:”没什么,我蓦地想到你娘,你的样子,和她真是像....“宁凝心神摇荡,想到母亲惨死的情形,心中悲苦难抑,不由得脱口叫到:爹爹...”宁不空闻声一震,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沉默半晌,蓦地一拍桌子,哈哈大笑,笑了半晌,叫道:好,好,我宁不空也有女儿了,妙极,妙极...“说罢又是大笑,笑声越见凄惨,如枭鸟夜哭一般。
宁凝自幼与父亲分别,虽然重逢,心中却是很不自在,自觉虽有父女之情,却像始终隔了一层,不能如其他女孩一般承欢西夏。此时听他如此怪笑,更绝别扭。宁不空蓦地止住笑声,森然道:凝儿,我父女既然重逢,我绝不许让你再受半点委屈,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要让你过上公主一样的日子,哼,公主又算什么?给姓宁的提鞋也不配.....”谷缜越听越觉得话机,听到最后一句,噗哧笑出声来。宁不空面色一沉,厉声喝道:谁在笑?谷缜未及答话,陆渐已抢着道:是我。“谷缜大皱其眉,心道:“陆渐虽是好心,我又怎能让他代过。方要自承其罪,宁凝已道”爹爹,他只是笑笑,你可别怪他。”
宁不空脸上怒气未消,面肌抽搐数下,手指却从袖里慢慢退了出来,冷冷道:”也罢:祭儿,有生以来你第一次求我,爹爹就 允你一回,若不然,只凭他这一笑,烧成炭灰也便宜他了。”宁凝听得打了个
突,忽见宁不空将袖一拂,叫道;“走吧。”宁矗忙道:爹爹且慢,我还有一事求你。”宁不空皱眉道.“什么’’宁凝道:“陆渐的‘黑天劫’便要发作,我求你救一救他。”陆渐闻言一惊,宁不空脸色却是一沉,冷冷道“凝儿,他与你有什么相干,你为何替他求我,“宁凝道:“他,他是我的朋友,救过孩儿性命。”宁不空一皱眉,咛了一声,道“很好,陆渐,你过来。”陆渐喝一口茶,泄然道‘•我过来作甚,’宁凝见状大急,心想仙碧说得不假,陆渐外和内刚,骨子里倔强,即便父亲肯救,他也未必领情。当即向陆渐连使眼色,要他屈服,
陆渐却如不见,只是低头品茶。宁不空呆立半晌,蓦地嘿的一声冷笑:“凝儿,你看到了么?这小子自作孽,不可活,你再也不用哩他,让他去死。”说着踱出亭外。宁凝心一急,拉住陆渐,转身追赶,陆渐身子虚弱,经她一拽,身不由主,随她奔出亭外,不禁喝道:“宁姑娘,你做什么?”宁凝心中有气,俏脸绷紧,抿着小口,默不做声。陆渐欲要挣扎,又觉乏力,被拖得踉踉跄跄,连声道:“凝姑娘,宁姑娘......”谷缜从后跟出,见状心里笑翻:“陆渐啊陆渐,最难受美人恩,现在知道厉害了么?”他自嘲笑别人,却忘了自己也是为情所困,比陆渐好不了多少?”
宁不空缓缓前行,宁凝拉着陆渐,走了时许,宁不空猝然转过身来,冷冷道.“凝儿,你当真要救这小子?”宁凝道:“他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还请爹爹大发慈悲。”宁不空摇头道:“乖女儿,你这话可说错了。”宁凝怔忡道:“怎么错了?”宁不空冷笑道:“为父心中,包罗万有,唯独没有慈悲,你叫我大发慈悲,岂不是为难我。”
宁凝一楞,低声道:“可是他救过女儿...”陆渐忍不住道:“你也救过我,咱们早就扯平了。”宁凝气急秀目大睁,狠狠瞪他,陆渐梗起脖子道:“宁姑娘,你不用低声下气求这恶人,死便死了,我又不怕….”忽听宁不空冷笑道.”疑儿,你不用理会他,这小于最不知好歹。再说了,哼,他本就是我宁家的狗奴才,奴才救主子,天经地义,陆渐蓦然间只觉怒血上涌,大声道:我若是狗奴才,你不就是狗吗?他一句骂完,忽又觉口不择言,忙道:宁姑娘,他是狗,你却不是。他这一解释,越描越黑,宁凝哭笑不得,谷缜却是暗笑:“,这陆渐,斗嘴的本市到有长进。宁不空脸色铁青,蓦地将身一晃,食指伸缩如电,在陆渐胸口点了一下,猛然间,宁不空只觉得一股寒气透胸而入,直抵身体至深处,身子某处似乎突然碎裂,化为无底黑洞,嗖的一下,将全身精气尽数吸去六成,陆渐大叫一声,眼白上翻,瘫软在地。宁凝骇然已极,抬眼望去,之间宁不空双眉倒竖,脸上透出浓浓虐气,宁凝惊道:你,你方才做了什么?”“做什么?”宁不空哼了一声,寒声道,“这狗奴才仗了鱼和尚那秃驴的势,以为区区几道禁止,便能抗拒黑天书的铁律,真是不自量力。我现在便将禁止破去,看他怎地?”
南瓜 发表于 2007-8-3 13:17
宁凝不知父亲如此恶毒,非但不救人,更将陆渐仅剩下的一刀禁制破去。刹那间,她只觉得眼前发黑,喉咙腥甜,几乎便昏了过去,恍惚之中,之间您不空那张脸阴沉沉,冷冰冰的,经是说不出的扭曲狰狞。这一劫来得委实太快,陆渐不及挣扎,已然昏厥,黑天界虽然转动,往日那般怪梦确实一个也无,唯有无法想象的痛苦和空虚汹涌而来,即便昏沉之中,也能清晰感知。纵然口不能言,眼不能张,痛苦之甚,却令他,涕泪齐流,肌肤痉X,耳边轰隆隆,犹如雷车经过。要知道,黑天劫所以厉害,并非一发即死,而是发作之后,非得经过几个时辰的这么,方能延期。这期间,即便刺其心,割其头,也不能将劫奴立即杀死,只需透露完好,劫奴便有直觉,黑天界的痛苦仍然清除感知,且借力越多,痛苦越大,即便一个时辰,遭劫之人,也如离镜千百岁月,可以说时间痛苦,莫大如此。宁凝幼时,也曾见过沈舟虚承接一名犯罪劫奴,令其历劫而死,当时情状之惨,宁凝多年来刻骨铭心,常在梦中骇醒,醒来时,往往魂魄悸动,泪流满面。此时眼看陆渐情形,蓦地一起往事,陆渐之苦如同身受,令她芳心尽碎,痛苦已极;霎时间,宁凝雪玉办的双颊闪过一抹潮红,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宁不空有所觉,浓眉一颤,高叫到:“凝儿,你做什么?”宁凝如未闻,凝 视陆渐面庞,全神贯注,宝相矜持,通体若有淡淡柔光,隐脉中的劫力源源 不绝,化为真气,经由纤纤玉手,度向陆渐。 宁不空心中更疑,眉头连耸,蓦地脸色陡沉,喝道:“你疯了么?”说着飘 身上前,一指点向宁凝,这时忽觉得身后风起,又急又猛,宁不空不由大喝 一声,去势不止,反袖佛出。
谷正见陆渐禁制破,也及惊怒,但“有无四律”并非智谋能够克服,以谷缜 计谋百出,此时也觉束手无策,及见宁凝欲度真气,想到鲜碧所说的话,猛 然明白,第四律“有往有来”表示劫主、劫奴均能遗传,宁凝的真气性质与 宁不空一脉相承,但她劫奴之身,要用真气,便须借力。依照第二律“有借 有还”,她救了陆渐,便有历劫之患,是以宁凝此举,分明已有舍身之危。 谷缜心中既是感动,亦觉茅盾,然而事到如今,陆、宁二人一生一死,势难 两全。眼见宁不空出手阻止,谷缜忍不住施展猫王步,旋身急上,绕到宁不 空身后,方才出手,即有一股暖流迎面拂来,谷缜不及转念,便觉身子炙热 ,衣衫火苗一窜,腾的燃烧起来。谷缜不想“周流火劲”如此厉害,如不灭 火,势被烧成灰炭,当即仰倒,连滚数匝,火势才灭,但觉多处肌肤炙痛, 已被烈火烧伤。他抬眼望去,只见宁不空一指点在宁凝胸口,宁凝软软倒地 。谷缜心急之下,正要纵起拼命,忽觉头顶一黑,一道灰影疾如鹰隼,荡起 一股狂风,向宁不空扑去。宁不空觉出来人劲风有异,“咦”了一声,倒退 一步,翻掌迎出,两人劲力一交,灰衣人袖袍火光迸起,但燃烧极短,一闪 即灭。掌力一交,宁不空便觉出对方来历,脸色陡变,厉喝到“鱼和尚?你 还没有死?”一念及此心知“周流火劲”必然奈何不了对手,当即向后纵起 ,方要射出”木霹雳”,忽又想起宁凝穴道被制,动弹不得,”木霹雳”炸 裂,木屑纷飞,难免误伤。稍一迟疑,便失了先机。灰衣人动转如电,左手 一抄,抓起陆渐,右手一揽,抱起宁凝,方要转身去抢谷缜,宁不空已怒吼 一声,挥舞双掌,扑了上来。灰衣人百忙中将陆渐扛在肩上,腾出一手,翻 掌拍出。“啵”的一声,谷缜伏在近旁,只觉上方炎风猛烈,迫的他喘不过 气来。宁不空一声冷哼,忽的向后跳出,厉声到“你不是鱼和尚,到底是谁 ?”此时那灰衣人袖袍火起,连挥两次,方才熄灭,灭火之际脚下生风,奔 走如飞,谷缜爬起来,从后望去,那灰衣人僧袍光头,俨然是一个和尚。空惊怒交进,喝道:“哪里去,”飞身赶上,呼地一掌推出,那和尚脚底不停,仍 是反掌相迎,二人掌力凌空交接,“周流火劲“被和尚的无俦真力一襄,倒卷
而回。宁不空怒哼一声,双掌微合,齐画一个半圆,向前送出,那火劲未散,又 被裹成球状,反送回去,上面更添了两重劲力,密密层层,涌至和尚后襟。 哧 的一下,后襟着火,焰光进射,那?那和尚反手一拳,化去火劲,动力收回,又将衣 上烈火扑灭,脚下骤然加快,鸿飞雁翔,竟将宁不空落下一丈有余。 宁下空三重火劲被破,心神大凛,一声大唱,去势比箭还疾,须臾逼近五 尺,紧缀和尚身后,不离不舍。 两人一逃一迫,均是去如流星。
南瓜 发表于 2007-8-3 13:18
忽即逝,谷缜奋足赶过一道山梁,眼前一亮,忽变疏朗,峰峦青青,流云飞逝,山粱下林莽蓊郁、幽谷深深,静荡荡却 下见半个人影。 谷填心知足力远非二人之俦,已然追丢,呆了好一阵,方才叹一口气,死 了追赶之心,放缓步于,沿着山道行去。天柱山本就风光奇秀,这一路行去 云海雾较,风喧杯啸,翠屏干重,紫气蒸腾,俄而一道清泉如石髓溅出,泻落 百尺,流雪飞银,漱石;中穴,化作珠玉万粒子片,沾上肌肤,凉沁入骨。 泉边是一面石崖,宏伟平整,刻满字迹,字体大有数丈,小者也有几尺见 方,其中不乏李白遗草,东坡手迹,狂放丰腴,各擅胜场。谷缜不知自己信步所至,竟来到三祖寺西边的”山谷流泉摩崖石刻”,唐 宋以来历代文人均有题刻。谷缜赏鉴甚精,下至衣帛水粉,上至古董字画,不辨识精妙。眼见壁上文赋都雅、五体兼美,顿觉烦恼尽抛,悄然入神,尤其 看到“一柱擎天、万岳归宗”八个摩天巨宇,心中下自禁涌起一股清壮,脱口 赞道:“不愧是天柱家风!”
叫声未落,忽听有人笑道,”如何是天柱家风,”空谷传音,余韵清绝。 谷填心头微沉:转眼望去,沈舟虚推着轮椅,正循一条幽径洒然而来。 谷缜心知他一向大有考教之意思,当下微微一笑,徐徐道:
“时有白云来闭户,更无风月四山流!”
沈舟虚轮椅更近:“如何是道?”
谷缜道:“白云覆青嶂,蜂乌步庭花 ”
沈舟虚道:“如何是和尚利人处”
谷缜道:“一雨普滋,千山秀色。”
沈舟虚道:“如何是天柱山中人?“
谷缜道:“独步千峰顶,优游九曲泉。”
沈舟虚道:“如何是西来意?”
谷缜道:“白猿抱子来青嶂,蜂碟衔花绿蕊间。”
问答到这里,二人相对抚掌大笑,沈舟虚赞叹道:“好小子,了得。”莫乙恰也尾随而至,闻言冷笑道:“这是崇慧禅师的公案,这小子凑巧记得几句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谷缜笑道:“说道记性,莫大先生举世无双,区区自愧不如。”莫乙闻言大喜,知识咧嘴憨笑。
谷缜谈笑,间目光扫去,莫薛燕苏四大劫奴在沈舟虚身后围成半圆。再瞧附近草间 ,细响飒飒,分明有人潜伏,
不觉笑道:“沈瘸子,你劳师动众对付谷某,岂非泰山压卵么?”
沈舟虚笑道:“沈某一向胆小,若能泰山压卵,做好不过。”
谷缜道:“要怎地?”“也不怎的。”沈舟虚道,“只请阁下前往嘉平馆围棋一日,聊解山中孤寂。”
谷缜笑道:“人多的是,何必找我?“
沈舟虚道:“凡人太多,解人太少。”
谷缜呸了一声,笑道:“老子一手烂棋,又算什么解人?沈瘸子,你要留下我便明说,何苦这么多弯曲。东岛扣了沈秀,你当留下我,便能和东岛扯平,却不知老子是东岛的不肖子,那儿的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你让我当人质,真实打错了算盘。”
沈舟虚摇头道“令尊若要杀你,当年你犯下罪过,他为何不杀,偏偏将你关入狱岛’足见父子情深,世人难免。” 谷缜瞳孔收缩如针,冷冷道:“你也知道我的事,沈舟虚淡然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谷缜容色一缓,忽又道”去嘉平馆围棋么,”沈舟虚道:“是”谷镇微徽一笑,淡然道“不巧得很,老于有事,不大想去。”莫乙喝道”由得你么,”倏地枪上,一把拣出,不料谷缜身形一转,便失踪影,莫乙吃了一惊,不及变招,后颈剧痛,己被扣住。莫乙惊得神魂出窍,耳听得一声大唱,褐影闪动,燕未归如风掉重,脚 尖方抬,谷缜已嘻嘻一笑,从奠乙腋下钻了过去,燕未归若不收势,势必踢中莫乙,当即无奈收脚。莫乙一得自由,“啊”的一声,便想躲闪,不科谷缜动转如电,抢到左侧,莫乙颈脖一痛,又被扣住。燕未归闪身赶来,手抓脚踢,上下齐攻,谷缜却不抵挡,一闪身,又转到莫乙身后,燕未归怕伤者莫乙,再 行收势,一放一收,又慢了时许,让谷缜遁出手底。说时迟,那时快,旁人眼里,谷绩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围绕莫乙飞转。燕未归紧陆其后,看起来明明快过谷镇,却不知怎地,始终不能将他擒住。唯有沈舟虚看得分明,谷缜身法诡异,缩腰伸颈,手脚齐用,不似人类武功,倒象是禽兽飞纵,每于不可能处突然变怏,大大出乎燕未归意料,且这小子胆大包天,竞将莫乙当作盾牌,借他身子,抵消燕未归的杀着。
莫、燕二人身在局中,也是有苦自知,莫乙穴道并未受制,屡次想帮助燕未归擒捉谷续,谁料抓来抓去,却没抓住谷缜一片衣角,反而一扣脾:一抬脚,均桩谷缜利用,作为阻拦燕未归的盾牌。燕未归转了数匝,猛然悟出此理,厉喝道“书呆子,滚开些。”莫乙早有此心,闻声躲闪,不料谷缜有如附骨之蛆,随他进退,始终不离莫乙左右。燕未归越发焦躁,喝道”臭书呆子,还不滚开,挡手挡脚的7”莫乙几乎哭出来,说道:“这小崽子缠人,滚也滚不开啊。“燕未归气急,骂道:“不滚就爬,总之不要碍眼。”
莫乙听得,灵机忽动,一蹲身,从燕未归胯下钻了过去,手足并用,爬了起来。他适才挺身直立,才会成了谷缜的肉盾,一旦伏下,谷缜顿时没了遣拦,燕未归大喜,方要下手,不料谷缜身形变快,欲左还右,眼前一花,肩头陡沉,双眼倏地剧痛,已被谷缜二指扣住。
谷缜始终躲闪避敌,燕未归心存轻视,绝未料到他胆敢反击,不料“猫王步”本就奇特,北落师门凭惜这套诡奇身法,慑伏群兽,啸傲山林,最能以弱胜强、以小敌大。蕉未归仓促遇上,顿为所趁,他心中惊怒,但要害被制,不敢妄动,身子僵如木石,愣在那儿,冷汗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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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间,忽听谷缜哈哈大笑,肩头一轻,对手已然离身,燕未归转眼望去,只见谷缜笑嘻嘻站在一旁,颈上有银光闪动,定睛细看,却是一束蚕丝,连在沈舟虚手上。燕未归方知是主人出手,以“天罗”锁住谷缜颈项,迫他收手,一想到合主奴三人之力,方才擒住此人,燕未归便觉双颊发烫,暗叫“惭愧”。
谷缜却似漫不经心,哈哈笑道:“武林中说到‘天算’沈舟虚,无不称赞足下的智计,如今和我这个小辈交锋,不比智慧,却斗武力,传将出去,岂不坏了你西城智宗的美名?”
沈舟虚亦是一笑,心知他自知武功不敌,便想用话扣住自己,当即收了蚕丝,微微笑道:“说到斗智,下棋算不算?”
“算,怎么不算?”谷缜笑道:“不过既是比斗,就要有彩头。”
沈舟虚颔首道:“这个容易。你若胜了,任你去留,我若胜了,你要陪我弈至后天正午。”
谷缜笑道:“妙极,只不过足下棋道精深,小子却久在深狱,荒疏棋艺,你我对弈,太不公平,不如换一种棋如何?”
沈舟虚道:“什么棋?”谷缜道:“打双陆,九局五胜。”
沈舟虚看他一眼,嘴角浮现出意思古怪笑意,点头道:“很好,就打双陆,无须九局,一局足矣。”谷缜见他神气,心头一沉,暗叫糟糕:“他既然知道我的往事,必也知道我嗜好双陆,依照他的心性,必然早早预备,设下圈套,然后偏要说下围棋,我以为围棋是他的专长,敌长我短,一定不干,十九要求改玩双陆。到这时候,他再不费力气,轻轻答应。这么一来,我岂不是自个儿往绳套里钻么?”
甫一交手,即落下风,谷缜脸上含笑,心中却很气闷,盐碱沈舟虚掉转轮椅,想嘉平馆驶去,边趋步上前,随在一旁。二人均是俊朗从容,谈笑风生,指点暮光山色,飞瀑流霞,妙谈快语层出不穷,外人若是不知二人仇怨,见其这么潇洒自如,还以为二人本是一队忘年之交,接班游玩山景,品鉴风物。
山重水复,几人来到一座石室洞府,巨石累累,古木森森,苍苔碧藓肥厚油滑,斑斓有致,奇花异草暗香微逗,幽艳天然。洞前老松上栖着几只白鹤,为众人脚步所惊,清唳数声,重霄而去,在云蔼中久久盘旋。
沈舟虚笑指道:“当年六祖慧能传法给南岳怀让时曾说:‘汝足下生一马驹,踏杀天下人。’后来怀让收马祖道一为徒,果然应了慧能的预言。马祖道一机锋绝世,佛法空明,以至于当时佛门尽以禅宗为尊,实为六祖之后的禅宗伟人。着嘉平馆本是马祖修道之地,禅那洞天,菩提妙境,你我来这里,也可沾一点先圣的灵气。”
谷缜默默点头,目视眼前陈迹,遥想马祖当年秉心灯,挟机锋,驰骋天下而无抗手的风采,不由神思联翩,为之倾倒。
天色渐晦,暮气四升,四下里弥漫着一股子诡异迷离。走进洞府,只见馆前鱼贯雁行,立了两行天部弟子,“尝微”秦知味也佝偻身形,赫然在列,见了谷缜,眉头连皱,隐有怒色。
谷缜心头不大舒服,心道自身嗜好性情,对方无不洞悉,对手计谋,自己却一无所知,纵然竭尽才智,也料不到沈舟虚下一步的举措,自从脱出九幽绝狱以来,谷缜头一回生出智力不济之感。
又行数步,前方幽暗中,绰约现出议长青石圆桌、一面石鼓小凳,洞府深处,似乎盘坐了一名女子,僵如泥塑,不似生人。
火光骤闪,左右洞壁燃起两排气死风灯,照得洞里亮堂堂的。谷缜定眼望去,吃了一惊,感情那盘坐女子竟是姚晴,只见她双目微合,樱口紧闭,有如戴了一张玉质面具,没有丝毫表情。
谷缜心头微乱,目视姚晴,纵机想像,也想不出他身上发生何事。沈舟虚却笑吟吟的,若无其事,推着轮椅,缓缓去到桌边。谷缜略一沉吟,也上前两步,在石凳上洒然坐定,笑道:“姚大美人怎么了?”沈舟虚微微一笑,道:“我若说静坐参禅,悔悟前非,你信不信?”
“信,怎么不信?”谷缜笑道,“就好比吃饭拉屎,喝风放屁,哪一样我都相信。”
沈舟虚眼中有冷电闪过,嘿然不语。
一名天部弟子神色恭谨,小心翼翼,奉上一面双陆棋盘。那棋盘水晶磨就,呈半透明状,盘上七彩绚烂,珠光辉腾,仿佛画了一幅彩色图画,然而定神细看,那图画既不似人物禽兽、神仙鬼怪,又不象山水草木,日月星辰,却如一团彩烟,只在若有若无之间,缥缈不定。
棋子与骰子也是彩色,明光皎洁,颗颗棋子颜色不同,唯一能够分辨彼此的,即是谷缜一方的棋子之中,镶嵌了点点金星。
谷缜捻起一枚棋子,端详时许,笑道:“这是西方大秦的精金玻璃?可巧,竟在中土见到。”
“好见识。”沈舟虚击掌笑道:“去年犬子出海,巧遇一位大秦匠人,请到家里,熔成一批玻璃棋子,虽然有趣,却只不过是一些寻常玩物,不足挂齿。”
谷缜嘻嘻一笑,心中却自暗骂:“寻常玩物?哼,寻常个屁。”定神再瞧,但觉棋盘上那疑团彩烟随着烛火摇晃,霞涌烟尘,多瞧两眼,便觉一阵头晕,抬头一看,只见沈舟虚眸子幽深,凝注过来,颇有审视意味,不觉心头一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当即捻起一枚棋子,笑嘻嘻地道:“对不住,小子占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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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舟虚还未回答,忽听有人道:“洞府里气氛阴湿,先容小奴献上一炉宝香,辟邪驱湿,荡涤尘烦。”说话间,苏闻香捧着一香炉,慢慢腾走了过来。
那香炉是汉代博山炉的形制,铜质极好,玉毫金粟,晶莹映彻,炉上铸有山岳海涛,人物神兽,均是刻画入微,精巧绝伦。谷缜瞧得喜爱,脱口赞道:“蔽野千种树,出没万重山,。上镂秦王子,驾鹤乘紫烟……”
念到这里,忽觉失态,正想打住,沈舟虚却已接口笑道:“下刻蟠龙势,矫首半衔莲。傍为伊水丽,芝盖出岩间。复有汉游女,拾羽弄余妍。”
谷缜不觉莞尔,说道:“沈瘸子,咱们是下棋还是考状元,若是考状元,老子拍马就走,决不受这一股子酸气。”
沈舟虚笑道:“沈某一时兴发,多说了两句,不过这首诗咏的是博山炉,至于这尊香炉,却有些微不同。”
谷缜一皱眉,定神细看,透过花纹空隙,陷陷窥见香炉中心悬了一枚铜球,球上凿了九个玲珑孔窍,幽邃奇巧。
苏闻香燃起铜球下的沉香木炭,蓝焰升起,不多时,铜球随着火势自发自动,徐徐转将起来,每转一匝,球上九孔中便有一孔喷出一股芳气,气息或是浓郁,或是恬淡,或是淳厚,或是清幽,或是袭脑荡魄,或是清心爽神,铜球每转一匝,便能给人不同感受。
历代宝炉,谷缜见了无算,可这只香炉的机关之巧,香气之妙,却是生平仅见,不由得闭眼沉潜,细细品那香气,半晌笑道:“麝香,降真香,檀香……唔,苏合香,没药,丁香……是了,还有一种香,木香?不对,郁金香,也不对……”
他精通香料,越品越觉得那股芳香中融合了各种香料,变幻无方,一时间,忍不住张眼凝视那只香炉,流露出一丝讶色。
沈舟虚含笑点头,徐徐道:“这只香炉名叫‘九窍香轮’,炉中铜球分为里外两层。内层盛水,外层分为九区,每一区藏有一种香料,或是沉香,檀香,或是麝香,丁香。炭火燃起,内层水胆遇热化为水汽,驱动铜球,令外层九区逐一受热,区中香料受热发散开来,经由球内曲管融合,从孔窍中喷将出来,便成异香。因为受热时辰有长有短,香料散发亦是有快有慢,是以香气时而浓郁,时而清淡,铜球每转一匝,即有不同香气浓淡交融,生出各种变化。”
谷缜不动声色听完,蓦的笑道:“奇技淫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沈瘸子你是读书人,不学孔圣人的大道,却一心钻研这些香啊臭的,是可谓丧性败德。将来死了,怕也没脸见你的至圣先师。”
他这话咄咄逼人,沈舟虚却不动气,摆手笑道:“阁下此言差矣。孟子有言‘香为性性之所欲’,足见喜香恶臭,乃是世人天性,圣人不免,沈某一介文弱,又岂能免俗?”
谷缜不料对方恁地机变,一时无话反驳,仰天打个哈哈,心中却自犯疑,寻思沈舟虚此时设下这“九窍香轮”,势必有诈,但诈在何处,却又猜测不出。
苦恼一阵,谷缜抛出骰子,那骰子变是玻璃,落到盘上,叮叮当当,旋转如电,耀出彩芒万千,与棋盘上那团彩烟交相辉映,更添奇彩。谷缜没来由心头一迷,四周景物微微一暗,忽变模糊。
谷缜吃了一惊,忙大吸一口气,定住心神,眼见那枚骰子越转越慢,仿佛融入水晶盘中,异彩涟涟,毫芒四射,任凭谷缜如何瞪眼细瞧,也看不清它的点数,似乎是六点五点,又像是三点四点,越想凝眸注视,越是看不明白。
这等情形谷缜从没见过,忙将目光从盘上挪开,饶是如此,仍觉头眼晕眩,心子噗噗乱跳,暗自寻思:“活见鬼了,到底是棋盘的缘故,还是‘九窍香轮’作怪,是了,苏闻香与秦知味同俦,一个以味觉颠倒众生,一个用香气迷乱世人,难道说这一炉异香中含有物,能够致人幻觉?”
沉吟间,忽听沈舟虚笑道:“足下既然占了先,怎地还不落子?”
谷缜见他神态从容,心越发惊疑:“老贼与我一般看棋,闻香,倘若棋盘香炉有鬼,他又怎幸免?莫非他本就服了解药,不怕迷香?”他捉摸不透,但觉今日之局诡异非凡,不论如何设想,都难觅到头绪。
南瓜 发表于 2007-8-3 13:20
思忖间,沈舟虚猜到他的心思,笑道:“阁下既然不肯占先,让沈某先走如何?”谷缜微微皱眉,寻思:“知己知彼,先瞧他怎么应付。”当即笑道:“好好,请先,请先。”
沈舟虚一笑,食中二指修长白皙,拈起骰子,随手撒出,奇的是,他一拈骰子,棋盘上立时彩烟凝固,局面澄清,骰子转停时,清清楚楚,恰是六点。沈舟虚微微笑道:“承让,承让。”说着拈棋直进。
谷缜心中大奇:“他也嗅了一般的香气,也用同一张棋盘下棋,为何他没事,我偏遇上无数怪事?”一念及此,争竞之心大起,想了想,拾起骰子抛出。谁知骰子一落,那张棋舟光华大盛,彩焰蒸腾,谷缜眼前一花霎时间心头迷乱,隐约看到骰子的点数为一,当即不由自主,提起棋子,前进一步。
沈舟虚见状,漫不经心的应了一着,谷缜亦回一着。这么紧一着,慢一着,下了约莫十着,也不知怎地,只要是沈舟虚提子,盘面上便烟凝霞收,澄净皎洁。但一轮到谷缜,倏忽烟霞四起,变化纷纭,棋盘上的事物立时陷入一片混沌之中。谷缜只觉得眼花心乱,手不应心,心里想的是走一步,落子时却走两步,心中想的是走两步,落子时却走一步。
双陆棋本是棋类中是最简略的一种,棋盘上左右均有边界,一方棋子先过对方边界者为胜。谷缜眼见沈舟虚的棋子不住跳过己方边界,自家棋子却只在边界内打转,骰子点数有时明明足够,落子时却不由自主落向别处。沈舟虚面前那条细细边界就如一道无形屏障,阻着拦着,谷缜屈指弹拨也罢,用力抛掷也罢,使尽诸般法子,那棋子也不能越界半步,就如身在梦中,对面人物分明伸手可及,但无论怎么奔跑追逐,也不能够到对方一片衣角。
这样一来谷缜陷入了有输无赢的窘境,他不知道自身神志已被棋盘上彩光慑住,眼看要输,心中越发焦虑,但越是焦虑,便越发沉溺于幻觉,难以自拔。不知不觉间,那尊“九窍香轮”喷出的香气亦生变化。起初还好,如芝如兰,馨香袭脑;但悄然之间,轻轻一变,有如处子幽香,清灵和美;但这幽香也持续不久,又变得混浊起来,有如妇人暖香,温软中带了一丝腻腻的异味,这一丝异味在鼻尖萦绕不去,越来越浓,渐渐刺鼻起来,臭烘烘的,绝似鲁男子的体气;自此之后,那气味越变越臭,似入鲍鱼之肆,恶臭冲天,又如狐狸的骚膻之气,中人欲呕……
一时间,尘世间所有美恶之气次第袭来,谷缜心烦意乱,正觉难忍,鼻间忽又一堵,一切香臭尽消,再也嗅不到丝毫气味。
谷缜正觉奇怪,忽又见棋盘上彩霞喷涌,金星乱飞,棋子自跳自舞,有如活了一般。这般异象匪夷所思,谷缜呆呆瞧着,心中忽然奇怪起来:“按理说,这一局棋早该结束,怎么偏偏无穷无尽,老是下不完呢?”念头刚起,